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我在快穿世界反内卷   作者:诸葛扇   文案:   女配逆袭系统996凭借兢兢业业的007,一举拿下最勤劳王牌系统的称号。   就在它打鸡血般准备迎接下一个辉煌的时候。   叮——绑定宿主林诺。   人物属性:打工人。   进入新的世界……   996:宿主,现在开始接收记忆?   “等等,还没到上班时间。”林诺看着手腕上的手表,五,四,三,二,一,“OK,上班。”   996:???   996:宿主,快,趁这个时候,男主喝醉了,你去照顾他然后……   林诺:“明天吧,五点下班了。”   996:???   很久很久之后,回到系统中心的996沧桑的点燃了一根烟:你们知道的吧……我现在不叫996……改名955了……   世界一:真千金反内卷   你卷你的完美人设,我睡我的美容觉。   世界二:替身女配反内卷   脸替上岗,早九晚五,到点下班,绝不多加班一分钟。   世界三:反派他妈反内卷   儿子我跟你说你的能力妈咪很欣赏,但你的态度妈咪很不喜欢。就算毁灭世界,你一天也只准毁灭八小时!   世界四:女皇陛下反内卷   嗯,朕的国家崇尚无为而治,没错,无为就是最大的为。   如果你们这些臣子不能为朕分忧,那朕要你们有何用?   ……   发文顺序不一定,其余世界待定   内容标签:时代奇缘打脸快穿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诺┃配角:小世界无CP,女主大部分世界并不会在小世界度过一生,原身会回来继续自己的人生┃其它:替身,穿书,真假千金,快穿,年代文,女配,种田文,强国文,男配   一句话简介:虐渣打脸请严格遵守955原则   立意:不内卷,做新时代打工人   作品简评:打工人林诺绑定女配逆袭系统996,穿越到三千快穿世界完成困顿于命运的女性心愿,帮助她们摆脱命运的玩弄,改变既定的悲剧结局,完成对其人格和灵魂的救赎。完成任务后,女主林诺将会将身体还给原身,让她们继续自己的人生旅程。   本文有明暗两条任务线,明线为传统的打脸逆袭文,暗线为女主作为一个类似于心理医生的角色,通过对命运每个维度的思考,十字路口不同的选择,展现更多的人性可能。 第1章 真千金反内卷(1)   炮灰女配逆袭系统996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昨天。   它站在领奖台上,掌声雷动,鲜花簇拥。   手上拿着的是主神大人手工高级定制的最勤劳王牌系统奖杯。   那是无上的荣耀。   台下,无数的小系统们看着它这个前辈发出了赞叹的声音。   嗯,它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最勤劳王牌系统的评选了呢。   叮——   绑定新宿主。   996欣喜睁眼,yes,它又可以带着宿主大杀四方了!   996点开连接自己电子脑部数据库的屏幕,接收到信息。   宿主:林诺。   年龄:25   人物属性:打工人。   996点了点屏幕,然后呢?   就打工人三个字?   这真的是它历任宿主以来最简单的人物属性了。   没关系。   996给自己打油加气,不管是什么样的宿主,它都一定能和她奋斗不息,勇往直前,走上逆袭的巅峰。   “宿主,我来了。”   叮咚,996出现在了林诺的脑子里。   996:“宿主,我先自我介绍。”   “不用了。”   林诺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在签订合约之前,我已经看过你们公司的合同详细条款,系统介绍,晋升制度和分级,积分兑换奖惩规则,公司管理制度,以及用户投诉与建议联系方式。”   996:“呃……”好吧,确实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打工人呢。   996:“那现在接收记忆?”   “等一下。”   林诺看着手上的腕表,才八点五十九分五十秒。   秒针啪嗒啪嗒的走着。   五,四,三,二,一。   林诺计算着时间,将手上的瓜子壳扔进垃圾桶,“OK,上班。”   996:“……”   这位宿主真的对自己所要经历的一切了解清楚了吗?   林诺闭上眼开始接收记忆。   这是一个阴差阳错的故事。   原身林诺本是豪门梁家的小女儿。   但是出生的时候,因为是早产,当时正在郊外,车子也坏了,慌乱中送到附近的医院。   也不知道护士是怎么操作的,结果就抱错了。   然后林诺就成了拆迁户林大有的女儿。   说是拆迁户,但林大有也就分了两套小产权房,一套自己住,一套出租。   林大有自己也不爱工作,成天招呼着狐朋狗友喝酒打牌,家里三个人,一套房子的租金自然是不够的。   林妈妈只能在外边夜市卖点炸串贴补家用。   贫贱夫妻百事哀,在林诺的记忆中,三个人的家每天都是摔盆吵闹,鸡飞狗跳。   林诺十七岁这一年,一辆高级的小轿车来到了破败小区,接走了她。   也就这时,林诺才知道她才是b城有名有姓的富豪之家梁家真正的小女儿。   而梁家如今的千金小姐梁斯云才是林家父母的亲生女儿。   一切都是十七年前的一起意外。   梁父梁母说很对不起林诺,他们会尽可能的弥补这十七年来对她的亏欠。   但是也希望她能谅解梁斯云和他们生活了十七年,有着深刻的感情。   他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扔下梁斯云。   林诺和梁斯云都是她们的女儿,她们会一视同仁。   林诺没有反对。   毕竟,十七年的感情。   不说是人,就是家里那条她养了三年的大黄狗,林诺都舍不得,更何况是梁父梁母亲手养大的养女。   林诺第一次踏进这么大这么豪华的房子,她搓摸着身上廉价的T恤,心里忐忑且不安。   而梁斯云看出了她的不安,主动牵起了她的手,带她去了温暖明亮的房间。   那里面有宽敞的卫生间,有比她卧室还大的衣帽间,有美丽的洋娃娃。   梁斯云一一带着她熟悉环境,晚上甚至陪她一起睡觉。   短短几天的时间,林诺就完全臣服在梁斯云的温柔和体贴中了。   然而豪门生活不是那么容易过的。   它有很多规矩。   很多人情。   人际关系要注意,规矩要谨慎。   这些对于梁斯云如同呼吸一样平常的东西,她学起来手忙脚乱,顾头不顾尾。   而且,她不够白。   林家的房子在一座冶炼厂旁边,在她十岁拆迁前就一直住在那里。   那里的重金属和污染,导致她鼻子经常出现黑色的东西,皮肤也黑。   粗糙的皮肤和东施效颦的举止让她在豪门圈子里就像个笑话。   尤其,她还并没有正式认祖归宗,只是圈子内几个人知道。   梁斯云给她鼓励,更加用心的教她,就像一个无私奉献的老师。   但是,她太笨了。   始终学不会,看不懂,欣赏不了那些高雅的东西。   就连引以为傲的学习在这里都不够看。   渐渐的梁父梁母也开始对她失望,甚至训斥她。   即便有梁斯云帮她说话,劝说梁父梁母,家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尴尬。   越是压抑,她越是着急,就越是会出错,渐渐的她越来越瞻前顾后,越来越胆小,越来越自卑。   她觉得自己配不上这里精致且昂贵的一切。   而梁父梁母也开始不再带她出去,甚至再也没有提过认祖归宗的事情。   梁斯云还是那么完美,高贵,端庄,优雅,礼数周到,成绩优异,浑身上下仿佛没有一丝瑕疵。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事情,林诺会一直这么认为下去。   后来,梁斯云骗她给梁父泡茶,洗了梁父养了好几年的茶杯,毁了十几万一斤的茶叶。   梁斯云骗她给梁母的精心饲养的绿牡丹浇水,绿牡丹死了。   然后在梁斯云的一次次指导之下,她的无心之失造成的动荡之后,她爆发了,和梁斯云争吵,梁斯云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梁父梁母刚好看见,梁斯云质问林诺为什么要推她,林诺慌张的说没有。   一个是养在身边十七年的完美大家闺秀,一个是穷山恶水出来一身臭毛病的亲女儿。   相信谁不言而喻,然后林诺被赶出了林家。   当然,毕竟是亲女儿,梁父梁母还是给了林诺一套小公寓和足够普通人下半辈子生活的钱。   林诺待在小公寓里,不敢去学校,那里全都是梁斯云的“同盟”。   她看着梁斯云一直活在云端上,像一个真正的大小姐,梁父梁母送她出嫁。   无人机求婚,定制的婚纱,豪华隆重的婚礼。   她艳羡也嫉妒,却无能为力。   梁斯云还是那个公主,而她现在是一个没有经过高考,没有学历,没有工作,没有未来,还有极度社恐的人。   是整个世界的淘汰者。   林诺死于公寓,也死于饥饿,更是死于对外界的恐惧。   死去之后,林诺才知道,这个世界是有神的。   而梁斯云也碰到了她的那个神。   她是重生的。   前世的梁斯云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骄纵大小姐,而林诺乖巧听话爱学习,哪怕刚开始成绩不好,后面努力也很快跟上了,这一对比,梁斯云就差了太多,而梁斯云又善妒,屡次陷害被赶出了梁家。   没缺过钱的人根本不会过日子,很快梁斯云就将梁父梁母给的钱花光了,几次三番的要钱之后,梁父梁母也烦了,断了关系。   梁斯云后半生贫苦且惨淡。   她将这一切都怨恨在了林诺身上。   梁斯云是在五岁时重生的。   重生后,她开始争夺梁父梁母的宠爱,努力学习,小心翼翼的伪装,一步一步将自己训练成一个完美大小姐。   然后静等着林诺入瓮。   没想到林诺就那么真的入瓮了,连怀疑都没有,全然的相信她。   梁斯云故意告诉林诺错误的化妆搭配方法,故意给她挑选错误的衣服,故意在教她豪门礼仪时大而化之,模糊细节。   没有上一世礼仪老师,化妆老师的小心提点,精确细节,果然,她成功的击碎了林诺的自信,完成了所有的复仇。   林诺看着这一切落下了眼泪。   然后遇到了主神大人,被收录进了996系统的逆袭对象里。   林诺的愿望很简单,摆脱梁斯云的影响,她想找回曾经那个虽然忐忑不安却也有足够自信的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就让梁斯云受一点小小的惩罚。   林诺睁开眼睛,不由得感叹这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女孩真的是太善良了。   就算被梁斯云害得那么惨,却也只是想找回自己。   让梁斯云受一点小小的惩罚也只是“如果可以的话”,也就是说如果任务者嫌麻烦可以不做。   林诺决定先制定一个完成原身愿望的计划。   首先,原身已经很久没去学校了,而原身在没回梁家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考一所好大学。   这一条get。   毕竟好大学环境比较宽松。   不耽误她上下班。   而且她也不知道任务什么时候完成,万一原身还没高考就回来了呢?既然人家许了愿了,不得把路给人家铺平了吗?现在先让学校的人习惯原身的出现。   其次,梁家给的钱被梁斯云私下扣下了一大半,目前原身都是靠自己在网上兼职赚点生活费。   鉴于原身未来还要回来。   这个兼职不能停。   林诺打开原身的二手的电脑,默了。   太卷了,太卷了。   原身的兼职就是在网络上连载小说,两本,每本一万,日更两万,赚那每个月一本几百的全勤。   日更两万啊。   林诺算了一下,她得写十个小时。   完全超出了工作时间。   NO。   划掉。   以后咱们写小说,讲究质量不要盲目追求数量。   确定了接下来的目标后,林诺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去上学了。   毕竟她接受了系统的绑定。   八小时的工作还是要认真完成的。   最重要的是,她是通过“百亿豪横退休计划”参与进来的宿主,完成一个任务,可以获得一亿现实世界币,多走几个世界,她就可以退休,彻底不用工作了。 第2章 真千金反内卷(2)   林诺走进教室,嘈杂的教室居然有那么片刻的安静。   林诺按照记忆中的位置坐下。   同桌许震是既惊讶又震惊的看着她,“你把斯云推下楼,摔伤了腿,你还敢来?”   林诺不以为意的拿出书本笔记,“你看见我推的啦?”   “没看见就不能知道了?”   “能啊,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林诺好笑的看着他,“总不能是梁家大肆宣传,或者梁斯云自己说的吧?”   梁斯云把自己架得高高的,哪里会干出亲口说别人坏话这种事。   但肯定是梁斯云自己传出来的。   许震:“不需要斯云说,我们也能猜出来。”   “那你们猜错了。”   林诺说完,把书立起来,用外套叠出一个枕头,头倒了下去,开始睡觉。   工作虽然要做。   但是摸鱼也是可以的。   “你……”许震指着林诺,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可真够无耻的。”   梁斯云回来就看到林诺,但是鉴于要上课了,便忍下了心头疑惑,没有追问。   中午,林诺去食堂吃饭。   梁斯云端着餐盘坐在了林诺面前。   林诺的餐盘里满满一大堆的肉,梁斯云的盘子里只有一小份清炒时蔬和一两米饭。   就这还是因为食堂米饭最低一两起卖,不然她恐怕只要半两。   林诺摇摇头,何必呢?   卷成这样,非要瘦的跟麻杆儿似的?   就不能大家都和和睦睦健健康康吗?   她看原身以前没受打击之前就挺好的,bmi指数19.5,相当健康。   梁斯云没动筷子,“我没想到姐姐还会愿意来学校。”   “别,别在年龄上卷,大家都是一天生的,分什么大小。”林诺夹了一块话梅排骨放进嘴里,惊艳了。   是哪个神仙想到把排骨和话梅这两种东西组合到一起的?   简直是太棒了。   她宣布,从今天开始九中食堂成为了她接下来一周,每餐必打卡的地方。   梁斯云一言不发的打量着林诺,她能感觉到面前的林诺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过了许久,林诺已经吃完了话梅排骨,吃完了红烧肉,开始吃回锅肉了,梁斯云终于放弃用眼神对话,开口道:“姐姐能重拾自信我很高兴,爸爸妈妈应该也很高兴,要不姐姐跟我回家吧,规矩可以慢慢学,审美也是可以培养的。”   “别,回去干啥?”   林诺夹起一片回锅肉,五花肉的回锅肉,一层肥一层瘦,肥瘦相间,每一片都十分规整,这九中食堂的厨子一定是个讲究人。   林诺说道:“回去跟你一起卷,把自己架在天上下不来,多累啊。”   “是不想,还是上不来?”   “是还不到时候。”   林诺说完专心吃饭了。   梁斯云追问了几句,林诺都懒得理她。   梁斯云也没办法,只能暂时先离开。   可是……   她回头看着林诺那漫不经心胸有成竹的样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难道她有什么疏漏?   什么叫还不到时候?   林诺看了一眼梁斯云,梁斯云将餐盘直接倒了,一口没吃。   为了身材不要命啊。   也是个卷王。   下午,林诺从午休睡到下午第二节 课间,才拿出手机点开了原身的小说,好长。   而且人物众多,繁杂,科幻题材的人物名字又有很多很长的外国人名,要全部看完才能理清楚人物关系和故事逻辑,要看很久。   “卧槽,你居然看这种小学生才看的东西。”许震哈哈大笑,“果然没文化。”   “彼此彼此。”   林诺扫了一眼许震桌子里的《校花的贴身兵王》。   许震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林诺看了看书评区,没有一个活人。   唯一的留言,她怀疑那是盗文网的。   林诺果断决定断更了。   等原身回来看有没有兴趣补一个结尾吧。   等她看完,估计都一周后了,也是断更,没全勤。   林诺决定换一本继续蹭全勤。   原身要的是最高档的全勤才会每日更新量那么大。   而她,最抵档就行了。   说干就干,林诺在原身的笔名下新开了一本,写了三千字点击发布。 第一章发布,刚刚好卡在下午五点,最后一节课上了一半,林诺趁着物理老师转身板书,在许震相当震惊的目光下溜了。   笑话,职业打工人,不学会在老板突然宣布加班之前溜走这项基本技能怎么在职场混?   而林诺刚走,数学老师广元志连下课都等不了就冲了过来,看见空荡荡的座位,他焦急的问道:“林诺呢?”   见广老师一副天崩地裂的模样,许震傻眼道:“逃、逃课了。”   “哎呀,这个丫头,真气死我了。”   广老师留下这一句就跑了,连物理老师的怒火都没去管。   大家面面相觑。   “肯定是闯祸了。”梁斯云的同桌蒋安嘀咕了一句,“广老师一项很稳重,不是大祸肯定不会这么着急。”   “别胡说,姐姐胆子小,不会的。”   梁斯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痒痒的,真恨不得立刻就知道林诺犯了什么事,直接把林诺赶出学校。   林诺回家泡了个澡,躺在床上看电视剧,追综艺。   996看着牙疼,提醒道:“宿主,你是不是该努力一点?”   “这个世界努力的人那么多,不缺我一个。”林诺说完,关闭了和系统的通话装置,下班时间,最讨这种工作通话了。   正准备长篇大论‘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就被关进小黑屋的996:“……”   它怎么忘了,这个宿主在进入任务之前就把一切规则都研究透了。   第二天,林诺十点摸进了教室就被广老师抓了个正着,逮进了办公室,一边走还一边训,“你看看你,上学也不好好上学,整天逃课,我今天早上都抓你三回了才把你抓到。”   念叨了一路,进了办公室,广老师将办公室的门关上,拿出一个鬼画符的笔记本问:“这是你交的作业?”   哦豁,被抓了。   林诺点头。   昨天课代表收作业,原主都一学期多没上学了,哪来写好的作业?   于是她就随手抽了一本原身的笔记本交了上去。   广老师指着上面的鬼画符问:“这是你写的?”   说完,不等林诺回答,广老师就自顾自的说到:“肯定是你写的,要是别人做出来,怎么可能留到现在,你呀你,解决了这个未解之谜怎么不说呢?”   林诺看了看笔记本上的鬼画符,确定不认识。   广老师一整个激动到爆炸:“我昨天连夜就让我那在大学当数学教授的同学看过了,这个没有问题,我已经把你的电话给他了,到时候你们联系,你按照他说的,把这些整理成论文投寄出去。我跟你说,如果这个论文赶在下个月月底发表了,咱学校的保送名额就是你的了!”   林诺点点头,谢过广老师之后回到了座位,又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笔记本上的鬼画符,她只能看懂几个数学符号。   如果这篇论文发表了,那就说明原身实际上是相当优秀的一个人。   所以在那段不断被打击怀疑批评的时光里,原身内心所承受的煎熬和折磨远比她从记忆中体会到的更深,更痛。   梁斯云那个人还真的是很可恶呢。   这时,模拟考成绩下来了。   梁斯云的成绩一如既往的保持在前五。   “恭喜恭喜。”   “斯云,我这是提前祝贺你啊,咱学校新下来一个保送t大的名额,前五里除了已经保送和确定留学的,就只有你了。看来这次你保送是板上钉钉了。”   “好羡慕你们啊,都不用受高考的煎熬,直接就保送了。”   “事情还没有定下呢,现在说还太早了,不过我还是谢谢大家的祝贺,如果实现了,下次我请大家吃饭。”梁斯云说话很顾全,顾全到了所有人,她说完又补充道:“说起来,高考也是一段难忘的体验呢,我还是更希望能和大家一起参加高考。”   “斯云,呜呜呜,你真好。”   蒋安说了一句,又阴阳怪气道:“不像某些人,闯了大祸,挨批评了吧。”   这话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林诺撑着头,看着梁斯云,眼底笑意横生,“既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我也祝贺你了。”   “听说姐姐以前成绩也很好,如果努力的话,我相信也一定能考上一个不错的学校。”   看,明明心里恨不得她去死,说的话还是那么大度。   林诺笑,“那希望我们都能如愿,不过——”   林诺话锋一转,“如果谁的愿望意外落空了,也不要哭鼻子哦。”   “呸,乌鸦嘴,只有你才会愿望落空。”蒋安就像一个守护梁斯云公主的战士,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回击。   林诺只是淡淡的笑着,“我说的是如果。”   “没有如果。”蒋安说。   林诺不再说话了,梁斯云心底更慌了。   自从林诺回到了学校,她就有种事情不受控制的失控感。   以前的林诺一眼可以看穿,现在的林诺就像一个谜,谜底藏在海平面之下,而大海平静深沉,谁也看不到那个谜底。 第3章 真千金反内卷(3)   下午林诺更新完蹭全勤的一章,五点下班。   回去的路上居然撞见了原身养的那只大黄狗。   原身养父母家距离b市,两百多公里的距离,它居然一路找了过来。   大黄狗浑身脏兮兮的,绕着林诺转圈圈摇尾巴,一开始她甚至都没认出来。   眼看裤腿被大黄狗蹭脏了,林诺决定带他洗个澡。   嗯,义务的,不算加班。   第二天早上九点后,林诺牵着狗遛弯,专门在梁海洋,也就是原身亲哥哥,梁家大少爷大学篮球场遛弯。   她决定给梁斯云找点事做。   不然太对不起原身曾经受到的折磨了。   这大黄狗也不知道是不是来的一路太艰辛,一看到垃圾桶就往里钻。   林诺心疼狗子的洗澡钱。   梁海洋看见林诺,和同学说了几句话,走了过来,语气十分的冲,“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不要以为你挖一下垃圾桶,装个可怜,我就会心软,求爸妈让你回梁家!”   林诺看了看垃圾桶里奋力翻找的狗子,确实这情况很容易让人误会。   林诺说道:“嗯,我最近真的很可怜,没钱吃饭,正在翻垃圾桶找吃的填饱肚子。梁大少爷能不能帮我问一下给我打钱的会计,走之前,梁夫人和梁先生明明跟我说的是给我打一百万,那剩下的九十九万到底什么时候给我打过来。”   “什么九十九万?”   “梁大少爷帮我问一下呗,我都饿了三天了,挺急的。”   林诺说完牵着狗子就走,梁海洋看林诺奋力的拉着对垃圾桶恋恋不舍的狗子,心里突然慌了。   把狗都饿成这样了?   梁海洋追了上去,从钱包里拿出仅存的一点现金往林诺卫衣兜里塞:“不管你是真的假的,我就当施舍……”   话还没说完,梁海洋从林诺衣服兜里摸出一个超级加肉加大的三明治。   看那分量两个人吃都够了。   梁海洋冷笑,“饿了三天?”   林诺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这是未来三天的粮食储备。”   说完,林诺将三明治和梁海洋手里的现金都装自己兜里走了。   三千字的全勤太少,蚊子肉也是肉。   梁海洋沉默的看着林诺的背影,不一样了。   以前的林诺畏畏缩缩,不会这么的……嗯……厚脸皮……   这时,梁海洋的两个室友走了过来,室友温孝仁拦住梁海洋的肩膀,“谁啊,你认识的?看着挺有气质的,要不介绍给我?”   黎升微微侧身站着,脊背挺直,形如清松。   而那边林诺还在和狗子艰苦作战,她要往东,狗子心里眼里只有垃圾桶。   黎升忍不住微微一笑。   这女孩训狗时不紧不慢的,就连嘴角微微弯曲的弧度都像噙着一汪春水。   想来应该是个相处起来会很舒服的人。   “滚!”梁海洋骂了温孝仁一句,走到一边,给会计打电话   会计:“什么?不是梁总让大小姐通知我,一百万太多,一万就够了的吗?”   梁海洋挂断电话,试探性的给梁父打电话。   梁父在电话里,语气颇为厌烦,“你问她干什么?还嫌她把你妹妹害得不够吗?”   “你也这么大的人了,说话动动脑子。她那么说只是想要钱,贪得无厌。”   梁父不耐烦的把电话挂断。   梁海洋愣愣的看着手机,这语气好熟悉啊。   不就是刚才他对林诺的语气吗?   生硬,冷漠,厌恶。   他仔细在记忆中搜索,从林诺来到梁家开始,她就一直和梁斯云在一起,几乎每时每刻都在学习。   梁斯云是妹妹,林诺不也是妹妹吗?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全家对林诺这么厌恶了?   除了推斯云下楼那一次,林诺到底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让他们这么讨厌?   而且一百万多吗?   他的生活费,斯云每个季度的零花钱远远多过一百万啊。   林诺回学校没多久就看到梁斯云出去打完电话,眼睛红红的回来了,显然哭过。   林诺把玩着手里的手机,梁斯云哭过了,还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估计梁海洋那边已经联系过会计,知道梁斯云在背后压下了梁家给原身的生活费,然后给梁斯云打电话质问了。   林诺开始好奇,梁海洋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然后没多久,林诺收到了九十九万的会计转账。   晚上,梁海洋回家,梁斯云正在弹钢琴,梁父和梁母温柔的看着她。   女孩有着纤细的身体和优美的天鹅颈,举手投足都是完美的大家闺秀风范,钢琴虽然比不上知名的钢琴家,但也弹的有模有样。   至少姿态上,还是很专业的。   梁海洋突然想起来了,当初林诺回家也有学弹钢琴,她的动作不标准,坐姿也奇奇怪怪的。   但是,好像曲调上要更自然流畅一些。   但是他也不是专业的,也听不出太大的差别。   见梁海洋回来了,梁父梁母笑着和他打招呼。   梁海洋开口道:“爸妈,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们。”   “什么事?表情这么严肃,不会是有女朋友了吧?”梁母打趣了一句。   梁父梁母没当一回事,梁斯云却紧张的身体都僵硬了起来。   她不能让哥说出来。   爸妈对女儿的要求那么完美。   如果知道她私下针对林诺,肯定会对她很失望,就会像前世一样,弃她如敝履。   说到底,爸妈喜欢的只是能让他们涨面子的优秀女儿而已。   至于是谁无所谓。   梁海洋:“是有关林……”   “哥。”梁斯云惊慌的打断他的话,在没确定结果之前提早宣布道:“我们学校今年新增了一个保送名额。”   然后用央求的眼神望着梁海洋。   哥,求你,不要说。   “斯云要保送了?”   梁母惊喜的伸手抱住她,“我们家斯云果然是最优秀的,不愧是爸爸妈妈的女儿。”   梁父也笑着说要奖励她一辆粉色的法拉利。   两个人说话间就把梁海洋要宣布什么事情给忘了,兴冲冲的拍照发朋友圈炫耀,迎来许多老朋友的电话和祝贺,内心的虚荣瞬间被填满。   梁父和梁母甚至还商量着等学校的正式通知下来,他们要举办一场隆重而盛大的宴会庆祝。   梁海洋隔着满怀惊喜的梁父和梁母,与梁斯云对视。   谁也没说话,但都懂。 第4章 真千金反内卷(4)   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   到底是五岁时拉着他的手说‘最喜欢哥哥了’的妹妹。   怎么忍心让她难过伤心?   梁海洋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决定暂时不告诉爸妈林诺生活费被扣押的事情,然后提步去了二楼,打电话给林诺,想问问她离开家的这段时间都是怎么过的。   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会不会感到孤独。   是啊。   林诺现在还只是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小姑娘,才到梁家学习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他们怎么会对她要求那么高那么苛刻?   电话没有接通。   非工作时间,林诺压根儿不接电话。   梁海洋打了一遍又一遍,只觉得心有点疼,然后给林诺转了两百万。   林诺休息了整个周末,是周一开机的时候才看到梁海洋的转账。   两百万。   也不知道梁海洋什么心态。   而周一,林诺漫不经心的一边码字一边听一群人围着梁斯云恭维。   好像梁斯云要被保送的消息再一次的从梁家不胫而走。   梁家已经开始印请帖,并准备在不久后,和梁斯云的生日一起庆祝。   “很自信。”   林诺嘀咕了一句,许震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   过了一会儿许震凑过来,“你上次看的是这个作者的书吗?”   手机屏幕上,默认头像下,笔名:一诺999金。   林诺没正面回答,反而问:“怎么了?”   许震十分不自在,眼神飘忽,“这个作者的书挺好看的。”   林诺有时候时间多,会多码一点,定时发布,反正是蹭全勤的就没去看数据。   看许震那幅奇怪的样子,她点开后台,99+的信息。   点开一看,全是打赏信息。   盟主我老婆是辛欣然打赏100000星际币。   盟主我老婆是辛欣然打赏200000星际币。   盟主我老婆是辛欣然打赏500000星际币。   盟主我老婆是辛欣然打赏1000000星际币。   ……   盟主我老婆是辛欣然打赏100000000星际币。   哇哦。   有钱人。   林诺眼睛里的钱字符号直接弹了出来,让她算算这是多少钱。   和网站五五分成。   三百万!!!   她突然开始喜欢这个工作了。   往下翻翻,是不是还有钱。   盟主我老婆是辛欣然发布1000000星际币催更票。   盟主我老婆是辛欣然打赏2000000星际币催更票。   ……   编辑箫声:给你安排了首页新书推荐,这个机会来之不易,记得加更。   编辑箫声:怎么不加更,给你发私信也不回?   编辑箫声:加更啊大哥,加更!你每天三千,养蛊呢?   编辑箫声:加更吧老哥,算我求你,你这本书有爆红的潜质!!!我不想看到一个新星的陨落!!!你以前不是很勤奋吗?怎么突然变了!!!   ……   哦,后面的不用看了。   林诺果断关闭了后台,往前台看了一眼评论区,首页评论区不点开,只显示前五条评论,全是催更的。   NO。   坚决抵制增加工作量的这种要求。   对于网文而言,更新是永无止境的,尤其是像盟主这种男频网站动不动就日更一两万,爆更十万。   她那手速哪里拼的过这些专业触手怪。   说走精品质量路线就走精品质量路线。   不换路线,绝对不换。   林诺关闭了前台页面。   三百万,三百万。   林诺哼着小曲儿,决定晚上回去给狗子加餐。   加一顿牛肉大餐。   “有些人啊自己不努力,天天迟到早退,一天天的还瞎乐呵也不知道在乐呵什么。”蒋安又开始挑刺了。   林诺心情好,不跟她计较,“有开心的事自然就乐呵了。”   “开心的事儿?”蒋安翻了个白眼,“怎么?你也保送了?”   蒋安说完,周围一片笑声。   就林诺,成绩稀烂。   林诺耸耸肩,“谁知道呢,也许我运气好呢?”   其实原身能解出那道数学难题,她一开始也是很惊讶的。   不过后来想一想也想通了。   原身以前初中成绩其实挺好的,后来去烂高中读书,只是因为人家高中重金求生源,林爸爸林妈妈贪财就把原身给卖了。   烂高中老师质量参差不齐,教学资源也跟不上。   就这样,原身依旧年年数学第一。   进入九中以后成绩差,那是总分差。   原身英语和化学跟不上而已。   前世,原身认真学习几个月也跟上了。   这足以说明原身的天赋。   林诺说的是实话,可在别人眼里就是笑话了。   大家毫不掩饰自己的笑声。   梁斯云高傲的看着林诺,也笑着摇摇头,笑她痴人说梦。   就连许震都拉了拉她,“没实力心高气傲只会沦为笑柄。”   林诺笑笑,没说话。   毕竟嘛,论文只是通过了一审,二审还在审呢。   她现在不是也跟梁斯云一样,不确定结果吗?   结果都不确定就这么自信,她倒觉得梁斯云才是心高气傲,过分自负。   而在林诺的一番发言被当作笑话,给一个教室的同学提供了一点笑料的同时,一诺999金这个名字也被嘲出了圈。   网文江湖论坛,有好事者贴出了一诺999金新书截图。   两万多字不到三万。   星际币六个亿,一个人打赏的。   生生把这本名叫《水星罢工》,只有一句话简介,平平无奇的小说推上了本月星际盟前三的位置。   把本月星际盟排名第三,大神老鹰在天的新书《九州十二奇》都给挤了下去。   这是土豪过来玩票吧?   这个帖子一发,很多老鹰在天的书粉坐不住了,大家不约而同的去瞅了一眼《水星罢工》,科幻文,进度极度缓慢,哪里比得上老鹰在天的书爽?   这个时候,老鹰在天在群里也抱怨了一句,新书准备了很久,结果被空降的富二代给欺负了。   老鹰在天都发话了,死忠粉爆起了。   就你土豪,人老鹰在天这么多死忠书粉就没土豪了。   于是《九州十二奇》土豪粉狂刷票。   《九州十二奇》冲上了第三。   盟主我老婆是辛欣然一口气砸了一个亿的星际币,换算下来又是一百万。   《水星罢工》冲上第三。   《九州十二奇》冲上第三。   盟主我老婆是辛欣然砸三个亿星际币。   《水星罢工》冲上第二。   哦豁,把人第二,大神我叫张飞龙的新书《剑侠一客来》给挤下去了。   这下两方粉丝混战,变成了三方。   挤着挤着,把人第一又给挤下去了。   得了,四方混战。   只有网站笑开了花,这五五分的钱,真香。   一诺999金单挑三大神。   这么大的场面,真金白银的打,别说论坛,全网都炸了。 第5章 真千金反内卷(5)   底层贫民窟小作者看到,羡慕的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   别人都说小钱钱,好多小钱钱。   人家大神是大钱钱,好多大钱钱。   不过钱是四方混战,评论区就只有三对一,《水星罢工》评论区被攻陷了,脏话连篇,负分满天飞。   我以为多牛b的玩意儿呢,连真人读者都没几个。   什么烂玩意儿,刷数据就刷数据,写得烂再怎么刷还是烂。   你一来就砸钱挤大神,我看你是不想在圈子里混了吧?   奇奇怪怪的设定,前后矛盾,乱七八糟。   小学生文笔。   毫无逻辑。   ……   许震看着评论区一水的辱骂气的要死,这个作者的书他看了好吗!   新书设定新奇,前后逻辑一致,两万字愣是写出了别人十万字的内容。   正是因为精简,每一句话都不是废话,所以读的时候要特别小心,否则漏过一小段,后面就接不上了。   这完全是精品中的精品啊。   他虽然也爱看爽文升级流,但是也爱看科幻好吗?   大家都是出来休闲娱乐的,看网文分什么高低?   科幻本来就小众,看的人也不多,有一本好粮不供着,作者要是被骂抑郁不写了,他们不得哭死?   许震赶紧把截图发到各个科幻书粉群,并附上真情实感的强烈推荐,很快书粉们闻风赶来。   让他们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好书,闹出这么大的风波。   等看完。   天啊,再看一遍。   第二遍结束。   不行,我要再再再再看一遍!   第N遍结束。   大家纷纷整理了逻辑线,开始推后面的剧情。   刚好五点定时发送了新的一章。   靠,才刚到三万字,水星停止运转罢工后,居然直接逃跑了,特么最大的拯救地球联盟盟主反转了。   他们以为是主角的奥塞尔更是直接嗝屁了。   求更新!!!   越是小众的圈子粉丝越是死忠,捞到一个宝藏大大往死里维护。   于是大家团结一心清理评论区,不撕逼不引战,很讲战术,用催更和赞美不断刷新评论区前五条的评论。   只保证首页页面干净。   其他的眼不见为净。   三家书粉,看热闹的,科幻圈子开了无数个关于《水星罢工》的帖子,骂的赞美的都有。   最后老鹰在天还是被挤下了前三,发了个说说:看你几时完。   配图新的影视版权合同,标价五百万。   老鹰在天的粉丝瞬间高潮了,纷纷问候一诺999金。   有钱怎么样?书烂就是烂。   贴了这么多钱,你捞的回本吗?   就你那破书,能有几个读者。   连上架都上不了的货。   除了水军和钱,有人看得上你的版权吗?能影视化吗?   辣鸡就是辣鸡。   网上纷纷纭纭,林诺是按时955,啥都不知道。   反正已经定时了。   没错,书粉们也发现了。   每天定时下午五点更新三千字。   一秒不差。   泪了。   当更新到七万字的时候,a大保送组的老师将要在三天后来九中的消息公布了。   那天,梁斯云提前一天做美容护肤,将整理好的问答技巧也复习了一遍,出门前换上了看起来十分有书香气质又不失学生气的衣服,还化了个伪素颜妆,整个人精致完美到了极点。   林诺坐在教室里,刚偷偷打完一把游戏。   电话响了。   接通,一阵怒吼。   “为什么不登□□,不回私信!!!你知不知道我找你都快找疯了!”   林诺看了看手机上的陌生号码,挂断了。   编辑箫声:“……”   碰上这种摆烂的作者该怎么办?   箫声继续打电话。   林诺估算着时间,对方应该冷静下来了,接通了,“喂。”   清冽的女声。   箫声愣了,“你是女的?”   “对啊,怎么了?”   “你写的科幻?”   “我写的文上标注性别了?”   “不是。”箫声嘀咕了一句居然是个女的,然后开门见山的说道:“你上q,我在上面跟你细说。”   哦了。   林诺登上原身的通讯号,一长串的梁海洋的消息。   细细碎碎,唠唠叨叨。   都是一些叮嘱她吃饭穿衣的消息。   往上拉,最上面的就是打钱那天,他替梁斯云道歉,斯云跟他说当时是因为楼梯上摔下去,一个人住在医院里,身心俱疲才会萌生出报复的心态,以后绝对不会了。梁海洋同时还保证说会加倍补偿她。   所谓的补偿应该就是那两百万吧。   林诺不由得感叹,梁斯云在梁家还是很得宠的。   林诺正要关闭对话框,梁海洋又发过来一条新的消息:这几天,我可以来找你吗?   这几天,就是生日是吧?   林诺不清楚原身是不是还渴望亲情,想不想和这个哥哥有过多的牵扯,于是回道:周一到周五,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可以。   就这么保持不咸不淡的关系吧,至于以后还要不要做兄妹,让原身自己决定。   梁海洋收到消息回了个“?”。   林诺没理他了,点开了箫声的对话框。   箫声给她发了好多好多消息。   归纳总结一下就是她的书在科幻圈火了,被粉丝自发翻译到了国外论坛,短时间就聚集了大量粉丝。   不仅仅是现在正在更新的这本《水星罢工》,还有断更的两本《火星求救》,《银河系战舰》,以及完结的两本《和太阳系一起流浪》,《精彩的凯德拉斯》同样都火了。   当然其他四本没有《水星罢工》这么精良,尤其是第一本《精彩的凯德拉斯》非常之稚嫩,但是主线剧情和布局还是很优秀的,只是水字数太多,让人诟病。   不过有《水星罢工》带来的流量之后,大家也愿意忍受那些奇怪的感情线和插科打诨式的侃大山。   箫声说现在有很多家影视公司都在问版权都问题。   不过他筛选了一下,将一些只打算将版权买来囤着的公司删除后,留下了五家公司让林诺选。   其中一家是全球知名的德赛独立影业,给的价格也是最高的。   毕竟,国内大多数影视公司对纯科幻都是不看好的,所以版权费给的也低。   林诺看了一下五家公司,居然里面还有梁家的辉煌传媒。 第6章 真千金反内卷(6)   但是,她不考虑这些。   卖东西还要考虑国内国外?   当然是谁给的价格高,给谁。   看下德赛给多少钱,三百万美金。   再点开德赛的合同,拍摄周期,预定拍摄时间,什么都有了。   还考虑啥?   林诺:给德赛。   箫声:其实我也倾向于德赛,德赛给的条件好,也承诺会立刻开始拍摄,据说五年前的科幻电影全球票房冠军弗兰西斯导演也对你的书很有兴趣。   林诺:他能看懂中文?   箫声:弗兰西斯导演的奶奶是华国人,有着四分之一的华国血统,能看懂一部分中文。而且你的书有粉丝翻译版本。   林诺:行吧。   箫声:合同我们会尽快谈好,一会儿你提交一下大纲,我们这边给的回复是,《水星罢工》这个故事每个阶段你是打算分成第一部 ,第二部和第三部写,这样如果电影顺利,我们可以多卖几部版权。   箫声:估计这次电影出来后,你其他四本的的版权卖出去也没问题。   箫声:对了,还有一家海外的出版社和德赛有合作,通过内部消息得知弗兰西斯导演将要拍摄《水星罢工》的消息,想出版《水星罢工》,不过他们是实体出版,需要你提供大纲和第一部 的所有稿件,再由专业的翻译翻译。   林诺:…… 第一部 的全部稿件。   这是让她加班吗?   林诺:照你的划分,第一部 大概十六万字,还有八万多,每天三千,大概还需要一个月。   箫声:……   箫声:扯呢你?   箫声:一个月!   箫声:九万字你以前不到五天就写完了。   看这发消息的频率足以证明箫声情绪的波动之大。   林诺:嗯,精益求精。   箫声:你就不能勤快一点。   林诺:摆烂·jpg   箫声:靠。   这一次林诺没回了,因为广老师来叫她了。   广老师一边带路一边说:“我昨天跟你说的记住了吗?a大老师会针对论文提问,你不要紧张,认真回答就好了,明白了吗?实在要是紧张说不出话来,就写,把需要回答的公式思路全写在白板上,没有人会怪你,a大的老师虽然很严格,但是在对人才很爱惜。   你这次解决的难题虽然并不是黎曼猜想这种世界级难题,但是它的影响因子,不,它的分量都足够让你博士毕业了。所以你完全不需要担心a大老师会对你本人有任何意见,他们只看学术能力,明白吗?”   “嗯。”   林诺点头,站在会议室门口深呼吸,把996叫了出来。   因为她看不懂鬼画符,当然不可能回答对a大老师的问话。   这就会造成一个后果,a大老师可能会觉得她的研究是有人代笔。   所以昨天她就和996商量好了,这一段让原身出来自己解决。   林诺闭眼,两秒好,原身回到了身体。   “林诺”看着自己的身体,居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她站在门口,抓着门把手,想逃,逃得远远的。   然后身体好像被人推了一下,她走了进去。   a大保送组老师让她做自我介绍。   “林诺”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眼泪都急出来了。   a大保送组王老师只是温和的笑看着她,“同学,别紧张,我们不是老虎,不吃人。”   “林诺”低着头。   王老师开始提问。   自从被梁家赶出去后,原身一个人待在公寓里,哪儿也不去。   总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写小说也是,觉得她能拿一个最底层的全勤都对不起网站。   她写的文字压根儿就不值钱。   而且她许久没和人交流了。   “林诺”掌心全是汗,紧张惶恐焦虑不安。   沉默中,她的手突然开始动了。   仿佛不受控制似的。   然后在白板上写下了针对王老师问题的公式和计算方法。   她愣住了。   然后下一个老师提问。   手继续自己动。   下一个问题。   她惊喜的发现,她终于能控制自己的手了。   那些熟悉的数字,熟悉的计算,是她无数次尝试过的。   一连十几个问题,足足耗时一个多小时。   直到走出房门,“林诺”都还不敢相信,刚才那个优秀的是自己。   林诺回到原身的身体,走出去没多久就看到了在蒋安陪同下过来面试的梁斯云。   她的论文还是没有发表。   不过已经通过最终审核了。   这也是a大保送组通知她面试的原因。   但是毕竟没有发表,按照流程学校还是要推举五个优秀的学生面试。   除去她,还有四个。   梁斯云成绩一直很好,当然在列。   蒋安轻蔑的扫了一眼林诺,“你来这做什么?”   林诺笑:“还能做什么?面试呗。”   梁斯云皱眉。   蒋安嫌恶的说道:“就凭你?你知道面试是要学校提交申请的吗?你去了别人认识你是谁?”   “我实话实说,你不信就算了。”   林诺挥了挥手,“梁斯云,祝你面试顺利。”   看着林诺的背影,梁斯云心里的不安更加扩大化了。   不可能的啊。   林诺哪有资格会参加面试?   但是如果她不是参加面试,又为什么会来这里?   梁斯云死死的锁着眉头,站着一动也不懂,蒋安唤醒了她,“干什么呢斯云?你可不能被林诺那个贱人唬到,我看她是居心不良故意影响你。你可千万不能被她影响了面试,你要时刻记住你是最优秀的。”   “嗯。”梁斯云点头,握紧了拳头。   她好不容易重生,每天辛辛苦苦战战兢兢,从五岁开始就趴在课桌上学习课业,钢琴,绘画,书法,竭尽全力讨好身边的每一个人,试图成为一个各方面都完美的人,就是为了不再重蹈覆辙。   她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梁斯云深呼吸走进了会议室。   过了许久,梁斯云笑着从会议室出来,蒋安激动的问,“怎么样?有说什么吗?”   梁斯云谦虚的说道:“保送组的老师都很亲切,面试的时候就像是聊天一样,我自然而然的就不紧张了。”   “那就是说他们很喜欢你喽。”   蒋安挽着梁斯云的手,心里已然相信如此融洽的谈话氛围,保送的名额已经到梁斯云手里了。   她笑着说道:“好同学,苟富贵,勿相忘。”   梁斯云微微侧身,让阳光打在她更好看一些的右脸上,“忘了谁也不会忘了我们全世界最可爱的安安。” 第7章 真千金反内卷(7)   回到教室,蒋安大大方方的公布了这一消息,梁斯云也将印好的生日会请柬发给了其他人,还给林诺顺带了一张。   林诺看着请柬上的时间,周六晚上八点,不去。   梁斯云淡淡的给上温柔一刀:“姐姐会来吧?这么久没见了,就算姐姐过去做了什么……”   “不是。”梁斯云表现出一副说错话的样子,抿了抿红唇说道:“就算以前这中间有什么误会,都这么久了爸妈也消气,姐姐来了,他们肯定也是会高兴的。”   “那我看看当天的时间吧,如果有时间,我就去。”   林诺这话就类似于公司不熟的同事结婚发请柬,对方回一句“这个啊,有空就去”,意思就是肯定没空,不去,也不会包红包。   不过梁斯云显然把林诺的话当真了,表情短暂的僵硬了一下。   她完全没有想到,在梁家遭遇了那么多羞辱,留下了那么大的心理阴影后,林诺真的还敢回去。   “呵呵,你回去干什么,自取其辱吗?”蒋安就像是皇帝梁斯云贴身豢养的小太监,一旦梁斯云有什么不痛快,不方便说的,她总能适时说出来。   林诺倒是不恼,只是撑着头,眼底含笑的注视着蒋安,“那梁斯云要是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了呗。”   加班这种事,谁爱干谁干,反正她不干。   蒋安犹如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口气卡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憋的紧。   软刀子割肉,林诺没气,她倒是气的脸色涨红。   a大保送名额将在交由校内审核后统一在两天后公布。   那天刚好是周六。   是打工人喜闻乐见的周末双休。   林诺周五就提早预约了周六早上十一点外送的火锅十大盘加可乐雪碧瓜子辣条,准备好了投影仪,挑选好了三部新上映的喜剧大片,准备慢慢看慢慢吃。   梁家也准备好了庆贺的烟花和蛋糕。   梁海洋看着花园里的花,蛋糕师送来的试样五层精致蛋糕,想起林诺说她三天没吃饭了。   虽然是假的,但是,这让他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他对这个回来三个月又被赶出去的妹妹,了解的太少了。   联系的也太少了。   他心念一动,“爸妈,我们再多准备一个蛋糕,把林诺叫回来一起过生日吧。”   今天也是她的生日啊。   “提那个不开心的玩意儿干什么?晦气。”梁母就像是随口抱怨了一句,然后就继续指挥佣人们布置了。   家里其乐融融,安逸和谐。   仿佛只要没有那个异类,一切都很完美。   周五晚上十一点,林诺窝在被子里打游戏,狗子舒服的躺在另一边床上,用身子给林诺当手机支架。   过了一会儿,啪啪啪的敲门声响起。   林诺一边打着游戏一边走向大门,通过猫眼一看,原身的哥哥,梁海洋。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很大的蛋糕。   看样子,是来让她加班的。   林诺转身回了房间。   不加班,死也不加班。   都跟他说了周一到周五,早九点到下午五点。   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林诺现在看梁海洋像极了当年遇到的那些胡搅蛮缠的老板,面试的时候说的好好的955,入职后就失忆了,要么是要求员工提早到公司开早会,要么是要求员工下班后开总结大会,号召员工义务加班,然后每周还有周报。   甚至还有那种让人大早上提早一个小时到公司打扫卫生的。   不要脸。   林诺气鼓鼓的戴上耳机,转了个身,听不见听不见,只要听不见,老板就是个屁。   十分钟后,林诺手机响了。   物业的电话。   原因是梁海洋久敲门而没响应,怀疑她晕倒在房间里了。   干他的。   林诺打开门,脸色臭极了。   梁海洋往里看了看,“你没事啊,没事怎么不开门?”   林诺举起右手,上面的机械手表表盘面积特别大,指针明确的显示着时间。   梁海洋没懂,自顾自的打开蛋糕盒,点上蜡烛,“生日快乐。”   灯光下,他俊朗帅气的脸上笑容灿烂,倒真的很像一个好哥哥。   “林诺,许个愿。”   林诺圆圆的眼睛盯着那攒动的火苗,“我希望以后每个来找我的人都记住,周一到周五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是营业时间,其余时间不接待访客。”   中午本来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但是考虑到中午休息也有同事之间的社交,而且快穿这份工作确实有特殊性,可以摸很多鱼抵消,她就没有强求了,这已经很大度了。   “对了,今天不是林诺的生日,零点以后才是,你零点以后需要陪梁斯云吧?祝你们这个生日过的愉快。”   说完,林诺一口气将所有蜡烛吹灭,转身关上了门。   梁海洋双手端着蛋糕,尴尬的站在门口。   确实,每年生日,零点后,他们一家四口都会简短的过一次属于家人之间的生日。   然后才是交际要求的生日宴。   他之所以提早出现在这里,是因为零点前必须回家和爸爸妈妈一起陪斯云过生日。   所以,确切的说,今天不是林诺的生日。   梁海洋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情,只将准备好的礼物放在门口,转身开车回家。   一进家门没多久,梁斯云从后面抱住了他,“哥,你去哪里了?我好害怕……好害怕你不要我了……”   就像前世一样。   “怎么会?”梁海洋软声安慰道:“不管发生什么,你永远是我的妹妹。”   闻言,梁斯云松了一口气,“哥,我就知道只有你对我是最好的。”   梁海洋转身,拍了拍梁斯云的肩膀,脑海中闪过某一次林诺的脸,突然开口道:“斯云,你一项大度,从来不记仇,推下楼梯那件事情你早就原谅林诺了,对吗?”   大度善良包容的形象,梁斯云用的很顺手,所有人都信了她的人设。   她能说什么?   说自己小气记仇恶毒,恨不得林诺去死吗?   不能,这会破坏她在梁海洋心里的形象。   所以她只能一边在心里mmp一边在脸上挤出一个白莲花的笑容,“当、当然,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既然你原谅她了,生日宴后你和我一起挑个爸妈高兴的时间劝劝爸妈让林诺搬回来,我相信有你这个当事人的帮忙,爸妈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梁海洋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牛掰plus。   要说爸妈最喜欢谁,那当然是梁斯云。   只要斯云开口,没有办不成的事。   就像以前他想打游戏,买来的游戏机被爸妈砸了,斯云一开口,爸妈又买了新的游戏机回来。   梁海洋甚至把内心的这份信任充分的表达了出来。   梁斯云心梗,为了不破坏自己的完美人设,硬绷笑容,绷到脸上的肌肉疼。   她笑着打了个哈哈,但是梁海洋没听出来,就觉得梁斯云已经答应了,给梁斯云气的,零点后维持脸上的笑容的肌肉都酸到绷不住了。   零点家庭生日聚会,大家各怀心事的过完了。   周六普通高三生是要读书的,但是林诺不同。   她是被各科老师拉进黑名单的转学生。   除了广老师,没人对她报希望。   所以也没人关心她去不去。   早上第一节 课结束,梁斯云心情激动的等保送名额通知。   班主任走了进来,表情异常怪异。   但是因为大家的情绪都处于亢奋的阶段,并没有人注意到。 第8章 真千金反内卷(8)   梁斯云期待的望着班主任,原本软着的腰身挺了起来,脸上绽放开自信优雅端庄沉着的完美笑容。   这样的笑容,高贵又不让人感觉倨傲,她练习了无数次才练出来。   班主任看了看林诺空荡荡的座位,问道:“林诺呢?”   蒋安急了,“管她干什么,她天天迟到早退。宇文老师,下节不是语文课,你是不是来宣布保送名额的?”   班主任点了点头。   梁斯云下巴也微微往上扬了扬。   本班只有她是年纪前五,只有她去参加了面试。   哦,当然,还有面试当天偶遇的林诺,不过不管是梁斯云还是蒋安都没当回事。   甚至蒋安还把这事儿当成笑话讲给了别人听。   大家艳羡的目光纷纷投向梁斯云。   漂亮,温柔,美好。   钢琴,书法,舞蹈。   现在又凭借优异的成绩保送a大,这是何等完美的人?   班主任的目光也投向了梁斯云,梁斯云还是她推荐上去的。   这事儿闹的。   广老师也不事先招呼一声。   面对众目所归的目光,班主任也有点不忍心,说道:“等下周一林诺回来再宣布吧。”   梁斯云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为什么?”许震问,“这事儿和林诺有什么关系?”   “对啊宇文老师,不是宣布斯云保送吗?”蒋安也急不可耐的追问,然后压低声音嘀咕了一句林诺算什么。   班主任捏了捏眉心,行吧,大家都想知道就宣布吧。   反正学校校内网的横幅马上就要打出来了。   班主任说道:“经过a大保送组老师的考核打分,最终决定……”   大家屏气凝神。   身为所有人心目中当之无愧的主角,梁斯云更是紧张到心脏都卡在了半空中。   班主任:“……提前招收九中十三班的林诺进a大数学系,让我们恭喜林诺,以后就是a大的一员了。”   班主任带头鼓掌。   然而并没有人跟着鼓掌,教室内诡异的安静。   就像是在大冬天满心的欢喜被人浇了一盆冷水,然后一闷棍打在了脑袋上。   晕晕乎乎间,你根本不清楚自己是被人打蒙了,还是冻傻了。   沉寂许久,蒋安突然一声大爆发,“怎么可能?老师你是不是说错了!”   她双手握拳,眼中冒火,身子前倾,比梁斯云还要激动。   “学校的横幅和公告马上就会出来,不可能错。”   马上要上课了,班主任说完,直接走了。   “林诺她凭什么!”蒋安还在大喊大叫,“我不服,论单科成绩,总分成绩,参加的课外活动,比赛,林诺她哪里比得上斯云?”   “你们傻愣着干什么?说话啊!林诺她天天迟到早退,考试也不参加,作业也不做,她凭什么赢斯云?”   蒋安喋喋不休的大吵大闹。   别说其他人,梁斯云都受不了了,“别说了。”   她压低声音提醒她。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要重复提起,指着她被人扇了一巴掌肿起来的脸上一遍又一遍的提醒别人她被打了?   “为什么不说?”   蒋安大叫:“不行,斯云,我们去问老师,讨一个公道。这里面肯定有黑幕,是不是那些保送组的老师偏心,还是他们被收买了?”   “别说了。”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看着她了。   梁斯云快崩溃了。   自打重生以来,她没有受过这么大的羞辱。   蒋安心气上了头却不管不顾,拽着梁斯云胳膊不断追问:“斯云,你说是不是上次林诺那个贱人在面试前故意和你打招呼,影响你发挥了?是不是?肯定是,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   “我让你别说了!”   梁斯云突然爆发,蒋安懵了,大家傻眼了。   蒋安:“你吼我?”   “我没有……”梁斯云身心俱疲的试图辩解。   但是,她卷得太狠了,把自己温柔从不生气的形象经营的太稳固了。   把所有人对她的阈值提到了最高。   这就导致,一点点的崩塌就让人难以接受。   就像做销售,第一年目标营业额100万,你完成了两百万,那么第二年目标营业额就是最低两百万,你又超额完成了,第三年至少三百万。   阙值提到这么高,只要出现一点点的失误,那就是你的错。   就像现在。   蒋安受伤的看着梁斯云,一副你为什么背叛我的痛苦表情。   女神啊女神,你怎么能不完美呢?   大家也纷纷侧目,眼神中是女神的坍塌,是对她的不解和责备。   梁斯云心累,也迅速反应了过来,立刻捂着嘴做出一副伤心痛苦的样子,“我……太难受了,对不起,安安。”   女神都道歉了,蒋安没再说什么,但是也不拉她了,只说道:“斯云,林诺故意在面试时妨碍你,咱们去找老师要个公道。”   “没用的。”其他人这时候开口道:“a大的保送名额确定了就不会改。”   “真卑鄙。”   大家纷纷附和,只有许震沉默着,这么些日子的了解,他还是能确认的,林诺不是那种卑鄙的人。   只是群情激愤,他也不好站出来。   很快上课,大家也就散了。   梁斯云坐在位置上,身子僵硬,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怎么办怎么办?   请柬已经发出去了,虽然是以生日的名义,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保送a大了。   爸妈连祝贺礼物都准备好了。   所有的亲朋好友都知道她被保送了。   她不敢想象,当真相揭开。   她要怎么求的爸妈的谅解。   梁斯云浑身冰冷,就好像回到了被赶出梁家的前一个月。   她听见爸爸妈妈坐在一起说话,在他们的对话中,林诺有多么多么的乖巧听话,她就有多么多么的叛逆。   林诺有多么多么的优秀厉害,她就有多么多么的不中用。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感叹着基因的强大,而他们的亲生女儿完美的继承了他们的基因,所以才会那么优秀。   而她只是一个劣质基因。   然后没过多久,她陷害林诺,给她下哑药的事情就被发现了,她也就被赶出了梁家。   她从小就没有离开过梁家,没有梁家,仅凭着一点点钱和房子,根本活不下去。   死前的颠沛流离和贫穷疾病给她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即便是现在,即便她已经有了女神的称号,她仍旧觉得离开梁家,她会死。 第9章 真千金反内卷(9)   周六下午放学,梁斯云还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同学们尴尬的硬着头皮一个接着一个的将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送给她。   这些礼物本来应该在今晚的晚宴上送。   但是保送已经泡汤了,今晚的晚宴估计应该不太快乐,他们还是别去凑热闹了。   大家送完礼物,打哈哈几句说晚宴去不了了,然后一个接着一个从梁斯云身边走过。   每走过一个,梁斯云脸上的表情就难看一分。   每走过一个,就仿佛有人打了她一巴掌。   每一份不得不说的祝福,每一份精致的礼物,每一个对不起晚上不能去了的借口,都是那么的让人难堪。   终于梁斯云忍受不了了。   抓起旁边的包包,转身就跑。   梁斯云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别墅的宴客厅内已经摆满了鲜花和祝贺标语。   那红色的条幅上是梁父亲笔手书的毛笔字:恭喜宝贝女儿保送a大。   梁父手书时,她还站在一旁恭维说爸爸的书法越来越好了。   那时的她,看着那刚硬的毛笔字,觉得那是荣耀。   而现在,阳光下,微风拂动,那红色的条幅就像赤果果的嘲讽。   梁斯云站着,脸火辣辣的烧着,内心的惶恐无限放大,她下意识的后退,不敢想象接下来要怎么收场。   逃吧。   只要逃得远远的,就可以不用面对这一切。   梁思源惊恐的转身。   突然——   “斯云。”梁母的声音在她身后响了起来。   梁母今日特意换上了定制的深紫色旗袍,戴上了钻石项链,手上是一只羊脂白玉的手镯,整个人容光焕发。   她拉住梁斯云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如同一个贵妇一般的笑着,“斯云,保送名额出来了吗?你不知道,你爸有多高兴,今天加班的时候还一直打电话问呢。本来他说打电话去学校问的,我说那就没惊喜了,等你回来宣布,咱们一起高兴。”   梁斯云脸上肌肉僵硬,“是、是出来了。”   “出来了就好。”   梁母笑得合不拢嘴,拉着她往里走,但梁斯云没动。   她奇怪的看着梁斯云,“怎么了?高兴傻了啊?别站着了,快准备准备,保养化妆做头发换衣服,晚上还有宴会。”   梁斯云脑子是木的,强忍着内心恐惧跟着梁母走到了专门的化妆间。   此时,化妆师,造型师都已经等着了。   晚上八点,宴会开始。   梁海洋提早将一条钻石项链送给梁斯云,“恭喜,生日快乐。”   “谢谢哥。”   梁斯云僵硬的笑了笑,便实在笑不出来了。   梁海洋打开红色丝绒盒子,将钻石项链拿出来,给梁斯云戴上,“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就放松的高兴了,别紧张兮兮搞得自己很累。”   “爸妈是最重面子的,亲朋好友今天都在,我当然要做到最好不能让爸妈失望。”   有些时候谎话说多了,形成了条件反射,下意识的就会来上一句。   也是说完了,梁斯云脑子才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   许久后,梁斯云挽着梁母出来,她头上带着闪耀的公主王冠,脖子白皙修长,一身华丽的长裙,美丽不可方物。   她的笑容是那么端庄,姿态是那么优雅,说话也是那么的妥帖。   恭喜声不绝于耳,却又那么讽刺。   她精神紧绷,疲于应对。   这时,王太太为了套近乎走了过来,她举起酒杯在餐桌上对梁母敬酒,“恭喜恭喜,恭喜梁夫人有这么好一个女儿。我儿子也是九中的,不过他顽劣不堪,令千金可能不认识。今日回来的时候跟我说没想到你女儿那么厉害,不声不响……”   梁斯云抓着酒杯的手一紧,脸色苍白。   王太太继续说着:“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好女儿就好了,对了,他还跟我说,你女儿的名字也取的特别好,诺……”   “王太太。”   梁斯云突然打断王太太的话,差一点,差一点就露馅了。   梁斯云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您过誉了,我们这边还有事就不聊了。”   说着,梁斯云拉着梁母就离开。   梁母一言不发的顺着她,但是私下两人时立刻板起了脸,“斯云,是我怎么教你的?谈话时打断别人的话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这会让你别人以为你是一个没有家教的孩子。”   梁母严厉的指责道:“你以前都表现的很完美,今天从出场到现在就心不在焉,一点礼数都没有。”   “宴会结束后,明天不要出门了,待在家里好好反省,身为一个千金大小姐就应该有千金大小姐的姿态,不是让你跟市井流氓的林诺一样。”   梁斯云低着头,死死的咬着唇。   她过去参加的每一场宴会,每一场,为了让爸妈高兴,一个错处都没出过。   就只有今天,因为太累,太紧张,太惶恐,太怕,出了一点点的差错,有必要这么严厉吗?   连这样小的一点点问题都不能容忍吗?   梁斯云委屈,可是梁母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   以前都没出过错,那么为什么偏要在今天出错?   以前都能做到无可挑剔,为什么现在不能和以前一样?   这时,梁海洋发现了母女之间的异常,过来帮梁斯云解围。   梁母却连梁海洋都一起批评了起来。   梁斯云没有办法,只能继续跟着梁母去应酬。   梁母叮嘱道:“眼泪收敛一点,你以前也不是这么脆弱的孩子,说你两句就受不了了?大喜的日子,你一脸哭过的表情,丢的是我和你爸的脸。”   “知道了,妈。”   一场宴会,一场疲于应对,如履薄冰的宴会终于结束了。   梁斯云躺在床上,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后背,被一层又一层的冷汗浸透,难受的很。   可是,她通关了。   这一关,这么惊险的一关,她居然过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后怕侵袭而来。   那以后呢?   她可以瞒多久?   妈妈连她在宴会上的一点点小错都无法容忍,等知道在这么大的事情上她骗了他们,她该怎么办?   她又不是独女,她还有哥哥。   爸妈大不了赶走林诺之后再把她赶走,两个女儿都不要了。   她呢?   她离开梁家出去能干什么?   不行,她不可以再重蹈覆辙了。   不可以让前世的事情再度发生了。   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梁斯云痛苦的抓着头。   对,高考。   只要她考中a大。   只要她入读a大。   那么是不是保送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当爸妈提早为她庆祝了。   至少这样还有转圜的余地,旁的人也不能说什么。   梁斯云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从床上起来,脱下厚重的礼服,飞速冲洗干净,坐在书桌前开始奋笔疾书。   她要考a大。   她要读a大。   她要努力学习,成为第一。   她要做爸妈最完美,最令人骄傲的女儿。   她绝对不会让林诺追上她。 第10章 真千金反内卷(10)   “啊切!”正在江边带着狗子散步的林诺打了个喷嚏。   确实,大晚上的江边挺冷的。   她将摄影机装回背包内,夜景呢也拍得差不多了,她要将所有的照片发到自己的个人小号中,慢慢欣赏。   果然,相对于工作,做自己喜欢的事才是最放松的。   林诺带着狗子来到烧烤摊,点了二十串羊肉串,二十串牛肉串,青椒,豆腐干,金针菇,蘑菇,土豆,藕,然后坐下等吃。   狗子围着她转来转去,显然也很期待晚上的这顿加餐。   等老板烤好,林诺将竹签去掉,分了几串给狗子,狗子吃完眼巴巴的看着林诺摇尾巴。   “汪汪。”   “我跟你说哦,狗狗不能吃太多的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林诺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汪汪。”我不能吃你为什么吃那么多?   林诺咬下焦香的羊肉,“因为我脸皮厚。”   “汪汪汪。”你骗狗呢。   林诺头也不抬的继续吃。   “汪汪汪。”   不理,像烧烤这种垃圾食品狗狗吃多了伤心肝脾肺肾,还是让她来承受这种痛苦吧。   “汪汪汪。”   “汪呜。”   “呜呜呜。”   林诺心软了,狗子叫的好可怜。   “好吧,最多再吃五串哦。”   林诺拿起牛肉串一转身,呵,好家伙。   狗子在招蜂引蝶呢。   那只漂亮的金毛伫立风中,金色的毛发油光水滑,一看就是富养的千金大小姐。   狗子围着金毛转,尾巴疯狂摇摆。   金毛虽然没有叫,但是也用一种极其温柔的眼神凝视着狗子。   林诺:“……”   郎有情妾有意,这就是缘分吗?   眼看狗子挡路太久,林诺赶紧拉了拉狗绳,狗子异常倔强,顽固的表明这是真爱决不妥协。   林诺无奈的劝道:“大黄,乖,你要是发qing了,我过两天带你去相亲,这个不行,真不行。”   人家一看就身价不凡,是品种狗。   一般品种狗的主人都不喜欢让自己宝贝和草根狗结合。   黎升压了压忍俊不禁的嘴角,低沉的嗓音在这个充满烟火气的烧烤摊响起,“要不现在相个亲?”   呃……   林诺抬头,男人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运动套装,神态放松的站着,丹凤眼前窄后宽,高鼻梁,薄唇色淡如水,偶尔一笑,宛如山间清风,掠过林间暮霭。   林诺回头看了看已经和大金毛你侬我侬的狗子,叹了一口气。   金毛的主人都不在意了,她当然也不会在意。   林诺果断和男人交换了微信,还请男人吃了顿烧烤,商定以后晚上可以一起遛狗,也给狗子们多点相处时间,联络联络感情。   周一,林诺咬着包子走进教室。   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林诺摸了摸脸,怎么了?   她今天出门洗脸了啊。   林诺在自己的位置坐下,许震偷摸问道:“你知道你保送了吗?”   “今天早上开工作机,知道了。”   “就这样?”   林诺反问他,“不然呢?”   许震哽住了,对啊,不然呢,他们一群人到底要林诺表现出什么样的状态才满意呢?   “林诺!”   蒋安气势汹汹的冲过来,“我问你,你是怎么保送的?面试那天你是不是故意出现影响斯云?你以为斯云去不了你就能去吗?”   林诺吞下最后一个包子,将吸管插进豆浆杯里,“可是我已经保送了啊。”   “你故意影响斯云面试发挥!”   林诺吸了两口豆浆,嗯,今天的豆浆是她自己打的,里面加了黑米红枣,特别好喝。   “我问你呢!”   蒋安看林诺没理她,伸手去拽林诺的手臂,“走,你跟我去找老师,把话说清楚,告诉老师,是你故意妨碍面试,害斯云不在状态,被刷了,真正应该被保送的是斯云!”   林诺甩开她的手,轻轻的扫了她一眼,“你叫梁斯云?”   这么激动,她还以为是蒋安去保送面试呢。   “你!”   眼见蒋安吃了亏下不来台,梁斯云故作大方的走过来拉住蒋安,“安安,算了,我没关系的,就算不耍手段不保送,我也可以凭实力考上a大,姐姐的话……”   梁斯云瞥了一眼正在登陆q的林诺,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林诺懒得理她,跟人撕逼费神费力气,太累。   q登上去,林诺查看讯息,梁海洋又给她发了很多信息,喋喋不休的说一些关心的废话,然后非常刻意的转移话题,问她需不需要补课,还贴出了自己以前的高中成绩单,全优。   梁海洋:诺诺,我现在课不多,随时可以给你补课。斯云也说原谅你推她下楼了,我相信只要你成绩提上来了,再考一个好大学,我和斯云一起帮你求情,爸妈会重新接纳你的。   林诺挑了挑眉,确认自己没看错了,拒绝了。   打工人就好好打工,无端端的给自己增加工作量,卷来卷去,只会同事伤,钱包扁,老板乐。   不值得。   梁斯云又劝了暴脾气的蒋安几句,总算可以拉着蒋安走了,林诺突然抬头,水润的眸子婉转着烟波,“喂,梁斯云,你哥说要给我补课让我考一个好大学。”   梁斯云身子一僵,林诺发现了!   “干什么呢?”   广老师春风满面的走了进来,“上课铃响了都没听见?”   “没什么。”   梁斯云拉着蒋安坐下。   广老师放下讲案,心脏狂跳,这可是从她们班出来的尖子生啊。   激动,狂喜。   广老师:“对了,上课之前有一个好消息要向大家宣布。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林诺同学保送a大的消息了……”   “呵呵,当然知道了。”蒋安阴阳怪气的挤兑了一句。 第11章 真千金反内卷(11)   广老师还沉浸在喜悦中也没注意,自顾自的宣布道:“但是除了保送的消息之外,今天,林诺同学有关连续统假设的论文在《数学t报》上正式发表了!”   “我知道你们现在还只是高三的学生,有很多人也并没有打算从事数学研究,所以并不知道《数学t报》代表什么。这么说吧,《数学t报》是国内顶级的数学期刊,这篇论文的影响因子足够林诺同学保送a大一路到博士毕业了。”   “让我们鼓掌,祝贺林诺同学。”   广老师带头鼓掌。   片刻的安静后,大家茫然的跟着鼓掌。   目光却下意识的看向了梁斯云和蒋安。   刚才谁信誓旦旦的说林诺耍手段,故意在面试前影响梁斯云来着?   有这样的论文在,林诺用得着耍手段吗?   还有梁斯云,虽然她什么都没有明说,但是刚刚明显是默认了蒋安的说法。   刚才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回想起来,难免就让人觉得有点微妙了。   蒋安茫然的坐着,耳边是恭贺林诺的掌声,她傻眼了,一直以为自己是站在正义的这一边,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正义的使者,现在,她变成了笑话,彻头彻尾的笑话。   梁斯云也如芒在背的坐着,她现在满心满眼的不是广老师宣布了什么,大家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而是,林诺发现了。   林诺发现了。   发现爸妈哥哥被她蒙在鼓里,不知道保送换人的事了。   课间,梁斯云迫不及待的将林诺拉到外面,“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林诺眨眼,一脸天真烂漫。   梁斯云咬唇,死死的盯着林诺那张总是无所谓的脸,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没事我就走了。”   林诺挥挥手,拆了个糖塞嘴里,草莓味,酸酸甜甜。   林诺举起糖纸,阳光透过糖纸,镭射纸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就跟现在梁家的戏一样,特别好看。   然后梁斯云就去举报了林诺论文造假,论文作弊,论文代写,全部被驳回之后,梁斯云像发了疯一样,在家里做一个贴心小棉袄,每天给妈妈捏肩捶背,各种节日给爸爸买各种礼物,每晚陪哥哥打游戏,想尽办法的讨好所有人。   到了学校就拼命学习,堪称拼命三娘,搞得全班人人紧张兮兮,往死里拼。   回到家讨好了爸爸妈妈之后还要继续挑灯夜战。   林诺每天按时上下班,偶尔出去探店吃点好吃的,带狗子和金毛公主交流一下感情。   然后某一天,林诺接到了黎升的电话,“你要对我负责。”   林诺:“?”   黎升:“怀孕了。”   林诺:“谁?”   黎升:“苹果。”   林诺:“……”   这话说的,她差点以为黎升怀孕了。   为了自家狗子,林诺准备了豪华罐头套餐给金毛公主苹果作为怀孕期的营养费。   三月金毛公主诞下了一只独苗。   小家伙在毯子上拼命的往外爬。   林诺蹲在竹篮旁边念叨着,“不要卷不要从奶嘴就开始卷,乖,咱们舒舒服服的躺着就好。”   黎升无奈的笑着。   三月《水星罢工》第一部 改名《水星救援》全球同步上映。   上映当日,《水星罢工》第一部 实体英文科幻小说也正式上架销售了。   大量的宣传铺开,《水星救援》首周票房排名第二,第二周不降反升,超越第一。   本来科幻圈子小众,上次的大神之战热度消失之后,《水星罢工》的订阅在整个网站排名并不高。   但是这一次电影的火爆,立刻带动了广大不看科幻的观众进场。   《水星罢工》火速蹿升至日销榜第一,当年那些嘲笑的人这一次集体噤声了。   但是有好事者,专门跑到老鹰在天发的x博下问他打脸不,老鹰在天随后删除了那条秀版权费的x博。   《水星罢工》原著小说随着电影的热度,在国外的销量也冲上了亚马逊科幻类销售榜第一。   在《水星救援》上映三周后,原著小说《水星罢工》冲上了小说类销量榜第一。   国内实体公司也纷纷询问网站版权问题。   随着水涨船高,林诺看着银行卡里的数额飞速攀升,专程给狗子的独生女咔咔买了狗狗专用蛋糕,举办满月酒。   客厅内,两层的狗狗专用蛋糕,黎升点燃了一支蜡烛,林诺抱着咔咔。   金毛公主睡在主人的身边,大黄围着蛋糕跳来跳去,显然很高兴。   大家唱完生日歌,将蛋糕一分为二。   金毛公主脾气特别温顺,安静的吃着,大黄就是个皮小子,吃东西也不安分。   一个月的狗狗还太小,林诺拆开了奶糕端给咔咔。   咔咔慢慢的舔着。   林诺轻轻的抚摸着咔咔的后背,偶尔看它吃太急了,小小的戳它一下让它不要那么着急。   春日阳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少女温柔的就像一支野百合。   黎升垂眸静静的看着林诺,空气中弥漫着奶糕淡淡的奶香味。   没有高考压力,没有烦人的老板,事业风风火火,林诺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无比舒适。   梁家就不一样了。   《水星救援》横空出世,凭借优良的特效和刺激的剧情,迅速吸光了大盘。   而且这部电影居然有国民女神辛欣然参演女主角,深度把握了观众多年来对于国内明星一直无法打入欧美主流电影的欲求不满,以及国家发展迫切需要认可的心态。   双管齐下,降级打压国内电影市场,让他们投资七个亿的超级古装奇幻爱恨情仇大片《伏魔》扑了。   本来预计《伏魔》的票房在四十多亿,现在上映一个多月了,最终票房能有十七八亿就不错了。   再算算营销费,血亏啊。   做娱乐业就是这样,收益高风险大,稍不留神就是血亏。   《伏魔》亏了,后面立项的两部《伏妖》《伏域》就都不能上了。   梁家的辉煌传媒项目部通过调查立刻呈上了新的方案。   《水星罢工》已经写了三部了,后面两部版权还没有确定归属,上一次他们联络《水星罢工》第一部 的版权,版权负责人曾说过,作者本来是打算给国内的,辉煌传媒也是作者特别喜欢的一家公司,但是考虑到科幻题材电影风险太大,辉煌传媒并没有完善的拍摄计划,而德赛给出了具体的拍摄日程,于是,再三综合考虑好几日之后,最终还是忍痛选择了德赛。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辉煌传媒在作者那里印象很好,差一点点,《水星罢工》第一部 的版权就是属于他们的了。 第12章 真千金反内卷(12)   项目部立刻建议购买后两部版权,趁着这个热度立刻拍摄,缩短项目周期,争取在今年年底春节档上映,狂揽几十个亿。   于是辉煌传媒果断去联系了版权负责人。   版权负责人又联系了编辑箫声。   编辑箫声:“……”   特么的,一诺999金那个坑货就是个甩手掌柜,当然人家也有实力当这个甩手掌柜。   所以所有给影视公司的作者回复都是他瞎编的。   给辉煌传媒的回复他也复制粘贴给了其他几家公司。   万万没想到辉煌拿着这个来要版权了,还说既然作者对辉煌传媒过去的电影也很看好,大家都是华国人,这是咱纯正的华国科幻小说,怎么能便宜外面的人?   身为华国人,我们应该爱国,团结一致对抗国外电影对华国的侵略。   然后辉煌传媒以这个为理由压价。   箫声心梗,这台词,别说发给一诺999金了,就是他看了都想掀桌子。   合着别人出价高还不能卖了,卖了就是不爱国了?   那你爱国,倒是给高价啊。   知道你们公司亏了,亏的挺多的,但是那些明星一部戏约都有八千万片酬,不至于连这点版权费都拿不出来吧?   有时候真不知道这些龙头企业是怎么干大的。   是赶上时代的风,然后上天了吗?   以一诺999金谁给的钱多卖给谁的原则,箫声决定对辉煌传媒的报价冷处理。   希望冷处理的这段时间,他们能明白在商言商的道理,给出最合适的价格。   林诺看着手机上的加好友申请,懒洋洋的从立起来的书后台抬起了头。   这个陌生的好友申请,头像顶着的是梁斯云的侧脸。   好友申请理由:一诺999金大大,我特别喜欢你的书,辗转找了好多人才找到你的联系方式,请千万千万不要拒绝我。   林诺摸了摸下巴,点击通过。   不一会儿梁斯云发来了一个可爱的打招呼表情包。   梁斯云:一诺999金大大,你好,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水星罢工》一二三部,还有连载中的第四部 ,我看了好多好多遍。就是有个疑问我一直很想问,为什么华国血统定位的角色名字都是外国人名啊?   林诺:那不是外国人民,那是少数民族姓名。   梁斯云:那为什么不取一个简单好记的名字呢?   林诺:因为这样字数多。   对面短暂的沉默了。   林诺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梁斯云的侧脸上,此刻,梁斯云的表情相当一言难尽啊。   可是这个理由不是很正常吗?   七个字的名字当然比王刚这种名字水的字数多多了。   原身简直和她心有灵犀,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主角都设计成外国人。   尤其是原身上一部小说,主角名叫奥夫托尔斯·力拓维卡其·简夫奥。   例如其中有一章开头是这样的,奥夫托尔斯·力拓维卡其·简夫奥的胡子爬满了整张脸,他最喜欢喝全球五大白兰地产地之一,他的家乡xxxxxxxxx,镇长迭戈·荷瑟·山迪亚哥·弗朗西斯科·纳达尔酿造的白兰地,那真是他喝过最好喝的酒,一口下去就像站在了乞力马扎罗山的山巅,俯瞰整个东非大裂谷。   就说说这一句话,水了多少字。   梁斯云:大大的想法真独特。   林诺:有事?   梁斯云:没有啊,只是一直倾慕大大,所以想和大大聊聊天而已,大大要是觉得我烦了,我就不打扰了。   林诺:好的。   说完,林诺就关闭了对话框,然后点开了梁斯云的个人主页和相册。   这个叫一片云的号她在班级群里没见过,应该是梁斯云的小号。   点进去之后,哇哦。   相册里全是梁斯云的各种美照。   没有丝毫的性暗示和暴露,只有一个岁月静好,高贵典雅的气质女神,或看书,或弹琴,或跳舞……   然后最近动态里全是对《水星罢工》的吹捧,浑然一个狂热女粉丝的状态。   林诺退出去q,打算静观其变。   而另一边,梁斯云放下手机后,鼻子一热。   手一摸,居然流血了。   “斯云,你是不是读书太用功了,赶紧抬起头,我们去医务室。”蒋安一边给她递纸,一边说。   梁斯云摇了摇头,“没关系,可能是上火。”   她不想耽误任何学习的时间。   她要以百分百的确定性考入a大。   否则她不知道该怎么向梁父梁母交代。   可是,她蹙眉,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劳累,她越是用功越是焦虑。   越是焦虑,身体就越是差。   有些时候甚至看不清面前试卷上的字。   尤其,爸爸妈妈以为她保送了,根本不用准备高考,给她安排了大量的宴会,与各种各样的男人相亲。   她的时间被极限压榨,一天几乎只休息不到四个小时。   所以她怕了。   所以她偷听了爸爸和经理的谈话,打听到他们想要购买《水星罢工》的版权来补平这一次项目带来的亏损。   《水星罢工》的版权是一个机会。   如果,她是说如果万一,她高考出现了什么失误,那么她可以用《水星罢工》的版权来获得爸爸妈妈的谅解。   她有仔细研究过一诺999金的行文风格和习惯。   她可以断定,这种网文作者一定是个死肥宅,既没有见过女人,又对爱情有着幼稚的幻想。   渴望着和女人接触,又不敢和女人接触,更不擅长和女人接触。   这种男人很好对付,都是看脸的。   只要一个女神出现在他身边,表达对他狂热的崇拜,他一定会疯狂的爱上这个女神。   只要一诺999金上钩,那么他就可以为她所用。   但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不足一个月之后的高考。   希望一切顺利。   然而越是希望顺利越是不顺利。   高考前一天,梁母再次带梁斯云去相亲。   对方是合众传媒的二公子,两家联姻也算门当户对。   浪漫的天顶音乐餐厅。   梁斯云只惦记着梁母不知道的高考,对相亲一点兴趣都没有,频频出错。   梁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能道歉带着梁斯云离开,在电梯里狠狠训了她一顿,埋怨梁斯云给她丢脸了,也不知道一天天在忙些什么,整个人都瘦脱了相,一点也没有以前的富贵之态,显得小家子气十足。   梁斯云不敢反驳,只能低着头默默忍受。   两个人做电梯往下,林诺和黎升走进了大厦。   黎升淡淡的说道:“这里最有名的虽然是天顶餐厅,但是四楼有一家中餐馆,里面的师父是正宗广东人,广式点心手艺一绝。”   “自从认识了你,就吃美食来说,我再也不用做攻略了。”   这感觉,太爽了。   黎升,她美食路上的必不可少的特级导游。   黎升淡淡的笑着。   电梯门打开,梁母和梁斯云出现在两人面前。 第13章 真千金反内卷(13)   黎升笑着打了个招呼。   梁母高高在上的扫了林诺一眼,对黎升说道:“你交朋友太不仔细了,还是要多注意对方的人品。”   黎升客气的说道:“伯母放心,我交的朋友人品绝对够好。”   梁母见黎升冥顽不灵也懒得管,又不是她儿子。   林诺安静的站着,放空。   下班时间,不谈公事。   梁母带着梁斯云从林诺身边走过时,想起林诺因为嫉妒斯云的优秀故意推斯云下楼,心中一口气腾起,止步道:“不管某些人怎么嫉妒陷害,优秀的人始终优秀。十八岁有的人保送a大,有的人内心阴暗,毫无良善之心,只会嫉妒陷害。”   说完,梁母带着脸色大变的梁斯云走了。   黎升叫了一声,林诺才从放空的状态中清醒,跟着走进了电梯。   果然,广式点心,超级好吃。   那豉汁蒸凤,一抿直接脱骨。   奶黄包,淡淡的甜,软软的面团,还有浓郁的奶味。   水晶虾饺,虾仁Q弹,爽滑清鲜。   马蹄雪梨银耳糖水,甜而不腻,清爽解腻   太太太好吃了。   林诺眯着眼睛享受,她宣布,她从今天开始彻底爱上了广式点心和糖水。   林诺享受着广式美食,沉醉的晚风,以及江边璀璨灯火。   而梁斯云就没有那么舒服了。   她拼命的抓着头发。   说了,妈妈当着林诺的面说了。   那么就算林诺以前不知道她瞒骗的事情,现在也知道了。   完了。   林诺那么恨她,就算当场没反应过来,现在也肯定反应过来了。   林诺会不会立刻告诉妈妈。   梁斯云紧张的拿出手机,疯狂给林诺打电话。   可惜林诺的工作手机在非工作时间是关机的。   无论如何也打不通。   梁斯云怕极了,她怕林诺给梁母打电话,只能缠着梁母聊天,妄图阻止一切的发生。   梁母也以为她保送了,根本不需要参加高考,也乐得孩子缠着自己,也享受这种被依赖的感觉,陪梁斯云一路聊到深夜。   第二天,梁斯云拖着沉重的身子,谎称出去逛逛来到了考场。   六月的天,气温已经回升。   教室内很闷热。   梁斯云汗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滴在试卷上。   长久的疲劳过度加上昨晚的梁母健谈一直聊到深夜,她的头发胀,身子发虚,眼前发黑。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像一团浆糊。   她完了。   昏倒前,梁斯云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而另一边,林诺带着狗子出去逛超市。   家里的零食都吃完了,再不补货,等到了晚上,她的嘴巴可能要寂寞死了。   狗子身后拉着一个小推车,她买完的东西就可以放进小推车里。   省力,省心。   狗子:“汪汪。”   林诺买了很多很多的薯片,瓜子,花生,巧克力,然后带着狗子去找夹心海苔。   那里。   林诺伸手去拿,另一只手同步过来。   两个人看着对方都惊了。   林诺:“你怎么在这里?”   梁海洋:“你怎么没去高考?”   “没去,当然是因为没必要呀。”林诺数了数,拿了六包海苔放进狗子身后的小车里,转身就走。   梁海洋追了上来,苦口婆心的劝说道:“我知道你成绩不好,翘课太多,可能高考成绩不理想,但是也不能自暴自弃啊。”   林诺又拿了三包香酥小黄鱼,漫不经心的说道:“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去高考?”   梁海洋像一个好哥哥一样唠叨道:“就算你这次高考考不上想去的学校,至少可以为复读积累经验啊。林诺,你不会是已经放弃高考,不想读大学了吧?”   林诺实在是烦了梁海洋的唠叨,说道:“梁海洋,我保送了。”   “我是你哥,你以前都是叫哥哥的。”   林诺:“……”   “你刚才说什么?”   梁海洋突然醒悟,“你保送了?你和斯云一样都保送了?”   “不一样。”   林诺神秘的笑了笑,往前走,前面有果冻。   梁海洋愣了一下,又追了上来,“你真的和斯云一样保送了?你的成绩不是不好吗?”   “我是保送了,但是和梁斯云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哪里都不一样。”   “你什么意思?”梁海洋问。   林诺开始排队,这么多东西,够吃很久很久了。   林诺说道:“就是字面意思啊。”   “说清楚。”   林诺眨眼,“我说的哪里不清楚吗?我保送了,但是和梁斯云不一样。”   梁海洋拧眉琢磨着林诺的话。   林诺跟随队伍往前,终于来到了收银台,拿出手机,亮出付款码。   嗯,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再去常去的宠物店买点狗子爱吃的罐头风干鸡胸肉,还有大骨头。   狗子跟着出来一趟,还要拉车,很辛苦的。   同样都是出来打工的,狗子也工作了,她不能亏待狗子。   梁海洋看着一人一狗和谐相处的背影,思考着林诺的话。   这时,手机响了,一看,固定座机。   “喂,你好,我这里是第一人民医院,请问是梁斯云小姐的紧急联系人吗?”   “斯云出什么事了?”   “是这样的,梁小姐因为长期的疲劳,压力过大和营养不良,在高考考场上昏倒送到了我们医院,现在已经暂时没事了,需要你来一趟……”   “高考考场?”   梁海洋震惊的喊声让一百米开外的林诺都忍不住回头。   “好,我马上过来。”   梁海洋立刻伸手拦了一辆车就去了第一人民医院。   林诺摇了摇头,拿出一根火腿肠给一直辛苦拖货的狗子补充体力,“大黄,要不你以后就叫狗哥吧,大黄这个名字实在是不够霸气,配不上你的英武雄壮。”   “汪汪。”   狗子高兴的叫着,林诺觉得它应该很满意这个名字。   第一人民医院,梁斯云躲在被子里,缩成一团,听见开门的声音,她本能的瑟缩了一下。   梁海洋走到床边,满脑袋问号,“斯云,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保送了吗?怎么会出现在高考考场上?林诺说她也保送了,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子下,梁斯云吧啦吧啦的掉眼泪,一句话也解释不出来。   “斯云。”梁海洋十分无奈的声音在被子外响起,他拉了拉被子,“你出来,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商量着解决。”   梁斯云使劲拽着被子,就是不让梁海洋拉开。 第14章 真千金反内卷(14)   “斯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先出来,我是哥啊,你还不相信我吗?”   梁斯云眼泪流的更凶猛了,“不,我不出去。”   她大声的喊。   梁海洋也没办法,只能坐下来,软声问道:“行,不出来就不出来,你先告诉哥,发生什么事了,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帮你?”   “我……”   事情太多太繁杂了,梁斯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说什么?   说她嫉妒林诺,说她为了阻止哥说出她私自扣押爸妈给林诺的钱所以在没把握的情况下宣布自己保送?   说她怕爸妈丢脸不要她,所以什么都不敢说?   就在梁斯云犹豫的时候,门砰地一声打开,梁母严厉的声音在这个狭小空荡的房间响起,“斯云,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保送了吗?你的同学蒋安为什么打电话回家,说你在考场上昏倒了?”   梁斯云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完了!   真的完了!   爸妈都知道了!   梁母才没梁海洋那个耐性跟她慢慢磨,直接走过来,一把扯掉梁斯云的被子,露出梁斯云那张惨白惨白的小脸。   “你现在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梁母满脸愠色,怒不可遏,“你知不知道所有的亲戚朋友都知道你保送,我们梁家还办了庆贺宴,你现在给我搞出这种事情,让你爸爸和我的脸往哪里搁!”   “起来,把话给我说清楚!”梁母显然已经气疯了,她拽着梁斯云的胳膊把她往床下拉。   梁母的力气是那么大那么大,梁斯云胳膊都青了。   梁海洋连忙拉开梁母,将梁斯云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没事没事,你好好说,哥会帮你的,没事,乖……”   闻言,梁斯云哭的更厉害了,她死死的抓住梁海洋的衣服,哭着说:“我不知道,全年级前五就剩我了,就剩我了,呜呜呜……我也以为保送名额一定是我的。不,不止我,全班都是这么认为的,大家都是这么以为的。所以我得意忘形,提早说了出来,可是,林诺横插一杠子,她突然插了进来,抢走了我的保送,还在面试的时候影响我,让我面试失误。”   “我也没想到,呜呜……哥,妈,我真的没想到,后来结果出来,那么多人都知道了,我害怕,我害怕你们觉得我丢脸了,不敢告诉你们,更加努力的学习,以为只要考上a大,也跟保送差不多……”   “哥,我错了,妈,对不起……”   一听这话,梁母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但是对梁斯云的失望仍旧溢于言表。   梁海洋却皱眉问道:“你说林诺抢走了你的保送,保送有严格的审批流程,她是怎么抢走的?面试影响你又是怎么回事?”   梁斯云顿时心惊肉跳。   哥他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注意到这些细节。   以前她说什么哥都不会怀疑的。   哥现在这么问,说明他对林诺已经有了一定的信任。   然而,梁海洋的问题很快被梁母的怒火覆盖了,“你也知道自己犯错了?从小到大我是怎么教你的?大家闺秀要诚实守信,骄傲且谦卑,结果呢?你目光短小,顾头不顾尾,我和你爸怎么会有你这种不中用的女儿?简直浪费心血。”   说完,梁母转身就走。   梁斯云慌了,推开梁海洋跌跌撞撞的去追,却因为身子过于虚软,摔在了地上。   这下梁海洋也把脑子里的疑问给忘了个一干二净,赶紧去扶她。   梁母哪怕是听见了所有的声响,也一次都没有回头。   等梁斯云出院,回到家,等待她的是梁父排山倒海而来的怒火。   他堂堂辉煌传媒董事长,一手创立了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身边来往,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娱乐圈,商业圈,这两个圈子都是最重面子的。   现在他自己的女儿闹出这么大一场闹剧,圈内人的怎么看他?   还有那些八卦周刊,新闻媒体,要是曝光了,他的老脸往哪儿搁?   梁父是急怒攻心,高血压一上来,差点破表。   梁斯云什么办法也没有,她能对付原身,无外乎就是卡住了原身善良这一致命点。   可是梁父梁母是她的供养者,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书房里,梁斯云只能一边哭着一边跪在地上求梁父梁母,“爸妈,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们原谅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我保证。”   梁斯云哭得很凄惨,眼泪鼻涕一大把,彻底丧失了一个大家闺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   梁母看见更失望了。   “你愿意跪就跪吧。”   梁父说着就要走,公司还有那么多事,结果时间全浪费在这个不中用的女儿身上了。   “爸,爸……”   梁斯云抱住梁父的大腿,“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原谅我这一次,就这一次……我那么做也是因为不想让你和妈失望啊……爸,爸爸……”   梁父使劲拉着腿,拉不动,一怒之下往后踹了一脚。   梁斯云啊的一声倒在地上,十分凄惨。   梁父愣了一下,手下意识的去扶梁斯云,又卡在了半空中,“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说完,梁父就要走。   梁斯云真的怕了,虽然梁父梁母现在即便再生气也没有说要把她赶出去,可是前世那种被赶出去房子没了车没了,钱也没了,每日每夜辛苦工作最后只换来一点点吃食的日子真给她留下太深的阴影了,梁斯云孤注一掷的大喊,“爸,我认识一诺999金!”   梁父回头,严肃而具有威压的眼神沉沉的压在梁斯云身上,梁斯云瑟缩了一下脖子,“我真的认识他,或许我可以劝他把版权卖给辉煌。”   说着说着,梁斯云慢慢的有了底气,“爸,你再相信我一次。我知道最近公司接连赔了好几部电影,运转困难……”   梁父深深的看了梁斯云一眼,只留下一句“你最好说到做到”就走了。   梁斯云瘫软在地上。   哒哒哒。   高跟鞋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响起。 第15章 真千金反内卷(15)   梁母走了过来,“斯云,现在你回房间好好反省。我们教育了你这么多年,一直精心培养,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做一个没有自尊的人吗?”   梁母说道:“一个真正的贵族小姐,大家闺秀,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失了自己的体统,不能失了自己的尊严,即便是有求于人,她也应该有自己的骄傲。”   梁斯云死死的咬着牙,她很想冲着梁母大声嘶吼,你现在能站着说话不腰疼,趾高气昂的教育别人,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受到过任何搓磨,从来没过过一天穷日子,从来没有人敢给你脸色看。   有本事你别待在自己的舒适区,去更高的豪门圈子挤一挤,看看你是不是能’完美无瑕’!   可是梁斯云不敢,她只能将满腹的委屈吞下,咬着牙点点头,然后跟在梁母的身后离开书房。   梁斯云好像得到了梁父梁母的宽恕,又好像并没有。   梁父梁母对她采取了一种十分冷漠的态度,梁斯云极尽可能的去讨好他们,努力的陪笑,亲手给梁父梁母做吃的,可是仍旧换不回来他们的一个笑脸。   她的卡也停了,手上除了钱包里留着的几百块钱,什么也没有。   可是一向心大的梁海洋好像真的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在他看来,无非就是一个女儿非常不想让爸爸妈妈失望所以撒了一个谎而已,这事儿说到底都是自家人的事,并不大。   但是,既然爸妈都可以原谅斯云,那么为什么不能原谅同样身为女儿的林诺?   梁海洋去找梁父梁母打个商量。   梁母梁父对视一眼,各自眼底有一点难以言说的东西。   林诺保送a大,这一点他们确实从来没想过。   毕竟林诺并不优秀,甚至蠢笨如猪。   但是既然他们已经宣布自己女儿保送a大了。   如果对亲戚朋友们公开梁斯云说谎的事,他们的老脸往哪里搁?   还不如让林诺回来,就当他们有两个女儿,当初说保送的是另一个女儿,其他人不明就里误会了。   既然如此,那么行吧,他们愿意再给林诺一个机会。   “谢谢爸,谢谢妈。”   梁海洋听见消息,高兴极了。   梁母倨傲的说道:“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我们只是说再给她一个机会,但是如果她表现的还像之前一样糟糕,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妈,这次我会好好提点妹妹的。”   梁海洋说着,飞快的开车来到了林诺公寓。   他看了看时间,周三下午三点,没错,是在周一到周五,早九点晚五点的时间段。   梁海洋敲门。   林诺咬着芒果冰淇淋打开了房门,“怎么了?”   梁海洋胸脯剧烈起伏,难掩心中激动,“爸妈同意让你回家了。”   林诺咬了一口冰淇淋,眨眼,“你想让我去梁家?”   去?   梁海洋皱眉,这个字眼好奇怪。   他纠正道:“是回。”   “好吧,在开学前,我暂时去住一阵子。”林诺无视了他的纠正,梁海洋心里念叨了一句固执,说道:“现在我就带你回家。”   “明天吧,明天我自己过去。”   林诺指着狗子说道:“狗哥出身卑微,没什么高贵的血统,估计很难入梁夫人梁先生的眼,我先把他托付给朋友再过去。”   林诺说着蹲下身,轻轻的抚摸着狗子,“狗哥啊狗哥,咱们要分开一阵子了,不过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没心没肺没感情的人,会经常过去看你的。”   梁海洋:“……”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指桑骂槐。   林诺说完,关上了门。   “喂,你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下次吧,梁海洋。”   门内传来林诺的回应。   梁海洋无奈的长叹一口气,下电梯到楼下,突然猛的一拍脑袋,“她宁肯管狗子叫哥,都不肯叫我哥!”   梁海洋开始心梗了。   这丫头真有轻描淡写把人气死的本事。   林诺给狗子喂食了一顿大餐,然后牵着它往黎升家走。   996忍不住开口道:“宿主,我还以为你不会答应呢。”   毕竟,这位主可是能少干就少干,能不干就不干的主。   还动不动就把它关小黑屋,呜呜呜……   “不是要完成任务吗?”   林诺吃着棒棒糖,问道:“原主的愿望是什么?”   “找回自信的自己。”   996得意的说,“我可是金牌系统,你考不到我。宿主,其实你以后可以尽量的多依靠我,我和你是一体的,你这样拖拖拉拉懒懒散散的,任务完成的效率很低,你不觉得很难受吗?其实我们可以用更快的时间,更高的效率迅速完成任务,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你也能尽快拿到一百亿,豪横退休不是吗?”   996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给林诺洗脑。   “行吧,那下一个任务,我就全程依靠你。”   996:“……”怎么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林诺:能当个工具人,干嘛要费脑子,多累啊?   996:“对了,宿主,你回梁家跟任务有什么关系?”   林诺白了996一眼,“原身是从哪儿失去的自信?”   996懂了。   原身以前是学霸,即便忐忑不安,但也是自信洋溢,充满阳光的。   但是去了梁家之后,不管做什么都不对,每时每刻被人挑剔着,否定着,批评着,这才渐渐的失去了自信。   原身的心魔在梁家。   原身的自信丧失在梁家。   所以要让原身找回自信就必须帮她突破梁家这个心结。   一人一系统聊着聊着,来到了黎升的公寓。   黎升的公寓是密码锁,她敲了门没人,问黎升,黎升让他们先进来。   她只好带着狗子进去了,然后陪着金毛公主和小公主咔咔玩了一阵子。   下午,黎升回来,听到她要将狗子托付给他,并没有多问什么就答应了。   回去时,两个人沿着长长的河道走着。   盛夏的夜,即便是夜晚,河风也裹挟着热气。   分开时,黎升突然转身,低头垂眸,晕染着璀璨灯火的眼睛一动不动的凝视着林诺。   他说道:“我们给咔咔一个完整的家吧。”   林诺想了想,说道:“过段时间再说吧。”   狗子毕竟是原身养了三年多的狗子。   原身又是一个极其重感情的人。   肯定不愿意把狗子交给黎升。   但是要是把金毛公主和咔咔带在身边,也不知道原身愿不愿意养三只狗狗。   所以还是算了吧,等原身回来再看看怎么解决给咔咔一个完整的家的问题。   黎升精致的丹凤眼眼底泛起层层涟漪,最终在霓虹灯光中归于平静。   他郑重的应道:“好。”   安顿好狗子,林诺在第二天打车去了梁家的别墅。   梁家的别墅很大,上下总共三层。   保姆间是在整个别墅外,花园内的一个小独栋里。   林诺不由得感叹,果然是壕无人性。 第16章 真千金反内卷(16)   林诺坐在客厅内,不由得开始幻想起拿到一百亿之后要买一个什么样的房子。   首先,绝对不能跟梁家的别墅一样,太大,一个人住太空荡了。   其次,别墅都在郊区,完全不符合她的生活习惯。   嗯,她要买市中心豪华地段大平层,每天都能随便嗨。   林诺都已经构思起怎么装修了,梁斯云搀扶着梁母走了下来。   林诺看向一旁的电梯,很好奇,为什么不走电梯。   她是那种宁肯等五分钟电梯下一层,也不多走一步的人。   梁母在林诺面前坐下,梁斯云小媳妇似的端茶倒水。   林诺看的皱眉头。   看来梁斯云最近在家的日子不好过啊。   好好的一个千金小姐搞得跟保姆似的。   梁母慢悠悠的品了一口茶,板着一张老学究一般的脸问道:“在外面好好反省过了?”   林诺微微一笑,宛如清晨含露的梨花,“还没来得及呢。”   梁母被林诺的坦诚惊呆了,“没反省,你还敢回来?”   “好吧,那看来是我回来早了。”   林诺转身就要走,梁母憋了一下。   一步两步三步……   林诺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等等。”   梁母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既然回来了,以后再慢慢反省。”   林诺转身,问:“还是以前那间房?行,看样子也没准备别的,我先进去了。”   说完,林诺拎着行李自顾自的上了电梯。   梁母眉头皱的能夹死过路的蚊子。   还是一样的野,毫无教养。   梁斯云趁机添火,“妈,你别生气,我回头一定好好教姐姐,这一次保证让姐姐学会怎么做一个淑女。”   梁母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你也不想想,要不是为了收拾你留下的烂摊子,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吗?”   要不是为了让林诺回来圆保送的那个谎,她用得着一而再再而三的向林诺让步吗?   梁斯云低下了头,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到底是自己养了十八年的女儿,一开始确实因为她隐瞒了他们那么大一件事生气,但是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看着梁斯云天天卑微的讨好她和梁父,梁母的心也渐渐软了下来。   只是她生性就不是那种能软的下身段的人,只能干巴巴的对梁斯云说道:“行了,别哭了,说你两句至于吗?”   梁母说道:“以后做事注意一点,你要记住,一个名门千金无论何时最不该抛弃的就是她的自尊,最该坚守的也是她的自尊。”   “我知道了,妈。”   梁母硬邦邦的话并没有丝毫缓解梁斯云内心的不安,仿佛是看出了这一点,为了表示自己对梁斯云的信任和爱护,梁母说道:“这次还和以前一样,你负责教你姐姐,这一次要公开她的身份,务必不要让她丢梁家的脸。妈妈相信你能做到。”   说着,梁母握住梁斯云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   “妹妹。”   林诺刚开始整理行李箱,就听到了梁海洋的声音。   梁海洋特别自来熟的过来帮她,“来之前怎么不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   林诺将电脑拿出来,摆放在书桌上,拿出充电器给手机插上电,开始清理q上的信息。   消息和昨天差不多,箫声那边在催她尽快拿主意第二部 的版权卖给谁。   还有就是其他四部最近问的人越来越多,价格也越来越高,最好趁现在的热度高价卖出去。   除了《水星罢工》其他几部都是原身的。   林诺想让原身自己拿主意,便回了个暂时不卖。   其他的和工作有关的就是梁斯云了,她发的消息都是一些分享生活细节的自拍照。   林诺随意回了个表情包。   “妹妹,行李哥帮你放进衣帽间了。”   梁海洋一脸期待的看着林诺,林诺收回手机,“那……谢谢?”   “谢谢谁?”   林诺打了个哈欠,“谢谢你,梁海洋。”   活力四射的梁海洋顿时蔫了,“我是你哥。”   “你说狗哥?”   林诺眨眨眼,“狗哥我托朋友照顾了。”   “林诺!”   “我困了,要睡觉了。”   “现在早上十点过,你睡哪门子的觉!”   “回笼觉。”   梁海洋:“……”   说完,林诺就一头栽倒在床上了,不到三秒睡着了。   梁海洋气鼓鼓的走了。   林诺将眼睛撕开一条小缝,OK,没人了。   她一转身拿出手机点开游戏,今天要玩个爽。   “抓到你了。”   梁海洋突然站起来。   原来刚刚他一直趴在地上。   林诺:“……”   林诺:“幼稚。”   梁海洋看了一眼林诺点开的游戏,“这个游戏我有号,带你。”   “不需要。”   林诺抢回手机,工作和生活她一向分的很开。   私人账号绝不加同事老板中的任何一个。   梁海洋受到了严重打击,回到房间,点开游戏,搜索刚刚看到的林诺账号。   不跟他玩,他还想不到别的办法吗?   梁海洋点开搜索到的林诺账号,哦豁,大神榜前十。   巧合吧?   他打了这么多年也没进前五十。   过了一会儿,梁海洋又摸了过来,“妹妹,带带哥呗?”   要是让他的狐朋狗友们知道他有一个大神妹妹,那还不他让他们干啥他们就干啥。   “不带。”   “妹妹。”   “好妹妹,求求你……”   梁海洋像一只大金毛一样的摇着尾巴。   林诺闭上眼睛,看不见看不见。   这时,梁斯云走了过来,她站在门口。   梁海洋进来时并没有关门。   所以,猝不及防的,她就看到了林诺和梁海洋“相亲相爱”的一幕。   梁斯云抓着《淑女的修养》的手一点点的收紧,林诺她在不知不觉间,慢慢的入侵着梁家。   现在是哥,以后爸爸和妈妈会不会也站在林诺这一边?   毕竟林诺已经保送了,毕竟林诺借由保送已经搬回来了。   梁斯云温婉的笑着开口,“哥,别闹了,妈让我继续教姐姐宴会礼仪和穿搭。”   梁海洋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门关上,梁斯云仍旧挂着精致温柔大方的面具,“姐姐,我们是从头开始吗?”   林诺仿佛没有听见,目光依旧停留在梁海洋离开的方向。   梁斯云轻轻的唤了林诺一声,“姐姐?”   “好奇怪。”   林诺喃喃道。   “奇怪什么?”梁斯云下意识的问。   林诺蹙眉,“为什么梁海洋就活的这么无拘无束?”   梁斯云一怔。   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想过。 第17章 真千金反内卷(17)   从小到大,妈妈耳提面命让她做一个大家闺秀。   前世的阴影也始终笼罩在她的头顶,所以她重生后也严格要求自己。   但是,好像爸妈从来没在这方面要求哥。   哥是很优秀。   成绩好,能力强,考上了a大,专攻经济管理,爸妈对他寄予了厚望。   可是,怎么说呢。   哥在礼仪上面确实也是不错的,但是要说差错,哥那种大而化之的性格,错的太多了。   然而爸妈一直都无视了这种差错。   林诺摇摇头,“肯定是你卷得太厉害了,不知不觉间把梁先生梁夫人对女儿的标准提的太高了。”   梁海洋那样子一看就不是别人说啥他听啥的性格。   这些日子她也看出来了,每次她都说不行,不要,梁海洋还是会厚着脸皮贴上来。   恐怕以前梁父梁母也提点过梁海洋规矩礼仪,都让梁海洋给糊弄过去了。   久而久之,梁父梁母就被闹得没脾气了。   毕竟嘛,儿子就这一个,从小到大感情深厚,总不能跟林诺这种半道接回来的相提并论,看不顺眼就赶出去吧?   这次梁斯云闹了那么大一个笑话,梁父梁母不也没舍得赶她走吗?   亲自养大的和别人家养大的,总归是不一样的。   突然,梁斯云连折腾林诺的心思都没有了,她将书扔给林诺跑回了房间,脑海里不断播放着过去的画面。   从重生开始的每一帧。   她突然想起刚开始重生时她因为上辈子骄纵任性并没有认真学习怎么当一个千金小姐,爸妈刚教她的时候即便仗着成年人的智力水平,她依旧学得很慢,有很多错误,那时妈妈总会鼓掌说,哇,我们家宝贝好厉害。   有时候家里来客,爸妈也会让她表演炫耀。   渐渐的,她做的越来越好,爸妈也将越来越多的东西堆积在她的身上。   梁斯云突然感觉很难受很难受。   心脏堵得慌。   她竭尽全力的去成为一个大家闺秀,拼尽可能的去做一个完美的千金小姐。   可是却只是把自己逼入了绝境。   她越是努力,爸妈越是对她苛刻。   所有的努力在这一瞬间都成了笑话。   而更让梁斯云崩溃的是以后发生的事。   饭桌上,林诺穿着T恤牛仔裤就下来吃饭了。   梁斯云和梁母给她准备的裙子,她连包装袋都没拆开。   梁母质问她,林诺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我不喜欢裙子。”   梁母刚要发火,林诺指着头上的发夹说:“不过我有带你给的发夹哦。”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   为了半个月后的a大录取通知书和澄清宴会,梁母忍了下来。   然后,林诺穿着人字拖在家里闲逛,堂而皇之的撞翻了梁父收藏的古董花瓶。   梁父暴怒,林诺去街上买了个二十块钱的花瓶摆在了原来的位置。   梁海洋拼命的打圆场,“爸,消消气,消消气,钱而已,小问题,都是小问题。”   总之,林诺所做的一切都那么的“叛逆”。   她能穿着拖鞋逛超市,能大包小包的买各种垃圾食品,一边看电影一边喝可乐。   能一天啥也不干,就窝在家里打游戏。   也能一夜不归,没人知道她干什么去了。   什么淑女的标准,什么家里的规矩,她全都不在乎。   梁父梁母问:“你这么活着不觉得羞愧吗?”   林诺奇怪的看着他们,“我觉得自己挺好的呀,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久而久之,梁父梁母放弃了。   只求着赶紧把澄清宴搞定,赶紧把林诺这个瘟神送走。   再不送走,他们花园里的花,鱼缸里的鱼,珍藏的古董都快让她给祸害净了。   然而,梁父梁母的想法,梁斯云并不知道。   她能看到的只有大家对林诺的放纵。   林诺活得那么潇洒,那么自在,那么轻松。   而她呢?   为了维持身材,每天只能像苦行僧一样只吃半碗米饭和一点点肉,其他的时候都在啃草。   为了维持体面,她必须穿着优雅端庄的裙子,连坐姿都有严格的标准。   为了讨爸妈欢心,她必须小心翼翼谨慎谨慎再谨慎。   凭什么哥和林诺都可以,而偏偏她不行?   凭什么她做了最多的努力,得到的却是最少的?   凭什么每次林诺犯错,爸妈骂的人反而是她,责备她没有教导好林诺?   梁斯云的心理防线在一点点的崩溃。   而另一边,在一诺999金的聊天中,一切都毫无进展。   梁父每天都在催,公司很紧时间很紧。   一切都是那么的紧。   就像捆在她脖子上的绳子,越勒越紧,越来越让她喘不过气来。   终于,录取通知书快递了过来。   梁家又要办宴会了。   请柬再度发了出去。   梁母让设计师专门给林诺定制了礼服。   礼服收腰收得特别狠,林诺喘不过气,逼着设计师把腰身改大了。   梁母自我安慰道:“算了,她能穿就不错了。”   能穿就不错了。   穿就不错了。   不错了。   为什么林诺就是不错了?   梁母又看了看梁斯云的礼服,让设计师再将腰身收小一点,压低声音叮嘱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圈子里门当户对的适龄男子就那么几个,这一次好好相看相看,等你嫁了个好人家,妈也就放心了。”   梁斯云根本没心情听这些话,她死死的看着林诺,不管哪里不舒服,林诺都要求改,所有人都顺着她。   梁斯云嫉妒极了,她感觉自己嫉妒得快疯了。   梁斯云小声的抱怨道:“妈,我的腰身也紧了。”   “紧点好。”   “可是林诺……”   “你跟她比什么?”梁母本来笑着的脸又板了下来,“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你没好好的教导你姐姐,让她学做一个淑女,她现在能这么无法无天吗?”   过了一会儿,林诺嫣然一笑。   相机咔嚓一声捕捉到这个完美的瞬间,梁海洋赞美道:“嗯,我妹妹真漂亮。”   梁斯云捏紧了拳头。   明天,明天爸妈就要彻底宣布林诺的身份了。   到了那一天,她就不再是梁家大小姐了。   到时候外面的人会怎么看她?   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冒牌货了。   到那个时候,她要如何自处?   冷汗一层又一层的往外冒。   偏这时,梁父烦躁的抽着烟,又开始追问《水星罢工》第二部 版权的问题。   梁斯云本能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打电话给公司秘书,旁敲侧击,终于得知了一个可怕的消息。   辉煌被税务局调查,勒令补税十二亿。   原来辉煌这几年一直在避税和逃税,而这次雷爆了。   十二亿的纯现金。   几乎抽干了整个辉煌的现金流。   所以,现在辉煌急需新鲜血液。   这是个机会!   只要抓住这个机会。   她就可以成为梁家的恩人,彻底越过保送那件事的错误。   梁斯云迅速在q上向一诺999金卖惨。 第18章 真千金反内卷(18)   一诺999金:“?”   梁斯云:“可怜我爸爸的公司遇到了麻烦,快要撑不下去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林诺一边收拾行李箱,一边回复:你说怎么办?   梁斯云:我爸爸也是开影视公司的,你可以帮帮我吗?我听说现在很多人都看好《水星罢工》。   林诺将最后一件衣服塞进行李箱,啪的一声盖上。   一诺999金:“你想要版权?”   梁斯云:“可以给我吗?可怜·jpg我爸爸的公司是辉煌娱乐,是国内最大的影视公司,绝对不会辜负《水星罢工》这么优秀的作品。一诺大大,我也是《水星罢工》的书迷,我绝对不会看着任何人糟蹋它的。”   一诺999金:“我考虑一下。”   梁斯云:“但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喝一杯咖啡慢慢聊。”   林诺摸着光洁的下巴做思考状。   要是梁斯云看到一诺999金是她应该会吓一跳吧?   突然很想看诶。   那应该很有趣。   林诺决定了,这杯咖啡喝了。   到时候,她提前到,将相机布置好,一定要抓拍到精彩的一瞬间。   那么这算不算完成原身想要小小的惩罚一下梁斯云的愿望?   得到一诺999金的回复,梁斯云笑了,这几日的压在心底的阴霾在这一刻一扫而空,无比舒畅。   一个死肥宅,见了面了,她就不信拿不下他。   只要拿下了一诺999金那个□□丝宅男,她就是梁家的英雄,到时候,她终于不用再像个罪犯一样小心翼翼了,她终于也可以有所依仗,像哥一样无拘无束的活着。   梁斯云:“我们约周六?”   林诺:“……”又有人想让她加班。   林诺回道:“周一下午三点吧。”   梁斯云:“OK,那在广元大厦下的星巴克?”   林诺:“嗯。”   梁斯云:“比心比心比心,爱你,发射爱心。”   确定了见面,梁斯云敲响了林诺的门。   林诺将行李箱藏进衣帽间,打开门,“有事?”   梁斯云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看着林诺:“我不会输给你的。”   林诺沉默着。   梁斯云微微抬高下巴,“这次宴会就算公布你梁家人的身份,但是也绝不会动摇我在爸妈和哥心中的地位。”   林诺好笑的看着面前像斗鸡一样的女人,“其实我也很好奇,你想当的到底是梁家的女儿,还是有钱人家的女儿?”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好奇而已。”   “你、你不要在爸妈面前胡说。”   林诺用一种无奈且宠溺的语气说道:“好吧,一切都听你的,小公主。”   这种语气,一般都是很高很高的地位对小辈用的。   这会儿林诺用来梁斯云身上,那就是赤果果的挑衅了。   可是要说哪里不对,又实在是让人无处发作。   梁斯云只能骂了一句‘你不要得意’憋着气走了。   第二天,下午五点,林诺拖着早就整理好的行李走了   笑话,宴会开始时间,晚上八点。   妥妥的加班啊。   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目睹一切的996:“……”   它现在都能想象一会儿梁家的腥风血雨了。   996:“宿主,你好毒。”   但是,它喜欢。   不不不,它是一个善良的系统,后面半句,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林诺眨眼,“我干什么了?我只是下个班而已啊。”   996在林诺脑海里将电波变成了一个大拇指朝上的赞。   林诺回到公寓,将行李箱一推,准确推到一边,躺在软软的沙发上,将已经关机的工作机扔茶几上。   今天做些什么呢?   好久没去那个常去的烧烤摊吃烧烤了,格外想念。   耶!先炫个一百来串。   也刚好躲开追杀过来的梁家人。   林诺休息了一会儿,估摸着老板差不多该出摊了,心情愉悦的去吃烧烤。   果然,她是第一个到的。   她到的时候,老板刚出摊。   老板见到林诺也很开心,“小姑娘,你好久没来了啊,我还以为你搬家了,不来这边了。”   “没有,前段时间出了个差。”   “出差啊,那是很辛苦的,要补补。今天你放开了点,给你打八折。”   “谢谢老板。”   林诺拿了餐盘,果断抓了很多串放进餐盘里。   老板乐了,“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林诺摸摸肚子,“怎么吃不完?这些日子没吃老板你的烧烤,我都馋死了。”   “行行行,这就给你烤。”老板一边烤着一边闲聊道:“你这些日子出差,你男朋友都不来了。”   “啊?”   男朋友?   黎升?   林诺也懒得解释,反正在这个世界,她就是个过客。   过了一会儿,老板先把烤好的二十串给林诺端了上来。   葱花加孜然的香,馋死个人。   “牛肉牛肉,我最爱的烤牛肉串。”   林诺飞快的开始炫了起来,她的动作尤为熟练,一口咬上去,竹签一拉,整串牛肉都在嘴里了。   那牛肉滋滋的冒着红油,又辣又香,爽死了。   “汪汪。”   正当林诺吃的开心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汪汪。”   第二声比第一声温柔。   林诺一转头,黎升牵着狗子和金毛公主正看着她。   狗子的表情是久别重逢的欣喜。   金毛公主眼神依旧那么柔情似水。   黎升的话,目光有点幽怨。   林诺举起手里的牛肉串,“嗨,你们吃吗?”   黎升:“回来也不联系,我还以为你抛家弃子跑了。”   林诺:“……”   说的好像她是个渣女似的。   再说了,就算有家有子那也是狗子的,她哪儿谈得上抛家弃子?   林诺对老板喊道:“再来三十串牛肉,别加调料。”   “知道了。”   等肉上来,林诺讨好卖乖的递给狗子和金毛公主,“狗哥,公主,今天我请客。”   黎升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八点二十分。   从这里到梁家至少需要四十分钟的车程。   海洋他那边还好吧?   梁家乱成了一锅粥。   宴会八点开始,七点半就要进场。   本来宴会要准备的东西都多,大家忙得晕头转向。   林诺住在梁家那几天又是作息贼稳定的状态。   这种稳定主要体现在,早上九点前没人,下午五点后要么窝在卧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不直接消失一个通宵。   总之找不到人太正常了。   大家对于忙得团团转的时候没看见她人,愣是一点怀疑都没有。 第19章 真千金反内卷(19)   等七点半宾客陆续进场,梁海洋去叫林诺的时候才发现真的没人。   他找遍了整个别墅仍旧没人。   都这样了,他都还没放在心上慢悠悠的通知了梁母。   毕竟别墅大,他所谓的找遍别墅也就是把别墅主栋找了,周围还有几亩地的花园还有玩乐小栋,游泳园等等。   甚至,林诺在外面逛逛也说不一定啊。   于是梁母一边通知佣人去找,一边让梁海洋给林诺打电话。   电话,电话打不通。   人,人找不到。   梁海洋又打电话给公寓物业,这下一切清楚了。   林诺走了,回了公寓,然后又离开了。   现在谁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宾客临门,宴会满座。   主角却不见了。   好好的澄清宴会快变成笑话了。   所谓的名门望族的脸真的是丢尽了。   梁父和梁母整张脸都是黑的,恨不得手撕了林诺。   这些天,他们一直憋屈的忍让着林诺图的是什么,不就是今天的澄清宴会吗?   可是罪魁祸首找不到,他们一腔怒火也无处可发。   偏这时,佣人还来报,听说林诺离开的前一天梁斯云特意去找过林诺,两个人闹得挺不愉快的。   这下替罪羔羊有了。   梁父梁母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了梁斯云的身上。   他们觉得是梁斯云嫉妒,是梁斯云小心眼,是梁斯云没有一个大家闺秀的气度,是梁斯云担心他们认了林诺梁斯云的地位不保,所以故意在宴会前一天气走林诺。   喋喋不休的指责,没有半句脏话,却像刀一样一下又一下的扎在梁斯云的心上。   “枉费我们疼爱你这么多年,你骗我们保送,让我们丢尽颜面,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没有怪你,还在想尽办法的替你遮掩找补,你呢?你只会嫉妒耍心计,你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你一个堂堂梁家千金,林诺就算认祖归宗,也还是我们疼爱十八年的女儿,她能越过你到哪里去?你就那么没有容人之量?”   “你不是我们的女儿我们养了你十八年,我们认了,我们为了你甚至赶走了亲生女儿,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我严苛的教你读书识字,教你礼仪规范,教你如何做一个大家闺秀,你呢?连最基本的自尊这个底线都守不住。”   “果然劣质基因上开不出好花,白费心血!”   ……   喋喋不休,喋喋不休。   念叨来。念叨去。   反反复复。   好像她是什么十恶不赦大逆不道的罪人。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   明明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做!   “够了!”   梁斯云一把抓住旁边半人高的花瓶,狠狠的,像发泄一般往下掰。   啪。   花瓶倒在地上,四分五裂。   巨大的声响震撼住了二楼休息区中的所有人。   门外佣人们齐齐的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个,管家立刻很有眼力见的叫走了所有人。   “我说了我没有,我没有!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   梁斯云歇斯底里的大吼,像极了当初她摔下楼,林诺冲着所有人大吼自己是清白的。   “你的教养呢?”   “教养?”梁斯云可笑的看着梁父梁母,“我还有教养吗?你们有教养吗?你们的教养就是让你们可以高高在上,肆无忌惮的讽刺别人,用语言的暴力折磨别人?”   “大家闺秀,千金小姐?”梁斯云像厉鬼一样的笑着,“多可笑啊,看看你们制定的标准,那是给大家闺秀制定的标准吗?大家闺秀要端庄要美丽要温柔要大度,那么陈老太爷的孙女为什么可以打耳钉染头发?陈老太爷的孙女不是真正的豪门千金吗?”   梁斯云质问道:“为什么何家儿媳可以在宴会上当众打往上凑狐狸精的脸?打人的时候她端庄吗?为什么哥不用做这一切?为什么林诺不用,就我可笑,就我好欺负吗?软柿子捏狠了也会爆炸的。”   梁母眼底闪过一丝悲痛,“原来我的女儿竟然是这么看我的。”   梁母失望的摇着头,“我们做的这一切难道是为了我们自己吗?还不是因为把你当成亲女儿,为了你好?”   “为我好?把我当成亲女儿。”   眼泪布满了梁斯云的脸,她觉得自己很委屈,她要向所有人控诉,“如果真的把我当女儿,为什么不好好爱我?为什么不无限包容我?我哪里不如别人了?我那么努力的讨你们欢心,可最后换来的还是责备!”   “别家的孩子犯了错,爸爸妈妈会抱她在怀里安慰,你们呢?你们只会责骂我,只会指责我,严厉的,严苛的,毫无情面的。我做的再好再完美,只要犯一点点错,一点点错,就全都推翻了,以前做的好的所有事情就好像不存在了一样。”   “我受够了!”   梁斯云大喊,“从今天开始我不要忍了。”   “不忍?”梁母捂着剧痛的心口,“我们对你十八年的疼爱,对你来说就是忍吗?”   十八年啊,整整十八年。   那是多少个日日夜夜。   就算她有时候过于严苛的,那不也是希望梁斯云好吗?   斯云一个女孩子,家里是给她留了不少的房产存款,可是这些能保她一辈子吗?   他们对她那么严厉,还不是希望她能成为一个完美的豪门儿媳妇,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好男人,安稳一生吗?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梁母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梁父也不觉得,他一向不管家里孩子的教育问题,他在外面打拼家业已经累的要死了。   家里的事情当然归梁母负责。   这个女儿一直以来还是很讨他喜欢的。   甚至她让他们成了整个圈子的笑话,哪怕嘴上说得再狠,他们都没有想过抛弃她。   可是没想到啊。   他以为的父女情深,父慈子孝,结果内里全是不堪。   他的女儿对他充满了怨恨。   现在还指责他,抱怨他。   难道身为父母,冲着儿女说几句都不行了吗?   梁父,梁母,梁斯云,三个人各自都觉得自己很委屈很委屈,都觉得被对方伤到了。   尤其是梁斯云。   自从保送泡汤,她就将自己放到了最卑微的位置。   强忍着自尊心的无数次碾压,她努力的讨好每个人,压到极限就是激烈的反弹。   她受够了,她疯了。   她对着梁父梁母疯狂的发泄着内心的忿恨,“以后谁也不可以再对我呼来喝去,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管不了!”   “呵,你想做什么?”   梁父毕竟商场浸淫数十年,威严一发,气压千钧。   梁斯云害怕的后退一步,疯完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害怕,恐惧。   尤其是被梁父那么一瞪。   她本就是柔弱的菟丝花,需要攀住什么才能活,哪里能扛得住? 第20章 真千金反内卷(20)   怎么办怎么办?   梁斯云慌了,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对了,还有一诺999金。   她打听过,一诺999金从来没有加过别的书粉,只加了她。   也只在每次她发消息后回了。   这难道不就是在表达对她的好感吗?   他甚至还答应了见面。   听说当初海外发行英文版的《水星罢工》让他签名五百册,他都没有签名。   可是,他答应了她见面。   对,见面。   死肥宅最难以抵抗的就是女神的攻势。   面对梁父的步步紧逼,梁斯云握紧了拳头,说道:“我、一诺999金喜、喜欢、我,他答应和我见面,如果你们惹我,我就让他把版权卖给别人!”   一开始,因为害怕,梁斯云说话还说不顺,可是说到后面她越来越觉得有底气,说话也就稳定了下来。   梁父止住了脚步,“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呵。”梁父轻笑一声,“我堂堂辉煌传媒董事长,还不至于被一个版权拿捏。”   “还有偷税漏税的证据。”   梁斯云见梁父表情大变,她瞬间觉得自己占据了上风,她拿出一个u盘,“我在书房保险柜里找到的,全都拍了下来,被查出三亿就要罚款十二亿,这里面至少还有六亿的逃税。难怪书上常说资本的原始积累每一寸都沾染着血和肮脏。爸爸,原来你是这么发财的。”   “你这个贱人!”   十二亿已经是掏空公司了,再拉不到新的投资,拖欠的款项到期,他们梁家就彻底完了,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更别说六亿逃税,加罚金高达十八亿。   那是要他的命啊!   梁父急红了眼,伸手就去抓梁斯云,梁斯云拉开门就跑。   梁海洋一直在打林诺的电话,同时在楼下安抚客人。   他也是急得焦头烂额,这时却接到了黎升的电话。   黎升问:“你那边还好吗?”   “乱套了。”梁海洋苦笑道:“黎升,你说我那个妹妹是不是特别恨我,恨我们家,不然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我们做的事真的就那么可恶吗?”   黎升眸光深深,落在和狗子玩耍的林诺身上。   他每次见到的林诺都是洒脱,轻松,自在的。   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一点恨。   但是……   黎升缓缓开口道:“可不可恶,是由受害者决定的。”   说完,犹豫片刻,黎升还是开口道:“林诺她在……”   砰!   啊——   先是重物滚落的声音,紧接着是尖叫声。   梁海洋立刻拨开人群冲了过去,梁斯云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头撞在了地上。   梁父就站在二楼楼梯口。   梁海洋抱起梁斯云,梁斯云痛苦的看向梁父,眼神中透露着恐惧和求饶,然后昏死了过去。   她本意是想求梁父放过她。   刚才她真的吓到了,梁父像疯了一样,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墙上撞,逼问她除了这个u盘还有没有拷贝件。   然后她抢回了u盘,趁乱逃走,不小心摔了下来。   可是这个眼神却让所有人都误会了,以为梁斯云是在暗示推她的人是梁父。   大家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梁父。   梁母推开梁父,蹬蹬蹬的下楼,抱住昏迷中的梁斯云,哭道:“你这个孩子啊,走路怎么那么不注意,你不想出国留学就不去,跑这么快干什么?”   梁母一边哭着一边装作担忧检查梁斯云的身体,查找u盘。   可惜一无所获。   梁斯云在昏迷前将u盘放进了梁海洋的外套兜里。   梁家的宴会开始的热热闹闹,结束的匆匆忙忙,然后给上流社会增添了无数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家纷纷猜测着梁斯云这一摔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狗血隐秘。   梁斯云被送到了医院,梁母借口衣服有血,找人换下了梁斯云的所有衣服,仍旧什么都没有。   这一刻,对破产的担忧和恐惧让梁母对梁斯云所有的爱都化作了恨。   养了十八年,结果养出了个白眼狼,还想拖整个梁家下水,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梁海洋站在医院外一根又一根的抽烟,有点身心俱疲。   他以为和林诺的关系有了缓和,结果被当头一击。   然后宴会搞砸了,斯云摔下了楼。   爸爸和妈妈的解释漏洞百出。   一时之间,他忽然觉得整个世界好陌生。   所有的人好陌生。   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认识过这个世界。   梁斯云伤的并不重,很快就醒了过来。   梁母在门口守着,梁父逼问。   梁斯云瑟瑟发抖。   眼看着梁父拳头又要上来,门口传来了梁海洋的声音。   梁母疲惫的拦住梁海洋,“让你爸爸和你妹妹谈谈吧,父女之间的误会总要解决的。”   梁海洋点了点头。   梁斯云要呼叫被梁父捂住了嘴,梁父压低声音问u盘在哪里。   窒息而无力,梁斯云本就脆弱,她看向门口。   梁父一下明白了,松开了她,警告她闭上自己的嘴巴,梁家垮了,她也不会有任何好处。   梁父出来,说误会已经解决了,看了梁海洋一眼,问他外套呢。   梁海洋指向一旁的椅子,不见了。   刚刚明明脱在那里,怎么不见了。   梁父内心慌的一比,但还是稳住了让梁海洋去看看梁斯云,自己则和梁母联系医院监控。   然而,监控坏了。   另一边,996异常兴奋,电波在林诺脑海里疯狂乱窜。   林诺把它关了小黑屋。   996:“……”它本来有一个好消息要说的。   林诺递了一根烤玉米给黎升,“孩子他爸。”   黎升抓着玉米签的手一顿,“孩子他妈有话直说。”   “哦,刚刚下班,怕临时通知加班,可以去你家暂住几天,避避风头吗?”   黎升淡淡一笑,“好,孩子他妈的话,住一辈子也可以。”   他说话时声音宛如这深夜远处传来的钟声,撞在心上。   不得不说,有被撩到,但仅此而已。   回去的路上,她牵着狗子,反正也无聊,林诺把996放出来闲聊。   996生气了,“我本来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好消息要告诉你,现在生气了,不说了,哼。”   “那我们聊点别的?”   听到这话,996更生气了,“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你对任务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吗?别的宿主都对任务可上心了!只有你!全世界只有你!不努力不奋斗不好奇,你以前到底是怎么打工的?”   “这不是你不想说了吗?”   996:“我说不想说,你就不会求一求我吗?”   “让我想一想。”   林诺说完就不说话了,走了一路了,996也没等来林诺求他,实在憋不住了,说道:“你摸摸你的口袋。”   说完,电波变成一个手叉腰牛逼哄哄的小人。   996一副等夸的样子。 第21章 真千金反内卷(21)   林诺摸了摸,口袋里有一个u盘,996喋喋不休的说着这一场精彩的梁家宴会,梁斯云是怎么和梁父闹掰,它又是怎么把u盘给拿回来了。   “怎么样?这个u盘很有用吧?”   “确实,能格外增加许多工作量。”   996:“……”   林诺回去就将U盘封随手装兜里不管了,让原主决定怎么处理吧。   暂时就让这个u盘作为一个悬在梁父梁母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叫他们寝食难安吧。   而且既然税务局已经开始查了,查出来也是早晚的。   996:“你是故意想让梁父梁母寝食难安吧?”   它的前一任宿主就说过,落地的惩罚不叫惩罚,未落地之前的煎熬才是真正的折磨。   何况这玩意儿一天找不到,梁父梁母和梁斯云的关系缓和不了。   林诺打了个哈欠,想多了,她纯粹是嫌麻烦。   林诺把996关了小黑屋,去洗澡准备休息了,刚走到浴室门口,黎升围着浴巾出来了。   湿发滴着水,原本棱角分明的五官此刻柔和了许多,就像晨间雾霭中的青山,神秘而深邃。   氤氲的雾气下,蜜色的肌肤,八块腹肌,人鱼线若隐若现。   哇哦。   林诺手指叉开的遮住眼睛,一边享受美色,一边装模作样的说:“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黎升压了压上翘的唇角,侧身让开,林诺恋恋不舍的擦身走过,然后是痛心疾首。   多可惜啊,刚才怎么就不会“不小心”的摸两把呢?   清晨,牛奶的香气弥漫整个公寓。   狗子舔醒了林诺。   林诺坐在餐桌前,黎升做好了三明治和热牛奶。   三明治是按照林诺口味的双倍肉双倍芝士。   林诺咬了一口,对黎升竖起了大拇指,“你做的比711的好吃多了。”   “身为刚刚晋升的孩子他爸,这是应该的。”   林诺:“……”   林诺:“行吧,一会儿我给孩子换尿垫。”   三下五除二吃完,林诺就去玩狗子和金毛公主的孩子小不点咔咔去了。   一边玩,林诺一边打开工作机。   手机刚开启,就震动个没玩。   全是梁家的未接来电和各种短信。   忽略掉这些,点开q,梁斯云急切的呼唤着一诺999金,哭诉自己和爸爸吵了一架,摔下了楼,特别凄惨,还拍了照过来,寻求安慰。   林诺发了一个省略号。   总感觉梁斯云已经把一诺999金当男朋友了。   梁斯云:“你不安慰我吗?”   林诺:“有事?”   梁斯云暗骂了一句木头。   直男就是不懂事,连宽慰女生都不懂。   可是她也不能甩了一诺999金,现在u盘没了,还一时上头把爸爸妈妈都得罪了。   现在她只有一诺999金和哥两个依靠了。   哥反正是靠不住的。   如果哥知道她做的一切事情,她不敢想。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哥和梁家是一体的,以后梁家的公司也是属于哥的。   她的所作所为等于是在挖梁家的根基,在毁哥未来的家业啊。   梁斯云已经无路可退,只能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诺999金。   可惜这个木头始终不开窍。   梁斯云:“我在医院,很难受,你过来陪陪我好吗?”   爸爸妈妈现在那么可怕,如果有个男人始终陪在她身边,至少他们会收敛一点。   林诺:“去不了。”   主要是不想去。   太远,太累。   医院还有梁家所有人,一看就很麻烦,要解释很多,工作量急剧上升。   完成一个任务,反正都是一亿奖励,何必那么辛苦呢?   简简单单舒舒服服的工作不好吗?   操劳多了,灵魂太累,连累身体累出高血压冠心病心脏病怎么办?   996:“呸呸呸,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对我们系统有偏见?”   林诺看着996的那个编号:“你确定是偏见?”   996,这三个字,多么的丑陋,恶劣,其心可诛。   林诺:“要不你改名007算了。”   996:“……”   梁斯云看到不去两个字倒没有太大的失望,毕竟她一直怀疑一诺999金拒绝周六见面的原因是因为外地。   对,没错,一诺999金肯定不在本地,是外地人,过来的距离很远。   所以才会拒绝周六,选择了日期更远的周一。   梁斯云想了想给一诺999金发消息:“其实如果今天能看到大大加更,我想我的身体会好的更快一些。”   一诺999金:“《水星罢工》完结了。”   梁斯云:“……”   糟糕了,她其实根本不喜欢科幻,只是为了和一诺999金拉近关系粗略扫过,后来两个人联络上了就没去看了。   片刻纠结都没有,梁斯云立刻找补道:“那很好啊,我最近天天都在回顾以前的,还以为大大一直在更新。”   “嗯。”   梁斯云:“我很期待周一和大大的见面。”   “我也很期待。”   林诺刚回来,编辑箫声发来了消息,“《水星的罢工》实体书明天正式上架,你要不要开个账号对书粉们发表一点感谢,提升一下销量?《水星的罢工》的虽然火,但是实体出版毕竟不景气,科幻在国内外都小众。第一批销量好才能出第二批。”   唉,对于这种摆烂型作者,箫声已经放弃了。   不签名就不签名吧。   不开签售会就不开签售会吧。   好歹开个公众账号跟粉丝互动一下,宣传一下出版吧?   正当箫声在内心疯狂认命吐槽时,天降惊喜。   林诺:“要不开一个签售会,周一下午三点到五点,广元大厦二楼。”   箫声:“!!!”   箫声:“兄弟,你想通了?”   箫声:“你是打算挺起了吗?”   林诺:“……如果太麻烦就算了。”   箫声:“不麻烦不麻烦,你敢说算了,我现在连夜打飞的冲到你家勒死你。”   林诺:“……”   箫声:“《火星的罢工》第二部 已经和德赛谈好了,这次是一千五百万美金。”   林诺:“比一个大爱心·jpg,感谢金主爸爸,祝金主爸爸生意长红,财源滚滚,多财多亿。”   箫声:“只有这个时候你的话才会多一点。”   和箫声搞定,林诺愉快的拿起磨牙棒逗咔咔。   这下好了,连梁斯云都不用见就能隔空打击了。   对了,去网上找个兼职,她要把梁斯云知道她就是一诺999金时的脸拍下来,送给原身当礼物。   林诺想着,将磨牙棒丢给咔咔,立刻开始发布兼职讯息,很快再一次搞定了。   果然,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第22章 真千金反内卷(22)   医院,梁斯云正在琢磨着等见面后,如何把控一诺999金这个死肥宅。   现在她在梁家已经快要待不下去了,不如直接让一诺999金带她走。   虽然爸妈对她很苛刻,但是有一句话说得没错,那就是嫁一个好男人。   原本爸妈是会帮她找一个可以让她托付后半生的男人的。   现在指望不上了,那么不如让一诺999金成为这样一个跳板。   她通过一诺999金认识顶级的投资制作人,到时候就能一跃龙门了。   梁斯云想得正好,梁父让梁母支开梁海洋后闯了进来,抢走梁斯云的手机,抓住她对着脸就是啪啪两巴掌,“说,u盘你到底放哪儿去了?”   他已经让医院调监控了。   海洋的外套被人拿错了,那人从头到尾没有离开过监控,只单手提着衣服。   等他们拿回衣服的时候,里面除了耳机,什么都没有。   那就只能说明,要么是梁斯云在骗他们,要么是中间出了差错。   梁父更加倾向于是梁斯云骗了他们。   对于绝对的利益而言,没有感情可谈。   梁斯云挨了两巴掌,却什么答案都给不出来。   梁父只能让护士将梁斯云带去电击。   巨大的痛苦撕扯着梁斯云,惨叫声撕心裂肺。   等梁斯云被推了出来,她已经没有力气了,但是看着梁父梁母的眼神仍旧充斥着浓烈的怨恨,仿佛在说:“我不会原谅你们的,永远不会!”   她发誓,她一定会让这两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后悔今天对她所做的一切。   哪怕不惜一切代价!   梁母眼底带着疲惫与伤痛,她揉了揉太阳穴,“斯云,你不要怪爸爸妈妈心狠,你想想你自己做的事,这是要毁了梁家啊。你仔细想想,没有了梁家,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时,梁海洋回来了。   梁母给护士使了个眼神,直接给梁斯云打了一针镇定。   没过一会儿,梁斯云睡了过去。   梁母坐在一旁握着梁斯云的手垂泪,“海洋,医生说你妹妹精神方面可能出了一些问题……都怪我,平常对她太严厉了……”   梁父大手搭在梁母肩膀上,“别太自责了,是这孩子太要强,当初保送的事情也是,取消了就取消了,非要自己硬抗。”   梁海洋身形一晃,不可能啊。   “斯云刚刚还好好的。”   “她也是突然发病。”   梁母抹着泪,“医生说是压力太大了,导致思想偏激,出现幻觉,虽然平常看着是正常的,但是发疯起来会咬人。”   梁父哀痛的叹了一口气,“其实上次斯云摔下楼也不是意外,我和你妈本来好好的和她说这话,她突然发疯,说我们偏心林诺,然后要咬我和你妈,我推了她一下,她以为我要对她做什么,跌跌撞撞的四处逃跑,然后才不小心摔了下去。”   “这事对梁家的声誉有损,万一传了出去,你妹妹以后也不好相亲,所以我和你爸才瞒了下来。”梁母又补充道。   海量的信息。   梁海洋感觉天崩地裂。   怎么可能?   好好的人怎么就疯了?   单纯的因为嫉妒吗?   梁海洋想起梁斯云昏倒前看向梁父那惊恐的一眼,有些动摇和怀疑。   紧接着护士过来推梁斯云去精神病院住院部。   梁斯云的床从梁海洋面前推过去。   她的脸上,肉眼可见的红肿。   不对,他离开的时候斯云还好好的。   梁父挡住他的视线,“海洋,你还不相信爸爸妈妈吗?”   梁海洋再度动摇了。   一边是最亲最爱的爸爸妈妈,一边是从小疼到大的妹妹。   无论相信谁,他这二十年来的信仰都将崩塌。   梁海洋拖着沉重的身体驱车四处逃窜。   对,没错,他在逃。   只要逃的远远的,就可以不用去想这一切。   逃着逃者,梁海洋在上次那家超市门口,再度遇见了带着狗子出来买零食的林诺。   林诺吃着棒棒糖打招呼,“好久不见。”   梁海洋冲过去,有无数的问题想问,最终开了口却只有一句话,“林诺,你恨我吗?”   “不知道。”   林诺递给他一个橙子味的棒棒糖,原身的想法她怎么会知道?   即便是同一件事,每个人的感受都是不同的。   例如十层床垫下的豌豆,普通人不会感觉丝毫痛苦,但豌豆公主就会痛苦到一夜难眠。   有的人对杀父仇人都能一笑泯恩仇,有的人却对十年前的一巴掌念念不忘。   一巴掌不一定会比杀父之仇轻,因为每个人感受到的痛苦不一样,性格也不一样。   所以原身恨不恨梁海洋,她从记忆中感受不到,是真的不知道,也无权置喙。   “为什么偷偷离开?”梁海洋追问。   林诺:“因为周一到周五,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是营业时间,其他时间概不营业。”   梁海洋根本听不懂林诺在说什么,他只是很痛苦很痛苦,是那种灵魂被迫撕裂一般的痛苦,所以他需要找点话题和随便某个人聊一下。   大概林诺也看出来了,于是带他去了奶茶店,帮他点了一杯双份糖的奶茶。   梁海洋将从昨夜林诺消失到今天的一切都告诉了林诺,他说:“林诺,你不辞而别才会造成这一切,你要负责。”   林诺果断拒绝了。   职场甩锅,一定要当场就拒绝。   不然黑锅背上,那就永远也甩不掉了。   林诺抿了一口甜甜的奶茶,“我又不是梁家人。”   还轮不到她来负责。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该相信谁。”梁海洋低垂着头,就像是被冰雹压弯了腰的向日葵。   现在的他再没了阳光。   林诺想了想,将u盘放在了桌面上,“你来选吧。”   像这种道德困境,还是别给原身添堵了。   让梁父梁母的亲生儿子选吧。   要爸爸妈妈,还是要妹妹。   要法律道义,还是要财富地位。   “这是什么?”梁海洋茫然的问。   林诺跳下奶茶店的高脚椅,“可能是答案,也可能是问题。”   To be,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   林诺一边走,一边背对着梁海洋挥手。   梁海洋拿着u盘,没有回家,而是找了个网吧打开了它。   那是一个只储存着照片的u盘。   里面的照片拍的相当好,连上面的数字都一清二楚。   他也是学霸啊,也是学经济管理的,课程上也有金融课会计课。   这点基础的东西还能看不明白吗?   两套账。   梁海洋关闭电脑,闭上了眼。   照片上纤细的手指,上面做的美甲花色,统统都说明,这些照片的拍摄人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妹妹梁斯云。   所以,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吗?   现在呢?   这个问题该如何答?   这个答案又该如何解?   梁海洋陷入了彻底的矛盾,自我厌恶和折磨中。   而另一边的梁斯云也丝毫没好到哪里去。   她现在没有手机,时刻被监视着,没有任何可以出去的渠道,只能像一个真正的疯子一般,用最恶毒的字眼诅咒着梁父梁母。   最终在她精疲力竭的时候等来了梁父和梁母。   她说:“我要出去。”   梁父和梁母不为所动。   梁斯云虚弱的说道:“爸妈,你们也要钱救辉煌不是吗?我和一诺999金约好了,周一,下午三点,在广元大厦下的星巴克见面谈版权的问题。”   现在的辉煌最缺的是投资。   只要有投资,凭他们的手段,轻而易举就能重现辉煌。   而《水星罢工》,单凭这个名字就能吸引来海量的投资。   梁母:“我和你爸考虑一下。”   梁父梁母走了,梁斯云再度陷入了空寂。   空荡的房间,寂静的房间。   好巧不巧,下午,一诺999金将在周一下午三点,广元大厦举办签售会的消息就开始推流了。   《水星罢工》。   一诺999金。   本世纪最催不动更的作者。   居居居然要开签售会了!   要知道海外英文版小说销量排名第一都没搞到一本签名书籍。   连《水星救援》的导演都没有。   现在居然在华国开签售会了。   这叫什么?   牌面啊!   书粉,影粉都兴奋起来了。   梁父梁母终于确信这么久以来对版权推动毫无用处的梁斯云说的是真话。   他们决定亲自带着梁斯云在周一下午三点去见一诺999金。   周日晚上,林诺牵着狗子,黎升牵着金毛公主,两人两狗,和谐遛狗。   晚风裹挟着栀子花的清香,浓郁但不刺鼻。   黎升将林诺送到她自己的公寓门口,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束栀子花,“送你。”   “谢谢。”   林诺放在鼻尖嗅了嗅,很香,估计往后几天屋子里都将充满花香。   黎升又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张请柬,“明天我生日,晚上七点在江边的轮渡上定了座。”   黎升俯身低头,醇厚的声音在林诺耳边响起,“可以陪我过完这个生日吗?”   太近了。   黎升的声音本来就想醇厚的大提声挠人心弦。   林诺很不喜欢他这样说话的姿势,向后退了退,“到时候见。”   黎升摸了摸包里的戒指,应道:“好。”   进屋,林诺将狗子放开,然后洗干净花瓶,将栀子花插入了花瓶。   一觉到天明,林诺给自己做了一份醪糟鸡蛋,又蒸了一份速冻小笼包,然后开始练习签名。   原身的字迹和她的并不一样。   要模仿到一模一样的地步也很难。   所以她决定把这个需要时间去磨的难题交给原身,自己设计一个花式签名。   等原身回来了,让原身去学这个花式签名。   林诺先设计了五个,选择了其中最为简洁又好看的一个,开始练习。   很好,不难。   中午,林诺点了一份螺蛳粉加可乐,吃饱喝足打车去签售会。   因为签售会只有两个小时,从中午开始长长的队伍就绕了好几圈了,根本看不到尾。   两点半,梁斯云来到了星巴克,选了一个靠窗安静的位置。   这个位置是梁父梁母选的,方便他们的人监视梁斯云。   梁斯云紧张的抓着裙子,掌心全是汗。   这是最后一次翻身的机会了。   无论一诺999金,答应不答应,她都必须逃离梁父梁母的监控。   如果再回到精神病院,她真的会被折磨致死的。   两点五十,林诺来到后台静静的等待。   叮——   996上线。 第23章 真千金反内卷(23)   任务完成,获得积分一百。   宿主是否已准备好结束任务,回归自己的世界?   正所谓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林诺闭上眼,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是。   然后一睁开眼,她便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打开手机一看时间,居然才过去了半个小时。   996得意的介绍道:“这是我们系统中心的超优特性,无论在别的世界过了多久,宿主的原有世界都只会过去半小时,完全不用担心影响现实生活……”   “这是你们为了引诱员工多加班设计的吧?”   996:“……”   996:“宿主,你不要把每个雇佣者都想成剥削阶级,我家主神可好了,绝对不是你们人类世界的资本家。”   “所以,你辛苦工作得到了什么?”   “主神大人手工高级定制的最勤劳王牌系统奖杯。”   996激动的语气中透露着无上光荣,林诺只听出了悲剧。   那玩意儿不就相当于累死累活加班加点干出了全公司第一的业绩,老板开会口头夸了两句,半点提升待遇的事都不提吗?   林诺摇摇头,人傻还有救,系统傻没得救。   林诺烧水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坐在电脑前,一边打辞职报告一边和996闲聊,“对了,你怎么突然就宣布我任务完成了?”   996:“不是突然宣布的。任务完成有两种认可方式,一种是主神评定,一种是原身认可。就像此次任务原身是希望找回自信的自己,一旦她通过宿主完成任务的过程,觉得自己能够找回自己了,就可以认定宿主任务成功。   有些任务,原身心理障碍比较大,即便解决它所有的问题,她仍旧会恐惧回归自己的世界,想要逃避,这个时候主神系统就会通过综合评定,在合适的时机确认任务的成功或者失败。”   林诺将辞职报告的最后一个字写下,点击发送给公司人事部门。   “那么我这次是原身评定还是主神系统认定?”   “原身评定。”   996说道:“原身看到了梁父梁母和梁斯云的丑恶嘴脸,突然觉得自己生活在梁家那段被这些人打击质疑侮辱的日子十分可笑。被低劣的人说自己不够优秀而怀疑自己,很可笑。原身突破了心理障碍所以确认了任务的成功。”   “嗯。”   林诺点击发送。   林诺的部门老大出差去了,所以这次她的辞职信给了部门老大的领导沈苛,并抄送人事。   很快,人事通知林诺回去办辞职手续。   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个自由人了。   再也不用每天挤公交苦逼兮兮的上班了。   半个小时后,钱到账了,林诺看着手机银行的一串的零,数了一遍又一遍。   哇呀呀,这么多零。   干点什么好呢?   办完离职手续,买房去。   林诺叉腰笑。   林诺躺在沙发上,问道:“上一个世界怎么样了?”   毕竟是新工作的第一个case,她也比较好奇结局。   996打开回溯镜给林诺看。   林诺是在签售会前回到的自己身体。   许久没接触人,一来就这么多,多少还是很惊慌的。   一开始,她想逃,逃得远远的。   但是她强迫自己去冷静,去适应。   这是她耗费了一半的灵魂换来的新生。   是那个人耗费心力帮她挣来的荣耀。   她不能辜负。   林诺拿出纸笔,模仿着那个人给她设计的签名,一遍又一遍的练习总算冷静了下来。   三点,她出现在镜头前。   仍旧局促,仍旧不安,却始终面带着微笑,一个接着一个的接过书粉的书签上那个人设计的签名。   而梁斯云看着手机上直播的签售会现场,整个人都疯了。   林诺。   居然是林诺。   一诺999金怎么可能是林诺!   写这种科幻网络小说的不应该是个死肥宅吗?   完了。   梁斯云抬头,梁父梁母已经带着人过来抓她了。   她起身就跑。   前有狼后有虎。   她拿起椅子砸碎玻璃。   呼啦,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店内其他的客人。   梁斯云趁乱跑了。   梁父梁母狠得牙痒痒   该死的贱人。   同样贱的,还有林诺。   他们看着电视机上的林诺露出了仇恨的表情。   明明知道梁家陷入了危机。   明明知道他们一直在联络一诺999金的编辑购买版权。   但是这个逆女就是一个字都不说,冷眼旁观看着他们梁家一个接着一个的出丑。   恶毒至极。   林诺一个接着一个的签名,有时候还会询问对方希望留下什么祝福语。   下午五点,签名持续了两个小时,林诺很是疲惫,手腕也酸涩极了,然而长长的队伍并没有缩短的趋势。   主办方宣布签售会结束。   人群中传来遗憾的声音。   “我都排了两个小时了,通融通融好不好?”   “一诺大大,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你看,这是我买的第十本了。”   林诺心软,实在不想看到大家失望的眼神,对主办方的工作人员说了几句,签售会继续。   这一签就签到了晚上八点。   主办方感激涕零,并且发言回击箫声:一诺大大人超级好,超级温柔,哪有你说得那么懒?为了不让书粉失望,她一个人签了五个小时!你以后不准说一诺大大的坏话!一诺大大一天更三千绝对是有她自己的理由的!   箫声:“啥?”   你是屎糊了眼吧?   有个屁的理由,她丫的就是纯粹的懒。   晚上接到黎升的电话,林诺才想起来跟黎升的约会,她慌忙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在签售会,所以忘记了。”   同样的声音。   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以前的林诺云淡风轻,像海面上的一片云。   黎升心里一慌,但还是说道:“没关系,下次见面再说,我这里还有客人要招呼。”   “真的很对不起。”林诺再次道歉。   挂断电话,黎升坐在烛火前,游轮上除了海风,没有别的声音。   结束签售会,林诺打车回到公寓,准备收拾东西搬出去,和梁家划清界限。   曾经的梁家对她而言是执念,是她被彻底否定的开始。   而现在,她是新的林诺。   林诺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笔记本打开,上面贴着一张红色枫叶便利贴,便利贴上对一个她未解的数学题做了注释。   林诺突然想起了保送面试那天自己动起来的手。   原来,那不是自己动起来的,是“那个人”帮她动的。   那个人其实是懂数学的。   林诺将便利贴小心的保存好,一转身,花盆上贴着一个粉色的花朵便利贴:这月季真肥,很难养吧?   然后,冰箱上是一个竖起大拇指的便利贴:原来冰箱也可以摆放的这么整整齐齐,我下次也试试。   那个竖起的大拇指仿佛在为她点赞。   书架上,树叶便利贴:这些书很幸运,有一位能把它认真读完的主人。   林诺打开电脑,桌面上是粉丝留下的夸夸做成的桌面图。   都是对其他四本小说的,而不是《水星罢工》。   林诺眼眶微热,那个人,那个姐姐,真的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   虽然看起来对什么都是淡淡的,但是真的有在很认真很认真的帮助她重拾自信。   她何其有幸,能够碰到这样好的人,能够有一次新的人生。   这一次的人生,她一定会好好过。   林诺第二天就委托中介找了新的房子,带着狗子搬离了公寓。   梁父梁母一直在派人找梁斯云,梁斯云身无分文东躲西藏,最后藏到了蒋安家里。   蒋安并不清楚内情,还以为梁斯云只是和父母闹了矛盾打算离家出走几天。   梁海洋在道德和法律的矛盾中挣扎,醉了三天,向梁父梁母摊牌了,要求现在就继承公司。   他只说知道了一切,但是并没有说出u盘的事情。   梁父梁母还以为是梁斯云联系过他,一个劲儿的否认。   梁海洋根本不听,直言如果梁父梁母不愿意交出公司,那么他现在就去举报。   梁父无奈,只能暂时将公司交给了梁海洋。   梁海洋掌管公司后就开始整顿,大批量的清退关系户和顽固派。   但是他毕竟年轻,根基也不稳,需要助力,于是找到了林诺,提出购买她手里的版权。   梁海洋靠着栏杆,吹着燥热的河风,不断的抽着烟,“我知道我们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是看在血缘一场的份上,看在斯云被你推下楼受伤的腿的份上,你把《水星罢工》后面两部的版权给我,我不会亏待你,给的价格也不会比别人低。”   林诺沉默的看着他。   记忆中的哥哥总是阳光潇洒的。   而现在的他被道德和法律的压力,被父母压弯了脊梁。   林诺缓缓开口问:“给你版权,你想做什么呢?”   “我想赚钱,赚到足够的钱,然后带爸妈去自首,把欠的税款和罚金都补上,这样至少他们能够减刑。”   偷税漏税只有首次被抓,补税才能免刑罚。   然而……   梁海洋苦笑,爸妈错过了第一次,现在自首也是第二次了。   林诺了解了梁海洋的想法,却拒绝了把《水星罢工》卖给他的请求。   《水星罢工》是那个人的,不是她的。   那个人选的是德赛,那么她就卖给德赛。   林诺认真的看着梁海洋说道:“但是,我可以把《银河系战舰》卖给你,也可以等你赚钱了再补给我版权费。”   “谢谢。”梁海洋说。   《银河系战舰》也足够了,做一部电影,做一部电视剧。   林诺说完,又定定的看着他,“我没有推她,无论你信不信。”   说完她走了。   梁海洋指尖的烟烧到了手指,他才反应过来,林诺说的是她推梁斯云下楼那一次。   不是她推的吗?   那么斯云是怎么滚下去的?   梁海洋将烟摁灭,扔进垃圾桶,现在的他看见了被撕开了温情面纱后梁家的真面目,对林诺的话没有一丝怀疑。   梁斯云身上没有钱,住在蒋安家,蒋安是她的铁杆迷,但是蒋家爸妈不是。   蒋家也就是普通家庭,蒋爸爸一个人赚钱要养两个孩子,房子又狭小,梁斯云在蒋家又什么活都不干。   蒋妈妈感觉自己一个人在伺候老公,两个孩子,还有梁斯云。   相处多了,矛盾就多了,看着梁斯云和蒋妈妈为了扫地拖地的问题吵架,蒋安对梁斯云的滤镜碎了一地。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女神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刻薄,尖锐,趾高气昂。   蒋安愤怒的推开梁斯云,“你凭什么说我妈妈?你吃我们的喝我们的住我们的,我们一分钱都没收你的,你凭什么理所当然的使唤我妈妈?你凭什么!”   梁斯云踉跄了两步,勉强站稳。   她也很无语,蒋妈妈做的饭菜一点也不好吃,她只能勉强吃两口。   地又不是她弄脏的,她凭什么要扫地?   还有刷马桶,那么脏的东西谁要刷啊。   以前这些事都是佣人做的。   梁斯云毫无顾忌的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别说蒋妈妈这个跟梁斯云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就是蒋安都觉得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   她多护着梁斯云啊,不管发生什么都毫不保留的相信她支持她护着她。   可是梁斯云呢?   还指责她做的不够好?   “你滚,滚出去!”   蒋安大骂,“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她哭着说:“我的女神斯云不是你这样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她温柔善良聪慧大度,你滚,滚出去,我不认识你!”   “你以为我想留在这里吗?”梁斯云也大吵大闹,“我温柔善良聪慧大度你就喜欢我,我不温柔善良聪明大度你就不喜欢我了,那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温柔善良聪慧大度?虚伪的人分明是你们!还有,你收留我那不叫收留,叫赎罪!要不是你,我至于有家不能回吗?”   “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害你了?我蒋安行得正坐得直,没有做过昧良心的事情!”   “你敢说不是你害的?”   梁斯云仿佛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圣洁女神一般居高临下的看着蒋安,“我本来已经瞒住了,大家都以为我保送了,所有人都是这么以为的,我本来计划的好好的,高考考上a大,哪怕考不上,我也可以对爸妈撒撒娇说不去a大了,出去留学。”   梁斯云哭着说:“都是你,都是你的错!是你打电话告诉爸妈我在考场昏倒,让我苦心隐瞒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了,是你,你把一切都毁了!”   荒唐,太荒唐了。   蒋安像不认识梁斯云一样看着她。   梁斯云自己撒谎,隐瞒保送换人的事情,自己在高考考场上昏倒。   她是关心她,才会打电话问。   结果,到头来,她的关心,她的友情都成了梁斯云指责她的武器,怨恨她的理由。   “你滚,滚出去,我不喜欢你了,以后我们不再是朋友!”   梁斯云不动,反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叉在胸前,“我不走,这是你欠我的。”   “你走,你给我滚出去!”   蒋安一边凄惨的哭着一边去拽梁斯云的胳膊。   梁斯云就是不肯走,死死的抓着沙发。   蒋妈妈也受不了梁斯云了,她又不是保姆,还得伺候千金小姐。   两个人齐心协力的拖梁斯云,梁斯云也是发了狠了,就不走,死也不走。   挣扎间,梁斯云用力的一把将蒋妈妈推倒,蒋妈妈头撞在了茶几上,鲜血直流。   梁斯云一看,惊慌失措,转身就跑。   蒋安哭着把蒋妈妈扶起来,送去医院。   看着妈妈因为她又要伺候别人又受伤,蒋安蹲在医院的走廊上嚎啕大哭。   梁斯云没有钱,只有一个手机,电量还少。   她站在蛋糕店前看着以前那些她只吃一口就扔掉的蛋糕,口腔内唾液不断的往外冒。   想吃,特别想吃。   胃因为长久的过度减肥不良饮食开始疼。   她脸色苍白,身子也发虚,她坐在长椅上,翻找着手机上可以联系的人。   可是她这样的人又怎么会信任别人?   最终,梁斯云还是给梁海洋打了电话。   梁海洋开车来找她,带她去吃了一顿饭,送到了在梁家名下的另一个公寓。   梁海洋心疼的抱了抱她,“有哥在,别怕。”   梁斯云哭了,头靠在梁海洋怀里泣不成声。   她问:“哥,你相信我?”   梁海洋只能说:“你和爸妈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临走时,梁海洋给了梁斯云一张卡,递过去又拿回来,探寻的目光流连在梁斯云眼睛上,“当初你和林诺发生争执从楼梯上摔下来,真的是林诺推的吗?”   梁斯云很想说是,可是面对梁海洋锐利的目光她闪避了。   于是,她只能说:“我也不知道,当时太混乱了,我感觉应该是她推的。”   梁海洋将卡递给梁斯云,“不是她,以后不要再冤枉林诺了。”   梁斯云不服,“哥,你怎么知道就不是她,当时那么混乱。”   “我相信她。”   梁海洋说完走了,梁斯云坐在沙发上,愤懑仇恨充斥着内心。   林诺过的比她前世好像还要好。   至少前世,林诺没有因为写小说出名,更没有成为全球闻名的畅销书作家,只是一个单纯的学者。   梁斯云捂着脸哭,为什么?   为什么重活一世,她还是过得这么糟糕?   凭什么林诺命就那么好?   吃饱喝足,过了几天好日子,梁斯云又不满足了。   她重生不是为了过这样憋屈的日子。   梁斯云想回梁家,她不要打工挣钱,她不要领那么一点卑微的薪水,她不要蹲守在一个狭小的公寓里。   每夜梁斯云都在睡梦中重历一遍前世狭小的出租屋,返臭的马桶,门口房东催缴房租的咒骂声。   她要当大小姐,她不要过这种日子。   可是,只要梁父梁母在一天,她就回不去。   该怎么办?   怎么才能重新做一个大小姐?   梁斯云翻来覆去的想,没日没夜的想,终于她想到了一个办法。   现在辉煌传媒已经是哥的了。   哥很疼她的。   现在只是碍于爸妈才不让她回家。   没有了爸妈她就可以回去了。   于是梁斯云去匿名举报了梁家偷税漏税。   在梁海洋刚刚拉到投资的时候。   梁斯云也是学霸,当初她一边照相一边记,她凭借着记忆将账目写了下来,然后发给了税务局。   其他的,等税务局查就好了。   于是,在那一年的冬天。   林诺在学校刚刚度过半学期的某一天,梁父梁母被带走了。   梁海洋苦苦支撑梁家,四处变卖房产,借钱给梁父梁母还债。   辉煌传媒现金流断了。   那天,梁父梁母宣判,梁斯云特意戴着墨镜去看了他们,也不知是否是长久的讨好压抑让她目睹高高在上的梁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被抓,给了她身心极度的愉悦,她畅快极了,所以过于放松。   导致梁父梁母看到了她,在法庭上吵闹了起来。   他们只看一眼就明白了,肯定是这个白眼狼举报的他们。   除了她还能有谁?   梁海洋听到梁父梁母的指控,看向梁斯云。   此刻,她脸上的畅快还来不及调换表情,被他一览无余。   梁海洋先是惊愕,随即笑了。   父母女儿相残。   不该笑吗?   多可笑啊。   这个妹妹还是他带回来,每月打钱养着的。   庭审后,梁斯云追了上来,“哥,你听我解释。”   梁海洋只冷漠的说道:“公司没有钱了,你的公寓也卖了。斯云,以后你只能靠你自己了。”   说完,梁海洋关上了车窗,司机开车。   梁斯云瘫软在地上,阴沟里臭虫一样的生活,她又要回去了。   梁斯云这时才开始后悔,她期待着新的重生,可是直到老,直到死,都没等到。   复读没有学费,她只能四处打工,微薄的薪水没有撑到高考,她就放弃了,她本就是一个不能也不愿意吃苦的人,她幻想着走捷径,四处倒腾,最终走上了和自己前世一样的路。   林诺去a大读了数学系,然后读研,读博,留校任教授,一直专心的做研究。   《水星罢工》拍了四部,拍完了。   她把当初断更的两本《火星求救》,《银河系战舰》写完了,并连同《和太阳系一起流浪》,《精彩的凯德拉斯》两本旧文进行修改删减精炼,重新出版拍摄。   这中间,狗子到了岁数走了。   她和黎升陪着狗子走完了最后一程。   这些年,她和黎升一直有联系,也算得上朋友,只是再也没有发展别的感情。   辉煌传媒最终还是破产了,梁海洋毕业后去海外发展,每年新年会给林诺寄卡片和礼物。   梁父梁母入狱五年三个月,出来后,世界变了天,但是还是不服输,想折腾,只是关系网早就不认他们了,折腾来折腾去最后除了满头白发和更多的病痛和负债外,什么都不剩。   ……   林诺看完这一切,有点惆怅,“这孩子怎么那么喜欢工作,一研究起来就忘记吃饭,这样迟早会得胃病。”   996扔给林诺一个鄙夷,“这叫努力,勤奋,正是某些人异常缺乏的优点。”   “人活一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996:“……”   第二天,林诺办理完离职手续,去工位上收拾个人物品。   隔壁孙若茹拿着豆浆,探过身子,“收拾东西做什么,请假了?”   “不是请假,是辞职。”   “你辞职了!”   孙若茹失控了,豆浆噗的一声挤了出来,“老大知道吗?知道你辞职吗?”   “老大出差了,沈总批的。”   完了完了。   孙若茹手都在发抖,她仓皇抓住已经收拾好个人物品要走的林诺,“林诺,你不能走!”   林诺笑,嫌弃的拉开孙若茹沾满豆浆的手,“已经批了。”   “那你也不能走。”孙若茹固执的伸手挡在林诺面前,然后对其他人说道:“你们干什么呢?还不过来拦着她。”   “有什么好拦的,要走就走呗。”   齐剀不以为意的说道:“公司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来了又走的,都是员工,别人也没见你这么上心。”   “这不一样!”   孙若茹急了,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林诺老大孙尚峰就是她远房堂哥,公司技术维护部人是多,一个部门十三个人,可是干活的只有林诺一个啊。   其他的都是她堂哥陆陆续续挤走老员工之后,弄进来的关系户。   平常加班,大家就装个样子,蹭加班费。   别看林诺从不加班,每天到点来,到点走,但要不是林诺技术够硬,每天定时检查更新,公司维护系统早崩了。   这些走后门进来的,天天逛论坛水时间,仗着有背景,平时没少招摇,现在时间久了,还真以为自己是老资格了。   自己什么水平心里没点数吗?   可是,人事部门的监督人员就在场,这话孙若茹不能说啊。   她只能舍下脸,拉住林诺。   “有什么不一样的?”齐剀嘲讽道:“一个普通员工,没关系没背景,公司给她机会也不珍惜,天天下班第一个走,不开她开谁?”   “就是,若茹,你也别劝她了。”另一个关系户钱芳说道:“你越劝她,她就越来劲,还真以为公司离不开她了。”   “你、你们……”   这时,监督的人事专员看了看时间,推开孙若茹,对林诺说道:“林小姐,公司只给了你半个小时的时间整理个人物品。”   看吧,现在就算她想留,公司也不愿意啊。   林诺将装有个人物品的纸箱递给人事专员检查,专员检查没问题之后又还给了林诺。   林诺抱着纸箱走了。   孙若茹身子一软,完了。   堂哥回来肯定会疯。   而旁边一群常给林诺脸色看的关系户还在岁月静好的闲聊着八卦。   毕竟放弃这么清闲又舒服,工资又高的工作,林诺啊,指定是傻了。   林诺是个不喜欢太辛苦太累的人,所以租的房子就在公司不远处,走路五分钟。   她将箱子放好之后,立刻约中介陪她看房。   265平市中心大平层,精装修,七千六百万,正看中庭。   全款。   当中介听到全款两个字,非常激动的握着林诺的手,“林小姐有魄力,果然是干大事的人。”   “行了,去办吧。”   买完房,林诺预约搬家公司搬家,退了原来老小区的一室一厅。   然后给闺蜜余疏影打电话。   余疏影现在怀孕了,正在家休产假。   她看到林诺给的地址,揉了揉眼,给林诺发语音,“你地址写错了。”   像这种豪宅集中地,哪里是她们小老百姓能去的。   “没有。”林诺回,“你过来就知道了。”   “不去,你肯定耍我。咱俩认识多少年了,你耍我的次数还少吗?上次还骗我观赏橘不酸,我咬了一口牙都酸掉了。”   林诺咬牙,这小妮子被坑多了,不好骗了。   余疏影:“我跟你说啊,我现在可是有小宝宝的人了,金贵着呢。”   叮咚,支付宝到账十万。   余疏影:“!!!”   叮咚,支付宝到账十万。   叮咚,支付宝到账十万。   叮咚,支付宝到账十万。   ……   转账消息一连响了二十次,然后林诺被限制转账了。   林诺:“……”   果然,穷人突然发横财连马爸爸都怀疑你账号异常。   余疏影:“亲爱的!!!你抢银行啦!!!”   林诺轻描淡写的回复道:“没有,只是发了个小财,一会儿派车去接你,小妖精,你的后半辈子和你肚子里那个金贵的小东西的后半辈子,姐都包了。”   “富婆,不用车,我现在立刻马上就来。”   余疏影果断穿外套,准备打车出门。   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闺蜜暴富包养她啊。   这不就实现了吗?   叮咚。   余疏影点开一看,您的好友林诺向你微信转账二十万元整,备注车费。   叮咚,您的好友林诺向你微信转账二十万元整,备注:慢慢来不着急。   叮咚,您的好友林诺向你微信转账二十万元整,备注:宝宝三个月快乐。   叮咚,您的好友林诺向你微信转账二十万元整,备注:补过今年生日。   ……   又是十多下连响。   亲爱的!我爱你!!muamua!!!   余疏影立刻将点快车的手改成了专车。   专车才配得上她家富婆闺蜜现在的豪横。   下车,登记,上电梯,余疏影激动的握住林诺的手,“亲爱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迟早有发财的一天,果然,我没看错你啊。”   林诺:“……”   这话鬼都不信。   当初刚来这个城市打工的时候,两个人一碗方便面撑一天,余疏影一边叹气一边说,咱们两个穷鬼什么时候才能发财啊。   后来两个人找到了工作,余疏影看着每个月几千块钱的工资又感叹,我觉得咱俩好像都没有发财命。   林诺叫了酒店外卖,两个人吃了之后,在床上躺下,透过天窗数星星。   第二天,林诺送余疏影回去后,顺便去商场买点日常用品。   商场很大,上下七八层。   林诺在珠宝区停下,余疏影那丫头好像特别喜欢珠宝。   以前没钱的时候只能戴饰品店的。   自己闺蜜当然自己宠。   现在有钱了。   买。   林诺走进珠宝区,打头的那家店是国际知名品牌,门口挂着十六岁出道,出道十年火了十年的代言人——一线大牌纪凌的海报。   林诺逛了几家店,挑了一条钻石手链,一只女士手表,一条蓝宝石项链,又给余疏影挑了个容量巨大的驴包。   这样以后余疏影出门装奶瓶尿布什么的也很方便。   挑完,结账,林诺留了余疏影家的地址,前方突然人潮涌动,她赶紧拐了个弯躲开人流。   突然,戴着黑色墨镜和口罩的男人手撑在柜台上,一个翻身,猛的越过人群,四处焦急的寻找。   粉丝跟在后面尖叫。   “纪凌,纪凌?你干什么?”   疯狂的粉丝将周围堵得水泄不通,经纪人安迪根本过不去。   过了一会儿,保安和经纪人追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纪凌摘下墨镜,看了看陌生的走道,摇头,“没什么,可能是看错了。”   回到家,林诺坐在沙发上清点剩余资产。   哦豁。   没剩多少了。   一亿有点不经花啊。   得多挣钱。   下定决心后,林诺洗了澡睡觉,第二天九点把996叫了出来。   996激动了:“你终于花完钱想起任务了?”   996:“你知不知道别的宿主为了多赚钱都是马不停蹄进入下一个世界,怎么就你这么懒?一亿那点小钱至于把你迷得找不到东西南北吗?宿主,你能不能赚够一百亿再出来嗨?”   “过劳死有工伤保险吗?”   996:“……”这是重点吗?   996:“算了,我们进入下一个世界?”   林诺闭上眼,很快进入了下一个世界。   ……   嘈杂的酒吧,劲歌热舞,众人狂嗨。   林诺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找人要了个包间,开始接收记忆。   这是一个替身和白月光的故事。   替身和白月光没什么关系,就是单纯的长得有七分像。   不过么,白月光是白富美,天之骄子,学习好,长得好,更是一名小提琴天才。   除了脾气有那么一点倔,堪称完美。   但是人无完人嘛。   白月光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哥哥——肖御司。   典型的霸道总裁,没脑子的那种,脾气也是又臭又倔。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情份上自然不一般,相互之间也是有那么点意思的。   但是两个人都是死鸭子嘴硬的性格,都倔,谁也不愿意先低头,先开口,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僵着。   这个时候,另一个男人出现了。   钢琴王子李海浙,同样优越的背景,同样优越的长相,同样优越的能力,还跟白月光同属于音乐种类,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   于是随着李海浙和白月光合作的时间越来越多,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密。   总裁吃醋了。   总裁嫉妒了。   总裁生气了。   总裁和白月光吵了一架。   总裁买醉,白月光伤心。   白月光从小到大都是家里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宠着的宝贝,哪里受过这么委屈,于是一怒之下出国进修了。   总裁更伤心了,总裁又去买醉了。   这一买醉就遇到了原身。   这个和白月光有着七分相似的女人,刚好奶奶重病,还缺钱。   于是总裁花大价钱买了原身。   卖脸不卖身的那种。   他要求原身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待在他的身边,让他睹“脸”思人。   林诺也不知道这个总裁脑子是有什么毛病,反正奇怪的走向就这么定了。   原身正处于人生最困顿的时候,照顾奶奶,兼职打工,负债累累,身心俱疲。   这个时候一个多金帅气,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永远护着她的人出现,立刻就沦陷了。   在那些温柔的岁月里,她爱上了这个心有所属,为情所困,黯然神伤的男人。   她怜悯他的情伤,心疼他的痛苦,喜欢他的善解人意。   于是,原身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渴望着她和他这样的相处,这样的时光能更长一些。   可是,白月光进修回来了。   原身害怕,害怕白月光的出现会毁了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她不想失去他。   于是她隐瞒了白月光回来的消息。   但是这样偷来的时光也只有短短的一阵子,很快白月光发现了原身的存在,她伤心落泪,发誓再也不要见总裁。   而原身却以为这是自己的机会,不管总裁怎么打她怎么骂她都不走。   她爱这个男人,所以要永远陪着他。   她相信自己的真爱一定能感化这个男人。   然而,若是真爱,又岂会那么容易爱上别人?   总裁烦了,厌了,甚至开始憎恶原身。   如果不是原身的存在,白月光不会那么决绝的离开他,答应和李海浙订婚。   毕竟,一年的时间,白月光也没有爱上李海浙,反而还回来向他低头道歉。   那么高傲的白月光啊,为了他宁愿堕入凡尘,蒙上尘埃。   总裁深恨原身,于是动用权力将原身发配到了国外,抢走了她的一切身份证明,让她自己想办法回国。   他高高在上的想只是短暂的惩罚一下她,让她不要再痴心妄想。   可是,那样战火纷飞的小国,没有身份证明,仅凭着没有换汇的华国币,原身要怎么活下去,又怎么回来?   原身死在了战火中,奶奶也在不久后因为没钱买药,无人照顾,饿死在床上。   这一切,高高在上的总裁大人并不知道,反而慢慢和白月光解除了误会,重归于好,幸福一世。   原身死后,重生了。   重回到了总裁提出替身合同的那天。   这一次,她拒绝了。   爱一个人太累了。   更何况是痴心妄想一个人?   不该爱的人,不配爱的人,那她就不要再去接触了。   她会好好工作,用劳动所得支付奶奶的救命药。   原身想过普通人的生活,然而总裁并没有放过他。   他太想念白月光了。   他偏执的想念她,疯了般的想念她。   哪怕只是同一张脸,只要能解这无尽的相思,他都可以。   于是原身再度被总裁的权势压榨了。   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她的工作没了,她租的房子也被强制收回了,她带着奶奶只能住在廉价的宾馆里,四处逃亡。   原身是如此不识抬举,总裁下令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   于是原身又被送去了那个小国,让她自己想办法回来。   那时小国还在战争爆发前夕,她拼了命的去联系大使馆要回来。   终于赶在战争前回来了。   结果,奶奶去世了。   因为没钱买药,无人照顾。   原身失声痛哭,她恨,恨自己这张脸,恨这一切,恨总裁肖御司。   凭什么肖御司就可以肆意摆布别人的人生?   凭什么肖御司就可以为所欲为?   她不要奶奶死,她要奶奶活着,至少不是没钱买药,无人照顾,饿死在床榻。   至少死的时候,她可以陪在奶奶身边。   至少让奶奶知道她过得很好,让奶奶可以安心的去。   原身的愿望就两个,一,她要肖御司付出代价,二,她要照顾好奶奶。   林诺接收完记忆,一脸无语。   总觉得肖御司这种人应该去精神病院。   任性,偏执,脑残。   996:“没办法,人类的多样性,不像我们系统,都很纯粹。”   “纯粹的傻?”   996:“……”   林诺问:“接下来怎么办?”   996:“?”   林诺笑:“不是说这个世界都听你的吗?”   “真的?”   996星星眼,“宿主,没想到你这么信任我。”   林诺:“并没有,只是单纯的懒。”   996看了看酒吧的环境,“现在这个时间点,应该就是原身刚拒绝肖御司之后,既然无论如何都阻挡不了肖御司想要替身的想法,不如我们将肖御司和原身的关系商业化,完全的商业化,绝对不增加任何的私人感情因素。”   林诺点头,有点道理。   996继续说道:“现在肖御司就在宿主你所在包间的隔壁,我们现在就过去,你就去肖御司说……”   “行了,到时候,你把台词写出来,我照着念就行。”   一人一系统达成一致。   林诺转身进了隔壁房间,996将台词打印在林诺脑海里。   林诺对着若隐若现的人影说道:“我知道你失去了心爱的人现在很难过,想找一个替身一解相思之苦。我同意,我做你心爱之人的替身,按时间计费,纯商业合作,无私人感情,品质优良,售后无忧。”   “嗝。”   昏暗的灯光下,那人醉醺醺的坐了起来,“替身,好,我答应。”   欸?   怎么是个女人的声音?   林诺走过去一看,哦,此人不是总裁肖御司,是总裁的白月光,温似水。   温似水醉了,但没有彻底醉,她一把抓住林诺的手腕,“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心爱之人的替身了。”   林诺:“……”   996:“……” 第24章 替身反内卷(1)   短暂的沉默后,林诺拧动了一下被抓的死死的手腕,哦豁,这个白月光力气还挺大的,根本拧不脱。   温似水手一拉,林诺被迫坐在了皮座椅上。   这时,林诺才看清楚温似水的打扮,是肖御司喜欢的西装,肖御司喜欢的领带。   这两个人,一个喜欢一个人就找替身。   一个喜欢一个人就将自己变成对方。   还真是绝配。   哦,不对,温似水不是应该在国外吗?   996补充道:“温似水每隔一阵子会回来一次,因为太想念肖御司了。原身和她接触太少,所以不知道。”   林诺:“……”   今天她的母语是无语。   温似水把西服外套领带都脱下来,然后套在林诺身上,抱着她在她的脖子上像一只小猫似的蹭着,“呜呜呜,御司,我好想你。”   林诺问996:“你说,按时间计费怎么个收费法?等温似水醒了,我应该收多少钱?”   996:“……”   今天它的母语也是无语。   温似水拉着林诺呜呜呜的说了一会儿话就睡过去了。   林诺把外套脱下来,整整齐齐的叠放在一边,看了看时间。   996甩锅道:“宿主,肖御司在另一个方向的隔壁,你走错了。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五点,下班了。”   996:“……”   林诺欢快的走出去,来到了原身租住的一室一厅。   唉,老小区,没电梯的五楼,墙壁斑驳脱落,卫生间不间断的返臭,家具也全都是坏到不行的老家具。   原身在客厅搭了一张床,她睡客厅,奶奶睡卧室。   而现在,原身的奶奶还在医院icu。   林诺清点了一下原身的资产,负十三万五。   吃饭都成问题。   为什么她碰到的原身都这么穷,就不能让她穿到一个富贵人家当米虫吗?   唉……   林诺给自己煮了一碗方便面,吃完,洗个澡,睡了一个舒服觉。   第二天去医院看望原身奶奶,奶奶还躺在icu里,神志不清,隔着玻璃看见林诺也只是嘴巴张了张,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按照记忆,应该再过不久,原身奶奶就可以从icu出来了,到时候会转入普通病房。   看着原身奶奶这副难受的样子,林诺不禁想起了自己奶奶。   当时躺在icu里,一直念着她,念着妈妈的名字,说自己不想死。   可惜,难敌天命。   她凑够了所有钱,医生护士竭尽全力的抢救,仍旧争不过死神。   也许正是经历过icu,所以她才对一切看开了。   反正人早晚会有一死,活着时争来斗去,省吃俭用,最后都会贡献给死前的那一两个月,那还不如活的自在开心一些。   林诺从医院出来,一辆红色的超跑在她面前停下。   温似水打开车门,笑靥如花:“替身宝贝,上车。”   林诺:“……”   “嗯?”温似水声音软软糯糯的,却又不孩子气,含着成熟女人的娇气,“我喝醉了,又不代表什么都不记得。难道你反悔了?”   温似水抬眸楚楚的看着林诺,弯弯杏眸似含着一泓春光,撒娇的嗯自然又舒服。   林诺突然明白为什么温似水能成为白月光了。   她问996:“来,这个世界说好纯依靠你的。现在你说,上还是不上?”   996电波乱成一团,显然也是很纠结。   总觉得这走向怪异极了。   996电波扭曲的变成一个字:上。   ok。   林诺回了一句,然后抬步上车。   温似水红唇抿开一个笑容,开车,来到了市中心最贵的公寓,将门卡给了林诺,“我打听过了,你目前住的房子不好,以后就住这里吧。”   林诺捏着手里的门卡,看着豪华的水晶灯,宽敞明亮的大房子,落地窗外的巨大游泳池,激动了,这就是被包养的快乐吗?   温似水给林诺手冲了一杯咖啡,问道:“上次你说的收费,具体怎么计费?”   林诺和996:“……”这姑娘居然是认真的想包养一个替身。   “按小时收费。”   怕996整出什么按天按月收费,林诺赶紧说道。   不加班,绝不加班。   “一小时多少?”   林诺问996,996沉思了许久,“五万?”   林诺加上自己的理解后说道:“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每小时五万,其他时间不营业,如果有其他需求,看情况加价。”   “可以理解,毕竟你要照顾奶奶。”温似水淡淡的一笑,“现在是早上九点四十五,我包早上两小时。”   温似水说着给林诺打了十万。   林诺抓着手机的手因为太过激动都在发抖,这特么不比肖御司靠谱?   这特么不比肖御司大方?   原身啊原身,早知道你去肖御司哪儿当什么替身,陪温似水玩不好吗?   谈定收款,温似水递给林诺一套男士西装,又叫来了化妆师,戴上男士假发一番折腾。   林诺看着镜子里一米七六帅气的自己,嗯,爱上自己了。   果然,人最大的美德应该是自恋。   只有懂得爱自己,才会热爱生活。   温似水痴痴的看着林诺,略带伤感的说:“果然,你侧脸三分之二的时候很像他。”   “有……吗?”   林诺怀疑的侧了侧身子。   果然,人最大的毛病也是自恋。   还真特么像肖御司。   所以温似水和肖御司是天生夫妻脸?   还是,他俩其实不是相爱,是自爱?   温似水挥退所有化妆师和造型师,亲昵的拉着林诺的手,让她坐下,然后拿出小提琴,“御司,我拉琴给你听好不好?”   林诺点头。   996电波一圈又一圈的来回转,也不知道是不是崩溃了导致数据紊乱。   深情的曲调在公寓内低诉着丝丝缕缕,缠缠绵绵的情丝,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柔若无骨的少女趴在窗边,望着明月,念着相思。   林诺:“……”   喜欢就直接告白啊,这两神经病玩啥呢?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996为什么在第一个任务结束后会提醒她,第一个任务是初始任务,为了让宿主过渡习惯,主神系统会特意挑选一个简单的世界,此后,一个世界比一个世界难。   这才到第二个世界不到二十四小时,她的吐槽之魂已经快按捺不住了。   一曲结束,温似水放下小提琴,嗯嗯呀呀的拉着林诺撒娇,“御司,好听吗?”   “好听。”   林诺冷漠脸营业,声音中没有丝毫技巧,更没有丝毫感情。   偏偏温似水就是爱死了她这冷漠的样子,简直和霸总肖御司一模一样。   温似水头靠在林诺肩膀上,委屈巴巴的说起两个人小时候的事情,说起以前她落水,肖御司救她。   咸腥的海水中,肖御司就像一个人鱼王子,浑身都在发光。   “嗯。”   林诺轻轻的应了一声,温似水说着,林诺听着,偶尔回应一个嗯字,温似水想。要是肖御司真的能这么温柔就好了。   两人出去逛街。   温似水是瞒着家里人回来了,怕遇到熟人,特意戴上了棒球帽。   林诺也戴上了男款,跟温似水情侣款。   两个人亲昵的走进了手表店,林诺坐着喝咖啡,温似水挑了一块机械表比划在林诺的手腕上,导购小姐夸赞道:“小姐,您男朋友佩戴这块表真合适。”   “是吗?我也觉得。”   温似水直接刷卡,一百五十万买了一块表,然后戴在了林诺手上。   林诺看着这块表,想着要不回去之后卖了,然后带着原身的奶奶直接跑吧,不跟肖御司这种神经病折腾,免得被送到战乱小国。   林诺正想着,一个长发的男人阴沉着一张脸走了过来,一把抓住温似水的纤细的手腕,“似水。”   他眼神忧郁而偏执。   “海浙?”温似水惊到了,她也没想到买个表都能遇到熟人。   林诺点头,她想到了,这种高端的店,都是一个圈子的人才会来,碰到熟人很正常。   李海浙步步紧逼,温似水步步后退,“李海浙,我说过了,我们不可能。”   “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我们是金童玉女,我们的合作是那么默契,你就像是我的缪斯女神,似水,为什么你要骗我你出国了?”   李海浙心痛的追问,“为什么?是因为他吗?”   李海浙指向“肖御司”。   温似水也很烦,一开始她是把李海浙当好朋友,那时的李海浙是钢琴王子,表现的温文儒雅,风度翩翩。   她也有心想刺激一下肖御司,所以刻意和李海浙走得很近,但是不管再近,她都始终保持着朋友的距离。   可是万万没想到,李海浙不仅在艺术偏执,在别的方面也偏执,在她明确拒绝后,开始跟踪她,到她每一个表演的地方加塞,要求和她表演,简直令人窒息又厌烦。   温似水见李海浙既然误会了,决定干脆让他彻底死心。   温似水在林诺身边坐下,挽住林诺的手腕,红唇在她脸颊上轻轻的印上一个吻,“海哲,我已经和御司在一起了,现在他是我男朋友。我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请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们是不可能的。”   李海浙仇恨的目光射了过来。   从没谈过恋爱的艺术家,一旦爱上某个人格外的偏执。   林诺抬手,揽住温似水的肩膀,大拇指在她的肩头暧昧的摩挲着。   替小姑娘挡偏执男,她还是愿意的。   李海浙走过来,狠狠的警告道:“肖御司,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敌人,不死不休。”   林诺微微抬起下巴,一副倨傲对李海浙不屑一顾的模样,那姿态仿佛在说:“有本事你试试,我肖御司怕一下就不姓肖。”   于是,在肖御司还不知道的时候,李海浙对肖御司的仇恨升级了。   李海浙恶狠狠的在心里将肖御司剜了十万八千遍,又温柔的看向温似水,“似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肖御司不值得,我才是那个真正爱你的人。”   说完,李海浙走了。   温似水松了一口气,叹息道:“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李海浙这么偏执又疯狂的人。”   “这世界上,偏执又疯狂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林诺呢喃了一句。   看看肖御司对原身做的事情,毁了原身的工作,高价买走原身租住的房子赶她和奶奶离开,逼迫原身当替身,发配原身去海外抢走所有的护照和身份证明,还让原身独立自强的自己回来,然后说哦,我只是小小的惩罚她一下。   这些事情,哪一件不疯狂?   “你说什么?”   林诺的声音很轻很淡,温似水没听清,问了一句。   林诺浅笑了一笑,“还要逛吗?两个小时之内,你的愿望就是我的命令。”   “呜呜呜。”温似水捏了捏林诺的脸,像小猫一样撒娇,“你要真是御司就好了,这么温柔的御司,哪怕拿全世界跟我换我都不换。”   另一边,李海浙打电话给家里,“哥,我被人欺负了。”   宠弟狂魔李斯学说道:“回来再说。”   到了十一点四十五下钟了,林诺和温似水告别,顺便将房卡还给了她。   她决定还是另外租一个房子。   毕竟以温似水对肖御司的痴恋程度,如果她住在温似水的房子,她怕被迫加班。   林诺找了个中介找房子,要求很简单,有电梯,方便老年人上下,安保要好,两室一厅,周边买菜方便,靠近医院。   中介按照她的要求找房。   林诺一边在兰州私房菜里吃拉面,一边在微信上和中介聊着,先看图片,再去现场看。   面条下肚,爽。   林诺买了听可乐,灌了两口。   一出门,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她面前。   副驾驶门打开,肖御司顶着一张冰块脸,声音冷硬的说道:“上车。”   林诺在意识海里敲了敲996,问:“上,还是不上。”   996这下直接崩成乱码了,然后变成两个字:摆烂。   林诺眉毛小小的上挑了一下,呵,这小系统,才过了一个世界就学会摆烂了,什么最勤奋奖不会是走后门拿到的吧?   “才不是。”   996小声的反驳。   林诺问:“上,还是不上?”   996弱弱的说:“要不上去听听他说什么?”   “你说的哦。”   林诺上车,车子开进了市中心同一个豪华公寓对面那栋。   肖御司扔给林诺一张卡,“只要答应我上次的提议,这套公寓就是你的。”   同样的流程,同样的套路。   还是同一对夫妻。   公寓物业知道你们俩这么会折腾吗?   林诺风轻云淡的一笑,“不用了。”   这种普普通通几千万的小公寓,姐见得多了,上午才拒绝了一套。   “拿去。”肖御司点燃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他眼皮只轻轻的抬了一下,然后霸气侧漏的说道:“我肖御司给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来过。”   “那就当我又送回给你了。”   林诺将房卡递回去,看肖御司是没打算招呼自己坐下了,自己寻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肖御司舒展的坐在沙发上,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眼眸沉沉的打量着林诺。   总觉得面前的女人有点不一样了。   上次见面还是一枝直不起腰的柳条儿,这会儿,随风摇摆的很。   不过……   女人的改变一般都是为了引起男人的兴趣。   肖御司眸光微沉,警告道:“不要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招数用在我身上,你只是一个替身,我永远不会爱上你。”   林诺淡淡的笑着,敲996,“该你了,接下来呢?”   996脑子极速的运转着,然后因为脑容量太小,崩了。   林诺:“……”   算了,不为难小系统了。   林诺沉静的看着肖御司,眼眸婉转含笑,“肖总,我仔细想了想,我挺稀罕你的……”   按原身的心理应该是稀罕到想你死。   林诺说道:“所以,做替身我可以给你优惠的价格,时薪百万,你看怎么样?”   肖御司看着林诺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嘲讽,“你觉得你值吗?”   现在就是玩个明星都花不了这么多钱。   大部分都是投资部戏,拍几个月,到时候戏拍了,人睡了,钱也赚了。   谁会花一小时百万的价格玩个女人?   “那就看肖总心里的白月光值不值这个价了,您呢,想让我当替身,我拒绝吧,不高兴,同意吧,你又嫌价格太高。”   林诺无奈的说道:“看来是那天边的白月光不配。”   “闭嘴。”   林诺无所谓的笑笑,“价格呢,我开了,肖总觉得不合适,那就算了,拜拜。”   林诺转身就走,完全不顾及肖御司那阴沉的目光。   “等等。”   肖御司咬牙切齿的叫住林诺。   林诺转身,挑眉,时薪百万哦。   肖御司这么爱温似水啊。   肖御司一步一步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林诺,准确的说是看着她那张形似温似水的脸。   长眉若柳,唇红齿白,鼻头圆润。   垂眸时娴静似水,微笑时笑靥如花。   有时是任性时髦,有时又是山间明月。   肖御司眼神变得有些痴迷了。   距离温似水离开已经一周了。   他想念她,思念她。   然而高傲的自尊又不允许他低头。   百万。   就一小时。   肖御司想。   然后林诺收到了一百万。   林诺看着手机上的零,这钱真好赚。   同样的,肖御司也找来了化妆师和造型师。   林诺坐在镜子前化妆,化着化着,她突然觉得旁边给自己挑衣服的女士有点眼熟,仔细一看,可不是眼熟嘛,那特么就认识。   这个造型师冯笙就是早上才当着温似水的面给她挑过西装的那位。   好家伙。   不止她一个人在两边收钱啊。   冯笙挑好了衣服就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看林诺的时候也完全一副不认识的模样。   很快,林诺换好了一套单色素雅的旗袍,长长的青丝挽了起来,露出雪白纤细的天鹅颈,只留下耳边的两缕修饰脸型。   肖御司长腿一迈,走到林诺面前,痴情的目光在林诺脸上流连。   化完妆之后,更像了。   若不是事先知道,他恐怕会真的以为似水回来了。   “似水……”   肖御司喃喃着,伸出手想要触碰林诺的脸。   林诺向后一退,淡淡的笑着,那笑似初春将融未融的雪。   林诺说道:“肖总,百万一小时的价格,出租的只有我这张脸,可不包括别的。”   换句话说,百万一小时,就是个脸替,只负责换上衣服化好妆站着,坐着,给你看。   至于其他的,想都别想。   肖御司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声音不一样。   态度不一样。   笑容都不一样。   她不是温似水,只是一个劣质的替身。   肖御司从幻梦中醒过来,恼羞成怒,“既然是脸替,就好好当你的替身,不要暗暗期待一些有的没的。”   “好的,肖总。”   林诺一副公事公办,专业秘书的样子。   肖御司让秘书带来了办公用的设备,在公寓书房将电脑和文件摆放好,他一边工作一边偶尔抬头时看着她的脸,想象着温似水在他的身边。   林诺就窝在书房的沙发上打游戏。   反正,她只是个脸替,脸在这里就好了。   林诺打了一个小时游戏,伸了个懒腰   肖御司看的窝火,他辛辛苦苦的工作,她在那边轻松自在的打游戏,还时不时的骂几句猪队友,然后钱就到手了?   “你这钱倒是好挣。”   打了一小时的游戏,爽了一小时,就赚了一百万。   林诺侧身,笑盈盈的看着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替身不都这样?”   林诺起身,伸了伸懒腰,“肖总,时间到了。如果你需要预约明天的替身时间,请提前和我确定,我并不能保证一定有时间。”   闻言,肖御司脸更黑了。   他讽刺道:“做这种事,你顾客很多?”   “一百万一小时的价格,也不贵。”   林诺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出得起的人很多。”   这话明摆着就是在讽刺肖御司人穷事儿多。   肖御司和温似水的家世现在差的不多,当年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当年肖御司的父亲亲自领着肖御司到温家卖惨求救,本来温父是不想管的。   刚刚好温似水就从楼上下来了,看到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肖御司和肖父。   小姑娘年龄小,心又软,哪里看得了人间凄苦,于是就求温父帮帮他们。   温父疼爱温似水,看不得小公主哭就答应了。   没想到肖家还真就这么起来了,肖御司仿佛憋着一口气般从高中开始就接手家里的事物,硬生生让肖氏站稳了脚跟,成了数一数二的大豪门。   这些都是肖御司前世自己说给原身听的。   肖御司说,他之所以那么拼,就是因为那一眼惊鸿,想配得上那天边最纯洁最美好的月光。   所以,其实肖御司骨子里是自卑的。   他忘不了当年和父亲一起跪在温父面前,被温似水看见的画面。   所以这些年,他有无数次可以和温似水说清楚告白的机会,最终都没有开口。   骨子里的自卑让他拉不下脸,更想看到温似水,曾经高傲的小公主低头。   只要小公主低头,仿佛就能磨平那点作祟的自尊心。   于是,林诺的话果断戳中了肖御司的痛点。   他冷冷的看向林诺,“你胆子很大。”   林诺风轻云淡的一笑,“肖总要定下一个小时吗?”   肖御司捏着钢笔的手慢慢收紧,咔嚓一声,钢笔断了,足可见他现在强忍的愤怒,他问:“加多少钱,你给我演似水。”   “NONONO。”   林诺摇晃着手指,连说了三个no,“肖总,还是不要把这种不切实际的期待放到我身上比较好,我又不是专业演员。再说了,即便是演员,也没听说过要求手替胸替背替有演技的,脸替当然也一样。”   林诺摆烂,一百万一小时,就这个服务质量,爱要不要。   不内卷,不提升质量。 第25章 替身反内卷(2)   肖御司锐利的目光沉沉的压在林诺身上,林诺却好像没看见一样的放空目光。   废话。   她又不是第一天打工了。   每任老板都觉得自己气势逼人,能靠眼神杀人。   然而这都是错觉。   身为员工忽视老板这种自恋的自我表演,该干嘛干嘛,是职场人必学的课程。   肖御司突然笑了,变态的笑容里透着一股恐怖的味道:“你不怕我惩罚你?”   “惩罚我什么?”林诺傻白甜般的笑着,“整容吗?其实我也想换一张脸。”   刚好,经历了两世,原身也不喜欢这张脸。   “你敢!”   林诺但笑不语。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肖御司面前的电话响了。   他按下接通键,秘书安迪说道:“李家抢了我们的海安路工程。”   哦。   今天早上拉的仇恨快递到了。   林诺笑道:“既然肖总公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转身,背对着肖御司举起右手,左右挥舞告别。   什么多金的霸道总裁。   呵!金玉其外而已。   连一百万一小时的价格都出不起,看看人家总裁文里的总裁,还可以原子弹放烟花呢。   她还是更喜欢实在又挥金如土的富婆温似水。   ……   肖御司第一次遇到林诺这样的女人。   说她不愿意当替身吧,人家开价了。   说她愿意吧,又开出时薪一百万这种荒唐的天价。   然而偏偏是这种荒唐的价格把他搞得不上不下。   认了这个价格,他亏。   不认这个价格,他的入骨相思,每时每刻又如同蚂蚁一般啃噬着他的心。   痛,难受,挣扎。   肖御司陷入了矛盾。   他摸索着掌心的手机,看着上面熟悉的电话号码。   想打。   想听一听似水的声音。   如果能听见似水的声音,他也不至于被一个蝼蚁般的女人拿捏了。   那个女人凭的是什么,不就是那张脸吗?   要不是那张脸……   她如果敢毁了那张脸,他就杀了她!   就在肖御司一怔神间,号码拨了出去。   慌乱中,他立刻又挂断了号码。   过了一会儿,温似水将电话回拨了过来,两个人隔着电话像较劲一般沉默着。   终于,温似水忍不住,开口问道:“御司,我看到你打的电话了,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你。   肖御司想怎么说,结果一开口却是,“嗯,你过几天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温似水抓着手机的手在发抖,声音却仍旧清清淡淡,“肖御司,你想对我说的只有这个吗?”   “嗯。”肖御司冷冷淡淡的应着,“如果你想解释你和李海浙的关系,我可以听。”   “吃醋了?”温似水尾音微微上翘,带着勾人的媚意,惹得肖御司心痒痒的,他喉结滚动,一开口声音沙哑,“我对你们的关系没兴趣。”   “既然没兴趣,就不要问。”   温似水气呼呼的挂断了电话。   可恶的男人,低个头要死啊。   听到温似水的声音,即便两个人之间的通话并不算愉快,肖御司还是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一旦满足了,他就冷静了下来。   他叫来安迪,“查一下林诺她奶奶在哪家医院。”   温似水被肖御司气到了,无处发泄,于是给林诺发消息,“你说其他服务是什么都可以吗?”   林诺:“你想要什么服务?”   温似水:“明天你向我道歉,陪我玩,说爱我。”   林诺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把996拉出来了,“你定的价格,你说,这个怎么收费?”   996:“……”就不能像上个世界一样当它死了吗?   林诺不逗996了,回复道:“这个的收费比较复杂,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   “我奶奶明天要出icu了,想请温小姐帮她转到温氏名下的私人医院,我听说那里有着全国最好的脑梗治疗医生。”   “小意思。”   温似水这边消息过来,不一会儿,林诺就接到了温氏医院的电话,告知了已经腾出病房,随时欢迎林奶奶入住。   看看,这就是效率。   紧接着,温似水又打了五个小时的预约二十五万,然后又打了十五万的格外服务附加费。   林诺感动落泪。   看看,这才是真正的豪门。   真正的豪气。   肖御司那算什么玩意儿。   她明天一定要给暖心大小姐最好的服务。   996:价格都不一样好吗?   林诺:闭嘴,这是人品的差距。   996:……   第二天,林诺在造型师团队的帮助下再度换好妆。   游乐园,温似水穿了一身白加黑的休闲套装,头发编成了辫子扎了起来,整个人显得青春灵动。   林诺尽职的将手里的向日葵递给温似水,“对于昨天的事,我向你道歉。”   虽然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大小姐的愿望就是她的命令。   她是一个优秀的职业替身。   温似水接过花,放在鼻下,“我以为会是玫瑰花。”   林诺也俯身,鼻尖靠近向日葵,眼神直勾勾的凝视着温似水,“向日葵的花语是,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   向日葵淡淡的香味萦绕在两人之间,耳边是动听的情话。   温似水脸颊渐渐染上了粉色,伸手挽住林诺的手臂,“御司,我们去玩旋转木马。”   “好。”   雇主开口,自然一切ok。   旋转木马,温似水坐在前面,林诺坐在后面,她靠在林诺怀里,想象着后面坐着的就是肖御司,“御司。”   “嗯?”   “你爱我吗?”   “爱。”   “那你会爱我一辈子,永远不让我伤心吗?”   “会。”林诺凑到她耳边,温柔的风带动了情话,让一切显得那么让人心动。   “真好。”   温似水突然站起来,大声呼喊,“肖御司,我也爱你!”   周围纷纷对这对小情侣偷来祝福的目光。   林诺无奈的笑了。   远处,闪光灯微弱的闪动着。   温似水突然脚步不稳,摔在林诺怀里,林诺抱住她,她咯咯的笑着。   林诺扶着温似水坐正,一下想起了原身两世记忆中那个后来为爱痴狂的温家大小姐。   为爱低头,为爱卑微,为爱乞求。   肖御司表面上深情,被爱囚禁,为了她不断的痛苦着,在外人眼里是一个十足的情圣。   可是事实上不断让步的却是温似水。   尤其是后来两个人在一起后,肖御司的每一次阴晴不定,都需要温似水去猜去妥协去退让。   那种爱很可怕,所有人都觉得这个男人为你付出了很多,为你痛苦,为你执着。   然而他所谓的痛苦就是醉酒,麻痹,找替身,找别人发泄□□,对你没有一丝丝的帮助。   而你需要为他放下自尊,迁就他的自卑,当他脆弱时安慰他,当你的家族和他的事业出现矛盾时,永远站在他那一边。   他永远是情圣,永远在爱你,而你不能脆弱不能寻求安慰,否则,他就会去自我折磨,自我放纵,醉酒,赌博,自残,找替身,玩女人,在别的女人身上找温暖,但是这一切都不是因为他不爱你,反而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你会陷入自己矛盾和怀疑中,逐步认可这一逻辑,渐渐的,沦为他的掌中之物。   这很可怕,很可怕。   而很多人在爱情中就是这样一个被动的情绪供给者,被人不断吸血而不自知。   林诺心念一动,说道:“你本是明珠,明珠自然高贵。”   “嗯?”温似水迷惑的看向林诺。   林诺一字一句的说道:“高贵的明珠因为爱应该更加闪耀。”   那些夺走你的光环和闪耀的人,只是掠夺者。   温似水并不知道林诺在说什么,只是林诺眼底璀璨星河让她恍然失神许久。   服务时间结束,温似水还戴上口罩鸭舌帽,亲自开车陪林诺将林奶奶接到了vip病房。   温氏老板千金的亲自照看,让医院的人对林奶奶又看重了几分,那服务可谓是vip中的VIP。   林奶奶半边身子还不能动,衣食住行上厕所都得有人陪着,这些林诺一般交给护工。   她照顾过病人,知道有多难,所以又额外多请了一个护工,两个护工一起照顾林奶奶。   这里就不得不感谢肖御司这个冤大头给的一百万了。   林诺正想着,一个烫着羊毛小卷的中年女人带着自己的女儿在护士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中年女人笑着将手里的牛奶放下,“哎呀呀,我说诺诺啊,妈病了,你怎么不说一声呢?我这找了几圈了才知道妈在这里住院,特意买了东西来看望。”   林奶奶躺着,一看中年女人闭上了眼,反正她现在还说不出话来。   林诺淡淡的应了一声,“姑姑来了啊,上次奶奶晕倒,打电话给姑姑,姑姑说过来,连着半个月没见着人,后来电话也打不通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意外了呢。”   林姑姑笑容僵了一下,心里暗骂:“死丫头咒我死呢。”   她笑了笑:“手机坏了,所以电话才打不通,联系不上你吗?要是能联系上早来了,我自己的亲妈,我能不管吗?”   林姑姑的女儿,江秀秀扶了扶眼镜,见林奶奶咳嗽了起来,赶紧向外垮了一步,离远一点,免得痰落在自己新买的裙子上。   林诺倒了杯水给林奶奶,林姑姑赶紧抢过来,给林奶奶送过去,伺候林奶奶喝完,又坐在一旁像个孝顺儿女似的叮嘱林奶奶好好休息,“妈,你可不知道,诺诺现在福气大着呢,你以后可有的是好日子。”   林诺不想吵到林奶奶,按铃叫来了护工,带着林姑姑和江秀秀到vip套房内的家属休息室。   林姑姑热络的去拉林诺的手,林诺伸手倒茶,不着痕迹的躲开。   林姑姑笑道:“诺诺,你跟姑姑说实话,这住院的钱是不是肖总给你的?”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赚的呢?”林诺反问。   “你工作几个钱,我能不知道?”   林姑姑说道:“要是没男人帮,你那点工资能住得起这么高级的病房,能在icu里住快一个月,那icu一天要一万多呢。”   “对啊。”林诺赶紧诉苦,“为了给奶奶治病,我是一点钱都没了,还负债了几十万,姑姑,你是奶奶的女儿,这钱是不是得和我一人一半?”   “说什么呢?”   林姑姑讪讪的说道:“你姑父那个熊样,姑姑还有你妹妹你弟弟要养,哪里有钱?”   “唉,我还以为姑姑是来给我送钱的呢。”林诺长叹一口气,小模样透着几分可怜。   林姑姑赶紧说道:“姑姑虽然没钱,但这不是给你送钱来了吗?”   林诺饶有兴趣的看向林姑姑,林姑姑挤眉弄眼的暗示道:“肖总啊,肖总不是说可以给你钱吗?”   “姑姑,你知道肖总所谓的给我钱是什么意思吗?”   “还能什么意思,男人女人不就那档子事。”林姑姑劝说道:“人啊,现实点好,没钱的时候就得认命。诺诺啊,姑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肖总原本给了钱,让我跟你争妈的抚养权,你也知道,我是妈的亲女儿,我要是说带妈走,你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但是姑姑不是这种心狠的人……”   是不想伺候瘫痪老人吧。   林诺在心里跟了一句。   林姑姑继续说道:“诺诺,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低个头,你好我好大家好。”   林诺看向一旁一眼不发,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江秀秀,“表妹,你说呢?”   江秀秀扶了扶眼镜,模凌两可的说道:“现实艰难。”   林诺懂了,哀怨的叹了一口气,“姑姑,不是我不乐意,实在是那肖御司的要求很高,我不会。”   “当个情1妇还要什么要求?”   林诺本想哭一哭,奈何实在是没有演戏经验,一滴泪都挤不出来,也就罢了,只能将就着脸上的哀伤说道:“姑姑,肖御司那哪里是让我当情妇,要当个情妇还简单的。我也不是没有低过头,我是挖空心思想跟在他身边,但是他要求太变态了,我根本做不到。”   “呵呵,变态……”   林姑姑瞬间想到了那些喜欢鞭打女人的变态男人,尴尬的说道:“男人嘛,变态一点很正常。”   “他那哪是变态一点,是非常变态。”   林诺也学着林姑姑挤眉弄眼的说道:“就是非常非常变态的那种。我试过了,根本不行,是肖御司把我赶出来的。他现在意思是让我回去继续学那些变态的东西。”   林姑姑这下想的更歪了,内心里琢磨着,难道那肖御司还有什么更变态的习惯?   等等。   她不能让林诺这小贱蹄子给带歪了。   肖总可给了她十万,让她劝人回去。   要是人劝不回去,她就得把死老太婆接回去端屎端尿。   那多辛苦啊,她才不干。   林姑姑想清楚了,也不想跟林诺绕圈子了,态度冷了几分,“诺诺啊,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不然姑姑就只有把你奶奶接回去了,我可是她亲女儿,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那太好了。”林诺如释重负的笑了,“我刚好身上钱撑不住了,姑姑愿意接手是最好的。”   “你个死丫头!”   “妈。”江秀秀叫住暴脾气上来就压不住林姑姑,“你也给表姐几天时间考虑一下啊。”   “好好好。”林姑姑也烦了,懒得跟林诺扯淡,她还要回去看店呢。   她说道:“诺诺,今明两天你就好好想想,后天姑姑来看你。”   说着,林姑姑去拉江秀秀走,江秀秀笑了笑,“妈,好久没见外婆了,我想留下多陪陪外婆。”   “有什么好陪的,你不工作……”   “妈。”江秀秀抓着林姑姑的手紧了紧,两人对视一眼,林姑姑心领神会,“你想留下就留下吧。”   林姑姑走了。   江秀秀在林诺身边坐下,将凉了的茶倒掉,又给林诺倒了一杯,“表姐,妈那个人你知道的,嘴臭,但心眼不坏,别记恨她。”   林诺似笑非笑的看着江秀秀,她为了赶走林姑姑江秀秀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还有鱼儿非要咬钩子,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那只能成全她了。   江秀秀将茶双手递给林诺,“表姐,你和肖总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真的很变态吗?有多变态?你和我说说,兴许我能帮你摆脱他。”   说到这,林诺就来兴趣了。   她看着江秀秀的目光都更亲切了一些,“秀秀,我觉得你一定可以。”   “嗯?”   林诺将肖御司找替身的事儿说了,“秀秀,你说肖御司的要求变不变态,他非要我去模仿另一个女人的一言一行,我又不是学表演的,脑子也笨,怎么会学的像呢?那不像只能被赶走了。”   江秀秀垂眸,薄薄的镜片后闪过一道精光。   “表姐和那温似水长得很像?”   “不化妆七分,化完妆八九分吧。”   林诺说着,突然呀了一声,伸手拿掉江秀秀的眼镜,“秀秀,你跟我长得也很像啊。”   “表姐说笑了。”江秀秀将眼镜拿回来,重新戴上。   林诺搜索了一下原身的其他记忆,江秀秀确实和原身也很像,不过江秀秀是一个很善于经营的人。   曾经有混混看上了江秀秀,江秀秀立刻就把对方引到了原身身上,导致原身高中被骚扰了三年。   而江秀秀戴上了那副没有度数的眼镜,留起了厚重的刘海。   在原身的第一世,江秀秀通过几番运营成功勾搭上了一位家产殷实的中产土著,然而人的本性永远不会因为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而改变,江秀秀透支信用卡,网贷买了大量的奢侈品,等那位土著发现的时候,挂在孩子名下的房子都抵押出去了。   也因此,江秀秀被离婚了。   离婚后,江秀秀生活也不如意,妄图再找一个养她的,结果却被人骗光了离婚后分到的所有钱,只能又回去纠缠前夫。   林诺看着江秀秀笑,“反正我是学不来,学不会,就算回去也是被打被骂的命,我才不回去折腾呢。”   “有些东西看着难,实际操作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是吗?”   林诺抿了抿茶,意味深长的笑了,“表妹从小就比我聪明。”   江秀秀嘴里说着多陪陪林奶奶,那边护工刚收拾了拉了一裤子的尿布,江秀秀就受不了臭味,找了个借口走了。   上了出租车,江秀秀拿出镜子,脱下眼镜,撩起刘海,一张漂亮的脸出现在镜子里。   她扬了扬眉。   她可从不认为自己比林诺长得差。   既然林诺可以,那么她为什么不可以呢?   江秀秀回去就让林姑姑说有林诺的事告诉肖御司,请肖御司过来。   当然,肖御司这种大人物,哪里会亲自过来。   所以江秀秀在肖御司秘书安迪和林姑姑说话的时候,换了身打扮出现,她羞羞的看着林姑姑,“妈,我去相亲了。”   温似水可是著名天才小提琴家。   演出视频,新闻报道,粉丝群应有尽有。   要找到温似水的化妆穿衣风格太简单了。   而不出江秀秀所料,安迪看到她也是眼前一亮,“江夫人,这是你女儿?”   林姑姑笑道:“是啊。”   “上次见面,令嫒好像不是这个打扮。”   “她笨,心思单纯,平常土的很,今天是和人约了相亲,我才专门逼着她打扮了一下,让您见笑了。”   “没有没有,令嫒很漂亮。”   安迪主动提出送江秀秀,然后偷偷拍了视频和照片找肖御司邀功。   上次林诺出现后,肖总发了好大的脾气。   他们都是在肖总手下工作的,这林诺显然不是个好惹的性子,真让她替身上位,肖总情绪只怕更加阴晴不定了,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   那不如找一个性情温和胆小怕事的替身,好拿捏。   深夜,加班结束,肖御司揉捏着疲惫的太阳穴,安迪总算找到机会将江秀秀的照片和视频奉上,“肖总,我知道这位从长相上比林小姐差了点,更比不上温小姐,但是聊胜于无。”   肖御司看着照片上垂眸浅笑的少女,眼底深处是深深的嫌弃。   找到一个低劣仿品,他已经很将就了。   现在又出现了一个低劣仿品的仿品。   他又想起了林诺那不识抬举的样子,气得牙痒痒。   只可惜,林诺将林奶奶转进了温氏。   是温氏,他就不好下手了。   肖御司挥手让安迪下去,自己要好好思考一下,他打开温似水小提琴表演的视频,痴迷的看着上面身着黑色长裙,典雅高贵的女人。   从第一次相遇,他跟随父亲跪在地上,她从楼梯上走下来开始。   他就在仰望她。   他拼了命的爬到今天这个地步,就是为了她。   可是……   “似水,你怎么就不懂我的心呢?”   肖御司喃喃,决定再给林诺一次机会,他打电话给林诺。   凌晨两点的都市,很多加班的打工人还没下班。   而这个时间点,林诺的工作机永远接不通。   不识抬举。   肖御司骂了一句,接通安迪的电话,让安迪去和那个劣质仿品的仿品谈。   一想到林诺上次开价时薪百万,自己还给了,肖御司就觉得自己疯了。   这一次,为了避免狮子大开口,肖御司直接给出了月薪五万的价格。   一张脸而已,什么都不用干,按他说,五万都贵了。   第二天,江秀秀和安迪见面,安迪给出了合同,月薪五万。   五万。   江秀秀愣了一下,跟心里预估价比少了点。   但是对比起她现在一个月四千的工资,那也多太多了。   怕江秀秀觉得低,安迪擅自画饼道:“江小姐,如果表现好的话,从肖总身上得到的远比这五万多的多。”   江秀秀咬着唇,弱弱的问,“只是做脸替吗?”   安迪抿了一口咖啡,继续画饼,“江小姐你也毕业了,出来工作过一段时间了,你能给老板带来一百万的价值和一个亿的价值,工资是不同的,如果你想要得到的更多,自然需要付出的更多。适当的模仿温小姐的一言一行,我相信老板看到你更高的价值后,自然会给你更好的待遇。”   “不不不,我不是觉得待遇不好。”   江秀秀头更低了,安迪说的这些废话她当然知道。   她不过是不想破坏自己清纯的形象罢了。   江秀秀小声的问:“我的意思是,不用那个……上床吗?”   “当然。”安迪拍胸脯保证道:“江小姐,我们肖总是一位很痴情的人,他绝对不会背叛温小姐。在这一点上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做这种皮肉生意。”   “我,我知道了。”   江秀秀答应了,一出咖啡厅上出租车,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痴情找个毛的替身。   装模作样的在别的女人身上找温暖,还说能守身如玉。   她压根儿不信。   再说了,男人如果守身如玉,她还上个毛的位。   于是,第二天江秀秀就上岗了。   刚开始几天还好,她只负责端茶倒水,肖御司偶尔看着她的脸失神。   渐渐的,肖御司越来越烦躁,越来越不满。   拿着五万块一个月的高薪,就只是个脸替?   还是个劣质替身的替身。   肖御司不满了,开始找人训练江秀秀的仪态,让江秀秀好好的模仿温似水。   要像温似水一样的温柔,要像温似水一样的会拉小提琴,要像温似水一样的美好。   但是,脾气不能和温似水一样的倔,不能忤逆他。   要会红袖添香,要会软言哄他,要会贴心伺候。   江秀秀:艹,钱不多,要求还挺多,这他妈不就是一个小蜜的标准要求吗?   为了上位江秀秀忍了,天天007,苦逼的学仪态,学小提琴,学茶道。   而另一边,林诺和温似水玩的很开心。   温似水也不是每天都要林诺陪,毕竟她还在国外进修,每隔一段时间回来一次而已。   不过温富婆比肖御司大方多了,她在国外看到什么好玩的,好看的都会买来寄给“肖御司”。   这些东西便宜的几千,贵的几十万,在富婆·温的眼里一点也不值钱,在林诺这种贫民窟少女眼里就是贵重了。 第26章 替身反内卷(3)   宽敞的音乐大厅,林诺安静的坐在观众席上。   表演结束。   后面有人轻轻拍了拍林诺的肩膀。   林诺转身,看到李海浙那张雌雄莫辨,又阴沉无比的脸,笑着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你果然不是肖御司。”   李海浙拿出一叠照片,轻蔑的看着林诺,“肖御司要是看到这些照片会发疯吧。”   林诺眨眨眼,“我和你一样期待。”   李海浙噎了一下,威胁道:“你就不怕他发疯杀了你?”   “我反而觉得,他会很高兴温似水那么爱他。”   李海浙不说话了。   疯子对疯子的心态最为了解。   诚然,肖御司知道了肯定不会饶了林诺。   但是同时,肖御司看到温似水找替身也就知道了温似水对他的感情,那么他就会抢走温似水。   他不能接受这种情况。   李海浙痛苦纠结极了。   李海浙怒道:“你要的不就是钱吗?要多少?一千万?五千万?我给你一个亿,你离开似水!”   林诺平静的看着他,“这样吧,我们换一个交易,我帮你拆散温似水和肖御司,你给我一个亿。而你现在开始就不要再妄图拆散我和温似水。”   “不行!”嫉妒让他忍不了。   “为什么不呢?我是个女孩子,我和温似水约会,总比肖御司和温似水真的约会要好很多,不是吗?”林诺平静的试图说服他,“你总不至于担心两个女孩子吧?等温似水看透肖御司了,不再爱她了,我就功成身退。”   李海浙沉默了,在认真的思考林诺的建议。   毕竟以似水对肖御司的情深,如果她还爱着肖御司,他真的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你有把握?”   林诺:“试试呗,无效退款。”   “我不要钱,我要的是似水和肖御司分开!”   “除了我的提议,你有别的选择吗?”   李海浙再次沉默了。   林诺拿出手机晃了晃,“先付定金百分之五十。”   李海浙直接打电话给管家,报了林诺的账号,让打一个亿进去,“我不在乎钱,我只在乎似水。如果我付了钱,你没有做到,我会杀了你。”   林诺摊摊手,好吧。   这个世界的每个土豪都比肖御司大气。   也基本都是疯子。   除了富婆温似水。   林诺决定了自己以后的生存策略,咬定“富婆”不放松。   996默默吐槽:每收到一次转账,都有一个被鞭尸的肖御司。   林诺:别提那扫兴的抠货。   林诺穿着男装,戴着假发,捧着一束向日葵来到后台,从温似水身后递给她,她惊喜的看着林诺,“你怎么来了?”   “送惊喜。”   “只是惊喜?”温似水甜蜜又期待的看着林诺。   林诺唇角微微上翘,“还有……想你了。”   “满分答案。”温似水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   这时,刚才和温似水一同表演的高大金发男人走了过来,伸手就揽住温似水的肩膀,“温,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林诺将温似水拉到自己面前,压低声音说道:“是男朋友。”   金发男人挑衅的走向林诺,温似水立刻呵斥他离开,她的男朋友她自己守护。   男人一脸受伤的表情,温似水直接拉着林诺走。   一路上,林诺没说话。   温似水揶揄的问:“吃醋了?”   林诺点头。   温似水挽着林诺的手臂,没骨头似的靠在她身上,心里有点高兴,又有点失落。   要是真的是肖御司,他肯定会说没有,无所谓。   温似水说道:“要是你不喜欢他,那我以后就不和他合作了。”   “不必。”   “嗯?”温似水抬头,林诺一张脸面无表情,冷酷无情的样子像极了肖御司。   她说不必。   “御司”说不必。   温似水有些伤感。   肖御司就是那样,每次都是没有,不必,不需要。   明明想要的很,却又不说,口不对心,什么都要她猜。   要是猜错了,就生气,就发脾气。   她甚至都有些怕了他的阴晴不定,想着有时候就改一改性子哄哄他。   可是,这脾气上来了哪是能控制得住的。   林诺低头垂眸,眼底星河辽阔,“他和你合作得很好,排除掉男人的身份,他是个很优秀的合作者,能够将你推上更高的舞台。而你刚才也表明了你的态度。所以我相信你。”   林诺顿了顿说道:“似水,你是璀璨明珠,自然该光芒万丈。爱情是美好的,相爱让彼此更加闪耀。如果爱让明珠蒙尘,让你不断内耗,那这份爱就太过畸形和扭曲了。我始终认为,人应该先自爱,再爱别人。你现在就很好,很自信,很美。”   温似水愣了愣,抬眸凝视着林诺的眼睛。   她长得有一部分像肖御司。   但是唯独眼睛是不像的。   所以是侧颜最像。   林诺的眼睛是独一无二的,她的眼神就像海上的风,总是与飘渺的云一起浪迹天涯。   那是什么呢?   是自由。   深深的灵魂上的自由。   不受拘束,永不妥协。   温似水突然莞尔一笑,“我懂了,你是说,你对我是真爱。一会儿给你奖金。”   林诺笑,声音清清淡淡,“多谢老板。”   另一边,李海浙即便答应了林诺,但还是无法克制想要看到温似水的心,他托人偷偷的跟踪温似水,看到源源不断送来的照片,嫉妒的快疯了。   她从来没用过这么温柔的眼神看过他。   也从来在他面前露出过这种幸福的表情。   他恨。   肖御司到底凭什么?   凭什么就能得到似水的爱。   论长相,家世,他到底哪里不如肖御司?   李海浙嫉妒得心理扭曲,更不甘心就自己难受,他要让肖御司比他还难受。   于是李海浙将照片筛选之后,寄给了肖御司。   他很用心的只挑选了在国外街头约会的照片,营造出一种温似水并没有回过国的假象。   那天,肖御司正在书房内办公。   江秀秀通过精细的化妆,已经能有七分像温似水了。   她像个贤妻良母一般端上咖啡。   肖御司一把将她拉到怀里,迷恋的眼神在她的脸上流连,大拇指细细的摩挲着红唇,“似水~”   “御司。”   江秀秀柔柔的唤着他的名字,“你累了是吗?”   “嗯,最近工作太累了。”   肖御司想到粉丝拍摄的温似水和金发男合作的小视频,嫉妒极了,他掐住江秀秀的下颚,“以后不准和男人表演,不准靠其他男人那么近,知道吗?”   “疼~御司。”江秀秀轻呼了一声,肖御司下手却更狠了,江秀秀连忙哄道:“好好好,以后不会了,我以后都听你的,只和女人合作。”   肖御司满意了,放开江秀秀。   江秀秀松了一口气,赶紧伸手给肖御司捏肩膀。   肖御司很满意江秀秀物美价廉的服务,他拿起一旁堆积的文件,拆开了一个牛皮纸袋。   江秀秀从背后抱住他,轻呵香气:“御司,今天我一整天都陪你好吗?”   一整天,包括晚上。   肖御司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打开了牛皮纸袋,一大叠照片落在了书桌上。   大量的照片。   举止暧昧。   宛如情侣。   全是温似水和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只有背影,没有正脸,但是穿着男装。   而温似水就像个小情人似的看着他,说话,挽手,买礼物,还有……亲脸颊。   肖御司抓着照片的手都在发抖,嫉妒仇恨,他恨不得亲手杀了照片里的男人。   可是,他又像自虐一样的一张一张的往下看。   他想知道,疯了般的想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江秀秀敏锐的察觉到了男人的不对劲,她看向照片,勾唇一笑。   这女人挺会玩的啊。   不安分的女人,留不住男人。   “御司,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温似水会,她不会。   江秀秀说道。   然而,盛怒之下的肖御司又哪里能听见一个劣质替身在说什么?   他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掀翻了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铁青着一张脸,大步走出了书房。   他现在,立刻,马上,就要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温似水,这辈子,你除了我,绝对不允许爱上任何人!   肖御司让秘书去查,花重金请顶级私家侦探去查,然而什么都查不到。   李海浙将林诺的消息封锁的密不透风。   更何况,调查惊动了温家,温家也出手在挡。   显然在多日调查未果后,肖御司也猜到了其中关节。   不过他想的不是温家出手,而是温似水不想让他知道。   “似水。”   酒吧里,肖御司疯狂的灌酒,他感觉整个心脏好像正在被凌迟一般,一刀又一刀。   肖御司拿起电话又放下,很想质问温似水,让她给自己一个解释。   可是,他以什么身份去问呢?   他对她而言,什么都不是啊。   肖御司想要从这种痛苦中逃脱出来,只能白天拼命的工作,晚上就不断的喝酒麻痹自己。   每当肖御司喝醉到神志不清的时候,总会来到江秀秀的公寓。   他抚摸着那张熟悉的脸,听见她叫他御司,在那温热的唇上轻轻掠过。   “似水,似水……”   他总是这么叫着。   江秀秀不断的诱惑着他,甚至两个人每天从一张床上醒过来,但是真正喝醉的男人根本不行,气得她牙疼。   终于,有人受不了肖御司这状态了。   温似水的弟弟温流年找了过来。   当时,温似水正在给林诺挑选西装面料,让老师傅定制。   温流年质问:“姐,你真的喜欢上别人了吗?肖御司为你做了那么多,你怎么能移情别恋?你知不知道,肖御司,他……他为了你……”   温流年欲言又止。   温似水是他的亲姐姐,若是真的喜欢上别人了,其实他应该祝福的。   但是,肖御司那丫的,也是他兄弟啊。   他实在是不忍心看他一个大男人颓废成那个德行。   “御司他怎么了?”   温似水还是爱着肖御司的,一听肖御司出事了,立刻慌了神。   “哼。”   温流年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生气的样子,“你还关心他吗?你不是已经有新欢了吗?新欢都登堂入室了,肖御司这个旧爱姐你应该也不在乎了是吧?”   “温!流!年!”   温似水怒目圆瞪,“你不要在这里跟我耍性子,肖御司到底怎么了!”   温流年把头一扭,“还不就是借酒浇愁,每天用工作麻痹自己,身体越来越弱,都进了一躺医院了。这男人啊,就是贱,一旦动情,只会伤自己……”   “人已经走了。”   林诺清清淡淡的声音在裁缝铺内响起。   温流年转头,只看到了温似水焦急的背影。   而此时,一直背对着温流年,让老裁缝测量身形的林诺转身,正面面向他。   温流年眼珠子都掉在了地上,“肖、肖御司?”   林诺扬唇一笑,“好弟弟。”   不对,声音不对,身形不对,身高也不对。   “你不是肖御司。”   他终于反应了过来。   林诺点头,取下假发,拿出湿巾擦干净脸上的粉,露出一张白皙精致的瓜子脸。   “姐、姐、姐……”   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这人突然就从肖御司变成了他家姐的样子?   他是见鬼了吗?   林诺对他的震惊表示没有兴趣,和老裁缝说下次过来拿货,转身就走。   能提前下班,也是不错的。   “你等等……”   温流年追了过来,“你和我姐到底在搞什么?”   百合?蕾丝?   “替身。”   林诺淡定的吐出这两个字,温流年的下巴掉在了地上。   林诺不由得想,要是再扔几个重磅消息,这温流年的五官是不是能全掉地上。   林诺笑着摇摇头,拿出手机一边打车,一边让街边报亭阿姨给自己一根烤肠。   这都快到中午了,老实说,还是有点饿。   车距离只有0.5公里,一分钟就到了,林诺刚上车,车门关了一半又被人拉开,温流年坐了进来,他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脑子里只要有疑问打转就憋不住。   温流年问着,林诺慢哟哟的答着。   然后温流年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   终于,他开口道:“可笑肖御司那家伙居然为了你这么一个替身在那里半死不活。”   闻言,林诺将烤肠竹签放进一旁的垃圾袋,偏头,眉眼弯弯的看着他,“肖御司半死不活,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告诉你的?”   “怎么可能?”   温流年下意识的反驳,“那家伙死要面子的很,怎么可能拉得下面子诉苦,是圈子内的朋友看见他状态不对知道告诉我的。”   “所以……是圈子内的朋友告诉你,你姐姐有了新对象,肖御司很爱你姐姐,所以感到很痛苦,在自我折磨。然后你又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你姐姐。”   林诺问:“你说,肖御司为你姐做了很多事,那么这些事对你姐有什么帮助吗?”   温流年皱眉,疑惑的看向林诺。   她说话的语气好像永远是那么不急不缓,平平淡淡,就像幽深的森林中,淌过布满青苔石阶清冽的甘泉。   然而,他不明白,林诺这么问的意义在哪里。   他不说话,紧锁着眉头思考,林诺便也由着他,不说话。   下车时,林诺对他说:“她是你姐姐,今日是你把她推到肖御司身边的,你要负责到底。”   而另一边,温似水焦急万分的打电话给肖御司,一遍又一遍,就是打不通。   没办法,她只能打给肖御司的秘书安迪。   安迪告诉温似水,肖御司因为胃穿孔去了医院。   温似水又急急忙忙的来到温氏的私人医院贵宾住院部。   肖御司躺在床上,薄唇紧紧的抿着,显得极为痛苦。   “御司。”   温似水唤了一声,肖御司睁开眼,见到温似水的那一刻,瞳孔一瞬间放大,又很快的恢复正常。   他伸出手,碰了碰温似水的脸。   几份惊喜,几分痛苦。   是她,真的是她。   不是劣质的替身,就是她。   肖御司放下手,闭上眼,“你不陪你的新男友了?”   他的脸那么白那么白,就连嘴唇都白得没有血色。   温似水心痛极了,泪水大颗大颗的流了出来,“没有,没有,没有新男友,那是误会。”   “是吗?”   肖御司仍旧不看她。   护士进来提醒他吃药,温似水喂他,他不吃,嘴巴闭得紧紧的,就是不张口。   “肖御司!”   “我不想吃。”   温似水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较劲,可是较劲归较劲为什么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她累了,她真的累了。   这些年她想尽办法的让他主动告白,两个人固执的相互较劲。   现在他都这样了,那些毫无意义的较劲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她放弃了,认输了。   她的骄傲输给了爱。   温似水开口道:“御司,我没有男朋友,真的没有,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不管是李海浙,还是其他什么人,我从来都没有对他们动过心。”   肖御司愕然睁开眼,茫然的看着温似水,随即的是狂喜。   他的似水说她爱他。   从来爱的都是他。   没有别人,一直没有别人。   肖御司伸出还在输液的右手,一把将温似水拉过来,吻上他肖想已久的唇。   输液的右手因为剧烈的动作,钢针移位,胶布处开始渗血。   等长长的吻结束,温似水看到他不爱惜自己,又是一阵心疼。   肖御司笑:“还不是因为太爱你了。”   温似水娇嗔了他一眼,去叫护士。   经此一役,顺理成章的,两个人在一起了。   当然这个消息,第一个要通知的就是李海浙。   暴怒的李海浙给林诺打电话,他要杀了这个骗子。   林诺喝着珍珠奶茶,“再等等。”   “你还想骗我?”   “不是骗你,再等等。”   “等什么?等似水和肖御司结婚吗?”   林诺放下奶茶,跟别人都好说,就是这个李海浙,沟通起来非常累。   林诺说道:“我奶奶还在医院里住着,我带着她能跑到哪儿去?你要收拾我,随时可以,就算再等等又何妨?”   “到底等什么!”李海浙抓狂。   林诺没回答,“其实,你与其纠结我,不如想一想怎么对付肖御司,他才是你的敌人,不是吗?你应该想想肖御司的光环来自于哪里,如果没有了那些东西,他是否还是你的对手。”   原主的愿望,希望肖御司受到惩罚。   林诺代入自己想,如果是她,两世的仇,那是怎么报都不为过的。   所以她在有意的挑拨李海浙去对付肖御司。   毕竟,凭她目前的资本,是远远对付不了肖御司的,所以只能借刀杀人了。   “你和肖御司,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李海浙留下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去找自家大哥撒娇去了。   这一次,他要和肖御司拼到底。   林诺摇了摇头,放下手机,坐在床边一边削苹果一边陪林奶奶说话。   “谁的电话?男朋友?”林奶奶浑浊的眼睛努力想看清楚林诺,可是任凭她怎么努力都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样子。   林诺淡淡的笑着,“奶奶你还不知道我吗?母胎单身,哪来的男朋友?”   “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应该找一个男人。以后等奶奶没了,他也好照顾你。”   “再说吧。”   林诺将苹果递过去。   找男朋友这事就只能等原身回来再说了。   不然原身回来发现自己有了个完全不认识的男朋友,那心里,恐怕得万马奔腾。   ……   “肖御司为你姐做了很多事,那么这些事对你姐有什么帮助吗?”   林诺的这个问题一直徘徊在温流年的脑子里。   他躺在床上一点点的细数他所知道的一切。   肖御司接送姐上下学。   肖御司吃醋和姐吵架。   肖御司醉酒在酒吧打架。   肖御司自我折磨,住院动手术。   肖御司为了配得上姐,辛苦工作,将肖氏做大做强。   他们所有人,包括姐都知道肖御司爱她。   可是,肖御司从来没亲口说过。   姐也没有。   姐,他是知道的,自小尊贵,自尊心又重,又是女孩子,面皮薄,想让男孩子先开口。   那肖御司呢?   为什么明明那么喜欢姐,却什么也不说。   温流年抓扯着头发,他想不明白林诺那话到底什么意思,好烦,好乱。   那个女人怎么那么会折磨人,一句话就让他吃不好也睡不好。   反正姐现在已经和肖御司在一起了,以后一切都会好……吧?   不知道为什么,温流年就是对这个结论十分非常特别的不确定。   他觉得林诺肯定是给自己下诅咒了。   温似水和肖御司在一起的一周,在爱情的浇灌下,肉眼可见的整个人越来越有活力了。   温流年也逐渐将林诺的话渐渐抛之脑后。   然而,问题在于之后。   之后,渐渐的,温似水开始阴晴不定,有时甜蜜的笑容止都止不住,有时又是愁容满面。 第27章 替身反内卷(4)   到后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整个人也越来越忧郁。   怎么说呢?   温流年感觉,自己的姐姐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   失去了某种精气神。   温流年问温似水和肖御司之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温似水又只是摇头,没说什么。   温流年跟着温似水,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却来到了一家西餐厅。   林诺和温似水相对而坐。   她的牛排都已经吃了三分之二了,温似水面前的牛排还没有动过一口。   温似水长叹了一口气,“对不起,又把你找出来了。”   “时薪五万,我收钱了。”   温似水抬头看着林诺,她的眼神还是那么明亮有神,微微一笑时,眼波流转,那水润的眼眸仿佛盈着柔柔春光,让人看着看着,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   温流年偷偷的看着,看着看着,眼眶渐渐热了起来。   这样的笑容,他在姐姐脸上已经很久没看到了。   温似水说道:“其实你也发现了吧?很久以前我就没把你当替身了,我只是太寂寞了需要人说说话。”   林诺点头,举起手上的手链,“从国外你说给我奖金开始,你就没送过我男士手表了。”从那时起,她就知道温似水已经不再把她当替身了。   “我最近感觉不太对。”   温似水眉头拧成一团,“但是要跟人说,又不知道跟谁说,只能找你了。”   林诺安静的做一个聆听者。   温似水好像也只是想当一个倾诉着,她将他和肖御司这些日子的相处娓娓道了出来。   一开始,爱情是甜蜜的。   两个人在一起,牵手是甜的,同喝一杯奶茶是甜的,一起乘坐邮轮欣赏夜景是甜的。   甚至什么都不做,就那么呆在一起,安静的看着彼此都是甜的。   可是爱情并不总是甜的。   它还是嫉妒,争吵,冷战。   她被李海浙纠缠,肖御司跟她吵架,冷战,她性子也倔,也冷战。   然后肖御司去喝酒,和酒吧的人起了冲突,手捏碎酒瓶,伤了一只手,她心疼,只能道歉。   她想虽然她跟李海浙没有任何逾越之处,但是毕竟李海浙也算是她招惹的,她道歉也无可厚非。   后来,她参加演出,合作的金发男彼时也有了女朋友,整个乐团的人一起出去喝酒庆祝演出成功。   肖御司冷着一张脸。   她问他是不是吃醋了。   他说没有。   但是他嘴上说着没有,行动上却忽视着她。   他还是会陪她吃饭,陪她说话,只是她问一句,他嗯一声,就像戳一下才动一下的纸青蛙,除此之外,他冷酷的就像一尊冰雕。   很让人难受,家里的氛围凝重到让人窒息。   她受不了了,可是两个人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在一起,他的性子就是那样,她又不是不知道。   难道分手吗?   后来肖御司又喝醉了,他痛苦的看着她,她又怎么忍心看他继续痛苦下去,温似水又道歉了,还承诺以后会减少和金发男的合作,为此她甚至放弃了一个站上国际顶尖舞台的机会。   再后来,两个人又甜蜜了一阵子。   肖御司抱着她,说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太短了,他想每时每刻都见到她。   于是,她在不出去表演的时候就去公司陪肖御司,偶尔做一些秘书一样的工作。   毕竟,他工作那么忙。   她好像真的并不是很忙。   她总觉得,他们两个人好像应该是很甜的一对情侣,毕竟无时无刻不在一起,可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为什么恋爱是如此的让人迷惘?   温似水问林诺:“爱情是不是都是这样,酸甜苦辣都有?”   林诺没有回答,反而问温似水:“累吗?”   温似水怅然,失魂一般。   林诺说:“我看你的样子,好像很累。”   温似水抿了抿唇,她好像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这会儿林诺提了,突然感觉好累好累,好想什么都不想的躺一天。   林诺递给温似水一个盒子,“多亏你的照顾,我奶奶昨日出院了,已经回家了。这是谢礼。”   温似水接过,勉强自己笑了笑,没有打开。   她好像已经丧失对这个世界的兴趣了。   温似水走了,温流年面色凝重的在林诺面前坐下,“我会负责到底。”   林诺说的没错。   温似水是他姐姐,是他把姐姐推到肖御司身边的,所以他一定会负责到底。   他没谈过恋爱,对爱情是不是酸甜苦辣都有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姐姐不开心。   姐姐失去了活力。   那么,这就是肖御司的错。   林诺把温似水没动过一口的牛排夹到自己碗里,粮食是珍贵的,最好不要浪费。   温流年却挡住了林诺切牛排的动作,让服务员重新给她上了一份,“冷了,伤胃。”   林诺只能放下刀叉,看向他,“有话问我?”   “我要怎么做?”   温流年真诚的看着林诺,眼底深处全是对温似水的心疼,“我看得出,你对我姐姐是真心的。”   说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是你,姐姐以后分手,我可以站在你这边,支持你和姐姐在一起。无关其他,只因为姐姐和你在一起,很开心。”   林诺:“……”   这熊孩子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算了,懒得解释。   林诺:“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开门见山的和你说。”   闻言,温流年深深的看了林诺一眼。   在他看来,林诺这话就等于是默认了她和姐姐的关系,等于林诺爱着温似水。   林诺说道:“肖御司不是一个好的对象,他偏执,自卑,同时又自负。”   “自卑?”温流年惊了。   肖御司那狂妄的样子哪里像自卑了?   “不要打断我说话。”   “抱歉。”   林诺:“肖御司是爱你姐姐的,但是更爱他自己,极度的自卑和极度的自负两种性格交织在一起造就了他极度自尊的性格。他爱你姐姐,但是同时他也根本不懂怎么正确的爱一个人。和他在一起,只会消耗你姐姐。他的不断酗酒,自残,和冷暴力,统统都是控制你姐姐的手段。”   “控制?”   “对,控制。你姐姐现在已经开始习惯这种交往模式了,你没发现吗?她在自我怀疑。”林诺抿了抿唇,继续说道:“用爱,内疚,愧疚感控制你姐姐。”   “你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做?”   温流年握紧了拳头,此时此刻,他恨不得回到过去打死那个屡屡帮肖御司出头的自己,甚至打死肖御司。   “分开你姐姐和肖御司。”林诺说道:“让她回自己的世界。然后——”   林诺将手机相册里漂亮女孩的照片点开,给温流年,“调查这个女人,带你姐姐去捉奸。”   温流年看着相册上和姐姐有几分相似的女人,额头青筋□□,长年健身的肌肉在手臂上都要爆开了。   肖御司和姐姐交往,居然还出轨!   林诺:“在肖御司的眼中这不是出轨,他只是害怕控制不住自己,让你姐姐受伤,于是在每次感情受挫后去找这个你姐姐的替身说说话疗伤而已。”   “好,很好,他很好。”   温流年扔下一张支票,大步离开。   肖御司,从今天开始,我温流年和你誓不两立。   这时,牛排上来了,林诺开始切牛排。   她相信温似水。   在这场控制与被控制的战争中,她会赢。   温家大小姐是最璀璨的翡翠明珠,绝对不会被低劣之人蒙尘玷污。   温似水回到和肖御司同居的公寓,接到了肖御司的电话,电话里肖御司的声音低沉而富有韵味,“似水,我想你了,今天办公室没有你,工作都变得无趣了。”   “是吗?”   温似水心不在焉的应着,打开了林诺送给她的盒子上系着的蝴蝶结。   “我让司机接你过来。”   “我太累了,今天不去了。”   电话那一头,肖御司沉默了。   温似水下意识的身体绷紧,“御司,我是真的很累,你不要生气。”   “似水,我想你。”肖御司的声音僵硬了几分,“没有你,我要怎么度过这漫长的几个小时?”   “好吧,那……”   温似水猛然睁大眼睛。   电话那头,因为温似水突然没了声音,肖御司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焦急的喊着她的名字。   温似水将手机丢到一旁。   林诺给她的盒子里,装着一颗圆润的珍珠。   日光下,那珍珠散发着莹泽,是那么美,那么美。   “似水,你是璀璨明珠,自然该光芒万丈。爱情是美好的,相爱让彼此更加闪耀。如果爱让明珠蒙尘,让你不断内耗,那这份爱就太过畸形和扭曲了。我始终认为,人应该先自爱,再爱别人。你现在就很好,很自信,很美。”   曾经的话再度回响在耳边。   温似水将珍珠拿起,珍珠下面的方巾画着向日葵。   向日葵,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而你本该是太阳,让向日葵仰望。   泪水一滴一滴从温似水脸上落下。   突然之间,她想起了很多事。   她和假肖御司相处的点点滴滴。   假肖御司尊重她,照顾她,那双像大海一样平静的眼睛总是静静的注视着她,说,你的要求就是我的命令。   无关真假,也不论金钱。   即便林诺不是肖御司也给了她一段美好的“相爱”。   即便是酸甜苦辣皆有的爱情,她也有被那样“正常”的爱过。   电话始终没有回应,肖御司急疯了的开车回家,一推开门。   温似水正站在落地窗前拉小提琴。   c小调第五交响曲,越是到高潮时越是激荡,澎湃。   然后,曲子结束,接上《欢乐颂》。   她站在那里,阳光和谐的笼罩在她的身上,宛如一层神女的光晕。   她是那么光芒万丈,那么耀眼夺目。   不知怎的,肖御司心头一慌,“似水。”   他开口。   温似水回头,放下小提琴,嘴角勾起一个美丽的弧度,“御司。”   肖御司走向她,“你很久没拉琴了。”   “对啊。”   温似水说着,将小提琴收好,“我要回家了。”   “回什么家?这里就是你的家。”   温似水提着小提琴,“御司,我想冷静冷静,再好好想想我们的关系。”   说完,温似水想走,肖御司抓住她。   一个要走,一个不让,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相互挣扎着。   “肖御司!”   温流年跑了过来,一拳头砸肖御司脸上,拉着温似水就走。   到底是心爱的人,温似水心疼的回头看着肖御司。   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因为心疼他就留下。   最痛苦的不是从未得到,而是得到又失去。   肖御司整个人被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他跌跌撞撞的追了出去。   他不能让似水走。   他有预感,似水这次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可惜,温流年的动作很快,温似水直接被他塞上了车,一脚油门,零百加速2.49秒。   温似水走了,温流年带她回家,带她回乐团,带她出去疯。   还以时薪五万的价格,雇了林诺陪着。   三个人一会儿看烟花,一会儿从城南吃到城北,一会儿打电动你来我往。   还去蹦了极。   温流年往下跳的时候腿肚子直抖,林诺和温似水笑得肚子疼。   温流年有意的给温似水屏蔽掉肖御司的消息。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肖御司的消息有多么的无孔不入。   明明他已经警告过身边的人不要把肖御司的消息往他们面前带。   但是总有人,总有漏网之鱼过来说一句,肖御司颓废了,肖御司受伤了,肖御司醉酒中毒进医院了。   温流年气的冒烟,怎么不来一句肖御司死了。   终于机会来了。   肖御司痛苦着痛苦着,就是见不到温似水,再度找上了江秀秀。   江秀秀小意温柔的给肖御司按摩着肩膀,时不时的亲一亲他,“御司,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肖御司舒服的哼着。   “御司。”江秀秀见肖御司舒服,按摩起来更得劲了,她红唇抿开一个嫣然笑容,“我刚才不小心把水倒在了你送我的包上……”   肖御司皱眉,不喜欢江秀秀这副市侩的样子,他喜欢的是温似水,喜欢的是江秀秀模仿温似水时的样子,而这个女人却总是不安分,总是变着花样的找他要包要钱要首饰。   温似水自小就不缺钱,那些奢侈品都是排着队送上门让她挑,根本不会跟男人谗言魅惑低三下四的要钱。   肖御司一把推开江秀秀,冷酷的看着她,“摆好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个低劣的替身,你的工作就是演好似水,除此之外,什么都别想。”   江秀秀不甘心的咬唇,她已经伺候肖御司小半年了,除了那每月五万的薪水和三个求了半天才求来的包,什么都没有。   哪家小蜜当的像她一样寒酸?   江秀秀干脆豁出去了,她今天一定要上了肖御司。   江秀秀一撩头发,扭着腰站了起来,俯身依偎在肖御司的胸膛上,媚眼如丝的看着他。   她这些天潜心研究,总算是能抓到一点温似水的精髓了。   她必须拿下肖御司。   “御司。”   她声音柔柔顺顺,仿佛是一层纱撩在肖御司的心上。   她拿起桌子上的红酒递给肖御司,抿了一口,红酒沾染在唇上,多了几分诱惑。   她学着温似水最喜欢的小动作,手手指勾住垂下的发丝,一点点的打圈。   “似水……”   肖御司其实也是喝了酒的。   这些天,他几乎天天喝酒。   江秀秀又这么努力刻意的模仿着,他沉迷了,迷恋了。   他叫着温似水的名字,江秀秀咬上他的唇,哪来丝巾覆盖在他的脸上。   这段时间为了像温似水,肖御司甚至专门找来了专门的配音师教她。   幸好,她的脸和温似水差很多,但是声音差的不多,稍微调整一下几乎可以即假乱真。   失去了视觉,又是在酒精作用下,耳边是温似水温柔的声音。   肖御司沉醉了,任江秀秀在他脸上,唇上,喉结处活动。   突然,一声女人的惨叫,紧接着一杯冷水倒在他的脸上。   真的温似水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江秀秀衣衫不整的倒在地上。   “肖御司!”   温似水浑身发抖,眉宇之间是气愤,是伤心,是痛苦,“你说的爱我,就是这样爱我?”   啪。   一叠照片砸在肖御司脸上。   “似水,你听我解释。”   肖御司要去拉温似水,温流年挡住他,“肖御司,你的脏手离我姐远一点。”   “我是要跟你姐解释。”   “解释什么?”温流年指着地上内衣都脱了的江秀秀,“解释你跟她是清白的?’   “我跟她就是清白的。”   肖御司斩钉截铁的说,语气中是彻底的不容置疑。   “清白?”   温似水红着眼眶看着他,“肖御司,你脸上还印着她的口红印,你跟我说清白?”   “似水,我和她真的是清白的,我喝醉了。”肖御司见温似水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也是心如刀割,“你相信我,除了你,我从来没有过任何一个女人。她,她……”   肖御司本来是不想把替身的事说出来的。   他怕说出来就会让似水知道他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坚强,可是现在已经不能不说了。   再不说,他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肖御司闭了闭眼,一副隐忍痛苦又不得不揭开自己伤疤的样子,“似水,她是你的替身?”   “替身?”   温似水和温流年齐齐震惊的看着他。   肖御司说道:“你上次出国进修,我想你,疯狂的想念你,所以才被逼无奈找了个替身,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只是把她当你的替身,我看的只是她的脸。”   “肖御司,你混蛋!”   温似水推开温流年,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   “是,我是混蛋。”肖御司抓住温似水,抱住她,“可是似水,你也想想我,你离开那么久,我那么爱你,我想你想疯了才会这么做。这一次也是,如果不是你突然离开我,拉黑我,不见我,我根本不会来找她。我找她只是因为我爱你。”   “混蛋混蛋混蛋!”   温似水对着肖御司拳打脚踢,找女人是爱她,养女人是爱她,和女人亲亲也是因为爱她吗?   如果是这样,那他肖御司的爱太脏了,她不要。   温流年用尽全力的把肖御司和温流年分开。   人都是偏心自己人的。   他姐找替身可以,肖御司就是不行。   “似水,你就不能理解一下我吗?”肖御司问。   “不行,不能,永远不能!”温似水大喊,“肖御司,我告诉你,我一辈子都理解不了!”   “我是因为爱你才找替身啊。”   “是吗?”温似水突然嘲讽的笑了,“好啊,那我也找了,肖御司,在你跟你的替身蜜里调油的时候,我也找了替身,时薪五万,我和她一起约会,一起去游乐园,一起吃饭,一起逛街,做尽情人之间所有的事情。”   只不过她找的是个女人。   温似水的眼泪不断往外涌,眼睛却瞪得很大,“怎么样,肖御司?我找替身,是因为爱你,你能接受吗?”   “他是谁?是不是照片上那个男人?”   肖御司高声嘶吼,压住了温似水的声音,“似水,我那么爱你,你怎么能这么做?”   “哈哈哈……”   温似水笑了,“对啊,我怎么能那么做,我那么做是因为我爱你啊,这不是你说的吗,肖御司?”   “温似水!”   温似水无视他的愤怒,他的癫狂,将定情戒指从手指上取下来,扔在地上,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一次,不管肖御司做什么,她都不会回头了。   肖御司痛苦的坐在沙发上,手死死的抓扯着头发。   而江秀秀愣愣的坐在地上,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替身,时薪五万。   肖御司是什么垃圾?   凭什么温似水找一个替身,时薪五万。   她当一个替身,月薪五万,差距也太大了吧?   这就是男替身和女替身的差距吗?   她不服!   她不干了。   去它的替身。   不给时薪五万,她也不干了!   趁着肖御司还沉浸在重大打击中缓不过神,江秀秀直接走人了。   而更让江秀秀崩溃的是某一次的偶遇。   餐厅内,她看着昂贵的菜肴不敢点菜,那边温流年和林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   温流年捂着被林诺敲打的脑袋,“林诺,你要是再敲我的脑袋,我就告诉我姐,你收她时薪五万扮演肖御司又收我时薪五万陪她玩,两边收钱!”   时薪五万,两边收钱,那就是时薪十万啊。   温似水的替身根本不是男人,那特么是个女人。   江秀秀心态快绷不住了。   同样都是替身,同样都是女的。   凭什么林诺就时薪十万,一天下来百来万的收入,而她一个月才五万!   凭什么!   那边,林诺清冷的声音传来,“时薪五万就是脸替,负责坐在那儿站在那儿给你姐看,至于陪她玩,那是额外服务,本来就要收费,你姐早就知道了。”   温流年:“所以你们俩合伙坑我钱?”   时薪五万,只是脸替,脸替,脸替!   江秀秀心态炸裂,彻底崩了。   她还以为替身小蜜都内卷到靠技术吃饭了。   她天天辛辛苦苦的在那里学小提琴学说话学表演,结果林诺只需要给一张脸就时薪五万?   啊——   江秀秀推开桌子,冲到林诺面前质问她。   凭什么?   凭什么!   林诺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不只时薪五万,我还坑过肖御司时薪百万,一小时一百万,先付款后看脸,他给了。”   给了,给了……   肖御司给了。   一小时一百万。   江秀秀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往地上一倒,昏死了过去。 第28章 替身反内卷(5)   温似水和肖御司大吵了一架,扔掉定情戒指走了,谁都不见。   肖御司来到温家,温爸爸温妈妈知道自己女儿受了这么大委屈,哪儿能忍得了,当下就让人将肖御司打了出去。   好在安迪及时赶过来告诉肖御司温小姐没回温家,不然肖御司恐怕就被打死了。   深夜。   肖御司开着车来到温似水楼下。   他从车内走出来。   灯光将他本就修长的身影拉得更长。   他一遍又一遍的给温似水打电话,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窗前偶尔有人影拂动。   每次那人影划过的时候,他都在心里暗暗的想,似水还是念着他的,是不是?   夜风越来越大,树木被吹动得呼呼作响。   突然,一声惊雷,暴雨如注。   温似水犹犹豫豫还是来到窗边,肖御司仍旧站在楼下。   大雨模糊了他的影子。   温似水接通了还在响的电话,“肖御司,我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之间结束了,彻底结束了。”   “似水,我想你。”   肖御司的声音伴随着雨声,有些混杂,“似水,你回来好不好?”   “肖御司,你听不懂人话吗?这一次,你就是死在我面前,我也绝对不会回头,我温似水没那么贱!”   电话再度挂断。   肖御司仍旧没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庞大的身影慢慢倒下。   温似水感觉心如刀割。   狠话,很容易说。   但是感情,它不是那么容易说断就断的。   温似水最终还是妥协了,撑着伞下楼,将肖御司扶进车内,打电话给了医院,然后连夜定了票,当天夜里就走了,她怕多留一天她都控制不住自己那颗想奔向肖御司的心。   林诺是第二天才知道温似水走了的。   温似水给她打电话,“我出国了。”   林诺:“出去散散心也好。”   温似水苦笑,“诺诺,你知道吗?我真的恨他,但也真的爱过他。感情上,我真的没有那么容易放下,但是理性上,我清楚的知道我必须放下。我和他不适合。”   “这世上,没有非爱不可的人,最重要还是要好好爱自己。”   “我觉得我很幸运,认识了你,谢谢你陪我的这段时光。等我回国再见。”   “嗯,到时候见。”   肖御司发烧了,整整烧了三天,期间一直喊着似水,似水,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然后他的手就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抓住,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在,御司,我在,你放心,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肖御司放心了,沉沉的睡了过去。   三天后,他醒了过来,睁开眼,安心的伸手去抚摸趴在他病床前女人柔顺的长发。   然后,江秀秀抬起了头,对着他嫣然一笑,“御司,你醒了?”   肖御司的脸当下就僵了,“怎么是你?”   他高烧才退了没多久,嗓音十分沙哑无力。   江秀秀扔掉他的手,默默翻了个白眼。   什么表情,搞得好像她真想来似的。   江秀秀说道:“肖总,温小姐已经出国了,目前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就连手机号码都换了。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叫着她的名字,安迪又联系不上她,只好时薪五万把我请了过来,暂时安抚你的情绪。”   时薪五万四个字,江秀秀语调格外重。   然后肖御司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强调,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温似水出国上了。   “你胡说!”   肖御司艰难的吐出这三个字。   江秀秀摊摊手,“肖总,你要是不信,可以问安迪。”   说完,她就直接起身把安迪叫进来了。   钱都已经到手了,没她的事儿更好。   凭什么林诺就可以站在那坐在那啥也不用干,给一张脸给肖御司看就时薪一百万,她就得累死累活的模仿温似水讨好肖御司?   她有病啊,放着轻松的钱不赚,当一个小蜜还要多才多艺?   江秀秀想通了,她也有脸,肖御司要,那就给钱,多的,她也不伺候,爱要不要。   安迪走进病房,肖御司问一句答一句。   他答一句,肖御司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肖御司扯下了输液钢针,他不信,他要去找似水。   他不相信她那么狠心。   肖御司拖着刚退烧的身体满世界找温似水。   可是怎么办呢?   温似水去了哪里她谁都没告诉,就连温流年都不知道。   她甚至还转了好几个飞机。   她又不缺钱,完全可以走很多个国家,很多个地方,然后随意挑一个住下。   就算肖御司权势通天也找不到。   更何况,肖御司也就是有钱而已。   肖御司颓靡了,就像个废人一样的躺在家里,整日喝酒。   公司没有肖御司坐镇,李海浙那边疯狂攻击,股价一跌再跌,连跌了一个月。   没办法,安迪又找来了江秀秀。   这次江秀秀直接开价一套豪宅,安迪只能答应。   江秀秀换上温似水的衣服来了,用着温似水的声音,温似水的脸,她学习了那么久,模仿的刚刚好。   肖御司长期的酗酒导致他精神上好像出了问题。   他真的把江秀秀当成了温似水,对她言听计从。   江秀秀也很乐意,这时候的肖御司比以前可爱多了,尤其是掏钱的时候。   肖御司回到了公司,雷霆整顿。   可是建立一座高楼很难,要让一座高楼垮掉却很容易。   上市公司的价值,都是纸面上的财富。   资产和负债一换算,负债比资产都多,拼的就是资金流。   更何况李海浙的哥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他又先下手为强,死死的占据着高位狙击点。   一时之间,李家和肖家那场金融大战,打得不亦乐乎,每天的金融头条都是两位总裁火并的消息。   林诺闲的无聊时,也会偶尔翻翻金融热搜。   “你这个女人。”   温流年一把抢走林诺刚刚拆了的冰淇淋,“我姐说了,生理期不能吃冰。”   就那么一晃神的功夫,手里的冰淇淋就没了。   没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诺一脚踹温流年小腿肚子上,“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不知道似水去了哪里。”   “我……”   温流年见林诺走了,又屁颠屁颠的跟上,“我姐叮嘱我照顾你,我听我姐话而已。”   林诺:“……”   走了还托弟弟监督她,林诺有点发毛,温似水不会真的爱上她了吧?   这要是原身回来,发现自己多了个女□□慕者,还是肖御司的白月光……   那场面……   林诺抖抖鸡皮疙瘩,不敢想,越想越可怕。   公司那边,肖御司死扛,扛得辛苦,没想到身体又出问题了,肺部发现阴影,估计是上次高烧没治疗好,后期酗酒,长期不注意身体健康造成的后遗症,医院通知要进一步检查。   肖御司去了医院,回来。   门,砰的一声打开。   江秀秀手一抖,口红化歪了。   肖御司就像一只处于高压状态的老虎,随时会突然狂暴伤人。   江秀秀赶紧擦掉嘴角的口红,立刻拿出拖鞋,跪在地上给他递换上。   她瑟瑟的看着肖御司,他一伸手,她就立刻依偎进他的怀里。   江秀秀怕了,是真的怕了。   一开始她很自傲,她长得像温似水,还有着独一无二可以模仿温似水声音的嗓音条件,她是资源的垄断者,想伺候就伺候,不想伺候就不伺候。   刚开始也是好好的。   肖御司把她当成温似水,两个人在床上缠绵,讲尽时间所有最甜蜜的情话。   珠宝首饰,各种奢侈品限量款的包包衣服鞋子送到家里来,随便她挑。   她甚至专门去参加了一次同学会,狠狠的炫耀了一把。   甚至还去了林诺面前。   当时林诺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祝她一切顺遂。   然后,事情慢慢就开始不对了。   肖御司好像发现了她不是温似水,又好像没有发现。   他开始限制她出门。   饭菜有阿姨上门做。   要购物,商场全部送上门挑选。   出门,随时配备保镖。   一天二十四小时,要么她被困在家里哪儿都去不了,要么她被送到公司陪着他工作。   她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就单纯的出现个人在那里,甚至可以打游戏,但是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后来她发现,家里被安装了监控。   她怕了,摊牌了,说要走,但是她一提离开,肖御司就像疯了一样。   他抓着她的脖子,她的后背抵在冰凉的墙上。   他说:“你也配离开我?”   江秀秀这才知道,他早就发现她不是温似水了,他早就清醒了。   只不过肖御司不敢面对现实,不敢面对温似水离开他的现实,所以一直在骗自己骗别人。   但是肖御司心里又明白,她不是真的温似水。   也正因为她不是温似水,所以他无所顾忌。   只要她敢提离开,一巴掌扇过来。   她倒在地上,被拳打脚踢,直到安迪赶过来拦住肖御司,医生被请到家里来。   她醒来后,安迪对她说:“江小姐,不想要着报警,报警没用,肖总有医生的精神不健康证明,他不会坐牢。”   江秀秀绝望了。   肖御司不会坐牢。   肖御司有精神病。   换句话说就是她无论如何都逃不掉。   江秀秀哭,安迪真的高估她了,就算她跑了,逃出了肖御司的监控范围,她也没有胆子去报警,出庭,跟肖御司拼啊。   “似水……”   肖御司低沉而恐怖的声音在这座坟墓一样的豪华公寓响起。   江秀秀瑟缩了一下,抬头,努力的笑,“怎、怎么了?”   “你为什么这么卑微?”   肖御司蹲下身子,掐住江秀秀的下巴,像是在问问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你怎么能这么卑微的对我?你是温家大小姐,你怎么能下跪?”   江秀秀刚要说话,肖御司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怎么能侮辱似水?她那么骄傲,是高傲的白天鹅,你怎么能跪下侮辱她?”   “我……”没有。   江秀秀挣扎着,可是她只是发出一个音节就被肖御司掐断了声音。   除了微弱的呼吸,她什么都做不了。   疯子,疯子,疯子!   江秀秀在心里拼命的呐喊,是你让我下跪的,是你逼我的,现在你又嫌弃我卑微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啪。   江秀秀被扔在地上,她艰难的爬行着,想要逃走。   肖御司一把抓住她的头发,“似水,你要去哪里?”   “肖御司,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   江秀秀一边哭着一边哑着嗓子说,“我不当替身了,不当了,钱,我也不要了,什么时薪我都不要了,你放过我,我求求你。”   “似水,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肖御司蹲下,抽出一旁的纸巾,慢慢擦掉她脸上的泪痕。   江秀秀浑身都在发抖,他越擦眼泪越多。   “似水,不要哭。”   江秀秀拼命想要将眼泪憋回去,可是不行,真的不行,她太害怕了。   啪!   一巴掌抽在江秀秀脸上。   “我不是让你不要哭了吗?”   江秀秀嘴角滲出了血,她没有力气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你不要靠近我,不要。”   她哭,“肖御司,要不你换一个人吧,换一个人……”   “换谁?似水,你是独一无二的。”   “不,我不是,我只是一个替身。林诺,对,还有林诺,她长的比我像温似水,她那么美,你去找她吧。”   江秀秀脑子很乱,抓到什么说什么,“她很会模仿的,她很会当替身,她还当过你的替身,用你的身份陪温似水。对对对,温似水爱你,她肯定还是爱你的,她找的替身都是女的,她根本不想背叛你。”   江秀秀眼泪鼻涕糊一脸,“你去找她吧,我求你了……”   “你说的是真的?”   肖御司仍旧是那副魔鬼表情,“你说林诺在做我的替身?”   江秀秀拼命点头,“她在温似水那里做你的替身,时薪五万,温似水身边根本没有别的男人,她肯定还是爱你,也许……也许是林诺挑拨你们的关系,也许她更适合当替身,对,没错,肯定是这样的,你去找她吧,找她吧……”   “这个建议不错。”   江秀秀眼底闪过一丝希望,然而很快,这丝希望就破碎了。   肖御司将她关进了卧室,反锁了门。   此时此刻,他无比的冷静,可怕的冷静。   他突然想通他和似水不能在一起的原因了。   那就是他和似水之间横梗的人太多了。   江秀秀,林诺。   两个替身。   看,他们都不坦诚,都找了替身。   只要解决了替身的问题,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996电波猛的一震,“宿主,有危险。”   “嗯,我知道。”   “你知道?”   “嗯。”林诺将手里的绿豆糕放进餐盘走向结账区,上次在西餐厅,她是看到江秀秀才会故意引诱温流年说出替身的事的,后来也是故意刺激江秀秀。   以江秀秀人性格,她是万万不能容忍自己比别人差的。   再加上肖御司的性格。   上次江秀秀专门过来的炫耀。   不管中间的过程如何变化,迟早有一天,江秀秀会将她在温似水那里当替身的事情说出来。   一旦说出来,肖御司就绝对不会放过她。   现在996的预知到的危险,可能就是命运的齿轮再度启动了。   林诺从蛋糕店走出来,给温流年和李海浙发消息。   李海浙是最想肖御司死的。   虽然这种情敌死了,白月光就能爱上自己的这种思路林诺理解不了,但李海浙此人可用。   温家和肖家毕竟有十几年的交情。   即便两家儿女感情谈崩了,温家也不是那种赶尽杀绝的人。   这次李肖大战,温家稳如泰山,绝不掺一脚就能看出来。   不过,到底是有十几年的交情,林诺也没有把握确定肖御司真的拉下自尊再度跪求温父温母,温父温母能狠得下心袖手旁观。   所以,必须将肖御司的真面目暴露在温父温母面前,彻底断了他的后路。   否则,等原身回来,谁能保证一二十年之后,肖御司东山再起,原身还能继续安全下去?   毕竟,命运这种东西,很难说清的。   林诺不清楚肖御司会不会还像前两世一样想将她送往战乱小国,也不知道肖御司什么时候会动手,所以只能提前和温流年李海浙沟通。   消息发过去没多久,回复了。   温流年:“我会保护好你的。”   过了一会儿,温流年又发过来两个字:绝对。   我绝对会保护好你。   林诺笑,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林诺抬头看,天空蔚蓝一片,漂浮着几朵白云,很美。   肖御司连续几天都没有去公司,一直开车徘徊在林诺楼下,终于,某天林诺出来倒垃圾的时候,他伸手捂住了林诺的嘴巴,将她塞进了车里。   肖御司关上车门,林诺不喊也不叫。   肖御司皱眉,“你怎么不叫?”   林诺没回答,反问:“你想怎么样?”   “送你出国。”   林诺:“……”   命运啊,你怎么就认死理呢?   除了出国,就不能换个发展路径吗?   肖御司将林诺的手机搜了出来,拔掉了电话卡,然后拿出了绳子,林诺伸出手,“打个商量,我不反抗,你不绑我行吗?”   “我不可能相信你。”   肖御司将林诺绑了起来,拿出胶带,要封住她的嘴巴。   林诺:“那我们各退一步,我不叫,你不要贴我嘴。”   肖御司没理会,封了林诺的嘴,拿衣服将她盖住。   车安静的开着。   前方交警查酒驾,交警走了过来,将仪器递给肖御司,“吹一下。”   肖御司伸头去吹。   没有任何反抗余地,交警立刻控制住了他的头。   紧接着,好几个警察冲了过来。   林诺被绑架不到半个小时,立刻被解救了,刑事犯罪,只要林诺不反口说两个人是闹着玩的,肖御司就脱不了身。   早就被李海浙安排好的新闻媒体蜂拥而来。   肖氏总裁深夜绑架,多大的新闻,多好的热点啊。   更别说李海浙那边还给了那么多钱,他们不好好报道怎么行?   闪光灯疯狂的咔嚓咔嚓。   肖氏总裁绑架入狱或被判刑三年,股民纷纷抛售,肖氏股价跌破发行价。   肖御司公寓解救出被囚禁女子,女子精神恍惚。   肖氏债务到期,宣布违约。   肖氏公司今日正式宣布破产。   接连不断的消息被报道了出来,但是肖御司最终没有入狱。   经过制定医院重新鉴定,确定肖御司精神异常,几次鉴定后确诊精神疾病。   李海浙下手将肖御司送进了精神病院关押了起来。   林诺摇摇头,李海浙下手真够狠的。   温似水听到消息,还是回来看望了一次肖御司,隔着玻璃,肖御司在笑,原来进精神病院就能看到似水了啊。   他幸福的说:“似水,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温似水无言以对。   李海浙看到情敌完蛋了,高兴坏了,立刻拿花开始追求温似水。   在他看来,只要没有了情敌,温似水就一定会爱上她。   温似水:“……”你神经病啊。   温似水只能再度逃走。   肖御司就蹲守在精神病院里,一天又一天的等着温似水,越来越疯,越来越痴傻。   林诺送别温似水后,听到了任务完成的消息。   “叮!任务完成,宿主是否已准备好结束任务,回归自己的世界?”   林诺闭上眼,“是。”   眼前白光一闪,林诺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996弱弱的说:“那个……宿主,有个事情得告诉你。”   林诺端起一旁定时泡的茶,问:“什么?”   “你这次的任务有点点差错?”   “不是完成了吗?”   996:“是完成了,不过任务完成是主神系统评定的结果,并不是原身评定。”   林诺抱着茶杯,挑了一条毯子披上,在沙发上坐下,“继续说。”   996:“原身对这次的结果满意度只有百分之三十,远远低于及格线的百分之六十。”   林诺没说话,仔细的在脑海中琢磨了一下自己完成任务的过程。   原身没受伤。   她和两个护工将林奶奶照顾得好好的。   直到任务完成她离开,林奶奶都还健在。   至于健康,脑梗末期的病人,瘫痪,屎尿失禁,加上那个年纪,本来就谈不上健康与否,只是多拖些时日而已。   原身要肖御司付出代价,肖御司破产了,进了精神病院,确实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她还顺手帮原身教训了一下以前一直欺负她的江秀秀,江秀秀受到了很严重的刺激,精神虽然没问题,但是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去找原身了,原身和林奶奶以后的日子相当清净。   对,给温似水当替身,后来温流年花钱雇她陪温似水玩赚了好几百万,还有李改浙那个疯批的一个亿,她给原身留下了大笔的财富,足可以保证原身和林奶奶两人未来的生活。   林诺反反复复的回忆,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纰漏。   996:“问题在于,你和原身对代价的理解有一点点误差。其实这个误差,说实在话!”   说到这里,996义愤填膺:“宿主,我根本不认为是你的错,因为我也是那么理解的!”   “你先解释清楚。” 第29章 替身反内卷(6)   996愤愤不平:“原身以为你会先攻略肖御司,让他爱上你,然后肖御司就自然而然不会伤害你了,到时候你再抛弃他,让肖御司伤心欲绝。”   林诺:“……”   疯了吗?   一个两世害死自己的人,   还要去讨好卖乖攻略对方?   就算她不觉得恶心,原身不恶心吗?   林诺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这个脑回路。   996:“还有就是,宿主你帮了温似水,原身觉得明明是自己用灵魂里许下的愿望,结果却成全了温似水光明的未来,这不公平。”   林诺:“……”这关公不公平什么事儿?   996:“在宿主你成全温似水的同时,肖御司却那么惨,这对肖御司也不公平。”   林诺:“……”   这又关跟肖御司什么事儿?   996:“宿主,你理解不了对不对?我也理解不了!这个原身太坏了,她本来还想直接判定你任务失败,幸亏主神系统公正严明,没有让她得逞。但是,宿主,这样你就得去未解决世界了。”   “未解决世界?就是那个每隔几个任务就必须抽其中一个完成的魔鬼世界?”   996:“对,这些世界全部都是经历过多个任务者均失败的任务世界,不仅完成难度极高,而且随时随地都将面临死亡威胁。宿主,如果你在小世界中死掉,灵魂力就会丧失一部分,如果丧失多了,现实世界也会死掉的,所以未解决世界真的很可怕很可怕。新手会有三个任务世界的新手期,目前,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多争取积分,新手保护期后,系统商城就可以打开,宿主到时候你要尽可能的多兑换可以保命的技能。”   “保命的技能很贵?”   996:“呜呜呜,都怪这个奇葩的原身,你这个世界的任务完成积分只有五十,呜呜呜……就算第三个世界是满分,总共也才二百五,就算兑换最原始最初级的技能也兑换不了多少。我好讨厌这个原身,要是下次碰到她,我、我一定揍她。”   “好啦好啦,没关系,惩罚世界就惩罚世界,尽人事听天命,我运气一向超好的。”   996着实哭得太可怜了,林诺忍不住的去安慰这个单蠢的小系统。   唉,怎么哭得跟个小猫似的呢,真想撸撸996的下巴。   996呜呜的哭个没玩,林诺有点脑仁疼,忙转移话题,“我们看看原身回去后怎么样了。”   “还看她干什么,那种讨厌的女人,哼。”   林诺忍不住笑了。   这小系统,天真又可爱,这才两个世界,他们两相处也不多,就把她彻彻底底的当自己人了。   被人关心总是让人感觉温暖的。   林诺这会儿对未解决世界的不愉快也消失了一大半。   996打开回溯镜。   原身回去后,立刻去了精神病院看望肖御司,她抓着肖御司的手,眼泪啪嗒啪嗒的滴落下来,“御司,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肖御司不认识她,只认识温似水。   他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脸,伸出手轻轻的抚摸它,“似水……”   原身泪水落的更猛了。   “御司。”   她抱住肖御司。   离开后,原身回到了林诺租住的公寓,结果,被保安赶了出来,并且告诉她,这里从来没有一个租客叫林诺。   原身懵了。   她打电话给奶奶,才发现,她们又回到了以前那个老小区的一室一厅。   原身怅怅然回到老小区,奶奶还在,躺在卧室里,只不过又失禁了,老旧的冰箱不断嗡嗡作响。   她想叫护工,然而手机里护工的联系方式也消失了。   她查看余额,余额负十三万五。   任务者挣的钱也消失了。   一切好像回到了原点。   然而,奶奶还活着,肖御司进了精神病院,一切又没有回到原点。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好像被某个遥远的神点了一下,她突然就明白了。   她给了灵魂之力,许下了愿望,所以愿望实现了。   而她对任务者给的满意度并不高,所以主神带走了任务者附加留下的那部分东西。   原身看着周围熟悉又破败灰暗的一切,突然涌上一股后悔。   早知道回来后一切会复原,她就多给一点满意度了。   原身依旧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奶奶,不同的是,等周末的时候她就会去看望肖御司。   奶奶离世后,她就辞掉工作,应聘成了肖御司所在医院的一名护工,每天工作十分艰辛,但是她不怕,因为在这里当护工每隔一周轮班就会有一天轮到她去照顾肖御司。   某一天,温似水和温流年与她擦肩而过。   两个人都怔怔看着她。   温似水看向温流年,“你有没有觉得那个人很熟悉?我看铭牌上写着林诺两个字。”   温流年也晃然了一下,“好像是有点熟悉,可能因为她跟姐姐长得像吧。”   温似水笑了笑,两个人结伴离开。   因为原身满意度只有三十,似水流年里的友情也随着财产一起的消失了。   看到这里,林诺就让996关掉了。   一开始听见996说原身满意度只有百分之三十,她是真的很不理解。   但是看完原身回去后的所作所为,她突然就明白了。   人是一种复杂的生物。   极度,非常,十分的复杂。   复杂到,人类有些时候甚至根本不了解自己。   原身还是爱肖御司的。   就像温似水说的,爱情里酸甜苦辣都有。   所以在原身对肖御司的爱里,恨有,爱也有。   爱恨交织。   也许许愿时她是真心的,后来看到肖御司受苦,又心疼后悔了。   甚至有可能,许愿时,原身就不是真心的。   她想掩盖住内心的某种难言的羞耻感情,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展露给任何人,所以在传输记忆给她的时候,做了一些情感隐藏。   因此,她在接收那些记忆里,只感受到了原身对肖御司的恨。   原身可能看了一些小说,以为任务者都是攻略性质的,她许了愿,任务者就会攻略肖御司,让肖御司爱上她,然后抛弃肖御司,从而在精神上让肖御司受到惩罚。   等肖御司受到惩罚,任务结束,她就可以重回自己的身体。   那时,她甚至可以和肖御司重新开始。   记忆都是要过主神系统审核再传输的,所以记忆肯定都是真实的。   但里面的情感只有当事人知道真假,所以是可以被隐藏的。   想通这一点,林诺放下茶杯,闭上眼,仔细回顾着原身给她的记忆,查找着那些她曾经遗漏的细节。   细节里,原身是真的很爱她的奶奶。   奶奶的去世也是真的让她心如刀绞。   但是,在原身拒绝肖御司,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的日子里,原身是有享受其中的。   有时逃跑时,她甚至会故意慢一点,只为多看肖御司一眼。   林诺摇摇头,拆了一颗酸酸甜甜的猫哆哩放进嘴里,感叹道:“这种为爱痴狂的女人啊,真是可怜又可憎。”   反正她对这种女人喜欢不起来。   看来,以后她不能全然相信原身在记忆中呈现出来的情感状态,要根据事实做出自己的判断和合理的推测。   任务难度又升级了呢。   林诺突然有点好奇,新手保护期的任务都这么卷了,保护期后的任务又会有多可怕。   还有那个新手保护期结束后的未解决世界。   林诺站起来,伸展伸展僵硬的身子,果然,百亿不能那么好赚的。   她还是休息休息,准备准备,再去下一个世界吧。   林诺到楼下,点了一份驴肉火烧一边吃一边走。   商场门口发传单的,看到她立刻给她发了一张传单,“美女,游泳健身了解一下。”   林诺摇头。   没兴趣,太累。   小姐姐立刻换了一张传单,“精装新房二手房了解一下。”   林诺继续摇头。   小姐姐又换了一张,“拳击,射击馆了解一下。”   林诺停下了脚步。   林诺接过传单,未解决世界,暂时不知道是现代还是古代,要不学习一下防身术和射击,好歹练一下准头,不至于事到临头手足无措。   林诺跟着小姐姐去了射击馆。   射击馆内,林诺换了衣服,由教练带领去上体验课。   隔着透明玻璃,林诺看见了纪凌。   他站在那里,头戴着耳机,手举着枪,黑色的紧身衣包裹出他健硕的身体,紧身衣外面是刚硬的泥土色迷彩服,整个人帅气而又硬朗。   林诺突然想起来了,好像最近刷到过娱乐新闻。   纪凌又接了一部动作片,在里面饰演退伍的特种兵。   果然是媒体上常夸的又努力又有天赋的实力派演员,难怪火了十年了。   这时,教练走了过来,上一批的学员结束,示意她可以进场了。   林诺跟在教练后面走进准备间。   纪凌回头,影子一闪而过,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林诺跟着教练学了一上午,莫名感觉自己还是很有天赋了,教练一个劲儿的夸,厉害,牛逼,太棒了,我第一次看到首次射击就有这么高准确度的学员,你天生就是这块料。   然后林诺刷卡十万定了课程。   订完才发现上当了!   她聪明一世,怎么就被销售给忽悠的。   她这哪是有天赋,分明是有钱。   果然,钱一多,人就飘了。   林诺点了杯奶茶,缓了缓。   算了,刚又赚了一个亿,再奢侈奢侈浪费浪费也是可以的。   反正咱有钱了,喝豆浆都可以喝一杯倒一杯了。   林诺哼着小曲儿吃饭去了。   第二天,林诺去上射击课,教练带了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过来,“安第斯,这位就是我说的那位天才小姐,她在射击上面绝对是百发百中。”   林诺:“……”教练,骗钱一次就够了,两次真当我二傻子呢?   教练带林诺去射击场,躲着林诺直接将难度等级调到最高,说道:“你只管射。”   林诺举起手`枪瞄准,默念教练说的规则,十发正中红心。   教练:“看!”   安第斯眼睛瞪大了,“你真的才第二次射击?”   “应该不算。”林诺:“我CS还可以,全球排名比较靠前。”   “哦,天啊。”   林诺:“……”所以这次打算忽悠她买多少钱的课程?   安第斯递给林诺一张卡片,“我们签约吧。”   “不签。”   林诺看着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肯定是骗培训费的。   就算不是,她也没有专业从事射击的想法。   安第斯一整天都追着林诺跑,一定要她签约俱乐部,去参加专业的比赛,全程费用全包。   林诺不厌其烦,最后只能回公寓躲着,打了几把游戏,无聊了,叫出996,进入新的世界。   大概是因为新手保护期,所以包括这个世界在内的三个世界都是和她本身世界很相似的现代社会。   原身是业内小有名气的经纪人,其名下的五个艺人。   而其中最红的一个,便是被冠以人间天使称号的沈舟,也是原身未公开的男朋友。   两人认识六年,交往五年。   刚认识时,沈舟还不在原身名下,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练习生。   而那时,原身比他大七岁,在业内已经有一定的知名度了。   沈舟年龄小性格活泼可爱,在一众练习生中又是最努力的一个,但是可能对唱跳没什么天赋吧,一直到二十岁都还没有出道,原身在挑选新的接手艺人时,本来是不想要沈舟的,毕竟虽然沈舟长相在普通人中算帅的,身高也有186,但是放到娱乐圈里,这条件就不突出了。   可是,在挑选的时候,沈舟拼了命的推荐自己,说自己是破釜沉舟过来当偶像的,一边要打工养自己一边还要练习,时间不够,所以才会学的比别人慢,如果原身选了他,他一定会更加努力,绝对不会辜负原身的知遇之恩。   大概是这份少年的拼劲吸引了原身,原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捎带上了沈舟。   那天沈舟特别高兴,拼命对原身鞠躬,说:“谢谢姐姐,我一定不会放弃我的梦想。”   原身的出身很普通,家境小康,父亲是外面唯唯诺诺,家里重拳出击的老实人,对家里的所有人都不信任,充斥着怀疑和控制,母亲唯唯诺诺,整日哭哭啼啼,如同怨妇一样。   但是也很正常,就算是个正常人,摊上这种专门利他只会欺负自家人的男人也会被逼成怨妇。   原身从小就生活在这种极度压抑的家庭中,初中被校园暴力,父亲让她反省,并且给施暴者道歉,回家骂她不自爱。   高中在极度抑郁的情况下拼命读书,只想考上大学,离那个家远远的。   在原身的整个童年的记忆中,她感受不到丝毫的爱和温暖。   原身很喜欢读小说,看电视剧,电影,漫画,沉浸在这些世界里。   因为,在这些世界里,所有被困在痛苦中的人都能够被解救,在这些虚幻的世界里,永远有一个人会出现在那个少女身边,成为她的救赎。   然而现实永远只能是自己扛着扛着,自己孤独的内化掉一切悲哀。   原身在外人的眼中是很强大很可靠的,但其实她自己知道她远没有别人想的那么强大,只是生活逼迫她只能用强大的面貌示人。   原身毕业后进入娱乐公司,先是助手后是经纪人,逐步站稳脚跟,选了沈舟和其他三个人后,她开始为这四个人规划未来发展方向。   要根据艺人自身的特点和能接触到的公司资源,为他们量身定做发展规划,很难,非常难。   所以原身要仔细观察这些艺人,摸透他们的个□□好心理能力等等。   也就是这些接触中,逐渐的,沈舟走进了原身心里。   二十岁的青年,还带着少年的冲劲和不服输,会炙热的表达自己的爱,会听到你月经期难受深夜到你家只为送一杯热的红糖水,会毫无顾忌的向全世界宣布爱你,要追求你。   会在寒冬腊月的凌晨专门带着花和亲手做的蛋糕上门,只为成为第一个和你说生日快乐的人。   当然,也有人怀疑过他居心不良,是想借原身上位。   但是当老家的父母打电话责备原身不回家相亲结婚,照顾五十岁便说自己年迈退休等着养老的父母,找上门辱骂原身每个月给的钱不够时,沈舟坚定的站在原身这一边时彻底打动了原身的心。   两个人正式交往了。   那时,沈舟专门用自己打工存了一年的钱买了一对情侣戒指,想要向全世界宣布他们在一起了。   但是原身拒绝了。   沈舟的身份是艺人,更是偶像练习生。   原身的经验更丰富,见的艺人也更多,她远比沈舟更了解他的能力。   沈舟这个人很努力,但悟性一般,唱跳都很平庸,演技暂时也没有发现优点,最多有了流量后去偶像剧里卖卖脸。   这样的条件,如果在二十岁的时候公开恋情,那就等于是退圈。   公司也不会允许。   所以两个人开始走地下恋爱的路线。   这地下恋爱一持续就是好几年。   沈舟在原身的操作下红了,成了炙热可热的流量明星,成了粉丝人人有口皆赞的人间小天使。   原身是真心为沈舟高兴,但是同时原身也很不安。   她和沈舟差了七岁,这时的沈舟二十六,她已经三十三了。   即便再努力保养,岁月是骗不了人的。   两个人相差七岁,也是她曾经一开始拼命拒绝沈舟的原因。   如今,这个问题越来越急迫和现实。   原身想结婚,哪怕不结婚先生个孩子也行。   而这时,沈舟却犹豫了,不像二十岁时想告诉全世界他恋爱了。   他指责原身控制欲太强,对他什么都要管,他感觉自己拥有的不是女朋友,而是一个老妈。   他觉得自己是有才华的,他有自己想做的音乐,结果现在却成天在偶像剧里打转,唱一些口水歌,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凭什么原身要管他吃什么喝什么,每天要在健身房里练习多久?   凭什么原身要严格控制他接什么工作,他想做音乐,不想再演烂偶像剧了。   他想有自己的人生。   而原身只会打压他,否定他,告诉他不可以,不行,他不是这块料。   他觉得这是原身的私心,私心里就不想要他独立,就想控制他的一切,这样他就永远不可能离开原身了。   他说他的粉丝也是这么说的。   两个人争论了无数次,原身也觉得很累。   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从一个专业经纪人的角度出发的,可是换来的好像只有抱怨。   而这些争论并没有带来任何和解的可能,反而让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僵硬。   而这时,原身发现沈舟出轨了。   出轨对象竟然还是她的亲妹妹。   那个也想逃离爸爸妈妈,投奔她,她赚钱之后一直供养她读高中,读大学,待之如女儿的亲妹妹。   沈舟嘴里无数次出现的我粉丝也是这么说的,我粉丝说你就是单纯的想控制我。   他嘴里的那个粉丝就是原身的亲妹妹。   亲情爱情双重背叛,原身几近崩溃。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原身痛苦难当的时候,老牌影帝冯楚河的老婆突然冲到原身公司带人打小三。   而这个小三就是原身自己。   原身也纳闷了。   她什么时候就是小三了?   冯楚河和她也就这几个月有过短暂的几面之缘。   那也是因为冯楚河和她旗下的女艺人在拍同一部电影。   两个人分别是男女主。   有时候她会去探班,会给自己女艺人买点东西,也会给剧组的其他人送一些吃的喝的,拉拢一些关系。   就是任凭原身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自己怎么就成小三了。   但是冯楚河的老婆在办公室里一边哭一边喊,就是因为原身冯楚河要和她离婚。   她为了冯楚河退出演艺圈十几年,含辛茹苦养育三个子女,现在为了小三,冯楚河要和她离婚。   后来原身才知道,冯楚河单方面的对她动了心,然后决定以清白之身追求她,所以在发现自己遇到真爱之后立刻回家提了离婚。   冯楚河老婆根本不相信这个说辞,直接想法就是出轨有了小三,原身和冯楚河肯定早就睡了无数次。   总之,整件事情对原身而言可谓是无妄之灾。   曾经一个男人说爱她,然后六年后背叛了她。   现在一个男人说爱她,将她推上了打小三的舆论中心。   冯楚河的粉丝,冯楚河的老婆,营销号,对她喊打喊杀。   她想让沈舟帮她解释,沈舟却沉默了,甚至公开了自己和原身妹妹的交往。   这让原身又一次成了笑话。   因为原身还对过去那段感情有期待。   所以她说她有男朋友,男朋友不输冯楚河,希望借此澄清自己不会勾引冯楚河。   毕竟冯楚河为了她都要离婚了,她除了拿出一个看起来不比冯楚河差,甚至比冯楚河更优秀的男朋友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自证清白?   难道要她拿出视频说她和冯楚河没睡过吗?   没睡过的视频要怎么拿出来?   冯楚河自己站出来说是他单方面的动心,谁会信?   然而沈舟第二次背叛了她,当众否认了和她的恋情,还公开了和她妹妹的恋情,甚至宣布要和她终止合作,换一个经纪人。   沈舟可是人间天使啊。   天使怎么会错?   所有不知内情的人都认为是原身自己当小三,想利用自己妹妹和沈舟交往这层关系,利用沈舟洗白,结果沈舟太正直,根本不同意,甚至愤而割席断交。   原身这种人真是太恶劣,太可恶,太垃圾了。   攻击一波接着一波而来。   帮她说话的朋友全部都被连累了。   原身绝望了,公司也和原身解约了。   原身在圈内名声也臭了,十年积累一朝丧失。   父母骂她不自爱,下贱。   妹妹骂她蠢。   原身也觉得自己蠢,蠢到真的相信这世界会有一个人是因为爱她而来。   当全世界都觉得你该死的时候,要有多强大的力量才能对抗这一切。   当无数人无孔不入的人肉你针对你辱骂你p遗照的时候,要怎样才能扛下这一切?   原身扛下了,就如同曾经无数次一样,无法对其他人诉苦,没有人救赎,一个人孤独的逼迫自己去内化这一切。   但是人的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   原身也以为自己扛下了,但是她病了,她对这个世界失望了。   她的生命结束在疯狂粉丝的车祸下。   那时,其实她本可以躲开的。   但是她太失望,太累了。   原身死后被主神系统救助,主神系统问她有什么心愿。   她思考了许久,说想摆脱命运的玩弄。   接收完所有的记忆,林诺几乎是立刻感同身受原身最后的那个愿望。   摆脱命运的玩弄。   原身这一生,生于不幸,死于不幸。   生在一个不幸的家庭,需要用一生治愈童年,又死于一场无妄之灾。   辛苦一生的事业,以为是救赎的爱情,怜悯和自己生活在同样压迫悲惨的家庭而奋力救助,希望能拥有幸福的妹妹是她唯一渴求的亲情。   然后,全都是奢望。   命运一次又一次无情的玩弄她,让她逐渐崩溃,对整个世界失望透顶。   林诺回忆了一下自己回来的时间点,妹妹还没来京,一切尚未发生。   其实她觉得,原身回来也能解决这一切。   但是她可能真的太累了,已经没有力气去再经历一次了。   “唉……”   林诺叹了一口气,这时电话响了,接通,那边是原身的母亲。   林母在电话那头哭哭啼啼,“乖女,这个月的钱你怎么还没打过来?都过去一天了,你爸昨天喝酒,心血管病又犯了,现在又住院了。你都长大了,你爸脾气是不好,但是总归给了你一条命,我和你爸好歹也没饿着你把你养大供你读书,好不容易把你养出来了,你可不能忘本啊。”   林母幽幽的哭了一会儿,没等来林诺的安慰,又说道:“还有你妹妹,在省里读书,她说想考研,一个月三千的生活费不够,让你再多给一千。” 第30章 经纪人反内卷(1)   这时那边传来林父的声音,“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我是她老子,她敢不养?她敢不孝,脊梁骨戳死她,一个丫头片子跑那么远工作,不回来伺候,是想干什么啊!还不是为了躲她的穷爹妈!”   林诺轻挑眉头,“喂?”   林母:“怎么了?信号不好?”   林诺:“喂?喂?”   林母提高音量,“喂?乖女,你听得到吗?”   “怎么回事儿?只听见狗叫,没听见人说话。”   林诺呢喃了一句,直接挂断了电话。   一家三口都靠原身养着,脾气还挺大。   还有原身那个妹妹林萧,原身体谅她和自己一样可怜摊上了一对不靠谱的爹妈,想给她更多的爱,结果白眼狼一个,大学一个月生活费三千都嫌少,还要四千。   怎么不出去抢?   辛辛苦苦工作就是让这些白眼狼享福的?   想的美。   她工作的钱,只能花在让自己开心上。   人射击俱乐部的销售还把她哄开心了,她才掏钱买课呢。   这些人天天搞些糟心的事儿,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弄原身心态,还想要钱?   门儿都没有。   林诺觉得原身的抑郁症可能从她初中开始就没有好过。   毕竟原身从来没有疏通过,只是强迫自己将这些情绪压制了下去,而断断续续的,不间断的,原身一直在被爹妈,妹妹,男朋友,工作搞心态,这种生活模式下也不可能有余力自愈。   所以原身才会在生命最后觉得那么累那么累,好像连呼吸都累,完全丧失了活下去的欲望。   林诺查看了一下原身艺人的资料,经纪人这一块不需要准点上下班去公司,倒是挺自由。   原身后来带的艺人来来回回,走走留留,现在名下只有五个艺人,能算得上一线的就一个沈舟。   这还是原身几乎把所有资源和精力都倾斜到沈舟身上才创造出来的结果。   所以也难怪原身最后面对全世界的恶意时手下艺人只有零星一两个人站出来为她说话。   毕竟,任何一个人在能力不输沈舟的情况下,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做,老板都只提拔关系户,谁都不会高兴。   林诺在记忆里搜索这些人,大部分都有跳槽的打算,有就有吧,人各有志。   原身对其他人而言也算不上一个好的经纪人。   林诺开车去了名下艺人的片场。   这是一部古装剧,郭岸在里面饰演一个戏份一般的二皇子,母妃早死,身份不高,从小受尽凄苦,满腹算计,实打实的反派男三。   林诺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以她对演戏为数不多的经验来看,郭岸演的相当不错。   至少在现场没有音乐烘托氛围的情况下,他的台词,他的表情,他的神态丝毫不会让她出戏,甚至会让她在无数杂乱的摄影机中代入到这彻头彻尾的悲剧中。   很快,郭岸拍完,接过助理的毛巾,走了过来,冲着林诺一笑,“林姐,你来了。”   “演的不错。”   “这个角色难度并不高。”   郭岸也是心气儿高的人,这意思就是这点复杂程度的角色根本不够他发挥。   林诺不跟他瞎咧咧浪费时间,开门见山的说:“郭岸,听说你想跳槽到艾迪手下。”   郭岸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林诺会问的这么直白。   郭岸:“林姐,这里面可能有误会,我接触艾迪哥是因为艾迪哥那边好像有一部剧,里面有个角色一直没找到人,想请艾迪哥引荐一下。要是林姐你觉得不妥,我以后少去那边。”   “没什么不妥的。”   林诺从包里拿出一封信给他,“要是想去就去,这是我写给艾迪的推荐信,信没封口,你可以看完之后再拿给艾迪。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艾迪刚进公司,我带过他几个月,我和他交情还不错,有我的推荐信,你去了,日子也好过一点。”   郭岸拿着推荐信,紧抿着偏薄的唇。   既然已经决定终止合作了,至于郭岸怎么想就不重要了。   林诺做完该做的,说完该说的就准备走,郭岸突然快步上前,拉住林诺的手臂。   此时的他穿着一身暗金纹深蓝色的长袍,头戴紫金冠,端的是一派皇家尊贵。   他拉着她,一个古装矜贵,一个现代休闲,就像隔着时光银河。   郭岸低头,眸光中有林诺看不懂的情绪,他问:“林姐,怎么突然给我推荐信?不要我了?”   “成全你还不高兴?”   林诺说着,将郭岸的手拉开,哪料他的手劲儿大的很,真的拉不动。   郭岸执拗的问:“林姐,我怎么感觉你不一样了?就算是官府判刑,也该把前因后果说清楚,给原告被告一个争辩的机会吧?你这单方面的就宣布我死刑了,我冤不冤?”   林诺抬头,清透的目光落在郭岸脸上。   能在娱乐圈混出来的脸,能在古装剧占据一席之地的脸,那绝对是上品中的上品。   但是这人在原身的记忆中不是嚷嚷着原身不公平自己要跳槽,嚷嚷了好几年了吗?   怎么这会儿和原身记忆中的郭岸又不一样了?   难道原身的记忆也可以和情感一样被隐藏吗?   林诺仔细回忆着原身的一生,实话说以原身的心理疾病状态还真没有隐藏记忆的必要。   可能是原身眼中的世界和别人眼中的世界有差距吧。   而且郭岸上一世好像还因为维护原身被疯狂粉丝攻击过,但是原身那时候精神状况已经很糟糕了,所以这份记忆很模糊,林诺也不太确定。   她微微一笑,问:“你想知道什么?”   郭岸薄唇紧抿了一下,说道:“我想知道林姐现在在想什么。”   有趣的问题。   林诺目光流淌开点点星光,“可能想好好发展事业吧,毕竟,人活着一是身体,二是钱。”   “那我跟着林姐。”   “你说的哦,小心后悔。”   郭岸将推荐信撕成碎片,双手负于身后,身形挺拔,端得是一派天潢贵胄,贵气逼人的样子。   他傲然如松柏,睥睨笑道:“本王绝不后悔。”   郭岸在戏里就是王爷。   林诺打趣道:“王爷天命尊贵,迟早会成为天下至尊。”   说完林诺又去看了其他几个艺人。   五个中有两个接受了她的推荐信,转其他经纪人。   除了郭岸,就还有杨雪不想转。   杨雪的理由是,她年龄大了,和男朋友感情也稳定,这也快要结婚了,娱乐圈对于她而言现在就是个兴趣,转与不转都没什么区别。   本来林诺是不想见沈舟的,毕竟沈舟有两个助理,工作日程都定了,她去与不去都不重要。   不过,见过郭岸之后,林诺改变了主意。   她想去确认一下现实里的沈舟和原身记忆中的沈舟是不是一样的。   沈舟今天要拍的是一个运动品牌的广告。   导演要求他穿着品牌方的衣服来一段从高处踩滑板而下的帅气动作。   沈舟的敬业是有目共睹的,原身也一直觉得沈舟很努力。   就像现在,林诺听见旁边的工作人员在聊天说沈舟已经不间断的练习了两个多小时的滑板。   工作人员甲:“果然是沈舟,太努力了,看他流了那么多汗,别说粉丝,我都心疼。”   工作人员乙:“我就不一样了,我不心疼,我只想舔汗。”   工作人员甲:“要死哦你。”   工作人员丙:“但你们不觉得他太笨了吗?练习两个多小时了一点进步都没有。”   工作人员甲:“哇哦,笨蛋美人,更爱了。”   工作人员丙:“……”   林诺眉头轻拢,走到沈舟面前,“你思考一下动作要领,侧切时的角度太大了,收一下,不要老是重复错误。”   沈舟拿着滑板,不耐烦的看了林诺一眼,下巴微微抬起傲娇的从她面前走过,没说一句话,然后继续练习。   林诺也不在意,拉了把椅子坐下,看了一会儿,实在是太无聊了。   就那么一两个简单的动作,沈舟愣是练习了三个小时都没学会。   林诺摇了摇头,要她说原身对沈舟自带的美颜滤镜开得也太过分了。   就沈舟这种人叫努力?   努力是认真学习,勤奋分析,归纳总结,规避错误,提高效率。   简单的说,有思考的努力才叫努力。   不思考光耗时间,那叫惯性懒惰,用努力的表象身体的劳累掩盖自己精神上的懒惰。   沈舟这种人压根儿不愿意付出精神上的损耗。   纯浪费时间,瞎折腾。   这跟公司里那些早上提到一个小时早到,上班摸鱼,下班加班,拖到晚上十二点,然后拖累全公司的人陪着他早到晚归加班内卷的工贼有什么区别?   林诺打从心底里不喜欢,甚至厌恶这种人。   林诺拿出手机开始搜索这个世界有什么好玩的游戏。   这份工作最大的收获就是让她这个重度游戏迷可以体会不同世界不同科技水平下的不同游戏。   简直太爽了。   让沈舟在那磨时间吧。   她先摸个鱼,爽一爽。   林诺点开软件游戏排名,直接点开了排名第一的游戏注册账号,仔细分析了每个角色的攻击防御和各种属性值,选中了一个浑身肌肉攻击性角色。   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守。   开战。   新手前期都是单个任务,不需要组队,林诺接了任务就开始全身心的沉浸在游戏的世界中了。   刚开始林诺还不熟悉,但是很快就操作牛逼起来了。   毕竟在游戏方面,她也算是阅尽千帆了。   就在林诺打的正爽的时候,那边沈舟再度挑战滑板高空滑下失败了。   导演火气上了头,又不能直接骂沈舟,对着副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就是一顿指桑骂槐的臭骂。   林诺抬头看了看,又低下头继续打游戏。   以前这些事情都是原身过去打圆场,替沈舟赔罪挨骂,想办法,劝沈舟不要倔让替身上,沈舟闹脾气觉得自己可惜,两个人吵架。   这会儿,林诺在打游戏,好不容易任务完成了一半,断了又要重新开始,她才不干。   于是,导演在那边疯狂发泄,沈舟坐在椅子上跟坐钉子上似的。   助理吴思思和麦吉战战兢兢的站着,一句话不敢说。   片场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   刚才还对沈舟有滤镜的工作人员甲乙这会儿被导演骂了,瞬间也埋怨上了沈舟。   没能力就别自己上,节约点时间不好吗?   练习四五个小时了,猪都学会了。   还人间天使,吃屎还差不多。   又试了五六次,导演也烦了,收工,别天再拍。   这个时候,以前的原身都会赶紧去给导演送上一杯热红茶,然后道歉,说对不起,是沈舟不对,耽误导演时间了。   而沈舟只需要坐着就行。   现在导演马上就要走了,林诺还没有动静。   沈舟幽怨的目光飘了过来。   林诺继续打游戏,新手关总算全过了。   不得不说,她打了这么多游戏,这个叫《天乩》的游戏还是有点难度的。   后期的任务就是要组队了,到时候再看吧,有人要队友就加。   导演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马上就要出门了。   沈舟犹豫着要不要亲自去道歉。   可是,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林诺一手包办的,他根本没有做过。   现在他好歹是一线小生了,自尊心又重。   再说了学不会是他的问题吗?   明明是导演太严苛了,如果再多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可以。   沈舟犹豫着犹豫着,导演走了。   林诺也关闭了游戏,站起来,左右扭动,活动因为坐久了僵硬的老腰。   沈舟看着她的眼神更幽怨了。   还有半小时下班,林诺点开沈舟的行程,非常满,一直要熬到晚上十二点。   原身三十多了,还是别加班陪沈舟熬了。   林诺转身就要走,沈舟跑了过来,“姐姐。”   “有事?”   沈舟小狗眼委屈的看着林诺。   他比原身小七岁,才二十六,原身拿他当情人,当弟弟,也当儿子,所以总会更多的迁就他。   他一撒娇,原身就心软了。   但是林诺没这个想法,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沈舟问:“姐姐是不是还在生气上次我说不想接偶像剧,想专心发展自己的音乐?”   林诺没说话,沈舟拉了拉她的手,“其实我也很生气,我不想做姐姐手里的提线木偶,我想做可以让姐姐依靠的男人,想做自己的音乐,想找回原来的梦想。”   “这个想法很好。”   “嗯?”   沈舟抬头。   林诺浅浅一笑,眉眼弯弯,“我说你的想法很好,我支持你。走自己的路,追求自己的梦想,无论成功与失败,都是自己的选择,没有对错。因为成功不是你的梦想,音乐才是,后面我会减少你的工作,让你有更多的时间做音乐。”   “姐姐。”   沈舟欣喜若狂的看着林诺,伸手就要去挽她,像情人一样撒娇。   林诺不着痕迹的躲开,说道:“这是外面。”   沈舟也无奈,“那我晚上去姐姐家?”   “晚上有事,暂时不行。”   沈舟头耷拉了下来,很失望的样子。   林诺想了想说道:“其实上次吵架之后,你说你的忠实粉丝也说我管的太多太宽,不尊重你的想法和梦想,这之后,我反省了很久。”   那个所谓的忠实粉丝,粉头,就是林萧。   只不过这时,沈舟和林萧还只是在网络上认识,两人并没有见过面,是纯粹的偶像和粉丝的关系。   沈舟看着林诺,她的眼神很郑重,郑重到让他有些心慌。   林诺说:“我在想,可能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太过特殊,导致我在经纪人这个职业上有了渎职。无法客观的从经纪人和艺人的角度去规划我们的未来。”   “姐姐想说什么?”   “我想给我们两个一个短暂的冷静期。”   林诺声音清清淡淡,“在这个冷静期内,我们就像普通的经纪人和艺人那样相处,暂时先放弃掉情侣之间的相处模式,重新找回经纪人和艺人的位置。”   “姐姐要和我分手?”沈舟慌了:“我绝对不会和姐姐分手。”   这么多年的感情,他真的爱她。   “不是分手,是冷静期。”林诺淡淡的看着她,目光如水一般沉静。   上次世界原身在记忆中隐藏了自己对肖御司的爱,所以林诺现在有点摸不准了。   按她的性格,出轨,在最艰难的时候被抛弃,这两点任何一点沾染上她都绝对不会原谅。   她是一个有绝对情感洁癖的人。   但是她不确定原身对沈舟的感情还残存多少,还愿不愿意走下去。   所以分手这个问题,她打算交给原身自己决定。   林诺说:“我需要一段时间去调整我的工作状态,当然,如果在这段冷静期,你想分手,可以提,我没有意见。”   沈舟深深的看着林诺,又委屈又难受,“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从今天开始,我们是普通的经纪人和艺人的关系,我会像普通经纪人对待普通艺人那样对待你。”   当然,也会收回对你的所有特殊待遇。   “姐姐,如果是上次的事情让你生气了,我向你道歉……”   沈舟正表达着反对意见,分针跳到了十二。   下午五点了。   林诺打断他的话,“下班了,有什么话上班再说。”   说完,林诺挥了挥手,潇洒的走了。   《天乩》这个游戏不错,比上一个世界的游戏质量要高,她正在兴头上,要回去打它个天昏地暗。   沈舟看着林诺的背影,慢慢握紧了拳头。   凌晨,林诺一边咬牙切齿的打boss一边激情开麦。   “你脑子被驴踢了吗?开大不会吗?开大啊。”   “你往左跳是屎壳郎踹了你一脚吗?脑子呢?”   “靠,滚远点,别碍事。”   ……   林诺深呼吸。   她回来吃完饭就组队刷关,这一路都很顺利,然后号称第一大帮派的某个队伍缺人,她就进去了。   然后就碰见了这个傻x。   不该去的地方偏去,该放大的时候死都不放。   走位风骚的跟七十岁老大爷似的。   真是把她二十多年骂人的功力都用在这傻x上了。   好不容易,林诺凭借常年打游戏的直觉和极限操作,终于把boss砍杀结束了。   王不二来私聊林诺,请她加入他们帮会。   林诺顶着诺诺诺打牛的名字回:“然后被气死吗?”   据说那个叫君临天下的傻x就是他们帮会的帮主。   有这种帮主说明这个帮会也不咋的。   这种傻x带领的帮会都能成为第一,说明整个游戏的帮会都不咋的。   王不二:截图/截图/截图,我们帮会能成为第一,全靠帮主人傻钱多,嘘,这话别说是我说的。美女,加入我们帮绝对不吃亏。   林诺:“……”   这就是所谓的人菜瘾大钱多吧。   诺诺诺打牛:“不加。”   发完,林诺就下线了。   原身不缺钱,她没必要为钱受气。   王不二看林诺下线了只好去回君临天下:“帮主,要不换个人吧,她打的是好,但不也是个新人吗?”   君临天下:“上线不到十二个小时,新人榜第一,刷新一剑傲天的新人榜数据的新人?”   王不二:“卧槽,这么牛逼,我去看看。”   过了一会儿王不二回来了,“可是帮主,她不是骂你吗?”   君临天下:“她骂我我乐意。被高手骂,那是荣幸。”   王不二:“……”那一剑傲天骂你你咋就不乐意呢?   君临天下关了和王不二的对话框,给下线的林诺发消息:大神,你收徒吗?   第二天,林诺起床刷牙,点开消息一看,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包:收你妹。   她打游戏这么久第一次被气到狂飙脏话。   林诺直接开车去接郭岸和杨雪。   郭岸性格比较沉稳,杨雪性格就比较二了,那纯纯的二货搞笑女一枚。   林诺直接带两人去了影视城。   首先先解决杨雪的问题。   杨雪是典型的青衣长相,可是以现在青衣被大花把持,偶像剧被小花占据的市场现状,虽然杨雪长相突出,但也是真的没她出头的机会。   不过杨雪的优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基本功扎实,声表形台一个不缺。   但是演技好,基本功扎实,不代表就一定会出头。   林诺带着杨雪来到了一个小剧组,剧组的导演是花转导演的孙思缈,以前林诺刚工作的时候就是孙思缈的小助理,那时候孙思缈二十不到,原身二十出头,两个人年龄相仿又没什么心眼儿,说是助理但实际上是好朋友。   孙思缈性格比较软,当艺人的时候没什么,当起导演来,问题那就大了。   导演是干嘛的?   控制整个剧组的。   当然包括整个剧组的人。   但是是人就有自己的脾气,人一多,那矛盾啊问题啊就多。   有的人演了二十多遍不行了,让他再多拍几次就闹脾气。   有的吧,道具师觉得马马虎虎就差不多了,干嘛要抠的那么精细,反正观众也不会注意。   有的吧,下雨了,搭的景没法用了,只能改剧本,不然超预算太多,编剧全款都拿了人都去国外旅游了,谁给你返工改剧本?   孙思缈那软脾气,谁都不想得罪但又轴,这拍摄的进度慢了,演员受不了了又跑了一部分。   本身就全是她自己一个人投资一个人当导演,大家都不看好这部戏。   正当孙思缈苦恼的时候,林诺带着杨雪来了,“孙美女,我给你送带资进组的演员来了。”   “诺诺!”孙思缈抱住林诺,“呜呜呜……好多人欺负我。”   “我这不是来帮你了吗?”   “怎么帮我?”   “送钱送人,带资进组。”   林诺一把把杨雪推了过来,“不是缺个人吗?这位。”   杨雪打招呼,“嗨,孙导,我男朋友有钱,他愿意投。”   孙思缈盯着杨雪看,然后点头,“确实,你很符合我这里妈妈那个角色,脸上有成熟女人的沧桑感,眼角的细纹也恰到好处。”   郭岸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就这情商,难怪孙思缈出道这么多年演过好几部国民剧,在圈子里还是不温不火。   郭岸正感叹着,杨雪一拍手,“是吗?我也这么觉得。我二十岁的时候就长的像三十,现在总算跟上年龄了。我一直都觉得我眼角的细纹格外有艺术感,就是可惜这世界上懂欣赏的人都太少了。”   郭岸:“……”   这两人,二到一块儿了。   杨雪和孙思缈一拍即合,杨雪立刻打电话给自己男朋友未婚夫要钱投资。   林诺坐在一边看他们聊,一边拿着剧本改。   孙思缈是买的现成剧本,往年传说编剧都是弱势群体,经常被投资商导演演员逼着改剧本,剧本改的乱七八糟,孙思缈就觉得自己要当一个不一样的导演,尊重演员尊重编剧,直接打了全款,结果现在要改剧本的时候,人找不到了。   过了一会儿,那边两人聊的差不多了,林诺改的也差不多了,把改了的剧本给了孙思缈。   孙思缈拿过来一看,震惊了,“诺诺,我从来不知道你还会写剧本,还写的这么好。”   林诺一撩秀发,深藏功与名。   孙思缈去拍戏了。   林诺带着郭岸没走,就坐在那边看。   郭岸深深的看了林诺一眼,“我也从来不知道你还会写剧本。”   “第一次写。”   “嗯。”郭岸应了一声,也不问林诺带着他在这里坐着耗时间干什么,只是不动声色的撑着头,温柔的看着她。   充满复古气息的街道上,女人穿着浅色的西服,慵懒的撑着头。   温柔,知性。   一个小时后,孙思缈和道具工作人员又产生了矛盾。   道具师小王直接将灯砸在了地上,碎片四处飞溅,“孙导!孙小姐!我拜托你不要那么吹毛求疵好不好?观众根本不在乎这个搪瓷杯符不符合八十年代的样式,不过就是个背景而已,一闪而过,根本没人会注意到!”   “但、但是,我们做电影不就是应该精益求精吗?” 第31章 经纪人反内卷(2)   “孙小姐,就这么点钱,精益求精干嘛啊,你不累,我们还累呢!”小王脸上怒火滔滔,“你看看大家,大家已经很累了。我手下的人就因为你那点破要求,一遍又一遍的改,他们也是人啊。你做人能不能有点情商?是,您是导演,您可以提要求,投资也是您拉来了的,   然后呢?大家就不是人了吗?明明观众都不在意了,你这么做是图什么?这个圈子里,你好我好观众好,不好吗?你为什么非要折腾?就你这情商,难怪合作过的演员全都说你不会做人!”   “对、对不起。”孙思缈吓到了。   小王将手上的台本一扔,直接招呼人走人。   孙思缈站在原地,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落。   她只是想把每件事都做好,错了吗?   但是好像从小到大,大家都不喜欢她。   小学时,她手工做灯笼,一直做不好,就一直坐在教室里反复做,回家后也反复做,终于做出她觉得最好的灯笼了,那时老师还夸她做事认真。   可是等长大后就不一样了。   初中,美术老师主动说可以帮有需求的人画画,她带着纸笔上去,将自己想要的画是什么样子写得清清楚楚,然后老师很不耐烦的随意画了几笔,别人说她不会做人,大家都觉得她这个人很麻烦。   她放学后一个人一边哭一边改画,因为画纸是配发的,一个人只有一张,浪费了就没了。   高中当纪律委员维持秩序,她按照规定将说话的人一一记下,然后被孤立了。   后来她花钱找摄影师拍摄,一开始就说清楚了所有的要求,摄影师都答应得好好的,等到了拍摄,她不满意要求按照一开始说好的重拍,人家说她事儿精。   再再后来,她当演员,一场戏不好,对手演员演的不好,她鼓励对方多演几次,努力找感觉,她也愿意陪着对方不断NG重来,然后别人说她耽误了全剧组的进度,对手演员之后也拉黑了她。   现在她当导演,只是单纯的想竭尽全力的给观众呈现出一个好的作品,然后所有人都说差不多就行了,何必呢,为什么要追求完美。   她好像真的情商很低,从小到大都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就连当演员,演了好几部热播剧,结果也没多少真情实感的粉丝。   林诺上前,将孙思缈从尴尬的众人瞩目中救走,拉进帐篷里,孙思缈一边抽泣一边问:“诺诺,我是不是真的情商很低?”   林诺将咖啡盖子打开,递给她,“情商高低的标准是什么?”   孙思缈端着咖啡低着头,整个人笼罩着低气压,“大概是讨人喜欢吧。”   “思缈,你现在最想要什么呢?”   听到这个问题,孙思缈眼泪再度连串般落了下来,“我只是想拍一部质量合格的好电影。”   就像她只是单纯的想做好灯笼,做好画,拍好照片。   “那就好好做一部好电影。”   孙思缈更委屈了,眼泪流得更凶猛了,“可是大家都不喜欢我,大家都说我事儿精。”   她抱着了林诺哭,“诺诺,是不是真的是我的错?我总感觉我不适合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根本不喜欢我。”   孙思缈性格柔软,心思又过于细腻,总是过多的考虑别人的想法。   林诺伸出手,抱住她,“思缈,你要相信自己可以,你一定可以。”   这句话也是原身无数次对自己说的话。   在她强迫压下所有痛苦情绪的那些年里,不断对自己说的话。   林诺:“思缈,其实我也不知道怎样才算情商高低,一般人能讨得大部分人喜欢好像就是公认的情商高。但是我一直觉得,这不重要。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十分的精力花了五分在人际上,那么就只有剩下的五分花在其他上。最重要的是,我们提高情商,或者选择情商高,选择情商低这件事情本身对我们而言的意义是什么。   思缈,你现在做这件事情的目的是什么?你拍电影的目的是什么?”   孙思缈大大的眼睛充满着疑惑,“我……我想把这部电影做好。”   我想把画做好。   我想做好一个纪律委员。   我想按照一开始说好的标准拍摄照片。   我想做一个好演员。   我想成为一个好导演!   林诺放开她,凝视着她的眼睛,“那得不得罪别人,有没有矛盾,情商高与低这件事情影响你的诉求吗?你到底是要一个情商高,宁肯降低要求也要和所有人相处愉快的自己,还是要一部好的电影?   你想要精益求精,别人觉得是吹毛求疵,那么你选择讨大家喜欢退让,还是情商低的死守?别人拿了钱不按照要求办事,到底是你情商低,还是他们人性上的懒惰在意图用情商低这件事情攻击你让你妥协?”   孙思缈皱着眉努力思考。   道具不好,重新做,道具组会觉得差不多就行了。   演员演不好,演员会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   场景搭建不好,工作人员会觉得观众要求没那么高。   他们都觉得她不会做人,情商低,要求高,吹毛求疵。   虽然他们都拿了丰厚的钱,但是他们都想着你好我好大家好能混一天是一天。   “所,所以……”孙思缈仿佛明白又仿佛不明白的喃喃:“不是我的错?”   所以真的不是她的错吗?   孙思缈在努力的思考。   林诺只能将房间留给她,独自出去。   其实她也不明白情商高低到底是指什么,或许孙思缈真的情商低吧,但是为什么不逆推一下,如果每个人都在做事的事情情商低一点,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多给那些不懂人心弯弯绕绕的人一点生存空间,不好吗?   刚毕业那一两年,她刚出校园,单纯的像张白纸,什么都不懂,刚到公司,别人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   当她累死累活帮别人做事的时候,很多同事就喜欢她,夸她会做人。   当她花了太多的时间用来维持人际关系,而被迫在下班时间加班完成工作的时候,很多人都说她情商高。   当她人忍无可忍直接拒绝的时候,那些夸她的人就开始指责她斤斤计较,情商低,得罪人。   后来她摆烂了。   爱咋咋地,不管生活也好工作也好,她有自己的标准。   不管别人的标准,公司的标准,社会的运行标准到底是什么,她就守着自己的准则,不强行扭曲自己配合这些标准,她只管自己高兴。   如果会做人,情商高就是委屈自己辛苦自己,那她就做个低情商的人吧,至少省时省事自己轻松。   林诺刚出来没多久,隔壁剧组突然吵了起来,林诺耳朵一动,立刻拉着郭岸过去偷听。   “我都说了,这场戏太危险了,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万一摔断了腿怎么办?”   “张导,你是动作演员出生,我的艺人不是啊。”   “张导,我们已经很讲情面了,一场戏才七十万,你就说说七十万除了我们现在哪个演员肯给你拍?”   “张导,我能理解你抵押房子拍这部片子压力很大,但你也不能让我们拿演员的性命冒险啊。”   ……   那边吵着吵着,闹崩了,张导独自一个人烦闷的抽着烟。   林诺觉得差不多了,拉着郭岸过去,郭岸目光集中在他手腕上那只纤细雪白的手上,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翘。   林诺:“张导,出什么事儿了?”   林诺:“哎呀,演员嫌苦,临时撂挑子啊,拍了一半的戏份都不能用了?谁啊,怎么这么没有责任心?”   林诺:“都是动作戏,没有合适的演员?”   林诺:“能拨出来的经费有限,估计找不到有一点点知名度的演员救场了?”   林诺:“那怎么能行呢?”   林诺:“您看我手下的艺人行不行?名气不高,好歹也勉强算二线。”   林诺:“片酬?什么片酬不片酬了,免费。我们家郭岸可是从小看着您的电影长大的,最崇拜您了。”   林诺:“您看他这长相,硬汉鲜肉皆可,可塑性非常强。”   林诺这一副牌打下来,那真是把张导感动的眼泪汪汪的。   张导捧住林诺的手,“闺女啊,咱们认识?”   “认识,认识,怎么不认识,以前我手下艺人还给您做过配?”   张导:“啥时候的事啊?”   林诺干笑:“大概可能也许好几年前吧,您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了也正常。”   “闺女啊,你是个好人。”   “哪里哪里。”   林诺给郭岸使了个眼色,郭岸赶紧接过张导的手,几番寒暄,事情就这么定了。   林诺对郭岸说:“好好拍,这是部大火的戏。”   郭岸问:“你怎么知道?”   林诺神秘的笑了笑,没回答,回公司了。   那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原身的记忆了,不过前世这部戏因为演员罢工,砍了一个角色,虽然大火,但是每每采访说起,张导都觉得是一种遗憾,本来这个故事可以更精彩的,可惜钱不够,演员怕危险,唉……   林诺回公司后调出了后续给沈舟安排的工作,直接咔咔咔砍掉了三分之二,挑了一些音乐节目的嘉宾让沈舟自己去试试水。   他不是觉得自己很努力,想要在音乐道路上一路狂奔,证明自己吗?   他不是怨恨原身管太多吗?   那么恭喜他,现在他终于自由了。   想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再也没有人会在他耳边叨叨了,也再也不会有人反对他了。   远在综艺录制片场拔草的沈舟突然一阵心慌,狠狠的打了一个超大的喷嚏,然后一脚踩偏,一头栽进稻田淤泥里,一身狼狈。   周围传来前辈们的一片笑声。   沈舟站起来,顶着脸上的淤泥也笑了笑,继续栽种,但是心里仍旧止不住的委屈。   他的人设是人间天使,温柔体贴细心博学,永远像天使一样。   所以每一次参加综艺姐姐都会事无巨细的叮嘱他所有的注意事项,而他也很很好的完成姐姐交代的任务,将人设贯彻到底。   而这一次,姐姐什么准备都没有,他也没有准备。   于是先是分不清泥鳅和鳝鱼,后来是不会打农村里的那种气压地下水闹了笑话,现在更是直接栽了个大跟头。   沈舟的心情很差,总觉得自己的人生突然开始变糟糕了。   搞定完沈舟的日程,林诺准备离开公司,没想到林父林母的电话又来了。   上次的催款电话后,林诺没打一分钱回家,这让林父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眼中挑衅,所以这一次林父直接跳过了林母给林诺打电话,“你是不是长大了,翅膀硬了,连你自己的亲爹妈都不管了?我问你,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林诺眨眼,“国家让我这么想的呀。”   她专门查过这个世界的法律,可能是这个世界老龄化太严重了,现在法律已经进阶到规定老年人70岁以后或者彻底丧失劳动能力,子女才负有法定赡养义务,退休年龄也到男75,女70了。   “你不要在这里给我拽文,我告诉你,我是你老子,老子生病了,你就有养我的义务,马上打一万回家!再多打一万给你二伯,你二伯家修房子,我是老大,出点钱是应该的。”   “一万块修房子是不是不够啊。”   林诺淡淡的说:“爸,你这么爱面子,不如把家里的老房子卖了,给二伯家修房子吧,你身为大哥也算尽份心。”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不是不想出钱!那是你二伯,让你出点钱怎么了?你身为大姐出息了不想着为家里做贡献,我看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也不知道你一天天在外面都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学的是不三不四,我跟你说做完今年就把工作辞了,回家来相亲结婚生个孩子。”   “爸,刚才我看见屎壳郎推粪球,特别有趣,你要看一看吗?”   “我在跟你说打生活费的事。”   “可惜了,屎壳郎眼里只有粪球,推着粪球跑了。”   “你在瞎咧咧些什么!”   林诺直接挂断了电话。   像原身爸这种人,根本不在乎家里人的死活,只在乎自己在外面是不是有面子,纯垃圾一个。   多说也是浪费时间。   林诺抬步走进了电梯,进去后,林诺才看到公司总裁孙嘉庆。   孙嘉庆一身黑色西装,大热天领口扣到了最顶上,整个人气质沉稳,凌厉的眼眸轻轻一动,不怒自威,跟小说里描写的禁欲霸总一模一样。   林诺叫了一声孙总,到旁边站着了。   孙嘉庆淡淡的扫了林诺一眼,眉心泛起涟漪,刚才他好像听到了屎壳郎三个字。   不知怎的,总觉得林诺的声音有点耳熟。   电梯数字不断的变小。   孙嘉庆宛如大提琴般醇厚的声音突然在安静狭小的电梯内响起。   他问:“你叫林诺?”   林诺点头,“是,孙总。”   孙嘉庆眉心涟漪更深,“你平常打游戏吗?”   林诺微笑装傻,“不打。”   私生活和工作要分开。   不然万一老板哪天遇到个客户贼喜欢打游戏拉你去应酬怎么办?   孙嘉庆眉心顿时舒展开了。   只是他这个人生性拘束,那眉心的涟漪再深也很微小,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所以也无人知道刚才他内心经过了怎样一番激烈的天人交战。   毕竟,要是让公司员工知道他堂堂孙总,倨傲的不可一世的孙嘉庆居然在游戏里被人骂成孙子,还舔着脸让对方收他为徒,那他可以直接社死移民了。   林诺每天的生活很规律,朝九晚五工作,然后打游戏,君临天下虽然是个菜鸡,但是帮会的成员还是很牛逼的,看在和他们组队游戏体验不错的份上,林诺勉强接受了君临天下这个菜鸡偶尔在队伍里划水,但是该喷照样喷。   林萧倒也给林诺发消息要生活费,林诺采取的态度就是没看见,看不见。   林父林母那边天天打电话,林诺看心情,偶尔心情好就接一下,心情不好就放在那儿。   反正下班后她都关机。   渐渐的林父知道林诺不吃他威逼利诱道德绑架那一套了,放林母出来哭。   林母一边哭一边问林诺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打钱,家里已经没钱了。   林诺悠闲的说:“说几句好听的哄我呗,都是一家人,我怎么可能看着你们死,不如就哄哄我,说的话我爱听就打钱。”   林母傻眼了,说是哄,不就是让他们低声下气的讨好自己女儿吗?   林母有尝试,林父拉不下脸,双方就僵持着。   倒是林萧挺会哄人的,嘴甜的不得了,林诺高兴了就给她打一两百块钱,烦了就直接拉黑。   林萧只能靠着以前存下来的生活费过日子,这日子一捉襟见肘,对林诺也不免怨恨起来,但她暂时又无可奈何。   林父还惦记着给自己弟弟修房子的钱,林诺那要不回来钱,他又都答应了,总不好说自己拿不出来钱吧?   那多没面子啊。   林父干脆把自己那辆二手车卖了,卖了三万掏了一万五给自己二弟,说是拖得久了,让二弟闹心了。   没想到三弟知道了,不高兴了,又来闹,林父又把另外一万五给了三弟。   这下好了,林父林母夫妻俩直接西北风。   他们总觉得林诺不会不管他们,毕竟那是自己女儿,不赡养父母,闹出去没脸的也是林诺。   大不了他们再去那京城闹上一回,又不是第一次了。   考虑到原身也不想让自己父母饿死,林诺就吊着他们,跟林萧一样,时不时的转个几百块,够吃饭就成。   至于出去绷面子这种事儿,那是想都别想。   每当他们打算破罐子破摔来闹的时候,林诺就说过几天打钱,至于过几天是多久,就看天意了。   人嘛就是贱,你对他越好,越不珍惜。   嘴甜一点就给个几百,闹起来就十天半个月见不到钱。   就跟训狗一样,高兴时打一棒子,不高兴时哄一下,训着训着林父林母也习惯了,倒是暂时没什么极端的想法。   孙思缈也想通了,道具组撂挑子是吧?直接一纸文书起诉违约,顺便联系新的道具工作人员。   全娱乐圈从业人员又不是只有这几个,她怕啥?   演员不想好好演,那就换。   反正杨雪男朋友贼有钱,换的起。   不过人换了,演员违约要赔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情商低就情商低吧,只要能做完一部好的电影,孙思缈什么也不管了。   那天,被起诉的道具组老大小王回来,指着孙思缈的鼻子骂。   孙思缈身子绷紧,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浑身发抖,说话都在发抖,但是半步不让,一边哭一边说:“呜呜呜……我不管你的想法是什么,这件事情难不难,呜呜呜……你收了钱就要按合同办事,否则我就起诉你,扣钱,换人!呜呜呜……”   小王:“……”   然后小王被领导骂了,尾款还没收到就敢得罪金主,反了他了。   时间一晃眼一年过去了。   孙思缈和杨雪的电影特效少,动作戏份完全没有,先上映。   几百万的投资直接爆赚二十亿。   那是一时风光无两,广告片约如雪花一般飞来。   杨雪还得到一个称号二货妈咪。   因为她在电影中演的是一个感人至深三十多岁独自带着女儿长大的单身妈妈,而现实生活中又特别的二,所以粉丝亲切的叫她二货妈咪。   杨雪年龄大了也没有要装嫩的想法,压根儿不介意,乐得和粉丝互动。   紧接着杨雪的片子刚下,郭岸的战争动作片上了。   一杆长枪守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血战不屈,死生不悔。   上映第一天开始就牢牢霸占票房榜第一,狂揽八十亿。   虽说郭岸不是主演,可是那戏份也相当重,甚至最后的高潮都是男女主和郭岸三人团战抗血包。   尤其郭岸最后还死得壮烈,赚足了眼泪。   几乎是一夜之间,杨雪和郭岸就飞升了。   林诺立刻给两人安排各种各样的曝光,借着东风把两个人塞进了注定会大火的节目和片场。   手下艺人鲤鱼跃龙门了,林诺在公司的地位自然也是不可同日而语,许许多多以前交情冷淡的同事都瞬间变热情了。   好像所有人的事业都在红红火火的发展,只除了沈舟。   沈舟看着郭岸和杨雪就眼热。   杨雪还好,是女的,资源跟他没关系。   可是郭岸呢? 第32章 经纪人反内卷(3)   沈舟出道这么多年,一直在偶像剧和综艺里打转,粉丝是多,年龄小,凝聚力也强,可是那和票房八十亿的电影强配相比,根本不是一个等级啊。   而且这一年来,他的工作减少了三分之二。   实话说确实没有以前那么累了。   刚开始他也感觉很高兴,连空气都是自由的味道。   终于他可以安静的做音乐了。   可是他连做了三首音乐,发行后除了粉丝买单,一点水花都没有。   甚至还因为难听被嘲上了热搜。   更可怕的是,随着综艺曝光和电视剧存货的减少,他感觉自己在娱乐圈的存在感好像越来越弱。   沈舟找到林诺,恹恹的闷闷的,“姐姐。”   “怎么了?”   林诺捧着奶茶,温柔的看着他,“做音乐遇到瓶颈了?要不要我帮你联系两个音乐老师?”   “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林诺微微一笑,眼睛里仿佛含着春光,“你是我的艺人,我怎么会不喜欢我的艺人呢?”   “那为什么你推荐郭岸不推荐我?”   “你说那个啊。”   林诺察觉到了沈舟微妙的心理变化,四两拨千斤的说道:“那是刚好遇见了,张导剧组演员罢工,穷剧组连片酬都给不出来,你的身价太高,张导买不起,郭岸是零片酬出演。”   这话沈舟真没法找错处。   他不开心的说道:“姐姐,我最近感觉很不开心很烦恼。”   “那你多喝点热水。”   沈舟最期待的是林诺问他为什么,但林诺就像是那些敷衍的直男一样随口一句就打发了,这让沈舟是一口气憋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   沈舟:“姐姐,我音乐做的不顺利。”   林诺将喝完的奶茶杯扔进垃圾桶,“这是当然的,梦想之路不可能一帆风顺,加油,我相信你。这是你的梦想,你一定会坚持下去的,不是吗?”   林诺说完就那么看着他。   她的眼神真挚而明亮,就像一面镜子。   沈舟看着镜子里倒映出的自己,突然感觉十分的难堪和狼狈。   明明林诺的话是曾经的他最想听到的。   可是现在,就是难受,很难受,特别难受。   “姐姐,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沉默了许久,他终于开口。   林诺反问他,“那你想听的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   林诺长长的睫毛轻扇了一下,“如果理不清楚就回去睡一觉,兴许睡醒了就清楚了。”   “嗯。”   沈舟闷闷不乐的离开了。   林诺摇了摇头。   这世界啊,很奇妙。   人在顺利的时候很少会想到梦想,在绝望的时候却会更多想到梦想。   顺利的时候,花花世界迷人眼,绝望的时候,梦想就成了唯一的救赎。   大人们常常问小孩子你的梦想是什么啊,如果小孩说我的梦想是收集全世界所有的瓶盖,估计全家上阵男女混合揍,因为这梦想不赚钱,没有名,没有利。   选秀节目也有很多人说我来是来追梦的,我想让更多人听到我的音乐。   但如果你问他,我让全世界都听到你的音乐,但是一个月只给你一万到死,你愿意吗?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所以其实啊,有些人根本没有梦想。   他们的梦想就是成功,就是钱。   梦想是贫瘠土壤里开出的花。   这些人根本分不清梦想和成功之间的区别。   他们的梦想只是成功,功成名就而已。   所谓梦想不过是通往名利的一条路,和你打工是为了钱没有本质的区别。   只不过梦想是他们觉得此时此刻唯一可以抓住的成功的机会,哪怕成功的希望很渺茫但聊胜于无,还可以给予精神寄托。   沈舟就是这样的人,他的梦想不是音乐,是成功,他是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有音乐天赋,能通过音乐摆脱现在这种粉丝年龄低,年龄逐渐变大,颜值下降,人气下滑的困境,所以才会把音乐当作梦想,当作功成名就的捷径。   所以一旦他走想走的路,他发现他的梦想不能带给他物质上名利上的满足他就会后悔,就会想后撤。   现在沈舟想后撤了,但是追求音乐是他自己哭着闹着吵着要的,所以他无法突破自己廉价的自尊承认自己想退缩了,他想要有一个人对他说,你不要做了,听我的。   他想要有一个逃避的借口,这一切不是我想放弃的,而是别人逼我的。   不管沈舟对原身的感情是真是假。   这样懦弱的行为都是十分卑劣的。   没有得到期待的回答,还眼看着身边的同期渐渐超过了自己,又在林诺这里找不到丝毫的安慰,沈舟的心情异常的烦闷。   他一个人坐在专属音乐室里抱着吉他,随意拨弄了几个音节就再也弹不下去了。   他打开手机,点开了自己最忠诚的粉丝潇潇风雨的私信,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潇潇风雨:哥哥,你不要怪我多嘴,我听你说起来,感觉你那个经纪人对你根本不用心嘛。   潇潇风雨:你看啊,她对别人挑的都是电影,让其他人走实力路线,给你挑的就都是偶像剧,偶像综艺,偶像这条路能走多久,二十岁三十岁可以当偶像,四十岁还当偶像还在青春剧里混日子吗?   潇潇风雨:哥哥,我真的是太为你打抱不平了,你这些年给公司给她赚了多少钱,结果她却这么对你,这根本不公平。你明明一出道是唱跳歌手,现在却变成了大女主偶像剧里的专业镶边男主。   潇潇风雨:哥哥,这一年她肯定是故意的,我们群里的人都这么说,肯定是她察觉到你想独立的心了,故意冷落你,减少曝光,驯化你,让你觉得离不开她,这样你这颗摇钱树就能死死的掌握在她手里了。   沈舟:不要说了,她不是那样的人。   潇潇风雨:哥哥,我们是为你好,我们是你的粉丝,难道会害你吗?在我们眼里你是唯一的光,可是在那个经纪人眼里呢?你只是一颗摇钱树。   潇潇风雨:哥哥,你清醒一点。   沈舟看着拳拳赤诚粉丝心沉默了。   这些天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姐姐对他的冷淡。   嘘寒问暖没了,每天的分享也没了。   好像就是从那次广告拍摄谈话后,他们就真的变成了普通的经纪人和艺人。   好像过去那些男女之间的甜言蜜语,床上温存互依都不存在了。   甚至他稍微想要亲近一点,姐姐也都不动声色的错开了。   沈舟很难受。   他回忆着过去,曾经的偷偷摸摸的甜蜜,曾经雨伞下的亲吻。   曾经生日蛋糕上的许愿。   还有那只一直戴在脖子上,他不敢让粉丝看见的情侣对戒。   “姐姐……”   他呢喃着,“你真的在驯化我吗?”   将他从一个唱跳歌手驯化成了一个标准产业链上的偶像。   然后经过多年演艺圈的奔波,他身上的才气也渐渐开始消磨,而这个时候,她却开始慢慢抛弃他了。   沈舟抓着头发,他不敢相信自己爱过的人是这么可怕的存在。   林诺最喜欢的就是去剧组和综艺拍摄现场探班了,不用在办公室呆着,杨雪郭岸又是极度自律的老经验人,很多事情自己看着办,她完全可以摸鱼,随心所欲的摸鱼。   像杨雪郭岸这种艺人,简直就是经纪人的宝。   林诺正陪着郭岸录综艺,在保姆车内开着空调打游戏,沈舟的消息发了过来了:“姐姐,我现在对音乐没有灵感。”   林诺将消息滑走,打完一把才回:灵感这种东西都是厚积薄发的,你现在多学习积累,会有灵感的。   沈舟看着回复极度不畅快,以前他的心事都不需要说姐姐就能懂。   而现在,他每次和姐姐说话都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难受,憋屈。   交流不下去,沈舟直接抛出了自己的想法:“姐姐,我想拍电影,走实力派路线。”   “你目前的实力不够。”   “我可以学,我会很努力的。姐姐,我相信只要我努力不会输给任何人。”   前提是你得动脑子,你是真努力,而不是表演型努力。   林诺在心里补了一句。   林诺思忖了几秒回道:“拍戏很辛苦,学习表演也会耽误很多时间,会耽误你做音乐。”   “我不怕。”   “一会儿,我看看最近推过来的剧本,挑选几个班子比较好的,让你选。”   “谢谢姐姐。”   林诺没回了,直接打开笔记本,让公司助理把递过来的电影剧本都发给她。   让她看看有哪些适合沈舟的。   还有沈舟最近的日程。   日程很闲,音乐进修课程基本都集中在晚上。   那就找个夜戏比较多的剧本吧。   林诺一本一本的筛选,终于找出了三个。   一个中等制作,搞笑警匪动作片男二,一个大导演大投资,玄幻电影男二,一个小成本,扶贫父爱题材男主。   林诺选完发给沈舟。   沈舟还没回复,她就已经给玄幻电影《摩罗》发过去合作消息了。   沈舟那种人,看起来很努力,但是骨子里就没有脚踏实地的精神,只是习惯性欺骗自己,欺骗别人。   这三个制作,扶贫父爱题材是投资最少最苦的,要去戈壁滩拍戏。   警匪动作片,导演知名度不够。   沈舟根本不会去对比三个剧本的质量,他要的是捷径,自然大导演大制作更符合他的要求。   这时,郭岸综艺录制结束,上了车。   他身上的深蓝色T恤被汗水浸湿,一上车,在充满空调的车内带来一股热气。   林诺将电脑给郭岸,“三个剧本选一个。”   “我看看。”郭岸低着头,认真的开始看剧本。   空调的冷风吹着,林诺拿着手里百无聊赖的等着沈舟的消息。   车发动,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下车前,郭岸问:“林姐,你觉得我应该选哪个?”   “自己没想法吗?”   “这三个各有优点,剧本最好的无疑是扶贫父爱那本,但是投资太少了,给的片酬可能不会太高。”   郭岸也很犹豫,是演员都想体会各种不同的角色,尤其是在他在古装剧里演出了那么多年男配之后。   但是,他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演员,还要考虑商业价值和公司意见。   “看来你喜欢第三个。”林诺浅浅的笑着,柔光在水润的眸子里静静流淌,“那就去第三个吧,公司那边我来说。”   “谢谢林姐。”   郭岸去今天的第二个行程了,沈舟发来了消息,“姐姐,我想拍第二个,跟着大导演学,肯定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回复很官方,也很有追求。   林诺回了个好字,又打开了游戏,君临天下上线,林诺直接杀了他三轮。   昨天刚被君临天下坑,今天不杀到他哭爹喊娘,她就不叫林诺!   沈舟收到林诺的回复,激动得手舞足蹈。   此时他正在录制综艺《舞动风云》,和五个同队的练习生学习同一支舞蹈,之后要在今晚的舞台上表演。   沈舟按捺住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回归队伍继续练习。   今晚的比赛关系着下一轮的晋级,只有晋级才有机会进入决赛,获得十二个出道位的一个。   而沈舟作为导师,在这次的表演中负责主要的领队任务。   简单点就是任务重,压力大,舞蹈难度高。   练习室,五个练习生坐在地板上,咕噜咕噜的喝着矿泉水。   沈舟还在练习。   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肚子委屈。   一个领舞啊。   怎么能跳得这么烂?   他真的有用心学吗?   沈舟不是出道很多年了吗?   不是人间天使吗?   沈舟现在有名气有粉丝无所谓,他们五个在整个比赛中成绩又不是最好的,粉丝投票也只是中层,稍微不留神就滑下去了好吗?   出到位就十二个,今晚比赛后,四十七个人要淘汰10个。   说不准他们就因为沈舟这b淘汰了。   谁不是背水一战,拼死一搏?   五个人看着眼神的眼神十分的不满,但是碍于沈舟在也不能说什么。   五个人私下拿着手机拍摄沈舟练习的小视频吐槽,互相问着有没有办法让沈舟不要上场。   早知道沈舟这么菜,他们当初就不费老鼻子劲去抢沈舟了,真是倒了八辈子楣。   最终大家心里也知道没办法,沈舟唯一的优点是粉丝数挺多的,希望到时候能帮他们增加一点人气吧。   晚上七点,烟火盛开。   一千位大众评审团入场。   欢呼声,喝彩声一浪接着一浪。   排名第一的五人团劲歌热舞引爆全场,拿下800多票。   陆陆续续的队伍上场。   到了第七队,沈舟带着五个人上场。   火热秀,五个人是统一的银色金属风,沈舟是独树一帜的金色金属风外套。   开场就是地狱之火燃烧。   重金属的音乐点燃汹涌热情。   沈舟带着耳麦开始唱。   一切都很完美。   直到中间,沈舟回归队伍,和五人中的许麦,江浩,连歌有一个配合。   连歌被许麦,江浩托举,然后跳下。   沈舟上前,与连歌联手炫技。   结果,连歌跳下时,沈舟提前就位,连歌为了不撞到沈舟,直接摔倒在地。   变故突发。   但是为了不影响表演,其他四人立刻挡住连歌救场。   连歌疼得冷汗直冒,还是起来继续。   沈舟好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而因为四个人表演顺序打乱,应变能力不足,舞蹈效果大打折扣,整场表演直接崩了。   表演结束退场。   沈舟板着一张脸,像导师一样居高临下的批评五个人,“你们刚才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在表演的途中突然转变队形?如果你们对这场表演不认真,不想对粉丝负责就不要说你们是来追梦的!”   江浩脾气更急一些,当场就炸了,“我们为什么突然改换队形你不知道吗?如果不是你,我们用得着一而再再而三的让编舞老师降低难度重新排练吗?如果不是你跟不上全队的节奏,连歌会为了不撞到你受伤吗?你是导师,出道好几年了,不是新人,连许麦一个刚开始连跳舞都不会的纯新人都学会了,最后为了你被迫降低难度!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你、你……”   沈舟一直被原身保护的很好。   从出道开始,原身就一直将他保护在舒适区,从来没让他独自直面过任何冲突。   紧接着,沈舟就火了。   不止原身一个人保护他了,粉丝前扑后进的入坑,个个都把他当宝贝疙瘩,人间天使,不允许任何人诋毁。   原身也将他的形象经营的很好,所有的负面新闻全部都是原身二十四小时待命,呕心沥血,卑躬屈膝去处理的。   沈舟哪里自己面对过这样直白的指责和侮辱。   沈舟脸色铁青,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你不要推卸责任,表演是所有人的,就算有失误,那责任也在每个人身上。”   “推卸责任?我推你的麻痹!”   江浩狠狠的推了沈舟一把。   “江浩!”连歌立刻拉住江浩,“冷静点,沈舟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故意的还好了,故意的说明他坏,不是故意的反而说明他蠢。”   憋了这么久,江浩也受够了,“你要不要自己回去看看回放,全场就你错误最多!你害人害己,还一副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模样,你装你麻痹呢!”   “江浩!”连歌也是急了,这江浩怎么拉不住呢,他给其他人使眼色。   其他站着不动的三个人,这才打圆场。   “哎呀,江浩,沈老师也是想帮助我们呈现一个更好的舞蹈。”   “对啊,江浩,你也理解理解沈老师,出道这么多年复健,就跟残疾人学走路一样,很艰难。”   “沈老师,江浩他也是担心连歌才口不择言,你别往心里去。”   这三个人的话明嘲暗讽阴阳怪气,没人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去说的,反倒把江浩,沈舟的心态弄得更崩了。   江浩还要找沈舟算账,他一用力,连歌胳膊疼,江浩不敢再冲动了,他扶着连歌,恶狠狠的对沈舟警告道:“我告诉你,你最好祈祷连歌没事,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说着,江浩扶着连歌走了。   其他队伍的表演还在继续。   沈舟脸色阴沉的站在原地。   他不明白,他已经很努力了,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就要受到这样的苛难吗?   沈舟让助理离开,给林诺打电话。   他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鸟,急需要妈妈的安慰。   可是电话打不通,工作机关机了,林诺打游戏打得正嗨。   他又给林诺发信息。   “姐姐,我很难受。”   “姐姐,为什么做人这么难?”   “姐姐,我从来没被人指着鼻子骂过。”   “姐姐,难道结果是糟糕的,我所有的努力就不值一提了吗?”   ……   零零碎碎几十条,却如石沉大海。   双重打击下,沈舟急需要一个情绪倾述口。   可是,这么多年圈内他也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多是场面之交。   沈舟再度点开了潇潇风雨的对话框。   沈舟:我不明白,表演失误是偶然,队友受伤我当时也不知道,知道后也很担心,甚至在知道之后,面对江浩的责难都没有反驳。我理解他们因为表演失误可能不能晋级的难受,也谅解连歌受伤,江浩为他打抱不平。但是为什么他们就不能理解理解我呢?   沈舟:那只是一个小失误,一切都是偶然,为了他们能够晋级,我每天都在拼命的练习,甚至身为导师,我练习的时间比他们还多至少三个小时。我这么努力都是为了他们,我甚至还在x博上号召我的粉丝支持他们,结果只是表演时出了一点小问题,所有人都在指责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潇潇风雨:啊啊啊,哥哥,你在说什么!   潇潇风雨:你不要怀疑自己,你没有错。是他们嫉妒你,他们自己不努力,没把表演赛打好,事后气急败坏只想着推卸责任!   潇潇风雨:哥哥,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善良的,很多人他们很坏,只想着利用你压榨你。所谓升米恩斗米仇,你帮了他们,他们一开始心怀感激,但是他们胃口越来越大,你稍微不能满足,他们就开始怨恨你。   潇潇风雨:哥哥,你不要伤心,不要失望,不管发生什么,我们小舟舟会一直支持你的。   听到潇潇风雨的话,沈舟顿时心里舒服多了。   对,他不该怀疑自己。   他一路走来,付出的努力比谁都多。   这些汗水带来了鲜花和掌声,是他应得的。   他不能轻易的就相信别人毫无根据,充满怨怼的挑拨和指摘。   沈舟和潇潇风雨聊完,翻开林诺的对话框,依旧停留在他发出的最后一句话。   他的所有求救都像一粒雨落入了干涸的土地。   沈舟回想过去发生的点点滴滴,感觉自己被骗了。   什么情感,什么交往,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终于,他痛苦的确认所有的一切都是林诺控制他的手段。   过往对他的所有保护都在此刻变成了限制。   为他苦心孤诣不断试错才找出来的最合适的发展道路,变成了没有远见,目光浅薄。   而他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应得的,是他奋斗和努力来的结果,经纪人不仅在这中间没有起到任何积极的任何作用,反而是他一直以来发展的阻碍。   潇潇风雨带着粉丝们劝了他无数次独立,开个人工作室。   他都考虑到姐姐离不开他,需要他,拒绝了。   而这一次,他真的伤到了。   真的被姐姐伤了心了。   沈舟再一次动了离开的心。   潇潇风雨和沈舟能对话,花钱进粉丝群的所有沈舟粉都是知道的。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两个人是怎么对话的,但是他们就是相信。   潇潇风雨答应过沈舟不会把两个人的聊天往外发,但是眼看着哥哥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她哪里能忍得住?   这可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啊! 第33章 经纪人反内卷(4)   潇潇风雨立刻在群里发言:“最新消息,《舞动风云》后台,哥哥被欺负了。”   我爱舟舟:什么?谁?谁欺负我哥?   人间小天使:潇潇你说清楚,后台怎么了?我看现场评审团的x博有人发图说哥哥的表演失误了。   舟舟是我老婆:是不是和哥哥同队的那几个?我早就听说他们私下里经常吐槽哥哥了,说什么舞蹈老师太偏心哥哥,一直改舞蹈动作,害他们总是被迫重新学习。   刻舟在心:几个丑货,要不是哥哥谁看他们啊。   ……   见群里发酵差不多了,潇潇风雨又发消息:就是因为表演失误,据说哥哥只是不小心失误了一下,那几个丑八怪糊咖就说哥哥害他们要被淘汰了,在后台骂哥哥,我看哥哥的情绪特别低落,大家快去安慰安慰哥哥吧。   我爱舟舟:糊逼自己跳舞烂,唱歌难看,还敢推卸责任。   人间小天使:仗煳行凶。   刻舟在心:保护哥哥。   ……   很快粉丝们在各个群传播潇潇风雨的话。   潇潇风雨在这个圈子还是很有地位的,一呼百应。   粉丝们冲进沈舟的x博疯狂鼓励加油安慰,表达着自己炙热的爱。   而同队的五人迅速被冲了。   甚至还有人改名为:五贱客今天死了吗。   沈舟是顶流啊,五个人加起来粉丝数也没有他的十分之一,五个人被冲了一夜x博,最终被迫关闭了评论区。   林诺打游戏到深夜, 第二天盯着两个黑眼圈上班。   她小口小口的喝着咖啡,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要熬夜打游戏了。   再熬夜打游戏,她……她就下次继续发誓。   唉……   林诺打着哈欠打开电脑和手机,好多消息。   一连串的。   全都是沈舟的。   《舞蹈风云》比赛完还没剪辑播出。   #沈舟后台被骂#   #江浩连歌五人团道歉#   #舞蹈风云天使失误也那么美#   一连三个热搜,前十。   什么鬼?   林诺点开看,不就那么点小事吗?   沈舟表演失误害队友受伤,人家受伤了队友在气头上说你两句也不是什么大事。   事后,大家说开了不就好了。   再说了,沈舟那表演型人格,还有跳舞能力,人也没说错啊,就是烂,就是不够格当导师。   林诺往下翻。   两个账号蹦跶得最高。   一个潇潇风雨,一个五贱客今天死了吗。   潇潇风雨,林诺知道,林萧,原身的亲妹妹。   五贱客今天死了吗,不认识。   但是这两个都在轮流发一些p的照片。   最惨的当属连歌。   手臂受伤,被迫打了石膏,发了照片和医生证明,结果是给沈舟粉递刀子。   受伤打石膏的照片成了沈舟粉的狂欢,被p成各种自杀,割腕,喷粪照,在广场上疯转。   林诺喝完了整杯咖啡,精神恢复了一些。   节目没播出,粉丝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算沈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一夜过去了,一句话也不说,任由粉丝网暴队友。   这小心思,真是装都不装一下。   就不怕孽力反馈?   如果用情商高低来形容,沈舟这算不算情商低?   据她所接收的记忆来看,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原身给沈舟擦的屁股可不少。   甚至好几次因为这种破事儿吵架冷战,最后原身低头求和。   也因此沈舟在圈内得罪的人其实非常多。   两个人中,是沈舟追的原身,但是在这段恋爱中,更卑微的却是原身。   林诺想了想给沈舟发消息:网上的看到了吗?   沈舟:姐姐又要骂我?【不开心】   林诺:微笑,不骂你。   尊重祝福,她又不是原身,难道还拎着礼物去找连歌道歉,安慰,卑躬屈膝,顶着公司的骂,再自己贴钱降热搜?   然后和沈舟大吵一架,再买礼物哄小男友?   这么一连串工作,不累啊?   林诺给责问的领导回了条消息:老大,我手下的艺人不是只有沈舟,公司的重心是培养出更多的头部价值艺人,这也是我目前的重心。   回完,林诺就不管了。   她跟原身不一样,原身只有沈舟,她有郭岸和杨雪两个风头强劲的艺人,哪怕沈舟现在立刻糊了,也足够保她。   过了一会儿,林诺又给林萧发消息。   两个人的对话还停留在半个月前林萧找她要车费来投奔她上。   连车费都要她出。   这个妹妹还真把她姐当钱包了。   林诺回她:我在给沈舟当经纪人,很忙,你要过来也可以,自己找房子。   回完,也不管了。   一个沈舟狂热粉,就算没钱,爬都会爬过来的。   更何况,林萧不可能没钱。   另一边,休息室内。   江浩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刷屏的诅咒,毒骂和遗照,肺都气炸了。   这帮脑残。   这帮煞笔舟舟粉。   还有那个纯煞笔沈舟。   “我他妈现在就把沈舟的练习视频发出来,让这帮煞笔看看,他们口中下凡人间的天使,才华横溢的沈舟到底是个多么没有自知之明的蠢货。”   江浩说着就开始翻相册,连歌对他摇头,“没用。”   连歌长叹一口气,“沈舟现在势头正盛,这个时候发出去只会帮他虐粉,我们会被冲得更厉害。”   “我不管,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冷静一点,你不要老是过于冲动。”   江浩放下手中的手机,烦躁的抓着头发,“你聪明,那你说,怎么办?”   “等。”   “等什么?等人家变着花的骂我们,等别人把我们的遗照p得满天飞?”   连歌淡然一笑,“没有人会一直走运,尤其是娱乐圈这个风水轮流转的地方。我们只需要安静等,等他孽力反馈的时候,添一把火。”   “他妈的。”江浩放下手,“真想给这白莲花两拳。”   连歌:“我相信,会有机会的。”   天道好轮回,今天是他沈舟笑,谁知道明天会不会轮到他们呢?   网络上甚嚣尘上,但是网线一拔,现实生活风平浪静。   沈舟盯着林诺发过来的“不骂你”三个字,心中空虚又酸楚。   这和他想象的发展完全不同。   姐姐没骂他。   公司没找他。   突然之间,作为姐姐的全部,公司的重点艺人,他好像不重要了,没人在乎了。   沈舟很难受。   特别难受。   于是在林诺送他去机场,他将要前往片场的路上,沈舟置气,什么都没准备好就对林诺开口,“姐姐,我想解约成立独立工作室。”   林诺正吃着薯片,微微诧异的抬头。   这样的表现让沈舟酸楚而空虚的内心获得了一丝满足。   看吧,他还是很重要的。   不管是对公司,还是对姐姐。   然而,林诺只是诧异了一小会儿,将嘴巴里的薯片消化掉之后,眼神又恢复到了大海一般的平静,“你想好了就行,不管你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说完,林诺低头,一边看杂志一边吃薯片。   咔嚓咔嚓。   薯片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内预约的响着。   明显,吃它的人心情丝毫未受影响。   沈舟更难受了。   他看着林诺,盯着她,心里醋浪翻滚。   委屈,压抑,眼眶都红了。   “姐姐。”沈舟质问:“你对我成立独立工作室,没有任何想问的。”   林诺理所当然的说:“你是成年人,成年人需要独立,这有什么好问的。”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林诺抬眸,眸光清澈如夏日泉水,她的不解很坦然,没有丝毫扭捏。   就是真的不解。   沈舟更心梗了。   明明是情侣,曾经脖颈交缠,呼吸相连。   现在彼此之间却好像隔着一堵墙。   他完全读不懂她,又不敢提分手。   沈舟:“姐姐,你还会继续当我的经纪人吗?”   沈舟含着最后一丝期盼的看着林诺。   就像林诺手上掌握着维持他们感情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知道林诺已经成为他发展路上的绊脚石了。   他知道林诺的经验已经过时,可能已经不适合当他的经纪人了。   可是为了爱情,他不介意。   他可以牺牲一部分事业来维持这份得来不易的感情。   林诺淡淡的问:“当你的经纪人要二十四小时陪在你身边吗?”   沈舟点头,“我和姐姐只有彼此。”   这样姐姐就不用分时间给郭岸杨雪了,他们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   林诺微微一笑,“那不行哦。”   林诺:“姐姐年龄大了,没有那么多精力加班,太累。”   沈舟一愣。   车稳稳的停下,林诺提醒道:“你该出发了,加油,好好拍戏,不要迟到。周导是大导演,对演员要求很严格的,而且脾气也不好。”   那岂止是不好。   再贵再大牌的演员,只要是耽误了进度,他照样指着鼻子骂。   孙思缈当年第一部 戏就在周导的戏里作配,总共戏份不到一分钟,被骂哭了不下十次,在此后的演艺生涯中都是阴影。   至今,孙思缈见了周导都会全身僵硬,心跳加速,双腿发软。   孙思缈情商低,适合做事不适合做人,如果不是凭借精湛的演技,早被娱乐圈排挤出去了。   更何况沈舟这种水货了。   林诺都有种现在立刻买票,跟着沈舟过去看热闹的想法了。   不过考虑到好多夜戏,还是打消了出差的念头。   等轮到白天的戏份再去看。   戴上口罩,以路人的身份去看。   才不顶着经纪人的头衔去背锅呢。   哦嚯嚯嚯嚯嚯~   沈舟在机场安检结束刚好遇见了杨雪和她未婚夫荣知复。   杨雪笑着和沈舟打招呼。   沈舟脸色有点难看。   说实在话,他在得知杨雪参演孙思缈的电影是带资进组之后就非常不喜欢杨雪了。   不过是傍上了一个有钱的男人,让男人出钱捧她现在红了而已。   如果捞偏门就能红,那么这不是对他们这种努力拼搏的人的赤果果的嘲讽吗?   沈舟回了一个点头,问:“也是出去拍戏?”   “不是啊。”杨雪摇头,笑盈盈的挽着荣知复的手臂一脸幸福,“我们去拍婚纱照。给你介绍一下,我老公,荣知复,很厉害的,金融大鳄。”   “你好。”沈舟伸出手,笑容中带着几分嘲讽。   杨雪二货一个,性格大大咧咧,看不出沈舟骨子里的对她的轻贱。   荣知复可不一样了,商场上的老练高手,他只不动声色的抬眸扫了沈舟一眼,沈舟瞬间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荣知复伸出手,浅握了一下就松开了,总共时长不超过一秒。   杨雪解释道:“你别介意啊,我老公他有洁癖,平常就是这个死样子。”   “是吗?”   沈舟有些心惊肉跳,回头一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刚好两边都要等航班,就一起坐。   沈舟坐了一会儿,又想起刚才车上的对话,闷闷不乐,见杨雪和荣知复在旁边打情骂俏你侬我侬,更酸了。   凭什么才一年时间,杨雪就抵过了他这些年所有的努力。   凭什么杨雪就事业感情双丰收,而他好像越来越不顺。   沈舟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杨雪养小鬼吸走了他的气运。   沈舟酸溜溜的说了一句,“你刚红,不忙吗?还有时间去外地拍婚纱照。”   “不忙啊。”杨雪窝在荣知复怀里,靠着他休息。   沈舟:“刚起来还是要多走一点通告,你只是一个配角,这种红不踏实,如果不趁胜追击多努力一点,很容易又糊了。”   “不会啊。”杨雪打了个哈欠,懒懒的,“林姐说通告跑得多不代表努力,只代表消耗。消耗多了,灵气没了,人就废了。做人也好做事也好,都不要内卷,咱就挑精力范围内的做好就行。”   “呵呵。”   沈舟压根儿不认同这个观念。   但杨雪的话反而消解了刚才在车上对话造成的烦闷。   林诺已经过时了。   一个经纪人现在只想养老,这样能干出什么大事?   沈舟突然开始庆幸。   幸好林诺拒绝了,幸好她也不想当他的经纪人。   否则,他真的会被她毁了。   沈舟的情绪一分钟内多次变化,杨雪不明白,疑惑的看着荣知复求答案,林姐说的不对吗?   知复知道后,不一直夸林姐吗?   全世界,她最相信老公了。   荣知复没解释,只说:“上飞机了。”   “好吧。”   临走时,荣知复深深的看了沈舟一眼,以后要让雪儿和沈舟这种人保持距离。   虚伪,自私,以自我为中心的无知。   他阅人无数,沈舟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   不外乎就是觉得全世界自己最辛苦,自己最努力,自己值得所有最好的,而对别人的一切都视而不见。   这种人不会去考虑,在他努力的同时,别人也在努力。   就像沈舟,直接忽略了雪儿和他几乎是同时出道的,默默无闻多年,一直没有荒废过自己的演技,始终努力保持着一个优秀演员的职业操守,就算是再小的角色都努力揣摩挖掘出更多的故事感。   这天下哪来轻轻松松的成功?   不是把时间占满,把身体搞坏,无休止的加班,头顶的灯从深夜亮到凌晨,再从凌晨亮到黎明才叫努力的。   该休息的时候就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保持身体的健康,脑子的清醒,才能走得更长远。   荣知复这个人心眼小,只装得下自己爱的人,并且极度护短,尤其护老婆,暗中记下了沈舟。   巧了,沈舟杨雪上飞机,林萧就从机场出来了。   她拿出手机想给林诺发消息,结果消息界面还停留在上次她报告自己航班信息上。   林诺一个都没回。   林萧不满的噘嘴,“什么姐姐嘛,一点责任心都没有,难怪一直给舟舟接一些烂偶像剧。”   她给林诺打电话。   林诺看了看手机直接挂了。   林萧再打,林诺继续挂,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不想搭理她。   林萧气急败坏的打车,上车后,司机问:“美女,去哪儿?”   林萧愣了。   大概是因为林父林母闹过太多次了,林诺搬家后就没有把新地址告诉他们任何一个人。   导致她完全不知道林诺住址。   林萧只能报了公司地址。   到了公司,前台打电话问,结果林诺不在,陪郭岸去拍片了。   林诺不在,林萧又联系不上林诺,前台不敢放她进去。   林萧只能拖着巨大的行李箱坐在冷板凳上等。   这一等就下班了。   经纪人没有固定打卡上下班。   林萧着急的抓着前台,“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   前台白了她一眼,“你也走啊,还能怎么办?还有,明天周末,林小姐从来不来公司。”   林萧脸一白,拿出连接着充电宝,充电宝也快没电的手机,拼命的给林诺打电话。   哦豁,手机关机了。   林萧气急败坏的跺脚。   哪有经纪人手机关机的?   她就不怕艺人深夜出事吗?   林萧拖着行李箱在街上游荡,她的钱不多了,只有不到五千。   这一年多林诺只偶尔打点钱,她的钱又基本都买舟舟的周边了。   就像上次舟舟出的单曲,她一口气买了五万张。   慢慢的天黑了,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少。   林萧开始怕了,找了个网吧包夜住了下来,点了一份泡面,上线,看到沈舟分享了深夜拍戏照片,和大家一起转发评论。   林萧看了看泡面上的火腿肠,找前台退了。   就算是一分钱也要省,要留着钱支持哥哥。   林诺窝在床上打游戏,996突然上线,“宿主,林萧住网吧了。”   “哦。”   林诺点开群里君临天下分享电竞房的照片。   总觉得有点眼熟。   键盘上的手也很眼熟。   小手指上有一颗很小的黑痣。   不会吧?   林诺点开君临天下发的语音,又从网上下载了公司老总孙嘉庆的采访录音,然后用软件分析比对。   重合率百分百。   “好啊,是你啊。”   林诺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公司里喜欢开会是吧?   老是想当然的制定各种无法达标的目标是吧?   不管啥问题都喜欢召集所有部门解决是吧?   还为了上次舞蹈风云沈舟的事批评她,是吧?   公司里造孽就算了。   游戏里天天喊着她师父坑她,每次都拖后退,害她好几次掉血身亡。   林诺摩拳擦掌,这天下有什么事是能比暴打狗逼老板狗头更爽的呢?   她非杀得这个煞笔十年缓不过来不可。   林诺直接对着君临天下开pk。   一对一强制pk,花钱的。   君临天下:师父,怎么了?   林诺一言不发,强制pk开启,拎着大砍刀就上去了。   就君临天下那个烂技术,帮派里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能砍死他。   但是林诺偏不让他轻松死,等他被绑了,拿出最基础的小刀一刀一刀的砍。   然后他上线一次,杀他一次。   狗老板,以后每一天都是你的死期!   996捂住眼睛,凶残,太凶残了。   996瑟瑟发抖:“宿主,悠着点,万一掉马了,怎么办?”   “先爽完这一把再说。”   996:“……”   夜深人静,孙嘉庆站在落地窗前抽着烟,整个人十分沮丧的思考着一个十分复杂且深刻的问题:他到底怎么得罪他家师父了?用得着像杀父仇人一样的杀他吗?   周一,素来以自律为人称道的孙嘉庆第一次迟到了。   公司许多人都看到了一直以精英高冷禁欲面貌示人的孙总满脸沧桑,眼下乌青一片,神情疲惫。   一脸被玩坏了的表情。   于是林诺听见办公室的其他人在讨论孙嘉庆是不是交了女朋友,周末狂野开车。不是有句话那么说吗?越是禁欲的男人开荤后越是食髓知味,不知疲倦。   孙总三十多了,连家里的狗都是公的,突然开荤,肯定很疯。   孙嘉庆风评被害。   林诺:“噗——”   996:“……”这梁子结大了。   等原身回来一看,哦豁,好好的,自己莫名其妙和老板成了死敌,这还保得住工作吗?   996哭,它好像已经能听见原身满意度直接下跌的提示音了。   呜呜呜……   林萧在网吧浪了两天,终于打通了林诺的电话。   “姐姐,呜呜呜……我好惨……”   林诺将电话拿开,等林萧哭完了,才把电话放耳边,“找好房子了吗?”   “呜呜呜。”林萧一边哭一边打嗝,“姐姐,我还在网吧,我没有钱找房子……”   没钱才怪。   林诺将手机扔桌上,“什么?沈舟那边有事要处理?”   “好,我马上过来。”   林诺说完,就像没听见林萧说话一样匆忙对她留了一句“找好房子再联系我”就把通话切断了。   对面的艾迪抬起头,“你刚才说什么?沈舟怎么了?”   “没什么。”林诺淡淡的说道:“有人找我借钱,不想借。”   “不借就对了,这年头借钱的是大爷,我前两个月才借出去二十多万,还是老同学,说好的一个月后就还我,现在对方电话卡都注销了。”   说到这个,艾迪就气。   林诺附和了几句,起身去探郭岸的班。   郭岸这种老经验人了,基本没有自己处理不了的事情,她说是探班,实际就是露个面。   林萧眼睛红红的看着手机懵了,现在怎么办?   还打电话吗?   不行,姐姐好像是去处理舟舟的事情了。   她不能打扰姐姐,不然万一害舟舟受苦怎么办?   林萧擦干眼泪,拎着行李箱出来。   满目繁华,人来人往。   却唯有陌生。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个城市,可以说举目无亲。   悲凉在心底蔓延。   网吧待不下去了。   就像这一年来要钱一样,只要林诺说出口,就不会改变。   林萧只能拖着笨重的行李箱去找房子,她跟着中介找啊找。   高跟鞋磨破了脚后跟,很疼。   她咬着牙走,终于赶在深夜十点找到了一个地下室,与人合租,一个月八百。   林萧坐在床上委屈的直掉眼泪。   都怪林诺,她要是肯多给她一些钱,她用得着这么辛酸吗?   地下室啊。   这不是埋死人的地方吗?   一边哭着,林萧拿出手机又下单了一千多沈舟哥哥的写真,和八百哥哥代言的香水。   她可以受委屈,但是哥哥的销量必须冲。 第34章 经纪人反内卷(5)   第二天,林诺去见了林萧。   林萧为了省钱,从昨晚开始就没吃饭,收到林诺的电话,她本来以为林诺会请她吃饭的。   没想到两个人在公园坐下了。   林诺手里拿着一个超级加肉的大肉夹馍,大口大口的吃着。   林萧嘴里的唾液不断分泌,胃开始急剧收缩。   肉夹馍的香味四溢,林诺还吃的那么香。   林萧扁着嘴,“姐姐,其实我……”   “哦,对了。”林诺将吃了一半的手夹馍拿在手上,歉意的笑笑,“抱歉啊,经纪人这一行事情又多又急,没那么多私人时间,吃饭习惯节约时间了,你不介意吧。”   林萧眼睛发亮的盯着林诺手里的半个肉夹馍,“姐姐,如果你吃不完……”   “怎么可能吃不完?”   林诺一大口咬下去,汁水浸透松软的馍饼,又一口下去,好,吃完了,她冲着林萧一笑,好像在说,看,吃得多干净啊。   紧接着,她又将豆浆习惯插进纸杯,慢悠悠舒适的喝了起来。   林萧胃抽搐得更厉害了,看林诺的目光逐渐变得怨毒。   996电波变成了个捂着眼的小人,感叹道:“太惨了。”   林诺笑盈盈的看着林萧,仿佛是个睁眼瞎一样完全看不见林萧的憔悴和饥饿,“想好找什么工作了吗?”   说起这个,林萧来了劲,“姐姐,我想进你的公司。”   “可以。”   林萧眼睛一亮,站起来,对着林诺鞠躬,“谢谢姐姐,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谢我干什么?”林诺笑,“你想进我们公司,投简历啊,合格的话,人事会让你面试的。”   林萧瞪大了眼睛,“姐姐,不是应该你带我进公司吗?”   “你想什么呢?”林诺眨眼,“我就是公司一个普通员工,哪有能力走后门?”   那你叫我过来干什么!   林萧差点炸了。   只是刚要炸,脑袋就发晕,炸不起来。   林诺对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你从初中开始学费生活费都是姐姐出的,如今终于毕业了,姐姐相信以你的优秀一定可以凭本事进入公司的,加油。”   “姐姐,我……我不会……”   “加油,姐姐相信你,你可以的。”   林诺说完,手机预先调好的闹钟响了,她将手机放到耳边,“那边协调不了?行程要改动,好,我来了。”   说完,林诺匆匆离开,就像真的很忙,不是为了去抢新鲜出炉的鲜花饼似的。   林萧讷讷的站在原地。   现在她该怎么办?   为了来这里,她和爸妈也闹翻了。   几乎是孤注一掷。   从小到大姐姐都是最疼她的,虽说后来不愿意给生活费了。   但是她从来没怀疑过姐姐对她的爱。   更没有想过她来了之后姐姐会撒手不管。   林萧哭,用得着这么信任她吗?   林诺拿着新鲜出炉的鲜花饼,又要了杯奶茶。   沈舟和林萧两个人啊,真是把原身当冤大头。   不顺心了,就跟原身吵,跟原身闹。   遇到事第一个就想到的是原身。   原身帮沈舟解决了那么多问题,不见他记着,像当妈一样把林萧养大,不见她感激。   真是两个白眼狼。   命运啊,咋就专门欺负老实人呢?   这样的偶像和粉丝,该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   不知道这样的两个能在顺风局达成情侣成就的人,在逆风局是不是还能相敬如宾。   她开始期待起来了。   林萧找工作找的极度不顺利,在这个本科遍地走的大城市,她一个读书不好好读,成绩也不占优,还挂了好几门课补考三次才毕业的应届毕业生,想进入林诺所在的大公司,那不比高考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简单。   林萧眼看靠近沈舟无望,快没钱交房租了,只能找了个前台文员的工作做着。   刚入职一天,林诺打电话给她,“我最近要出差,探班沈舟,要不要一起去?我好像记得你喜欢他,要是我记错了,就算了。”   “要要要!”   那可是她最爱的哥哥,怎么可能拒绝?   “那行,我把航班信息发给你,你买明天早上十点的票,落地后,顺便吃个饭。”   “好好好。”   说完,林诺挂断了电话。   林萧兴奋急了,明天她就能见到哥哥了。   而且林诺是经纪人,说不定她可以和哥哥一起吃饭。   换衣服,要穿最漂亮的衣服,要带哥哥的杂志,要合照,要签名。   林萧兴奋了一个多小时才脸色苍白的想起来,她好像没钱买机票。   姐姐只发了航班信息,也没有说买她的。   而且她明天要上班,上班第二天就请假,那不就等于辞职吗?   从兴奋到绝望,如过山车一般。   林萧只能打电话给爸妈要钱,然后被臭骂一顿。   她蹲在地上哭。   手机里那么多号码,可是她却不知道该打给谁借钱。   以前她为了不给哥哥丢人,她在朋友面前都表现的很大方,家境富裕。   过去一年,姐姐很少打生活费之后,她已经因为拮据和不少人闹翻了。   现在打电话过去借钱,那不是把自尊踩在地上吗?   林萧思来想去,还是擦干眼泪打算找林诺要钱,林诺带她去,就应该林诺给钱。   林萧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特么的又关机了!   身为经纪人,为什么林诺的电话总是关机!   她真的好烦这种每次要找人电话都打不通的情况。   烦死了!   林萧肺都气炸了,她来回踱步,突然,眼前一亮。   隔壁床位枕头下一片红色。   她走过去把枕头打开,一叠现金,数一数大概有三千多。   对了。   她想起来了,隔壁床是一个作息颠倒的女人。   白天睡觉,晚上上夜班。   这种上班时间,肯定也不是什么正经工作。   钱也不干净,就算她拿了也不敢报警。   何况,就算被发现了,大不了让姐姐帮她还钱就是了。   难不成,姐姐还看着她坐牢?   林萧将钱拿了,到外边便利店换成了手机里的数字,然后买了机票和新化妆品,第二天美美的打扮了一下,和林诺一起登了机。   上了飞机,林萧才发现,她买的是经济舱,而林诺舒舒服服的坐在头等舱。   同样是姐妹。   以前林诺多疼她啊,半点苦都舍不得让她吃,有什么好的都紧着她。   现在林诺坐在头等舱,而她坐在狭小的经济舱。   林萧又开始委屈起来了。   从飞机上下来,林萧抱怨道:“姐姐,你变了。”   说完,林萧等着林诺问哪里变了。   林诺戴上太阳帽,感叹道:“人啊,面对这个花花世界,每天接受新的信息,每时每秒都在发生改变,这世界上变化是一定的,不变才是不可能的。”   林萧:“……”   为什么有种鸡同鸭讲,对牛弹琴的憋屈感?   林诺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还小,再长大一点就懂了。”   林萧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谁要讨论变与不变的哲学问题啊。   谁需要你爹味这么重的教育啊?   你情商是为零吗?怎么老是听不懂别人的话?   车在酒店停下,林萧闷闷不乐的跟在林诺身后。   刚走到酒店门口,林诺接到消息,似有急事,将工作证明塞到林萧手上,告诉她凭借这个可以进剧组见到沈舟就走了,徒留林萧一人面对昂贵的酒店费用。   不跑才怪。   不跑就要一直面对林萧那张全世界我最委屈的死人脸,吃饭都吃不下。   说不定一到晚上还要到她房间来哭,下班还被迫加班。   压根儿没急事,林诺换了个酒店,美美的享受了一堆大餐,下午戴上口罩,太阳帽偷偷去了剧组看热闹。   她还带了一个手持电风扇。   本来以为热闹这种事应该不容易碰到,说不定要等很久。   没想到沈舟这惹祸的本事当真是不小。   她刚混进剧组就看到周导在骂人,沈舟低着头,拳头攥得紧紧的,似压抑着羞耻和愤怒。   他感觉自己快崩溃了。   从进组开始每天都在挨骂。   不,是只要是他的戏份,每分钟都在挨骂。   他的自尊,他的自信,全线崩坍。   周导:“你是猪吗?你做事演戏从来不用脑子的吗?只会不断重复同样的错误再不断重复,从来不会反省自己吗?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个地方,顾清神,他是神,是高高在上因爱堕入人间的神,他活了几万年,从来没有动过心,他面对自己心爱的人是手足无措又自我怀疑的。你是瞎子还是面瘫?”   周导:“男主演不是已经给你演示了三遍吗?就是头猪,它照着演这条都过了!”   男主演赵淮,人根本不负责男二的戏份,为了不拖累进度,特意琢磨了男二戏份,还演了一遍,一个动作一个眼神的教。   呵呵,沈舟这个榆木脑袋,只会跟着做,一遍又一遍,练习到深夜。   可是有什么用呢?根本学不会。   还是那个木头样。   周导很怀疑,这种人到底是没有脑子,还是不会动脑子?   林诺扶了扶太阳眼镜,习惯性在思考上偷懒就是这样,脑子会越来越笨,最后不管是自己还是别人都分不清到底是天生笨,还是偷懒不爱用脑,让脑子生锈了。   周导让沈舟再来一遍。   林诺向四周看。   这个时间点,林萧应该来了才对。   她拿出手机,点开视频拍摄等会儿的精彩画面。   果不其然,又没过。   周导将台本砸沈舟脑袋上,“我们这么多人陪你玩的吗?到底能不能行?我让你琢磨的东西你琢磨了吗?我问你,顾清神他是多少岁成神的?是因为什么事情成神?他又是怎么爱上女主角的?他身为神对这个人世间到底是种什么感情?和对女主角的感情区别在哪里?”   林诺脑海中浮现出看过的剧本。   顾清神是在海啸中救人死后成神。   可是明明是救人而死,为何成神后又高高在上的冷漠?   神对世人的感情不应该是怜悯和爱吗?   林诺猛然一震,悲悯。   因为悲悯而感到痛苦。   因为悲悯而冷漠。   林诺在思考,沈舟也在。   不过他不是在思考剧本,而是在责备。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他已经很努力的在模仿了。   如果说这些问题对演员如何饰演很重要,他觉得这不应该是他的问题。   应该是编剧的问题。   这些东西,顾清神的来龙去脉,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编剧应该原原本本的写清楚。   不然,演员怎么知道要演出什么样的情绪和感情波动?   周导严厉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沈舟感觉就像孙悟空在听紧箍咒,他感觉自己快受不了了。   无论是自尊自信,还是所有的忍耐。   突然,一个小巧的女孩拨开围观,让他难堪的人群冲了过来,护在沈舟面前,如同老母鸡护崽子,“你是大导演了不起啊你!”   林萧大吼,“每个人都是有自尊的,你怎么能随便骂人?”   “你说的就是对的啊?我看你分明是对我家哥哥有意见,吹毛求疵。”   “大导演怎么样!你大导演上部戏还不是扑的裤子都亏没了?”   “我家一首单曲销量两个亿,你可以吗?”   “长江后浪推前浪,像你这种人就是倚老卖老!”   周导这种要求严苛,又极度小心眼的人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骂过。   他脸色铁青,副导演见状况不对,立刻让人将林萧拉走,“哪来的神经病,沈舟还不赶紧帮着一块儿把人拉走。”   副导演这话摆明了就是给沈舟一个台阶。   只要他和其他人一起将人拉走,那就代表这个疯女人做的一切都和他没关系,也不至于和周导闹出死结。   可是沈舟却沉浸在感动中。   这些天,他日日被骂,夜夜被骂,片场的人看着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热爱到后来的嫌恶。   他太需要一个人的肯定和支持了。   他挡在林萧面前,林萧感动了。   果然,哥哥永远是最好的哥哥。   哥哥永远和舟舟粉们站在一起。   沈舟:“她是我的粉丝,我的粉丝我护着。”   林诺一只手举着手机,一只手比了个赞。   这份偶像与粉丝情,她感动的快哭了。   然后伸手把手机模式改成了飞行模式,不影响录像。   只要闹出问题,别找她兜底,随便。   林萧躲在沈舟身后,星星眼。   这下好了,周导下不来台了。   他指着沈舟,“好,很好,你很好。”   说完,周导拂袖而去。   助理瑟瑟发抖的给林诺发消息:林姐,救命,出大事了。   那可是业内最小心眼的周导啊。   背靠整个京圈资本。   得罪周导,以后就别想再进电影圈了。   林诺悄悄离开现场,将拍摄的视频匿名卖给了狗仔。   入账三十万。   如果说刚刚沈舟得罪周导,还有挽回的余地。   那么现在,全世界都将知道最小心眼最爱面子的周导被指着鼻子骂了,这事儿就彻底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996:“宿主,万一原身还爱着沈舟,咱是不是满意度又要跌了?”   林诺摊摊手,“那就没办法了。”   做事不能太束手束脚,否则任务就没法做了。   而且,如今,沈舟自己唱跳梦走不下去了,电影路又断了。   他还剩下什么呢?   剩下的只有原身给他选的那条路了。   偶像,人间天使,言情剧里的镶边男主。   而且虽说这次沈舟损失惨重,不过,这不是偶像无惧强权护着粉丝,还能搏一个粉丝好感,虐一波死忠粉吗?   偶像道路更稳固了。   摆脱命运最好的方式是什么,那就是将命运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林诺以为一切都很完美,万万没想到,临近半夜来了了一个紧急加班。   半夜三更警察找上了门。   林诺脸都木了。   原来片场沈舟维护林萧事件之后,周导拂袖而去,整个剧组散了。   沈舟也意识到自己得罪了周导,但是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有多严重。   他随意给林诺发了几条信息之后,带着林萧去吃饭了。   餐厅包间内,林萧好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一餐,涝得很的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沈舟那濒临破碎的自尊心也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整个饭桌上都是林萧对他的疯狂吹捧。   沈舟听着,飘飘然起来。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努力的人。   可是这些日子。   林诺支持他的梦想,他被嘲讽发的单曲难听。   如今为了拍电影,他甚至推掉了晚上的音乐课程,结果从进剧组第一天开始他就在挨骂。   他给林诺发消息说:“姐姐,我被导演骂了。”   林诺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说:“大导演要求高,你多努力就好了。当初选剧本的时候你不也说跟着大导演能学到更多东西吗?”   总是这样。   不管他和林诺说什么,不管他是期待安慰,帮助,还是任何东西,换回来的都是鸡同鸭讲。   林诺只会不咸不淡的说几句场面话。   导演骂他,片场的人对他的态度表面上没什么,但是鄙夷的眼神就像一把钝刀,一刀一刀的割他的肉。   明明他也是被众星捧月的明星。   可是突然之间,他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   站在了全世界的对立面。   不过,幸好……   沈舟感激的看着林萧,幸好他的身后还有无条件支持的他的粉丝。   幸好他们还在。   所以他才不至于崩溃。   沈舟心里一感动,说道:“潇潇风雨,我是你的偶像,我会永远保护好你们。”   “啊啊啊,舟舟,我爱你!”林萧比心。   沈舟见林萧吃得很多,温柔的笑道:“要不要再点一份?”   “嗯嗯。”   林萧点头,服务员上菜之后,林萧拍照发朋友圈:来到x市亲眼见到了哥哥,哥哥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更好,是人间最最最温柔的天使。   下面还附了一个高级餐厅的定位。   然后没过多久,林诺放料出去招来的狗仔就和警察撞了。   准确的说狗仔一直堵在门口,警察后到,拨开人群直接抓林萧:“林小姐,你涉嫌盗窃他人财务,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那可是活生生的警察。   那可是真的要进警察局。   别看林萧平常网上骂黑子骂贼狠,经常叫嚣着有种你报警抓我啊。   但是她从来没去过警察局。   她年龄小,胆子小,一下怂了,拼命往沈舟身后躲,紧紧的抓着他就像抓着一块浮木。   媒体狗仔哪能放过这么大一个名场面,闪光灯噼里啪啦的响。   好家伙,本以为是偶像私联粉丝,私生粉无脑护主,没想到往偶像失格,和粉丝谈恋爱上走了。   林萧亲密的行为让狗仔误会。   沈舟下意识的想拉开她,可是来不及了。   助理赶紧去阻止。   现场十分混乱。   沈舟先走了   林萧进了警察局。   林萧苍白着脸交代了一切,一句谎都不敢撒。   她哭着说:“警察叔叔,我是太想见舟舟了,才想借用一下,真的,我只是借用一下,我发誓我回去就会还她的,这没什么吧?对了,还有我姐,她有钱,我给她打电话,她可以帮我还钱。”   警察表情严肃,“什么借用!你事先告知过你的室友吗?”   林萧凄惨的哭着摇头。   “事后呢?”   林萧脸上的妆花了,哭得稀里哗啦。   警察:“事前事后都没有告之你的舍友,你知道不知道你的这种行为本质上就是犯罪?根据我国法律,盗窃3000元以上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拘役或者是管制……”   林萧哭都不敢哭了。   她没有想过这么严重。   要坐牢吗?   林萧哭着说:“我还钱,还钱也不行吗?”   警察也烦了,对这种法盲真是无话可说。   记录下该记录的东西,警察就去处理别的事情了,让林萧联系亲人。   林萧打不通林诺的电话,一个人坐在警察局里。   警察局事情又多,忙得脚不沾地,哪有空闲安慰她。   她真的怕了,特别害怕,全身都在发抖。   另一边,沈舟也不好过。   不知道是谁从警察局打听出了林萧的事情。   现在是自媒体时代,抢时间的时代,有新闻第一时间就要发,超过一个小时,那流量就跑到别人那里去了。   不一会儿,沈舟这个顶流的各种新闻满天飞。   大爆炸!顶流沈舟正牌女友现身。   震惊!疯狂粉丝竟为了见偶像一面,不惜盗窃入狱,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日薪208万,偶像是否应当承担起引导正能量的社会责任。   疯狂粉丝为偶像盗窃,沈舟偶像失格!   ……   沈舟的电话快爆了。   林诺的电话也是,甚至林诺在游戏群都看到有人在讨论沈舟的八卦。   然后半夜两点过林诺开门见到了警察。   主要是林萧一直哭一直哭,值班民警安慰了半天也没效果,太烦人了,林诺电话也打不通,干脆直接上门。   林诺木着脸听完了一切。   民警递给林诺一份承诺书,让她签个字保林萧出去。 第35章 经纪人反内卷(6)   林诺淡淡一笑,睁眼说瞎话:“警察先生,其实我跟她不是亲姐妹,她是被领养的,我们关系一点也不好,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你不签?”   “她是成年人。”   民警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这姐妹感情也太塑料了。   没办法,人家不想负责,他们总不能强迫别人吧?   民警回去后又问林萧,林萧在这里就认识两个人一个林诺,一个沈舟。   民警又给沈舟打电话。   沈舟让助理把林萧领了出来,好家伙,一直蹲守的记者又拍到了照片。   而林诺还是起来乘车去了沈舟的酒店。   毕竟,反内卷的前提是职业操守要合格。   沈舟酒店外全是记者。   一直找不到人,沈舟对林诺失望至极,心里满腹委屈,刚要开口,林诺轻轻的咳嗽了两声,“我这两天病了,很难受,吃了药就睡了,然后半夜被人叫醒,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沈舟:“……”   她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沈舟无措的看着林诺,本能的依赖她,“姐姐,我该怎么办?”   不管,沈舟对林诺有多少怨言,对自己多么自负,还是下意识的认定林诺一定会有办法解决一切。   林诺在他旁边坐下,目光之中还是那般平静。   但是看着这双宁静的眼睛都能让一颗烦躁的心沉静下来。   林诺淡淡的引导着:“现在上面劣迹艺人查得很严,目前的舆论对你很不利。”   沈舟垂下了头,“我也知道。”   职业技能上面他可以努力,但是舆论营销,他就无能为力了。   “不管是你私联粉丝,粉丝为了见你偷盗,还是你和林萧的绯闻都将对你的形象产生很大的负面影响,如果引起上面注意,甚至会被封杀……”林诺的声音如山蔼,带着几分朦胧的蛊惑,“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澄清,澄清你和林萧的关系。”   林诺:“我们要想一个办法,让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林萧和你之间是清白的。”   沈舟脑子飞速转动着。   澄清。   洗清林萧和他之间所有绯闻的误会。   以及绯闻女友和粉丝为偶像偷窃的黑料。   沈舟感觉不管怎么想,脑子都懵。   林诺也不急,倒了杯茶,等他慢慢想。   终于沈舟想明白了,他惊喜的看向林诺,“姐姐,我们公开吧。”   沈舟握着林诺的手,“我们公开,林萧是你的妹妹,我是因为你的关系才会和她吃饭,把她从警察局带出来,她是为了维护姐夫才会和周导吵架。至于偷窃……”   “偷窃……”   沈舟顿悟般说道:“姐姐,我们让林萧发声明道歉,就说她平素就人品不好,是自己想出去玩,你本来不想带她,所以故意不给她买票,是她自己想玩,所以才偷钱,跟粉丝和偶像没有关系。”   “这样可以吗,姐姐?”   沈舟说完,期待的看着林诺。   林诺的表情还是那么平静,仿佛早就预料到了结果。   倒是一旁的倒茶的助理手一抖,茶壶撞到了杯子,发出清脆的一声。   助理麦吉尴尬的道了一声歉。   在这一行待的时间越久越是感觉心冷。   就像沈舟。   没事的事情看起来是那么善良努力的正直好青年。   但是一旦出了事,什么都可以利用,什么都可以抛弃。   昨天还对着林萧表态身为偶像会永远保护自己的粉丝,今天为了洗白就要将林萧开除粉籍。   前不久还苦苦想要追梦搞音乐,眼看别人拍电影成功了,立刻就将音乐抛诸脑后,在拍电影和音乐课程产生冲突时,一丝犹豫都没有就选了电影。   几天前还在考虑和林诺分道扬镳,现在就可以对外公开情侣关系。   麦吉默默有了辞职的想法,这一行不太适合他,在这个染缸待久了,很难干净。   林诺抿唇一笑,问:“你公开和我的关系,一样是恋爱绯闻。”   “不一样。”沈舟摇头,然后坚定的看着林诺:“姐姐,你是清白的,她不是。我们本来就是情侣。”   “那么林萧会答应吗?”   林诺刚刚发问,另一个助理带着林萧回来了,她推开大门,“我答应,为了哥哥我什么都可以做。”   果然是对偶像绝对忠诚的粉丝。   沈舟感动至极的看着林萧,林萧泪眼汪汪的注视着沈舟。   林诺无情打破这拉丝的气氛:“既然如此,我现在就起草你的道歉声明,到时候你发到你的账号上。”   沈舟也补充道:“那五千块钱,我会帮你还。”   呜呜呜。   林萧再度感动了,哥哥真好,还答应帮她还钱,不像林诺,还是她的姐姐,把她像草一样丢在警察局不管不问。   两个小时后,沈舟用自己的账号出了声明澄清。   公告中说明了,林诺和沈舟的情侣关系,林诺和林萧的姐妹关系,林萧的非粉丝身份。   这下公司坐不住了。   这特么是什么昏招,谁用屁股想出来的?   一问,沈舟。   特么的。   林诺接到了孙嘉庆助理路易的电话:“林小姐,你到底在做什么?沈舟蠢,你是她经纪人,你也蠢吗?他是偶像啊,公开恋情找死吗?”   林诺:“他非要这么做。”   一句话把锅甩在了沈舟头上,没办法,公司利益和任务利益产生了冲突,她只能选择任务。   林诺说道:“沈舟想解约。”   路易眉头狠狠皱着,什么意思?   解约?   公司花那么多精力时间金钱把沈舟培养出来,他想跑?   白眼狼。   不对。   路易疑惑了,林诺和沈舟不是男女朋友吗?   林诺这态度很令人迷惑啊。   林诺:“但是我永远站在公司这边。”   路易:“……”那边公开恋情,这边出卖男朋友表忠心,你们到底闹哪样?   路易交代林诺先处理,挂断电话向孙嘉庆汇报,路上还碰到了郭岸,两个人聊了两句。   “你说,他们俩感情是不是出问题了?”   郭岸目光闪烁,“应该没有,林姐只是公私分得清楚一些。”   “你呀,喜欢就追,趁现在他们俩感情出问题见缝插针才是上策,我告诉你,你这种君子作风,迟早作死。”   郭岸无奈一笑,“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人不一样。”   “什么乱七八糟的。”路易白了他一眼,走了,然后孙嘉庆直接扣了林诺半年奖金,林诺气炸了,每时每刻只要孙嘉庆上线,她就追杀他,杀的孙嘉庆直接怀疑人生,半夜差点吐血进医院。   另一边,杨雪一边吃瓜一边和郭岸聊天,“林姐是不是想结婚了,故意逼沈舟公开?我好像听说以前林姐想结婚,沈舟不同意,两个人还吵了一架”   不然,除了这个,她实在想不出原因了。   郭岸:大概率不是。   杨雪:?   郭岸:林姐最近变了很多。   说完,郭岸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其实杨雪也发现林姐变了很多,只是她心大,没有多想。   郭岸看向窗外景色,碧空如洗。   其他人或许都不会去特意探索一个人的改变,但是他不一样。   很早的时候开始就不一样。   长相可以一样,声音可以一样,但是爱是唯一的。   只喜欢那个人。   只想要那个人。   只为那个人心动。   一开始,或许会迷惑,但是心跳是不会骗人的。   有了怀疑就会去探寻,探寻到最后……   郭岸苦涩的扯了扯嘴角,曾经吵来吵去的跳槽也不过是吸引那个人注意的幼稚方法。   结果,现在连人都找不到了。   这边沈舟的绯闻刚处理完,那边周导解约了,直接让男主演一人分饰两角。   沈舟这一阵子的骂算是白挨了。   沈舟的事业跌入了谷底,林诺带着他和林萧一块儿回来了。   然后,沈舟出钱给林萧还了偷窃的三千,又帮她找了房子。   宽敞明亮的大房子,林萧感动加感激,只觉得舟舟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林诺在林萧房子里安了监控就很少去管这两个人了。   前世这两个人能慢慢搅和在一起,她相信这一世也会慢慢搅和到床上的。   一个自负一个盲目崇拜。   简直应了那句话,你主宰我崇拜,没有更好的办法。   等这两个人上床的视频拿到手,原身就拥有了绝对的主导权。   在她的温水养青蛙之下,随着沈舟的人气慢慢下跌,他很快会意识到音乐和电影的路走不下去,只能走原身定的道路,这种偶像之路,需要非常小心的经营,单靠沈舟一个人做不到。   圈内得罪人太多,没有积累起人脉,人气下滑,年龄增大,公开恋情,价值下跌,工作室独立,没有公司资源支持。   解约,赔钱太多,存款也没多少了。   没钱雇用不起好的经纪人,人气下跌,好的经纪人也看不上,只要他继续作死下去,以后能依靠的就只有原身的爱。   如果原身爱他,沈舟也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两个人就这么鬼迷日眼的走下去。   如果原身不爱了,沈舟愿意分手,原身也不想做绝,那两个人就和平分手。   如果原身想报复,等沈舟和林萧上了床,视频到手,大可公布视频,让沈舟身败名裂。   无论如何,原身和沈舟的命运主动权如今都在原身自己手里了。   就看她回来后怎么选择了。   林诺摸了摸光洁的下巴,话虽这么说,但是原身要真选择和沈舟各怀鬼胎鬼迷心窍的度过一生,她就……   尊重祝福……   996:“……”我还以为你想干点啥呢。   林诺操纵着小人追杀孙嘉庆,“为了别人气坏自己,不值得。”   沈舟原是想再准备准备向公司提出解约成立个人工作室的,然后林诺直接就告诉他,“哦,我已经告诉公司了。”   沈舟无语了,只能被迫将独立的计划加快推进。   而另一半,林萧为了见沈舟没了工作,去警察局走了一趟,又为了维护沈舟公开宣称自己不是舟舟粉,人品不好,本来就有偷窃史。   这下好了。   本来沈舟的粉丝知道沈舟和经纪人三十多的老女人林诺谈恋爱就非常抵触,甚至不少人都脱粉回踩。   这下,老女人还有个妹妹连累舟舟,差点让舟舟成为失格偶像。   这些都算了。   但是她们怨恨啊,会想啊,如果没有这个闯祸精的妹妹,是不是沈舟和林诺的感情还会继续隐瞒下去,那么至少她们还有个念想。   舟舟粉炸了。   群内,伴随着辱骂,是林萧的各种p图丑照。   垃圾。   丑逼。   猪头。   肥猪。   野鸡。   ……   等等。   林萧看着群内消息,瑟瑟发抖。   曾经这些词都是她用来攻击别人的,是她拿来惩罚那些舟舟黑粉的。   现在全部回旋镖插她头上了。   还有那些照片,她趴在床上哭,她不丑,一点都不丑。   她不胖,一点也不胖。   林萧哭得很伤心,偏偏她是群主,曾经的她一呼百应,现在大家仍旧需要她的带领。   群内疯狂@她。   我爱舟舟:@潇潇风雨,亲爱的,你怎么了?我们需要你,走,我们现在就去把那个丑逼野鸡给冲了,烂货一个,把舟舟害惨了。   人间小天使:@潇潇风雨,你怎么回事?以前你都是冲在最前面的,现在你为什么躲着不骂那个贱货?潇潇,你是不是叛变了?   刻舟在心:@潇潇风雨,掉线了吗?隔壁群都已经将那个姓林的垃圾的学校扒出来,潇潇,咱们要不要跟上,举报她。那个丑逼那么喜欢作妖,在学校肯定没少作,这种有盗窃癖的垃圾就不配拿毕业证。   ……   举报?她的论文是花钱买的,可不能举报!   林萧慌了,她抹了抹眼泪,赶紧安抚群内的人。   潇潇风雨:先不要举报。   刻舟在心:?   人间小天使:你怎么了?   林萧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说她就是那个害舟舟的罪魁祸首吧。如果说了,这些人怕是能将她碎尸。   潇潇风雨:她姐姐是舟舟的经纪人,我们这样会害了舟舟。   刻舟在心:没关系,我听说舟舟已经快要解约了,那个骚货根本妨碍不了舟舟。   潇潇风雨:那先等解约后再说。   林萧眼睛都哭肿了,反正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群内开始讨论了起来,觉得林萧说的有道理,暂时先不举报,等等看。   突然——   我爱舟舟:@潇潇风雨,你态度不对。   我爱舟舟:潇潇,你怎么没骂那个贱货?平时你都是冲在最前面的,难道你和那个贱货认识?   潇潇风雨:不不不。   林萧彻底慌了,可不能让这批人知道潇潇风雨就是林萧。   她是这些人中的一员,最了解这些人了。   如果知道她就是林萧,肯定会手撕了她。   我爱舟舟:那你骂她。   林萧抓着手机的手在抖,那些词,她以前骂别人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轮到自己骂自己了,突然觉得好脏。   我爱舟舟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潇潇风雨回复,她心一沉。   我爱舟舟:潇潇,你是不是叛变了?你是不是也因为哥哥有女朋友了就想转黑?   “不,不是。”   林萧摇头,她快疯了。   她要怎么自己骂自己?   为什么我爱舟舟要纠结这个问题。   我爱舟舟一质疑,其他的人立马跟上。   毕竟这些日子因为沈舟公布恋情跑路的粉丝太多了。   哼,这些都不是真爱舟舟。   真爱舟舟就该和她们一样不离不弃。   林诺那个老女人不过一个女朋友而已,迟早两个人会分手的。   看着群内疯狂刷屏的怀疑,甚至已经开始攻击潇潇风雨,怀疑她不让她们举报别有用心。   林萧后背发凉。   终于,她颤抖着手一个字一个字的打下一句话:林萧那个烂b,贱货。   我爱舟舟:鼓掌。   刻舟在心:说得好,潇潇继续。   人间小天使:潇潇威武。   林萧眼泪疯狂往下掉,手抖得跟帕金森一样不受控制:林萧这个垃圾骚货,不得好死。   人间小天使:那种骚货,背地里指不定被多少人睡过了,婊子偷钱说不定拿去给野男人了,毕竟没钱谁乐意cao这种丑货。   我爱舟舟:这种心思歹毒的野鸡,说不定根本就是故意蹭舟舟热度,想黑红。   刻舟在心:姐妹们不能得逞,冲她。我找到了她以前的照片,真丑啊,发给你们看。   丑照。   丑照。   被p变形的丑照。   看不下去了。   光是看着,林萧都快气死了。   她将手机一扔,用被子盖住自己嚎啕大哭。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林萧收了哭声,眼泪还是啪啦啪啦的掉,她出门,是一个快递,打开一看——血肉模糊的死鸽子。   啊——   林萧惊声尖叫。   她惊恐的将快递盒扔掉,跑进房间,反锁上了门。   一分钟后,群内刷屏。   舟舟我老公:【照片】看到那个煞笔吓到的样子了吗?哈哈哈哈   人间小天使:鼓掌。   我爱舟舟:太厉害了。   刻舟在心:谢谢姐妹。   ……   林萧的手机是自动弹出消息弹窗的。   她看着手机上不断的祝贺和辱骂,疯了一样的一顿输出愤怒。   但是,她不敢发出去。   手指停在发送按钮,手再抖她都不敢。   这些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最终,林萧只能一个字一个字的逼自己删掉。   垃圾。   畜生。   你们才是丑逼,贱人,脏货!不得好死!   狗东西!   她不断的在房间里嘶吼辱骂,发泄着无法对外宣泄的愤怒委屈仇恨,直到许久许久,她收到沈舟的消息。   沈舟:粉丝群有说什么吗?   林萧又红又肿的眼睛眨了眨,对,她有哥哥。   为了哥哥,这一切都值得。   林萧赶紧回沈舟:哥哥,你不要担心,那些走了的粉丝都不是真爱粉,我们永远爱你。   沈舟看着这条回复,眼眶都开始泛红。   姐姐最近好忙,很少回他的消息,回了也是断断续续的。   而以前,忙的人是他。   现在两个人之间好像颠倒了,解约赔钱开工作室之后,他好闲,资源降级得好快。   他去找曾经的合作者。   明明那些人他觉得大家以前合作得很愉快的,结果对方根本不买他的单。   最让沈舟接受不了的是,好几个时尚品牌广告商没有续约了。   他去谈,负责人居然说让林诺来谈,他们只认林诺。   拍广告的人不是他吗?   代言人不是他吗?   最核心的不应该是他吗?   为什么要找林诺?   她只是个经纪人。   林诺为什么会重要?   沈舟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他很痛苦,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资源下降,眼睁睁的看着粉丝离开。   这段时间他好像回到了刚进公司当练习生的那一两年,就像两只脚陷在泥沼中,满身烂泥。   明明他已经努力的站上了顶峰了啊。   沈舟想不明白,林诺却很明白。   她和广告商那边聊了一会儿,将合约转给了郭岸。   这几个时尚品牌都是原身的资源,原身的人脉。   是顾客群体相当稳定的知名品牌。   代言人只是一个广告模特。   其实与销量无关,给谁都是给。   这些人脉原身辛苦维持了很久很久,接送品牌方孩子上下学,照顾品牌方负责人生病的老母亲,端屎端尿,比亲闺女还亲。   根据品牌特性,量身给艺人设计形象。   牵线搭桥各种人脉交集,融合各种圈子。   这些都是要花时间和心力的。   林诺每每想到原身半夜两点起床照顾品牌方负责人老母亲起夜,都忍不住佩服原身。   更何况那种在不同圈子之间牵线搭桥的情商和人际交往能力。   她以前刚毕业入职场时,也想过努力经营人脉往上爬。   后来发现太累太累了。   交际,应酬,拉拢感情,也是一种劳心劳力的技术流,十分耗费精力。   她不行。   所以放弃了,转而走技术宅的路线。   只要技术过硬,随时有饭吃,至于往上爬,躺平随意,不care。   所以她是一名优秀的程序员,而原身是一名能力优强的经纪人。   沈舟心情差就找林萧聊天,刚好林萧也很难受,两个人惺惺相惜,都在对方身上拼命的找自己需要的肯定和存在感,越走越近,就差捅破窗户纸了。   那天,林诺正在整理郭岸和杨雪后续的日程。   孙嘉庆助理路易给林诺带了一批新人过来,让几大经纪人挑。   林诺翻着这些人的资料。   得找一些省心的,别三天两头的闹事,又折腾人,又加班,又扣奖金。   恋爱脑也不要。   恋爱脑最折腾人了。   林诺正翻着,曾经在林诺手下,后来又转组的沈暮月翩然走了过来,“林姐。”   林诺抬眸,沈暮月手里拿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瓶精致的香水,“以前听林姐说喜欢这个味道,但是停产了,买不到了,我特意托朋友找来的。”   林诺接过,试了试香,如同置身盛开的繁花之中,香味淡而雅。   林诺将香水放回盒子里,问道:“有事?”   沈暮月温婉的笑着,“林姐,我想回你身边。”   “这个我做不了主。”林诺目光柔和,却让人不敢轻视,“艾迪很有能力,你跟着他迟早会出头。”   “林姐,我本来就是你的艺人。”   沈暮月祈求的看着林诺,“你就让我回来吧,林姐,我已经快二十七了。”   所以不想再等了。   尤其是自从她离开林诺后,看到郭岸和杨雪发展越来越好,越来越红。   那种错失一个亿的滋味如鲠在喉。   最最让人嫉妒的是,郭岸和杨雪甚至都不用轧戏,更不用马不停蹄的奔命跑通告。   林诺好像对郭岸和杨雪两个人的发展和定位有着异常清晰的规划,两个人有足够的时间发展,也有足够多空余的时间去提升自己。   就像郭岸,八十亿的强配之后,她以为他的发展就到头了。   紧接着,林诺给郭岸接了一部扶贫题材的低成本电影,然后电影凭借着感人至深的剧情,以三百万的投资得到了两亿的票房。   郭岸抗票房的能力就稳了,后续资源不缺,电影持续跟进。   林诺却又并没有让他疯狂工作保持曝光,一年也就一两个综艺,这些综艺偏偏还都收视率不错,曝光量不缺。   广告就更别说了,林诺手里的广告资源那是疯狂的好,比公司里所有的经纪人都好。   当初她在林诺手下的时候最嫉妒的就是广告资源全给了沈舟。   如今,林诺手下的广告资源被杨雪和郭岸两个人瓜分。   她羡慕,是真的羡慕,嫉妒,也是真的嫉妒。   她甚至在想,如果当初她没有离开林诺,这些资源,这些稳步上升,红的人里面是不是也会有她一个。   沈暮月抿了抿唇,“林姐,带新人不如带我,我跟你很多年了,咱们已经有默契了不是吗?”   林诺没回答,只是淡淡的笑着。   她静静的打量着沈暮月。   沈暮月,就是和影帝冯楚河那部戏里的女一号,也是前世原身被牵入小三案里面一个关键的人物。   原身就是为了给沈暮月打点才会和冯楚河有接触。   这一次,沈暮月不在她的名下了。   她也不会进沈暮月的剧组,帮沈暮月打点。   而且她和沈舟已经公开恋情。   别管沈舟怎么想,至少现在还没分手。   那么,冯楚河还会因为爱上她,想用清白之身追求她,和自己的原配夫人提出离婚吗? 第36章 经纪人反内卷(7)   林诺抿唇一笑,“你已经是艾迪的艺人了,没有哪一个经纪人会喜欢一个摇摆不定的艺人。”   艾迪很有能力。   安心跟着他迟早会有机会的。   可惜沈暮月不这么想,她急了,她真的急了。   年龄越来越大,她是女人,和男艺人不一样,女演员的花期短啊。   “林姐,只要我可以回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自己选的路,要坚持。”   林诺说完一边查看资料一边往会议室走,她要选新人了。   沈暮月不是个安分的人。   这种人,容易惹事,对于经纪人来说,容易惹事的艺人就代表着加班。   何况,她这又不是什么收容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沈暮月不怕得罪艾迪,她还怕让原身失去一个好朋友呢。   当初原身出事,敢在那么多疯狂粉丝攻击下站出来为她说话的为数不多的人里,就有艾迪。   林诺来到会议室,叫出三个名字,“李鉴,琳瑟,维仲。”   两男一女。   毕竟娱乐圈男艺人发展期长于女艺人。   男艺人,偶像当不了了,还能去演戏,四十多岁还能和十多岁的小姑娘搭档演情侣。   女艺人年龄大了,就只能去电影电视剧里演妈,恶毒婆婆,小姑子等角色。   三十多岁再去演少女,挑剔的观众是不会答应的。   这就是市场现状。   李鉴跳了一段街舞,喘着气,态度认真的对着林诺说:“林姐,我会很努力很努力,比别人都努力的,如果你选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林诺:“……”   刚好,这句话是目前的她最不想听到的。   一听到,就想起沈舟那个坑货。   琳瑟跳了一段芭蕾。   林诺问:“谈过恋爱吗?想几岁结婚?”   琳瑟羞涩的垂眸,“还没谈过,不过我以后会以事业为重的。”   林诺:“……”这表情一看就不靠谱。   她好像已经看到半夜三点起床处理恋情热搜的未来了。   维仲表演了一段武术。   林诺问:“对未来发展有什么期望?”   维仲天真的笑着,“我想当顶流。”   叉。   林诺画上,得了,好不容易挑出来素质不错的三个全踩雷。   林诺打算再挑挑简历,公司要求每个经纪人至少接收一位新人。   每个经纪人对艺人要求的点不同,在乎的侧重点也不同,主要看眼缘。   林诺不要的,其他经纪人可能会看中他们其他优秀的发展特质,将其纳入麾下,将来也会大红大紫。   总的来说,人生路很多,总有专属于你的伯乐。   林诺正发愁,艾迪走过来递给她一杯咖啡,“选不到合适的?”   “嗯。”   “什么要求?”   “事业心强,不恋爱脑,漂亮或帅,对现实有足够的认知,性格平和,有一技之长。”   “你这要求倒是奇怪。”艾迪抿了一口咖啡,接着说道:“别人都是挑演技,歌喉,冲劲,你倒是要性格平和的。不过你这要求合起来,也是真高。”   “难呐。”   生活不易,林诺叹气。   “也不难,倒是有一个。”   艾迪帅气的一挑眉,“想知道是谁吗?”   “谁?”   艾迪手指搓钱动作,“听说你那最近有一个运动广告商和沈舟到期不续了?”   “给你。”   “爽快。”   艾迪将资料和人一块给林诺带过来了。   这人所有经纪人都不要。   林诺打量着对方,很漂亮,头小,脖颈修长,身材纤细,长相清纯,再一交流,性格也不错,声音太嗲,但也是个人特色的一种吧?   林诺小声问,“怎么没人要?”   “太装。”   艾迪摇头说道:“太装,太端着,情商低。不过,情商低的艺人,你不是很有经验吗?”   艾迪哥俩好的撞了撞林诺的肩膀,“孙思缈和杨雪啊,两个坑位都能被你带超神,难道还怕多一个?”   情商低怎么了?   吃你家大米了?   林诺轻轻哼了一声,把人接了。   阮楠本来都绝望了,准备打包行李回家了,没想到啊,峰回路转。   她抓着林诺的手,拼命鞠躬说谢谢,下定决心跟着林诺好好干。   艺人挑了,还要培养,林诺给阮楠安排了一系列课程,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   阮楠问:“林姐,晚上不上课吗?”   “晚上休息。”   “哦。”   林诺观察了一下,阮楠挺好的,每天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是精致的,学习认真刻苦知道自己情商低就少说话,除了声音太装太嗲之外,没什么大毛病。   虽然别人不喜欢这种艺人,觉得装且嗲的艺人不讨观众喜欢,但是林诺喜欢。   这种律己甚严的艺人多省心啊,都不用她□□,人自己就有一套严密的艺人标准用来约束自己。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着,林萧和沈舟的视频录得监控内存都快装不下了。   那天,沈舟异常烦闷。   如今的他,人气下滑,已经沦落到二三线的地步。   他去林诺那里找安慰,“姐姐,我好难受。”   林诺:“难受,多喝点热水。”   沈舟:“姐姐,我最近发展不顺。”   林诺:“人生嘛,总是起起落落的,慢慢习惯就好了。”   总之,不管沈舟说什么,得到的都是不咸不淡的直男式回答,官方鸡汤。   沈舟烦闷无处消解,喝醉了之后就去找了林萧。   林萧对他是百分百的盲目崇拜和夸赞,在林萧的彩虹屁下,沈舟的心情好了许多,两个人一边喝一边聊,不知道怎的就上了床。   第二天醒来,林萧羞涩甜蜜。   偶像啊。   她和她的偶像,最崇拜的哥哥睡了。   哥哥在床上那么温柔。   林萧甚至还拍了一张合照作为纪念。   沈舟醒来则是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愧疚让他十分痛苦,于是他疯狂对林诺进行补偿,买各种昂贵的东西给林诺。   林诺照单全收。   事业的打击,感情的失意,沈舟觉得自己太累了,急需安慰,而且他不是已经给了林诺补偿了吗?   她不是全都收了吗?   还要怎么样?   沈舟开始频繁的找林萧,林萧沉浸在两个人甜蜜的爱情中,十分幸福,甚至偷偷的发了一些暗示照到自己的小号上。   没想到小号被舟舟粉扒了出来,林萧再一次被网暴了。   天气转冷,初雪那天,林诺杀孙嘉庆杀到孙嘉庆已经消失一个月了。   公司分给阮楠一个试水的剧本,让她去电影里演一个女五号,磨磨演技。   林诺看着手里的剧本笑了。   真巧,偏偏就是沈暮月和冯楚河的那部电影《爱轮回》。   命运啊,你还真是个认死理的。   林诺陪阮楠去了片场。   冯楚河五十三岁,看着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保养得非常好,一身民国长衫,儒雅风流。   沈暮月是紧贴身体曲线的旗袍,妩媚妖娆。   这种大男主戏,虽然女角都是镶边的,但是投资大,声势大,女主角不容易拿。   前世,是原身给沈暮月讨来的。   现在呢?   艾迪对沈暮月跳槽跳来跳去的行为相当不满,早就打算冷处理她了,她又是怎么拿到这么大个资源的?   真的会有人,因为短暂的见了你几次就认你为真爱,要离婚,要抛家弃子,要为真爱疯一把吗?   林诺带着助理从剧组出来,到外边买了热咖啡和奶茶。   《爱轮回》导演是路上荣,原身的记忆里有这个人的资料,喜欢喝热美式。   冯楚河喜欢拿铁。   男二号不喜欢咖啡,喜欢茶。   女演员为了保持身材,大多数不爱喝含糖的东西,咖啡奶茶都不爱喝。   但是,别人不爱喝是一回事,给不给是另一回事。   剧组其他工作人员就没有那么多禁忌和顾虑了,尽管买,多买一些,大家挑自己喜欢喝的就好了。   助理将奶茶和咖啡放桌子上,等休息间隙,请大家来喝。   阮楠也不干坐着,一直帮着助理发奶茶和咖啡。   林诺将热美式送给导演,感谢照顾阮楠,又拿着拿铁到冯楚河身边,笑盈盈的递给他,“冯先生,辛苦了。”   “辛苦。”   冯楚河裹着厚厚的黑色羽绒服,拿到热咖啡,掌心一暖,对着林诺点点头,“有心了。”   “应该的,我们家阮楠第一次拍戏,给冯先生添麻烦了。”   “她很努力。”   这话就说的很讨巧了。   说努力,不说聪明,也不说演技好。   林诺笑着说了声谢谢,离开了。   说是离开,其实也就是到了一个距离冯楚河不近不远的位置。   冯楚河是业内有名的老好人。   老好人的代价就是,影帝的名声很好,人缘很好,但是最近几年不抗票房了。   因为在电影市场大爆发的那几年,冯楚河为了人情,拍了很多烂片,把观众对他的信任度耗光了。   观众被坑多了,自然就不会再给你贡献票房。   其实回想起来,前世的时候,原身被小三,人人喊打。   冯楚河虽然遭受的风暴也比较多,但是因为他老婆吴思雨始终拿不出他实质性出轨的证据,冯楚河的粉丝还是疯狂的支持他。   加上业内人士对冯楚河的力挺,冯楚河受到的影响小得多。   后来,原身被疯狂粉丝撞死,一条命,换来了舆论反转。   当初吴思雨打小三有多狠多歇斯底里,如今舆论的反弹就有多大。   然后冯楚河的粉丝开始疯狂洗白。   难道结了婚就不能离婚吗?   他又没有出轨,更没有欺骗你。   他不是在发现自己爱上别人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你提了离婚吗?   如果这种情况提离婚,还要被前妻丧心病狂的攻击,那么应该什么时候提离婚?   因为爱而结婚,因为不爱而离婚,错了吗?   于是人们开始反思。   对啊,结了婚要离婚就是错吗?   你一个本来就不红的四五线小演员,没有冯楚河,你过的上现在这种富太太的生活吗?   完全凭借道德和公众的同情而无往不利的吴思雨现在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她为了冯楚河退出娱乐圈多年,养育三个子女,人脉,营销,粉丝哪里比得了冯楚河?   随着吴思雨在婚内的各种奢侈消费,控制欲,性格极端的丑闻爆出。   冯楚河直接翻身。   林诺余光瞥着冯楚河,刚刚她过去,她可没在冯楚河眼睛里看到心动。   难道因为她不是原身?   毕竟爱情这种东西嘛,很玄学的。   这时,在隔壁剧组拍完戏,跑过来晃荡的郭岸递给林诺一杯奶茶,“林姐。”   林诺接过,好奇的看着郭岸,问:“你说,爱一个人,如果这个人的灵魂换了,还会爱上她吗?”   郭岸手指一顿,笑道:“应该不会。”   “为什么?”   郭岸的手放在心口上,“这里没办法被欺骗。”   “是吗?”   林诺长长的睫毛垂下,她没谈过恋爱,对爱情,还真不懂,就像原身如今对沈舟到底是什么感情她分析不出来。   就像上个世界,原身对肖御司的复杂感情她理解不了。   但是……   如果心没办法被欺骗。   如果前世冯楚河说的都是真的。   那是不是代表,冯楚河不会再爱上这个换了个芯子的林诺,更不会为了她跟自己老婆提离婚?   原身前世那么大的一个坑,她就这么躲开了?   林诺喝着奶茶思考。   剧组拍戏,林诺偶尔去看看,即便去了,大部分时候也是坐着打游戏。   她就喜欢阮楠这种不惹事,端着,绝对不允许自己偶像失格的艺人。   孙嘉庆大号不敢上线,开了个小号。   林诺逗了他两次也没了继续追杀他的心思。   何必呢?   不就是一个讨人厌的黄世仁吗?   也不是什么大仇。   996:呵呵,你都把人杀到精神崩溃了才说这种风凉话。   林诺:滚。   冬天渐渐过去,积雪开始消融。   林萧从沈舟那里拿到了不少钱,生活档次开始上去。   林父林母看到她秀出来的各种名牌之后,见从林诺这里捞不到多少了,开始逼迫林萧给钱。   林萧总算是慢慢体会了当初原身被逼时的心情。   那是相当日了狗了。   冬转春,雪转雨。   公司内,大家和以往一样忙碌着。   一个穿着深绿色厚呢子大衣的女人踩着高跟鞋,拨开拥挤的人群,冲到了林诺的座位。   林诺背对着她。   “贱人!”   她右手高高抬起,对着林诺的脑袋,用尽所有力气扇了过去。   啪。   啊——   凄惨的女高音在办公室响起。   林诺从厕所出来,听见有热闹看,跟了过来。   吴思雨右手骨折了。   她拉开林诺的棉服连帽外套,里面是一个架子,架子上固定着钢制头盔,还带铆钉。   吴思雨抬头看见林诺,咬牙切齿凶神恶煞的冲着她走了过来,“你去哪里了?”   “上了个厕所。”顺便摸鱼打了把游戏。   林诺摸了摸冰凉的鼻尖。   “贱人!”   吴思雨抬起左手,又是一巴掌。   林诺举起了电蚊拍。   啊——   又是一声尖叫。   还带着一点微弱的肉烧焦的味道。   艾迪看的是心惊肉跳,“大冷天的,你哪来的电蚊拍?”   林诺眨眼,“如果我说,是刚才在厕所保洁阿姨放东西的地方捡的,你信吗?”   艾迪:“……”我信你个小机灵鬼。   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聊斋。   冯楚河得知吴思雨找上门打小三后追了过来,没想到预想之中撕逼的场面完全没看到,反而看到吴思雨“身受重伤”。   “抱歉。”   他对林诺说了一句,拉着吴思雨要走。   吴思雨偏不,“我不走!不就是这个贱人勾引你,让你跟我离婚吗?”   吴思雨冲着林诺大吼,“贱人,抢别人老公,你不得好死!”   大家齐刷刷的看向林诺。   林诺莫名奇妙的看着她,“几点?”   什么几点?   “我几月几号几点抢你老公?”   吴思雨说不出话来。   林诺理直气壮的叉腰,“你可别胡说八道,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我男朋友沈舟,人间天使,又高又帅又年轻,马力十足,才不像某些五十多的老男人,又老又臭,浑身上下一股子腐朽味。”   这话说的。   咳咳。   大家不自在的去看冯楚河那张黑锅一样的脸。   偏林诺丝毫没有自觉,“就不说对比男朋友,就说钱,我林诺,好歹也算个金牌经纪人,手下杨雪,郭岸两员大将,如今风头强劲,红得发紫,光提成数到手抽筋,我又不缺钱,又不缺资源,找你家那个除了一个影帝称号,连票房都扛不起来的老家伙干啥?嫌日子过的太舒坦吗?”   林诺叉腰,牛逼哄哄的质问:“你跑出去问问,如今想爬上我床的小鲜肉有多少,个顶个的身强体健,我要个软脚老螃蟹干啥?山珍海味吃多了,想吃点泔水改善改善胃口吗?”   林诺如机关枪一样一番输出,丝毫不给别人回嘴的缝隙。   吴思雨直接傻眼了,连半空中的蹬腿都蹬不动了。   冯楚河虽说老了不抗票房了,但是在娱乐圈地位还是在了,哪有人敢这么指着鼻子骂他又老又丑。   粉丝都夸他是男神,越老越有味道好吗?   “你!你胡说,我老公越老越有味道!”   吴思雨回过神,下意识的反驳道。   “越老越有味道,是香火味越来越重吗?”   “你——你不准这么说我老公。”   林诺:“不都要离婚了吗?我就骂就骂,关你什么事?”   “你——贱人!”   林诺:“反弹。”   “够了!”冯楚河大喝一声。   艾迪虽然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大概也是看明白了,林诺话说得这么狠,大概率跟冯楚河没啥关系。   他凉凉的说道:“冯先生,吴女士,你们的家事林小姐和我们都是外人,帮不上忙,有什么话,您二位可以回去先说清楚。还有——”   他看了一眼吴思雨受伤的手,“吴女士,骨折的手最好早点治,否则会落下终身残疾。”   终身残疾四个字吓得吴思雨惨白。   最终两个人走了。   林诺无奈的摊摊手。   艾迪白了她一眼,阴阳怪气的学着林诺的口气说:“如今想爬上我床的小鲜肉有多少,个顶个的身强体健……你还挺自信的。”   “当然。”   林诺一撩秀发,“毕竟长得漂亮,能力又强,我怀疑暗恋我的人多了。说不定,你也是其中一个。”   艾迪:“呵呵,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做少女梦呢。”   这么一闹,公司里倒是没人把林诺和冯楚河那档子事儿当真,林诺算暂时过了一关。   但是,关键还是在后面。   如果吴思雨认定她是小三,闹到x博上,别人可不会听她辩解。   小三这个称呼,天然就是错的。   甭管你是真小三,还是被小三。   就像原身前世,冯楚河利用原身的死翻身后,原身的舆论也并没有翻身。   原身仍旧是淤泥里被人砸石头的那一个。   毕竟,你不散发魅力,别人为什么会爱上你?   说白了,还是你太骚的错。   这个逻辑和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扶堪称双绝。   医院里,吴思雨的右手骨折,左手烧掉了一点点皮。   但是都疼。   冯楚河站在一旁抽着烟,“我都跟你说了,是我自己爱上了她,跟她没关系,她对我没想法。”   吴思雨咬牙忍着疼。   冯楚河讶异的看着她,“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吴思雨抬头看见冯楚河脸的那一刻,眼眶红了,“说我被一个小三欺负,自己老公护着小三,说我去打小三,反而被人家搞得伤痕累累?”   吴思雨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冯楚河,我是你老婆,我给你生了三个孩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那你要我怎么样?”   冯楚河质问她,“守着一个空壳婚姻,跟你相互折磨的过一辈子?吴思雨,我只是要求离婚,该给你的赡养费一分不少,你还要我怎样?”   “你发过誓说一辈子爱我,你凭什么说毁约就毁约!”吴思雨痛苦的看着他,“我为你退出娱乐圈,我给你生了三个孩子,他们的生活教育,哪一个不是我亲力亲为,你管过他们吗?”   “这些年你赚过一分钱吗?”冯楚河也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不是我拼命工作给你们提供衣食无忧的生活,你能有钱供他们读书留学吗?他们也是你的孩子,我们各自拥有孩子的一半,我也付出了我的那一半。你偏执,你固执,你控制欲强,你让我感觉窒息,你把我对你的爱早就摧毁得一干二净了。吴思雨,我很早就不爱你了。林诺只是一个契机,我对她心动了,想在死前最后疯狂一次。”   吴思雨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生活了三十多年的陌生男人,“冯楚河,你说这种话还有良心吗?你知道你是一个父亲,你肩上有你的责任吗?”   “我想最后疯一次,就像年轻的时候一样。”   “冯楚河!你滚!你滚出去!”   吴思雨将所有的东西砸在冯楚河身上,“你这个垃圾,疯子,你想疯,你就不要孩子和我了,你为了别的女人连家都不要了,你滚!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吴思雨蒙头在病床上大哭。   她四十多快五十了。   很老了。   吴思雨伤透了心,冯楚河说的那么大义凛然,说的好像他出轨是被她逼得一样。   说白了,还不是她老了,不好看了,想要更年轻漂亮的女人了吗?   他冯楚河倒是能推卸责任。   另一边,杨雪和郭岸都发来了相信林诺的慰问,就连孙嘉庆都惊动了。   毕竟,公司不想有一个插足别人感情的经纪人。   哪怕能力再强。   孙嘉庆在这方面还是很有道德底线的。   林诺再三保证,孙嘉庆仍旧用一种不信任的目光看着她。   林诺咬牙,下定决心回去把孙嘉庆小号杀到销号。   林诺微笑:“孙总,如果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等等。”孙嘉庆叫住林诺,手指轻叩在桌面上,“你是公司的员工,如果你真的是被人冤枉的,公司不会坐视不理。”   好吧,你小号又活了。 第37章 经纪人反内卷(8)   林诺从办公室出来,手机一响。   沈舟:“姐姐,你没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林诺摸了摸下巴:“你没有话和我说吗?”   沈舟抓着手机,问不出口。   今非昔比了。   这些日子他逐渐的认识到了一件事。   他的衰败是从姐姐对他放手开始。   他曾经以为凭借自己一个人得到的成功,事实上是很多人簇拥在他身边努力达成的。   说实话,他开始后悔了。   后悔和姐姐争吵,后悔开独立工作室。   后悔和姐姐越走越远。   他有试着去找一些强大的经纪人,可是他能接触到的那些经纪人,愿意接手他的经纪人,和姐姐实力差距太大了。   他们没有办法如姐姐那样挑选出能达到郭岸杨雪剧本高度的电影电视剧。   没有办法如姐姐一样将所有的广告资源都砸在他的身上。   他试着去做音乐,拍电影,参加综艺,东一榔头西一棒锤,除了让身体越来越差之外,他好像什么都没得到。   人气消耗反而更快了。   现在,他和姐姐挂着有名无实的情侣名称,他却连质问姐姐为什么出轨的勇气都没有。   曾经他想提分手,是因为感情而犹豫。   现在是没有勇气提分手。   明明知道她背叛了自己,还是没有勇气。   沈舟痛苦的抓着头发。   林萧从卧室出来,看到沈舟,默默又回了房间,拿出手机,给自己新的哥哥加油。   说实话,跟沈舟相处久了,她突然感觉食之无味。   就像是某天早上,偶像光环突然没了。   她回过头一看,啊,原来我以前喜欢的哥哥居然就是这么个普通人。   实力差,爱逼逼,还出轨。   垃圾。   林萧丝毫不觉得自己和沈舟睡有什么问题,但是沈舟和她睡问题就大发了。   特么沈舟和她姐在交往,是她姐夫,是有主的男人好吗?   有女朋友还出轨,纯种垃圾。   林萧把沈舟后援会的群都给解散了,加入了连歌江浩cp粉群。   连歌江浩就是当初沈舟在舞蹈风云撕逼最厉害的两个,和舟舟粉是死敌。   当初林萧为了沈舟挡雷,被舟舟粉恶臭辱骂,现在回想起来,林萧还觉得那群舟舟粉真他妈的煞笔恶心,于是如今的她再度成为了连歌江浩cp粉某个小群撕逼领头羊,一边拿着沈舟的钱疯狂帮连歌江浩打call艹销量,一边带领cp粉专骂舟舟粉。   沈舟那边久没回复,林诺给他发了一条信息:不相信我?   沈舟:“我相信姐姐。”   林诺呵呵。   林诺懒得回他,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了沈暮月。   沈暮月优雅的走到林诺面前,貌似担忧的问道:“林姐,你没事吧?”   “不知道呀。”   林诺眼底,笑意深深,“你说我跟冯楚河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说过几次话,怎么他老婆就认定我跟他有啥呢?”   “可能是误会?”   “要不我去跟吴思雨深入聊聊。”   沈暮月愣了愣,“她现在应该不想见林姐吧。”   “她不想见我,我也应该去和她聊聊吧,万一是误会呢?”林诺冲着沈暮月柔柔的一笑,“万一是别人造的孽赖我头上了呢?”   “不、不会吧?”   “不会就不会呗,你心虚什么?”   林诺拍了拍沈暮月的肩膀,抬步离开。   甚至没到第二天,冯楚河老婆吴思雨打小三的消息就已经传了出去。   谁传的,不知道。   反正传出去了,营销号都在转,虽然全都是拼音,但是FCH,WSY这样的拼音,匿名了等于没匿,真正让粉丝都在猜的是,那个拼音缩写为LN的小三到底是谁。   沈舟看到新闻气得砸了好几个杯子。   林萧看他的态度奇奇怪怪的,又盯着LN两个字母看,难不成是她姐林诺?   不不不。   林萧迅速否定了这个想法。   就林诺那个长相。   好吧,她们是姐妹,她长得漂亮,她姐肯定也不会差。   但是林诺都三十多了。   像冯楚河这种老男人要出轨肯定是出轨那种年轻漂亮的,不说别的,光那皮肤摸起来都会让老男人产生一种我也很年轻的错觉。   林诺?   呵。   老女人而已。   她哪来那个本事?能跟沈舟在一起,那也是因为以前林诺还年轻。   年轻的姐姐是姐姐,年老的姐姐是姑姑。   现在沈舟不也受不了林诺出轨了吗?   啧啧。   林萧投给沈舟一个鄙夷的眼神,然后回屋拿出手机跟连歌江浩cp粉群里的姐妹们一起吃瓜。   林诺是在三天后去见的吴思雨。   客厅内,吴思雨仇恨的看着她。   林诺看了看吴思雨包扎得厚厚的手,这伤势,当初打她得多用力才能把手打骨折。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   哪一个女人面对小三能冷静的。   林诺开口说道:“吴女士,我和冯楚河没关系,没上床,没谈恋爱。”   罕见的,吴思雨没反驳林诺。   她头发披散在身后,面容憔悴,一双眼睛晦暗无神。   这些日子她逐渐从冯楚河要离婚的疯狂中冷静下来了,慢慢的也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例如林诺。   林诺那毫不留情对冯楚河的讽刺与赤果果的人身攻击,要说她和冯楚河有什么关系,还真很难让人相信。   而且林诺真的有男朋友。   别人不了解冯楚河,她是了解的。   冯楚河这个人对外老好人一个,做朋友,做亲戚,大家都夸他。   但实际上他不是个会心疼自己人的人。   他在生活中很沉闷,寡言少语,又不会制造惊喜,还大男子主义。   然后又老了。   如果不是恋老癖,一般年轻女人都不会喜欢这种男人,更何况真爱。   能跟冯楚河睡的女人,人图不了,只能图资源和钱了。   林诺不缺钱,有的是人拿着百万年薪的合同请她当经纪人。   而资源……   吴思雨无奈的扯动了一下嘴角,以林诺如今的手段和公司对她资源的倾斜与扶持,还真不缺资源。   但是……   吴思雨向后一靠,靠在沙发上,看着林诺的眼神充满怨念,“难道你们没睡过,你就没罪吗?”   “OK。”   听到这话,林诺不仅没生气,反而如释重负的一笑,“能问这个问题,说明吴女士是相信我的。”   吴思雨怔了一下,看到林诺的态度反而更生气了。   一个毁了她家庭,毁了她婚姻,让她孩子的父亲不要他们了的女人,怎么能活得如此轻松?   “我不会和他离婚的,你想都别想。”   “我没想啊。”林诺眨眼,“吴女士,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澄清,既然你相信我我就告辞了。”   林诺起身要离开。   吴思雨表情扭曲的突然厉声大喊,“你应该感到愧疚!你毁了我幸福的一切!就算你不是故意的,那也是你的错!”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林诺奇怪的看着她,“号召所有人打小三,辱骂我,攻击我?还是号召全国网友帮你谴责你出轨的丈夫?吴女士,如果我是你,我现在考虑的应该是,我最后能留下什么。”   反正冯楚河都铁了心离婚了。   前世闹那么疯也要离婚。   这婚姻肯定是保不住了。   那就考虑点实际的啊。   房子,存款,孩子的抚养权啊。   在这个时候纠缠到底是冯楚河发疯了,还是谁毁了她的婚姻有意义吗?   她是闹不明白吴思雨到底要什么了。   还有冯楚河那个垃圾。   结了婚没人规定不能离婚。   那你背弃了不离不弃的承诺,背弃了婚姻,背弃了家庭,背弃了责任,总要补偿别人吧?   感情补偿不了,给钱啊,净身出户啊。   啥都不给,就要追求真爱,就要离婚。   林诺摇摇头,人性真复杂,婚姻真复杂。   林诺找了家小店坐下,买了碗螺蛳粉,要了个卤蛋,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酸辣臭,真爽。   林诺走了没多久,吴思雨迎来了她的好友王妃。   吴思雨一见到王妃再也坚强不起来,扑到王妃怀里痛哭。   王妃拼命的安慰她。   王妃:“思雨,现在你必须坚强,你还有三个孩子,你要振作起来。”   吴思雨擦着眼泪,“我知道。”   幸好,孩子们都以培训的理由被她送到国外去了,否则她和冯楚河这破碎的婚姻会让三个孩子多受伤啊。   吴思雨已经没了主意,“我、我该怎么办?他好像铁了心要和我离婚。我们几十年的感情,他居然说他要疯一次,要为爱疯一次,他是真疯了。”   王妃问:“你要离婚吗?”   “不,我不会和他离婚,他只是一时糊涂,为了孩子,他会回来的。”   吴思雨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而且,我离不开他。我退出演艺圈很多年了,一直在家里相夫教子,虽然他说会给我生活费,但是……”   吴思雨垂头丧气的说:“你知道我每个月消费多高……”   光是买包,她一个月就要花十几万。   还有佣人,别墅维护费,衣服,鞋子,保养……   那都是天价的消费。   她又不赚钱,难道以后坐吃山空吗?   王妃长叹了一口气,她当初说什么,千万别为了男人退出娱乐圈,偏不听,现在好了吧。   王妃只能说道:“来之前,我见过他了,他铁了心要离婚,他的律师说一个月十万的赡养费,孩子的生活费学费进修费结婚钱另算。”   吴思雨怔了怔,眼泪更凶猛了,“我不答应离婚。”   “你到底是为了钱不离婚,还是为了人!”   王妃也恼了,她现在也闹不明白吴思雨到底要什么了。   王妃:“你给我说明白。”   “我……要他。”   王妃气得啊,一口气憋胸口。   都什么时候了,还糊里糊涂的。   王妃怒道:“你要人,我就找人劝他,找人把那姓林的小三赶出娱乐圈,让她以后再也不敢出现在你和冯楚河面前!你要钱,我给你找最好的律师,保证让冯楚河大出血。你要是要事业,吴思雨,老娘在娱乐圈沉浮这么多年,不是帮不了你!你只要站出来,公众的同情,我的资源,你完全可以重现辉煌!”   吴思雨茫然的看着王妃,心下更难受了。   二十年的姐妹处处为她着想。   二十年的枕边人却抛弃了她。   吴思雨可能自己也闹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要什么,反正她要冯楚河难受,要林诺不好受。   于是很快,吴思雨用最憔悴的面容录了一个视频,哭诉冯楚河为了林诺要和她离婚。   这可是实锤啊。   视频下面充满了对吴思雨的同情。   更有很少人将吴思雨以前的镜头剪辑了出来。   曾经的吴思雨多美啊。   风情万种。   万种风情。   如今却苍老憔悴到这个样子。   影帝冯楚河的人设彻底坍塌。   很快,冯楚河的公司就发布了一条声明:没出轨,没上床,没关系,单纯心动,就想为爱疯一次。   呸!   鬼才信呢!   没睡过没关系,你为爱疯狂,你以为你是情圣呢?   很快,吴思雨赢得了所有的同情,冯楚河被网友铺天盖地的辱骂攻击了。   只有冯楚河的粉丝还在坚持。   【咋的?结婚了就不能离婚了?离婚就是渣男了?醒醒,民政局最新公布的离婚率,百分之六十七点九,百分之六十七的人都是渣男渣女呗?】   【为父母,为家庭,为孩子活了大半辈子了,人到老年,只是想为自己疯一次,错了吗?】   冯楚河的账号下,粉丝和网友打得不可开交。   林诺那边的经纪人账号也好不到哪里去。   【冯楚河和吴思雨都开麦了,你个小三还不站出来?】   【勾引别人老公,狐狸精,不要脸。】   【贱人。】   【你配不上舟舟】   林诺好不了,沈舟更好不了。   【一首《绿帽之歌》送给沈娘娘腔。】   【这届网友真损。】   【难怪沈舟大冬天的穿那么薄,原来是绿帽子厚,暖和。】   【哈哈哈】   【舟舟,求分手。】   【舟舟,你清醒一点,林诺就是个贱女人。】   林诺磕着瓜子,喝着奶茶看网友的评论。   网友骂的是小三,关她林诺什么事。   相对于林诺的轻松,沈舟就异常痛苦了。   他现在的剩下的工作都还是林诺推过来的。   分手没事业。   不分手,成笑话。   公司见情况不妙,给林诺放假了,林诺正吃瓜吃的开心,门铃响了。   连夜赶来风尘仆仆的郭岸拎着吃食站在门口。   他打量着林诺。   很好,丝毫未受影响。   白担心了。   郭岸将东西在客厅放下,“网上的事,不处理吗?”   “要啊,不是现在而已。”   林诺神秘的笑笑。   她还想看看呢。   看看原身前世的死,除了林萧亲情的背叛,沈舟爱情的背叛,冯楚河阴暗的伤害,粉丝的疯狂人身攻击让她失去的事业之外,还有谁在其中做了孽。   林诺的手机在茶几上响着。   林诺看了一眼来电,林父林母的,没管。   郭岸点点头,“那我给杨雪和阮楠回一个。杨雪都快急疯了,她老公帮你撤了好几个热搜。”   “那你别回了,我回吧,顺便谢谢他们。”   “嗯。”   郭岸坐了一会,走了,林诺给杨雪阮楠艾迪他们回了,然后拿出手机给吴思雨发消息。   林诺:吴女士,你和冯先生之间的事情给我和我的公司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影响,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清白的,和冯先生并没有任何不良的行为,你可以帮我澄清一下,还我清白吗?   林诺等了五分钟,没有回复,再拿出手机发消息,显示已经被拉黑。   果然,吴思雨是明知道她是冤枉的,还是要将脏水泼她头上,发泄自己的怨气。   那么前世呢?   吴思雨到底知不知道原身是无辜的?   就在林诺被拉黑不久后,吴思雨发了一条长文。   一开始,吴思雨回顾了一下自己和冯楚河相爱的经过和这些年风风雨雨的婚姻。   然后重点描写了自己在这场婚姻中的付出和辛酸。   紧接着口风一转,她相信冯楚河只是一时糊涂,她会守护好这个家,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恳请大家不要攻击他,多给他一点时间想明白。   至于林诺,她希望小三能放过她的家庭。   林诺鼓掌。   很好,完美的贤妻。   即便是到老公出轨离婚的地步了,还是要维护老公的利益,还是不会将怨气发泄到老公头上,还是和老公一致对外。   然而吴思雨的宽容大度,善解人意并没有换回冯楚河的回心转意,冯楚河直接贴出了离婚诉讼。   粉丝更是深挖吴思雨的黑料。   什么奢侈消费,什么当年私生活混乱。   什么经常打骂子女,脾气不好,控制欲旺盛。   总之就是我们影帝最无辜,他出轨,他离婚,他不要脸都是被逼的。   这种有规模有组织的爆料,林诺压根儿不信是粉丝自发的。   冯楚河对他老婆是真狠啊。   男人,不爱你了,说打死你就打死你。   舆论浩浩荡荡。   沈舟走出去面对的就是所有人同情的目光。   粉丝团开始施加压力,让他分手。   沈舟问林萧,林萧不关心,不在乎,她现在只有她的连歌江浩cp,她的钱几乎全花在了两个人的周边上,再多花个几万,估计她就能成为连歌江浩cp粉内的领军人物了。   沈舟也知道林萧是个单纯的小姑娘,这种事情指望不上她。   他只能自己拿主意。   这时,沈舟看到了新闻。   吴思雨因为关注和同情,好几部电影抛出橄榄枝,还有好几个广告找上门。   这是什么?   是资源。   目前他翻身最缺的。   是林诺现在最吝啬给他的。   想到自己卑躬屈膝才从林诺那里求来几个资源,沈舟顿时心动到无以复加。   沈舟立刻登陆自己账号,就发了三个字:已分手。   舟舟粉高潮了。   舟舟粉激动了。   哥哥分的好。   网友愤愤@一直没有发声的林诺。   林诺见差不多了,放出了她和吴思雨的对话录音——   “难道你们没睡过,你就没罪吗?”   吴思雨的声音很清晰。   【卧槽,林诺和冯楚河真的没啥。】   【冯楚河真没出轨?】   【你们的关注点只有冯楚河吗?林诺呢?林诺是清白的。】   【鬼的清白,她要是不接近冯楚河,不勾引冯楚河,冯楚河能爱上她。】   【说白了,女骚男贱。】   【哦,亲亲抱抱举高高都做过了,但是我们没上过床就是清白的。】   吴思雨转发【哦,亲亲抱抱举高高都做过了,但是我们没上过床就是清白的。】——你不散发魅力,他会爱上你吗?   吴思雨这叫自己锤自己,冯楚河的粉丝更团结了。   【我说什么,我们影帝真的是冤枉的。】   【结婚了不能离婚吗?】   【冯影帝根本没有背叛婚姻,他只是追寻爱情和自由有错吗?】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他爱上了别人,第一时间告诉你,就是为了不伤害你,而你呢?吴思雨,你问问你自己,你真的爱他吗?他为了不伤害你,选择独自承担一切,你却!你却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头上,伤害他,伤害无辜的人。】   【我为了你,愿意付出一切,抛弃喧嚣红尘,承受万人唾骂,真爱啊,真爱遇见了,难道让它溜走吗?】   【@经纪人-林诺,姐姐,沈舟那个渣男不相信你,但是冯影帝他为了你愿意与全世界为敌,姐姐,我支持你们。】   沈舟:特么的老子做什么都是错!   【哇,是真爱!@经纪人-林诺,姐姐,给影帝一个机会吧。】   林诺:“……”   这个世界有病的人是真多。   吴思雨慌了,她没有想到舆论会往这个方向发展,她打电话给王妃。   王妃问:“林诺和冯楚河什么关系都没有?”   吴思雨:“我……我猜的。”   王妃:“吴思雨!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要什么!我是你朋友,我们二十多年的友情,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但是你必须想清楚,你到底要什么!”   挂断电话,王妃心累的帮吴思雨引导网络风向,尽量不要让冯楚河给带偏了。   但是,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她们就真的输了。   吴思雨就真的不能再翻身了。   王妃点燃了一根女士香烟。   林诺跟冯楚河没什么应该告诉她啊,告诉她她才知道该怎么帮吴思雨啊。   这个姐妹简直……气死她了。   林诺翻看着舆论,让吴思雨再多受几天吧。   她跟冯楚河之间出现了问题,却把怨气撒到无辜的人身上。   这点舆论攻击,是她该受的。   是她该还给原身的。   最后就是罪魁祸首。 第38章 经纪人反内卷(9)   趁着舆论风波大,公司给林诺放了带薪假,林诺回了一趟原身的老家。   小城市里,左邻右舍的都认识。   但是原身自从读大学后就很少回去了,所以大家对她的记忆都模糊了。   林诺没有回林家,在附近的小公园逛着。   正逢春暖花开,公园里百花盛放,花香沁人心脾。   许多老人就喜欢在午后吃完饭在这样的公园里转转消食,顺便交流一下八卦,说说东家长西家短。   八卦是人类的通病。   “哎哎哎,你听说了吗?林老大家的那女儿在京城里给人当小三,被打了。”   “老张,你可别胡说,不是说人在京城给大明星打工赚大钱了吗?”   “我能瞎说吗?”那花白头发微胖的老太太四处瞅了瞅,压低声音说:“你可不知道,前不久孙桂兰不是想给林老大家的女儿做媒吗?那林老大的大女儿林诺都三十多了,孙桂兰推荐的那男的,四十多岁,二婚,带这个儿子,一个月五千,当保安,年龄相当,条件也匹配,孙桂兰去一说,原本林老大也动了心思,想把大女儿叫回来相亲结婚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话说到这里,那老太太神神秘秘的不说了。   听她说话的另一个老太太当然不干了,“我说你赶紧说啊,别卖关子!”   “林老大怕东窗事发,自己招了,说自己女儿在外边干了对不起人的事,他对不住孙桂兰,最后还给孙桂兰包了八百的红包。”   胖老太太叹息道:“后来,孙桂兰托在京城的儿子打听,这才知道那林诺给人影帝当小三。”   “你们说这事儿啊,我知道。”   林诺一屁股坐过去,将手里的麻花递一根给胖老太太,“我表姐就在京城工作,刚开始那阵仗,那明星还是个影帝,粉丝都冲公司了,保安都拦不住,最后公司没办法,让林老大女儿回家去了。”   “啧啧,造孽哦。”   胖老太和瘦老太一人拿了一根麻花。   “不过啊,现在事情又变了。”林诺也卖了个关子。   这好奇心被吊起来了,哪里忍得住?   两个老太太追着林诺问。   林诺赶紧说:“这娱乐圈的事啊,一天一变,现在风向又不一样了。”   “你这大闺女说话咋一顿一顿的,这风向又咋不一样了?”胖老太太都快急死了。   林诺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说:“听说啊,那影帝找林诺顶包呢,有别的小三。”   “这事儿还能顶包?”   “你们也不想想,影帝什么人,那林诺都三十多,奔四十了,人家那么有钱,要找也找个年轻漂亮的啊,那会看上她。还不是要保护自己的小情人,找了个没背景的冤大头。”   这事林诺虽然还没爆出来,但是这小城市,离京城远着呢,林诺也不怕传回去。   瘦老太太啧啧叹息,“这京城里的人心真黑。”   “还有更黑的,你们想听吗?”   两老太太连忙点头,这一颗听八卦火热的心啊,丝毫停不下来。   林诺悄咪咪的说道:“我那在京城工作的表姐就在林诺他们公司干前台,我听说啊,那林老大天天找自己女儿要钱给他两个弟弟,搞得林诺天天啃馒头,别说多可怜了,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那这事,林老大是干的有点不地道。”   两老太太也看不上这行为,这谁家过日子不都是紧着自己家过好,紧着自己儿子女儿孙子孙女的,林老大这种人啊,她们知道,平日里也会夸他老实,善良。   但说实话,当他老婆女儿真是倒了大霉了。   不过这心里看不起归看不起,林老大为了面子还是挺照顾邻里邻居的,有什么好吃的新鲜玩意儿自己舍不得,还给邻居送过去。   她们这些邻居还是受了不少好处的。   收了好处,这两老太太话也就说得委婉了些。   林诺抿唇一笑,“你们想啊,这正常人哪里会亏待自己女儿养外人的。就连林老二家修房子,林老三儿子生病住院的住院费都全是林老大出的,他咋那么喜欢把自己家的钱送给别人呢。你们觉得这是个正常人吗?”   两老太太对视一眼,大八卦啊。   胖老太太就像拉着亲闺女一样的拉着林诺,“这里面有东西?”   林诺放下麻花,又拿出一袋瓜子一边嗑一边说,“我不是说我表姐在林诺公司当前台吗?我表姐啊看林诺天天啃馒头吃泡面太可怜了,心软,就给她送过表姐夫在饭店打包的剩饭剩菜。”   “唉,太可怜了,林老大是真不做人。”胖老太太从林诺那里拿了一把瓜子,分给瘦老太太,三个人磕了起来。   “可不是嘛。”   林诺叹了一口气,“不过这一来二去两个人也算是熟了,这关系一近,贴心话就说起来了。你猜,林诺给我表姐说了多大一个秘密。”   林诺比划了一个大圆,“这么大呢。”   “你这闺女咋老卖关子,急死我们算了。”瘦老太太也急了。   “好好好,你别急,我这就说。”林诺左右看了看,说道:“那林老大啊,贼能。”   “能什么?”   “那个啊。”林诺挤眉弄眼。   “哪个啊?”   “还能哪个啊。”   瘦老太太急死了,胖老太太眼珠子一转,“那个啊?”   林诺点头。   “到底哪个啊!”   见瘦老太太急得跳脚,胖老太太拉着她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乱搞男女关系。”   “天啊。”   瘦老太太惊着了。   林诺拼命眨眼暗示,“不然谁能掏那么多钱给外人,还不是林老大跟林老二林老三那边有那个,那边又给他生了两个儿子,都是自己儿子,能不亲,能不疼吗?”   “林老二,林老三知道吗?”   “他们知道个屁,还以为自己在占林老大便宜呢,结果,是他们自己给林老大养儿子。”   林诺呵呵一笑,“再说了,就算是人家知道了,亲子鉴定出来了,多丢人的事儿,还能腆着脸的自己站出来说,来来来,大家快来看,我大哥给我戴绿帽子了。这事儿啊,咱们听听就行了,别往外说,就算林老二林老三知道了,也不会承认的。”   “啧啧,看不出来啊,这林老大还真能耐。”   瘦老太太感叹道:“林老二林老三两人的媳妇也不是多好看的啊。”   “呵呵。”胖老太太说:“这林老大长得也一般啊。”   两老太太交流起了林家的经验,等想问问林诺还有没有更大的八卦的时候,一回头,人早没了。   胖老太太看向瘦老太太,“这大闺女,你认识?”   “不是认识啊。”   “不认识你跟人聊得火热。”   “那不是我以为你认识吗?”   ……   林诺一边逛公园,一边赏花,时不时的就和街里街坊的聊聊,不一会儿,这谣言满公园的大嘴巴都知道了。   林诺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至于蝴蝶煽动翅膀后会带来什么连锁效应就不是她能管得了的了。   但是,总归不会是什么好的效应就是了。   这林父林母不是好面子吗?   不是为了面子可以拼命压榨自己女儿给比人谋福利吗?   不是擅长听风就是雨,每次自己女儿被人冤枉都坚信是自己女儿人品有问题吗?   那就让他们自己也尝一尝这种滋味吧。   林诺来回的这几天,小城市和京城的舆论持续发酵。   老家小城市还好,街里街坊四处传,但是大家都默契的避开了林家人,林家人暂时还不知道三兄弟都成了笑料。   吴思雨就不好受了。   舆论反转,她的好闺蜜王妃也控制不住了。   冯楚河多年积累的人脉和资源啊,这些人脉和资源好多都已经是老总级别的人物了。   【蛀虫罢了,一分钱不赚,怕老公离婚以后没钱了,在这里胡搅蛮缠。】   【一边冤枉冯影帝一边装大度,恶心。】   【岂止是恶心,我看分明是恶毒,要是真不想毁了冯影帝怎么可能摆到台面上打小三。】   【当蛀虫当习惯了?别人想离婚还不能离了?】   【两面三刀,装腔作势。】   【你好,我是金市白莲花精神病院的,请你尽快回到我院接受治疗。】   ……   这些摆在明面上的还好了。   最令吴思雨难受的是那些私下里的恶意。   【贱人,你怎么不去死?】   【一场夫妻,你就那么恨影帝吗?】   【婊子,xxxx】   【你这么活着不恶心吗?】   【你三个孩子有你这种妈是他们一辈子最大的污点。】   【你以为你毁得了冯影帝吗?】   【「照片」贱人,我已经在你爸妈家附近了,告诉他们出门小心点。】   ……   啊——   吴思雨歇斯底里的砸家里的东西。   花瓶,烟灰缸,茶几,挂画。   一切能砸的,她全砸了。   王妃坐在沙发上,抽着女士香烟,肉眼可见的疲惫,她吞云吐雾了一会儿,说道:“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他们都追到我爸妈家了!”   “我已经找人保护伯父伯母了,暂时不会出问题。”王妃心累的说:“冯楚河已经跟我们撕破脸,准备图穷匕见了,你还没清醒吗?他洗清了出轨的污点,现在他干干净净,他咬死干净离婚,我们谁也奈何不了他。现在我们应该考虑的是怎么为你争取最大的利益。”   “他好狠,真的好狠。”   吴思雨瘫软在地上,绝望布满了整张脸,“这么多年的夫妻,他是一点情面也不念。”   叮咚。   门铃响了。   “吴女士,有你的快递。”   吴思雨身子顿时极速的颤抖,这些天,每当有快递,一打开不是血肉模糊的恐怖东西,就是一些威胁信。   她已经连续好几天的失眠了,哪怕是靠药物都睡不着。   王妃起身,打开了门,让物业将包裹放下,她拿刀拆开,里面只有一个u盘。   王妃插入电脑。   吴思雨害怕是什么可怕的东西,根本不敢看。   电脑内,冯楚河戴着墨镜拉着沈暮月躲到角落里如情人般亲昵互动。   一个要亲,一个躲,然后沈暮月笑软在冯楚河怀里。   泳池内,两个人在水里又亲又啃。   很明显泳池的镜头都是一些超高倍的镜头从极远处拉近拍摄的。   但是两个人的模样虽然并不是很清晰,但是足够辨认是谁了。   王妃往后拉,冯楚河和沈暮月改装后进入酒店,在门口就开始亲吻。   王妃红唇紧抿。   他们全都被冯楚河那个老阴比骗了。   什么遇见真爱,清白离婚。   都不过是幌子罢了。   冯楚河啊冯楚河,该说你对这个真小三还是挺用心的是吧?   王妃瞥了一眼在一旁失魂落魄的吴思雨,“当初冯楚河是怎么和你提离婚的?”   吴思雨茫然的回忆道:“就是,我偶然撞见看见一个很像他的人和一个女人亲密拥抱,那个人的身形很像他,我质问他,他否认,说我疑神疑鬼,没多久就提离婚了。”   其实她是经常疑神疑鬼,主要是冯楚河对她越来越冷淡,经常指责她干涉他,控制欲太强,禁锢了他的灵魂。   所以,冯楚河在那天说他因为她呼吸不过来,要离婚,坦白自己爱上了林诺,她就相信了他。   “怎、怎么了?”   王妃叹了一口气,关闭电脑画面,“你想好了吗?要离婚吗?”   “我……”吴思雨垂眸,她看着自己手上的皱纹,想起三个孩子,想起曾经的时光,“其实我真的没想过毁了他,那些指责都是无端的……”   “行了。”   王妃不想听了,都到这个地步了,吴思雨还对冯楚河那个垃圾心存幻想。   但是人家呢?   人家已经打定主意离婚,准备将吴思雨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了。   王妃将U盘内容拷贝入邮箱,跳过吴思雨的意见,直接打包发送给了有联系方式的所有营销号,新闻媒体。   吴思雨现在糊涂着,她可不行。   大不了,毁了冯楚河,以后,吴思雨她来养。   她的闺蜜,她护着。   林诺寄出u盘后就把手机直投投影仪,准备好烤鱼啤酒看热闹了。   果然,烤鱼吃到一半,热闹来了。   艾迪给她发消息:看x博,不不不,看逗音,不不不,随便看哪个都行。   林诺点开手机短视频,热榜第一啊。   她拿出自动刷视频小遥控。   一边喝啤酒一边刷视频。   好家伙,那热闹,太大发了。   视频全程没打码。   全网都在转。   冯楚河沈暮月承包了全网热搜和流量。   【我的妈呀,今年才刚开年就来了这么大一个瓜,后面的还能超过?】   【和剧组女演员出轨,拿素人挡枪离婚,还立深情人设,啧啧,今年的第一渣男有着落了。】   【我他妈一开始还真情实感的为影帝辩驳过,呵呵,我承认我他妈是煞笔。】   【太恶心了。】   【妈呀,恐婚了,我还是单着吧。】   【这玩意儿不细思都恐极啊,枕边人都这么可怕,我也还是单着吧。】   【一边拉素人挡枪,一边买水军带节奏把自己老婆往死里整,一边还要把自己摘出去清清白白。】   【以前有单纯大男孩canada炮king,现在有清清白白真爱无敌冯楚河,脏,真他妈脏。】   【吴思雨太可怜了。】   【算了吧,吴思雨昨天还在x博上维护渣男呢!你觉得人家可怜,人家还觉得自己老公只是被小三迷了眼,张开怀抱等着老公回归家庭呢。】   【最冤的难道不是那个素人小姐姐吗?倒了什么霉了,好好在路上走着,被一坨狗屎煳脸上。】   ……   路人网友的态度是一边倒,这事儿没有洗地的余地。   但还有嘴硬的粉丝——   【事情的真相还没有定论。】   【不知全貌,不予置评。】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这话跟你们影帝说去。】   【老子就喜欢骂垃圾,恶语对付垃圾那就不叫恶语。】   【滚你们垃圾场控评去!】   ……   完了完了。   沈暮月一看到新闻仿佛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瞬间冷到了脚底心。   艾迪冷眼看着她,“你还真干得出来。”   “我……”   沈暮月拼命的摇头,“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   艾迪懒得跟她废话,直接走人。   不能走!   沈暮月拉住艾迪,“不是,我,是冯楚河……”   “知道你搭上冯楚河的大腿了。”   艾迪冷冰冰的嘲讽道:“解约书我已经放在那里了,自己签字,准备好赔偿,否则公司法务处会立刻起诉。”   说完,艾迪拂袖离去。   沈暮月瘫软在地上,脸色惨白。   她嘴里只喃喃着:“不是的,不是的。”   过了许久,沈暮月回过神,打通冯楚河的电话,凄厉的叫着:“这都怪你!”   她没有想过让冯楚河离婚的。   一开始,她只是想搭上冯楚河这条线,多捞点资源,捞完就走。   毕竟她年龄不小了,再不拼一下,恐怕一辈子都出不了头了。   她没想到的是,冯楚河那么好勾搭。   她勾勾手指,两个人就上床了。   更没想到的是,冯楚河那么当真。   他居然真的要离婚,要和她结婚。   当时她就觉得冯楚河疯了。   后来,吴思雨好像撞见了什么,她害怕,就让冯楚河保护她,不要把她牵扯进去。   刚好,林诺拒绝了她。   林诺耽误了她那么多年的青春。   娱乐圈女演员的青春啊,那是多么宝贵的东西。   林诺将所有的资源都投给了沈舟,耽误了她。   最后,还拒绝了她回来的请求。   于是她在听到冯楚河想要一个清清白白的人设后就说:你想要一个离婚的理由就说是林诺,不要说我。   她也没想过冯楚河真的那么疯啊。   现在好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沈暮月失声痛哭。   她和冯楚河的事情被曝光了,她是劣迹艺人了,她会被封杀,公司会解约,会要求赔偿。   广告商会要求赔偿。   她会失去一切。   冯楚河挂断电话,手里的烟直接被经纪人抢走。   他懊恼的抓着头发。   机关算尽,他以为他可以全身而退的。   一切本来都那么完美的。   突然之间就变了。   疯狂的辱骂攻击全部调转枪头冲着他而来。   甚至因为前段时间的被利用和欺骗,他面对的是吴思雨和林诺的十倍。   他敲打着脑袋。   他不觉得自己错了,他只是一个男人,一个因为另一个女人心动的普通男人而已。   死水一样的婚姻他早就受够了。   他早就快被这种婚姻憋死了。   但是他没有勇气离婚。   这天下所有的婚姻不都是这个样子吗?   两个人明明已经厌倦了,却还将就着。   试问哪个男人在没有外力冲突的情况下,会去改变平静的生活?   沈暮月是一个外力而已,其实他们的婚姻早就出问题。   所以,他有什么错?   他不过就是想结束一段名存实亡的婚姻而已?   冯楚河后悔,是真后悔。   他后悔自己太自信了,将一切算计的太死。   现在好了,他完了。   他身上背着的代言,电影,那可比沈暮月多多了。   一笔一笔的算下来,他这半生积蓄都得搭进去。   最重要的是,他的名声没了。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经营的人设没了。   他会被封杀,会被抵制。   全世界都会对他喊打喊杀。   他不管去哪里,都会是一只过街老鼠。   冯楚河心中一片茫然,随即,是对未来深深的恐惧。   以后,他该怎么办?   随着舆论反转,王妃立刻劝吴思雨抓住这个机会离婚,乘着公众对她同情的东风再度发展事业。   然后吴思雨只说了一句话:“我想见他。”   王妃差点一口老血直接喷出来。   吴思雨见了冯楚河,冯楚河仇恨的看着她,“都怪你,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怨恨,愤怒,刻骨铭心的仇视。   仿佛她不是他曾经的妻子,是他的杀父仇人。   王妃拉开吴思雨,对着冯楚河的脸左右开弓,两巴掌打得冯楚河耳朵嗡嗡作响,“少他妈怪别人!冯楚河,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王妃拉着吴思雨就要走,刚走两步,回过头,趁冯楚河没回过神,又是啪啪两巴掌。   她是武打演员出身,就算如今岁数大了,功底还在。   打人,巨疼。   王妃冷冷的说道:“这两巴掌是替林诺打的,人家是造了什么孽了,遇上你这么个丧心病狂的畜生!”   说完,王妃拉着吴思雨走了。   另一边,舞蹈练习室。   江浩看着闹得沸沸扬扬的冯楚河事件,咂舌感叹,“毒,真毒,真没想到人称老好人的冯楚河居然背地里这么毒。”   连歌打开一瓶矿泉水灌了两口,“人间天使的沈舟不也一样。”   “提那倒霉玩意儿干什么?”   连歌微微一笑,“以前不是让你等吗?现在不用了。” 第39章 经纪人反内卷(10)   舆论的发酵一般是有顺序的。   刚开始是震惊于冯楚河的阴毒,同情吴思雨几十年感情喂了狗。   然后就是对重复信息的疲软,大众开始挖掘细枝末节。   一部分人开始深挖冯楚河和吴思雨两个人早些年的丑闻,一部分人开始扒皮其他被卷入事件之中的人。   首当其冲的就是林诺,大家纷纷感叹这姑娘太惨了。   无端端被卷入一场小三风波。   清清白白做人成了别人的替罪羔羊,被疯狂攻击,大家纷纷到林诺沉寂已久的微博下打卡,安慰。   许多曾经辱骂过林诺的人都开始纷纷删除言论,开始道歉。   只有一些极端份子,死不认错,言论一般都是你没有勾引过冯楚河,别人怎么会想到拿你当挡箭牌。   不出意料的,这部分人被对林诺心存愧疚的网友围攻了。   紧接着,顺着林诺这条线,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沈舟。   哇哦,好大一个渣男。   当初需要澄清就公开恋情。   女朋友被人冤枉,不分青红皂白就单方面宣布分手。   辣鸡。   渣男。   孬种。   煞笔。   沈舟被人围攻了。   林诺是经纪人又没有粉,沈舟虽然势头不如曾经,但是有粉啊。   粉丝立刻组织反击行动,无奈这次闹剧太大了,早就破圈了,已经不是粉圈内部的事件了,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迅速冲散了沈舟的粉丝。   舟舟粉哭了,全世界都在和哥哥作对,全世界都针对单纯的哥哥。   林萧吃着榴莲千层,翻着白眼,去你单纯的哥哥。   就不说别的,连她这个智商正常的人都相信冯楚河的小三不可能是林诺,沈舟居然信。   只能说明,沈舟不仅自私,而且蠢。   沈舟眼睁睁看着舆论发酵,毫无办法,惶惶不可终日。   他现在的工作室还靠着林诺,这一波不仅没拉到同情分,反而让自己的形象更差了。   林诺目前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换了是他,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沈舟去了林诺楼下,一遍又一遍的给林诺打电话,电话打不通,他就发短信——   姐姐,我错了。   姐姐,对不起,我不该不相信你。   姐姐,我当时太混乱了,我以为你真的背叛了我。   姐姐,我是因为太爱你了,所以才会一时冲动。   姐姐,你理理我,好不好?   ……   消息如石沉大海。   偏这时,江浩连歌将以前《舞蹈风云》节目后台视频匿名曝光了。   视频里,沈舟很努力的练习,但就像将一加一等于二抄写了一万遍,第一万零一遍的时候还是会做成一加一等于三的小朋友。   老师一遍又一遍的教,从很有耐心很细心到时间越来越紧迫,被迫修改舞蹈动作,降低难度。   江浩连歌五人带着满肚子怨气训练,最后还要接受沈舟的指导。   【哇靠,他到底知不知道真正拖后腿的是谁?】   【我他妈以前还真的以为沈舟是多才多艺人间天使。】   【前有五音不全当音乐导师,后有四肢不协调当舞蹈导师,行吧,看来娱乐圈才是真正的逆袭流净土。】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们看见舞蹈老师那便秘的表情了吗?】   路人嘲得多厉害,粉丝护得就有多狠。   【你们懂什么?我家哥哥虽然结果不好,但是努力了啊。】   【真不知道现在的社会是怎么了,大家聚集在一起嘲笑一个努力的人。】   【努力是错吗?】   粉丝和路人吵得不可开交,其他不关心这些破事儿的人只觉得头疼。   这时候周导公司放了一段花絮出来,当初沈舟因为接二连三的NG被周导骂,林萧疯狂护短,让周导丢了很大的面子,林诺拍摄的也不过是一段片段,大家只能看出沈舟护粉,周导被骂。   现在好了,花絮里一段又一段,男主演呕心沥血琢磨男二的戏份,甚至一个表情一个表情的教沈舟。   沈舟一脸不以为意。   【哈哈哈,妈的,笑死我了,难怪电影上映后,男主一人分饰两角演技大爆发,原来是早就练习过无数次。】   【沈舟那表情什么意思?别人教他,他还不高兴?】   【周导圈内圈外闻名的要求严格,就沈舟这样,别说周导,我都要骂他。】   【男主演也是心里日了狗了,妈的,老子拿着一分钱,干着两份工作。】   【说实在话,我的partner要是沈舟这样的人,我得气死。】   两方视频原本还在小范围内流通,杨雪极度护短外加小心眼的老公荣知复又大手笔的让公司公关部买了几个热搜和一百个营销号。   哦豁,沈舟人间废物直接爆了。   海量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路人涌进来,粉丝的声音直接被淹没了。   林萧也看到了视频,两丛小火苗在眼睛里熊熊燃烧。   好啊,沈舟这个辣鸡居然曾经伤害过她的宝贝,江浩连歌cp。   这怎么能忍?   林萧完全忘记自己曾经也是伤害她宝贝cp中的一员,立刻将沈舟所有的东西打包收拾好,扔出了公寓。   此时沈舟还在林诺楼下等她出来见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单方面被赶出去自己花钱给小三租住的公寓。   林萧凭借自己当年带领舟舟粉的娴熟经验,再度带着江浩连歌cp粉火速出击,干舟舟粉这帮人间天屎。   林萧好歹也曾经是舟舟粉的中流砥柱,深知这帮粉丝的弱点。   手握沈舟没美颜没ps的各种崩坏图无数。   一员大将的倒戈,远胜过千军万马。   林萧打得舟舟粉牙痒痒又无力招架。   看着那些曾经喷粪骂她婊子,贱人,□□的舟舟粉被自己带领的江浩连歌cp粉攻城略地,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只能气得跳脚的样子,林萧内心一片畅快,有一种报仇血恨的爽感。   林诺没去见沈舟,让沈舟慢慢挽回了。   现在沈舟的状态,只要原主愿意,他们就能复合。   所以,一切就看原主自己怎么想了。   沈舟久等不到林诺,灰溜溜的回了林萧的公寓。   他站在门口,输入密码。   密码错误。   他愣了一下,继续输入。   仍旧错误。   连续三次,锁了。   沈舟打电话给林萧。   林萧涂着指甲油,悠闲的说:“没错啊,我把密码换了。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做?这是我的公寓,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的东西,我已经扔进垃圾桶了,毕竟垃圾只配待在垃圾桶,垃圾的东西也一样。”   “林萧!”沈舟双目猩红,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别忘了,这个公寓是我租的!”   “你租的又怎么样?我不稀罕!”   林萧傲娇的哼了一声,“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跟你没关系了。你给我租公寓,我当初给你挡枪,相互抵消,咱们从此一笔勾销,两不相欠,你放心,咱俩的事,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毕竟我也不想我的哥哥们知道我曾经粉过你这么一个垃圾。”   说完,林萧挂断了电话。   沈舟震惊了。   震撼了。   脸阴沉得能滴水。   赤果果,现实版的脱粉回踩啊。   还是当面回踩。   曾经他在林萧这里找回的安慰有多少,现在受到的刺激就有多深。   他的面子,他的自尊,他的骄傲,通通被林萧踩在脚底下,然后扔进臭水沟,发酵发烂。   沈舟如丧家之犬的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而与此同时,林诺坐在电脑前,也收到了996的提示音:恭喜宿主,任务完成,获得积分一百。   宿主是否已准备好结束任务,回归自己的世界?   林诺在电脑前敲下最后一个字母,盖上电脑,确认下班。   林诺回到自己的公寓,对于她的时间,只过去了半个小时而已。   林诺泡了杯热可可,在等待一亿入账的空隙询问996:“我这次是系统确认,还是原身确认?”   “原身。”   林诺垂眸沉思。   那看来,原身所谓的摆脱命运的捉弄其实要求很简单。   原身虽然感受到了命运对她的恶意,但是并没有奢求过摆脱所有的痛苦根源,她只是很卑微的想摆脱那一场小三的命运。   所以她帮助她查清真相,摆脱了小三的命运后,原身就满足了。   唉。   林诺叹息,又是一个善良且容易满足的人。   “996,看一下原身回去之后的情况。”   经历过替身那个世界的原身后,她很好奇这个世界的原身将会如何选择自己的命运。   在她绝望时乞求摆脱命运后,能不能参透命运的诡谲。   原身回到自己的身体,面对着的是一面干净的窗户。   冰冷的轮回之都待久了,她对整个世界都有一种陌生感。   她从电脑桌前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房间的布置一切如旧,却又截然不同。   柜子,餐桌,沙发,一切的摆设还是和以前一样。   只是,窗前挂上了一个笑脸模样的晴天娃娃。   沙发布换成了梵高的向日葵。   餐桌上的花瓶,枯萎的花枝被扔掉了,换上了一支向日葵。   茶几上,又一个向日葵形状的瓜子盘。   抱着这个瓜子盘吃,就像是拿着一朵向日葵,吃里面的瓜子。   原身想起那个人在这里看电影时抱着向日葵瓜子盘吃瓜子时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那个人生活的态度是她所羡慕和向往的。   自由,随性,如阳光,如风。   原身正想着,手机响了,又是沈舟发来的道歉短信。   泪水如决堤一般落下。   死前的回忆一遍一遍的将她凌迟。   不过,还好。   今生与前世,终归不同了。   原身擦干净眼泪,给沈舟回了一条消息,约好见面的时间地点。   两个人在偏僻的咖啡厅包间见面,相顾无言。   本来沈舟来之前准备了很多道歉的话,等看到原身时,突然说不出口了。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感觉不一样了。   以前面对林诺不管是责备,争吵,道歉都好,他都可以很任性,毫无顾忌。   可是现在,他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曾经相爱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播放。   过去的林诺,现在的林诺,交叉出现。   不一样。   太不一样了。   他以为她一直很坚强,很独立,足够撑起整个世界。   可是,坐在他面前的这个林诺,脆弱易碎,纤细柔弱。   沈舟感觉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坍。   他陡然间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林父林母来公司闹事。   很坚强很厉害雷厉风行的林姐被甩了好几巴掌,她哭得那么伤心,那么凄惨。   那时,他抱着她,帮她挡住一切责骂,在心里下定决心这一辈子都要保护她。   结果呢?   岁月变迁,时移世易。   他忘了。   忘了曾经的承诺,忘了曾经的誓言。   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相信她,抛弃了她。   原身将一个盒子放在桌子上。   那是一个透明的塑料盒子。   里面放着的是他们曾经的定情戒指。   他好记得那天,定情之后,他将她整个抱起来,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爱她,他爱的那个她现在是他的了。   “姐姐……”   “别说任何话,收下就好。”   原身起身就走,归还戒指,就已经说明她的态度了。   沈舟抓住她的手腕:“姐姐,我错了。”   原身摇头,拉开他的手,“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分手了。”   痛苦也好,悲伤也好。   她不是一个勇敢的人。   曾经渴望一场救赎,将爱情视作悲剧人生的救赎,飞蛾扑火,这样的勇气,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耗尽了。   “姐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沈舟固执的挡住原身的去路。   原身没说什么,只抬头看着他,“那……你会对我诚实吗?”   “会!”他如一个真诚少年般点头。   “那除了我所知道的那些,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沈舟迟疑了。   和林萧在床上耳鬓厮磨,辗转缠绵。   他不敢说。   没有哪个女人能忍受得了自己的男朋友和别的女人厮混。   “我……没有了。”   原身像是早就知道结果一般的笑了,“我知道了。”   “姐姐?”   沈舟还想阻拦,原身只说了一句话就断了他所有的勇气。   原身说:“沈舟,我有你和林萧上床的视频。”   是对真相的陈述,也是威胁。   一个优秀的经纪人,不需要充满戏剧性和看点的撕逼,只需要安安静静的解决掉一切。   沈舟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垮了。   原身见完沈舟后回了公司,工位上,摆放着新鲜的向日葵。   艾迪看到原身,扔给她一支包装漂亮精美的向日葵,“给你。”   “给我干什么?”   “装什么呢?”艾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是你昨晚给我们发消息说回来后,一人必须送你一支向日葵吗?说什么,哎呦喂,向日葵纯粹、热烈,代表生命燃烧怒放,代表劫后余生,必须送你一支,庆祝新生。”   艾迪手交叉在胸口,阴阳怪气的说:“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受什么什么影响了,每次找你不是在吃火锅就是在吃烧烤,隔三差五还来顿海鲜,带薪休假,过得比我这种劳碌命爽多了。”   “哼!”   艾迪一扭头,傲娇的走了。   原身拿着向日葵,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她拿出手机,指纹解锁,发件箱里确实有发送信息,好像是由程序控制定时发送的。   艾迪走后没多久,阮楠又过来递给她一支向日葵,“林姐,加油!”   “好,谢谢。”   然后是其他许许多多的同事。   杨雪在外地,特意让她老公的秘书送了一大捧花过来,上面放着一张照片,杨雪站在繁花似锦中,照片下面写着:林姐,一朵向日葵怎么够?我送你整片花园!   这时,孙嘉庆路过一般,眼皮都没垂一下,高高在上的扔给她一支向日葵,倨傲冷漠的走了。   等人走远了,艾迪呵呵,“德行。”   原身眼眶微润。   绝望时,眼睛被痛苦遮住,所能看到的全是黑暗。   因为,攻击的声音更大。   温暖被埋没在那些尖锐的声音中。   等回过神才发现,其实关心自己爱护自己的人还有很多。   那些在她神经上拿刀一刀一刀割的人并没有那么多。   下班时,原身才看到赶过来的郭岸。   他走到她身边,郑重的递出那支向日葵。   他看着她,漂亮的丹凤眼里疑惑如点点星光散去,只剩下欣喜。   他说:“林姐,欢迎你回来。”   “谢谢。”   原身垂眸片刻,鞠躬道歉,“对不起。”   这些话,她对杨雪和沈暮月已经说过了,对郭岸也该说。   原身:“对不起,过去的许多年,我沉浸在自己幻想的甜蜜里,完全没有履行好一个经纪人的职责,我没有好好的照顾你们,不够负责,没有为你们好好规划发展路径,平白耽误了你们许多的时光与岁月。”   所以,其实,沈暮月向冯楚河提议让她当挡箭牌,也算是她一心只奔爱情对本职工作消极怠工的报应吧。   郭岸眸光微恸,喉结滚动,“林姐,其他人你真的要好好道歉,在以后用行动道歉。但是我不用,因为——”   郭岸说:“我是自愿的。”   我以前吵着闹着要换组,只是因为希望你将目光多一点,再多一点的放在我身上。   最后这句话,郭岸没有说出口,只在心里说着。   他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多少事,但他知道刻骨铭心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彻底放下的。   等了这么多年了,再多等等又何妨?   原身似有疑惑没听懂,郭岸摇摇头,只说:“林姐,我跟着你。”   后来,原身延续着林诺制定的路线,竭尽心力的弥补自己的过错,她要用尽所有的才华和能力去打造明日巨星。   但是,也会像林诺一样,所有的安排根据艺人的身体状况和现实调整,不会让他们轧戏,不会让他们没有足够的休息时间,不会让他们透支自己的身体,不会让他们独自承受网暴。   她是经纪人,风风雨雨都该陪着自己的艺人一起。   沈舟失去了原身,也失去了原身给予他的所有资源,人气下滑,粉丝流失。   他痛苦,他难受,但是不管他怎么做都无力回天。   他有想过再找原身复合,但是原身手里他和林萧的出轨视频死死的压在他头上。   他不敢冒险,他怕激怒了原身,视频曝光,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和冯楚河沈暮月一样被封杀了。   沈舟嘲讽的扯动了一下嘴角。   原来他是这么卑劣又胆小的人啊。   渐渐的,沈舟的工作越来越少,开始酗酒,只有酒精能够使他暂时忘记沉闷的现实。   吴思雨最终还是和冯楚河离婚了。   冯楚河一生积蓄几乎都赔进去了,不过还好,他觉得财富可以失去,但是他积累的人脉资源还在。   台前不行,他还可以做幕后。   毕竟,他是冯楚河,就算是开班授徒教演技也有的是人上门。   只不过他还想娶沈暮月,他说自己爱她。   沈暮月却只觉得他疯了。   他妈的,她当初就只是想潜规则个一两次换一两个资源,压根儿没想过结婚,怎么就碰到了冯楚河这个妖孽。   不只是林诺倒了八辈子霉,她也是倒了十辈子霉了。   沈暮月在娱乐圈混不下去了,换了个城市生活,谁也找不到她。   当初那个撞死原身的疯狂粉丝,深信冯楚河,转头攻击了吴思雨,发现被冯楚河骗了之后又开始攻击冯楚河。   他开车,想撞死冯楚河。   结果冯楚河没有死,只断了一条腿。   残疾后的冯楚河是彻彻底底的疯了,他可以承受失去一切,从头再难。   虽然再苦再累,但他以前也是白手起家的。   现在呢?   他没了一条腿。   那是一条腿啊!   他连个正常人都不是。   他找昔日的好友借钱,他要对方坐牢。   然而对方只有十五岁。   车都是偷来的。   据说这是个十五岁的天才少年。   两个人撕逼了很久,冯楚河向这个十五岁少年的监护人索要天价赔偿,少年的爸本就是一个暴躁喜欢动手的人,直接废了少年的一条腿给冯楚河道歉,然后又是新一轮的撕逼。   林萧将沈舟赶走后,又在公寓潇洒了一阵子,但是很快沈舟留给她的钱就花光了,只能靠变卖沈舟送给她的包包首饰过活。   但是,此时此刻的林萧面对日益拙荆见肘的生活却并没有丝毫危机感,反而意气风发。   因为,她终于成为了江浩连歌cp粉的粉头,和工作室取得联系了,甚至在她狂砸钱之下,她还获得了和江浩连歌一次说话的机会。   只是江浩连歌和沈舟不一样,两个人没那么和陌生人倾诉的兴趣,只是用对待正常粉丝的态度完成了一次任务。   那天,江浩在剧组遭遇严重降维打击。   八岁小男孩的演技获得了所有人的称赞,而他从偶像转演员,星途十分不顺。   江浩在x博上一连发表了几条怀疑自己的信息,林萧心疼哥哥,对着哥哥的私信就是一通安慰。   【哥哥,你不要怀疑自己,你是最好的。】   【哥哥,八岁的小孩子,角色本来就没什么挑战性,演戏全凭本能,等他们长大了就泯然众人了。】   【哥哥,你想想哪个小学生考双百分的时候别人不觉得他聪明啊?但是当他长大了,还能考双百分吗?】   【哥哥,他们是嫉妒你,在pua你啊。】   林萧坚持日日夜夜的给江浩发私信。   终于在某个江浩意志消沉急需要安慰的时候,江浩发现了这么个忠实粉丝的存在,然后两个人聊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此时的林萧已经再度搬进了地下室,拖欠了三个月的房租。   但是她却仍旧很开心,忠实于自己的哥哥。   江浩被安慰了,林萧也获得了哥哥的认可,两个人都很满足。   渐渐的,以后每次江浩遇到打击都会找林萧,江浩越来越听不进去忠言逆耳,和连歌爆发了史上最激烈的争吵。   江浩:“连歌,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真把我当你男朋友了?我们只是朋友,你管我干什么?我想干什么干什么?你控制欲这么强难道真的是同性恋吗?”   连歌被气得要死。   林萧继续安慰江浩,连歌是怕江浩拆cp,现在江浩势头正盛,如果拆cp,连歌势必受打击。   现在的经纪公司也偏向连歌,就连你们俩的经纪人当初也是先签约的连歌。这说明什么?说明经纪人也偏心连歌啊,不然为什么现在连歌的势头越来越好,哥哥你的势头却开始下降了。   哥哥,你不能再忍下去了。   江浩动摇了。   突然,x博上一条消息映入眼帘。   瞬间,江浩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冷汗一层又一层的往外冒。 第40章 经纪人反内卷(11)   #沈舟铁粉-潇潇风雨身份起底#   这条消息其实热度并不高,是前沈舟粉爆出来的,所以只在小圈子范围内掀起了渲染大波。   小圈子范围指沈舟话题,江浩连歌cp话题以及三个人的粉圈。   原来当初那个据说为了偶像偷窃室友财务的林萧就是潇潇风雨。   是沈舟铁粉。   而现在,这个人改名热爱潇潇又成为了江浩连歌cp粉的大粉。   江浩粉震惊了。   连歌粉沉默了。   cp粉失语了。   舟舟粉炸锅了。   特么的,难怪她们总觉得这个热爱潇潇对她们了如指掌,专挑痛点下手,特么原来是一家的啊!   这是内部出贼啊。   曾经在潇潇风雨粉丝群内的人也爆炸了。   亏她们那么相信潇潇风雨,还给她集资,一起给哥哥艹销量。   呵呵。   臭婊子。   曾经有多信任,现在就有多愤怒。   林萧抓着手机瑟瑟发抖。   门口天天都有人徘徊,就连保安都拦不住。   地下室每天一打开就是臭鸡蛋和各种垃圾,还有人泼红油漆,虽然泼油漆的人被警方抓了,但是没过两天又给放了。   她害怕的向江浩求助。   江浩看到消息,直接把手机扔了。   去他的。   居然是沈舟那个扫把星的大粉。   他跟沈舟的大粉聊了快三个多月的心事。   特么的难怪沈舟那么煞笔,有这么一群粉丝怎么可能不傻逼?   江浩深刻反思了自己过去几个月行为。   以前陷入情绪中,不知不觉就被带着走了。   也是自己意志力弱。   现在回过头一看,他特么这几个月干的事情不就跟那个煞笔沈舟一模一样吗?   江浩冷汗一层又一层的往外冒。   他给连歌打电话,痛哭流涕,“连歌,哥,我错了?”   连歌:“?”   神经病啊?   不过认错还是挺好的。   连歌:“叫哥?”   “不,爸爸,爸爸,儿子错了。”   江浩从此洗心革面,找了三个老师疯狂补演技,再也不敢相信任何粉丝的捧杀了。   他怕了,真的是怕了。   林萧被偶像抛弃了,毫不留情的抛弃了。   她看着满屋子的周边觉得自己就像虐恋情深文里被辜负的女主,终于,女主走向了最惨的一段时光,房东来要房租,林萧没钱,被赶出去了。然而女主是有男主救的,她没有。   没办法,林萧只能回老家。   回到家,林萧才知道,林父林母最近过的也极其不好。   当初林诺在公园里和大妈们闲聊的绯闻传了出去,邻里邻居的,也不至于跑到人面前说:哟,林老大,听说你跟林老二林老三的媳妇都有点啥,那两侄子都是你的种。   大家都是背地里传。   但是天下哪有不漏风的墙?   那天,林老二和某个朋友喝醉,大家一不小心喝多了。   那人搂着林老二的肩膀,“兄弟啊,哥哥我是真心疼你啊,养了二十年的儿子是别人的种。”   是男人就忍不了这话。   林老二当下就给了朋友一巴掌,“你给老子胡说八道什么?”   “哎呀,兄弟,我知道,这头上绿了点是挺难受的。”   “你他妈给老子说清楚!”   林老二揪着对方的衣领,给对方狠狠灌了好几杯茶水醒酒。   那朋友醒来也发现自己闯祸了,一五一十的把外面传的瞎话都说了一遍,然后劝道:“其实也没啥,大家都是瞎传的,没证据。再说了,甭管是谁的,不都是你们林家的种吗?没差多少,没差多少……”   林老二恶狠狠的瞪过去,那目光,跟要杀人一样。   对方立刻闭上了嘴。   林老二回家就拉着儿子和老婆要去做亲子鉴定,两口子打了一架,然后双方爹妈都来了。   林老二媳妇的爸妈还叫来了两个一米八几,一百七十多斤的大外甥过来撑场子。   林老二憋屈了。   妈的!   养了二十年的儿子成别人家了。   难怪呢!   他就说林老大怎么那么好心,他修房子林老大卖车给他添钱,他找不到工作林老大让自己大女儿给他跑上跑下找工作,他买车林老大给他做担保,他还以为是自己占老大的便宜了,实际上别人把他当冤大头呢!   林爷爷林奶奶见儿媳妇家来这么多人,把林老三叫来了。   这两边吵起来,一个说自己是清白的,一个说你个□□给老子戴绿帽子。   话赶话的吵着,啥都抖出来的。   什么林老二当年在外面打工,跟工地的女人不清不楚。   什么林老二媳妇当年结婚心里还惦记着初恋。   什么林老三家的媳妇也出轨了,孩子也是林老大的。   “什么!”   林老三眼睛瞪得像同龄,“二、二哥,你说什么?”   一屋子二十多个人都傻眼了。   这咋抖出来的还越来越多了呢?   林老三也回家问自己媳妇,话刚开口,林老三媳妇一巴掌抽了过去,“你他妈再给老娘放个屁试试?”   林老三的媳妇脾气暴躁的很,平常林老三在家就不敢大声说话,老婆一巴掌过去,屁都不敢放一个,只在心里嘀咕。   林老三媳妇打完了自己老公,那也不是能忍下一口气让别人造谣自己出轨的,当即带着人要去找林老大一家讨个说法。   这会儿林萧刚回家,林父骂了她半天,又踢又踹,林母站在一旁哭,一句话也不说。   然后一群人浩浩荡荡轰轰烈烈的来了。   林父看是自己二弟和三弟一家人,踹了林萧一脚,让她去屋里把自己舍不得喝的那瓶五粮液拿出来招待客人。   林老二脸上挂着彩,脸黑着,“大哥,你对得起兄弟们啊。”   林老三脸肿着,站在自己媳妇后面一个字不敢吭声。   “这是怎么了?”   林父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一群人。   “怎么了?”林老三媳妇尖着嗓子阴阳怪气的说:“我还想问大哥你呢?你平常好面子就算了,跑出去造谣自己弟妹,造谣自己弟弟的儿子是你的,还真是好大的面子?”   什么玩意儿?   林父一家人是真的啥都不知道啊。   林老三媳妇这一开口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又吵了起来。   最后又在林父家里打了一架,砸了不少东西。   这砸东西时人都带着气,专挑贵的砸。   人太多,林父怂了,缩在角落里。   林萧和林母抱着哭。   吵吧,打吧都没个结果,最后一群人包了好几辆车坐车去市中心做亲子鉴定。   鉴定结果出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林老二一下心虚了,林老二媳妇狠狠薅了他好几把头发,本就秃顶的脑袋更秃了。   林老三的另外半边脸也肿上了天。   这下两家一致对外,对付林父,林父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跟孙子似的。   本来大家以为事情到这一步就了了。   结果,亲子鉴定拿出来,街里街坊的都表面上说对对对,背地里压根儿不信。   亲子鉴定书而已,谁知道真的假的。   要真没点那啥,林老大铁了心的把全部家产贴补给另外两家?   还不是另外两家生的是儿子,是他亲生的。   林诺传谣言的时候就打过预防针了,说是就算林老二林老三知道真相也根本不会承认。   憋屈啊,难受啊。   林老二林老三一家都浑身不得劲。   你澄清吧,人家说知道了。   然后呢?   你要每天澄清吗?   人家又没当着你面说,就是偶尔一个看冤大头的眼神扔过来,说话时带了点同情。   人家又没问,难道还把亲子鉴定结果贴大门上?   林老大也很痛苦,这辈子他就疼两个弟弟,结果现在两个弟弟跟他离了心。   他重面子,结果现在哪还有面子?   他当了一辈子老实人,结果临了,到头了,他成了所有人嘴里的大奸大恶之徒。   所谓瓜田李下,他就是想赔罪,一上门,两个弟弟就跟盯贼一样的盯着他和他们媳妇,好像他们真的有什么似的。   等走的时候,两个弟弟都像约好的一样说:“以后别来了。”   这亲兄弟的关系断了。   原身每个月和林诺一样,偶尔打个几百回家,时间不固定,费用不固定,保证老两口的基本生活就是了。   林父林母最后实在受不了又去公司闹过几次,孙嘉庆直接让保安给扔了出去。   他家师父不见了。   彻底消失了。   再也没有上过线了。   虽说师父经常追杀他追杀得他很痛苦,但是没人惦记他骂他了,他反而觉得空虚难受的很,心里空落落的。   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胆敢到公司给他捣乱,孙嘉庆一点情面都不留。   林父林母给吓着了。   这大城市的保安以前没这么可怕啊?现在怎么变了?   两个人吓死了,立马对原身安分下来了,转头折腾在家啃老的林萧,给她找了门亲事嫁了。   林萧在新家又迷上了新的哥哥,没过多久,老公被她折腾的受不了离婚了,然后又再婚,又离婚,每次离婚都生了一两个孩子。   最后名声烂了,等回过头,陡然发现半辈子都过去了,她没有住的地方没有钱,儿子女儿都不认她,除了一大堆过气偶像的周边和一大堆身体病什么都没有。   沈舟长期酗酒,搞坏了肾和肝,颜值也没了,渐渐的娱乐圈查无此人,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原身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工作,郭岸和杨雪越来越红,逐步在圈内稳固了定位,阮楠虽然因为作和情商低口碑并不好,但也走上了黑红之路。   原身后续又接手了几个艺人,慢慢的也带出来了,就算以后不能大红大紫也可以接到稳定的工作。   郭岸每一年都跟原身表白,但是她始终没有接受,直到一次山间拍戏遇到泥石流,两个人被困十多个小时。   可能是生死之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回来后,两个人自然而然就走到了一起。   还是姐弟恋,只是这一次,原身穿上了婚纱,步入了新的人生阶段。   林诺在回溯镜中看到原身结婚时手里捧着的捧花中心是一朵向日葵,笑了。   996见林诺心情好,趁胜追击,“咱们继续下一个世界。”   “我为什么要去下一个世界?”   林诺起身,看向阳台,她准备在阳台种一点观赏用的向日葵。   996:“赚钱啊。”   “可是你不是说三个新手保护世界之后就要去特别可怕的魔鬼世界了吗?”   林诺做了个鬼脸,“我考虑了一下,三亿够花了,你说如果我一直休息,是不是就可以永远不用去魔鬼世界了?”   996:“……”你特么搁我这卡bug呢?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萌萌哒的机械声一直碎碎念,林诺直接给996关了禁闭。   996:“呜呜呜,宿主欺负人。”   林诺考虑了一下在阳台种花的想法,觉得相当不错,拎着包包准备去花卉市场逛逛,买点种子回来。   刚出小区两步,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腾的一下冲到了她面前。   林诺上下扫了一眼,是她上一家公司的直接领导孙尚峰。   她不久前辞职的时候,孙尚峰还在出差,所以她的辞职信是沈总批的。   孙尚峰气喘吁吁的看着林诺,这些日他过得不好,非常不好。   先是一回来就听见林诺辞职的消息,腿脚一软差点跪地上。   紧接着他疯了一样的打电话给林诺,一个电话都打不通。   好吧,下班时间林诺经常这么干他习惯了。   于是,他去了林诺租住的公寓,结果好家伙,人连家都搬了。   他几经辗转才找到林诺的新住址,结果这种高档小区根本不让外人进,迫于无奈,他只能守在小区门口等。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才抓住林诺。   他凶神恶煞的质问:“谁准许你辞职的?”   “沈总。”   林诺诚实回答,孙尚峰跳脚,“我他妈不是在问你谁批准的!我是说你为什么要辞职?你知不知道你辞职带来了多大的隐患?”   现在好了,公司系统又出问题了。   部门那帮废物,一点用都没有。   他加班加到发疯,结果改完一个bug多了十多个bug,越改越多,停都停不下来。   公司业务直接瘫痪了。   沈总下了最后通牒,三天之内再解决不了,不仅全部门滚蛋,还要赔偿公司几千万的损失。   这种内部独立金融对外连接系统,特么几千万损失都是往低了算的。   林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要是觉得辞职程序有问题,可以去法院起诉我。”   说完,林诺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站住,你不准走!”   孙尚峰急了,他张开双臂再度拦住林诺:“我告诉你,你现在必须立刻跟我回去,加班把系统问题解决了!不然,不然就别想离开。”   林诺:“……”这人有病吧?   她在公司的时候也没见谁觉得她这么重要过?   再说公司那个老旧系统有些小毛病不很正常吗?   特别是对接的程序和终端特别多,处理量又大。   而且她不觉得有什么难啊。   平常她在公司也就是上午过去打个卡,然后将自己事先设定的检查程序启动自动走一遍,检查一下哪里有什么问题,有就处理,没有就摸鱼。   下班前一个小时再检查一下。   虽然小毛病每天都有,但只要定时检查及时修正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正是因为工作轻松简单不加班,她才会在三十多万年薪,饱受加班摧残后,一万月薪的在这个公司干了好几年。   她算过,按照时薪算,工资都差不多。   孙尚峰不至于让小毛病累积成大毛病吧?   孙尚峰:“我不管,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   眼看孙尚峰要动手,林诺招了招手,三个一米八五以上肌肉强悍的保安走了过来,打头那个一边恭敬的问林诺,一边扔给孙尚峰一个警告的眼神:“林小姐,需要帮忙吗?”   林诺看向孙尚峰,孙尚峰咬牙切齿的走了。   林诺摊摊手,谢过三位帅哥后去买向日葵种子了。   林诺买了种子,土,肥料,回来将向日葵种子刚种下收到了余疏影的电话。   “那个,诺诺啊。”   余疏影支支吾吾的,“我在医院。”   “医院?病了?”林诺蹙眉。   “也不算是,打胎。”   “啥?”   林诺有点蒙,“别拿这种事开玩笑。”   “谁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哪个医院?”   “第二人民医院。”   林诺扔下所有东西,直奔医院,好好的,打个毛的胎啊。   林诺推开病房大门,余疏影笑着跟她挥手打招呼,“这么快?你飞过来的啊?”   林诺眉头皱得更深,掀开余疏影被子检查,还好没有血。   她问:“你认真的?”   “我们之间的信任度只有这点吗?”   “上次你骗我被男人堵家里结果是马桶堵了,上上次你在婚礼现场发消息给我让我带人抢亲,我带人去了,你说你不认识我,欢欢喜喜结了婚。”   余疏影:“……”孽造多了,友情岌岌可危。   “这次是真的。”   林诺:“缘由。”   余疏影摊摊手,“他找了个富婆,据说有司机,开宾利,贼有钱,然后要跟我离婚。那我能哭着闹着,死气白咧的求着人家不要离,阻挡人家奔向富贵天堂吗?”   林诺睫毛微微颤抖,在余疏影身边坐下,“那确实得离。”   “离婚协议书都签了,我总不能还把孩子留着,生下来养大吧?”余疏影叹了一口气。   林诺看着她,“真的不要这个孩子了?”   “不要了。”余疏影抚摸着肚子,苦笑,“留下做什么呢?一个有着劣质基因的胚胎。诺诺,你知道吗,我以前老家有个阿姨,她结婚后老公家暴赌博搞女人,她好不容易离婚了,发现怀孕了,舍不得,生下了一个男孩,累死累活养大了,孩子跟他那个爹一模一样,天天在工地打麻将赌博玩女人,每次相亲还嫌弃女方,觉得我妈都能这么贤惠吃苦耐劳,怎么现在的女人不行。   你看,垃圾基因的孩子,养大了也是给自己找罪受。他不会觉得你有多辛苦,反而觉得别人应该和你一样吃苦耐劳。你说好多女人啊,真奇怪,让她们去精·子库找个孩子爹,都要挑一下身高长相学历人品,结果给自己挑老公给孩子挑爹的时候就开始随便了,不管男人多垃圾,都守着那个劣质基因的宝贝孩子不撒手。”   林诺握住她的手,“疏影,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我这个人偏心,立场随人走。但是,不是每个人都和你的想法一样的。你觉得孩子有那个人的自私基因就不会好了,你觉得和孩子的感情一定是生下来相处才有,并没有天然的母爱,但是这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和我们不一样的人。”   “或许吧,反正我不赌,什么天生的母爱,我觉得这是全社会对女人的pua。离婚了,独自养大孩子,过个几十年,男人老了,一分钱不花还有个孩子给他养老,男人多占便宜啊,我不干。”   “那就打吧。”   “呜呜呜,诺诺,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余疏影抱住林诺,“要不是我害怕动手术,我就打完再告诉你了。”   “你敢!”   林诺狠狠的掐了余疏影胳膊一把,“这么大的事,你要是敢瞒着我干了,我掐死你。”   余疏影:“……”这语气有点凶,不像是开玩笑的。   余疏影:“不过那女人真抠,那么有钱也不学学电视剧里的富婆,扔给我几百万,让我把老公卖给她。要是有个几百万,我肯定一点都不会伤心,高高兴兴的把老公卖给她,哼。”   林诺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银行提额,直接转了一千万给余疏影。   余疏影收到转账消息,数了数后面的好几个零,震住了,“这是什么?”   “不是你要的去除伤心的良方吗?”   余疏影托着下巴思考了许久,然后抬头,认真的看着林诺说:“我觉得徐福海那个狗东西肯定会后悔。因为,我现在比他有钱了,我才是真的傍上了大款,他那个富婆说不定没几天就把他玩腻了,把他给踹了,到时候他人老珠黄,还被人白玩,没钱。”   林诺:“……”你丫的,心态真好,现在还有心思想这些。   余疏影第二天动了手术,嘴上话说得挺绝情的,醒来后还是哭了。   林诺抱着她,任她哭了很久。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到底伤害的是自己的身体。   徐福海那个狗东西!   早晚弄死他。   出院后,林诺带余疏影回了家,她也是一个年轻姑娘并不懂得怎么给流产的女人养身体,专门请了一个住家阿姨给余疏影养了两个月,这两个月林诺也跟着阿姨学了一些,盯着余疏影到医院复查,确定康复,这才松了一口气。   确定余疏影没事了,林诺这才召唤出996进入新的世界。   996:“哼,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白光一闪,林诺进入了一个虚无的纯白房间,面前有一个电子抽奖系统。   996:“这个就是未解决世界的抽签系统,进入哪个世界看命了。”   “确定这种系统不是后台控制?”   林诺很怀疑,她一个区区程序员都知道,大部分的抽奖后台都能控制。   不然为什么拼夕夕每次抽奖都能抽到99,199,299,反正就差1块钱才能取现。   996炸毛,电波疯狂乱窜,“你不要用你们人类的思想胡乱揣度主神大人,我主神大人可是世界上最公平公正的存在!”   “说说而已喽。”   林诺点击抽签。   数字滚动。   代码091。   996打开系统商城。   林诺的个人页面显示——   任务者:林诺。   性别:女。   属性:打工人。   其余:暂时未知。   积分:250。   硕大的二百五啊。   对于一个川妹子而言,这是赤果果的侮辱。   林诺严重怀疑所谓的主神是故意的。   她深呼吸,点击购物页面。   很好,一个美白丸,积分9999。   一个瘦身丸,积分6666。   一个武技,积分5555。   一个世界总积分才100,得多少个世界才能凑够6666,9999,5555?   这么胡乱开价,物价局不管管吗?   林诺一页一页的翻过去,总算找到了自己的积分能买的。   嗲嗲丸:90积分,属性:一次性道具,可在下一个世界使用,嗲嗲的声音,酥透听见你美妙声音的每一个灵魂,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杀伤性武器哦。   幸运帽子:100积分,打一折,折后10积分,属性:永久道具,可充值,充值积分只在下一个世界使用,一次性消耗。   美颜滤镜:200积分,打一折,折后20积分,属性:一次性道具,可使用半个时辰,在这半个时辰内所有看见你的人都会惊为天人,为你倾心为你死为你做一切杀人放火的事。   全能学霸:1积分,打0.01折,折后0.01积分,属性:永久道具,全方位教育,保你成为全科学霸。   修仙秘籍《无益经》,5积分,打0.01折,折后:0.05积分,属性:永久道具。   林诺沉默了。   总觉得打折没好货。   尤其是最后两个0.01折的鬼东西。   大概是感受到了林诺的无语,996赶紧狡辩道:“宿主,系统积分兑换的商品,属性是永久的,就代表你回归现实世界之后也能使用,所以比较贵。”   “哦。”相当敷衍的回复。   996兴奋的全说道:“宿主,我建议你买那个《无益经》和全能学霸,超值哦,而且超厉害的。”   林诺面无表情的指着《无益经》说:“你看到那三个字了吗?”   996:“?”   林诺:“这三个字翻译过来就是没有好处的经书,你再看看这两玩意儿它打的0.01折,看到这两个东西,有没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996:“呃……宿主,你不要把世界想得那么坏。”   “呵呵。”   下一个世界也不知道是什么世界,林诺思考再三,还是决定买点道具,林诺点击购买了幸运帽子,然后一次性将所有积分都充值进去了。   剩余积分:0。   996:“我没见过这么购物的宿主。”   林诺:“我原谅你的见识浅薄。”   996:“……”   正沉默着,996突然咦了一声,然后用便秘一般的声音说:“宿主,恭喜你,购买幸运帽子,获得随机掉落奖品。”   哇哦。   林诺眼睛一亮,这幸运帽子这么神奇的吗?   才刚刚购买,她就被幸运女神光顾了。   996:“奖品,修仙秘籍《无益经》。”   林诺转身就朝着出口走,一点去拿奖品的欲望都没有。   996:“……”   ……   林诺睁开眼,是在一个宽敞但家徒四壁的古代小屋。   古代没有手表,林诺看了看天,召唤996接收记忆。   半刻钟后,林诺接收完记忆,整个人都木了。   什么鬼?   原身是修仙门一个末流长老的女儿,下面一个弟弟。   与此同时,原身还有一个青梅竹马——顾殊同。   顾殊同原是凡人世界一富贵人家的小少爷,十二岁那年,家中遭遇悍匪,一家五十六口被灭门,他带着家族信物上山求救。   林父立刻带他下山复仇递给顾殊同一把剑,让他亲手手刃仇人。   原本林父想着,报了仇就将顾家的一切还给顾殊同,让他继续在人间当一个富贵小少爷。   没想到顾殊同被测出了天灵根。   那可是史上最强大的灵根,千年难得一遇。   正仙门所有的长老都沸腾了,大家一致决定留下顾殊同。   顾殊同也很向往修仙界,也欣然同意。   于是顾殊同就留在山上修炼,转眼三年,原身和顾殊同一起修炼,然而,顾殊同十五就踏破筑基,成为最年轻的筑基期仙君,而原身毫无进阶,至今没有入门,只会一些花拳绣腿,和凡间习武的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原身很喜欢顾殊同,顾殊同虽然态度高高在上,但是念着林父帮他报仇的恩情也很照顾原身,两个人关系还算不错。   三月初三,原身父亲跟随掌门前往南海降妖,误被妖物所伤,伤重不治,只能坐化。   坐化前,原身父亲将一子一女和顾殊同叫到身边。   修仙界虽然是修仙的,但是以强者为尊,这是个十分现实的世界。   原身父亲怕自己这一走,自己的一对儿女将会备受欺凌,于是将一对儿女都托付顾殊同照顾。   顾殊同的师父是大长老,全门派最牛逼的人物,原身父亲觉得这个背景足够保自己一对儿女无虞了。   不过,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的一对儿女,原身父亲让顾殊同承诺在十八岁时娶原身为妻,两人定下婚约。   顾殊同同意了。   从此,原身和弟弟搬到了顾殊同的住处。   原身本就心悦顾殊同,这会儿有了婚约,那颗悸动的心就更为悸动了。   少女怀春,娇羞可爱,天真烂漫。   然而修仙界何其残酷,哪容得下这份天真?   倾慕顾殊同的女修何其之多,日日夜夜找原身的麻烦。   原身弟弟护姐,两个弱者受尽欺凌。   而顾殊同忙于修炼,虽然想照顾也没办法面面俱到。   不过,原身对这一切都能理解,毕竟她的未来夫君是如此优秀。   甚至,原身是自卑的。   毕竟,她没有修仙的资质,最多只能活几十年,而他的夫君如果一路修炼下去,活个几百年不成问题。   十八岁,顾殊同依照约定娶了原身。   同年,妖魔来袭,全修仙门派节节败退,生灵涂炭,生死存亡之际,顾殊同得到上天启示,他需再度突破,方可解此一难。   何为突破?   那就是牺牲小情小爱,成就苍生大爱。   于是顾殊同杀了原身,真身化真神,斩妖除魔,天下大安。   此后,杀妻证道,传为佳话。   那年原身才十八啊。   她的弟弟为了保护她也被顾殊同杀死。   全世界的人都想她死。   她牺牲了,就可以拯救世界。   杀一人而救天下。   原身很害怕,很恐慌,即便死了也很恐惧,她只想活下去。   她没那么多的大义,没那么伟大,就只想和弟弟活下去而已。   杀她的顾殊同那么可怕,一点也不像她爱慕的顾哥哥。   原身死后遇见主神,许愿,让她和弟弟都活下去。   到这里,一切都正常。   就连第二周目的任务者也很自信的觉得自己可以拿下这个世界的100个积分。   毕竟她经过了三十多个世界的洗礼,其中有五个修仙世界,修炼对她而言轻而易举。   她甚至可以修炼得比顾殊同更快,更强,更狠。   然而,第二周目的任务者被分尸而死,挫骨扬灰。 第41章 修仙反内卷(1)   第二周目的任务者到来时,原身的父亲已经去世,原身以未婚妻的名义带着弟弟住到了顾殊同的房子里。   正仙门别的不敢多说,地有的是,毕竟是山,随便划块地方,都够建房子了。   顾殊同作为正仙门最有前途的天灵根弟子,房子非常大,二十多个房间,足够原身和弟弟生活了。   第二周目任务者到来后就利用自己珍藏的洗髓丹改善了原身不能修炼的体质,正式踏上修炼的阶梯。   然后经过秘境夺宝,下山修炼,逐步淬炼自己的灵根,练出了世所罕见的雷灵根。   她提着大刀,降妖除魔,打出了名头,让修仙界,魔界,妖界闻风丧胆,可谓恐怖如斯。   修仙界已经百年没有过飞升了,所有人都坚信第二周目任务者将会成为百年飞升第一人。   然后在命运到来的那天,她砍死了顾殊同,扫平一切妖魔,成为了拯救世界的英雄,接受万民欢呼。   到这里, 第二周目的任务者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任务了。   结果,一个天雷劈断了她的筋脉,然后一道金光落下,将任务者带到了天界。   天界的顾殊同是高高在上的天神,其金身为一只凤凰。   他高高在上的垂目看着任务者,眼神带着冰冷的厌恶。   这时,天界的小官对任务者说:“你可知你犯下了何等大错?”   任务者不服,她浑身血淋淋的仇视着高高在上的神明。   小官说道:“此次人间之乱,乃顾天神的一次历劫,你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害天神渡劫失败,该死。”   高高在上的神明啊,是一切的主宰,岂可容忍凡人亵渎?   于是,任务者被五马分尸,挫骨扬灰了。   任务者失败,任务被转入未解决世界,迎来了第三周目,完成任务的积分也翻倍到了两百。   这次的任务者更狠,直接在顾殊同还没成长起来就囚禁了他,然后躲起来修炼,等到足够强大,一刀砍死了顾殊同,接着直接杀上天界,斩杀天神顾殊同。   顾殊同身死,凤凰浴火重生,变得更强了。   死一次,实力反而大增了。   这是何等的bug!   第三周目的任务者斩杀一次顾殊同,顾殊同就会变得更强大一次。   在这种恐怖的bug下,毫不意外的,第三周目任务者也死了。   而且因为顾殊同作为神,被杀了太多次,颜面扫尽,第三周目任务者死得最为惨烈。   第三周目失败后,任务完成积分再度翻倍到四百。   第四周目任务者来了。   这次任务者换了方式,开始攻略顾殊同。   顾殊同爱上了自己的妻子。   任务者期待神明降临怜悯,可惜神明无情。   面对天下万民,他痛苦,他难受,他悲哀,但还是杀了任务者,本就是情劫,动情而杀妻反而让他成为一位更强大的神,回到天界,升官发财,任务积分翻倍到八百。   而林诺是第五周目的任务者。   对此,林诺表示,她有一句mmp一定要讲。   合着,不管怎么样都得死呗。   顾殊同是神,还是只不死鸟。   不管是杀他,还是不杀他,渡劫成功还是失败,原身都注定了要死呗。   996和林诺同时看完,瑟瑟发抖:“要不咱们放弃,投降输一半。”   林诺呵呵。   她本来对替身那个世界的原身感触不大。   现在她简直是恨死对方了。   如果不是那个恋爱脑,她至少可以等到十个世界之后再抽魔鬼世界,好歹积分还多一些,不至于处于目前这个被动挨打的局面。   想想第二周目第三周目的任务者是何等强悍,最后都以惨死为结局。   算下来,还是原身第一周目的时候死得最为轻松简单。   林诺深呼吸,“想掀桌子。”   “冷静,冷静。”996:“宿主放心,单纯一个世界的死亡对灵魂造成的伤害有限,只是轻微伤,但是伤多了,还是会死的。”   “……”   林诺:“我要掀桌子。”   996:“……”   就在这时,林诺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好饿。   算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林诺按照记忆找了厨房,翻找了一会儿,能吃的东西不多。   毕竟正仙门大家都在往死里卷修炼,哪有功夫吃东西,都是靠辟谷丹解决。   但是对于林诺这种吃货而言,辟谷丹这种东西是人吃的吗?   林诺烧火,起锅,煮牛肉,然后拿出通讯镜给原身的弟弟林兼发消息,让他回来的时候顺便带点菜肉调料。   过了一会儿,牛肉焯水结束,林诺开始煮饭。   等林兼带着东西回来,林诺将饭盛出,起锅烧油,加冰糖,熬出糖色,加水,加牛肉,将各种大料进去煮。   待牛肉煮熟,林诺将牛肉放在通风处晾干撕成丝,起锅烧新油,另外用一个碗放入辣椒面,五香粉,花椒粉,孜然,蒜末,姜末,白糖,芝麻,和牛肉一起放入油锅中翻炒。   很快麻辣鲜香的味道从小厨房里飘了出来。   正在修炼的林兼鼻子动了动,收剑走进小厨房,一盘红亮看着就让人食欲大振的灯影牛肉摆放在灶台上。   林诺笑了笑,“还不端出去,在等什么?”   “姐,你还会做饭?”   林诺一边盛饭一边说:“昨儿个翻书记下来的,便试了试,没想到我居然在这方面还挺有天赋的。”   “嗯。”   林兼将菜端出来。   两个人,一张小方桌,在小院子里吃饭。   林兼以前都是吃辟谷丹,一直自认为对这些凡间吃食没什么兴趣。   哪料这一口下去,辣得汗水一个劲儿的往外飙,但是就是舍不得不吃。   林诺不急不慢的吃着,反正她一次性做了不少,两个人也吃不完,待会儿封袋了以后还能留着做零食。   林兼吃的快,不到两分钟就吃完了。   他放下碗筷,“姐,我去修炼了。”   “这么着急做什么?”   “不急不行,我必须更强大一点。”说着,林兼深深的看了林诺一眼,只有比顾殊同强才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姐姐。   前世全天下都要姐姐死,而他也被顾殊同一剑斩杀。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放过顾殊同。   只是……   林兼有些抑郁的低头,他的根基太差了,灵根也比不上顾殊同,顾殊同修炼一个时辰抵得上他们所有人修炼一个月的。   这就是天赋差距吗?   天道何其不公!   他和姐姐从来没有过伤害别人的想法,天道却要拿他们的性命成全别人的流芳百世。   林兼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大步离去。   林诺慢悠悠的吃着饭,前面几周目的任务者的记忆里有原身这个弟弟,原身的这个弟弟对天下人没多少感情,但对原身这个姐姐是真好。   可惜,最后的结果也和其他任务者一样,惨烈无比。   顾殊同这种自己历劫失败,还要杀了别人泄愤的东西居然是神。   林诺瞬间联想到了996的主神大人。   好像也是神。   “那不一样!”996哼哼,“我家主神大人才和这种伪神不一样。”   林诺内心毫无波澜,“哦。”   “哦?”996电波变成了一个叉腰大怒的小人,“你什么意思?主神大人是神仙中的仙,顾殊同根本不是神,是伪神,不过是仗着自己那点微末的伎俩比一般凡人厉害,在天地之间的无主之地占据了一个空间,自己封自己为神罢了,他们根本不是神。所谓神修法,仙修道,人修术。要成神,必须跨过欲1望深渊,将自己所有的欲1望都留在欲1望深渊。人世间所有的一切罪恶都来源于欲1望,神无欲,自然无恶,又怎么会是顾殊同这种睚眦必报的极恶之徒?”   “好吧。”   “你别不信啊!”996急了,“所谓神修法,法就是日升日落,天地变换,你有见过太阳有好坏之分,月亮升起与落下有善恶之别吗?这些日升月落就是法。仙修道,你只要根据你对这片大地的感情找到你的道,你就能成仙,拥有和其他神仙同等的力量,神与仙是平等的,修炼也没有等级之分。   其实神仙和人也是平等的。人修炼的术才分等级,因为修道太难,没有任何规律可言,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参悟一丝半毫,所以人类才找到了术这种东西,帮他们可以获得更强大的力量,能活得更久一些。实际上,他们最多也不过活个几百上千年罢了。   所谓成神成仙,其本质就是克己,克制自己的欲1望,神彻底将这些东西抛弃在了欲1望深渊,仙舍弃了一部分,还残留着欲望,只有术,修炼无需克己,这也是术无论修炼到多么高的地步,也不可能超越神的原因。这些在《无益经》里都有写,所以我才建议宿主看的。”   林诺:“……我说我不要看《无益经》,你还讲?”   996:“哼!人家憋不住,你不许诽谤主神大人。”   就在林诺和996拌嘴的时候,一声鸣叫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林诺循声看过去,一只油光水滑的白色仙鹤昂着脖子,从上往下的扫了一眼林诺,然后长长的嘴巴指了指桌上的灯影牛肉。   小样,想吃她的东西,态度还这么高傲。   林诺双手化叉,“不行,达咩,no。”   仙鹤愣了愣,那双小眼珠子里透露着不解,好像压根儿没想过有人会拒绝它这么漂亮的小宝贝。   林诺将盘子收起来,拿出油纸包了起来,“这是牛肉做的,你想吃,拿东西交换,算上我的劳务费,至少三斤牛肉才能换一斤灯影牛肉。”   “哼哼。”   仙鹤从脖子里发出两声不屑的声音,仿佛在说:人类,自私贪婪。   然后仙鹤就飞走了。   林诺吃完饭,又炒了一点绿茶瓜子,焦糖瓜子,然后坐在院子里,一边吃牛肉丝,一边嗑瓜子,一边琢磨手里的这个万里逍遥镜。   这个八卦造型的镜子就是今天中午她联络林兼的工具。   里面内容可丰富了。   能语音通讯,能发短信留言,能视频通话,还能发任务,有人接了任务完成后就能得到悬赏的灵石。   这修仙界嘛,虽说修仙两个字看起来高深牛逼,超凡脱俗,但是修仙也要生活的。   衣服,丹药,法宝,灵器,哪一个不要灵石。   灵石矿有些在修仙门派手里,有些在一国之君手里。   所以即便是凡人,也能在遇到妖邪麻烦后,悬赏发任务。   林诺越琢磨越觉得万里逍遥镜很有意思。   这特么不就是手机+app吗?   而且用户涵盖范围之广,几乎囊括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修仙界人士和凡间达官显贵有识之士。   这么一想,突然感觉回归自己的老本行了呢?   就是不知道,这玩意能植入新的app不?   不然,她可以开发个app上线,这修仙界的生活一下娱乐就多起来了,也不至于这么无聊。   至于代码,可以抄。   不对,这玩意儿的运行基础逻辑和她所在的世界不一样,估计代码也不一样。   林诺摸着下巴思考。   好想弄一个修仙你来砍我啊的游戏,再弄一下修炼灌水论坛,弄一个修仙逗音。   哎呀,不管了,先试试。   林诺开始不断测试万里逍遥镜的极限在哪里,测试得差不多了,开始拆,看看它的基本构造是什么样,靠什么东西提供运行能量。   万里逍遥镜里面是一些列复杂的线路,以中间一颗粉色水晶物质为能量供给,粉色水晶将能量通过线路传遍整个镜身,同时这个水晶也是一个信号发射器。   这些跟app开发无关,林诺将镜子组装好,还是回头继续琢磨怎么在里面载入新的程序,并吸引其他人下载安装使用。   很快,太阳下山了。   林诺算算时间,下班了诶。   今天又是非常充实的一天。   996:“呵呵,一整天都在嗑瓜子,玩镜子,也不知道你充实到哪儿去了。宿主,实在不行,你放弃吧,放弃输一半。”   林诺:“一边玩去,姐姐心里已经有主意了,这个世界就告诉你,什么叫人品的力量。”   996:“……”第二次有了不详的预感。   林诺做了一份土豆烧鸡,一份剁椒香菇肉末,一份炒土豆丝,刚给林兼发了消息,端着饭碗准备吃饭,那只瘦长,除了额顶一抹红的仙鹤又来了。   这次它将一头长相奇怪的牛扔在了地上,头昂得更高了,一脸兴奋且骄傲,仿佛在说:看到没?一斤牛肉?呵!你也太小瞧本仙鹤了。   林诺蹲在牛尸体面前,拿着小刀挑三拣四了一番,“长相奇奇怪怪的,整体重量最多六十多斤,而且骨头重,肉少,皮厚,这些皮和骨头又不能吃,没什么用,最多五斤换一斤。”   996还是第一次看到一只仙鹤跳脚,嗷嗷直叫:奸商!奸商!大奸商!   “爱干不干。”   林诺哼了一声。   她还不想干呢!   做灯影牛肉多累啊。   仙鹤宝宝委屈,仙鹤宝宝想哭。   最终,仙鹤还是同意了这个坑爹的不平等交易。   林诺给了它三斤灯影牛肉,“剩下的,用这头牛做好了再给你。”   “哼哼。”   仙鹤长长的尖嘴戳了戳瓜子,好似想用这个抵。   林诺伸出手指,“瓜子虽然便宜,但是也要三斤换一斤。”   仙鹤宝宝继续委屈,仙鹤宝宝气呼呼的哼哼,最后带着两斤瓜子和三斤灯影牛肉走了。   林诺嫌弃的看着这头牛,肉真少,亏了。   过了一会儿,林诺吃完饭,林兼回来了,他穿着门派青衫广袖长袍,一身清爽。   显然是处理过身上的汗污才回来的。   林兼刚走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地上价值10万灵石的七级岩铁犀牛,震惊到说话都开始结巴:“姐、姐、这岩、岩铁犀牛怎么在这?”   “什么岩铁犀牛?”   林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是某只贪吃的仙鹤拿来跟我换灯影牛肉的。”   “换多少?”   这么大个宝贝,不得十万斤打底啊。   他家姐不会累死吧?   林诺:“这玩意儿六十来斤吧,五斤换一斤,换十多斤吧。”   林兼:“……”   堂堂岩铁犀牛,一颗内丹能洗筋伐髓,一张皮,一只角能铸造上品法器,就是肉也有延年益寿的功效,还有骨头,那绝对是至宝啊。   结果到他姐这里,就只能换十多斤灯影牛肉。   林诺见林兼的表情稍稍有那么点一言难尽的意味,问:“这玩意儿很厉害?”   林兼点头,将岩铁犀牛的用处一五一十说了。   林诺也沉默了。   难道这就是幸运帽子的神奇力量吗?   随随便便做个零食都能换来这么大个宝贝。   那这么看,幸运帽子买得不亏。   996:你是不亏,仙鹤亏疯了。   林兼将内胆剖出来,递给林诺,“姐,你把这个吃了,以后就可以修炼了。”   林诺嫌弃的指着一旁的桌子,“放那边吧,太脏了,等明天洗干净了再吃。现在,太阳下山了,你姐我要休息了,饭在那,你想吃就吃,吃完了自己洗碗,不要叫我。”   说完,林诺出门遛弯去了。   在这样一个古代世界没电影没奶茶没游戏,只有山山水水,好无聊。   林诺下定决心一定要把app开发出来,带领全世界的人们走上伟大的娱乐之路。   林兼看着桌子上摆放着通体发红的岩铁犀牛内丹再度沉默了,这玩意儿扔出去一堆人抢,抢完了,直接塞嘴里,生怕下一秒就再度被人抢走了。   然后,他家姐嫌弃这玩意儿脏。   林兼捂着胸口,怎么突然有一种被降维打击到了的错觉?   林兼吃完饭,洗完碗筷,将内丹清洗得干干净净放到了林诺枕边,继续拿剑修炼。   他资质差,要保护姐姐,和顾殊同作对,除了更努力一点修炼,实在是想不到更多的办法。   第二天,林兼早早的就去修炼了。   顾殊同一般半个月才回来一次。   林诺起床伸了伸懒腰,活动活动,开始做灯影牛肉。   看见那个傻白甜小仙鹤送来的东西不错的份上,她做的时候仔细一些,给小仙鹤把灯影牛肉做得更美味可口一点。   做完牛肉,林诺吃下岩铁犀牛的内丹,一股暖气游走四肢,不一会儿,身体开始发热发汗,排出体内的杂质。   约莫半个时辰后,体内杂质清空得差不多了,林诺洗了个澡,感觉浑身清爽。   那岩铁犀牛做完灯影牛肉还剩了许多,林诺又将剩余的全部做成了风干牛肉晾晒在院子里,继续琢磨如何在万里逍遥镜里开发app。   琢磨了半个时辰,一点头绪都没有,这玩意儿实在是和计算机差别太大了。   林诺想了想,将万里逍遥镜放进兜里,自己拿了一包瓜子红枣花生揣兜里来到了正仙门的藏书阁。   也就是修仙界的图书馆。   林诺是名义上好歹也是顾殊同的未婚妻,看管藏书阁的人不会为难她,所以她很顺利的就进去了。   在一个没有娱乐设施的古代,看书实在是一个很打发时间的活动。   林诺一看看了一上午,将万里逍遥镜的八卦阵法抄了下来,又看了一下练器练丹的窍门,决定回家用岩铁犀牛的骨头和皮毛试一试,看能不能练出些什么。   据说这练器也好练丹也好,最重要的就两方面,一方面是材料,一方面是练器练丹者自己的主导。   林诺木着脸思考。   啥叫自己的主导?   这藏书阁的书也是的,没几本是实实在在的,每次到关键时候就跟参考答案写了个“略”“易得”“显而易见”似的。   写这些书的人完全是在故弄玄虚,就没想过让别人自学。   难怪这些仙门发展一个比一个快,一个比一个大。   别人看书学不了,不就只能拜师了?   拜师就得入门,入门就会扩大宗门势力。   这是个连环计。   林诺摸了摸下巴,学习类app也得安排上,让知识飞入寻常百姓家,打破宗门知识垄断。   放下书,林诺从藏书阁出来。   清风一动,她的衣袖微妙的浮于半空之中。   藏书阁守门师弟结羽将目光从虚渺的背影中收回来,问另一守门人结风:“你有没有觉得林诺出来后,有什么不一样了?”   “我没注意啊,什么不一样了?”   结羽摇头,“也许是我看错了,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进藏书阁之前,他就觉得林诺今天好像格外的漂亮。   但是修仙界漂亮的人多了,他也没多想。   等林诺出来,她身上的气质又变了,好像飘然若仙,身上有了仙气。   看书也能进阶修炼吗?   林兼要随师父下山除妖,顺路修炼不回来,林诺中午就只做了土豆烧排骨和烧椒茄子。   干完饭,休息一会儿,林诺拿出压箱底的炼器道具,锤子斧子炉子。   这些都是原身父亲以前的东西。   原身父亲死后,家产基本被正仙门人瓜分。   这几样留下,主要是不值钱,几乎正仙门人人都有,别人看不上。   林诺将岩铁犀牛的骨头,皮毛,筋扔进炉子里淬炼,骨头拿出来捶打,然后一起放进锅里,按照藏书阁中的口诀念出咒语,施动法术。   密封的锅咕噜咕噜的作响,好像快炸了。   996好心提醒道:“宿主,你有没有想过,炼器很大程度上是依赖于炼器师的修炼水平的。你刚洗筋伐髓,哪来的……”   砰!   996鄙夷的话刚说了一半,锅炸了。   黑烟散去,林诺咦了一声。   996:看吧,不好好修炼,盲目炼器,失败——   这啥玩意?   你他妈是炼出来了个啥?   这不科学! 第42章 修仙反内卷(2)   林诺看着锅内的电脑比了个耶,“幸运帽子果然是人间至宝!lucky~”   996:“……”   林诺把电脑拿出来,开机,哇哦,真的跟现代社会的电脑没什么区别呢。   而且配置超高,还能用无线信号连接万里逍遥镜。   除了是个白机,没有任何区别。   996:“就算有电脑了,然后呢?”   林诺微笑:“先开发个简易app试试水。”   说干就干,代码抄得多了,自然记住了不少。   林诺手速飞快,很快到了太阳下山,又到了一天之中最至关重要享受美食的时刻了。   一份手撕鸡,一份粉蒸排骨,一份凉拌黄瓜,餐后甜点舒芙蕾。   林诺端着香喷喷亮晶晶的米饭坐在院子里,夹了一块凉拌手撕鸡,麻油拌土鸡,格外的香,粉蒸排骨,完全酥烂了,一个排骨放进嘴里,稍稍一抿,骨肉脱离。   林诺做的是麻辣口味的粉蒸排骨,格外下饭,要是辣着了,下面铺了一层南瓜,完全可以解辣。   林诺正眯着眼睛享受美食,傻白甜仙鹤从天而降。   林诺指着旁边已经包好的灯影牛肉,“你的东西在那里。”   仙鹤看了看灯影牛肉,果断将牛肉装进了乾坤袋。   哼,这次它是有备而来。   仙鹤装完了牛肉不肯走,长长的嘴指了指手撕鸡和排骨,小小的眼睛里大大的疑惑,仿佛在问,“这是什么?”   林诺夹了一块,在仙鹤眼前划过,放进嘴里,“不告诉你。”   仙鹤发出短促尖细的复音,显然是被气着了。   它原地绕圈,又气鼓鼓的走到林诺面前叫。   996电子音极度无语的翻译,“它问你,怎么换。”   林诺歪着头思考了一下,“三斤肉换一斤。”   冤大头仙鹤了解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呲,飞走了。   仙鹤飞过青山,穿越层雾。   如血残阳,庙宇破败,滚滚沙尘。   林兼和师父徐如海,大师兄孟涛,二师兄贾儒会被困于其中。   四个人,除了徐如海,脸上,手臂上,身上,全是血淋淋的伤口。   伤口处被漫卷的黄沙覆盖,鲜血浸透黄沙凝固在衣服上。   四个人狼狈不堪。   二十多米高的巨蟒张开血喷大口,金色的眼睛流露出玩弄敌人的残忍。   完了。   他们这次恐怕要折在这里了。   林兼心想,将手上的断剑握得更紧,他看着徐如海的背影,“师父,怎么办?”   狂风如刀片一般刮过徐如海的脸,他咬牙施法,将三个弟子护在身后说道:“一会儿,我以金刚咒拖住它,你们全部往山下跑。”   “师父!”   “闭嘴,听老子的。咱们正仙门的人,能多活一个是一个。”   徐如海说道:“这次是师父大意了,以为只是普通妖兽,才把你们带上山历练,却不想害了你们。既然这山是师父带你们上来的,师父拼了这条命也会保你们下山。”   说着,徐如海手上拂尘金光微动,明明是狂风肆掠,拂尘在他手中却突然宛如静止一般。   徐如海浑身气血涌动,划破指尖,精血自指尖流出,顺着拂尘把手被拂尘吸噬,而随着拂尘对精血不断的吞噬,拂尘身上金光越来越强。   “老东西,还有几分能耐。”   黑色的巨蟒只是漫不经心的笑了一声,“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待会儿我就先吃你。”   “妖孽,老子今天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徐如海气沉丹田,对三个徒弟说:“我数三个数,你们往山下跑。”   “师父!”孟涛,贾儒会哽咽道:“我们跟师父同进退。”   林兼没说话。   他不想死。   尤其是经历过前世被顾殊同虐杀到底,眼睁睁看着姐姐死后。   这一世,他只想活下去,和姐姐一起活下去。   不为任何人牺牲,不在乎天下人。   “三。”   徐如海开始数数。   “二。”   突然,一声高亢的叫声,还略微夹杂着几分兴奋。   仙鹤扇动着翅膀,漫天黄沙昏暗的天空,突然放晴了。   仙鹤两只眼睛发光的看着眼前的巨蟒。   哇咔咔。   好大一只蛇。   哇咔咔。   好重一条蛇。   哇咔咔!   可以换好多吃的。   哇咔咔!   有了这只蛇,它想吃什么都可以。   巨蟒黑色的身子抖了抖,什么玩意?居然这么简单就破了它的绝杀阵?   “哪来的笨鸟,给本大爷滚!”   巨蟒咆哮,山摇地动,“再不滚,老子生吞了你。”   “略略略。”   仙鹤激动的冲了过去,如同老鹰捉毛毛虫一般一嘴琢在巨蟒七寸,那刀枪不入的蛇鳞就跟不存在似的。   瞬间,巨蟒的血如喷泉一般喷了出来。   仙鹤还贴心的给它止了血。   毕竟这些血也算重量的,不能浪费了。   嘎嘎嘎。   仙鹤抓着巨蟒,踏着天边的彩霞飞走了。   已经做好同归于尽准备的徐如海:“……”   林兼:“……”刚才发生了什么?   孟涛瞠目结舌:“师、师父,那只是仙鹤吗?它它一嘴就戳死了刀枪不入的黑金巨蟒?”   贾儒会:“师父,我们是不是活过来了?”   徐如海:“好像是的。”   大家一起沉默了。   同时沉默的还有远在一里地之外,本来拼死跟着大长老往这边赶路的顾殊同。   前世,顾殊同随大长老在此救援。   大长老和巨蟒以命相拼两败俱伤,顾殊同借助天神魂力斩杀巨蟒,得到了巨蟒皮骨肉内丹,一时被传为佳话,风光无限,更通过巨蟒内丹,顾殊同修为晋升开光期。   可以说,黑金巨蟒是顾殊同渡劫修炼之路上很大一个机缘。   然而此时,巨蟒正躺在林诺的院子里。   林诺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她好好的在院子里纳凉,这只笨蛋仙鹤就带了一只蛇过来让她加班称重,简直岂有此理!   林诺认认真真的对仙鹤说道:“我告诉你啊,以后巳时之前,申时之后,不准来找我要东西,不准带东西给我让我称重。”仙鹤嗷嗷叫:“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那我明天再来。”仙鹤委屈巴巴的飞走了。   996沉默了许久,弱弱的提醒道:“宿主,这是黑金巨蟒,比上一次的岩铁犀牛只高不低。”   “看得出来。”   996:“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体重。”   996:“……”算了,累了,毁灭吧。   这个世界它已经看不懂了。   后半夜,林诺正在梦乡里吃榴莲千层,榴莲雪媚娘,榴莲披萨,林兼回来了。   一推开门,林兼就看到了那条已经死透了的黑金巨蟒。   林兼绕着巨蟒走了十几圈,内心从轩然大波到心如止水。   对比起来,岩铁犀牛好像也不是那么让人震惊了诶。   第二天,林诺吃完早饭,开开心心的准备煮蛇羹,拿菜刀扒皮,菜刀卷刃了。   林兼从外面风尘仆仆的回来,递给林诺一把通体如寒冰的匕首,“姐,用这把。”   林诺皱了皱眉头,“想吃个蛇羹,还真不容易。”   林兼嘴角抽搐:蛇、蛇羹?   这可是黑金巨蟒!!!   林诺将蛇扒皮抽筋,将内丹剖出,扔给林兼,“这玩意儿好像可以让修炼事半功倍,你吃了吧。”   “姐,你知道黑金巨蟒的作用?”   林诺就像看傻子一样扫了林兼一眼,“藏书阁《百兽录》有图有记载啊,你姐我又不是不识字。”   林兼看着手里泛蓝光的内丹珠子,眼眶微润,“姐,你吃吧。”   吃了才能更好的修炼,才能活下去。   “让你吃就吃。”林诺将蛇身切成一块一块的,“这玩意儿以后还会有很多。”   大不了让那傻鸟再多搞几个呗。   一句话打散了林兼所有的感动。   这种很多修仙之人求而不得的宝贝,在他家姐嘴里跟一批发一麻袋似的。   林兼默默吃了,回房间打坐炼化。   中午,林诺吃麻辣蛇羹,单独做了手撕鸡和粉蒸排骨给仙鹤。   仙鹤吃完又馋上了蛇羹。   按照三斤换一斤的原则,仙鹤还有很多重量没换,林诺又用碗单独给它盛了一份蛇羹。   一口下去。   仙鹤眼睛亮了。   哇咔咔。   蛇羹好好吃。   林诺看它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笑了。   这傻白甜虽然傻白甜,但是长得是真好看。   油光水滑,纯白如雪。   不过,传说中的仙鹤不是喝露水吃仙草的吗?   她遇到的这只怎么特别钟爱麻辣重口?   林诺想了想,是不是因为她最近做的都是重口味?   林诺咬着筷子,“要不晚饭我做狮子头吧,到时候给你留一份。”   狮子头清淡一些,这天天吃辣,万一仙鹤上火了,一边飞一边拉稀。   哎呀,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听见抠门林诺主要要给它做晚饭,仙鹤宝宝感动了,仙鹤宝宝泪眼摩挲。   哇咔咔。   狮子头。   那是什么?   狮子的头吗?   好吃吗?   林诺说完就继续吃饭了。   反正仙鹤的话她也只能猜到一些简单的意思,其他的又听不懂。   倒是996瑟瑟发抖,总感觉仙鹤这只傻白甜理解错了什么。   吃完饭,林诺外出在山里呼吸了会儿新鲜空气,消了消食,打开电脑,继续自己的app开发之路。   仙鹤没走,在院子里转了转,又跑到厨房转了转,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林诺院子里晒的牛肉干流口水,又去后院转了转。   仙鹤宝宝歪头,仙鹤宝宝疑惑。   不是说晚上吃狮子头吗?怎么没看见狮子,也没看看见狮子头?   林诺专心的开发app。   仙鹤宝宝心里有很多想问的,但是人家是仙鹤,尊贵的仙鹤宝宝怎么可能有不知道的事?   怎么可能低头向凡人求问?   仙鹤宝宝傲娇的飞走了。   不就是狮子头吗?   它去搞一个就是了。   成熟的仙鹤宝宝很懂礼貌,知道去别人家做客要自带食材。   边境线,镇山王府。   猎猎北风中,镇山王脸上的刀疤越发的冷峻。   他守的这条国境线是最后的底线了。   一旦任由匈奴突破,齐国就会被长驱直入。   国君危矣。   然而他们的士兵不怕牺牲,前仆后继,都抵不过匈奴呼衍氏的军师,驭兽师宇文决带来的那头巴瓦狮。   那巴瓦狮体长4米,体重高达600斤,凶猛残忍,战斗力强悍。   一声雄狮怒吼,能震碎方圆十里内士兵的耳膜。   而他们的援军,几大仙门的人还没有赶过来。   呼衍氏坐在高高的黑色骏马之上,镇山王的妻儿老小被匈奴人用刀架了出来。   驭兽师宇文决一身黑色裘装,眼睛细长,面容阴冷。   呼衍氏高喊:“镇山王,只要你开城门投降,我呼衍氏承诺,你的妻儿老小一个都不会死,不仅如此,我还会在我的单于面前力荐你,你以后还是镇山王。”   镇山王抓着黑色□□的手死死握紧。   镇山王妃抱着三岁稚儿,散乱着头发,隔着层层士兵,仰望着城楼上昂首而立的丈夫,泪如雨下。   她和他隔得太远了。   这么远的距离,彼此之间连面容都模糊了。   两军对峙,国破,还是家亡。   怎么选?如何选?   呵!   镇山王妃笑了,“这选择很难吗?”   呼衍氏眉头皱了皱,“镇山王妃笑什么?”   “我笑你堂堂匈奴王爷要靠妖孽攻城,拿着妇孺威胁,呸!不要脸!”   士兵啪的一巴掌抽镇山王妃脸上。   镇山王妃趁机拔走士兵腰间大刀。   她体弱,这刀就算拿在手上也是摇摇晃晃的,拿不稳。   呼衍氏并没把她当一回事,“镇山王妃,本王劝你,不要在这里浪费彼此的时间。你现在最好的活命方式,就是劝你的夫君,赶紧投降,否则谁也保不了你。”   “我魏箜荣,好歹也是堂堂一国郡主,用不着别人保。”   镇山王妃看向懵懂稚儿,“伟儿,过来。”   李伟走到妈妈身边,镇山王妃泪水并没有停止,声音颤抖却坚定,“伟儿,你先走一步,母妃随后就去找你。”   说着,大刀朝李伟挥去。   “拦住她!”呼衍氏慌乱大喊。   叮!   刀剑相触的声音。   镇山王妃手上大刀被箭矢击落。   镇山王妃手腕发麻的看过去,镇山王手上弓箭还未放下。   “好!”   呼衍氏大喝一声,“镇山王百步穿杨,果然名不虚传。”   呼衍氏说完,对着城楼上的镇山王大喊,“王爷既然舍不得妻儿老小,便开城门吧。”   镇山王从背后拿出一支白羽箭,放箭,拉弓。   呼衍氏神色大变,“镇山王!”   镇山王妃反而笑了。   王爷舍不得她亲手杀儿。   所以自己动手。   这是心疼她啊。   李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母妃好像不开心,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箭矢瞄准了三岁稚儿。   接下来就会瞄准镇山王妃。   镇山王握着弓的手在发抖。   那是他的妻,他的亲生儿子啊。   镇上王妃闭上了眼,“伟儿,听话,和母妃一起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   李伟乖乖听话。   哇咔咔!   一声清脆的长鸣。   霞光铺满天空,仙鹤闪亮登场。   哇咔咔,好大一个狮子头,够吃好几顿了。   仙鹤对着威风凛凛的巴瓦狮俯冲了过去。   一只弱小纤细的仙鹤。   一只巨大凶猛的巴瓦狮。   两边缠斗,居然一时之间分不出高低胜负。   匈奴这边被一冲,士兵大乱。   仙鹤是为了不伤到狮子头,巴瓦狮是感觉无处着力,困兽犹斗。   一个为了食物,一个为了活着。   两个打起来丝毫不管身边的人是谁。   匈奴士兵一旦靠近,立刻被冲击波误伤。   驭兽师宇文决试图控制巴瓦狮,却被反噬。   生死关头,巴瓦狮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镇山王放下手中弓箭,观察对面局势,立刻命令开城门,带兵突击。   混战,血战。   这是对匈奴和镇山王两边来说。   对仙鹤,那是对食物小心翼翼单方面的虐杀。   很快,巴瓦狮倒地,仙鹤两只爪子抓住巴瓦狮开心的飞走了。   哇咔咔。   狮子头。   晚饭吃狮子头。   镇山王带兵反杀匈奴,救下妻儿老小,大获全胜,士气大振。   尤其,匈奴失去了他们赖以依仗的巴瓦狮,现在也没什么好惧怕的了。   待杀退敌军回城,几大仙门派来对付巴瓦狮的队伍终于到了。   正仙门大长老带着顾殊同,问:“王爷,妖物何在?”   镇山王与王妃皆是劫后余生,实在是没心情招待各位仙人,只说了一句已经解决了便带着镇山王妃离开了。   副将赶紧迎上去向各位仙门道长解释。   大长老听完,心中暗恼,居然来晚一步!   临出发时,他们紧赶慢赶,没想到还是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这镇山王领地便有一个产量巨大的灵石脉。   正仙门这几年发展不济,入不敷出,本想靠着这次对镇山王施恩结交,获得灵石脉开采权,没想到……唉……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多留无意   大长老叫顾殊同一起回宗门。   顾殊同左眼皮不断的抽动着,心里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总觉得,自己好像错了一个很厉害的机缘。   是错觉吗?   顾殊同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大长老回去了。   见灵石矿开采无缘,其他几大仙门的人也陆陆续续回去了。   大家来时都兴高采烈,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回去时都垂头丧气,一无所获。   除了仙鹤。   它很高兴,非常高兴。   林诺刚将新开发的小程序设置好上线。   砰!   一头大狮子就被扔在了她面前。   仙鹤宝宝开心的显摆,一脸“你快夸我”的嘚瑟表情。   林诺点击上线的手抖了一下,“狮、狮子……头?”   “嗯嗯。”   仙鹤宝宝点头,挺胸:我很厉害吧。   林诺:“……”   996:“……”   林诺起身,将电脑放青石桌上,走进厨房,拿出猪肉,葧荠,勾芡,团了三个狮子头,起锅烧油,油炸,上锅蒸熟,端出来,指着盘子里的丸子说:“这叫狮子头。”   仙鹤宝宝不开心,仙鹤宝宝不明白。   这明明是个球,为什么叫狮子头?   仙鹤宝宝用翅膀指着院子里的大狮子,“这才是狮子头。”   996默默上线:“我觉得仙鹤说的也有道理。”   “哼哼。”   不管不管。   绝对不是本宝宝理解错了。   狮子头就是狮子的头。   仙鹤傲娇的哼哼,仙鹤叼起林诺手里的盘子飞走了。   林诺:“……”三个狮子头诶,好歹给她留一个啊。   林兼炼化了黑金巨蟒的内丹后出来,看见林诺手里巴瓦狮的紫色内丹自闭了,转身回屋继续闭关修炼了。   这世道,人比人气死人。   顾殊同修炼速度妖孽就算了,现在连他家姐都妖孽起来了。   林诺长叹一口气,有时候人太幸运了也不好,容易带来甜蜜的负担。   996:“……”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语气,好欠揍啊。   林诺将内丹放到一边,陷入了甜蜜的烦恼中。   这不算非法食用野生动物吧?   还有,狮子肉怎么做才好吃啊。   另一边,林诺的小程序“仙友请指教”上线了。   仙友请指教的封面推送给女仙友就是俊俏的仙君,推荐给男仙友就是靓丽的仙子。   这古老的修仙界哪里见过小程序,大家还以为是哪位仙友发上来的交友贴。   一群LSP点开了。   一点开,LSP们看到了公告。   哇哦。   这玩意儿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万里逍遥镜的原始功能真的很原始,一对一视频通话,一对一发消息,连群发都做不到。   上面的仙友消息更是按时间排列。   什么悬赏捉妖,悬赏捉鬼,悬赏护送,仙门交友,仙门出轨,仙门爱恨情仇等等,各种混杂的消息堆积在一起,要找到一条自己需要的,那简直是大海捞针。   现在有了这个“仙友请指教”一切都简单起来了。   “仙友请指教”将所有的消息爬虫后分门别类。   悬赏,交友,灌水,还带搜索框。   点击搜索框,输入你想要查找的内容,一键查找,连续十几页都是你想要的信息。   修仙界没见过世面的仙友们瞬间被这个神奇的小程序征服了,大家口口相传,一夜之间“仙友请指教”就火了。   一开始,大家都很注重“仙友请指教”的实用功能。   例如有了“仙友请指教”,他们可以添加筛选搜索结果,能力差的就只筛选五灵石以下的悬赏任务,能力强的直接上一千灵石以上的任务。   但是,人类的本质就不是这么实用主义的。   人类最喜欢的是什么?   八卦啊。   不过才几天时间,灌水论坛就成了整个小程序流量最高的地方。 第43章 修仙反内卷(3)   #仙友们,驭兽门掌门大弟子上次从飘渺洞府出来带着的蒙面女仙,是不是就是和北极上仙大弟子有婚约的那个?告诉我吧,这个疑问已经盘旋在我的头脑里二十年了。#   #惊爆!复仙门掌门以权谋私,偷偷将融灵丹给自己儿子吃,好尽快进阶。#   #赵慧海,你个王八犊子,偷了姑奶奶的隐身符,姑奶奶杀你祖宗!#   #控诉!正仙门本届入门弟子考核官收受贿赂,品行不端,下面附证据。#   #法华仙尊与弟子不伦之恋小说出版了,欲购从速。#   ……   每天各种真真假假的帖子数不胜数,林诺这个试水的论坛根本没有设立发帖回帖门槛,连注册都不需要,大家都是匿名的,想爆什么料就爆什么料。   一时之间,整个修仙界开启了全民吃瓜模式。   以前高高在上的各个仙尊,长老深陷各种桃色,金钱绯闻,那股子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直接给整下来了。   不说别的门派,正仙门反正是焦头烂额。   尤其是,他们刚刚完成第三十六届入门弟子选拔就传出收受贿赂的传闻。   门内弟子虽然顾及各位师长颜面,面上没说啥,但是私底下的讨论那是怎么控制也控制不住。   外门弟子就更别提了,连带着活都不干了,罢工示威,要个说法。   迫于无奈,正仙门掌门决定重开入门弟子考核。   此次考核对外公开,力求公平公正。   林诺将新开发的app上线,也去现场瞅了个热闹。   这个新开发的视频娱乐app“逗玩”就由她来做第一个视频内容博主吧。   林诺将万里逍遥镜对准了比武台,上去一个录制一个视频,然后经过剪辑,加上夸张的新闻播报音全网推送。   万里逍遥镜这款手机又没有任何监督系统,监督部门。   她想全网弹窗就全网弹窗,想全网推送就全网推送,简直不要太自由太爽。   林诺认真拍着视频,林兼就抱着剑护着他,尽力在林诺的周围划出一个真空区域,不让别人碰到他。   负责维护秩序的孟涛,贾儒会看着林兼这种护短,阻碍别人观看的行为异常愤怒。   尤其是上次对付黑金巨蟒,师父让他们跑,两个人都坚定无疑的和师父同进退。   可是林兼呢?   林兼沉默了。   他怕了。   他想跑。   这种贪生怕死,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孟涛和贾儒会对视一眼,指尖微动,一个去破林兼护着林诺的气罩,一个手中符咒朝着林兼飞出。   那意符能让人暂时失去心智,就像一个痴儿一样。   到底是同门师兄弟,孟涛贾儒会没想取林兼性命,但是他们绝对要给林兼一个狠狠的教训。   孟涛气劲压缩成了一把透明的匕首,这种气劲压缩越狠反弹越大,能量越可怕。   一把匕首是孟涛能压缩的最大极限,如果是能压缩成一根针,一丝头发,那威力能比得上一颗氢·弹。   林兼耳朵一动,内心十分不屑。   前辈如何,师兄如何?   修仙界不是以实力为尊吗?   谁实力强谁就有理,谁实力强谁就能制定规则。   既然如此,又何必讲什么道义?   前世,他和姐姐苦苦哀求这些人放过他们。   这些人是怎么说的。   他们说:我们可怜你,那谁来可怜可怜我们?为了天下苍生,只能委屈你们了。   呵!   既然苍生对他们都无情,那他又何必对苍生有义?   林兼冷漠的瞥了两人一眼,手臂抬起一挡,手臂上巴瓦狮骨头所制的护盾,巧巧就将透明的匕首破了。   匕首无法刺破气罩,符咒自然也无法进来。   孟涛和贾儒会两人一惊。   林兼还有此等法宝?   难不成当初林师叔死后,执法堂长老去林师叔房内搜查还有遗漏?   正仙门内所有弟子长老都是靠着正仙门奉养,那么所有弟子长老的东西自然也归属于正仙门,他们死后,正仙门收回一切,也是理所当然。   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两人对视一眼,贾儒会继续维持现场秩序,而孟涛则悄悄退场,前去向师父徐如海汇报。   比赛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突然两个青衣外门弟子,一个使诈,一个不服,两个人开始拼命。   都是外门弟子,修为自然不高。   两个人打着打着,修为消耗光了,开始抓,咬,踢,抠。   那场面,别提了,跟街边地痞流氓抢地盘没什么区别。   丢人,真丢人。   还修仙呢。   这时,一道白光闪过。   凝霜长剑带着冰冷的杀气,一剑破万物。   穿过围观人群,将两人打下台去。   顾殊同一袭白衣,从天而降。   长袍飘然欲仙。   人如玉,眉眼更是无悲无喜,如高高在上,让万人仰望的神袛一般。   顾殊同站在比舞台上,墨色长发与宽大的长袖浮动在半空之中。   他神色冰冷,“正仙门比武台是选拔入门弟子的,不是让人打架斗殴之地。”   低沉肃杀的声音。   他只是薄唇轻轻开合,好像不费力般的述说着某种规则。   然而,那平静的声音却穿透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就像是来自遥远群山深处的钟声。   林诺鼓掌,不愧是凤凰之身的天神转世,真是装的一手好逼。   林诺这一鼓掌,许多被顾殊同一番天外仙人姿态震到的人也开始鼓掌。   顾殊同眉目更高冷了。   高台之上看戏的掌门,长老们也与有荣焉的骄傲着。   尤其是顾殊同的师父大长老,那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了。   林诺这时嫣然一笑:“顾哥哥好厉害。”   林诺:“顾哥哥,你这么厉害,是不是突破分神期了?”   顾殊同那无悲无喜的眉目忽然一僵。   高台之上的长老们也是神色一凝。   本是一番天外高人姿态先声夺人,让人反应不过来罢了。   林诺这一提醒,台下的人瞬间回过了神。   对啊。   你他妈谁啊?   外门弟子修为低,看不穿顾殊同的修为。   可是这台下看戏的可不止外门弟子。   还有赶过来只为一颗赤诚八卦心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别的门派弟子,和各类散修。   别人看不穿顾殊同那小小筑基期修为,他们还看不穿吗?   噗——   不知道是谁没憋住笑了一声。   穿着黑衣劲装的大胡子嘲了一句,“正仙门这几年没出过什么厉害的人物,装逼倒是越来越厉害了,小小筑基期都能摆出大能姿态出来唬人了。”   “哈哈哈哈……”   刚才逼装得有多厉害,现在就被嘲得有多狠。   这台下这么多爷呢,一个筑基期也敢出来摆谱。   顾殊同死死的抿着唇,责备的眼神飘落在林诺身上。   林诺懵懂的歪头看着他,就像一个天真无知的娇小姐。   林兼看着两个人的互动,眉头死死的皱着。   他家姐好像还是和前世一样喜欢顾殊同。   他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家姐移情别恋,不再重蹈覆辙呢?   林兼仇恨的看向顾殊同。   不过,好像这一世,很多事情好像莫名其妙的有了变化。   例如,他家姐吸引来的那只傻白甜仙鹤。   例如,前世没有“仙友请指教”。   例如,这一世,顾殊同没有如同前世一样得到黑金巨蟒的内丹突破,更没有血战巴瓦狮,突破心动期,为宗门赢来一条取之不尽的灵石脉,声名大震。   如果是前世,此刻顾殊同已经在修仙界小有名气,成为年轻一辈的楷模,这逼装的,自然无人质疑。   不过……   林兼嗜血一笑。   这些莫名其妙的变化他很喜欢。   只要顾殊同过得不好,他心里就舒服了。   嘲笑声此起彼伏,大长老面子挂不住了,开口道:“殊同,到师父身边来。”   顾殊同弯腰说道:“是。”   说完,顾殊同飞回了大长老身边,如同一尊玉石雕像一般岿然不动。   大胡子啧啧了几声,拿出万里逍遥镜,手指飞速在镜面上写字。   正仙门弟子选拔现场,大长老首席弟子装逼失败。   多好的八卦啊。   多大的热门啊。   这一次,他一定要抢占“仙友请指教”灌水区热门第一。   大胡子刚刚写完字,正准备点击上传,就看到一条推送——正仙门大弟子顾殊同装逼失败现场,点击观看哦。   谁啊?   哪个王八蛋抢他的热门!   哪个阴险小人手速比他还快?   大胡子气呼呼的点进去,万里逍遥镜页面转换,开始下载“逗玩”app。   弹指之间,下载完毕。   APP自动打开。   直接就是顾殊同丢脸视频播放。   哇靠!   大胡子惊呆了。   这特么不就是他们修仙界的法宝回溯镜吗?   这玩意不是很稀少吗?   就是个大门派掌门人都不见得有一个。   大胡子震到了,嘴巴大开,也就没注意视频是有声音的。   “正仙门这几年没出过什么厉害的人物,装逼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刚才大胡子嘲的那一句话在这紧张而激烈的比赛关键时候,大家都屏气凝神观看的时候,再度回荡在整个现场。   持剑对峙比赛的两人尴尬的面面相觑,这架还打吗?   顾殊同那张无悲无喜如同玉雕般的脸终于崩了。   大长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难看,真难看。   整个正仙门现在都很难看。   大胡子手脚慌乱的想关掉视频,可是,他不会啊。   这是个新app。   他一个古人,又不像现代人受过那么多app的洗礼,上手就会。   于是,这么一个小视频没有被划走,重复播放了。   它重复了!   “正仙门比武台是选拔入门弟子的,不是让人打架斗殴之地。”   “顾哥哥,你这么厉害,是不是突破分神期了?”   “正仙门这几年没出过什么厉害的人物,装逼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哈哈哈哈……”   ……   砰!   顾殊同忍无可忍,一个雷击,万里逍遥镜直接被粉碎。   顾殊同那张没有悲喜的脸,此刻全是恼羞成怒。   林诺点头。   这才对嘛。   这样的脸才鲜活,才像那个渡劫失败不反省自身,反而怨毒她人,推卸责任,睚眦必报,小肚鸡肠,将第二周目任务者五马分尸,挫骨扬灰的天界神君。   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装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   比武是比不下去了。   大长老直接宣布明天继续,开始驱散人群。   林诺将万里逍遥镜装兜里,准备和林兼一起回自己的房子。   孟涛和贾儒会却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孟涛神色不善,“林兼,师父和执法堂长老让你过去一趟。”   林兼将林诺护在身后,“我违反哪条门规了?”   贾儒会勾了勾嘴角,如同看着一个叛徒一样的看着林兼,“这就是要问你自己了,我们只负责将你带过去。”   孟涛伸手,“走吧。”   林兼呵呵两声,对林诺说:“姐,我过去看一看,你先回去。”   林诺拉住林兼的衣袖,“我跟你一起去。”   见林兼面露难色,林诺说道:“我一个人在家会害怕。”   林兼反手握住林诺的手。   是了。   姐一个弱女子,刚刚开始修行,一点修为都没有,若他出事,将姐一个人留在家里才更危险。   林兼点头,带着林诺一起去了执法堂。   执法堂。   执法堂长老和徐如海并肩而立。   徐如海一脸莽劲。   执法堂长老则是杀神一般,冷酷无情。   林兼和林诺走进执法堂,两人跪下。   林诺将万里逍遥镜打开录制功能,藏在口袋内,只露出一个摄像位。   执法堂长老肃杀的声音在大堂之内响起,还带着回音。   “林兼,孟涛说你私藏法宝,你可有话说?”   林兼反问:“敢问长老,我藏了何物?”   孟涛说道:“你手臂上那个护身法宝是从哪里来的?”   “我修行路上遇到贵人送我的,怎么了?”   林兼拱手说道:“执法长老,师父,不瞒二位,我手臂上这个护盾是用巴瓦狮最坚硬的骨头所制。孟师兄说我私藏,不外乎就是怀疑此物是我父亲死前留下的。我请问孟师兄一句,巴瓦狮的骨头,我们整个正仙门谁有?以我父亲居于长老排位末端的修为,他能打下一头巴瓦狮吗?”   孟涛:“你说此物是贵人所赠,可有证据?”   “笑话!”林兼反击道:“难道不是应该孟师兄拿出证据证明我手上护盾是我父亲私藏留给我的吗?”   “你——”   孟涛见说不过,跪下面向执法堂长老,“长老,师父,巴瓦狮的骨头何其珍贵,有市无价,谁会轻易将这么珍贵的东西送人?其中必定有诈。长老,不如搜魂。”   “孟师兄这是嫉妒我,所以想致我于死地?”   林兼冷冷的看着孟涛。   所谓搜魂,便是高阶修行者强行进入低阶修行者的意识海,探查记忆。   人的意识都是有自动防御的。   无论对方的修为多么高,自己多么放松,都会启动自动防御。   一旦防御,对抗与反击就成立了。   被搜魂者轻则神魂受伤,十年无所进,重则性命危矣。   从古至今,没有人可以在搜魂中全身而退。   孟涛没有回复林兼,只是坚定的看着执法堂长老和徐如海。   林兼也向徐如海求情,“师父,弟子真的没有。”   徐如海沉沉的目光在林兼身上游走。   这个弟子是他收的。   他和林长老是朋友,是兄弟。   他是想救他。   可是,一想起当初生死攸关之际,他让弟子们先撤。   孟涛和贾儒会都不肯离去,要和他这个师父同进退,而林兼铁了心的要跑。   徐如海心顿时就冷了。   徐如海开口道:“林兼,你放心,执法堂长老会很小心的。”   闻言,林兼笑了。   嘲讽的笑了。   和前世何其相似。   前世,他跪求师父救姐姐。   师父说,林兼,你放心,殊同的剑很快,不会让你姐姐感觉到痛苦的。   林兼嘲讽道:“师父,当初是你要弟子们撤退,保留实力,弟子照你的吩咐做了,你却记恨上了弟子,师父,该说你是虚伪,还是矫情呢?”   “大胆!”   声浪如巨浪。   浪波朝四周散开。   强大修为的威压让除了执法堂长老之外的所有人都弯了腰,口腔之内滲出了鲜血。   本来徐如海也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林诺跪在地上,脊背挺直,容貌清丽,面容柔和。   甚至,还游刃有余的微笑着。   徐如海眉心微皱,收了威压,目光沉沉的压在林诺身上,“你怎么没事?”   “什么?”   林诺眨了眨眼,“什么事?”   执法堂长老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看到林诺面色红润,也愣了。   徐如海伸手去抓林诺。   林兼用身体挡在了林诺前面。   林诺起身,晕染着光晕的眼睛带着浅浅的笑意,“两位长老,何必搜魂那么麻烦?我这里有一个测谎仪,不需要修为也能用。”   徐如海再次对林诺施以威压。   风动,衣动。   唯她,岿然不动。   徐如海出窍期修为,执法堂长老已到分神,是整个正仙门除掌门,大长老之外,实力最强悍之人。   执法堂长老气潮涌动。   林诺但笑不语,反而从包里翻出了测谎仪。   执法堂长老和徐如海大为震撼又不解。   能扛住高级修士的威压,除非实力在他们之上。   小小一个女子修为难道已经到了恐怖如斯的地步?   林诺将测谎仪双手奉上,“两位长老,此测谎仪是我根据藏书阁中炼器记载所炼,将手覆于其上,若说谎将会有电流袭击,若没有说谎则不会。”   被林诺深不可测的实力震撼到,徐如海没有再说话。   执法堂长老问道:“如何证明你所说为真?”   “简单,找个人做实验不就可以了。”   林诺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徐如海,执法堂长老两人身上游走,最后一个九十度转弯落在了孟涛身上,“要不孟师兄试一下?”   孟涛浑身一激灵,感觉大为不妙。   徐如海开口道:“孟涛,你就试一试。”   林诺将孟涛的手绑在了测谎仪上,“孟师兄,一会儿我问你是男是女,你答女,便是了。”   孟涛点头。   林诺问:“孟师兄,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孟涛说道:“女人。”   呲溜!   孟涛脸黑了,头发笔直。   闪电贯穿孟涛整个身体。   孟涛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时不时的抽搐一下。   这效果,杠杠的啊。   林诺也给吓了一跳,这修仙界的东西怎么都格外强悍?   电脑是,测谎仪也是。   996吐槽:“什么叫也是?你用之前不先测试一下吗?万一不灵呢?”   林诺:“这不没人测试吗?”   996:“你自己怎么不测试?”   林诺在意识中回道:“我为什么要坑自己?”   996:“……”   执法堂长老和徐如海嘴角疯狂的抽动。   林诺温柔的笑着,将目光对准了林兼。   林兼:“……”突然想断绝姐弟关系。   林诺:“弟弟,把手放上来。”   林兼:不,我拒绝。   谁知道这大杀伤力武器到底是真的测谎,还是无差别攻击。   内心疯狂拒绝,但是迫于情势,林兼还是把手放了上去。   林诺问:“弟弟,你手上的护腕是用巴瓦狮的骨头做的吗?”   林兼紧闭双眼,做好赴死的准备,“是。”   诶?   什么都没有。   他睁开眼。   林诺继续问:“巴瓦狮的骨头是咱们父亲留下的吗?”   林兼:“不是。”   风平浪静。   林诺:“是最近一段时间有人送你的吗?”   林兼:“是。”   林诺:“谁?”   林兼深深的看了林诺一眼,仿佛在说不就是你送的吗?   林兼略微思索了一下,“一个我很在乎的人。”   “好了,我没有问题了。”   林诺取下测谎仪,看向执法堂长老。   执法堂长老伸手,林诺将测谎仪交给他,执法堂长老仔细检查着这玩意儿,实在是弄不懂它的运转模式。   他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看向徐如海,“我怕这玩意儿有什么机关,徐师弟,不若你再试一试。”   徐如海:“……”滚。   徐如海叫来了门口的贾儒会。   戴上,问问题。   一个真,什么都没有。   一个假,地上多了一个黑炭人。   徐如海看向执法堂长老,“好像是真的。”   执法堂长老没办法,只能冷着一张脸对林兼说道:“不管东西是不是他人所赠,你是正仙门的弟子,受着正仙门的供养,就算是他人所赠也要按照规定交足补子给宗门。三日之内,交足一万灵石或者价值一万灵石的东西,明白吗?”   林兼内心不屑,面上还是恭敬的说了一句“是”。   林诺和林兼一前一后的走出执法堂。   顾殊同就站在门口。   双手背负身后。   长身玉立。   他看着一切发生,不介入,不阻止,不关心,不在乎。   他是神。   只是来渡劫的。   这人间的一切,本就是一场劫,一场造化,与他无关。   林兼喉间滚上腥味,前世的种种再度浮现眼前。   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顾殊同。   林诺对顾殊同行了行礼,拉着林兼走。   顾殊同这种浴火重生的凤凰,死了,不过是让他更强大而已。   “姐,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林兼压不住胸腔中的仇恨,质问道。   哪料想,林兼话音刚落,林诺眼前一黑,直接昏死了过去。   林兼扶住林诺,顾殊同也蹲下要给林诺把脉。   林兼眸光一震,推开顾殊同朝住的地方跑去。   事情不对。   林兼将林诺放到床上,越看越心惊。   周围涌动的仙气如同有生命一般朝着林诺的身体涌去。   而林诺的身体如同一个漩涡将这些全部都吸收了。   刚才姐姐能扛住执法堂长老和师父的威压,靠的应该是巴瓦狮的内丹。   强心在短时间内炼化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得超越想象的力量,但也会给身体带来极大的负担。   刚才他扶住姐姐的时候也以为是强行快速炼化巴瓦狮内丹的副作用。   可是现在看,好像又不全然是。   姐姐,好像突破了什么。 第44章 修仙反内卷(4)   林诺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经过三天的淬炼,她的根骨更加的纯粹了,就连皮肤也更加的白嫩,脸上连一丢丢的毛孔都看不到。   996问:“宿主,你到底怎么了?”   “……”   林诺:“你是系统还是我是系统?你都不知道我能知道吗?”   996:“……”   林诺沉思了片刻,打了个响指,“可能是巴瓦狮的内丹,看来我意外开发出了内丹的新用法,lucky~”   “是吗?”996表示怀疑,“确定没有副作用?”   “到时候再说。”   林诺肚子咕咕叫,从房间里出来。   林兼正在练剑,一见到她,眼眶瞬间红了,这整个人世间,他可就只有这一个姐姐了。   林兼来到林诺身边,唤了一声姐,问道:“姐,你饿吗?”   林诺点头。   林兼飞快从厨房端出一碗煎蛋面。   修仙界,大家都吃辟谷丹,林兼能端出一碗面条,那是相当不错了。   林诺坐下来,狼吞虎咽。   过了一会儿,仙鹤宝宝飞了过来,小眼睛将林诺上下打量了一下,哼哼两声,“我还以为你欠债跑了呢。”   仙鹤的话,林诺听不懂。   这句是系统翻译的。   林诺看了看院子里已经风干的牛肉,笑着摸了摸仙鹤的小脑袋,“放心,不会少了你的。”   高贵的仙鹤宝宝本来最讨厌别人摸它的脑袋了。   不过看在林诺大病一场的份上,它就勉为其难吧。   仙鹤宝宝在林诺掌心里乖巧的蹭了蹭,然后一脸高傲的站直。   林诺笑了笑,没说什么。   “对了,姐。”林兼递出一个精致的木牌,那木牌分两面,一面写着正仙门,一面写着一个内字。   这就是内门弟子的身份牌了。   正式拜入正仙门之后,内门弟子将自己的一点神魂输入木牌绑定,此后木牌就是自己的身份象征。   林兼说道:“姐,我师父想让你入他的门。”   林诺将木牌把玩在手上,入正仙门,到宗门内给顾殊同找事好像也挺不错的。   “我答应了,然后呢?”   林兼抿了抿唇,他有点不想让他家姐入正仙门。   他不喜欢这个世界。   而在这个世界,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正仙门,最恨的是顾殊同。   但是最终林兼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有点怀疑姐姐也重生了。   如果姐姐也重生了,那么姐姐这些日子的变化就说得通了。   那么姐姐答应入正仙门肯定也有她自己的理由。   林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如果姐姐你答应了,明日和我一道前往青虚峰拜见师父便好。”   “好。”   两个人说话,林兼继续修炼。   林诺摸了摸肚子,一碗面不够啊。   而且躺了这么久,嘴巴有点寂寞。   她抬头看向那挂着的风干牛肉,好像已经风干了诶。   林诺唇畔化开一个温柔的笑容,将风干牛肉取下来,放进蒸笼里,一次性蒸了十斤,一半麻辣一半原味。   等熟了,分给仙鹤一半。   她和仙鹤排排坐,一起吃。   一开始,仙鹤咬了一口,哇咔咔,什么鬼东西,好硬。   后来,越嚼越香。   仙鹤哇咔咔的叫着,“太好吃了,太好吃了,是最好吃的。”   下次再多打几头牛。   然后在很久之后的某一日,顾殊同的师父,大长老门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我的灵兽!谁打死了我的灵兽赤天雷牛!”   林诺吃饱喝足,打开万里逍遥镜,将那日录制的林兼被怀疑私藏法器的视频剪一剪,隐去后面她提出测谎仪的内容发布了。   现在的逗玩app几乎每三个万里逍遥镜的使用者就下载了一个。   修仙界的老古董们从来没见过这种新奇的玩意,什么视频都往上传,就是家里的一根草都要传个视频,大家刷起来也很欢乐。   当然,顾殊同被当众打脸的那个视频一直挂在热门榜第一,点击量是最高的。   第二天,林诺跟着林兼去拜徐如海为师。   修仙界以实力为尊,但是有一个牛逼的徒弟那也是每个师父的梦想。   徐如海极为看重林诺,将自己的徒弟全都叫了过来,叮嘱他们好生照顾小师妹。   小师妹漂亮可爱,看着又是个和善人,大家都很高兴。   只有孟涛贾儒会有些不知所措。   林诺冲两人和善的笑笑,两个人也回以一个尴尬的笑容。   拜完师后,林兼带着林诺到练武场修炼。   正仙门主要以剑修为主,徐如海特意找了一把轻巧,适合女生使用的精致玲珑宝剑送给林诺当见面礼。   林诺挥舞着剑,跟林兼一起站在最后跟着大部队比划。   顾殊同站在最前面。   练了一会儿,林诺就发现问题了。   修仙现实中和打游戏完全不一样。   打游戏她提着大刀杀人,好玩。   修仙,练剑,枯燥,无聊,提不起劲。   好在,不一会儿就到了中午,午休时间到了。   所有人就像约好的一样,拿出一颗辟谷丹和水吞了下去,继续练习。   林诺:“……”   太拼了吧。   林诺起身就走,她不,她要吃饭。   和林诺同师门的剑海瞧见林诺收剑,拉住她,“小师妹,你做什么去?”   “吃饭。”   剑海一言难尽的劝说道:“小师妹,修炼是一条苦路,只有废寝忘食,不舍昼夜,方得大道。”   林诺:“我不。”   林诺说完,转身离开,这会儿她已经入门,不想走路,拿出剑,御剑飞行。   剑海瞪大了眼睛。   御剑?   小师妹才刚入门就会御剑了?   御剑不是要筑基才能学会的吗?   小师妹说她不过刚摸到修仙法门,就已经这么厉害了?   简直恐怖如斯!   不行!   他要更加勤奋努力的练习。   剑海危机感爆棚,挥舞起长剑来也更加有劲了。   丝毫不知道自己干带给别人多大震惊的林诺,回屋做了一份麻婆豆腐,一份小炒肉,一个冬瓜汤,和仙鹤一起吃饱喝足晒太阳。   一人一仙鹤,悠闲自然。   林诺侧首看着仙鹤,这只仙鹤越来越自觉了,每次卡着吃饭的点来。   唉。   她欠仙鹤的债什么时候能还完啊?   黑金巨蟒加巴瓦狮重量换的肉。   算了,慢慢来吧。   下午,林诺去了练武场,特意找到了顾殊同。   林诺星星眼看着顾殊同,就像看着一个崇拜的偶像,“顾哥哥,我最近也在玩逗玩,可以给你拍个小视频吗?”   林诺说着低下了头,就像个娇羞的少女。   “顾哥哥,我不喜欢逗玩上那个污蔑你的视频,我想让大家都知道你很厉害,特别厉害。”   顾殊同本想拒绝,听到那句“想让大家都知道你很厉害,特别厉害”心动了。   那个逗玩app他也下载安装了。   热门第一就是前几日丢脸的那个视频。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是,他总不能把修仙界所有的万里逍遥镜都给毁了吧?   他也没那个实力啊。   他想将那个视频删掉,但是那个逗玩是突然凭空出现的,谁也不知道是谁将逗玩放了上去。   甚至很多人猜测是天界的神降下的福泽。   那就没办法了。   顾殊同自小优秀,就算幼年遭逢变故,报仇后进入正仙门,也是最年轻最快的筑基期修士。   他骨子里就很骄傲,很傲慢,容忍不了诋毁和嘲讽。   更拉不下脸自己去澄清。   现在林诺衤糀提出来了。   那何不顺水推舟?   顾殊同点头答应了,“不过,三日后再录制。”   “好。”林诺点头,“顾哥哥,我一定会把你录制得帅帅的。”   “嗯。”   顾殊同冷冷淡淡的应着,仿佛对她这样的胡闹虽然纵着但是也并不在乎。   然而,这三日,顾殊同极限修炼,一分钟休息时间都没有。   终于在三日后的这天,林诺打开万里逍遥镜。   天空如洗,万里无云,碧蓝一片。   顾殊同挥舞长剑。   他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如玉般莹润的光芒。   今日,他特意打扮了一番,穿着一身白,广绣长炮,飘飘欲仙。   他薄唇抿成一线,人与剑仿佛浑然一体。   渐渐的,他的动作越来越模糊。   不,不是他的动作模糊。   他的动作很清晰,甚至缓慢。   但是却无人能看清。   突然剑尖白光乍起,天空乌云密布。   轰隆隆雷声震天。   一道惊雷劈了过来。   有人大喊:“渡劫!顾师弟要进阶了。”   按理说,雷劫一般劈人。   但顾殊同可不是一般人,是神界的凤凰,雷劫劈了他,等神君归位,不得散了这雷?   所以雷劫不敢劈顾殊同,雷电打在了顾殊同的长剑上。   雷劫结束,承载雷劫的乌云落下一道金光在顾殊同身上。   “心动期!”   剑海惊呼,“他竟然跨了两个阶段!”   筑基、开光、融合、心动。   顾师弟牛逼啊。   直接跨了两个阶段进阶,继最年轻,修炼最快的筑基期修士之后又晋升为最年轻,最短时间进阶的心动期修士!   林兼死死的咬着牙根。   后槽牙都快咬裂了。   明明和前世不一样了,结果顾殊同还是进阶到了心动期。   而他自重生以来发誓让自己和姐姐活下去,日夜苦练,奈何资质不佳,到现在也只摸到了筑基的门槛。   筑基和心动期中间隔着两个阶级,顾殊同如果现在要杀他,那就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林兼不服。   难道资质就等于一切吗?   都是同样修炼,凭什么顾殊同就能一日千里?   甚至就连雷劫都对他格外偏爱,宁肯劈一把剑都不肯劈死顾殊同。   进阶结束,顾殊同帅气收剑。   他站在人群中,负手而立,白色的仙袍随风浮动。   装的一手好逼。   在一众恭贺和赞美中,顾殊同感觉前几日被伤到的自尊心被治愈了。   隔着无数师兄师弟,顾殊同那淡漠的眼神落在林诺身上,仿佛在问:“拍好了吗?”   林诺微微一笑,点头,然后将万里逍遥镜里面视频点击保存。   原本只是一个问一个答。   然而两个人挂着未婚夫妻的名义。   这仿佛隔着万水千山的遥遥相望,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情意绵绵。   一直爱慕顾殊同,经常找原身麻烦的叶紫彤仇恨的看向林诺。   她堂堂一个大师姐。   林诺算什么。   以前不过就是一个没有修炼资质的废物。   现在能修炼了,也没筑基。   而她在顾殊同入门之前用三十年的时间已经筑基了。   林诺哪里配得上顾小师弟这样注定不凡的人?   叶紫彤手腕一动,一片叶子凌厉的飞向林诺。   林诺仿佛不知道还在摆弄着万里逍遥镜,当叶子飞过来,林诺弯腰,将鞋面的灰尘拍了拍。   叶紫彤咬牙,又一片叶子如飞刀一般飞向林诺的脸颊。   林诺起身,离开,在一旁坐下,开始对刚才拍摄的视频编辑文字。   艹!又落空了。   叶紫彤气疯了。   这死丫头运气还真好。   林兼眸光一凛,仙气鼓动,所有的落叶飞到半空之中,然后化作锋利的匕首,万箭齐发。   叶紫彤回身,迅速后退。   她好歹也是个筑基期的大师姐,怎么可能被林兼所伤?   她长袖一挥,落叶齐齐碎裂。   “大胆!”   叶紫彤冷呵,说着就要对林兼动手。   林兼虽然不如叶紫彤,到底也摸到了筑基的门槛,加上身怀法宝,叶紫彤发现她居然还当真奈何不了他。   两人你来我往动起招来,招招都是杀招,谁也没手下留情。   林诺摸着下巴观看,“996,你有没有发现现在的情况和刚才顾殊同有点像。”   996仔细看过去,“好像是有点。”   林兼的招式也越来越模糊。   突然,天空一道惊雷,雷劫闪亮登场。   大概是刚才没劈顾殊同,雷劫卯足了劲儿要证明自己,蓄了好大一个雷朝着林兼劈了过去。   林兼嘲讽的勾了勾嘴角,刻意示弱引诱叶紫彤。   趁着雷劫下来之际,果断把叶紫彤推了过去挡枪。   一声凄厉的惨叫。   叶紫彤浑身抽搐,长发直立。   而有了叶紫彤的挡枪,林兼最多只承受了十分之一的雷劫。   这点微末剩余,他撑得住。   雷劫只能劈一次,纵然心有不甘,雷劫也只能灰溜溜的走了。   林诺托着下巴看着这一切,不得不说,原身的这个弟弟挺有意思的。   雷劫走了,叶紫彤像个黑炭似的。   她堂堂大掌门门下大师姐,被个晚三十多年入门的弟子给坑了。   这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叶紫彤一个火球砸向林兼,“今天,你必须死。”   如今林兼刚刚渡劫成功,正是筑基全盛时期,轻易就将火球砸回了叶紫彤身上。   顾殊同抬手将火球灭掉衤糀,眉心微微泛起不悦的波澜。   叶紫彤和林兼这一闹打断了他的荣光。   顾殊同说道:“林兼,叶紫彤是你的师姐,岂可对师姐无礼?道歉。”   叶紫彤得意洋洋的看着林兼。   “师姐?”   林兼眼睛里全然都是讽刺,“顾殊同,你好像忘了一件事。修仙界实力为尊。她是大师姐又如何?实力相等就没有师姐师弟一说。不然,你叫叶紫彤一声师姐听听。”   尼玛,自己仗着实力强,自己都不叫,还管到他头上了?   就不说顾殊同,正仙门但凡到筑基期了,谁会叫叶紫彤师姐。   叶紫彤也就能欺负一下他和姐了。   顾殊同不悦的看着林兼。   林兼分毫不让。   上次叶紫彤故意欺负姐,将姐提到半空之中扔下水里。   顾殊同是怎么说的?   修仙界以实力为尊。   叶紫彤实力强,有自持的资本。   如果他不服想报仇可以努力精进,之后再找叶紫彤报仇。   以实力说话。   这会儿,顾殊同就把自己当初说过的话给忘了。   他妈的还真双标。   顾殊同大掌在长袖下缓缓动着。   在顾殊同看来,以实力为尊,那他就是林兼的尊。   林兼不该驳他的面子。   “顾哥哥。”   千钧一发之际,林诺俏俏的走了过来,将万里逍遥镜放到顾殊同面前,“顾哥哥,你看,视频上传了,你好帅啊,很多人点赞,夸你呢。”   顾殊同收了势,嘴角微微上翘,流露出几分愉悦,嘴上却责备道:“这种无聊之事,你喜欢玩,可以,但不用特意告知我。”   “哦。”   林诺遗憾的叹息道:“可是真的好多人崇拜你呢。”   “嗯。”   顾殊同心情愉悦,就不想计较一些小事,脚尖轻点,如仙人一般离去。   叶紫彤捏紧了拳头,“小师弟,你还没给我主持公道。”   “公道?”林兼似笑非笑的看着叶紫彤,手中长剑出鞘,“不如我和大师姐再比一场,比出个公道。”   叶紫彤脸上的黑炭还没洗掉,整张脸因为嫉恨极度扭曲,怪异而可笑。   林诺摇了摇头,拉着林兼走,一边走一边说:“以后不要由着性子往上冲,你又打不过顾殊同,跟他对上能有好果子吃吗?”   林兼抿了抿唇,“我就是心里憋着火。”   “继续憋着,往死里憋,咱们打不过,就只能憋。”   林兼点了点头。   林诺见林兼一脸难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种豆得豆,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不要想太多,迟早有一天,我们都能心想事成。”   林兼错愕的看着林诺,终于问出了盘旋在心里的疑问,“姐,你也是重生的?”   林诺看了他一眼,没否认,低头在万里逍遥镜上点了点,后台操作将顾殊同渡劫进阶的视频人工推上了热门榜。   做完这一切,林诺没去练武场继续修炼,去了藏书阁看书。   她发现,相对于枯燥的练剑,看书好像更适合她。   而另一边,顾殊同回屋打坐了半个时辰,睁开眼,打开了万里逍遥镜。   “只是闲暇打发时间罢了。”   顾殊同自言自语了一句,点开了逗玩app。   他一直没有玩过这款app,根本不知道怎么看热门,怎么搜索,只能不断的上划,期待刷到自己的视频。   “仙友们,清华山手工量产青华朝露剑,一套只要9999灵石,限量八十八套,先到先得,过完今天就恢复原价12999了。”   “被困幽魂渊,有小姐姐要一起杀出去吗?”   “漫漫修仙路,枯燥艰难,实在应雅俗共赏,我为各位仙友们弹奏一曲与凤鸣。”   ……   顾殊同越划,眉头皱得越狠,怎么没有呢?   终于,半个时辰后,热门视频出现在了他的界面。   很好,很完美。   不论是发丝还是仙袍。   亦或是渡劫后他侧首回眸的一刻都极度完美。   自恋的仙君点开了评论区。   【哇,好帅,想给仙友生猴子。】   【十六岁的心动期修士,离金丹期只有一步之遥,这就丽嘉是天才吗?】   【别人是修仙是清修,我是苦修。】   【俊俏仙君,恐怖如斯。修仙界一百多年未有飞升者了,看来我们迎来了希望!!!】   【我要有这个天赋,我爹妈睡着了都能笑醒。】   ……   眉宇间的忧愁总算散去,过往的嘲讽也被众仙友遗忘,而他,天之骄子的他,将会一路高歌走下去,成为世人所仰望的存在。   顾殊同那张仿佛不食人间烟火,无悲无喜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林诺在藏书阁又看了一下午的书,走出来时,仍旧是结羽结风当差。   林诺跨过藏书阁高高的门槛。   日落黄昏,夕阳斜映在她的侧颜上。   结羽咦了一声,是看错了吗?   这林姑娘怎么好像又漂亮了几分?   自打上次结羽提过之后,结风也格外注意林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一看,眼珠子都不动了。   不是因为漂亮,是因为……   他心念一动问道:“林姑娘,你可是又进阶了?”   “啊?”   林诺疑惑的眨眼,“我没有遇到雷劫。”   “是吗?”   结风也看不懂了。   这林姑娘进门前和进门后,境界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难道看书真的能提升修为?   还是只是错觉?   结风看向结羽,结羽看着结风。   两个人眼睛里都充满了迷茫。   重点是,他们看不懂林诺的境界。   按理说,以林诺以前的资质和入门的时间,应该还未到筑基,他们两个已经是融合期了,对林诺的境界应该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林诺就像一团迷雾。   虚幻,飘渺,完全看不懂。   此后半个月,林诺早上练武场跟着师兄师姐们练习,下午去看书。   中午晚上和仙鹤吃饭。   倒是顾殊同几次出现在她面前,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看着她。   林诺迷惑。   直到某一天,顾殊同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问道:“你最近为何不拍摄视频了?”   林诺:“……”   这人是有装逼上瘾症吗?   林诺拿出万里逍遥镜给顾殊同拍了好几个视频,顾殊同嘴里告诫她不要贪玩,不要玩物丧志,轮到被拍的时候,身体可诚实了。   又是一个月后,秘境开启。   正仙门选拔一批年轻弟子进入秘境修炼。   林诺林兼顾殊同都在入选名单之列。   原本徐如海是想让自己的弟子都在一起,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结果顾殊同特意走到了林诺面前,“你跟在我身边。”   林诺:“……”你不会是因为想让我帮你拍摄你在秘境中的帅气身影才特地留我在身边的吧?   心里虽然吐槽,但是林诺并没有表示反对。   毕竟,这秘境可是顾殊同的一大机缘。   甚至可以说,这整个秘境最后都被顾殊同收入囊中了。   就算干不掉顾殊同,她现在跟着顾殊同捣捣乱也挺不错的。   林兼见林诺跟着顾殊同,不放心,也跟了过去。   顾殊同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留下一句“随你”就不再说话了。   叶紫彤看着顾殊同对林诺的态度越发的亲近,而林诺反而对顾殊同好似爱答不理似的,嫉妒的岩浆激烈喷发。   这个狐媚子!   贱人!   林兼冷冷的扫了叶紫彤一眼,叶紫彤将面纱一戴别开了脸。 第45章 修仙反内卷(5)   秘境开启,林诺抓着顾殊同的衣袖,林兼抓着林诺的手。   大长老叮嘱道:“秘境危险,不要强求机缘,如果实在是遇到无法脱身的危险就捏碎保命玉牌,从秘境中出来。切不可贪恋。”   “是,大长老。”   大家一起回应,大长老对着顾殊同点点头,长袖一挥,一群人被送进了秘境之中。   视力还没有恢复,林诺就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味道。   她立刻松开顾殊同的衣袖,拉着林兼往后,躲到顾殊同身后。   果然,视线恢复后,周围全是冒着绿光,人手臂大小的老鼠。   “绿硕鼠!”   叶紫彤喊了一句。   大家紧张极了。   顾殊同只是眉心微微拧了一下,但是并不惊慌。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只透露着对这群肮脏生物的厌恶,却并没有一点点惧怕。   顾殊同看了林诺一眼。   林诺默默翻了个白眼,拿出了万里逍遥镜。   都这个时候了,特么的还要她拍视频。   顾殊同要是穿越到现代,保准一天二十四小时开直播。   顾殊同口中念念有词,似是咒语,双手结印,一条火龙自他掌心而出,直接飞向绿硕鼠。   原本亮出尖锐的齿牙,妄图将所有人都吞噬干净的绿硕鼠一碰到火龙,全都化为灰烬。   “顾师弟好厉害。”   叶紫彤大喊,直接伸手拉开林诺,站在了顾殊同身边。   林诺倒是不介意。   顾殊同却很是不高兴。   叶紫彤这一动作,完完全全占据了最好的拍摄角度,甚至阻止了林诺拍摄。   而且说实话,修仙界以实力为尊。   他对叶紫彤叫他师弟这件事其实早就不高兴了。   待火龙扫出一条路,顾殊同抬步往前走,走了两步,见林诺没跟上,责备的眼神看向林诺,“跟上。”   特么。   林诺咬牙。   她是顾殊同跟班小弟,还是助理啊?   他还真是不客气。   林诺拉着林兼跟上。   周围的绿硕鼠浑身流着黏糊糊泛着恶臭的液体,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看得人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往外冒。   顾殊同是他们这七个进入秘境落在同一地点的人之中实力最强的。   只有他扫出了一条干净的路。   叶紫彤也要跟上,火龙直接飞到了林诺和林兼身后,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咬牙大喊,“顾师弟,我们还没出去!”   顾殊同没有回头。   林诺举起右手,左右挥动,好似在说再见。   顾殊同这种人,自私,傲慢,唯我独尊,哪有感情可言的。   人家可是神。   天神。   爱也好,惩罚也好,无视也好,都是天神给你的恩赐,你一介凡人只配感恩,哪里有让你选择的余地?   所以,顾殊同最后是为了天下苍生才杀妻证道的吗?   不,是为了渡劫罢了。   一个对凡人没有丝毫悲悯的人,又怎么可能为了人类牺牲。   他们的骨子里就是黑暗且丑陋的。   绿硕鼠包围了叶紫彤他们,但是绿硕鼠毕竟只是一个小东西,就算凶残也不是不能被消灭的。   唯一可能让叶紫彤他们难受的应该是,这一次的秘境之行,他们身上都会伴随着清理不掉的恶臭。   林诺和林兼默默的跟着顾殊同走。   在二三周目任务者的记忆中,这个秘境里面有一处仙府,谁能炼化仙府,谁就能控制整个秘境。   顾殊同在原身的那个世界是得到了仙府的。   在二三周目任务者的世界被抢走了仙府。   第四周目的任务者以感情为攻略,没有动仙府的念头,仙府又回到了顾殊同手里。   而顾殊同在yihua第四周目杀妻证道后,仙府跟随顾殊同上天,被设立在他的仙山之中,成了他府邸的一处。   林诺回想着,递了一袋风干牛肉给林兼,“挺无聊的,吃点吧。”   紧张了一路,一点也不敢放松的林兼:“……”   见林兼没兴趣,林诺将风干牛肉收回来,继续吃。   嘎嘣脆,太好吃了。   这一路,顾殊同在前面斩妖除魔,林诺和林兼在后面看戏。   强者带路,恐怖如斯,畅通无阻。   渐渐的,林兼也觉得无聊起来,找林诺要了一袋风干牛肉磨起了牙。   终于,就在林诺开始担忧这天界的手机万里逍遥镜内存还够不够的时候,重头戏上场了。   仙府闪亮登场。   顾殊同立于仙府门洞之前。   同样到达的,还有御仙门,上仙门,止兰宫,无情门,合欢派。   来到这的,个顶个的都是高手。   论境界,没有比顾殊同低的。   当然,顾殊同的本事不止于境界。   大家都拿出了本命法宝,警惕的看着彼此。   顾殊同冷淡的扫了所有人一眼,对林诺说了一句跟上,率先踏进了洞府。   卧槽?   卧槽。   卧槽!   他煞笔吧?   其余五大门派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震惊。   仙府何其危险?   这个二愣子就这么进去了?   装逼会死人的知不知道?   林诺只能摇头叹息,这些人不知道人家天生就是挂。   别人死,是真的死。   顾殊同死,那叫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实力更上一层楼。   期间,万箭穿心,蚂蚁群攻,剧毒藤蔓。   顾殊同都一一轻松解决。   仿佛他生来就该是这仙府的主人。   林诺和林兼跟着他,一路走一路留记号,畅通无阻,毫无压力,甚至犯困。   终于,三个人来到了仙府的中心位置。   石洞内的中心,藤蔓包裹着一个巨大的红色桃形巨石。   那巨石仿佛一个心脏似的在跳动,上面流淌着滚烫的岩浆一般的物质。   顾殊同那张冰块脸终于有了表情,那是一种原来你在这里的欣慰。   顾殊同伸出手,想要触碰这颗心脏。   吵闹声从洞口传来。   林诺挑眉,很好,五大门派的人沿着她留下的记号,一个不少,半个不伤的全进来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林兼握紧了剑,护在林诺身前。   御仙门水上月率先出击,冲向巨石,想将自己的灵魂之力注入其中。   上仙门岂能容忍?   止兰宫哪能落于人后?   更别说无情门,合欢派。   五大门派一起往上冲。   顾殊同眉心拧成了一团。   这群聒噪的人。   顾殊同和五大门派的人打成一团。   到底天神还没归位,论实力也只是最末的一个,何况还是混战。   林诺啧啧感叹。   林兼看向那桃心巨石,“姐,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林诺耳朵动了动。   好像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喊好吵啊。   林兼趁乱摸到桃心巨石周围,划破掌心。   有漏不捡是傻子。   林兼掌心覆在滚烫的巨石上,岩浆逆流,山摇地动。泡泡   “可恶!”   五大门派的弟子见状冲向林兼。   顾殊同反而含笑收剑,一动不动。   果不其然。   桃心巨石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流入林兼的体内。   就像滚烫的岩浆流入血管之中。   区区筑基期的凡人岂可承受?   五大门派的弟子半路之中也收了劲,大家落地,警惕的看着桃心巨石。   随着越来越多的岩浆流入林兼体内,林兼的脸越来越红,身体仿佛快要爆炸一般。   现在不是他想炼化仙府,而是想撤都撤不出来。   林诺长叹一口气,怎么这么冒失呢?   林诺走过去,抬手覆在林兼背后,将自己为数不多的修为输入林兼体内。   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希望有用吧。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林兼不断的嘶吼着,皮肤渐渐开始开裂,哪怕有林诺的助攻也不行。   所有人安静的看着。   御仙门水上月意味深长的瞧了顾殊同一眼,“都是同门师兄弟,不上前帮忙?”   顾殊同的实力不可小觑啊。   不过心动期居然能在和他们的混战中全身而退。   若是顾殊同念及同门之谊,上前帮忙,那正好趁机杀了他。   顾殊同又不傻,自然理都没理水上月。   “奇怪。”   合欢派苏修音咦了一声,大家看过去。   是很奇怪。   林兼快爆体而亡了。   林诺却仍旧面色平和。   仿佛她真的只是站在林兼身后一般。   顾殊同神色一凛,那无悲无喜的眼睛流露出十分的疑惑。   林诺也很疑惑。   她明明站在洞府之中,却突然意识一沉来到了一片汪洋大海之中。   蓝色的天空,飘着几朵浪迹天涯的云,几只海鸥飞过。   碧色的大海,鲸鱼上下起伏。   还有跳动的鱼儿。   这是哪儿?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疑问,一个虚弱又像幼童一般的声音响起,“你的世界。”   林诺:“……”能用大白话吗?   她就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人,这种虚词儿她听不懂。   “就是你的世界。这是你给我的感觉,很舒服,很熟悉。”   “你……是仙府?”林诺迟疑的问。   “他们是这么叫我的。”   林诺沉默了。   不管是原身还是几周目的任务者,记忆中都没有这一段。   大家好像都是强行炼化仙府,没和仙府对话过。   仙府问:“我可以做你的宝宝吗?”   林诺摸着光洁的下巴思考。   所谓仙府就是一个残存的小世界。   不管是顾殊同还是几周目的任务者,他们在此后的岁月中都花了无数的心血保养这个小世界,才能使它不要坍塌。   供养一个仙府啊,要灵丹,要仙器,要宝贝。   好累好累。   林诺:“不要。”   “为什么?”仙府声音带上了委屈,“大家不是都很喜欢我吗?”   “养你太累了。”   林诺果断拒绝,“虽然你确实可以带来不菲的奖金,但是得到的和工作负担成正比,工作量太大。”   仙府:“……”你到底在说什么狗屁玩意儿?   他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仙府:“【撒娇打滚】我不管我不管,你必须要我,我在你这里是最舒服的,我要做你的宝宝。”   “我拒绝。”   “你不能拒绝我。”   “不要。”   “你要嘛要嘛。”   不管仙府怎么撒娇,林诺都不松口。   谁要养一个吞金兽啊。   何况她瞄准本次任务的重心也不在阻止顾殊同变强。   又或者说,顾殊同不管变强还是变弱,对于她所设计的结局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仙府宝宝委屈,仙府宝宝生气,仙府宝宝哭唧唧。   仙府宝宝说到最后没有力气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诺把虚弱的仙府那点力气都耗光了,她的世界一点点的崩塌消散,仙府也没有力气搞林兼了,林兼虚弱的倒下。   林诺扶住他。   其他人看林兼扛不住了,纷纷挑战仙府。   当然全部铩羽而归。   但是明显仙府变弱了,这些人只是被拒绝弹开了,并没有受到如同林兼一样的伤害。   这时,顾殊同整理了一下衣袍,高傲的目光看向林诺,仿佛在说,我要装逼了。   林诺:“……”草泥马,她弟弟都受伤了,顾殊同还念叨着她拍小视频呢。   确认林兼没事,林诺将万里逍遥镜拿出来。   拍拍拍。   拍死你。   顾殊同好似不满意林诺慢腾腾的动作,轻哼了一声,微微抬了抬下巴,走近了桃心巨石。   如玉般白皙,温润,就连手掌的纹路都较常人更淡的大手慢慢抬起。   一丝冰凉注入桃心巨石之内。   顾殊同嘴角微微勾了勾。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指示,他看到这个仙府的心脏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颗心脏需要什么。   滚烫的岩浆,需要的是能抚平它暴戾和躁动血脉的清凉。   顾殊同很自信,胸有成竹。   大家仿佛也意识到了他的与众不同。   毕竟。   他一个人单枪匹马,轻轻松松就从七拐八拐的洞穴之中,准确的找到了路。   在林兼捡漏,所有人都冲过去之时,只有顾殊同一动不动,仿佛对一切早有预知。   所谓机缘。   难道仙府的机缘就是顾殊同吗?   只接受他吗?   大家赫然震惊,此子竟是天命之子?   顾殊同也很享受这一刻,所有人都仰望他的这一刻。   然而。   滚烫的岩浆虽然没有侵入他的身体,却也并没有停止流动。   他的那点微末的冰冷直接被吞噬了。   顾殊同庙里泥塑般的脸裂了。   怎么会?   他震惊的再度输入了一丝冰凉,等待着仙府如同对待林兼一样将岩浆输入他的体内,炼化仙府的戾气。   然后,仍旧什么都没有。   林诺也愣了。   莫不是那个傻愣愣的仙府撒娇打滚把所有力气都用光了,此刻没有力气将岩浆输入任何人的体内?   那顾殊同不是白忙活了。   岂止是白忙活?   本来众目所归,然而洞府内平静无波。   水上月噗了一声,压着唇笑了,“还以为真是天命所归,摆谱摆得倒是挺厉害的。”   苏修音红唇一抿也荡漾开一抹笑容,“俗话说,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这两位大佬都发声了,其他人也不憋着了。   哈哈哈哈的笑声贯彻整个洞府。   一切的一切仿佛就是入门弟子考核那日的重演,顾殊同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问题是林诺手里的万里逍遥镜还在拍着。   他再度输入冰凉的仙气。   那颗桃心就是不动,就像是在置气一样。   不动不动就不动。   谁动谁王八。   林诺再度听到了仙府的萌萌哒的声音。   哟,这小孩还挺爱闹脾气的。   就在大家都在嘲笑顾殊同的时候,突然山摇地动。   巨石掉落。   仙府好像生气了,不想要这些人待在自己的地盘吵吵闹闹,要把所有人都赶出去。   不过反正这次秘境的时间也快到了,既然仙府不愿意谁也强求不了,那就走吧。   大家纷纷捏碎玉牌。   顾殊同还杵在原地。   林兼受了伤,林诺才不跟他磨蹭,也捏碎了玉牌。   从秘境中出来,林诺赶紧带着林兼找徐如海,徐如海不喜欢这个爱计较没良心的弟子,但到底是自己的弟子,还是给了药。   徐如海喂林兼吃完药,询问林诺在秘境中的情况,林诺录了像,干脆直接拿万里逍遥镜给徐如海看,省的解释。   “咦?”   这次秘境是大事,正仙门不少人过来看热闹,结余结风今日不当值也过来了。   结余一眼看到了亦步亦趋跟在林诺脚边的一直白色小毛球,问道:“林小师妹,这只小东西是你在秘境中收服的灵宠吗?”   林诺这才注意到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小猫?   应该是猫吧,浑身雪白,像个球。   林诺将小白猫抓起来,看了看,摇头,“这不是我的灵宠,是不是哪家跑丢的?”   林诺将小白猫扔给结余,“结余师兄,我刚入门,认识的人不多,你帮我问问吧,看看是谁家走失的。”   阿呀呀!   小白猫一进结余怀里拼命的挣扎,然后跳了出来,跑到林诺脚边,长长的大扫把尾巴围着林诺的小腿肚子绕了一圈,仿佛在说:“放屁,我就是你的宝宝。”   结余幽怨的眼神飘过来,“林小师妹,始乱终弃不是个好习惯。”   林诺:“……”   结余:“虽然这小东西看起来不强,但是我们也可以陪着他一起成长,你不能因为他弱就嫌弃他啊。”   小白猫点头。   林诺:“……”   这个赖上她败坏她清誉的坑爹玩意儿到底哪来的?   秘境内。   顾殊同茫然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洞府。   仙府呢?   他那么大一个仙府呢?   怎么没了?   顾殊同一脸懵的被弹了出来。   然后秘境倒坍。   所有仙门妖门震惊了。   谁?   是谁炼化了仙府?   是谁拿走了整个秘境!   徐如海看万里逍遥镜的时候也没想到秘境会没了,压根儿没瞒着。   所以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   林兼受伤之后,五大仙门没人炼化了仙府。   顾殊同虽然在他们离开时没有炼化,但是却是留到最后的。   而且,他也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   正仙门艳羡的目光齐齐投向顾殊同。   若是当真炼化了仙府,顾殊同会觉得无上荣光,这仰望他的目光是如此的令人身心愉悦。   可是踏马的!他压根儿没有炼化仙府。   仙府是突然消失的。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   顾殊同嘴角动了动,可是奈何他生性就不是那种能说会道的人。   更何况,没人信啊。   根本没人信仙府不在他手上啊。   众仙门纷纷将正仙门围了起来,那架势很明显,秘境塌了,消失了,被你们家弟子炼化了,那自然秘境中的所有宝贝都属于你们家弟子了。   但是,秘境本来就是所有人的,不是一家一派的。   你们炼化了仙府,总要出点血吧?   例如奇珍异草给点,千年晶髓拿出来些,还有什么神兽啊,灵物啊之类的。   哪怕是千年紫藤这种攻击性强的活物啊。   正仙门成了众矢之的。   但是正仙门人心里爽啊。   顾殊同炼化了仙府。   那仙府即使他们正仙门的。   那么大一个秘境的资源,就是指甲缝里漏出来点都够正仙门上下弟子修炼了。   小白猫扒拉在林诺腿上就是不下去,对周围的一切不闻不问。   大长老乐呵呵的笑着,任凭再怎么努力脸上的笑容都压不下去。   他的弟子,炼化了整个仙府,拿到了整个秘境,多长脸啊。   哦嚯嚯嚯。   大长老心里疯狂的笑,他对其他门派长老掌门们说道:“机缘,机缘,秘境是无主之物,我门下弟子有这个机缘,自然该是他的,是仙府拒绝了你们的弟子,可不是我正仙门拦着你们不让你们炼化仙府。”   “你这说的什么话?”御仙门不乐意了,“感情你们正仙门是想独占?”   “毛不服,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秘境我们几大门派守了几百年了,你想免费拿走问过我们没有?”   一言不合,各大门派吵起来了。   顾殊同眉头狠狠的皱着,反正天外之人的姿态是装不下去了。   他冷着一张脸说:“仙府不在我手上。”   众人:“……”   骗鬼呢?   正仙门人看向顾殊同,你就算想解围,撒这种谎话也太难看了吧?   所有人出来之前仙府都还在,你是最后一个,不是你是谁?   谁也没理顾殊同的胡言乱语。   最后还是惊动了正仙门的掌门,掌门出面安抚,请大家先暂且住下,几日后保证会给八大仙门一个满意的说法,大家这才散去。   一行人回到正仙门。   林诺带着林兼回宅子养伤。   林兼这回伤得可不轻啊,估计不调养个半年是好不了了。   小白猫依旧死心塌地的当着林诺的腿部挂件。   这会儿都没人了,还顾虑啥。   林诺抬起一脚,咻,小白猫如同流星一样的划过天际。 第46章 修仙反内卷(6)   正仙门,大殿内。   掌门摸着长条的白胡子,一脸欣慰的看着顾殊同。   大长老挺着胖胖的肚子,志得意满。   其他各位长老也是一脸春风。   掌门笑道:“殊同啊,你果然不负众望。”   大长老哈哈一笑,“殊同,快说说你是怎么炼化仙府的。”   顾殊同:“……”   薄唇抿了抿,顾殊同说道:“我没有炼化仙府,秘境是自己塌的。”   大长老语带宠溺的责备道:“这里没外人,不用顾虑。殊同啊,把仙府拿出来让掌门和众位师叔伯看一下。”   顾殊同木着脸,“师父,我真的没有炼化仙府。”   众人一愣。   倒不是相信顾殊同的话,而是对顾殊同凉了心。   平日里看顾殊同这孩子挺乖的,这会儿炼化了仙府,看见仙府这么大一个资源地就连门派恩情都不顾了,只想着独吞,真是忘恩负义!   大长老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就连责备的语气都不似刚才那样轻松,“殊同,你是正仙门的人,正仙门培养了你,就算你炼化了仙府,仙府也是属于整个正仙门而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   顾殊同心头一梗,“师父,我进入秘境后的发生的所有事情林诺都拍了视频,我有说谎的必要吗?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仙府为何消失,秘境又为何坍塌,我对此也是一头雾水。”   众人再度沉默了。   徐如海递上还没来得及还给林诺的万里逍遥镜给掌门。   掌门将画面投放到半空中,大家一起观看。   逗玩app已经上线很久了。   虽说平日里大家都要端着仙尊师尊长老的架子,但是私底下没少偷玩。   所以掌门对如何播放视频已经很熟练了。   所以掌门飞速的将进度条调整到了炼化仙府那一段。   大家大打出手,一个接着一个的朝着粉色桃心试验,希望仙府能接受自己。   然而,仙府就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对谁都没有感觉,还很生气的把其他人弹开。   这一段林诺在忙着照顾林兼,万里逍遥镜的镜头歪着,只拍到了一个角落的画面,但是声音很完整,足够让所有人判断出发生了什么。   在所有人失败后,林诺开始正常拍摄。   顾殊同上前接触仙府。   粉色桃心仍旧毫无反应。   他的自信逐渐崩塌。   站在大殿之中,看着所有人围观自己的失败,顾殊同死死的咬着牙关。   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就像当时在比武场上,大胡子不断重复播放小视频。   他被所有人用嘲笑的眼光注视着。   而现在他又被师父,掌门,师叔伯们用怀疑和失望的眼神凝视着。   顾殊同是天神,自尊何其之高。   他长袖之内的手死死的捏着,指甲潜进了肉里。   烦闷的空气中混杂进了一丝血腥味。   大家看完一切,沉默了。   若无人炼化仙府,仙府为何会突然消失?秘境又为何会坍塌?   秘境坍塌,秘境中的宝物留不久。   要保留连接仙府的秘境内的奇珍异宝,那需要强大的资源去养护。   顾殊同一介弟子也没有这么多资源去养护啊。   而且,视频最后,仙府动摇,所有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捏碎玉牌离开。   林诺也带着林兼离开。   到这里就没有视频了。   只有顾殊同留下了。   除了他,还能有谁?   整个洞府之中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无论如何,逻辑都说不通。   大家都想不通。   除非这里面有人说谎。   除非顾殊同不在乎秘境里的宝物会不会受损,他只想独吞。   徐如海面对掌门开口道:“掌门,此事疑点很多,但是最重要的不是我正仙门内部如何处理,而是如何向其他八大门派交代。大家都已经认定仙府在我正仙门手里,我们也已经答应要给大家一个满意的补偿。而现实……”   掌门的白胡子都飘不起来了。   他一屁股坐下,甚至没有分出精神去维护自己仙风道骨的形象。   正仙门在九大门派中排名并不高啊,只是中等。   现在面对这么多门派的夹击。   大家都认定仙府在顾殊同手里。   要么他们交出满足八大门派胃口的珍贵资源,要么让八大门派相信仙府不在顾殊同手里。   这么想着,掌门气沉丹田,那带着强大威压的声音压向顾殊同,“殊同,仙府当真不在你手里?”   掌门洞虚超能大神。   修仙者,一个等级的跨越就能碾压你,更何况跨越好几个等级。   顾殊同还想强撑着,结果强大的威压如同一座山压在他的身上。   而且山还在不断的变大变重。   他膝盖一弯,砰的一声,双膝跪倒在地。   整个人俯身跪趴在递上,就连额头都贴在了地面,无法抬起。   其他长老弱一点的也和顾殊同别无二致,能撑住的也就是跪下的时候身子稍微直了一些。   所幸,这份威压只是掌门想寻求一个真相并没有真的想杀人,否则在场要死伤三分之二以上。   顾殊同脸上的肉都变了形。   洞虚强者,恐怖如斯。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开始有了恐惧,对强者真正实力的恐惧。   见威吓的目的已经达到,掌门收了威压。   大长老赶紧对顾殊同说道:“顾殊同,还不回答掌门的问话。”   顾殊同咬紧了牙关。   他的身体受到了巨大的压迫,筋脉,血肉,骨头统统被挤压变形一般难受。   他强忍痛苦说道:“掌门,弟子绝无假话,仙府确实不是弟子炼化。”   顾殊同这话并没有让掌门感觉好受一点,反而更加失望了。   掌门长叹一口气,命令道:“乘伊,乘宇,敲钟,请八大仙门随行长老前往太极殿一同议事。”   门外乘伊乘宇两位师兄弟齐声说道:“是。”   掌门深深的看了“五体投地”的顾殊同一眼,拂袖离去。   大长老深呼吸起身,走到顾殊同面前,“殊同,仙府当真不是你所炼化?”   顾殊同苦笑,“师父,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难道还怀疑弟子吗?”   大长老胖滚滚的脸皱成了一团,仍旧用怀疑的目光看着顾殊同,许久后长叹一口气,将顾殊同扶了起来,“好好准备一下,一会儿和八大仙门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顾殊同勉力站直,“是,师父。”   半个时辰后,八大仙门的各位长老们齐聚正仙门太极殿。   掌门坐在主座上,眉头紧锁。   之所以如此着急的请来其他仙门的长老,就是为了将正仙门从混水中捞出来。   告诉所有人,时间紧迫,他们正仙门没有充足的时间对仙府之事动手脚。   掌门将顾殊同所言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又将万里逍遥镜中林诺所录制的视频再度播放了一次。   其他八大仙门之人:“……”   尤其是有弟子与顾殊同一起在洞府之内试图炼化仙府的五大门派。   御仙门,上仙门,止兰宫,无情门,合欢派一一派人将弟子带来问话,所言皆和视频一致,证明视频没有作假的可能。   大家再度沉默了。   御仙门长老卢上顶大手一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秘境存在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了,若无人炼化仙府,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坍塌?”   合欢派长老殷斯斯呵呵一笑,“就算我家弟子说了顾殊同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没有炼化仙府,那之后呢?顾殊同若当真炼化不了仙府,为何要留到最后?单纯的不服输吗?”   殷斯斯说着,不善的目光如水一般流淌在顾殊同身上。   顾殊同表面上还是那副高冷的沉默,实际上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事实上他就是觉得丢脸,就是拉不下脸,就是不服输,所以才不走。   这很奇怪吗?   很难理解吗?   顾殊同对殷斯斯不善的眼神丝毫不闪躲。   他顾殊同坦坦荡荡,经得起任何查验。   然而顾殊同的态度落在别人眼里那就不是高冷了,而是,哟,小样,你还挺傲慢。   殷斯斯嘴角悄咪咪的勾起,“事实上,视频结束之后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不知道。顾殊同是正仙门的人,正仙门出了名的护短……”   “殷长老慎言。”   大长老不高兴了,说得好像你们合欢派不护短似的。   殷斯斯妖娆一笑,身子往后一靠,那桃花翩翩的裙子下光洁的长腿简直晃瞎人眼,“那你们正仙门说,如何证明顾殊同没有说谎?”   话落,大长老眼神骤然凌厉。   顾殊同看着殷斯斯的眼神更是要将她五马分尸挫骨扬灰一般。   其他人仿佛也瞬间明白殷斯斯的意思了,卢上顶拿起茶杯,接话道:“那就只能搜魂了。”   “不行!”   自己的徒弟自己不护着,难道任由别人伤害吗?   大长老抱拳看向掌门,“掌门,绝对不可。殊同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灵根啊,搜魂对身体伤害极大,轻者几十年内无法进阶,重者灵根尽毁,咱们正仙门好不容易出这么一根苗子,不能就这么毁了。”   掌门沉默不语。   单从面上,看不出他的想法。   徐如海和执法堂长老对视一眼,林诺好像有一个测谎仪。   如果有测谎仪,应该就能避免这一场风波。   但是,要拿出来吗?   说实话,他也是不信顾殊同的。   仙府那么大,足可以供养整个修仙界了,顾殊同动了贪心很正常。   换了他,他也未必就能压得住贪欲。   顾殊同冥顽不灵,贪婪狂妄,还不如搜魂给他个教训,免得以后继续走错路。   徐如海犹豫着,而执法堂长老没有想那么多。   八大仙门现在为难的是顾殊同吗?   不!   是正仙门,是掌门师兄!   掌门师兄有难,他怎么能坐视不理?   执法堂长老洪亮的声音在整个殿堂内响起,“掌门,林诺有一物,名唤测谎仪,被测者说真话,无事,若说假话将被电击,说谎与否一测就知。”   “测谎仪?”卢上顶呵呵一笑,“鬼知道真的假的。”   执法堂长老威严的眼睛满是不容置疑,“御仙门若是不信,一会儿让弟子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哼。”卢上顶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执法堂长老让人去请林诺。   片刻后,林诺带着测谎仪出现在了大殿之内。   真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能成为顾殊同的救兵。   林诺怯生生的四处看了看,然后拉着顾殊同的衣袖躲在了他身后,“顾哥哥,出、出什么事了?好可怕。”   这副俨然把顾殊同当护身符的样子,天然的就让测谎仪带上了一丝不可信。   殷斯斯手指绕着头发丝打圈,饶有兴趣的问道:“小妹妹,那俊俏的小仙君是你什么人呐。”   林诺含羞带怯的偷瞄着顾殊同,低头小声回答:“是我未婚夫。”   得了。   这测谎仪是真不能信了。   大长老深呼吸。   这种只会拖后退的未婚妻,就该让殊同早一点休掉!   顾殊同脸上的表情也更冷了,他伸手将林诺从身后提了出来,皱眉,“好好说话。”   殷斯斯挑眉瞧着正仙门掌门,那意思不言而喻。   这测谎仪还用得着试吗?   这大长老和顾殊同对林诺不好,殷斯斯拿着自家弟子当枪使,徐如海不高兴了。   他的小徒弟,感情谁都想踩一脚呢?   呸!   他徐如海就算修炼不精,也护短好吗?   他的弟子,他能欺负,别人不行。   徐如海说道:“殷长老,这测谎仪好不好用让你弟子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殷斯斯才不接这话,她精着呢,徐如海那老东西表情阴险至极,一看就有坑。   双方僵持不下。   执法堂长老叫来了孟涛,贾儒会测试。   孟涛,贾儒会:“……”咋又是他俩?   孟涛嘴角抽搐,“长、长老。”   “慢着。”卢上顶不爽了,“这玩意儿,你说若是假话将会被电击,我怎么知道不是你弟子使诈,故意假装被电击?”   “那你来。”   搞不定殷斯斯,还搞不定你吗?   徐如海哼了一声。   孟涛,贾儒会赶紧退下,“您来,您来,您是前辈高人,晚辈自愧不如。”   林诺:“……”   怎么又扯回测谎仪了。   不是应该给顾殊同搜魂吗?   这徐如海是拎不清,还是故意来跟她下绊子?   徐如海来到林诺面前,伸出手:“测谎仪给我。”   林诺装作犹犹豫豫的伸手进储物袋拿测谎仪。   然后,悄咪咪将测谎仪的电击等级调到了最高。   徐如海拿着测谎仪来到卢上顶面前,“把手放上来。”   卢上顶把手放上去,徐如海警告的看了殷斯斯一眼,笑道:“卢长老,一会儿我问你是男是女,你先答男,后答女。”   怕你先答女,闪电劈身上,没力气回答第二个问题。   卢上顶不屑的哼了一声,徐如海问道:“卢长老,你是男是女?”   “男。”   无事发生。   徐如海后退三步,“卢长老,你是男是女?”   卢上顶:“女。”   轰隆。   霹雳吧啦,紫雷爆击。   离卢上顶最近的殷斯斯衣服都被烧焦了一半。   这威力,堪比化神雷劫啊。   卢上顶身下的椅子直接化成了灰,黑炭似的瘫在地上,一秒抽搐三下。   徐如海手也在发抖。   这可是合体期的大拿啊,都扛不住测谎仪的爆击!   孟涛,贾儒会抖得就更厉害了。   妈呀,幸好测试的不是他们。   否则,他们只怕当场没命。   林诺低着头,深藏功与名。   “咳咳。”殷斯斯干笑,“这测谎仪还真……厉害……”   殷斯斯伸手去够卢上顶手上的测谎仪,一碰,那测谎仪居然碎了。   就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碎了。   所有人:“……”   所以闹这一出干啥呢?   还不如直接搜魂。   唉……   生活不易,林诺叹气。   她可怜的用金灿灿的宝藏灵石才炼出来的测谎仪啊,因为承受不住最高级的电击,自己碎了。   看来下次只能忽悠那只傻白甜仙鹤三块金灿灿的宝藏灵石换一道东坡肉了。   “咳咳。”一直没开腔的上仙门长老鹤延说道:“搜魂吧。”   顾殊同脸色大变,“我不同意。”   殷斯斯呵呵一笑,“不同意就把仙府交出来。”   “我说过了,仙府不在我手上。”   “那就是你有隐瞒。”鹤延说道:“即便仙府现在不在你手上,你和仙府消失也必定有所关联。说不定,你只是将仙府藏了起来,就算测谎,也测不出你在说谎。”   “那也不能平白无故冤枉人,献祭别人的修仙之路来自证清白啊。”   林诺状似老‘鹰’护小鸡一般护着顾殊同。   “天道有因果,今日事已至此,就说明,天命注定顾殊同有此一劫。”   “那就是天道不公!”   “放肆!”   鹤延威压过来,“岂敢妄言天道?”   徐如海眼疾手快将林诺拉到身后,帮她挡了,不悦的说道:“鹤长老,这是我正仙门的弟子,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鹤延冷冰冰的扫了徐如海一眼,看向正仙门掌门,“江掌门说该如何?”   掌门坐于最高位,从御仙门发难开始到现在,眉心就没有平整过。   所有人都在等他的一个决定。   他下面的话将会决定一个天才弟子的修仙之路还能否继续。   也会决定正仙门能否全身而退。   但是最重要的是,如果顾殊同真的说谎,那么无论搜魂与否,正仙门都脱不了身。   掌门威严的开口,“顾殊同,你当真没有炼化仙府。”   顾殊同快疯了,没有,没有,他真的没有。   他压抑着内心的狂躁,沉声回禀:“弟子决计没有。”   该不该相信这个弟子?   掌门沉思了许久,最终开口道:“搜魂吧。”   顾殊同瞳孔地震。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会遭遇背叛。   他自打进正仙门开始就是全宗门上下的宠儿。   师父掌门长老爱护,资源随他使用。   毕竟一百多年没有人飞升天界了,所有人都相信,他将会是百年飞升第一人。   那么既然他将是第一人,理所当然的,此时此刻大家也都应该护着他啊!   他们怎么能抛弃他?   林诺只扫一眼就知道顾殊同的想法了。   毕竟虽然顾殊同在历劫中,并不知道自己是神。   但是神的傲慢早已深入骨髓了。   神,天神,高高在上,受万人供奉。   天帝也好,天后也好,那都是天下万物之主。   所有人都应该供奉他们,给他们提供香火,都应该匍匐于神的脚下。   神是高于一切的。   是世界的中心。   是三界的皇帝。   生杀予夺,天下至尊。   怎么能有人为了一点点的门派利益就牺牲他们?   顾殊同很难受很失望很心冷。   林诺也很心疼他,软钉子刺了他一下,“天道何其不公,竟然这么对顾哥哥你。”   看,你自己的天道,你自己下来历劫的,那不活该了吗?   顾殊同凶神恶煞的瞪了林诺一眼,看似维护林诺,心里却十分赞同她的说法,天道何其不公!   林诺低头,假装害怕。   也是奇怪,天道偏爱顾殊同的时候,顾殊同不觉得有任何对别人不公的地方。   一旦,这天道好像不那么偏爱他了,他就心生怨怼了。   那就继续怨怼下去吧。   以后这种事还多着呢。   既然决定搜魂,那么由谁搜就成了新的问题。   正仙门长老搜,其他门派长老不信。   其他门派长老搜,正仙门不放心。   要知道搜魂一不小心可能就彻底断了顾殊同的修仙之路,让他形同废人。   好好地苗子,正仙门也舍不得。   搜魂不可避免,但如果小心一点。   最多一点点受伤,顾殊同大不了修炼停滞个十年。   修仙者寿数长,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   若是再加上一些灵丹妙药调理,说不定五年就缓过来了。   最终,加上正仙门,九大门派达成一致,找飘渺山,虚无老祖。   这位老祖已隐居山林三十余载。   辈分高,不理俗世。   重点是和九大门派都有一定的机缘,威望也高。   决定后,大家派人去请老祖。   老祖是三日后驾临正仙门。   老祖扫了一眼九大门派这一群人,心累。   林诺表示理解,任谁都退休逍遥了,还被临时征召拉回公司收拾烂摊子都不会高兴。   顾殊同就算再有天赋,九大仙门日夜看守也跑不掉。   何况他心高气傲,让他顶着叛徒的名号逃跑,他的自尊也受不了。   顾殊同跪在地上,脊背挺直。   即便是身处危难,仍旧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神之高领。   老祖点了点头,年轻一辈啊,至少精气神还是不错的。   老祖抬手放在顾殊同脑袋上,尽量小心的将自己的意识侵入顾殊同的意识海。   搜魂开始。   越是搜魂,老祖脸上的疑惑就越深。   正仙门的这位弟子可不一般啊。   大家争先恐后的问,“老祖,如何?”老祖收回手。   顾殊同嘴角渗出献血,纤细的身体在宽大的道袍之中弱不禁风。   本就过分白皙的脸此刻更加苍白。   在那一抹血红的映染下,有一种战损美。   老祖淡淡的说道:“他没有说谎。”   听到这话,顾殊同一笑,彻底昏死了过去。   “殊同!”   大长老心疼的抱住他,急忙给他输送灵力治疗。   老祖扫了大长老一眼,叮嘱道:“好生照顾他,他是神选之子。”   说完,老祖飞身离开,丝毫不管自己扔下了多大的炸弹。   林诺在一个不近不远的地方拍着视频。   老祖一走,她点击保存,发送。   神选之子?   老祖亲自盖章。   多好的爆点啊。   还不赶紧全网推,助力顾殊同成为全民明星。   996不解的问:“宿主,你这不是在帮顾殊同吗?”   顾殊同那种好面子的人,等醒来看到自己成为了全修仙界推崇的明星,不得乐死。   林诺淡淡一笑,“你说修仙界为什么一百多年没有人飞升了呢?”   996电波上下变化,“为什么?”   林诺不答反问,“一百多年无人飞升成功,又为什么偏偏是修仙界一百多年没人飞升后,顾殊同才下来历劫,而按照原本的历劫剧本,他将成为百年飞升第一人。”   996:“所以为什么?”   林诺神秘的笑着,“你猜。” 第47章 修仙反内卷(7)   林诺回到住处,林兼已经醒了过来。   他嘴唇乌青,面色苍白。   林诺给他倒了一杯水,“下次还捡不捡漏了?”   林兼嘴巴张了张,一开口,嗓子就跟被火灼伤了一样,沙哑粗砺。   “我只是想变得更强大一点。”   “下次做事前先动动脑子,仙府是那么好炼化的吗?”   林兼点点头,将水喝完,问道:“姐,仙府最后被谁炼化了?顾殊同吗?”   林诺摇头。   林兼愣了一下,“居然不是顾殊同?那是谁?”   林诺摊摊手,“你昏迷没多久,仙府就凭空消失了,秘境也坍塌了,顾殊同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大家都怀疑仙府被他炼化了,于是请来了老祖搜魂,事实证明,顾殊同也没得到仙府,没人知道仙府到底发生了什么去了哪里。”   996想起了那只化作流星的小白猫,电波化作一个举手的小人,激动的说道:“我知道。”   “仙府在哪儿?”   996:“你猜。”   林诺:“……”小样还挺记仇。   不说算了,她对仙府的兴趣也并没有那么大。   林诺和996聊着,林兼也沉默着。   顾殊同没有拿到仙府,还被搜魂了?   大快人心啊。   哈哈哈。   林兼差点笑出声,只是身体的伤太重,一笑就全身疼。   林诺:“……”   林兼醒来后没多久,顾殊同也醒了。   相对于林兼这边的冷清,顾殊同的床边就热闹了。   那就跟珍惜动物被参观似的。   老祖口中亲子盖章的神选之子啊。   未来那是一定会飞升上界的,现在他们打点好关系,以后也算是上头有人了。   甚至可以让顾殊同飞升后多提点一下师弟师妹门,这样正仙门不就发达起来了吗?   顾殊同坐在床上,神色冷淡。   被搜魂的耻辱,被背叛的心冷,还横梗在他和正仙门之间,怎么可能转瞬就忘记?   顾殊同冷冷的看着大长老,“师父,我很累,想一个人休息。”   本来还在热络讨论如何给顾殊同治疗,如何帮助他飞升的长老们热脸贴了冷屁股。   大长老只好打圆场道:“孩子还小,被冤枉了又受了伤,难免带了点气,给他点时间,会好的。”   徐如海看不惯顾殊同这副“现在知道讨好我了,早干嘛去了”的嘴脸。   他顾殊同被冤枉是八大仙门咄咄相逼,又不是正仙门冤枉他。   至于搜魂,不搜魂,难道正仙门单挑八大仙门,尸山血海给他顾殊同撑腰吗?   哦,他顾殊同脸就那么大?   他一个长老都没这待遇呢。   徐如海冷嘲道:“最好只是一时想不通,就怕有些人仗着神选之子就目中无人,恨上咱们。”   “说什么呢?”大长老怒目而视。   徐如海实力不如大长老,不爽的哼了一声,闭了嘴。   大家打着哈哈走了,大长老劝说了顾殊同几句,顾殊同躺回床上,一个翻身,背对着大长老。   一副心死如灰的样子,大长老说得口水都干了,人也没个反应。   最终大长老只能叹了口气,离开了。   顾殊同这次伤得很重,短时间内是无法修炼了,只能安静修养。   这不修炼了,时间就多了。   时间一多,人就会感觉无聊,总得找点事情干。   顾殊同拿出了万里逍遥镜,点开了逗玩,照例先搜索了自己的名字,巡检一下如今自己视频的点击和评论。   不错不错,曾经被嘲讽的那个比武场视频已经被压到了最下面。   如今最火的是他在秘境大杀四方的帅气身影,和老子亲口盖章神选之子的视频。   顾殊同兴致勃勃的点开自己的视频下面评论区。   赞美之声不绝于耳。   尤其是神选之子更是将他推上了至高无上的顶流之位。   顾殊同笑了,连带着这几日的阴霾都消散了许多。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此时顾殊同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宅子将养,和林诺与林兼就一墙之隔。   林诺端着一叠桂花糕走了进来,放在桌子上,见顾殊同手里拿着黑屏的万里逍遥镜,笑了笑,说道:“顾哥哥,你身体怎么样?我很担心。”   “无事,将养一段时间应该会康复。”   “那就好。”   林诺淡淡一笑,继续软刀子刺他,“顾哥哥,你是不知道论坛上的人有多无聊多可恶,他们说虽然你是神选之子,但是你这次搜魂被伤,说不定是天道并不满意你之前的表现,故意给你使的绊子。搜魂一伤,十年无法修炼进阶,天道肯定会另选有缘人。”   “哼。”林诺叉腰,状似给顾殊同打抱不平的说:“那些碎嘴子简直是太过分,还号召大家赶紧趁着你受伤这段时间多加训练,让天道看看他们的表现,说不定天道会另择骄子。”   顾殊同手指缩了缩,冷哼一声,“倒是会做梦。”   顾殊同虽然并没有天界的记忆,但是不妨碍他的骄傲和自信。   “就是。”林诺拿起一块桂花糕吃了起来,“那些碎嘴子也不想一想,神选之人是那么容易更换的吗?顾哥哥,加油,我相信你,你一定是百年飞升第一人。”   “嗯。”   顾殊同对林诺的信任丝毫没有感动。   毕竟,百年飞升第一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顾殊同很自信,非常自信。   然而这份自信在林诺吃完桂花糕走后没多久就开始动摇了。   过分了!   真的过分了!!   简直是太过分了!!!   每个看过逗玩app上这个小视频的人都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就连顾殊同都不例外。   仿佛是一夜之间,顶流网红就换人了。   逗玩app上突然注册了一个叫“爱笑的吃货妹妹”的账号。   那账号里的姑娘顶着两个发髻,看样子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胖嘟嘟的小圆脸,水灵灵的大眼睛,萌死个人。   一开始,爱笑的吃货妹妹只是在逗玩上分享一些自己的做饭视频。   修仙界大家为了修炼都是往死里卷,哪有时间吃饭,都是一颗辟谷丹解决所有。   所以爱笑的吃货妹妹的关注人数并不高。   但是吃货妹妹颜值高啊,还是有一小撮LSP关注了她。   然后就是那天,吃货妹妹上传了一个新的视频,视频标题是:请问大家我怎么了?   LSP们点进去,正准备照常夸一下吃货妹妹可爱就被震住了。   尼玛,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本来没有丝毫修仙经验,连入门练气都没有的吃货妹妹正在炒制一道剁椒香菇肉末。   咸香辣爽。   那辣椒的刺激,隔着屏幕都能让人感受到。   然后炒着炒着,吃货妹妹进阶了!   天空一声巨响,雷劫闪亮登场。   萌妹天生受宠,闪电轻轻落下。   吃货妹妹头上的两只小啾啾都没有动一下,她就突破筑基期了。   尼玛这不科学!!!!   原本冲着颜值来的LSP们疯狂转发视频,@自己的好基友。   一传二,二传三,三传整个修真界。   吃货妹妹风风火火的红了,粉丝数坐火箭似的往上升。   虽然这很不科学,很过分。   但是,还好也只是筑基期,还好还好。   修仙界的仙友们心脏还能撑得住。   然后三天后,吃货妹妹又更新了一条视频。   尼玛。   她又进阶了。   这次直接突破心动期。   雷劫还是象征性的轻飘飘的给吃货妹妹按摩了一下就飞走了。   众仙友们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感情这雷劫也是个萌妹控LSP啊。   看别人是萌妹子连劈都不愿意劈一下。   本来以为顾殊同在秘境中的畅通无阻,在九曲十八弯的仙府洞府内随便一走就是正确的道路就已经够得天道偏爱了。   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天道还有更偏爱的。   顾殊同是最年轻的筑基期修士,后来又花了一年多的时间跨级晋升到心动期。   然而人家吃货妹妹轻轻松松做个菜就到心动期了。   神选之子。   这才是真正的神选之子啊。   顾殊同坐不住了。   屋外飘来桂花糕的味道。   顾殊同抓着万里逍遥镜的手微微发抖,指关节因为太用力隐隐泛白。   难道天道看他神魂受损,所以抛弃了他,另择他人实现百年飞升第一人的大业吗?   顾殊同薄唇死死的抿成一线,将要被抛弃的恐惧将他紧紧包围。   不。   他是神选之子。   天道怎么能抛弃他?   无极殿内搜魂之前,林诺那句天道不公再度回响在顾殊同耳边。   他本就不满的内心对天道更不满了。   搜魂又不是他想经历的。   不过是短短十年的时间,天道都不能等吗?   透过窗户的缝隙,林诺笑眯眯的看着顾殊同。   很好。   顾殊同好像开始焦虑起来了。   林诺低头,手里万里逍遥镜里面登陆的账号刚好就是爱笑的吃货妹妹。   这几日她早上去练武场跟随众位师兄师姐们训练,下午就在做这个爱笑的吃货妹妹账号。   修仙界的人还处在刚刚接触新兴事物比较单纯的时候。   简单点说就是,他们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软件叫ps,还有一种软件叫ae。   于是,她创造了一个可爱的吃货妹妹。   特效合成吃货妹妹的进阶视频。   于是有了新一代的神选之子,不,现在是神选之女。   比顾殊同更特殊,比顾殊同更幸运,比顾殊同修炼的速度更妖孽。   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以顾殊同睚眦必报,宁肯我负天下人不肯天下人负我的性格,从天堂跌落,不知道会有多恨天道呢。   原身死于顾殊同之手。   第二三四周目的任务者解决不了顾殊同,她也解决不了。   那就把顾殊同变成全世界的问题吧,让创造顾殊同的天界去解决他。   林诺正想着,手里的风干牛肉吃完了,想去拿一袋新的。   一抬腿,腿特别沉重。   她一低头。   小白猫大扫把一样的尾巴死死的缠在了她的小腿上。   这只小白猫怎么就偏偏赖上她了呢?   林诺抓住小白猫的后脖颈提了起来。   小白猫的眼珠子宛如璀璨的红宝石。   那红宝石里面还有岩浆流动。   “仙、仙府?”   996叮咚一声上线:“恭喜你,答对了。”   林诺:“……”   行吧,看在这孩子被踢飞后还回来的决心上,暂时养着吧。   不过像原身那一世顾殊同那样的富养就不能指望了。   从此,林诺这里多了一个蹭饭的。   黄昏时分,仙鹤绕着小白猫十分不悦,看着林诺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劈腿的渣女。   仙鹤上交吃饭钱——一大块粉红色的稀有灵石。   小白猫歪着头想了想,哦,吃饭要给钱,于是拿出了一件金丝软甲衣。   非常好。   小白猫仙府很上道。   林诺突然觉得养仙府不亏了。   仙鹤呵呵扭头,傻猫三千多年了,还是这副德行。   小白猫也将头别到一边去,三千多年,仙鹤这老东西,还是长得尖嘴猴腮的一副丑样子。   林诺端着一盘虎皮辣椒出来。   虎皮辣椒?   仙鹤不怀好意的看向小白猫。   当初大人收养这只蠢猫的时候骗这只蠢猫是老虎,哄他努力干活,这只蠢猫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什么老虎,就是只蠢猫吧?   小白猫瞪过去,超大的扫把尾巴对着仙鹤扫过去,别想动它的虎皮。   林诺:“……”   这两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怎么突然打起来了?   ……   有了吃货妹妹这逆天修炼速度的碾压,全修仙界肉眼可见的焦虑了起来。   就连林兼都不顾受伤的身体没还彻底痊愈,开启了疯狂修炼模式。   不过半年时间,几乎每天修仙界都有仙友进阶。   仙友进阶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的传来,就连林兼都进阶到了融合期,离顾殊同的心动期仅一步之遥,顾殊同慌啊,焦虑啊,着急啊。   可是他的身体不行啊。   林诺坐在院子里嗑瓜子,林兼拿着手撕兔哄骗小白猫,“你给我一颗能进阶到金丹期的丹药,这盘手撕兔就是你的。”   小白猫鼻子重重的呼了一声,看向林诺。   林诺摸了摸它的软绵绵的小脑袋:“要进阶自己修炼,不要哄骗小孩子。”   “姐!”   林兼不高兴了。   仇人就在屋子里。   他距离杀死仇人仅一步之遥了。   如果他能进阶到金丹期,他就当场杀了顾殊同。   只要顾殊同死了,前世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只要能杀死顾殊同,只要能达到目的,捷径也好,手段也好,有什么不可以的?   林诺对林兼的想法能理解,但不赞同。   她提醒道:“顾殊同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顾殊同是凤凰,不死鸟,死了还会复活。   死一次,实力就会爆发性增长一次。   杀顾殊同,那等于给他的修炼做贡献。   但是这话林诺没法说,一说就要解释任务者的事。   任务者不能主动透露自己的身份和任务。   林兼并不知道林诺的顾虑,忍不住心生不满,“姐姐,你是不是还喜欢他?舍不得他?你忘了我们当初死的有多惨吗?”   “姐姐,我对你太失望了。”   林兼说完跑进了山里,一拳又一拳的砸在树干上。   去死去死!   顾殊同,你给我去死!   还有什么神选之子。   神选之女。   呵呵。   天道还真是了不起啊。   它想怎么样怎么样,想让谁飞升就让谁飞升,它说杀妻证道就要杀妻证道,赤果果的践踏普通人的努力,普通人的命运。   难道他的命,姐姐的命就不是命吗?   所谓的天道之子,不就是内定吗?   这种内定跟普通人有什么关系?   可笑啊。   可笑世人还以为迎来了百年未有之希望。   可笑世人还在为此而欢呼喝彩。   可笑普通人还在拼命修炼,以为自己也能飞升。   顾殊同是真坐不住了。   百年飞升第一人,他绝不能让。   而且他冥冥之中有种感觉,他不能等十年,五年都不能等。   至多一年以后,他就将迎来独属于自己的机缘。   而这个机缘一旦错过,他可能就永远无法飞升了。   犹豫再三,顾殊同最终下定决心,将珍藏的进阶神丹—融窍丹拿了出来。   这枚神丹是他在随师父下山历练时在一位上古老祖坐化的洞府中找到的。   一枚就可以助修仙者突破出窍期。   当时师父没看到,他就偷偷将丹药藏下了。修仙界的规矩,所有弟子修炼所得,生前要交够补子才能留下自用,死后剩余要全部归还师门。融窍丹太过珍贵,补子高昂,所以他就隐瞒了下来。   虽然嗑·药不好,但是总比错过飞升机缘要好太多。   顾殊同将丹药含于口中,丹药立刻化作一股暖流流入他的五脏六腑,很舒服,非常舒服。   这种舒服甚至浸透血肉,温润起了灵魂。   顾殊同感觉自己受伤的灵根在逐渐修复。   他闭上眼,让自己的灵力跟随这种美妙的感觉游遍四肢百骸。   一切都在变化。   风起云涌。   天地变色。   林诺警惕的抬头。   原本晴朗的天空乌云密布。   雷劫史无前例的大,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突然,密布的乌云分开一条缝隙。   霞光隐隐约约穿透,展翅如凤凰羽翼。   雷霆万钧而下。   屋子都被劈成了焦炭。   唯独顾殊同仍旧一身清爽,格外受天道偏爱。   将近一个时辰的雷劫。   这得是多大的突破才能享受这个待遇啊。   这样巨大的动静瞒不住任何人,附近的所有修仙者都拼命的往这边赶。   林诺依旧如过去一样拿着万里逍遥镜安静的拍着。   咦?   她和顾殊同几乎同时皱眉。   事情好像有什么不对。   林诺红唇抿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在还没确认顾殊同如今的等级就直接点击发送,标题就叫:真正的神选之子,搜魂亦无法阻挡天道宠爱,逆境爆发,恐怖如斯。   大长老和徐如海最先赶到。   大长老胖乎乎的脸笑成了朵菊花。   他兴奋的来到顾殊同面前,完全忽略了顾殊同诧异的目光,连连赞叹道:“殊同啊,我的好徒儿啊。你果然是神选之子,就是神魂受伤仍旧能突破进阶。这么密集爆炸的雷劫,快告诉师父,你跳了几级?”   这天雷像是出窍期。   再不怎么滴也不能低于元婴吧。   这修仙到了元婴可就和普通的修仙者彻彻底底不一样了。   那元婴就等于是预备役长老了。   顾殊同眼神肉眼可见的暗淡了下来。   难道他真的被天道抛弃了吗?   他牺牲了一颗融窍丹,经历了轰轰烈烈的雷劫。   他这么努力,换来的居然只是金丹期?   天道怎么能这样对他?   天道不公!   “殊同?”   见顾殊同久不说话,大长老连连追问,“你如今什么境界?”   刚刚经历雷劫,境界不稳,即便是他也不能确定。   “金丹。”   两个字,终结一切。   门外拼命赶过来见证历史的修仙者刚好听见了这一切。   其中就包括林兼。   金丹。   这么大的阵仗就一个金丹?   开什么玩笑?   神选之子就是这样的?   神选之子不会是老祖卖正仙门一个面子随口一说吧?   好歹顾殊同也到金丹期了。   也算是正式迈入强者行列。   大家一句话都没说的散了。   只是那种失望,溢于言表,弥漫在整个山林之间。   大长老讷讷许久,只轻轻的拍了拍顾殊同的肩膀,与徐如海走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所有人都保持着最后的体面。   但是林兼偏要戳破这最后的体面,“呵!原来只是个区区金丹。”   金丹又如何!   顾殊同表情阴沉而扭曲。   他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一样看着林兼,“就算是区区金丹,我抬手之间也能杀了你。”   顾殊同长袖之中右手手掌慢慢运气,想要攻击林兼。   然而……   那气刚聚齐便散了。   林诺敏锐的眯了眯眼,顾殊同的问题好像更大了欸。   林兼倒是没注意到顾殊同的异常,神经绷紧的开启防御模式。   顾殊同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说道:“这次且饶了你。”   林兼松了口气。   林诺凉凉的开口:“兼儿,请你顾师兄赐教。”   林兼愣了愣,不解林诺意思。   顾殊同一个金丹,他一个融合期,差了两个等级上去不是找死吗?   林兼没动,小白猫却毫不犹豫冲了上去,首次亮出了自己的锋利的爪子。   “啊呜。”   自认自己是老虎的小白猫发出了一声萌萌的虎啸。   顾殊同躲闪不及,那张精雕细刻的帅脸被抓出了三道血痕。   堂堂金丹强者,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啊呜。”   小白猫灵活的闪现,再度攻击。   锋利的爪子因为速度过快,只留下几抹残影。   顾殊同在床上左右翻滚,狼狈躲避,眼看小白猫锋利的爪子就要再度划破他的脸。   林诺一声“回来”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   “林诺!”顾殊同仇恨的看过来。   林兼见林诺仍旧对顾殊同余情未了,舍不得杀了他,立刻提剑砍了过去。   顾殊同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天下竟全都是负心之人。   他自认对林家姐弟不薄啊。   林父死后,若不是他,林家姐弟早就被赶出正仙门了,哪能有今日之发展?   顾殊同心寒至极,却又打不过林兼,只能掏出逃命法宝逃到了大长老住处。   “该死。”林兼骂了一句,冲着林诺大吼:“姐姐,你为何不直接杀了他!”   “你不相信你姐姐吗?”   林诺看着他,“虽然我暂时无法向你解释,但是姐姐向你保证,姐姐的所有选择都是对咱们俩最有利的。”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林兼快疯了。   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不趁机杀了顾殊同!   顾殊同这一次逃命是前所未有都狼狈,衣衫被斩碎,束发凌乱,脸上还淌着血。   叶紫彤看到他心疼坏了,连忙扶着他起来,“顾师弟,谁伤你至此?”   顾殊同对叶紫彤并没有放在眼里,不屑于回答,只问道:“师父呢?我要见师父。”   这一次,他要讨一个公道。   要将林兼和林诺两个贱人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第48章 修仙反内卷(8)   站在大长老的山峰。   云层飘渺。   空气清新。   林诺面对顾殊同的控诉,大长老的质问一点也不担心。   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就和这青峰山上的云一样,“大长老,顾哥哥如今已经是金丹期了,我弟弟不过融合期,这差两个等级呢,就算我弟弟向顾哥哥请教,又怎么能打得过他,更遑论要杀了他?”   林兼也睁眼说瞎话的说:“顾师兄全家被仇人所杀,我父亲帮他报了仇,在死前定下姐姐和顾师兄的婚约,顾师兄对我姐弟二人多番照顾,我又有什么理由要杀顾师兄呢?”   无耻!   顾殊同喉间一梗,将血腥味压了下去,“你二人为何心怀歹毒,如今还毫无羞耻说谎成性!”   “顾哥哥,说话要讲究证据,不能你口一张,我们姐弟二人就认栽吧?”   林诺冷淡的看着他。   林兼补充道:“顾师兄,当年叶紫彤三番四次给我姐使绊子,弄得我姐鼻青脸肿,你是如何说的?修仙界以实力为尊,不服就自己努力修炼报仇。如果是顾师兄觉得我向你越级请教是挑衅,那我们也可以按照师门规矩,今日就在大长老的见证下比试,分个公平正义。”   公平正义?   呵,提到这两个词,林兼都想笑。   以实力为尊的世界说白了就是恃强凌弱,逞凶斗狠,哪来的公平正义?   大长老看向顾殊同,他也觉得林兼的这个提议非常好。   融合期打金丹,越级挑战等于找死。   既然林兼找死,那就成全他。   大长老说道:“殊同,你就和林兼比一场,也好告诉某些人,没有实力就嚣张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情。”   “师……”   林兼截断顾殊同的话,“是啊,没有实力在修仙界几乎相当于废物的存在。”   废物两个字,林兼不仅咬字极重,还特意看着顾殊同说。   赤果果的就是嘲讽他是个废物。   哇的一声,顾殊同吐了血。   顾殊同捂着胸口,趴在床上距离的喘息。   大长老急了。   这可是神选之子,是他的爱徒啊。   大长老扶起顾殊同,“殊同,你可是练功出了岔子?”   大长老抬手附在顾殊同背后,正要给他输送修为。   林诺凉凉的开口:“顾哥哥,你可是急功近利,一时不察,修为到位,但是灵气散尽,废了?”   什么!   大长老瞪大了眼睛,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顾殊同。   灵气散尽?   那不就等同于废人吗?   大长老抓着顾殊同的手都在抖,“殊、殊同,这可是真的?”   顾殊同艰难的喘气。   他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只知道时间越久,他的灵气散得越干净。   大长老毕竟是长老,只是因为心爱的弟子受伤一时慌乱,冷静下来,很快伸手抓住了顾殊同的脉搏,一丝修为注入其中,探查身体筋脉。   灵气没有散尽。   但是还在不可抑制的消散。   天灵根,废了。   大长老仿佛一下老了上百岁,颓然坐下。   这番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顾殊同面如死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一样枯萎了。   “不、不会的。”   顾殊同不断的喃喃,不知道是在自欺欺人还是在自我安慰。   林诺拉着林兼离开,免得顾殊同突然醒悟过来,让大长老杀了他们俩。   如今大长老失去爱徒,深受打击,保不准会拿他们俩出气。   林兼也吓到了,这天下竟然还有修为到位,灵气散尽这种事?   林兼嘴唇发白的问林诺,“姐,他,他是因为搜魂吗?”   林诺摇头,“应该是因为搜魂受伤未好,强行嗑·药。”   二周目里,任务者好几次重伤顾殊同,顾殊同有一次就是靠着一颗融窍丹,突然实力暴增而躲过了任务者的追杀。   这一次,只怕顾殊同因为吃货妹妹的出现感到焦虑提早吃下了。   林兼脊背发凉,一股后怕涌上心头。   他不久前也差点就耐不住修仙之路的苦长,嗑·药了。   幸好,幸好姐姐阻止了他。   修仙界以实力为尊。   就像林父这位正仙门前末流长老,若不是死前将为原身和顾殊同定下婚约,原身和弟弟早就被赶出了正仙门,只能待在正仙门山下外门一边劳作一边修炼,经过入门考核重新入门。   换句话说,修仙界不留无用之人。   如今这个无用之人成了顾殊同。   曾经的天之骄子,如今已经是废人了。   大长老还是心疼自己的弟子的,毕竟他在顾殊同身上投入了最多的心血,这是他最寄予厚望的弟子。   他总觉得,这个弟子还是有机会翻身的。   但是,规矩就是规矩。   林父长老之身,为宗门出任务降妖除魔而死,尚不能违背,更何况顾殊同。   如今,就只有一个办法。   婚约。   林兼林诺已经入门。   顾殊同曾经的住宅可以划到林诺林兼的名下,而顾殊同就以未婚夫的名义住进去。   这样,正仙门整个仙门的灵气,顾殊同还可以用。   大长老也可以时不时的过来看望,匀出一些修炼药材试着帮顾殊同调理,看能否将灵气蕴养回来。   可是已经撕破脸的两拨人怎么可能再住在一起?   时移势易,当年高高在上的是顾殊同,如今地位尊崇的变成了林诺和林兼。   顾殊同不愿意,林兼也不愿意。   如果可以,林兼更希望在大长老走后,直接一剑杀了顾殊同。   林诺倒是笑眯眯的答应了。   大长老教育林诺道:“你们二人毕竟是未婚夫妻,当年你落魄时,殊同并未嫌弃你,如今殊同落寞,你也不当嫌弃他。夫妻一体,当同心同德,同甘共苦才是。”   “大长老说的是。”   林诺偏头,看向顾殊同,“顾哥哥以前如何待我,我以后自然会如何待他。”   这正仙门弱者是如何生活的,顾殊同还没体验过吧?   那么这一次他体验一下可以看一看温情脉脉的面纱下的众生百态。   大长老见林诺还算乖巧,倒是林兼一脸凶狠,警告的看了他一眼,“不管怎么说,殊同都还是我的弟子,若是有人对他不利,我绝不轻饶。”   说完,大长老走了。   顾殊同深受重伤,一步三喘五咳。   林兼提剑就上,管他大长老轻饶不轻饶,先杀了顾殊同再说。   林诺心累的拉住原身这个做事冲动又不顾后果的弟弟,“他有大长老给的护身法宝,有生命危险时就会发动。”   林兼仇恨的看着顾殊同。   顾殊同此刻虽然瘦弱,仍旧高昂着头颅,宛如这时间最尊贵的人。   去他妈的!   林兼在心里骂了一句。   顾殊同走进一间干净的客房,身子一软,需要扶着门框才能稳住。   照理说就算灵气散尽他也不会体弱到如此地步。   只怪除了灵气散尽,他还被林兼重伤,五脏六腑均有破裂出血,如今的他,连一个普通做苦工的汉子也不如。   当天下午,为了避免林兼暗杀顾殊同,林诺就给仙鹤留书一封,拉着林兼,带着小白猫下山历练去了。   当然也只有他们走了,不闻不问,其他人才有机会找顾殊同的麻烦。   夕阳时分,仙鹤照例空着肚子过来吃饭。   空荡的院子,只有一个和它一样迷茫的瘦弱男人。   饭菜香没了。   人也没了。   就一封阅后既焚的书信。   渣女!   仙鹤宝宝很生气,特别生气。   那个臭女人带着那只蠢猫出去玩耍都不带它。   仙鹤宝宝哼哼唧唧的展翅飞走。   顾殊同拿出葫芦倒了倒,脸黑了。   仅剩最后十颗辟谷丹了。   也就是说,最多仅能支撑他十天。   这十颗辟谷丹之后,要么他像凡间农夫一样辛苦劳作赚取吃食,要么就只能腆着脸找师父要。   不管哪一个,顾殊同都接受不了。   他愤愤的将门甩上,将一切都怪罪到了林诺身上。   毕竟,以前他身体安康的时候林诺天天做饭,这会儿他成了废人,林诺就撂挑子走了,忘恩负义。   看了“真正的神选之子,逆境爆发,恐怖如斯”过来朝圣的仙友们,还没来得及朝圣,就又听闻神选之子堕落,成了废人。   许多好奇之人借由拜访的名头聚集在顾殊同的门口。   顾殊同自尊心那么重,怎么可能愿意让自己成为被围观的猴子。   他闭门不出,用棉花堵住耳朵。   好在辟谷丹服下,如果不修炼可以管一天,也不需要出恭。   然而,议论声不绝于耳。   【这就是所谓的神选之子?】   【喂!顾殊同,出来让我们看看啊,咱们师兄弟几个还没见过什么叫修为到了,灵气散尽呢!】   【你们看逗玩上他的视频没有?在秘境里人家可拽了,眼高于顶,看咱们跟看蝼蚁似的。其实说白了就一个心动期,当时也不知道在拽些什么。】   【这林诺不退婚也是挺仗义的啊,换了我早退了,拖着个废物未婚夫……】   “说什么呢?”   叶紫彤推开众人,质问道:“你们是正仙门的人吗?”   “你谁啊?”   叶紫彤抬了抬下巴,“我乃正仙门大师姐,我倒是要问问你们,你们口口声声说来我正仙门拜访,却聚集在我正仙门弟子的门前唧唧歪歪,怎么?是觉得我正仙门无人了,可以随意让你们欺凌?”   “说两句还不成了?”   “我们不就是好奇过来看看吗?”   “一个废人而已,我们看他是他的荣幸。”   “怎么了?看看还不行啊?一个废物,宝贝什么。”   叶紫彤修为也不高啊,也就筑基,也没什么威望。   大家七嘴八舌的反驳着,气得叶紫彤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   偏这时有人还摆出一副大度的样子说道:“算了算了,一个废物,没什么好看的,大家散了吧。”   “浪费时间。”   “就是,有这时间还不如多修炼修炼,咱们是修仙之人,跟某些不能修炼的金丹高人可不一样。”   “你!你们!”   叶紫彤气得快哭了,奈何这些人实力不菲,只能忍了下来。   等人走了,叶紫彤推开顾殊同的房门,在他身边坐下安慰道:“顾师弟,都是些无聊之人说些无聊之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说着,叶紫彤的手慢慢的覆盖在了顾殊同的手背之上,“师姐相信你,你一定可以早日康复,重新修炼。”   叶紫彤的手冰冰凉凉的,顾殊同觉得不舒服,他要将手抽开,叶紫彤却反手抓住他的手,放在掌心揉捏着,“顾师弟,你如今修为还在,灵气散尽,林诺那个小贱人想必是看你废了,不愿意被你拖累跑了。这整个院子如今就你一人居住。你出生尊贵,肯定有很多不方便的。师姐到底是你的师姐,你若是缺些什么就和师姐说,师姐一定会帮你的。”   说着,叶紫彤在顾殊同掌心挠了一下,暗示意味十足。   奇耻大辱啊!   他堂堂顾殊同,就算是再怎么沦落,也不至于卖身求荣!   顾殊同手臂抬起,用力一甩,想甩开叶紫彤那yin荡的手。   然而尴尬的一幕发生了。   他如今区区一介凡人,怎么可能甩得开一个修炼了几十年的筑基期高手的手?   叶紫彤妖娆一笑,轻轻一拉。   真的就那么轻轻一拉。   顾殊同整个人倒在了叶紫彤的怀里。   叶紫彤掐着顾殊同的下巴,“顾师弟,从前我疼你宠溺,皆是因为喜欢你,这一点以后也不会变。”   “贱……”   叶紫彤大拇指微微用力,那个“人”字顾殊同就吐不出来了。   叶紫彤微笑,“顾师弟,你先考虑考虑,过几日我再来找你。”   说完,叶紫彤在顾殊同薄唇上印下一个吻,走了。   修仙界,实力为尊,也就没有男尊女卑。   若是看对眼了,男人女人露水情缘来个几次也是寻常事。   顾殊同如今已经是个废人了,要想在修仙界活下来就得依附点什么,刚好她以前就喜欢这个小师弟,那大家各取所需的过个一段时间的恩爱日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叶紫彤并不觉得自己的提议有什么问题。   可是对于顾殊同而言,对于高高在上的神而言,这是亵神,这是羞辱,是耻辱。   顾殊同目眦欲裂,胃里一阵作呕,连苦胆汁都吐了出来。   他要杀了叶紫彤!   屠尽天下荡1妇!   顾殊同吐够了,胃里依旧很恶心。   屋子里弥漫着酸水苦汁的味道。   顾殊同起身,去了另一个房间。   他在凡间是富贵公子哥,在修仙界又是天之骄子,哪里愿意纡尊降贵的干活。   所谓历劫修炼也不过是内定的一个流程罢了。   顾殊同拼命的修炼,日夜不休。   然而,每当他聚集起一丝灵气,没过多久,灵气就散了。   他的身体储存不了灵气。   绝望。   痛苦。   顾殊同感觉自己走到了绝境。   他的面前是一片黑暗,无处可逃。   “顾师弟。”   就在顾殊同拼命的想要抓住浮木,却发现怎么也抓不住的时候,叶紫彤的声音如同地狱幽灵一般出现。   叶紫彤今日穿了一身粉嫩的仙子装,衬托得她更加俏丽可人。   叶紫彤笑眯眯的问:“顾师弟,考虑好了吗?”   顾殊同眼神如淬了毒的刀子,“你妄想。”   叶紫彤细长的眼睛一眯,“顾师弟,今非昔比,我劝你最好考虑清楚。”   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她整天追在屁股后面跑的顾师弟呢?   去他妈的。   要不是以前喜欢过他,崇拜过他,没得到,对这张脸心有不甘,像顾殊同这种废物就是送到她床上她不乐意看一眼。   “滚。”   啪!   叶紫彤抬手一巴掌抽在了顾殊同脸上,“给你脸了?认不清局面的蠢货!”   筑基强者的一巴掌。   顾殊同头都被抽歪了,一时之间甚至还回正不了。   “你、你竟敢!”   “废话真多。”   啪。   叶紫彤又一巴掌抽过去,把顾殊同抽歪的脸抽正,“老娘想弄你你就弄你,还轮得到你在这唧唧歪歪?”   叶紫彤抽顾殊同,手都没挨着他的脸。   那纯是气劲。   本想着是自己以前喜欢过的人,打算耐着性子好好哄一哄,没想到这顾殊同也忒给脸不要脸了。   叶紫彤懒得跟他计较。   修仙追求的就是随心所欲,勿留执念,根本没有凡人的框框架架,守节观念。   叶紫彤指尖轻点,一缕淡粉色的光缠绕在顾殊同的四肢上,将绑上了床。   不错。   在过去几十年的岁月中已经有过好几段露水情缘的叶紫彤十分满意。   “你这个贱女人,毒妇……”   太吵了。   叶紫彤一个响指,顾殊同的嘴巴就只能动,没有声音了。   大长老给顾殊同的护身法宝是保命的,问题是现在顾殊同也没有生命危险,护身法宝根本启动不了。   叶紫彤在顾殊同身边躺下,伸手剥开他的衣服。   顾殊同的皮肤泛起一层一层的鸡皮疙瘩。   胃又开始恶心起来了。   叶紫彤有点不是滋味了,拿出一根紫色的藤草,喂入顾殊同的嘴里,“给你点助兴的,免得一会儿你太让我扫兴。”   很快,天边太阳渐渐隐没于山后。   晚霞逐渐消弭。   许久后,叶紫彤神清气爽的穿上衣服,黑暗中,惊雷响起。   她僵持在筑基期许久后,居然突破进阶了!   她进入开光期了!   叶紫彤大喜过望。   在床上身心残破的顾殊同疯了。   一个强迫他的疯女人,yin妇,居然进阶了!   公道何在?   天理何在!   正在和小白猫一起扒拉烤红薯的林诺听见996的惊叫远程汇报后:“……”   沉默许久。   林诺用铁钎子将烤红薯扒拉出来,放着晾一会儿,问:“你没有在开玩笑?”   996呐喊:“以我的想象力想象不出这么离谱的发展!”   林诺再度沉默了,眉心紧紧的锁着。   好像在思考一些很铱誮严肃很严肃的问题。   然后过了许久,林诺扒掉烤红薯的皮,一边吃着香喷喷的烤红薯一边问996:“你说是不是因为顾殊同是天神历劫,凤凰转世,所以可以采yang补yin?”   996:“……”你特么思考了半天,就在思考这种破问题?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996:“未必然你也想采yang补yin?!!!”   林诺:“……”   开个玩笑而已嘛。   咋还骂人了呢?   996:“你别想走歪门邪道。”   林诺:“我是那种人吗?”   996:“很难说哦。”   林诺直接给996关了禁闭。   她善良大度,不跟996个弱智系统计较。   很快,林诺消灭了第一个烤红薯,伸手去拿第二个。   一直粉嫩嫩的小爪子压在烤红薯上,圆溜溜的眼睛仿佛在说:“这个是我的。”   林诺拉开小猫爪,“两个都是我烤的,都是我的。”   “啊呜。”   林诺慢悠悠的撕着烤红薯的皮,这只小白猫也不知道哪儿学的臭毛病,明明是只猫偏要学老虎叫。   关键是叫的也不吓人,反而……贼萌。   “啊呜。”   林诺:“不听不听,和尚念经。”   “啊呜。”   “啊呜。”   “啊呜。”   林诺将烤红薯往小白猫眼前晃悠了一圈,眼睛一弯,“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诶,小猫咪,你是不是想要这个烤红薯啊?”   “啊呜。”小白猫拼命点头。   “可是我听不懂你说话诶。”   林诺笑,“要不这样,你要什么你告诉我。只要你告诉我,一定成全你。”   “啊呜啊呜啊呜!”   小白猫急得团团转,只能不断的啊呜。   “那这不是我不给你,是你自己不要的哦。”   林诺一口咬上去,嗯,软软糯糯甜甜,真好吃。   尤其是表层的那点稍微焦那么一丢丢的,特别好吃。   “啊呜啊呜啊呜……”小白猫哭了。   欺负人。   太欺负人了。   林兼回来就看到小白猫在可怜巴巴的掉眼泪,他家姐吃烤红薯吃得贼香。   天边流星划过。   天边流星落下。   小白猫突然来了精神,蹭一下就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小白猫叼着一块流星碎石回来了。   虽然看不清楚这块碎石有什么非比寻常之处,但是通过这段时间的修炼,林兼非常清楚的知道这肯定是个宝贝。   例如他家姐想吃果子,小白猫立刻爬上树摘来了汁水香甜的千年人参果。   他们留宿破庙,没地方睡,小白猫变出了千年紫藤。   千年紫藤明明是攻击性极强的妖物,在小白猫的指挥下愣是自己把自己编织成了一张床。   小白猫又变出了许多天鹅绒铺上。   他家姐躺上去,舒服,非常舒服。   而他,一天为盖地为庐,潇洒。   林诺接过小白猫拿回来的碎石看了看,好像是精石,可以炼极品仙器。   林诺分了半个烤红薯给小白猫,“最多半个哦。”   “啊呜。”不公平,不公平!   “那……明天做叫花鸡,多分你一只鸡腿。”   “啊呜。”那还差不多。   林兼:“……”这贪嘴的小兽。   只是,为什么这贪嘴小兽只贪嘴他家姐亲手做的吃的?   他也试过喂一些买来的好吃的,结果小白猫只是嗅了嗅,一口也不吃。   叶紫彤时隔多年,突破瓶颈,晋升开光期。   原本已经对修炼绝望了的她,再一次有了希望。   于是一连半个多月,叶紫彤都没有找过顾殊同只想修炼。   然而,修为毫无增加。   叶紫彤迷惑了,难道是因为她睡了顾殊同所以才突破的吗?   采yang补yin?   叶紫彤带着消除疑问的想法又找到了顾殊同,开启了强取豪夺的序幕,可惜还是没有进阶,这就奇怪了?   于是在林诺不断拜访修仙界各大门派,参观对方的藏书阁的时候,叶紫彤因为久久无法进阶,开始对顾殊同产生怨恨,变着法的折磨他。   顾殊同羞愤,仇恨,怨恨,疯狂。   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一个怪物。   渐渐的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觉醒了。   丹田内,金丹疯狂的运转。   琥珀色的瞳孔散发着妖冶的红色。   嘶——   一声凤鸣。   他一把掐住手拿着蛇皮长鞭往他身上招呼的叶紫彤脖子。 第49章 修仙反内卷(9)   “你……”   叶紫彤拼命的挣扎,然而全身就像被冰冻一样。   恐惧爬满了她的脸。   顾殊同一把捏断她的脖子,扔进了不远处的万蛇窟。   他站在万蛇窟前,脚底一条又一条的黑蛇在啃噬着叶紫彤的尸体。   顾殊同的身上,金光泛着妖孽的红色,红色顶端又被黑暗一点点吞噬。   琥珀色的眸子逐渐转为黑色,沉寂了下来。   顾殊同嗜血一笑,他的力量又回来了!   顾殊同走出山林。   正所谓山中才一日,世上已千年。   如今的修仙界可谓大变样。   林诺调整了逗玩和仙友请指教两个app的推送功能。   无论何时无论何人只要上线这两个app都会接收到了海量的负面消息。   如今逗玩还保留着百分之五十的娱乐功能,吃货妹妹已经在众仙友持续上涨的关注中升到了大乘期。   而仙友请指教已经彻底沦为□□聚集地。   常年飘在论坛首页的帖子基本上都是——   【没有人觉得自己外出历练得到的宝贝,要交高额的补子给师门这件事情不合理吗?就是寻常百姓都能给自己孩子留下点遗产,怎么咱们修仙之人死后所有财产就必须充公?这公平吗?】   【宗门常年垄断资源,将我们盘剥干净,补子一年比一年高,信誓旦旦的说是宗门培养了我们,相当于我们的母亲,结果呢?   宗门大部分的资源都给了掌门长老和他们偏爱的弟子,他们只需要交一点点补子就能享受到最高级的资源,而普通底层修炼者呢?他们人数最多,交的补子最多,却根本享受不到任何资源,纯牛马。   就算能得到,拿到手的也不过是别人指甲缝里流出来的那一点点,例如藏书阁里的书,每日演武场的大修炼。   就说正仙门,当初顾殊同拿到了多少资源,他一个人得到的资源足够养活底层弟子一百人。底层弟子活该辛苦修炼外出工作去养活他们一群特权阶级吗?】   【口口声声的说着公平,上仙门掌门偷偷动用宗门丹药给自己儿子嗑·药升级又是何公平?】   【只有我一个人非常讨厌吃货妹妹天选之女的人设吗?   我们日夜不休的苦修,废寝忘食的修炼用十数年的时光方才换回来一点点进阶,她炒个菜,做个饭就进阶了?   就到大乘期马上要历劫飞升了,这难道不是对我们这些努力之人赤果果的嘲笑吗?】   【我早就想说了,神选之子顾殊同发到网上的秘境视频,那仅仅只是‘畅通无阻’吗?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仙洞之内九曲十八弯,怎么顾殊同就那么聪明每次都能准确的找到最正确的出路?他是神吗?还是他有仙洞的地图?为什么顾殊同每次历劫雷劫都劈剑劈树劈房子就是不劈他?】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当年是神选之子,自然是接受过神的指引,只不过是后来搜魂伤了修炼之路,天道才另择神选之女。】   林兼看不下去了,愤怒的在万里逍遥镜上开始写字:“什么神选之子,神选之女,说白了不就是内定吗?天道如果觉得咱们这一百多年里努力修炼的人都不配飞升上界,又何必内定骄子来嘲讽我们?”   林兼的话直指中心。   众人沉默了。   顾殊同也沉默了。   如今顾殊同认定自己被天道抛弃,神选之子已经不是自己,再看到神选之女如此幸运,不费吹灰之力到达大乘期,发自肺腑的远程和林兼产生了共鸣。   天道可真他妈恶心啊。   如果要内定,不想要修仙界的修道者飞升上界,又何必戏弄他们?   仙友请指教算法修正后,每天修仙界的人都会看到这些内容的不同翻版,每天会在论坛里和人吵架。   有些觉得从古至今,规矩就是规矩,它存在就有它的道理。   有的仙友就不认可,从来如此便对吗?   还有一些是这些规矩天道的受益者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在站内搅浑水。   最可气的是里面有一部分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屁股在哪儿的人在疯狂左右横跳。   仙友请指教在林诺算法的挑拨下到处都在撕逼,逗玩内吃货妹妹的评论区也不堪入目。   吃货妹妹的粉丝和吃货妹妹的黑粉,以及路人每个人对吃货妹妹都有不同的看法。   总的来说,以前有多少人捧着吃货妹妹,羡慕她的修炼速度,如今就有多少人厌恶她。   顾殊同的视频下也是同样的情况。   唯一不同的是,大家都知道顾殊同被天道抛弃,灵气散尽,处境并不好,所以对他的恨比起吃货妹妹稍微少那么一丢丢。   整个修仙界底层,中层,高层的不满越来越重,人与人之间充满了戾气,时不时的就有人看不惯某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修仙者,或暗算,或挑战。   越来越多的冲突,越来越多的人受伤。   顾殊同也对这个世界越来越不满。   但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   他发现他越是沉浸在仙友请指教里的帖子里,他的怨恨就越多。   而他的怨恨越多,他的力量就越强。   他身上的凤凰红被一股黑色的物质给吞噬了。   这是入魔的前兆。   甚至他已经一只脚踏入了堕魔的深渊!   修仙界以降妖除魔为己任。   顾殊同能感觉到身体内能量的暴涨。   但是这也就意味着魔性的增加。   这太可怕了。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必须停下来。   他必须停下来。   他应该做的是修炼渡劫成神。   而不是入魔,走入万劫不复的境界。   他本该成神!   顾殊同最信任的人就是自己的师父,大长老。   他趁着夜色见到的大长老,双膝跪下,“师父,救我。”   大长老愕然。   他这个弟子性子可是最骄傲的,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殊同的高傲的脊梁弯了下来。   顾殊同取下斗篷,一双漆黑如磨的眼睛,深不见底。   魔气!   大长老胖胖的身体一抖,伸手抓住顾殊同的脉搏。   脉搏混杂有力。   还好,没有彻底入魔。   大长老痛心疾首的问:“你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紫彤的事情对顾殊同而言是绝对的羞辱。   那段被囚禁的日子是他毕生最黑暗最痛苦的一段时光。   他无法开口,也不愿意撕开血淋淋的伤口。   顾殊同沉默着。   大长老真是又急又气又怒火攻心,这孩子怎么到现在了脾气还这么倔?   顾殊同不说,大长老也逼不下手,只能收拾东西带顾殊同去了一座隐蔽的洞府。   顾殊同是他的弟子,他绝对不会让他的弟子背上魔的罪名。   大长老在洞穴之内列阵。   他相信,这天然独一无二的整个正仙门灵气最充裕的位置,加上他的修为,正仙门顶级法宝乾坤正向轮,足可以够驱散顾殊同身上的魔气。   而如今的殊同,筋脉修复,灵根完整,只要驱散魔气就能重新修炼,迟早有飞升的一天。   他这一生没有飞升的机缘,但是会有一个飞升的弟子。   要驱散顾殊同身上的魔气需要七七四十九天。   大长老在洞府设了隐蔽法阵,从外面绝对不会有人能看到这个洞府,更不会有人能无故闯进来。   ……   外出几个月,终于回家了。   林诺打开院子大门,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尼玛。   顾殊同是什么样的垃圾,自己住的地方都不知道打扫吗?   林诺拿起扫把开始打扫,林兼去修被顾殊同渡劫和各种各样原因弄坏的屋顶。   现在这个宅子可是已经落在他们姐弟俩名下了。   名副其实是他们的宅子,不是顾殊同的。   林诺正在打扫着,仙鹤宝宝落在了院子里,那圆溜溜的小眼睛充斥着怨念。   小白猫尾巴高高的翘起,仿佛在说:“没错,就是本大爷我跟着诺诺出去玩了一大圈。”   仙鹤宝宝长长的嘴戳过去。   小白猫灵活的躲开。   两只动物张牙舞爪的动起手来。   林诺怒了,“不帮忙就滚出去打。”   仙鹤宝宝和小白猫身子僵硬在了半空中。   仙鹤:哼!它是高贵的仙鹤宝宝,不跟傻猫一般见识!   小白猫:哼!它是堂堂仙府,不跟蠢鸟计较!   打扫完整个宅子,林诺累了不想做饭,只弄了一个简单的牛肉火锅。   最新鲜的匙仁,匙柄,吊龙,清汤锅底,过个水就特别的顺滑可口。   两个人,一只仙鹤,一只猫,吃了个爽。   第二天,林诺起床漱口洗脸,坐在摇椅上发呆。   初冬的天气,清晨有点冷了。   不想起床,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   更不想工作。   唉……   为什么系统没有请假程序?   996:“你摸那么多鱼,还敢提请假?”   “哪个打工人不摸鱼?”林诺不以为意的打着哈欠,“再说了,打工赚钱那叫赚钱吗?那叫等价交换,摸鱼得来的钱才是赚到的。”   996:“歪理。”   林诺拍拍脸,让自己清醒清醒。   不管怎么说,要起来工作了。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就是人上人。   林诺拿出万里逍遥镜,将最后几行代码写上,点击上线。   “好了,工作结束。”   林诺回到房间,一头栽倒在温暖的被子上,呼呼大睡。   996:“……”   你特么就工作了几分钟。   对于修仙界的人来说,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万里逍遥镜。   这就跟现代人每天醒来第一反应是摸手机一样。   于是,全网弹窗出来了。   小喇叭:好消息好消息!全网免费的线上藏书阁——墨香文化正式上线公测了。全网免费,全网免费,全网免费,重要的话说三遍。   墨香文化是一款致力于知识免费,将傲慢的垄断打下来的创新性app,在这里,你想要的所有修仙宝典,炼器密集,炼丹配方,符咒符箓全部免费,赶紧来注册吧。   虽然这个公告尚且有很多字词看不懂,但是大概意思还是能读明白的。   众所周知,修仙界的秘籍书本几乎都在关键的地方有所保留。   这就是所谓的留一手,也是默认的潜规则。   而现在,一切都开放了!   也就是说他们再也不需要依靠垄断修炼法门的仙门了,可以脱离仙门而独自修炼。   再也不用担心每次外出历经千难万险,生死考验才得到的一点点东西没办法上交高额的补子给宗门而被宗门强行收走。   以后也不需要在死后将所留下的一切财产全部充公。   这是多么大的幸事?   不会是骗人的吧?   仙友们摩拳擦掌的点击了下载,注册,打开了墨香文化。   一打开,本就十分勤奋的仙友们疯狂的扫书。   本来是秘密的那些被仙门在书籍中省略的“略”“易得”“显而易见”全部被林诺补全了。   真的是知识免费。   真的是真正的教材。   仙友们喜极而泣,狂撒喜气。   甚至有人用修炼的仙气在天空中放起了人造烟花。   绚烂夺目的烟花此起彼伏,是底层和中层仙友们的集体狂欢。   而大宗门的大掌门,精英弟子,长老们却全都慌了。   他们手中的筹码被人挖了根,以后他们要怎么办?   宗门要怎么办?   若是修炼不再具有秘密,若是所有人都知道该如何修炼,宗门还能收得上来补子维持宗门运转吗?   亦或者维持他们这些顶层人士修炼所需的资源消耗?   那宗门运转模式就彻底破产了,必须换一套生存逻辑。   可是他们受着底层修仙者的供奉,享受着最多的资源这么多年了,如何舍得?   大厦将倾,人心惶惶。   宗门如何改革是问题。   宗门内的弟子也在考虑去留的问题。   以后到底是留在宗门更好,还是离开宗门发展更好,目前还没有人说得准。   林诺一觉睡醒到中午,修仙界变天了。   她伸了伸懒腰,做了三菜一汤。   林兼深深的看了林诺一眼,第一次开始怀疑那些怪异的,他从未见过的app跟他家姐有关。   毕竟,是他陪着姐一个宗门一个宗门的拜访。   而每到一个宗门,姐只关心藏书阁,并且每天都要去藏书阁看书,一看就是一天。   总觉得自打重生后,姐浑身上下都是秘密。   “看我干什么?吃饭啊。”   “哦。”林兼低头吃饭,算了,姐不说就别问了。   反正问也没用。   就像顾殊同,姐一直不让他杀顾殊同,他问了,姐也不肯告诉他原因。   下午林诺坐在电脑前辛勤的工作。   为了提高工作效率,她特意泡了一杯咖啡。   这些咖啡豆是这次下山修行偶然得到的,当地人压根儿不吃这玩意儿,林诺就买了回来炒熟磨成咖啡。   林诺有些失望的叹息,“要是有巧克力豆就好了,还能做巧克力。”   小白猫漂亮的猫耳朵动了动,又睡了过去。   赶在下班时间点,林诺将吃货妹妹的最后一个视频上传了上去。   如今的吃货妹妹作为逗玩app最高流量的博主,一上传,关注她的粉丝们就收到了提示。   视频内,吃货妹妹穿着鹅黄色的齐胸少女裙,笑容天真烂漫。   这一次,她没有炒菜,而是做的绿豆糕。   牛奶,糖,油,蒸好的绿豆。   随着她手中木勺的翻炒,绿豆沙内的水份被逐渐炒干,绿豆开始不容易散架。   她拿出模具,准备印制绿豆糕。   就像过去的每一个视频一样,突然,天空一道惊雷。   雷劫现身。   不过与过去不同的是,这一次雷劫没劈她,反而停顿了很久,这才卯足了一个惊天巨雷劈在了吃货妹妹身上。   吃货妹妹从视频里消失了。   视频黑屏了,但是声音还在继续。   难道吃货妹妹去了天界?   大家纷纷留言发问。   突然,黑色的屏幕内传来吃货妹妹痛苦的惨叫。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断你筋脉是给你个教训。”   吃货妹妹虚弱的问:“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你阻挡了天神归位就是错!”   吃货妹妹:“既是天神,我如何能阻挡他归位?”   “你个小丫头,犯下此等大错,还不知悔改!”   又是一声声惨叫。   吃货妹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最后没了声。   死了吗?   大家震惊了。   不要啊。   虽然他们不喜欢吃货妹妹,但是也没想过让她死啊。   她只是一个有点幸运的天真小女孩而已。   而且才十三四岁,豆蔻年华啊。   黑色的屏幕发出呲呲的声音,好像在努力连接视频信号。   但是仍然只有声音。   “天帝,请恕老臣死罪。凤凰神君下凡渡劫,原本已经安排好,不知为何出了差错,如今反而让其他人飞升成功。”   “唉……”   “天帝天后,请对太乙老君网开一面。神界职位已满,根本没有空位,修仙界百余年无人飞升,导致大家对天界十分不满信仰减少,这才派神君下凡历劫飞升,给予小民希望。如今虽然神君不知为何未飞升,但是此女飞升成功,好歹也算是给下届一个交代,稳定了民心。至于神君,如今此女已死,到时让神君悄悄归位即可。”   “罢了,也只能如此了。”   呲呲——   信号仿佛连接成功,画面恢复了,不过因为视角的关系只能看到天界的一角。   一个国字脸眉心一颗黑痣的男人端着果盘恭敬的弯腰献上。   视频到此结束了。   林兼抓着万里逍遥镜,全身都在发抖。   短暂的沉默后,评论爆了。   【这视频什么意思?天界杀了吃货妹妹?】   【好像不止。】   【吃货妹妹一个女孩子,不就是运气好了一点吗?她做错了什么?】   【还能做错什么?你傻吗?你没听见天界的人说吗!不该她飞升,她飞升了!她不死那谁死!】   【什么叫‘神界职位已满,根本没有空位,修仙界百年余无人飞升’‘派神君下凡历劫飞升,给予小民希望’?】   【还能是什么意思?】   林兼出离的愤怒了,他飞快的在万里逍遥镜上书写——   【意思就是,天界人满了,我们这些贱民就算是卷死,日日夜夜的修炼,就算是进阶到渡劫飞升也不可能飞升上界!所以!   所以!   为了欺骗我们,骗我们,他们专门派了一个神下凡历劫飞升,演戏给我们看!!!】   【不,不会的!】   【天界是神啊,天道至高无上,它怎么能这么做!】   【呵呵,天道不公的事儿还少吗?它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所以神选之子不是吃货妹妹,不是顾殊同。所以吃货妹妹冒犯了本该历劫的神被带到天界处死。顾殊同因为修炼太快运气太好,阻碍了神的飞升,所以天雷劈毁了他的修道之路,让他灵气散尽。】   【这太荒谬了。】   【荒谬吗?我觉得是可笑。】   【上升之路断了,我们对天界不满,所以天界特意派了一个神下来演戏给我们看,告诉我们,看,只要你们继续努力,继续不断的修炼,迟早也会飞升上界,享受人间供奉的。】   【哈哈哈,可笑,太可笑了!】   【什么飞升上界,什么神选之子,骗局,全都是骗局!我们普通人哪有出路?宗门里当着牛马,给受天道宠爱的人交着资源,养着天道偏爱的人,以为自己可以凭借努力成功进入天界,结果呢?天道当我们是耗材!】   【哈哈哈,好大一个笑话啊,人家直接说了,天界没位置了,没空缺了,甭管你是天之骄子还是普通牛马,你就是练死了也飞不去天界。哪怕你运气逆天,就像吃货妹妹一样飞升了,还是个死。因为啊,哈哈哈,人家位置有人了,早就定好了,不是你。】   ……   绝望,打击,愤怒,弥漫着整个修仙界。   ……   【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了最后那个端果盘的男人吗?你们看他像不像上仙门开山祖师菩提爷。】   注意到这条评论的仙友将视频进度条往回拖。   【好像还真是。】   【和画像很像。】   【那能叫像吗?那他妈是一模一样!】   【卧槽!堂堂菩提祖师,当年在师门多么风光,徒子徒孙无数,走到哪里都受人敬爱,去了天界就只是给人端茶倒水伺候人?这是飞升吗?这是下地狱吧!】   【这就是我们拼了命要去的天界?在凡间当牛马被踩,去了天界,就算你是菩提祖师一样给你当奴隶,伺候人?】   【这他妈和凡间有什么区别?还不如待在凡间,至少活得痛快,活得自由,活得舒坦!】   【天界到底为什么存在?只为了在我们头上多压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吗?】   【天界不是宣传自己是为了我们而存在,为了公平和正义而存在的吗?】   【我不管你们,反正我的信仰塌了。】   【我宣布,从今以后,天界将不再是我的天界!】   …… 第50章 修仙反内卷(10)   天帝天后在天地之间找了一块无主之地建立了天界。   而天界能存在到今天,是靠着信仰之力在支撑。   信仰,建立起来需要很多很多年,而坍塌只在一瞬。   没有了信仰的天界,将自我毁灭。   所以,在百余年没有人飞升,人们对天界产生怀疑后,天界才会让一位神下凡历劫。   带给修仙界希望。   996瑟瑟发抖的看着支撑着天界的信仰之柱以恐怖的速度飞速坍塌。   天界乱成一团。   996:“宿主,你是什么时候算到这一步的?”   林诺咬了一块蒜香猪小排,“一开始啊。”   996电波变成一个瞪大眼睛的火柴人,“一开始?”   林诺:“而且我告诉过你。”   996:“什么时候?”   林诺无奈:“刚才不是跟你说了一开始吗?”   996:“啊啊啊!所以一开始什么时候?”   林诺夹起一块番茄牛腩,“接受完记忆之后,我不是跟你说我想掀桌子吗?”   996:“……”   谁知道你所谓的掀桌子是真的掀桌子啊。   我以为是比喻呢!   林诺慢条斯理的说道:“不过说起来呢,996你才是揭露天界最大的功臣。如果不是你告诉我天界只是天地之间一块无主之地,所谓天神不过是伪神,我也猜不到天界真正的目的。”   996原本郁闷的心情一下好了。   电波在林诺的意识海里变成了一个含羞的笑脸,“没有啦,最多一丢丢功劳了~V(^_^)V”   天界。   威严华丽的宫殿内。   天帝天后原本在享受着仙子的按摩,享用着琼枝玉液。   突然,脚下大理石地砖开始摇晃。   咔嚓!   地面裂了。   咔嚓!   大柱塌了。   随着脚下的大地化作碎石硝烟,天界众神仙一片慌张。   天帝天后在天兵天将的保护下仓皇离开。   整个天帝宫轰然倒塌。   天帝威严的国字脸上满是震怒,“到底怎么回事?”   “启禀天帝。”   天界首领封上启上前说道:“臣已派人去查,暂不知是何原因导致人界对天庭怨怼增加,信仰之柱突然开始一根接着一根的崩溃,导致天界不少宫殿被毁。”   “放肆!”   天帝大掌重重的砸在白玉御案之上,威严赫赫。   封上启连忙跪下。   天后劝说道:“天帝息怒,事发突然,短时间之内封将军不知道原因也很正常。这人间百余年未有飞升之人了,凡间信仰本就岌岌可危。如今凤凰在凡间,只要及时按照老君的原计划让凤凰飞升,天界自然可重聚信仰。”   天帝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让人将太乙老君叫过来。   太乙老君飞升时间长,辈分高,但因为飞升时很年轻,现在仍旧是一副中年模样。   太乙老君神色有些许慌张,“天帝天后,联系不到凤凰神君。”   天帝天后齐齐皱眉。   这个凤凰,让他到下界历个劫而已,怎么做事如此不靠谱。   “而且……”太乙老君欲言又止。   天后不耐的问道:“有话直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太乙老君眼神闪烁的说道:“凡间流传开了一个对我仙界极度不利的视频。”   天帝发问:“何谓视频?”   天界耽于享受,自恃为神,自视甚高,根本看不起凡间事物。   以至于谈论到app,视频,天帝天后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   光用语言也无法解释,太乙老君拿出一面万里逍遥镜将吃货妹妹如何飞升,如何惨死,天界又是如何商议阴谋的画面投影在虚空中。   “放肆!”   天帝大怒:“何人竟然陷害天界,欺瞒世人,简直胆大包天!”   就算是他们推选出去凡间历劫的凤凰神君,也是需要跨过千难万险的,通过考验方可重新飞升。   一个小女子,做做饭炒炒菜就想历劫飞升,简直是做梦!   天帝发怒,众臣瑟瑟发抖的跪下。   太乙老君说道:“此视频流传在最近人间颇为流行的逗玩app上,视频内容惟妙惟肖,十分真实,凡间无人不信。”   太乙老君卑微启禀道:“天帝天后,此视频虽为假,但是架不住相信的人多啊。谣言信的人多了就成真的了。”   闻言,天帝天后脸色比之刚才更加难看了。   太乙老君这个狗东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谣言信的人多了就成真的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狗东西在指桑骂槐他和天后呢。   这天界不就是因为信的人多了,信仰力凝聚才能以假乱真,享受凡人供奉,人间帝王朝拜的吗?   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天帝天后,即便信仰之柱开始一根接着一根的倒塌,他们仍旧认为凡人愚蠢,只需要澄清谣言,再施以小恩小惠便可无虑。   天帝不满的扫了太乙老君一眼,指向一旁不说话的类似于人间传旨太监的奉旨大将说道:“你去发一则澄清公告,告之无知小民,告诫他们切不可被有心之人利用,招致毁灭。天界绝不像视频中所言,已无职位空缺,只要潜心修炼,努力进阶,飞升可望。”   “是。”奉旨大将躬身行礼。   很快奉旨大将草拟了天帝御旨,与夜晚神圣金光展露于天空。   御旨卷轴一点点铺满整个天空,所有人都能看到。   然而澄清并没有任何作用。   有好事者将天帝御旨一字不差的贴到了“仙友请指教”论坛,跟帖者不计其数。   【呵呵。】   【把我们当傻子耍呢。】   【吃货妹妹那么大一个人,逗玩app顶流,不带货都日入过万的灵石,她如果没死,怎么可能不露面!】   【天界的人是把我们当呆子傻子二愣子吗?我们所有人亲眼看见吃货妹妹一步一步进阶飞升,雷劫一次比一次强悍,难道吃货妹妹的视频还能有假吗?   你否认吃货妹妹,吃货妹妹深居简出见过的人是不多!那顾殊同呢?他的各种视频可都在逗玩app上挂着!他进阶,去秘境,修炼,都是在视频和大家的共同见证下,难道也是假的?!!!】   【这澄清公告发的好啊,吃货妹妹查无此人,只要努力修炼迟早能飞升上界,是啊,努力修炼嘛,至于努力修炼到什么程度,谁知道呢?也没个标准,老祖修炼了一百多年了,早就到渡劫期了,问题是雷劫呢?雷劫呢?若不是迟迟不见雷劫,老祖用得着退休吗?】   【最可笑的是,顾殊同还是老祖盖章的神选之子。老祖要是知道天界玩了他百余年,自己一生心血错付,说不定亲自杀上天界讨一个公道。】   【还雷劫呢?雷劫劈谁都不劈顾殊同,看来天界以前对顾殊同很偏爱啊。所谓雷劫,也不过是个见风转舵,欺软怕硬的狗东西。】   【天界是不是还以为咱们真稀罕飞升上他那个天界给天帝天后,一群不过出生早一点,修炼早一点,就霸占着高位颐指气使的老古董当狗,给他们端茶倒水,捏腰腿痛?】   【呸!咱们放着凡间的逍遥日子不过,跑去给他当狗奴才,他在想屁吃。】   【话说为什么以前咱们总想着拼命修炼飞升上界?】   【还不是天界那个狗东西给咱们潜移默化训练的,让咱们以为只要飞升了,就能超越阶级,脱离苦海,永生不灭。】   ……   俗话说,搞阴谋诡计的人最怕争辩,因为真理越辩越明。   原先大家还只是愤怒于天界的欺骗,这才短短时日,随着参与讨论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已经从表面上的欺骗开始反思天界存在的合理性。   开始思考人生的价值到底在哪里。   天界给凡人修仙界制定了一条人生发展的方向——   炼气一二三,筑基、开光、融合、心动、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洞虚、大乘、渡劫。   然后创造出了欺软怕硬的雷劫。   每到一个阶段给修仙者一个雷劫肯定,代表着你到达这个境界了。   可是……   为什么一定要有雷劫?   为什么明明是进阶修炼却要承受天雷暴击?   雷劫是进阶的必要条件吗?   如果必须被雷劈一劈才能进阶,那么为什么顾殊同不用被劈?   为什么在顾殊同发上逗玩app的第二个视频中,雷劫只劈了他手里的那把剑?   这说明什么?   说明雷劫根本就不是必须存在的。   这是天界驯化修仙界的手段。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   每当你想要什么,必须小心翼翼的接受他们的规矩。   就像放在千万古董后面的书一样,每次你要看书的时候都必须小心翼翼的将古董移出来。   是折磨,是□□,是驯化。   然你不知不觉间接受天界的一切规矩。   让你按照天界给你划定的人生各个阶段,各个目标的走,把你框在既定的发条和笼子里。   就像现代社会将人驯化成羊,出生,读书,工作,赚钱,买车买房,结婚,生孩子,养孩子,孩子出生,读书,工作,赚钱,买车买房,结婚,生孩子……   而像骡马一样努力赚钱进阶,还可以细分为,无产阶级,小资产阶级,中产阶级,大资产阶级,权贵阶级……   但其实,我们有许多条路可以走。   如今的天界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它没有空缺职位,修仙者无上升通道。   它毫无吸引力,修仙者不屑于顾。   于是修仙界开始一起反内卷了。   清晨,林诺来到练武场跟着众师兄师姐们一起修炼。   很快又到了中午。   以前大家修炼到此时,都会吞一颗辟谷丹继续修炼。   然而,现在。   修炼个屁啊修炼。   追求个毛的大道,大道成仙,然后去天界给那帮狗东西当奴才吗?   说不定你辛辛苦苦修炼,最后好不容易飞升,结果落了个和吃货妹妹同样的下场。   这游戏,他们不玩了。   让天界那帮孙子自己玩吧。   他们就每天固定修炼两三个时辰,修身养性延年益寿,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   大家聊天的聊天,师姐妹们约着去做个指甲,是兄弟们聊着去哪里喝酒。   林诺不由得感叹修仙界的娱乐真的太少了,决定最近不要再偷懒了,回去多开发几个娱乐app。   那以后就可以和大家一起唱k,打游戏,玩狼人杀了。   以前告诫林诺要废寝忘食,不舍昼夜,方得大道的剑海师兄笑着来到林诺面前,“林小师妹,吃饭啊?”   “嗯。”林诺点头。   剑海师兄将剑背在身后,看都不看一眼,“林小师妹,去我的饭馆吃饭啊,新开业。”   林诺瞪大了眼睛,“剑海师兄,你会做饭?”   剑海师兄羞赧的挠了挠头,“上山前家里就是开饭馆的,后来耽于修炼就给耽搁了,招牌都扔柴房里吃灰了,现在啊,不求赚钱,就想着把家里的招牌重新拾起来。”   林诺鼓掌,有爱好,有梦想,剑海师兄的人生丰富了好多。   996:“……”一个懒人带偏了整个修仙界。   天界:“……”为什么澄清了信仰之柱反而倒塌的越来越快了?   林诺下午就把写了一半代码的“唱吧”app捡起来了。   聊起放松休闲娱乐这件事,她就不觉得累了。   哈哈哈哈。   很快,唱吧上线,邀请众仙友一起创作唱歌,价格低廉,一个最低阶的灵石就能唱半个时辰。   于是,大家一起嗨。   夜晚的正仙门,红橙黄绿青蓝紫,各种比灯光还闪的光亮了起来。   这些绚烂的灯光全部来自于众师兄师姐们无私贡献的不同颜色的超品灵石。   大家聚在一起烤全羊。   围着火把跳舞。   手牵着手唱K。   这日子,快活胜神仙啊。   正仙门的长老们有点尴尬。   知识垄断被打破了。   弟子们对宗门的需求也没那么高了,除了武力值,他们也没什么手段控制弟子。   可是,你一动手,人就跑啊。   人跑多了,宗门就散了啊。   而且不就是不修炼吗?   好像也没有违反本门门规。   最重要的是!!!   他们也想加入!!!!   也想吃烤肉,喝酒,跳舞,唱k。   但是他们是长老啊,威严的长老,怎么能干出这种不入流的事?   徐如海平时就是个拎不清的,做事颠三倒四。   其他长老都还端着,他走过来问:“这游戏怎么玩?”   一心想跑回家修炼,被林诺强制性拉来的林兼赶紧让出位置,“师父,这叫谁是卧底。就是七张牌里,有一张和大家都不一样,谁抽中谁就是卧底。抽牌后,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说出自己物品的特征,卧底必须在不说谎的情况下,隐藏自己的身份到最后,每一轮指认一次,得票最多的出局,卧底出局则游戏结束,卧底活到最后就是卧底赢了。”   徐如海坐下,他也要玩。   林兼松了一口气,不,他不要躺平,要回去修炼。   顾殊同还没死呢!   他不能停下修炼的脚步。   这徐如海都加入了,其他的长老们更尴尬了,加入,还是不加入,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其他宗门的情况也差不多。   尤其是唱吧还有唱歌打分,合唱对赛,一灵石给他人送上小红花等功能,甭管五音全不全,大家光是用吼的就很开心了。   林诺和师姐师兄妹,喝着酒唱着歌跳着舞玩得很开心,这灵石的光都打到天庭去了。   天界那些早些年飞升,如今干着端茶倒水,端屎端尿,清理水池马厩等活路的底层神仙羡慕的泪了。   为什么凡间的人一点都不焦虑?   为什么他们的表情那么开心,那么逍遥,那么幸福?   这绚烂的灯光打到了天上,这欢快的歌声在整个正仙门山峰之间回荡。   还在秘境中苦苦与魔气作斗争的大长老和顾殊同自然也听见了。   顾殊同本就不稳的心境开始动荡。   大长老沉声提醒道:“殊同,稳住,不要被外界影响。”   “是,师父。”   顾殊同收敛心神。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   “唉,剑海师兄好羡慕你们,你们都在玩,我还要苦逼的巡逻。”   “待会儿给你带乳鸽。”   “唉,好吧。”   那青年聊了一会儿,又好像换了个人视频通话,“无聊。”   “没办法,今天轮到你守山巡逻了。好啦,洛小师弟,篝火聚会又不是只有今天一天,以后经常会有的啊。”   视频里,说话那人一边靠着羊肉串一边说:“看,师兄专门给你烤的,你给个定位,烤好之后,我让黄鹂鸟给你送过去。”   “好吧。”   洛小师弟扁了扁嘴,不开心的说:“吃货妹妹也做过一期羊肉串的视频,我还是她的帮一大哥呢。”   提到吃货妹妹,两个吃货妹妹粉情绪瞬间低落了起来。   “吃货妹妹太可怜了,只是运气好了一点,又没有做错什么。唉,说起来,顾师兄被天道算计,灵气散尽也很可怜。”   顾殊同眉心狠狠皱了一下。   被天道算计是什么意思?   “哼!垃圾天道!顾师兄和吃货妹妹不过就是天赋高了一些,运气好了一点,只因为他们两个不是天道内定的飞升之人,一个被天道算计到灵气散尽,一个被天界折磨而死。呜呜呜……吃货妹妹那么可爱……”   爱字还没落地。   一声震天爆炸之声。   大长老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顾殊同带着一身黑暗戾气走了过来,一把掐住洛小师弟的脖子,“你口中的被天道算计,灵气散尽,是什么意思?”   “顾,顾师兄?”   洛小师弟憋红了脸,“你、你先放开我,我告诉你。”   “说!”   顾殊同没有放开他,反而掐住他脖子的手慢慢收紧,“不说,我现在就捏碎你的脖子。”   好可怕。   顾师兄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可怕?   洛小师弟年龄小,入门晚,一双大眼睛慢慢浸出了泪水,“万,万里逍遥镜,论……论坛……”   他挣扎着说。   顾殊同随手一扔,洛小师弟撞在石壁之上,脊椎断裂,奄奄一息。   顾殊同手一动,洛小师弟的万里逍遥镜飞到了他的手里,顾殊同点开论坛,都不需要搜索,首页全是。   前因后果,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吃货妹妹是天界阴谋的牺牲品。   他也是天界阴谋的牺牲品。   他以为是他急功近利,在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之时妄图嗑1药进阶才会招致祸患,导致修为到位,灵气散尽。   却原来,原来只是因为他是天界内定之人的绊脚石,所以天界清除了他这个祸害而已。   顾殊同想起了那日巨大的雷劫。   想起了天道不公。   可笑,太可笑了。   万里逍遥镜化为灰烬。   而他眼球周围最后的一点火凤光彩也被黑暗彻底吞噬。   大长老死死的瞪着灰白的眼睛。   一只黑色的凤凰自顾殊同身后飞起。   如同一只魔鬼的影子。   顾殊同,彻底堕魔了!   顾殊同抓住黑色凤凰的脚,凤凰展翅翱翔九天,直飞天界。   天界被单枪匹马攻陷。   凡间仍在载歌载舞。   林诺玩累了,坐在一旁休息。   突然,孟涛推开人群,拿起一个巨大的酒坛就往地上砸。   然而在这个热闹的氛围里,他想靠砸酒坛来吸引大家的注意,让大家安静下来,显然是不可能的。   孟涛附近的结余结风还以为他在炒热气氛,甚至鼓掌叫好。   疯了疯了。   所有人都疯了。   孟涛大怒,“还修炼不修炼了?”   仍旧没人理会。   孟涛抓狂。   这几日他日夜反思,总觉得事情一路发展走到今天有阴谋。   逗玩app,仙友请指教论坛,每次打开都在推送一些天道不公的消息,好像有人在特意引导他们憎恨天道。   吃货妹妹是很可爱很萌进阶很快。   可是有人亲眼见过这个女人吗?   有人认识这个叫吃货妹妹的人吗?   她是哪门哪派的?   全都没有。   天界也发了公告澄清,天界从来没有承认过他们因为内定的人不是吃货妹妹,杀了吃货妹妹。   那么换个角度想想。   是不是他们都被骗了?   天界没有内定,也没有满员,更没有杀了吃货妹妹。   一切的一切都是隐藏在那几个app下,想要腐蚀整个修仙界的幕后黑手居心叵测的阴谋?   孟涛觉得大家被蒙蔽了,被欺骗了。   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是清醒了,他必须唤醒大家的理智。   他们应该相信天界。   天界是神啊,是至高无上的神,怎么可能如此卑鄙无耻欺骗大众?   一个酒坛不行,就两个。   孟涛噼里啪啦的砸,终于惊动了其他人。   徐如海玩谁是卧底老输,都输急了眼了,别人不想跟他玩了都不行,正在兴头上,见孟涛这个二缺在这里破坏气氛,吹胡子瞪眼,“孟涛!你给我滚一边去!”   孟涛拿出个大喇叭,“大家听我说,我们都被骗了,天界是清白的!”   孟涛喊了三遍,整个聚会现场终于安静了下来。   孟涛说道:“你们想一想,我们看到的都是视频,视频可能是假的,天界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他们派已经有编制的天神下凡历劫飞升欺骗大众!”   孟涛话音刚落。   天空紫电红光满天。   天帝盛怒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响彻山野大地——   “顾殊同!你疯了吗?你就是天界的凤凰神君,你就是我们派下去历劫飞升的,天道怎么可能对你下手?” 第51章 修仙反内卷(11)   顾殊同抓着黑色的凤凰飞到了天界。   仇恨的烈焰在他的胸腔内熊熊燃烧。   此时天界也在大乱。   信仰之柱在崩溃,凡间的灯光秀将整个天界照得五颜六色。   鼓声,歌唱声,琴声,笛声,连唢呐都响起来了。   最可气的就是这个唢呐。   啥意思?   给他们天界发丧呢?   就在天帝天后龙威绷不住了,意图用自己强大的武力值给下界的凡人一点教训,让他们认清楚自己蝼蚁的身份的时候,顾殊同冲进了天界,打了守门天将。   天将来报:“天帝,天后,速速后退,有魔入侵。”   天帝天后愣住了,魔?   还没到顾殊同杀妻证道之日,魔,他们还没放出来啊,这天地之间,哪来的魔?   就在天帝天后愣神之时,天帝殿牌匾,应声落地而碎成两截。   顾殊同手持一把墨色长剑,剑身缠绕着强大的黑气。   他的身后是一只黑气成形的凤凰。   其形状正是顾殊同的原身不死鸟,火凤凰。   而现在,这只凤凰通体漆黑,连一丝丝火气都见不到。   “顾殊同!”   天帝大怒,质问道:“你岂敢入魔?”   “岂敢入魔?”   顾殊同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血腥的笑容,剑尖不断的滴落神界之人的献血。   “天道不公,入魔又如何?”   滴血的剑尖直指天帝天后。   天将们警惕的举着银色长戟。   顾殊同迈着步子,被魔气缠绕的长袍拖地。   天界的天,在他头顶暗淡了下来。   顾殊同冷笑,“你们这些神高高在上,随意操纵凡人的命数,欺骗众生,众生皆苦,只因我们不是你神选之人。现在,我就要你们也尝尝,蝼蚁之命到底有多苦?”   草尼玛的。   天帝天后心里日了狗了。   顾殊同这煞笔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一个天神跟众生皆苦有屁的关系。   顾殊同举剑杀了过去。   他本就是天界仅次于天帝天后,地位尊崇的凤凰天神。   他是不死鸟,无数次浴火重生。   一旦恢复实力,那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小小天将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顾殊同横扫千军,天帝殿尸横遍野。   顾殊同长剑刺向天帝,天帝紫气挡住,“顾殊同!朕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   顾殊同长剑上挑,“我非神选之人,你派雷劫散尽我灵气,令我受尽羞辱!杀你乃是纠正天道!”   尼玛!   天帝暴怒:“顾殊同!你疯了吗?你就是天界的凤凰神君,你就是我们派下去历劫飞升的,天道怎么可能对你下手?”   刚刚好这时候,正仙门山峰上的热闹停了。   刚刚好顾殊同一番大肆杀戮,毁掉了天界的屏障。   所以,在孟涛慷慨激昂的陈词之后,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句天帝自爆的话。   林诺默默比了个耶,“lucky。”   996:“难怪幸运帽子这玩意儿是一次性充值用品,不然太bug了。”   天帝自爆。   顾殊同傻眼了。   下界傻眼了。   大家都傻眼了。   你特么还敢发公告说自己没骗人,没内定,没拿编制内人员充当非编制人员假装修炼进阶飞升!   还敢说天界编制内人员没满,还敢说他们只要勤奋努力就能飞升入天界编制!   难怪啊。   难怪顾殊同一出生就是百余年未现世的天灵根。   难怪雷劫怎么都不肯劈他。   难怪他在秘境就像有地图一样。   难怪老祖会说他是神选之子!   多可笑啊。   曾经他们也曾对着顾殊同那些装逼视频赞美,打赏,将其奉为修仙界的希望。   太可笑了。   太可悲了。   原本还对天界残存信仰的孟涛之流在这一刻也崩溃了。   信仰之柱倒坍得越发厉害了。   顾殊同手中的长剑在哀鸣。   身体内魔气化形的凤凰在悲鸣。   不,他不相信!   一切都是天帝天后见大势已去,害怕自己被清算扯出来的遮羞布。   顾殊同已经入魔,他不愿意承认天帝的话,一旦承认就说明他错了,他走错了路。   而现在他已经不能回头了,所以他只能否认,拼命的否认。   长剑再度毫不留情的攻向天帝天后。   “我不是下界那些容易被你们欺骗的愚蠢之人,受死吧!”   艹!   天帝天后默契的在心里骂脏话。   尼玛的,煞笔顾殊同。   堂堂一个天神竟然堕魔!   其他人不是顾殊同的对手,天帝天后联手对抗顾殊同。   终于顾殊同死了。   天后狠狠的踹了顾殊同一脚,“不知所谓,白眼狼,也不想想没有天界,他算什么东西。”   天帝冷漠的扫了顾殊同一眼,灵气化作无数凌厉的风刃将顾殊同碎尸万段。   然后放出业火,要将顾殊同烧成灰烬。   突然——   凤凰涅槃。   浴火重生。   顾殊同入魔,于黑暗之火中重生。   人间的面容被黑暗之火吞噬,恢复他的本来面貌。   以前是天神。   如今是天魔。   史上最强大的魔。   能无限重生的魔。   天帝天后一口老血梗在喉间。   忘了当初就是因为这煞笔有这本是才把他招入天界。   顾殊同恢复了记忆,然而魔气侵袭,他已经毫无理智,他的脑海里,胸腔里,血液里只有恨。   恨天帝天后派他下凡。   恨天道不公,让他身心受尽欺凌。   恨这天帝之间都是寡情薄幸,忘恩负义之人。   恨天界将凡人当作蝼蚁。   恨神的高高在上。   恨自己沦落为凡人,又沦落为丑陋的魔。   魔气入骨入魂,顾殊同脸上的肌肤逐渐开始变得扭曲,如被烧伤一般。   他、要灭世!   毁了这恶心的天地!   顾殊同如地狱恶魔,黑暗的气息从他身上源源不断的冒出,遮天蔽日。   “这就是魔吗?”   “怎么和我们见到的魔不一样?”   天界的结界被顾殊同毁了,大家抬头就能看到天界发生的一切。   欢歌笑语停了。   人们心中只剩恐惧。   林兼看到飞速御剑回到林诺身边。   小白猫警惕的护在林诺面前。   林诺的神情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她也是时至此刻才恍然大悟。   修仙界降妖除魔。   那妖魔居然是天帝天后放出来的。   难怪原身第一世,骸魔现世,屠戮天下,天界会降下神谕。   杀妻证道,断情绝爱,渡劫飞升,方可解此劫。   没有人怀疑过天界的神谕。   毕竟那是最尊敬的上苍,是他们最信仰的神。   人都是自私了,为了活命,什么都可以牺牲。   更何况只是一个普通的毫无价值的弱女子。   更何况这个弱女子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于是,原身跪求正仙门,跪求上仙门,跪求所有人,“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没做啊,我从来没害过任何人,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吧。”   “孩子,乖,这是天命。”   “天命如此,你的牺牲是为了天下苍生,我们不会忘记你的。”   “我求求你,你去死吧,只有你死了,我的孩子才能活。”   “你求我们可怜可怜你,那谁来可怜可怜我们?你是无辜的,我们也是啊,我们只是想活下去,有什么错?”   原身绝望了。   顾殊同的剑划破了护着她的弟弟的咽喉,也刺穿了她的心脏。   原身倒在血泊之中,林兼捂着脖子眼睁睁看着她断气。   原身只是个小女人,一个普普通通,于修炼都没有任何天赋的普通十八岁女孩子,她不聪明,也没有远大的志向和抱负,她从来都只是想过平静的生活,安安稳稳,善良的过好一生。   她的父亲死前将她托付给顾殊同,求顾殊同娶她,是为了她和弟弟能有一个依靠,不至于被以强者为尊的修仙界欺凌,也是希望她能平稳度过普通人仅有的几十年光阴,自然老去,自然离开。   没想到,这个婚约却将她和弟弟送上了绞刑架。   天界靠信仰支撑,制造放出妖魔,恐吓世人,让世人信仰天界,寻求保护。   再辅之以飞升入天界正式编制的利益,增强世人的信仰。   就像某些宗教里,一边恐吓凡人,如不信仰死后将下地狱,入油锅,千刀万剐,一边以利益引诱世人,你侍奉天神,虔诚拜祭,奉上足够的钱财供奉,那么你死后会上天堂,会有七十二个处1女,下一世将会投胎到显赫之家。   “好一个天界,好一个天帝天后。”   林诺攥紧了拳头。   显然,意识到这些的人并不只林诺一个。   因为真正的魔就在他们眼前出现了。   顾殊同堕魔。   而这个魔和他们从前所见的完全不一样。   已经无数次被天界的神所玩弄欺骗,下意识的,惯性的,人们会把所有的不一样都怀疑天界头上。   信仰要建立需要很长时间的经营,但坍塌往往很快。   天帝天后和顾殊同打得难分难解。   天空突然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信仰之柱,最大的那一根,支撑着天界中心位的那一根,柱身裂纹不断生长。   最终,信仰之柱彻底坍塌。   靠着信仰而存活的天界,彻底湮灭在这天地之间。   只余下一块仅能站立一人的小方块。   而那就是天帝天后发现的天地之间的无主之地,他们以此为中心,一手挥舞着恐吓的鞭子,一手拿着金灿灿的金子诱惑世人,以此为信仰的根基,扩建了这块小小的无主之地。   天界崩塌。   天帝天后多年心血毁于一旦。   打斗中的所有人全部从天界摔落回凡间。   苍天已死。   黄天当立。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被欺压有多狠,反弹就有多大。   修仙界都人们看着那些在他们头上耀武扬威的人终于跌落神坛,从储物袋中拿出所有的武器,朝着天兵天将,诸天神君冲了过去。   是,天神们都出生的早,修炼的早。   但是,天界日子逍遥,诸多职务烦忧,能每天坚持修炼的实在少数。   甚至,就算他们的武力强不过天界,单枪匹马杀不死天兵天将,但是架不住蚁多咬死象。   “哈哈哈。”   上仙门掌门站在山峰之巅看着脚下大地修仙界前所未有的齐心反抗黑暗势力天界,放声大笑,然后看向一旁的正仙门掌门,“我们也一起上。”   “然。”   九大仙门掌门,长老齐上阵。   对于修仙界的底层人士来说,仙门文化垄断,收取高额补子,与之亲近者享受最多,而其他人平分剩下的一二,是压在他们身上的一座大山。   但是,天界是压在他们所有人身上的一座大山。   是整个修仙界共同的敌人。   徐如海还是个拎不清的人,他虽然尚未理清楚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前因后果,但不妨碍他护短。   现在是正仙门一致对外的时候,他护的短就是整个正仙门。   杀!   ……   哇咔咔。   仙鹤在空中盘旋,目露疑惑。   天界垮了?   天帝天后那两个蠢货呢?   还有那只蠢猫,自从大人离开后,在秘境里冬眠三千多年,是不是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   仙鹤四处寻找,终于在战火中找到了林诺。   林诺伫立其中,尽量用不引人注意的方式打退攻击她的仙界之人。   修仙的方法并不是只有一种。   她其实境界早已超越筑基,但是因为一直压着修为,没有经历过雷劫,所以一直没有人能看透她的修为。   雷劫,不是修仙必须的。   雷劫相当于一个贴在你身上的印子,一个证书。   修仙界高等级强者为什么能一眼看出你的水平?就是因为印记。就像你去面试的时候,别人根本不知道你的真实水平。   那么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证明。   例如英语四级证书,英语六级证书,专八等等。   雷劫就是天界用来故意折磨下界,和官方颁发的证书。   经历了雷劫,就相当于天界认可了你的等级。   所以老祖一百余年明明修为已经达到了渡劫期,明明已经比天界不少神的修为更加高深,却仍旧没有等来官方考核,官方认可,仍旧不能飞升。   提高修为有利于她完成任务。   但是她不能暴露。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原身是一个从来没有修炼过的普通人,排除掉原身不能修炼的灵根。   原身的悟性也一般。   原身是一个小女人,一个想安稳过日子的小女人。   她的一身修为可以留给原身做基础。   如果原身能够炼化为己所用,那么自然很好。   如果不能呢?   如果暴露于世,日天日地,万众瞩目,原身无法炼化,那她这一身修为对于原身,就如同稚子怀抱金锭行于闹市。   原身又如何能承担得起他人于她成为英雄的期盼,扛得起斩妖除魔,拯救苍生的责任?   这一点她不能不防。   听见林诺的全部心声,996感动至极,“宿主,你考虑得太全面了。”   林诺:“……”   把这个小笨蛋给忘了。   以后内心独白,必须提前将996关禁闭。   996:“……”   小白猫亮出锐利的爪子,来一个干一个,来一双干一双。   那边顾殊同以一敌二,一个人干天帝天后两个人,涅槃重生后的他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天帝金线织就的龙袍碎了,天后精致的妆发花了。   终于,两个人齐心协力,再度弄死了顾殊同。   为了以绝后患,将顾殊同打到魂飞魄散,天帝再度放出了业火,希望将顾殊同彻底消灭。   然而,不死鸟从火中长鸣。   顾殊同又复活了。   实力再度精进。   林诺:“……”特么的。   天帝天后是傻子吗?   火凤凰,火凤凰。   用业火消灭火凤凰?   林诺心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她就说,按理说,不管什么东西都有弱点。   火凤凰,不死鸟,浴火重生,实力更甚。   那就得灭火。   凤凰之火乃最纯净之火。   魔气乃时间最污浊之气。   两个是相克的啊。   按理说,顾殊同堕魔就不可能再浴火重生。   所以她才一直引导顾殊同恨天恨地,用app推送各种负面消息加重他的负面情绪。   然后天帝天后居然用业火消灭火凤凰,活生生把一只本来可以打死的凤凰烧得越来越强悍。   仙鹤飞到林诺身边,站在她的肩膀上。   顾殊同砰砰两下将天后打吐了血。   天后在烧焦的土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她灰头土脸,头发乱糟糟如鸟巢。   天后擦了一下血,听见一声清鸣,看过去,瞳孔放大。   仙鹤?   它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白虎怎么也在这里?   天后愕然无措。   三千多年以前,她刚满十三,豆蔻华年,刚刚跟随师父修炼,路途中偶然与一位大人共乘一辆马车。   那位大人法力高强,就连师父都看不穿,不敢看。   那位大人如山间清风,林间晚歌,自由而潇洒,随性又温柔。   那位大人嘴里总是对自己养的两只小兽念叨着:我们的目标是绝不内卷,做新时代打工人。   这话很稀奇,没人听得懂。   后来,师父去世,她独自背着长剑修行。   再后来,她认识了天帝。   那时的天帝也只是一个修为稍微高一点的普通术士。   那时,修仙只是修道,还不叫修仙。   也没有筑基期,开窍期,分神期这样的划分。   这些都是天帝和她后来慢慢划分出来的。   某一天,天帝在天地之间发现了一片无主之地,他兴致勃勃的告诉他,“慕儿,我们建立一个神界吧。这样,我们就不用受人间帝皇欺凌,还能让他们跪我们。”   那时,她还笑话天帝痴人说梦。   哪料想后来一切都成真了。   天界初步扩建之时,她于凡间游走,想找一批有识之士和他们一起建立天界。   没想到这一番游走,又见到了仙鹤。   据说大人突然离开消失了,白虎冬眠去了。   仙鹤很伤心。   她就趁机询问仙鹤是不是要加入天界。   仙鹤呵呵一笑:“大人说了,能当自由人,绝不给别人打工,尤其是不能给那些喜欢吹理想、格局的创业老板打工。”   说完,仙鹤哼了一声飞走了。   那是天后最后一次见到仙鹤。   没想到时隔三千多年,他们又一次相遇了。   天后爬起来,拍拍屁股,目光在林诺的脸上游走。   话说,这位小仙子,那眼神,那气质,和那位大人还真像啊。   林诺躲开天兵的攻击,看向天后,“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再使用业火。”   “嗯?”   天后不解,眼看天帝被顾殊同按着打,天后只能提着刀冲了这去。   这把无埂霸刀还是她三千多年以前的刀。   已经许久没有出鞘了。   林诺问仙鹤,“刚才天后的眼神很奇怪,你们认识?”   仙鹤摇头。   这么傻的婆娘它才不认识呢。   三千多年了,修为才那么一点点,丢人。   林诺:“……”   你摇头骗谁呢?   眼睛转得跟溜溜球似的。   曾经给顾殊同批下“神选之子”的老祖一直默默注视着一切,他的心在煎熬。   一方面想看顾殊同打死天帝天后这对耽误了他几乎整个人生的罪魁祸首。   一方面又清楚的知道顾殊同这个魔如今实力已经超越天帝天后,若是不和天帝天后齐心协力斩杀他,那么对天下苍生来说,将是浩劫。   最终,还是道家本心胜了私心。   老祖法华宝莲出手,层层叠叠的莲花次第而开,将顾殊同包围。   天后将全部法力注入天帝体内。   天帝全力一击打在顾殊同身上。   顾殊同半跪地上,挣扎着。   随着他起身的动作,猩红的双目流下黑色腐烂的液体,身体最边沿化作黑色沙砾,不断坠落。   “你们杀不死我。”   顾殊同仇恨的声音仿佛含着诅咒,“我是不死鸟,永生不死。”   终于,顾殊同最后一块完整的脸变成黑色沙砾落地。   天帝拿出业火。   林诺:“别用业火。”   天帝横了林诺一眼,无知蝼蚁。   还不听劝了是吧?   林诺抓起小白猫砸了过去。   小白猫伸出爪子,抢走业火。   “大胆!”   天帝怒吼。   天帝没见过仙鹤和白虎,更没见过那位大人,不知其厉害。   天后是见过的。   她有些心惧劝道:“天帝,我们暂且看看。”   “看什么看,一会儿又该复活……”   话才说了一半,地上的黑色沙砾划过青烟消散,代表顾殊同人死魂消。   仙鹤:“咔咔。”笨蛋。   天帝尴尬的别过头,既然魔已灭,如今该整顿天纲了。   “尔等今日以下犯上,还不速速放下手中武器,若再敢妄图反抗,朕将降下神罚,灭世。”   林诺后退一步。   结余结风剑海三人脸上沾满鲜血,“今日,宁死,不为奴。”   天帝盛怒,“放肆!尔等弱小蝼蚁,竟然反抗天!”   林诺淡淡说道:“反抗又如何?天界因信仰而存在,天帝,就算你武力值比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高,你威吓住了所有人,得到的也只不过是敢怒不敢言,何来信仰?天界,没有人民的信仰,什么都不是。”   “好,好,好。”   天帝:“我就拿你这个弱小蝼蚁开刀。”   啥?   拿谁开刀。   仙鹤往前一站,翅膀插腰。   你再说一句。   谁是弱小蝼蚁   你想拿谁开刀? 第52章 修仙反内卷(12)   林兼飞速来到林诺身前,拔剑相向。   天后是知道仙鹤厉害的,天帝不知道啊。   她刚开口阻止就被天帝打断,“天兵天将何在?”   “臣等在。”   林诺扫了一眼残存的天兵天将,太乙老君等人,微微一笑,“好多熟人啊。”   嗯?   林诺身旁一直严阵以待的仙友疑惑的转向她。   林诺淡淡的说道:“难道不是吗?大家仔细看看,这些给天帝卖命的人难道不就是咱们的老祖宗,师父,师叔祖吗?”   大家这才仔细看过去。   好像是有那么几个人和修仙界某些人的家里,门派里供奉的画像很相似。   太乙老君也是身子僵硬,直到御仙门水上月突然咦了一声,对着太乙老君喊了一声,“太爷爷。”   太乙老君拂尘落地,“你,你是?”   水上月说道:“太爷爷,家父水丘髯。”   水丘髯不就是他孙子吗?   太乙老君看着水上月眼眶微润。   想不到他年少飞升,如今竟然还有后代在世。   剑海收剑,拱手问道:“天界诸位可有我正仙门前辈高人?”   没有人答话。   正仙门掌门开口道:“正仙门前身乃无量法华山门,此一百余年方才改名,敢问可有无量法华山门前辈,请出来,受晚辈一拜。”   “有。”   稀稀拉拉几声回答。   天帝警告的瞪过去。   然而人数众多,一时之间还真分不清答话的人在哪里。   拎不清的徐如海突然开口,“掌门,你是我正仙门掌门,怎么能拜别人?只要我徐如海活着一天,就算是拼了命,也绝不允许任何人折辱正仙门掌门!”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在场众人包括林诺此时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来个靠谱的,一棍子把这二愣子打昏带走。   上仙门:“敢问可有我上仙门前辈高人?”   “敢问可有我合欢派各位师叔祖?”   ……   天帝有些怕了,急忙催促:“给你们时间认亲的吗?还不将这些逆臣贼子拿下!”   天界战士犹犹豫豫。   突然之间,好像对面的不是仇人了,是亲人。   再不济,也是一门出来的同胞。   “干什么呢?还不快上!”天帝催促,无人上前,天帝急了,说道:“今日,投降者不杀,有功者大赏!”   林诺开口道:“赏什么?去天界做奴才吗?我们这一生艰难修炼难道就是为了给你当奴才的吗?飞升天界,享受人间供奉,寿数得到增加,兴许能多活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但是,多活的这几百几千年就为了给你当牛做马图什么?   人活一世,图的难道不是痛快两个字吗?自由的呼吸,畅快的生活,何等痛快?要去给你做牛马?”   太乙老君想起了不久前凡间那五颜六色的灯光秀,那载歌载舞的快乐。   “妖女,你胆敢当着朕面蛊惑人心!”   天帝说着,抬手攻向林诺。   仙鹤,林兼,老祖,剑海,掌门同时出手。   林诺讽刺道:“朕?谁封你的天帝?你一个在天地之间窃取一片无主之地,自封为天帝的伪神也敢称呼自己为朕?”   林诺高声喊道:“如今天界已亡,苍天已死,我们是自己的主宰!”   苍天已死。   我们是自己的主宰。   这太有诱惑力了。   一瞬间,穿透人心迷雾,直达心灵深处。   其实他们也早就对天界不满了。   飞升如何,上界如何,还不就是换个地方给人当孙子。   当什么孙子,当自己的主子不好吗?   天兵天将调转枪头。   就算有几个没下定决心反抗的,也是犹豫不决并不站在天帝一边。   “哈哈哈哈。”   天帝笑了。   他击退众人,负手而立,寒风呼啸,“你们以为凭你们一群低阶修士就能对付得了我和天后?你们,我和天后抬手就能灭掉!大不了灭了你们,再造一个修仙界!”   天后瞄了仙鹤和小白猫一眼,有些心虚的拉了拉天帝的衣袖。   虽说她和天帝修炼三千多年了。   但是仙鹤和白虎也一样三千多年啊。   而且三千年前人家就比她和天帝牛逼十倍。   “干什么!”   天帝十分不满天后在这个关键时候拖后腿。   天后欲言又止。   天帝抬手喊道:“今日跟我杀出去的天兵,他日连升三级。”   天帝率先杀了过去。   可惜无人跟随。   毕竟,天都塌了,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升个毛的官。   仙鹤抬起翅膀,小白猫抬起爪子,两个人谁也不相让,都想抢下这打死天帝的第一功。   林诺把这两家伙拉开。   这是修仙界的事儿,别添乱。   再说了,让别人知道原身身边有这么厉害两只小兽,万一以后有人起了歹心,抓住原身威胁这两,或者这两离开原身后,别人严刑拷打原身要问出两只神兽下落怎么办?   原身想活到自然死。   人家付出了灵魂做代价,当然尽善尽美的实现别人的愿望。   天帝和老祖打了起来,两人对掌互拼。   林诺抬手将自己的灵力化作一道淡粉色的光注入老祖体内,“天帝,单打独斗,我们是没人能赢得了你,但是,你别忘了,现在不是你与我们为敌,是整个修仙界在和你战斗。”   看到林诺的动作,所有人有样学样,不管是掌门,还是长老,不管是何门派,大家都将自己的灵力化作一道光,注入老祖体内。   每个人光的颜色都不同,但却照亮了一条胜利之路。   天后眼见天帝渐渐落入下方,连忙将自己的修为输送给天帝。   太乙老君坐不住了,带领着天界之人倒戈相向。   一个要灭世的天帝,一个没有了信仰的天界,还不如彻底毁了。   林兼默默的和其他还没有下定决心的天界士兵站在一起。   他不能赌。   万一修仙界输了,他至少还可以保留实力,带着姐姐逃走。   随着源源不断的灵力输入老祖体内,天帝天后那边就算再强,这么多人呢,而且他们才刚与不死鸟的顾殊同血战哪来扛得住这么多人?渐渐的,天亮了。   太阳在东方抬起了它火红色的头颅,昭示着新时代的来领。   天帝天后被灵力震开,两人倒在地上,和当初逃命的顾殊同一样狼狈。   老祖拎着剑,一步一步的走到两人身边。   他身后的整个修仙界已经没剩多少灵力了。   但是他还有!   还有余力杀了这两个欺骗他一百余年的罪魁祸首。   森冷的剑尖抵在了天帝脖子上,天后扑了过去,“求你,我求你,他已经没有灵力也不能修炼了了,你放过他吧。”   老祖眉目冰冷,不带一丝怜悯。   天后赤手抓住剑,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好,你要杀他,那就先杀了我吧。”   “慕儿,让开。”天帝心痛呼喊。   “不让,就算是死,我也要死你前头,我不要亲眼看着你死。”   两个人抱着痛哭,此时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天帝天后威严尊贵的样子,活脱脱一对苦命鸳鸯。   老祖看得头疼。   他轻呵了一声,直接震碎二人灵根,挑断天后一只手一只脚的筋脉,戳瞎天帝两只眼睛,“你们想活是吧?那就好好活着。”   像一个无法修炼的普通人一样活着。   像你们看不起的蝼蚁一样活着。   像两个被上苍抛弃的可怜人一样活着。   老祖将长剑一扔。   长剑整个插入大地。   这把剑从他修炼开始跟随他。   他用了无数天材地宝锻炼此剑。   如今弃剑,代表昨日之日不复在。   代表,他彻底放下了对修仙的执念。   林兼跑到林诺身边,扶住力竭的她,“姐姐,你没事吧?”   林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刚才你在哪里?”   “我……”   林兼心虚的低头,“我想保留实力,若是失败,可以带着姐姐逃走。”   大抵是林诺失望的眼神刺痛了他。   林兼抿了抿唇,追问:“姐姐,你怪我?”   林诺摇头,没说什么。   叮咚!996兴奋说道:“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获得积分八百,宿主是否已准备好结束任务,回归自己的世界??”   “是。”   林诺默念。   与此同时,林诺身子一软,昏迷了过去。   “姐。”林兼赶紧抱着林诺回住处找医修。   如今时局混乱,也不知道医修在这场大战中还有没有活下来的。   ……   从小世界醒来,林诺给自己泡了杯咖啡,陷入了深思。   996好奇的问:“宿主,你在想什么?”   林诺认真的回答:“我觉得这次任务是完全凭借我个人的努力圆满完成的任务,所以幸运帽子没有发挥它的作用,它应该退还我充值的积分。”   996:“……”你要点脸吧。   林诺:“不能退积分吗?”   996:“你做个人吧。”   “好吧。”林诺摊摊手,吃干抹净再说不好吃,要求退款这个行为确实有点太太太太不要脸了。   林诺让996播放原身回去后的情况。   林诺离开了,身体陷入了昏迷。   医修过来诊断,告诉林兼病人是因为消耗太大,灵力耗尽,身体过度疲劳,只要服用养神丹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听完医修的话,林兼付了灵石,一直守在原身身边。   大概两天后,原身醒了过来,腰酸背痛腿抽筋。   但是好在,她还活着。   弟弟还活着。   他们都还好好的。   原身眼泪滚滚落下,林兼以为姐姐还在怪他在危难关头袖手旁边,连连道歉。   原身摇头没有解释,她与主神也有约定,不能泄露灵魂之力逆袭的约定。   原身擦了擦眼泪,“我没有怪你,就是遭逢劫难,发现,咱们都好好的,真好。”   “嗯。”林兼点头,握住原身的手,“姐,以后我们会一直好好的。”   “嗯。”原身柔柔的回应。   果然如林诺所猜想的一样,原身在修炼上面不仅仅是原来的灵根没有天赋,悟性上面也没有。   原身全盘接收了林诺留给她的灵力,却无法化为己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灵力一点点散去。   仙鹤和小白猫来了几次院子,发现原身的手艺变了之后,默默的离开了。   或许他们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就像当年大人的突然离开一样,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离别,所以没有说什么。   修仙界大变样。   宗门逐渐变成社团一样的地方。   大家没有了那种被人拿着鞭子在身后不断抽他们努力修炼的急迫感,纷纷开始发展起了个人副业。   剑海师兄的饭馆生意逐渐红火了起来。   合欢派的弟子们做起了直播带货。   结余结风跟着逗玩上的凡间手艺人学着摆弄一些竹编,倒也是乐得自在。   还有不少弟子沉迷游戏“来啊,来砍我一刀啊”不可自拔。   至于修炼么。   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修身养性,一天几个时辰就够了。   修炼是为了活得更好,而不是为了修炼而活着。   正仙门掌门游历四方。   那日,大长老救了小师弟,但是失去了心爱的弟子,又受了重伤,一夜看破红尘,自请辞职,四海游走。   原身很喜欢现在修仙界的氛围,尤其喜欢晚上和大家一起去参加歌舞晚会。   不过林兼的状态不太好。   林诺在修仙界和天界对战之时,同生共死,不离不弃,据理力争,这些大家都看在眼里,自然对原身亲近异常。   而林兼反而临阵脱逃,袖手旁观。   不管林兼有多么充足的理由,这些在仙友们的眼中都是不可接受的。   林兼被孤立了。   不过林兼也不怎么在意。   前世,他和姐姐被天下人牺牲,他早就不在乎天下人了。   天下人是生是死,是喜欢他,还是讨厌他,跟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林兼瞄上了天地之间的那块无主之地。   原身这一生活到了一百二十岁,大抵是与顾殊同的一段缘分让她对夫妻二字产生了极大的恐惧。   因此,原身这一生,终身未婚。   但是她过的很平静,很开心。   有好吃的,有好玩的,有姐妹,有师兄弟,有朋友……   还有活得好好的弟弟。   她的一生普通且安稳,只要这样,她就觉得很幸福了。   原身死后,林兼彻底脱离了修仙界,开始收徒,收集信仰,将那一小块无主之地扩建。   他想当新的天帝。   ……   “唉……”   林诺叹了一口气,林兼这小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996:“没办法喽,人的欲望总是无穷无尽的,这也是他们无法超越自身,成神成仙的原因。”   “别只顾着说人类的坏话,快点转账。”   林诺哼哼,她盯着手机都五分钟了,她的一个亿呢?   996:“……”贪婪又性急的人类。   “这是我的工作所得,合法合情合理。”   又过了三分钟,一个亿到账,林诺一口气干了整杯咖啡庆祝。   这时,余疏影敲门,飞快的朝她扑过来,“诺诺,我想到一个赚钱的好方法。”   余疏影跑的太快,膝盖撞椅子上,身子瞬间失重。   大概是修仙界待久了,林诺下意识的就指尖轻点,想用灵力扶一下。   微弱的灵力只支撑了余疏影不到一秒,不过足够她站稳了。   林诺愣了。   每个世界有每个世界的规矩。   不说她这个身体不会法术,就说现代都市小世界根本不允许法力的存在。   难道她活了二十多年的这个世界,并不是一个纯都市小世界,还有她不知道的另一面?   她微弱的灵力又是怎么回事?   弱小到连扶一个摔倒的纤细女人都不行,但却又真实存在。   余疏影揉了揉膝盖,拉着林诺讲解起了她的创业计划。   她打算开一个小视频账号就叫百万特效师。   她负责剧本,剪辑,后期,特效。   刚好她的专业就是这个。   林诺负责出境,就像电视剧一样表演修仙和各种各样的法术。   无实物表演。   到时候她加上后期酷炫特效就好。   她收了她们家诺诺好多好多钱,不说别的,光离婚安慰费就一千万。   这怎么好意思呢?   虽然已经揣兜里了,死也不会还回去,但其实她本人真的不是那么不要脸吃白饭的人的。   所以她决定创业。   这一千万离婚安慰费就当作投资。   余疏影说完,激动的看着林诺:“诺诺,你觉得怎么样?这个账号会火吗?”   火了接广告,和诺诺一起变富婆。   “你的技术我是知道的。”   林诺摸着下巴,就是有种冥冥之中有股力量把她往某个方向在拉的错觉。   应该是错觉吧?   林诺不确定,但是一声姐妹大过天。   姐妹好不容易从一段消耗她的婚姻振作起来了,她又怎么能不支持呢?   支持,干!   有了林诺的加盟,余疏影干劲十足,飞速回去写计划书,定仙袍还有化妆师。   她要让她们家诺诺美美的出镜。   林诺:“不加班哦。”   “放心,你一天拍两个小时就OK了。其他的我来。”   “那好吧。”   林诺去阳台打理向日葵。   半个月后,林诺再度进入了新的任务世界。   原身读过几年书,但因为成绩不好,读到高中就不读了,算高中肄业,然后就跟着裁缝师父学做衣服。   原身胆大心细,最擅长跟着杂志报纸上时髦的模特设计出新的衣服。   那是八零年代末九零年代初的华国,那时候的人都讲究一个时髦,洋气。   所以准确把握了这一点的原身,生意相当不错,至少在那个时候算是小有富裕。   93年,原身的亲姐姐意外落水去世,留下三个孩子,两男一女。   姐夫顾长通开始孤身带着三个孩子。   原身的姐姐家里是当时最常见的男主外女主内的模式,原身姐姐活着时包揽了家里的一切家务和三个孩子的照顾教育问题,顾长通只负责赚钱,从来没有带过孩子,因此原身的姐姐去世后,顾长通带着三个孩子手忙脚乱,闹出了不少笑话。   有一次,顾长通做饭,突然有事,就让年纪最大的女儿顾柳丽看着火,结果顾柳丽贪玩给忘了,家里起火了,火越烧越大,烧光了家里的钱,家里的衣服,家里的床,烧光了整个房子。   这一下,一家四口什么都没有了。   顾长通一个大男人带着三个孩子能怎么办?   走投无路,顾长通带着孩子搬进了林母的家里。   原身姐姐是出嫁后搬出了家里的二层小楼房,原身一个黄花大闺女,当然没有搬出去。   姐夫和小姨子,两个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   林母心疼自己的孙子孙女,顾长通又不是个会带孩子的,所以林母时常只要没事就会帮忙照看孩子。   不仅如此,林母也会要求原身照顾孩子。   因为原身的姐姐去世了,一母同胞的姐姐留下的三个孤苦无依的孩子,自家亲人不帮忙照顾,还有谁会可怜这三个孩子呢?   原身觉得自己姐姐虽然和她关系并不好,但也没有打她骂她,总归还是自己姐姐,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没想到原身这搭把手就把自己一辈子搭进去了。   这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熊。   偷钱,偷东西,打原身,偷偷在原身高价进回来的布料上乱涂乱画,拿剪刀把客人定制的裙子掏出许多个洞,套身上模拟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好几次原身都气哭了,但是林母总觉得只不过是孩子贪玩,大人不要和孩子计较。   顾长通带着孩子给原身道歉,念检讨书,装可怜。   一通操作下,原身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原谅熊孩子。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妥协,原身的底线被拉得越来越低。   而顾长通理所当然的享受起来小姨子的付出,甚至这三个孩子也觉得原身的付出是理所当然的。   有时候原身很累,不想做饭,邻居李阿姨甚至还会带着其他人联合给原身施压,骂她苛待姐姐的儿女。   原身就想不明白了,又不是她的儿子女儿,她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好了。   她念着林母腰不好,包揽了家里的大小活计,但是顾长通天天住在丈母娘家里,凭什么像个大爷一样什么都不干。   姐姐的三个孩子也什么都不干,就等着她干活。   然而令原身痛苦的还不止这一件事。   小姨子和姐夫同住一个屋檐下,时间长了,风言风语就出来了。   这时候顾长通突然开始追求原身。   原身不喜欢顾长通,她不喜欢这样木讷不懂体谅她的男人。   然而林母说,姐姐去世了,顾长通一个男人带着三个孩子不好找女人。就算找着了女人,这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哪个后妈会对孩子好。   她瞅着顾长通每天就是去鞋厂工作,回家,从来不在外面招惹那些屁事儿,虽然钱赚的不多,但是老实本分,不如原身就嫁给顾长通。   这样原身结婚了,也找到了一个好男人,有人照顾原身,林母了却了一桩心事。这亲姐姐的儿子女儿,亲妹妹怎么可能对他们不好呢?这又了了林母一桩心事。   简直是两全其美,天作之合。   原身不乐意,她不喜欢顾长通。   虽说她只读到了高中,但是她也向往书上那种纯粹的爱情。   她如同万千少女一样渴望遇到一段至死不渝的爱情。   更何况,别说顾长通,姐姐的那三个孩子她也一个都不喜欢。   甚至因为这三个熊孩子,她都开始恐育了。   原身不答应,林母表面上把话题揭过了,但是时不时的在原身面前提起,试探。   原身咬死了不同意。   林母无奈,觉得这个女儿不懂事,怎么就忍心让自己姐姐的三个孩子受苦呢?   林母思前想后,在某一天晚上弄了一桌酒菜,以庆生的名义,拉着顾长通和原身喝酒,想着生米煮成熟饭。   第二天,原身醒来,看到自己和顾长通躺在一张床上哭了。   林母拉着街坊四邻闯进来,这一下,原身是有口难言,吃能哑巴吃黄连认了。   林母并不觉得自己在害女儿,她觉得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原身好。   是为了孙子孙女好。   是为了一家人好。   原身坏了名声只能嫁给顾长通这个老实男人。   顾长通本就不是个知冷知热的人,但原身也是个传统人,两个人还算能过下去。   只是原身心里很难受,很难受,很痛苦,很痛苦。   她觉得她的人生不应该如此。   后来原身怀孕了,三个孩子打打闹闹,无意的害原身摔下楼,流产。   这一次,原身伤了子宫,再也没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了,也只能认命的把三个孩子当亲生子女养育长大。 第53章 老实男人(1)   后来,过了十几年,顾长通和姐姐的二儿子顾小山生病了,需要换肾,原身去做了测试,刚好匹配。   林母哭着求原身救一救顾小山。   在林母的眼里,这是理所当然要救的。   原身没有生育能力,这三个孩子就是原身的亲儿女,妈妈救儿子,天经地义。   何况,林母觉得自己老了,原身也老了,都是老了的人了,没指望,自然是优先孩子。   原身认命了一辈子,被顾长通和三个熊孩子磨了十几年的性子,早就没了火气。   救就救吧。   原身割了一个肾,救活了顾小山。   又过了几年,三个孩子都长大成人了,闹着要留学,要买车买房,要结婚。   而这个时候,顾长通工作的鞋厂早就倒闭了。   一家四口和林母都靠原身一个人养着。   原身的裁缝铺已经发展成了一个小品牌,一年大概能有四五十万的纯利润。   原身一边忙着事业,一边还要回家伺候老公孩子,还要顾着顾长通在外的面子,不能让人知道顾长通吃软饭。   原身好累啊。   她就这样活到了五十多岁,看着她最讨厌的三个熊孩子结婚生子,家庭美满。   看着三个熊孩子孝敬顾长通,却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看着顾长通临老入花丛,养小三,嫖1娼。   可是她却连抓奸的欲1望都没有,顾长通于她而言真的无所谓。   晚年,原身躺在病床上,三个子女即便是来了,三言两语疏离的关心后,问的是家产怎么分,房子怎么分。   一次上厕所,原身自己扶着输液瓶出来,听见三个子女在不远处吵了起来,这一吵,原身才知道,原来当初她怀孕,顾柳丽他们三姐弟是故意撞她下楼,害她流产。   因为他们害怕啊,害怕原身有了自己的孩子后,会偏心,会不爱他们了,连带着爸爸也不要他们了。   原身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病房,打电话给律师,写下了遗嘱,将家产全捐了,一分钱都不留给这些白眼狼。   可是又如何呢?她还是没有自己的爱情,没有自己的孩子,她还是浪费了几十年的光阴,还是要死了。   这一生,原身觉得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她好像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她好像没有自己的人生。   她不缺吃的,不缺钱,但是她的人生,却过得这么乱七八糟,糟心至极。   她想改变,她想有一个人来帮帮她,帮帮她摆脱这样让她痛苦的人生,摆脱顾长通。   林诺接收完记忆,看了看手里正在包的饺子,手速极快的将饺子包好,装进塑料袋里,然后转身去了原身出师之后自己开的裁缝铺。   现在顾长通带着三个孩子已经住了进来了。   而刚刚的饺子就原身给顾长通和三个孩子做的晚饭。   呵呵。   所谓的老实男人,带着两大一小三个孩子住进丈母娘家,一整天屁事儿不干,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话,就知道让自己丈母娘和小姨子伺候。   也不知道是谁把这种闷葫芦,没个性,长得不好看,一无是处的男人称作老实人的。   吃个屁的饺子。   林诺气死了。   先别管原身乐不乐意,反正她是不乐意伺候这么一摊子不识好歹的人。   原身的裁缝铺,大概就不到十平米的样子,是租的菜市场里的一个店面,店铺里面摆满了各种布料以供客人挑选。   开店的时候,就把里面的布料腾一部分到外面摆摊,原身在里面给客人量三围身高等等,记录下客人对衣服的要求,然后约定好做衣服裙子的工期,等到了工期,客人再来一趟试穿衣服,若是哪儿不合适了,或者客人这几日身材有了变化,就把衣服留下调整调整,等调整好了再给客人。   林诺到了裁缝铺,把门打开,先把布料腾出来。   这会儿是到黄昏了。   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但是不把布料腾出来,裁缝铺就堆满了东西,根本无处落脚。   林诺将桌子搬出来,把折叠椅子撑开,然后到了隔壁小饭馆找了王阿姨。   这年头能开起小饭馆的,家里条件算很不错了,王阿姨也经常找原身做衣服,和原身算得上熟人了。   林诺将包好的饺子交给王阿姨,请王阿姨帮忙煮一下,到时候分王阿姨一半。   这饺子是林母,顾长通,顾长通的大女儿,二儿子,三儿子一起吃的,就是分王阿姨一半,剩下的林诺也吃不完。   王阿姨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本来就是煮面的锅,煮啥不是煮啊,哪能要你一半的饺子?到时候你留两个给阿姨尝尝味就醒了。”   “这么多饺子,我也吃不完,王阿姨你帮我吃吃呗。”   “好好的饺子哪有吃不完的?”   这年头,虽然有一小撮人发家致富了,但大部分人还都穷着,一年到头能吃顿饺子那都算过好日子了。   王阿姨是个实诚人,不愿意占别人的便宜,林诺好说歹说,王阿姨才同意到时候留一碗。   过了会儿,饺子熟了,林诺借了王阿姨一个大盆,将饺子装好,在菜市场里逛了一圈,该送的人都送了,只给自己留下了一碗。   至于顾长通和他那三个熊孩子,一边玩去。   这饺子就是全送人了,也不给他们留一个。   林诺坐在桌子前,吹着自然风,欣赏着天边晚霞,吃着猪肉大葱馅的饺子。   嗯,真香。   另一边,顾长通下班了。   他回到家,照例将身上汗臭的衣服脱下,扔到院子里的红白搪瓷盆里,等着别人给他洗。   他冲了个凉,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找三个孩子。   顾柳丽带着两个弟弟顾大磊,顾小山趴在地上玩蚂蚁窝,衣服裤子上全是脏的。   三个人的书包被随意的扔在一旁。   “别玩了,回来洗手吃饭。”   三个孩子充耳不闻。   顾长通走过去,踹了顾大磊一脚,“干什么?还不起来洗手吃饭。”   三个孩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起来。   这一起来,顾长通才发现三个孩子的衣服又脏了,刚才三个人趴在地上玩蚂蚁,膝盖上的裤子磨破了。   顾长通叹了一口气,“看看你们的裤子像什么样子?待会儿又要麻烦你们小姨了。”   顾柳丽做了个鬼脸,牵着两个弟弟跑回了屋子里。   顾长通跟在后面。   洗完手,三个孩子坐在饭桌前等着开饭。   顾长通去厨房。   顾柳丽见顾长通走了,赶紧拿出两个泡泡糖给两个弟弟。   这泡泡糖可贵了,一角钱三个。   不过,刚才他们家里没人的时候,有流动收破烂的小贩过来吆喝,他们把家里放在衣柜最上面的两个崭新的搪瓷脸盆拿去卖了。   收破烂的小贩见是三个孩子,只给了三角钱。   三个孩子还以为占了大便宜了,高兴坏了。   顾柳丽年纪最大,是大姐,钱理所当然的由她收着,她做主全给买了泡泡糖,由她决定分给谁,分多少个。   三个孩子吃着甜甜的泡泡糖,心里美滋滋的等着开饭。   而在厨房的顾长通懵了。   小姨子呢?   平常这时候,小姨子不是早早的就收了摊,在厨房里做饭吗?   是不是留了饭出去了?   顾长通揭开锅盖,锅还是冷的。   再看旁边的蜂窝煤灶,熄的。   顾长通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的摇摇头。   所以说这女孩子啊,年龄小就是不靠谱。   做个饭都能忘记。   顾长通转身去找林母。   林母腰不好,时常疼,今儿个腰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原身心疼的很,直接让她去屋里躺着了。   顾长通敲了敲门,推门而进,闷声问道:“妈,小姨子是外出玩去了吗?饭都忘了做。”   “诺儿没在做饭?”   林母没多想,“刚才还和我说包饺子哩,你看看饺子是不是包好了?要是包好了,你直接下锅里就行。”   “没。”顾长通说:“厨房里除了剩下的几根黄瓜,什么都没有。”   “那就奇怪了。”   林母赶紧从床上起来,只是她腰不好,一起来咔嚓一声,那给她疼的哟,嗷嗷直叫。   顾长通没辙,只能赶紧扶着林母躺下,“妈,你身体不好,你躺着,别动了,万一把腰折了,以后更麻烦。”   顾长通说道:“我待会儿再看看家里剩了些什么,随便弄弄将就一晚上,没什么。”   “唉……苦了你了。”   林母心疼极了,年纪轻轻的一个大男人,一下家里没有了女人,还带着三个孩子,这可不是苦了他嘛。   你说说一个大男人,哪里会洗衣服做饭这些琐碎活。   林母心里忍不住埋怨起了小女儿,这孩子,也不知道去哪儿玩了,连给孩子做饭都给忘了。等回来,一定得好好说道说道她。   顾长通又回到厨房,看着冷锅冷灶有点心烦。   他无奈得叹了一口气,拿出挂面,下了一锅,然后在碗里倒入酱油,盐,再来一大勺猪油,就这么搅拌搅拌,等面滚熟了,盛上一碗就是一顿。   顾长通叫三个孩子过来端饭。   四个人围着桌子吃素面。   顾柳丽一口咬下去,吐了,好难吃。   顾大磊顾小山也吃不下。   顾大磊吐了吐舌头,“爸,今天的饭是你做的吧?”   “对啊,爸,为什么小姨今天不做饭?”顾小山也问。   顾长通自己也知道自己做饭难吃,但是他一大大男人,不喜欢别人对他指指摘摘,他在桌子底下,踹了顾大磊一脚,“别废话,有的吃就不错了。”   顾大磊还想争辩几句,顾柳丽也踢了他一脚,偷偷的在桌子下面又给每个人发了一个泡泡糖,这下两个弟弟才不说话了。   等吃完饭,顾长通将四个碗往水池里一扔,又给林母下了一碗面端过去,然后坐在沙发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   刚好这个时间段在播编辑部的故事。   顾长通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的哈哈大笑。   过了一会儿,电视哗哗作响,影像花了起来。   算了,他出去遛弯了。   见顾长通走了,顾柳丽,顾大磊,顾小山三个人默契的将作业本往书包里一塞,打开了电视,熟练的在电视上拍了几下,电视恢复了。   这年头,什么东西坏了,拍两下总归没错。   林诺吃完了饺子,又在卤肉店买了个鸡腿,一边吃着一边回了林家。   等到家,刚刚好吃完。   林诺走进来,手里拿着鸡腿骨头。   三个孩子听见动静,转身看过来,眼巴巴的望着林诺手里的鸡腿骨头。   顾柳丽不开心的看着林诺:“小姨,你不做饭在外面吃独食。”   “我自己的钱,我乐意。”   “你出去玩,不做饭。”顾大磊手叉腰,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我是你妈啊,给你做饭?”   林诺白了他一眼,将鸡腿骨头扔进垃圾桶里,转身上了楼。   这二层的小楼房,林母年纪大腿脚不方便在一楼,她和原身姐姐在二楼。   后来原身姐姐结婚,二楼就空下来了,现在是三个孩子住。   顾长通住一楼客房。   林诺回屋后,将门反锁了。   这个时候的门,还是那种老式的门锁加插栓,推过去就行。   林诺将原身锁在抽屉里的钱清点清楚。   还好,现在那三个熊孩子还没开始偷钱,这钱还在。   林诺带着钱,心满意足的睡了。   不管什么时代,要想过好日子,钱都是必不可少的。   顾柳丽顾大磊顾小三十分不满意林诺那高高在上的态度,准备给她一个教训,暗暗的把墙面上的白墙灰刮了一小碗,掺和在了面粉里。   三个人想好了,第二天林诺肯定会做早饭。   早饭一般都是包子面条啥的。   到时候等爸爸和外婆吃了林诺做的饭,铁定骂死她。   然而,第二天早上七点,三个孩子饿着肚子等饭吃。   顾长通九点上工,还在睡。   林诺也在睡。   好像没人给他们做饭。   三个孩子很生气很生气,拼命的敲林诺的门。   咚咚咚。   咚咚咚咚。   林诺从床上做起来,起床气极大。   谁要早上七点就起床啊。   九点才上班好吗?   林诺打开门。   顾柳丽叉腰,“快起来做饭,我们要迟到了。”   顾柳丽年龄最大,十岁。   是三个孩子的主心骨。   林诺拿出原身的裁缝剪刀,一剪刀对着顾柳丽戳了过去。   “啊——”   顾柳丽吓得脸色苍白。   “还想吃饭吗?”林诺问。   顾大磊和顾小山见姐姐被人欺负了,对着林诺冲了过来。   这两就比较小了。   林诺抓住八岁的顾大磊,扒开裤子,对着屁股蛋子就是狠狠的两巴掌,“还横不横了?”   “哇哇哇。”顾大磊嚎啕大哭。   顾小山缩到了顾柳丽的身后,顾柳丽弱弱的质问,“你、你怎么能打人?”   林诺将顾大磊放开,拍了拍手,“我告诉你们三,我不是你们妈,没义务纵着你们,而且我起床气很重,以后谁再敢大清早的过来叫我,呵呵。”   林诺拿起了原身量衣服的木尺子,在手里又一下没一下的晃着:“我会给你们一个非常完整的童年。”   哇~   三个孩子害怕的跑了。   林诺回屋休息,这大清早的生了一肚子气也睡不着了。   林诺干脆起来,将原身房间里的布料和工具全都收了起来准备带到裁缝铺去。   才不给那三个熊孩子糟践原身东西的机会。   林诺出去买了两份豆浆油条,来到林母房间,给了她一份。   林母床头放着吃了一半的面条。   很明显,顾长通那种就加酱油和盐的做饭,林母也吃不下。   林母将豆浆油条放在一边,问:“丽丽他们吃了吗?”   “不知道。”   林诺拿着一个白煮蛋,在桌子上敲了敲,然后往嘴里塞。   林母急了,“你这孩子怎么不知道心疼人呢?三个孩子都没吃,我们吃了有什么用?”   林诺没急着回答,等把鸡蛋吃完,又喝了两个豆浆,奇怪的看了林母一眼,“他们就算没妈,亲爹还在,我一个未婚小姑娘,又不是他们妈,还管的着他们吃啥喝啥?”   “怎么说话的。”   林母生气了,“那是你姐姐的孩子,也就相当于你的孩子。三个孩子从小没了娘,家里又被火烧没了,多可怜啊,咱们作为他们的外婆,小姨,不心疼他们,谁还会心疼他们?”   “这不还有你和他们亲爹吗?”   林诺笑了笑,“说起来,妈,我这趟过来,是有事儿和你商量。”   “你不心疼三个孩子,我不跟你商量。”   “好吧,你说的哦。”   林诺摊摊手,无奈的说道:“我本来是想跟你商量下,每个月家用的事,你不想聊就算了。”   林诺转身就要走。   林母赶紧喊道:“等等。”   林母如今身体也不好,以前也就是靠着伺候政府分的两亩地活着,这会儿人老了,累坏了腰,地也伺候不动了,还是靠着林诺养着,这一谈家用,林母可不就急了吗?   林诺又转身回来坐下,不谈家用的事,反而问林母:“豆浆油条吃吗?”   “不吃。”林母置气的说:“三个孩子都没吃的,光我一个老家伙吃了有什么用。”   “嗯。”   林诺点头,刚好她的油条吃完了,伸手就拿了一根林母的油条,一边吃一边说:“顾长通……”   “什么顾长通,你这孩子怎么越来越没礼貌了?那是你姐夫。”   林诺无所谓的说:“他来家里两个月了,衣服不洗,地不扫,光吃不干活,还不给家用,妈,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了。合着这两家人住一块儿,就我一人给家用,然后养着两家人呢?我昨晚上越想越亏,以后不能这么干了。”   林母无语了,心口被林诺气得疼,“你姐夫家里刚刚造了大火,生活正是最艰难的时候,你作为他三个孩子的小姨,怎么能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   “他不有工资吗?”   林诺理所当然的反问。   原身就是太善良,太为别人着想,太在乎其他人的看法了。   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拿捏。   原身说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把自己过成那样,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生活会如此糟糕。   既然原身不知道,那林诺就做给她看。   这年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人啊,还是活得自私精明点好,至少要给人留下一个不好惹的印象,别人才不敢蹬鼻子上脸。   林母急了:“他要养三个孩子。一个人的工资养三个孩子,你姐夫压力大,你就不知道体谅体谅他吗?”   “又不是我的孩子。”   林诺一脸“我就是自私我就是不体谅你能奈我何”的表情,“他养孩子辛苦,就该着我养他啊?天下也没这个理。总之,如果他不交家用,不干活,我也不交家用,不干活,大家一起耍无赖呗。以后我在外面吃,就不回来吃了,让他看着办吧。”   林母气得大骂,“好好好,你不交家用,你能耐你长大了,翅膀硬了,知道跟家里横了!我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个自私鬼!你爸泉下有知,都得被你气活了。”   “那不刚好。”   林诺起身,把剩下的豆浆油条拿走,“那你和咱爸不就团圆了。”   林诺嘿嘿一笑,在林母发飙之前跑了。   豆浆油条这么好吃的东西都不吃。   哼。   林母不吃,她吃。   她还没吃饱呢。   林诺一边吃着豆浆油条一边去裁缝铺。   三个孩子被林诺吓坏了,都忘记找顾长通告状,最后饿着肚子去了学校。   顾长通八点过起来,照例来到厨房。   昨晚的碗筷都还在水池子里,没人动过的样子。   他眉头狠狠的拧了一下,老婆的妹妹好像不爱干净。   才两个月勤快人就装不下去了。   顾长通摇了摇头,找吃的。   哦豁,家里没有。   面粉只剩了一丢丢,大米还有一点,面条昨天下光了。   他干的是苦力活,吃得多,所以昨天把一把挂面全下了。   灶台上就只剩那几根黄瓜了。   顾长通吃不下。   他可是干的辛苦活。   几根黄瓜顶什么饿?   顾长通转身出去,买了一笼包子,叫了一碗稀饭和一碟泡菜,狼吞虎咽的吃完了。   林母饿着肚子等了一会儿,发现林诺是真走了,也出来找吃的。   苍蝇围着水池里的碗筷转。   院子里的搪瓷盆里放着发臭的男人衣服。   客厅地上是顾长通一边看电视一边嗑的瓜子皮。   院子里被三个孩子搞得乱糟糟的,就连种的那颗无花果树,果子才刚长出来就被扒拉光了。   林母觉得这三个孩子是有点顽皮了,不过孩子嘛,还小,等长大就好了。   林母认命的开始干活,洗碗,洗衣服,打扫卫生,累的是腰酸背疼腿抽筋,但人家心里乐意啊。   中午三个孩子回来,哦豁,冷锅冷灶,还是没吃的。   顾长通中午在工厂吃饭,根本不会回来。   林母一边嘴里念叨着林诺太不像话了,一边拎着菜篮子去买菜。   原本她还以为这个小女儿一向心软,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当真是狼心狗肺。   林母走了,泡泡糖吃完了。   三个孩子肚子饿啊,家里也没什么零食。   顾柳丽眼珠子转了转,想起了林诺房间里的钱。   三个孩子兴冲冲的来到林诺门口,拿出铁丝通过窗户缝去勾门锁,很快门开了。   顾小山年纪最小,手小,顾大磊将抽屉拉开一条缝,让他将手伸进去够。   顾小山够了半天,哭唧唧的看着顾柳丽,“大姐,里面是空的。”   顾大磊啐了一口唾沫,“贼死她算了。”   三个孩子肚子咕咕直叫。   他们早上就没吃饭了,真的好饿。   三个孩子垂头丧气的从楼上下来,路过林母房间,一眼看见了林母的抽屉。   这个抽屉好像没锁。   三个孩子打开一看,一叠大团结和一些毛票,还有金戒指。   一人拿了一张大团结,出去买吃的了。   林母回来一看。   院子门没关,抽屉大大开,钱和金戒指都没了!   三个孩子也不见了。   入室抢劫!   人贩子。   林母腿肚子直哆嗦,菜篮子直接扔地上了,一边哭一边喊:“快,快来人啊。家里遭贼,把孩子掳走了!”   林母那边大乱的时候,林诺正在裁缝铺与针线布料作斗争。   原身娴熟于手工艺,身体有肌肉记忆。   林诺暂时停了接单,摸索着试着做,有原身的肌肉记忆帮助,她学得很快。   缝纫机是脚踩式,林诺脚下动着,手抓着老式缝纫机上面的转动轴。   在她生活的年代电动缝纫机早就流行起来了,衣服,大家也都是买的成品。   还真从来没用过这种老式的缝纫机。   林诺真心觉得,太有意思了。   林诺飞快封好了一条简易的半身短裙,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虽然相对于原身的手艺,她制作的裙子还是有点粗糙,但是,她很满意。   林诺兴冲冲的对996说:“996,你有实体吗?我给你做条裙子呀。”   996:“……”   996:“系统没有男女之分,而且我也不喜欢裙子。”   “那可惜了。”   林诺有点遗憾,996不要算了,等以后回去了,买点布料给余疏影那丫头做一条。   哈哈哈。   林诺越想越开心。   就在林诺打算从简单的半身短裙开始进阶到连衣裙的时候,邻居王婶家的小胖丁王鲁跑了过来。   王鲁今年八岁,刚小学二年级。   王鲁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林诺倒了杯水给他,“别着急,喝点水,慢慢说。”   “慢、慢不了。”   王鲁一边喘气一边说:“林姐姐,快回家看看,出大事了,你们家里遭贼了,钱,金戒指都被偷光了,丽丽那边也被贼掳走了。”   林诺嘴角抽了抽,抬头看了一眼菜市场对面那家苍蝇馆子。   顾柳丽,顾大磊,顾小山三个人就坐在那吃饭。   因为隔得远,有点模糊,但是还是能清楚的辨认出那三个人是谁。   林诺抓了一把今天早上刚买的糖塞王鲁衣服兜里,“小鲁,姐姐这里着急赶回去,你帮姐姐个忙,去派出所报个警,这事儿大,我妈估计也着急,没了主意,没想起来。”   王鲁点头,飞毛腿往派出所跑去了。   林诺请旁边的乡亲帮忙照看一下铺子,免得把布料搬进搬出太过麻烦,这才慢悠悠的往家赶。   林母和邻居们找了一圈,啥都没找着。   这菜市场距离家门口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再说了,大家都觉得既然是个贼,肯定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跑,更别说菜市场那种地方了。   林母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的外孙,外孙女,我三个可怜的孩子啊……我就买个菜的功夫,怎么人就没了,这天杀的人贩子,贼……”   林母哭得正伤心。   大家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也忍不住跟着落起泪来。   李婶子一眼看见了回来的林诺,抹了抹眼泪说道:“诺儿,你回来了啊,快看看你妈,都快急死了。”   林诺走过去,还没开口说话,林母一见着她,怨气上了头,“你还敢回来?要不是你计较那点饭钱,不给三个孩子做饭,他们至于饿着肚子上学,我又至于中午把三个孩子放家里出去买菜吗?你滚,我没你这个女儿!”   林母这话一说完,所有人都看向林诺。   尤其是李婶子,还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小姑娘长大了,爱计较了,不像以前,有颗糖都念着带回家给亲妈吃。”   林诺脸木了。   真是好大一口锅盖她脑袋上。   林诺转头瞥见了着急忙慌跑回来的顾长通。   甩锅是吧?   就你们会甩?   她也能。   林诺一跺脚,冲着顾长通气冲冲的走过来,顾长通刚开口问了一个字,林诺卯足了劲,一巴掌甩顾长通脸上,“你一个当爹的,孩子都照顾不好吗?”   陡然突变。   林母都给看愣了,抹眼泪的手都僵硬在了眼睛上。   啪!   林诺又一个巴掌甩顾长通另一边脸上,“孩子早上没吃饭你不知道吗?才半大的孩子,你一个亲爹连口饭都不喂,居然让他们饿着肚子上学!有你这么当爹的吗?我姐死了,你是不是想饿死三个孩子好再婚?”   “你……”顾长通在外人眼里是个老实汉子。   外人眼里的老实就是,闷骚,不会说话,嘴皮子不利索,沉默。   果然,顾长通被林诺一顿教训,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讷讷的张了张嘴。   林诺也假意去抹眼泪,“要不是你这个亲爹不好好照顾孩子,不给孩子把饭菜做好,我妈至于大中午的一个人去菜市场买菜吗?我妈要不是因为你必须出门,留三个孩子独自在家,他们会出事吗?”   对啊。   大家伙突然回过味来。   这三孩子是顾长通的亲生孩子。   林诺只是小姨。   人愿意给你孩子做饭,那是人善良,是别人念情分,凭啥你一个亲爹啥都不做,在别人家当甩手掌柜啊?   呵呵。   李婶子又有话说了,“没想到有些人外表看着挺老实的,骨子里自私的很。”   林诺抹眼泪抹了半天,愣是一滴眼泪流不出来,也算了,讪讪的放下手。   她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那些演员一边说台词还能一边流泪的技能?   等这次任务结束,回去一点要练练,要不太尴尬了。   不过李婶子这句话说到林诺心里去了。   林诺一直很怀疑顾长通,原身的一生,基本都奉献给了林母,顾长通,和三个孩子。   林母毕竟是原身的亲妈,原身愿意奉养,那没什么。   后来林母干的那些事儿,那叫一个糊涂,没脑子,蠢。   那顾长通呢?   住进丈母娘家,沉默的理所当然的享受起林母和原身的付出,自己袖手旁观。   三个孩子每次闹出事,他都护着孩子,然后认错。   认完错,之后呢?   也没有纠正,更没有教训。   而且因为他这个亲爹都替孩子认错了,原身一个外人,一个小姨能说什么?   顾长通每次沉默着,沉默着,好处就都让他站了。   林诺根本不相信这世界上有所谓的老实人,人都是自私的。   就像林母,她做的事虽然看着糊涂,但是在她心里,也不过就是原身苦一点,她算计的是她三个外孙外孙女的未来啊。   林母算计到最后,她那三个外孙外孙女的未来确实很好,很光明。   那顾长通这个老实人呢?   他真的老实木讷到没算计过原身?   酒后第二天醒来,和原身躺一张床上,他真的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顾长通被抽了整整两巴掌。   还是林诺连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的两巴掌。   活脱脱打得他整张脸都肿了起来。   林母愣了愣,又开始哭了,“我的外孙啊,我的外孙女……”   顾长通低下了头,心里窝着火,是又担心孩子又觉得自己冤枉。   自打住进来,做饭这事儿就是丈母娘和小姨子负责。   他一个大男人,手粗脚粗,哪里会这些?   现在出事了,就知道埋怨他。   真是胡搅蛮缠。   但顾长通现在只想找到孩子,不想扯这些事。   顾长通问:“都找了哪些地方?”   李婶子:“这附近都找遍了,一点影子也没有,那小偷只怕跑远了。”   完了。   顾长通腿开始发软,看向林诺的目光带上了恨。   要不是小姨子不好好做饭,三个孩子至于出事吗?   林诺不用看,都知道顾长通在想啥。   垃圾。   顾长通和原身姐姐结了婚,在家里摆摆大男子主义还行,现在出来了,跑别人家蹭吃蹭住,还要摆大男子主义,拿别人家的女儿当伺候他的奴才,他妈的,脸真大。   林诺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看?我告诉你顾长通,就算我姐死了,她妹妹还在呢?今天这三个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去法院告你,告你监护权失当,让你坐牢!” 第54章 老实男人(2)   “你、你……”   顾长通喘着粗气,胸脯上下剧烈的起伏着。   颠倒黑白,倒打一耙!   简直不可理喻!   “泼妇!”顾长通骂。   林诺挑眉,某些男人啊惯会给女人泼脏水。   讲道理讲不过,就骂你是泼妇,大男人不跟泼妇计较。   人穷志短,就骂你拜金,他们追求真爱。   一朝得势,就骂你假清高,借机涨价。   反正啊,只要这脏水泼你头上了,你怎么都得受着。   受着?   他顾长通想的美。   林诺抬步,啪,又是一巴掌甩顾长通脸上,“你还敢骂我妈是泼妇?她现在在地上坐着,撒泼打滚,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你没照顾好自己的亲生孩子!”   所谓老实人,那就是总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坚持。   例如,宁肯委屈自己人,也不能委屈外人。   例如,在家里踢一脚动一下丝毫不管家里人觉不觉得他是个贴心人,在外面没本事寡言又好面子格外在乎别人的看法。   顾长通就是这种人。   所以林诺打他就打他了,孩子丢了,自家小姨子情绪激动打你几下怎么了?   你一个大男人被打几下怎么了?   你好意思还击吗?   你打回去,不怕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吗?   但顾长通憋屈啊。   他骂的根本不是岳母,是林诺!   这下好了,所以人以为他借住在岳母家,不感激,不感恩,这会儿孩子丢了,还骂自己岳母。   这让他以后怎么出去见人?   这时,警察带着三个熊孩子回来了。   如今,大家还都是住一处的街坊邻居。   从爷爷辈就住一起,几十年的交情,远远不像后世大家住在高楼大厦里,许多时候连对门是谁都不知道。   所以啊,这警察其实也是自己人。   要么是邻居,要么是邻居的儿子。   今天过来的警察就是大家都看着长大的许祐荣。   既然是看着长大的,怎么可能不认识顾长通的三个熊孩子。   也是巧了。   小胖丁王鲁报警后,许祐荣就赶紧带着人往家里赶。   入室偷窃,还绑走三个孩子。   这可是大案!   他们的辖区绝对不能允许有这种极端恶劣的犯罪分子存在。   然后许祐荣和同事们就在路口撞见了吃完饭往家赶的三个熊孩子。   顾柳丽,顾大磊,顾小山三个人还一人买了两包小冰,这小冰就是糖水冻成了冰,里面带点酸味,等化了一半,插上吸管,冰冰凉凉,酸酸甜甜的,深受小孩喜欢。   许祐荣和同事们看见悠闲的三个熊孩子,当时那个心情啊,跟日了狗似的。   三个孩子回来了,那肯定不是绑架了。   再一问,一看,三个孩子眼神犹豫闪躲,估摸着这入室盗窃也是假的。   同事们教训了三个孩子一顿回去了。   许祐荣带着他们回家,这一回来就撞见了一群人围着林家。   许祐荣的妈,许婶子也在。   三个孩子见林母坐在地上,头发散乱,灰头土脸,自己亲爹左边脸红肿,右边脸高肿,跟猪头似的,再加上一堆人围着,怕了。   他们不就是出去吃了个饭吗?怎么外婆和爸爸都凶神恶煞一副要吃了他们的样子?   顾长通看见三个孩子,理智瞬间没了,浑身冒火的冲过去,一脚踹翻顾大磊,“兔崽子,你们给老子跑哪里去了?知不知道你们外婆都急死了!”   顾柳丽缩了缩脖子,害怕极了,“我,我和弟弟们太饿,所以出去吃饭了。”   这话一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啧啧。   李婶子,王婶子,许婶子纷纷摇头。   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偷家里的钱,长大了还得了?   “外婆不是去给你买菜了吗?一点时间都等不了?”   顾长通嘴里骂着,手里抓着顾柳丽打屁股,眼神却看有意无意的往林诺这里飘。   林诺别开脸,看都不看他。   不就是想暗示她是因为她不做早饭,所以才闹出这么大的事,所以才让所有人担惊受怕,所以一切都是她的问题,要她愧疚,要她弥补吗?   想得美。   就是看不见你,就是接收不到信号,气死你。   顾柳丽被打得哇哇直哭。   林母赶紧爬起来,冲过来,将顾柳丽抱在怀里,将顾大磊,顾小山护在身后,“好了,好了,孩子回来不就好了?你还真想他们被人贩子带走啊?你一个当爹的,下手这么重,难不成还真想打死他们?”   “打死才好,省的惹事。”   顾小山从林母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双手捧着一个鸡腿,“爸,我们专门给你留的。”   顾长通身子一僵,打人的手落不下去了。   顾长通蹲下,将顾小山抱在了怀里,“爸也不是想打你们,实在是你们这次太不像话了,以后不准这么做了,知道了吗?”   “爸爸。”   顾柳丽和顾大磊也扑过去,抱住了顾长通。   好感人的一副合家圆满的画面。   咔嚓咔嚓的嗑瓜子声从不近不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正感动着的众人看过去。   林诺:“哦,我中午也还没吃饭,饿了,事情不是解决了吗?所以我垫垫肚子,你们要吃吗?”   感动的气氛瞬间没了。   林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既然人回来了,那就是没事了,家里的金戒指和钱也能找回来了吧?毕竟三个小孩子也吃不了多少钱。”   “什么金戒指?”   顾柳丽急了,“你不要冤枉我们,我们只拿了三张大团结,其他的都没拿。”   “天啦。”林诺做作的捂住了疯狂上扬的嘴角,“那就是真遭贼了。”   要是没遭贼,兴许林母还能供养顾长通和三个熊孩子一段时间。   这要是真遭贼了,那可完了。   最多吃完今天,家里连买菜钱都没了。   真是好大一个晴天霹雳。   幸好幸好,她的钱早藏好了。   林母,顾长通,三个孩子,许祐荣都懵了。   真遭贼了?   许祐荣咳嗽了两声,拿出本子和笔,“那个,林婶,既然真遭贼了,咱们还是走个流程,做个笔录,我们也好办案。”   走正规流程了,没啥好看的了。   大家都散了。   林诺笑了笑,嗑瓜子也结束了,转身去了三个孩子的学校。   每次都是这样。   三个熊孩子不管闹出多大的事,最后总能“家和万事兴”的结束。   前世熊孩子偷原身的钱,糟蹋原身的布料,毁坏原身做好的衣服。   最后也是一样,家和万事兴。   林诺可不愿意就这么放过去。   熊孩子年龄小,正是该教育的时候。   林母和顾长通不愿意,那就让社会去教育他们吧。   林诺先去了顾柳丽的班级。   因为顾柳丽年纪最大。   林诺敲了敲门。   这个时间点,老师们也吃完饭,开始指导孩子们午睡了。   顾柳丽的班主任走出来,见是个不认识的人,问道:“请问你是哪位学生的家长。”   林诺手叉腰,一副“我不讲道理我蛮横”的样子,“我是顾柳丽的,你们老师是怎么教学生的?我姐姐死的早,你们就欺负她的女儿吗?”   班主任懵了,“不是,这位家长,你先冷静一点,顾柳丽她发生什么事情了?”   “还能什么?偷东西?”林诺哼哼,“她偷家里的钱,你们学校到底是怎么教学生的,我好好的一个孩子送到你们学校,结果就是为了让你们把孩子带坏,教她当小偷的吗?哼哼,你们要负责!给我道歉!”   林诺这副熊样子像极了某些自己教育不好孩子就赖学校赖社会的熊家长。   班主任也是无语的很。   顾柳丽怎么有这么个家长!   难怪顾柳丽平时在学校就很蛮横,很多人都反应被她欺负过。   班主任:“这位家长,孩子的教育问题是学校和家庭双方一起努力才能发挥作用。对于顾柳丽今日偷东西的行为,等她回来了,我会好好的批评她,但是你们身为家长在家里也要好好教育她才行。”   尤其是家里。   小孩子的家庭教育太重要了好吗?   他们老师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盯着一个学生啊。   “好吧。”   林诺从谏如流的离开,然后去了顾大磊的班级重复了一遍骚操作。   然后又去了顾小山的班级。   正值快午休的阶段,孩子们大部分都回学校了,林诺又是在教室门口和老师争辩,声音特大,三个班的孩子都听见了,都知道他们班上的某个同学偷家里钱。   羞羞羞,坏孩子。   不跟坏孩子玩。   林诺去玩学校,又转身去了一趟顾长通的工厂。   她气势汹汹的闯进去,一脸“别惹我,惹我我跟你拼命”的凶狠模样。   林诺一拍桌子,“我要见顾长通领导!我要问问他,他是怎么当领导的,是不是想把员工逼死!”   90年初,虽然已经市场化了,但是还是有很多国营工厂的。   顾长通所在的鞋厂就是国营。   国营就是国家的工厂,工人是国家的主人。   工人的事,不管是厂里的还是家里的,只要是工厂的工人,你就得管。   林诺一路闹到了办公室,顾长通领导李大成让人给林诺倒了杯茶,“林小姐,有什么事好好说嘛,顾长通是工厂的人,他家里有困难我们是知道的,要是有什么能帮的,厂里一定帮。”   林诺哼哼,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你不给个说法我就不走的模样,“我姐是顾长通他老婆,我姐给他生了三个孩子,她现在死了,你们管不管?”   李大成也是个老成的领导,喜怒不形于色,林诺表现得十分无知,他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说:“管啊,工厂的工人家里出事了,我们怎么不管?你姐姐这事,厂里也是知道的,还特意送了一笔丧葬金。”   林诺愣了一下,这点原身和林母都不知道啊。   林诺咳嗽了两声,把气势找回来,“我今天来不是说这事的。”   “没事,有什么困难跟厂里说,咱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人家说话这么有礼貌,这么体贴,你还好意思凶巴巴的为难别人吗?   其他人好不好意思,林诺不知道。   反正她是装不下去了,林诺就把来意说了。   顾长通在厂里工作,没时间回去给孩子做饭,孩子饿肚子受不了偷钱。   厂里要给顾长通调整工作时间,让他回家做饭。   他一个亲爹都不给孩子做饭,谁给孩子做饭?   李大成懂了,他好言好语的把林诺送走了。   等顾长通搞定完一切上班,立马被叫到了李大成办公室。   李大成:“那个,长通啊,家里有困难要说,不要一个人硬撑。”   顾长通:“?”   李大成:“经过工厂组织部和领导的考虑,我们决定以后中午你就不用待在工厂和大家一起吃饭了,午饭,我们会折算成工钱加到你的工资里,以后你回家给孩子做饭吧。以后呢,有什么困难不要一个人扛,要和厂里说,咱们厂,不是资本家那种不讲人情的工厂。”   顾长通:“……”   谁想回家做饭啊。   他一个大男人做什么饭?   家里有丈母娘和小姨子,要做饭也用不着他啊。   甭管顾长通怎么想,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他就是不回家做饭,厂里的食堂也没他的位置了。   林诺下午继续学习怎么做衣服。   等做完一条简单的修身连衣裙,林诺自信心爆棚,“996,我觉得我有做衣服的天赋,我绝对是这方面的天才。”   996:“……请你正视原身肌肉记忆带来的效果。”   “不,我不要正视,我就是天才。”   996:“……”这女人疯了。   黄昏时分,林诺到隔壁王阿姨那里点了份肥肠粉,加了一勺油辣子,香。   吃饱了,林诺将裁缝铺关门,回了林家。   明天的话,她就要开始试着上手做客人预定的衣服了。   都是些原身的熟客,工期拖太久,得罪客人就不好了。   林家,气氛格外的沉重。   林母丢了金戒指和钱,虽然当时局面混乱,孩子失而复得让她来不及细想太多,可这会儿回过味来了,怎么想怎么难受。   这金戒指可是当初结婚,老林攒了很久的钱才给她买的。   老林死后,她一个女人娘家也不管,无依无靠的带着两个女儿生活,日子那么苦,她把金戒指当了,这才撑过去。   等日子好过一点了,她立刻就拿钱又把这个金戒指给买了回来。   这个金戒指见证了她的婚姻,她的艰难,她人生的转折,见证了她无数起伏的日与夜。   她经常在深夜里拿出来细细抚摸,就像是与年轻时的自己一场亲近的对话。   对她而言,那枚金戒指是无比珍惜的东西。   林母因为伤心难受,晚上做饭也没了心情,只下了挂面。   顾长通因为以后中午不能在食堂吃饭,要回来做饭了,心情也不好,他本就是个不愿意和家里人说话的沉闷性格,心情不好,更不愿意开口说话了,家里的气氛无比沉默。   而三个孩子。   顾柳丽年龄最大,知道的事儿也最多。   她发育的早,长得高,比同龄的孩子都高一截,仗着这一点,在学校谁都不怕,谁都敢欺负。   今天她一去学校就被老师当众批评了,还让她写检讨。   她一个大姐大,这不是让她没面子吗?   而顾大磊和顾小山年龄小一点,但是越小的孩子表达情绪的方式就越直接。   羞羞羞,偷东西的小偷。   他们才不跟小偷玩呢。   顾大磊和顾小三被孤立了,然后还被老师单独叫出去狠狠批评了他们一顿,告诉他们偷东西不对,让他们写检讨,家长签字,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   这大概是三个孩子从小熊到大第一次隐隐的觉得自己的做的事带来了不好的后果。   而以前,他们不管做了什么,都有人护着,顾长通和林母又都秉承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没捅出去过,三个人每次打个哈哈事情就过去了,所以三个孩子从来不觉得事情有多严重,不就是爸妈骂一顿,打一顿,他们再撒个娇就过去了吗?   不过这才第一天,三个孩子虽然有发现这一次好像不一样,但是还没有察觉问题的严重性。   三个人正吃着饭,林诺回来了。   林诺看看白水青菜面,抿唇一笑,“不错。”   说完,转身要上楼,顾长通刚好吃完,放下碗筷追了过去。   顾长通皮肤黑,嘴唇厚,脸上有肉,人又不胖,单从外表看,确实是憨厚老实的模样。   顾长通说道:“小姨子,以后家里的事咱们在家里解决,你能不能别去工厂找领导?”   林诺斜靠着门框,双手交叉在胸前。   不说别的,单说这副姿态就会给人留下一个不好惹的形象。   她在刻意营造一种原身不好惹的形象。   林诺笑盈盈的看着他,目光中却带着点居高临下的意味,“姐夫,你放心,领导那边已经答应我了,以后你要是再有什么为难,我帮你讨理去,总不能让三个孩子再挨饿吧?他们挨一次饿就偷钱,把咱妈的钱都给败光了,要是多饿几次,那不得杀人放火,把这个房子也给烧了。”   顾长通狠狠的皱着眉头,他粗归粗,但也听得出林诺语气里的不怀好意。   他解释道:“小姨子,丽丽他们没有那么坏。”   “我也没说他们现在就有这么坏啊。”林诺笑,“这不是长大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吗?”   例如,某些孩子故意推原身下楼,害原身流产,失去生育能力。   这跟杀人放火比,难道轻了?   俗话说三岁看到老。   自古人之初性本善和人之初性本恶这两个学术派观点就一直争论不休,没个定论,然后又掺杂了人之初没有善恶之别的一派。   不过么,不管人之初,到底是善是恶。   林诺相信,以顾长通和林母这种不分善恶的教导方式,就算是百分百复制了孔圣人基因的小孩都得被带偏。   顾长通嘴笨,没林诺会说,只会不断强调,“他们不坏。”   “小偷坏吗?”   顾长通卡壳了。   “骗子坏吗?”   林诺笑眯眯的继续问:“你讨厌骗子和小偷吗?”   顾长通憋红了脸。   看,顾长通都没办法说出不讨厌骗子和小偷。   那原身讨厌顾长通养出来的三个骗子和小偷,很奇怪吗?   顾长通脑子转了半天,好像终于想出了一个反驳林诺的话,“他们还小,长大就会好。”   “地里的土豆都还要施肥修剪才能长好,你教他们了吗?有告诉他们,胆敢再犯,腿打折吗?哦,这次事情闹这么大,也就是象征性的打了几巴掌。之后呢?你有跟他们讲道理吗?跟他们说清楚事情的严重吗?”   “我……我……”顾长通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然后说道:“这些事,以前都是你姐在管。”   “所以,你就没责任了?所以我姐死了,你自己的亲生孩子你都不用费心的浇水施肥了?”   “我……我……”   顾长通又在那我了半天。   林诺懒得跟他车轱辘话的转,直接换了话题,“对了,姐夫,你住咱妈家也住了两个多月了吧?姐姐去了,你家房子烧了,你没钱,你家房子也暂时修不了,我和妈理解你,体谅你,这房租就不收了,伙食费你总得给吧?这两个月,我和妈两个人,你们一家四张嘴,你一个大男人,干的是体力活,饭量大,三个半大的孩子,长身体的时候吃的也有,这两个月,你们家四口人吃了我和妈两个人四个多月的口粮。姐夫,你一个大男人,总不至于让丈母娘和小姨子养你们家吧?”   林诺微微一笑,“姐夫应该拉不下这个脸吧?一个大男人,自己不养孩子,在丈母娘和小姨子上白吃白喝,传出去了,多丢人。”   90年代正是工资低,物价高的年代,一斤猪肉五块多,普通人工资一个月就两百出头一点,三百都算高工资了。   偏三个孩子顿顿都要吃肉。   长身体的时候,不吃肉胃里就涝得很。   这谁家养得起?   前世,原身都是委屈自己养着顾长通一家,好不容易赚的钱买的肉,最后啊,自己一块没吃着,全喂了别人。   姐夫和小姨子说着是亲戚。   但说到底不还是两家人吗?   凭什么原身就得燃烧自己,照亮顾长通他们一家?   冤大头也不是这么当的。   顾长通看着林诺,只觉得以前通情达理,温柔善良的小姨子突然变得牙尖嘴利,锱铢必较,陌生又自私。   顾长通低着头说:“厂子里最近效益不好,工资发的慢。”   “那我去厂里找领导说道说道。”   “不、不行。”   “怎么不行了?”   顾长通烦恼的抓着头发,去工厂要钱,丢人,太丢人。   何况,工厂又没有拖欠工资。   现在的小姨子怎么变得这么咄咄逼人,像个泼妇?   顾长通又说:“我还要省钱修房子。”   “在我家白吃白喝花我的钱,合着,你是想拿我的钱修你的房子啊。”   林诺叉腰大怒状,“行啊顾长通,你看起来人挺老实的,暗地里很会算计啊,我倒要出去请大家评评理,看你这么做,是个厚道人做的事儿不。”   林诺作势就要走,顾长通赶紧伸出手挡住出口,“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总歪曲别人的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这钱你是给还是不给?”   “给。”   林诺都要出去败他名声了,他还能不给吗?   但是真要给,顾长通肉疼。   他委屈巴巴的说道:“就算要给,也是给咱妈,不是给你。”   “行啊,那你给去吧。”   “嗯。”   顾长通见林诺算了,松了口气,逃也似的想下楼。   至于这钱给岳母嘛,他只说给,也没说多久给不是吗?   而且,岳母那么心疼孩子,哪里舍得收他的钱。   顾长通正想着,身后传来林诺细细柔柔的声音,“对了,姐夫。我已经跟妈说过了,以后就不在家里吃饭了,伙食费自然也不交了。”   顾长通脚一顿,回头,深深的看了林诺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林诺把手从胸前放下来,实话说,要架出一个看着就不好惹的形象也挺累的。   林诺转身进屋,休息去了。   顾长通那边就不舒服了。   因为林诺提了伙食费,顾长通开始清算自己的钱,他每个月工资一百八,搬进岳母家两个月了,存了二百五。   也就是等于在岳母家基本没花钱。   如果要给饭钱。   一家四张嘴。   猪肉五块二一斤,土豆六角九分钱,青椒一块二,豆腐六毛五,萝卜四毛,面粉一块一毛二。   不能算。   一算太吓人了。   光是伙食费,他们一家四口吃下来,他就剩不了多少钱了。   到时候怎么修房子?   顾长通再度沉默了。   沉默就像他逃避世界的武器,仿佛只要他沉默,一切就能自己解决。   然而这一次,沉默并没有多大用。   因为不出两天,林母就主动找顾长通要钱了。   林母的钱被偷了,林诺又不交生活费,她加顾长通四口人,就是五张嘴,哪有钱养?   吃完早饭,林母没去洗碗,只把碗筷一收,绕着弯的说,“长通啊,上次家里的钱被贼给偷了,这些年妈要养两个女儿,也没存下多少钱,你和娟儿结婚,给了彩礼,后来你们生三胎,违反了政策,彩礼又给拿回去交罚款了,所以妈现在手里是一点钱也没有了。”   顾长通低着头沉默着。   林母见他不搭话,又说道,“诺儿最近都是在外面吃了才回来的,家里就我和你,还有三个孩子。”   顾长通手抓着椅子,还是不说话。   这一直不说话怎么行?   林母也急了,“长通,妈也不是个爱计较的人,也知道你困难。这样吧,家里你住着,妈不说什么,以后菜你来买,你买什么菜,妈做什么,不过你也知道妈的腰不好,这几天勉强撑着,每天都要贴膏药,刚好厂子里中午不是给你留了时间回来做饭吗?到时候你做,妈在一边教你,保证教会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长通知道是躲不过了。   他心里难受着,却也只能接收现实了。   不过好在,以后菜他来买,那倒是可以省一点了。   顾长通想得很好,去菜市场捡便宜的买,能省一点是一点。   可是他哪里会买菜?   虽说90年代还是人情社会,菜市场里有熟人,那也不是都是你熟人啊。   而且市场也不规范,缺斤短两就不说了。   顾长通为了便宜买回家的菜就没几个新鲜的。   林母几次欲言又止,最后都闭了嘴。   这俗话说,岳母和女婿关系难处。   何况女婿处境艰难,说了,别人会以为你是在讽刺他穷。   林母不说,顾柳丽,顾大磊,顾小山可憋不住。   “这菜也太难吃了。”顾柳丽开口。   她是大姐大,她一开口,两个弟弟立刻跟上。   顾大磊:“爸,怎么没肉了?好久没吃肉了,肠子里一点荤腥都没有,我最近总饿。”   顾小山:“爸爸,我也是,我想吃肉,吃大鸡腿。”   顾长通脸色难看的将筷子拍桌子上,“有的吃就不错了,灾荒年代啃树皮吃草根,看你们还挑不挑!”   顾柳丽,“爸,以前不是每天都有荤腥吗?”   以前都有荤腥,现在没了。   以前林诺出钱家里就有肉,现在轮到他出伙食费,家里的肉就没了。   这不是赤果果的骂他一个大男人不如个女人吗?   顾长通自尊心受不了,啪一巴掌打顾柳丽脸上,“不想吃就给我滚回去做作业。”   顾柳丽愣了一下,哇的一声捂着脸跑了。   顾大磊和顾小山赶紧低下头,拼命将饭往嘴里塞,吃完将碗放桌子上,跑回自己的屋子里   林母也吃不下了,将筷子放桌子,埋怨道:“你跟个孩子发什么火?”   顾长通埋头说道:“主要是太不像话了,什么样的家庭顿顿吃肉,以前咱们小时候,三提五统,加公粮,公积金,计划生育费,农业税等等,工业支持农业,都是拿好粮给城里用,逢年过节能吃顿肉就不错了。现在的小孩,天天叫嚷着吃肉,没肉怎么了?没肉就吃不下饭了。”   顾长通抱怨着。   兴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为了自尊心在推卸责任,但是就是凭本能的做了。   说起这些,林母陷入了回忆里。   以后老林还在的时候,推着车交公粮,一年四季的最好粮食都在车上了。   那真是稍微差一点点,公粮社的工作人员都得让他们推回去重交。   自己家碗里都没几粒好米,大部分时候都是粗粮,都是土豆,红薯什么的。   现在他们的村子变乡镇了,有一部分人进厂了,日子就稍微好过一点了,但田地还在,三提五统每年还在交着。   听说隔壁村,现在一年到头收成一千二百多,这些交的公粮加公积金加税就得六百多。   所以说大家都愿意进厂工作啊,种田太苦了。   只是这工厂紧俏的很,招的人少。   当初诺儿她姐嫁给顾长通是实实在在的高攀了。   林母喋喋不休的念叨着回忆,顾长通就低着头听着。   林母说累了,问顾长通:“你家里起火的时候票据还在吗?我的都还收着,每年交了多少税公积金公益金都收着,等以后工业反哺农业,这都有大用处。”   顾长通摇了摇头,“找个机会去政府补一个吧。”   “嗯。”   两人说着,刚刚草根树皮的话题就过了。   可是大人过了,小孩过不去啊。   顾柳丽趴在床上哇哇的哭,她年纪最大,是三个孩子之首。   因为她是女孩子,所以爸爸也很少打她,都是拿两个弟弟中年龄最大的顾大磊开刀。   今天不知怎么的,就给了她一巴掌。   呜呜呜……   顾柳丽脸上火辣辣的疼,但是更重要的是她感觉自己丢了面子。   砰砰砰。   顾柳丽抡着小拳头砸枕头。   顾大磊和顾小山面面相觑。   顾大磊:“姐,别哭了,其实我们也饿。”   自打姑姑不回家吃饭之后,这家里的伙食质量就集体下滑。   顾小山点头。   顾柳丽坐起来,抹了抹眼泪,”哼,爸爸不给我们吃肉,我们就自己找肉吃。”   顾大磊、顾小山:“对,外婆养的有鸡。”   顾柳丽眼珠子一转,将两个弟弟叫到跟前嘀咕了一阵。   第二天一大早,顾柳丽和两个弟弟偷偷摸到鸡窝,把那才半大的小鸡抓住脖子拖出来,绑起来塞进了书包。   三个人像没事儿人一样出来吃饭。   顾长通站在灶台前,手忙脚乱,汗如雨下。   这到了盛夏了,就是一大早,气温都高,尤其是厨房又狭窄,闷死个人。   这前几天做饭还不觉得这么难受,这会儿就真的是憋闷至极了。   顾长通下定决心,明天最多煮碗面,绝对不蒸馒头熬粥了,太费劲,太磨人了。   饭桌上,三个孩子意外的乖,还暗戳戳的相互打眼色,脸上也带着暗戳戳的喜悦。   等吃完饭,三个人出门,顾柳丽赶紧把鸡从书包里放出一个头透气。   顾大磊拿出了从家里摸出来的火柴。   待会儿他们就找个地方把鸡烤了。   三个人一想到烤鸡,嘴里不住的流口水。   突然,嗡嗡嗡的声音从三个人身后出来。   一阵疾风呼啸而过。   顾柳丽手里的鸡和书包都没了。   飞车贼骑着摩托车扬长而去。   那速度,那气势,熟手中的惯犯。   顾柳丽当时手还抓着书包,惯性下,整个人都被带倒在了地上,还带了一截路,整个手臂和膝盖都在马路上磨掉了表层的皮肉。   这可就是真火辣辣的疼了,完全不是一个小孩能忍受得了的。   顾柳丽站不起来,只能坐在地上哭。   顾大磊和顾小山没见过这阵仗也哭。 第55章 老实男人(3)   林诺咬着肉馍馍路过,见到这个场面,绕路走了。   路上给了一个小孩两颗糖,让他去通知顾长通,但是千万别提她。   她还忙着做衣服呢,没工夫掺和这三个熊孩子的事。   真要帮了这三个熊孩子,还指不定被赖上呢。   例如,你在现场怎么没照顾好你小侄女,你一个大人了,不会先给孩子止血吗?你怎么不知道赶紧把孩子送医院啊!   前世这种事发生的就不止一次。   对于林母和顾长通而言,三个孩子是宝贝疙瘩,原身这个女儿,多做多错,少做少错,那还不如不做,躺平随意。   林诺回到裁缝铺,开店,找隔壁要了壶开水泡茶。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将今天有人过来取的货分门别类摆放好。   原身这工作在这个年代,也算是挺赚钱的了。   手艺嘛,什么时候都能挣一口饭吃。   林诺正想着,李婶子家的闺女李娟带着一个本子走了过来。   她今日没有扎两个麻花辫,反而是将头发直接散下来披着。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看着林诺的目光带着一点孤傲。   林诺一边整理布料一边问,“有事?”   李娟将自己的本子打开,里面是一些成品衣服款式。   李娟自信的说道:“这些都是我设计的,是未来一定会大流行的款式,便宜点卖给你,要吗?”   “我看看。”   林诺一页一页的翻过去,确实是未来会大火的款式。   森女系,性冷淡风,素雅风,汉元素,朋克等等。   李娟微微抬了抬下巴,“怎么样,没见过吧?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林诺笑了笑,将本子盖上,“看不懂,不要。”   “看不懂?”李娟脸上的高傲僵硬了,随即是恼羞成怒:“你有没有点品味啊?这些都是高品位的高级货,只要你照着做,不说日进斗金,你这个小裁缝铺销售额一年翻三倍不成问题。”   林诺眨了眨眼,“可是,你设计的裙子很丑啊。”   “丑?”李娟怒了,“你才丑,你也不看看自己长得那个土样,还有你这里的衣服裙子,花花绿绿的,又俗又艳,丑死了!”   “呵。”   林诺拿起一旁的鸡毛毯子开始撵人,“对对对,我这丑,我艳俗,我庙小,配不上你这尊大佛。那你去别人那啊,来我这干什么?我人俗就会做些俗里俗气的东西,配不上你高贵。给我滚,再不滚,我拿鸡毛掸子揍你。”   林诺拿着鸡毛掸子的架势很足。   李娟有些怕,她把本子收回来,跑之前还不忘骂林诺一句“乡巴佬”。   李娟愤愤的在路上走着,恨不得回去打林诺一顿。   哼!当她想把这些先进的设计便宜卖给林诺啊?   还不是因为这镇上没几个裁缝铺,她才来找林诺的吗?   她以为几十年之后的林诺是一个服装小品牌的老板娘好歹能有点远见呢。   呵。   果然是只能做家庭主妇靠男人的贱命。   李娟头有些晕,估计是低血糖了,她赶紧靠墙蹲下休息。   也是倒了血霉了,她怎么就穿越到了这么穷的人家?   李娟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   她爸爸妈妈都是高中老师,对她和哥从小就管得严。   尤其是学习上,管着她哥就算了,还拼命的给她报补习班,请家教。   李娟烦不胜烦。   虽说她的成绩很烂,可能只能上一个中专,但是,大不了她去当网红啊。   李娟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不学习有什么错。   反正她也不爱学习,比较喜欢拍照追求潮流,那她以后当个潮流博主不就好了?   而且她爸妈有什么资格说她?   她爸爸妈妈是从九零年代走过来的高知识分子。   90年代可是一个遍地黄金的年代,就这,两个人都没发财,日子过得普普通通,就两套房子,一点点存款,和一辆快十年的老车,典型的社会失败人士,有什么资格说她?   哼,不是她吹牛,如果她活在九零年代,肯定早就发大财了。   李娟不满她爸妈很久了,那天实在忍无可忍收拾了一堆衣服,偷了点钱离家出走。   没想到晚上刚出去没多久,她因为光顾着玩手机没看路就被顾长通和原身的宾利给撞了。   顾长通下来对着她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原身拉着顾长通,好言好语的劝,顾长通火气上了头连着原身一起骂。   那时的原身因为操劳,四十多岁的人看着跟五十多快六十似的,顾长通本就是大男子主义好面子的人,在外面最烦原身,这会儿,原身又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死丫头跟他对着干,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严重挑衅,本就自卑的他为了找回面子,对原身破口大骂。   见此情形,李娟当下就对原身带上了鄙夷,在原身身上打上了没地位的家庭主妇的标签。   原身好不容易把顾长通劝上了车,问李娟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李娟白了原身一眼,走了。   不过是一个命好,在经济还没彻底腾飞之前嫁了个潜力股的家庭主妇,靠男人当上了贵妇,现在居然在她面前摆谱。   呵呵,像她这种新时代独立女性要是穿越到九零年代,才不会靠男人呢,凭她的聪明智慧,发财的机会那么多,随便抓住一个,抬手之间就是一个商业国。   就算最次最次,那也是富甲一方,哪里会沦落到被一个男人当街辱骂的卑微地步。   愚蠢的家庭主妇!   李娟在心里骂了一句,用爸妈给的压岁钱定了一间酒店休息了,没想到睡醒就穿越成了90年代李婶子家的李娟。   九零年代的李娟下面有一个弟弟,家里什么东西都紧着弟弟,连书也是读完九年义务就没了,因为家里的钱只够供弟弟读书。   穿越过来后,李娟没觉得有啥,读书又不能说明一切,何况未来本科博士遍地走,一点也不值钱。   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住这个腾飞中的时代,一飞冲天。   李娟想去海城,想去深城,可惜没钱。   于是她画了一整个本子的服装设计图,借了彩笔,标记了颜色等等,打算卖给林诺挣一笔路费。   没想到,呵呵,林诺居然是这么一个不识货的女人。   真是气死她了。   李娟恨恨的又往林诺那里瞪了几眼,等缓过低血糖的劲儿了,这才离开。   林诺问996:“她是穿越的?”   996:“我刚刚扫描过了,灵魂和身体不匹配,应该是。”   “那原来的李娟呢?”   996:“不知道,不过她这个身体对穿越者的灵魂没有抵抗,应该也不是什么夺舍之类的,可能原来的李娟去穿越者的身体了也说不定。”   林诺点点头,继续整理布料。   确实,原身这里的布料看着都挺艳的。   但是,每个时代的审美是不一样的。   二三十年后的人们见惯了好东西,物质和精神世界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当然开始追求个性和素雅了。   这个时代不一样。   大家刚刚从彻底的贫瘠中走出来,想要的就是亮丽。   亮丽代表着希望,代表着喜庆。   还代表着洋气。   洋气,是这个时代,衣服会不会流行开来的一个最重要的标准。   当全国都落后于时代落后于洋人的时候,大家自然而然会崇洋,觉得洋气的东西就是好东西。   林诺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等咱们以后做的和洋人一样好,甚至比洋人强了,要再无视事实觉得洋人的货更好一个劲儿的崇洋,那才叫媚外了,那才是问题。   服装产业是一个对市场极度敏感的行业,低于时代审美不行,超越也不行。   只有适应市场才能活下去。   原身在这一点上的市场敏感度就很高,否则也不会创立出自己的品牌,二十多年不倒。   甚至,林诺觉得,如果不是顾长通那一大家子给原身拖后腿,原身的品牌说不定能做得更大,不至于偏安一隅。   “唉,可惜了。”   林诺长叹一口气,一个优秀的女孩子,一个有成长潜力的品牌就这么被耽搁了。   另一边,顾长通把顾柳丽送到了小诊所,开了药。   回家的路上,顾长通一边数落顾柳丽一边责备她害家里又多花了一笔钱。   顾长通:“你看看你,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就会浪费家里的钱。”   顾柳丽低着头,吧啦吧啦的掉眼泪。   看到顾长通把顾柳丽骂了一顿,林母也不好再说丢鸡的事了,只能算了。   顾长通又匆匆忙忙把顾柳丽送到了学校,这才去工厂上班。   顾柳丽的大小腿和膝盖都受了伤,就算敷了药也火辣辣的疼,根本走不了路。   班主任站在讲台前说:“丽丽的腿受伤了,大家都是同学要相互友爱多照顾她一下,有没有同学主动举手,课间扶丽丽去厕所啊?”   顾柳丽扁着嘴,忍着疼等着别人举手。   奈何她人品太差了,平常就爱欺负人,上次还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小偷了。   前世,顾柳丽三姐弟闹出的事儿都是在林家范围内闹,本着家丑不外扬的原则,从来没闹出去过。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没有了原身的奉献,这三个熊孩子把事情闹大了。   林诺又跑到学校里闹了一顿。   这都是同学,都是一个镇子的,能不认识吗?   孩子也是有是非观的,孩子也是会好奇的。   顾柳丽的同学回到家就会问:“爸爸妈妈,丽丽偷东西了吗?”   哪个家长乐意自己的小孩跟坏孩子玩。   这时候,家长跟上一句,“在家偷钱把家里的钱都糟践光了,你可千万别学她,不然打断你的腿。还有,以后也少跟那种人接触,小心把你给带坏了。”   前几日也有孤立,不过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不跟她玩,或者少说话罢了。   顾柳丽觉得难受,却也觉得威风。   大家都怕她,可不威风极了。   然而现在,需要人帮助了,顾柳丽才发现,压根儿没人关心她,压根儿没人愿意帮助她。   没人举手,没人搭话,气氛极度尴尬。   班主任开始点名,“云云,你是丽丽的同桌,你愿意不愿意当个乐于助人的小英雄啊?”   周云看了看顾柳丽,噘嘴,“张老师,别人可以,她,我不要。”   孩子不像成人,做事还会客套一下,孩子就是很直接。   顾柳丽凶神恶煞的瞪着周云,周云头一撇,不看。   两个人课桌中间用粉笔画的三八线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班主任无奈,环顾了一圈,“没有人想当小英雄吗?”   好吧,真的没人。   班主任无奈了,只能算了,先上课。   课后,班主任对顾柳丽说:“你要是想上厕所,就叫个人去叫老师,老师带你去。”   顾柳丽咬着唇点点头,眼眶红了。   她不明白,大家为什么这么讨厌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早上还好,班主任每节课中间都会过来问一下。   下午完蛋了。   班主任被拉去开大会了。   顾柳丽坐在座位上,没过多久,尿意来了,她夹着腿,急死了。   她小声的求周云,“你能不能帮我叫叫张老师。”   周云不愿意去。   顾柳丽憋红了眼,真的快坐不住了,她抽泣了一声,快哭了的样子,把周云吓着了。   “好啦好啦,我去找张老师就是了。”   周云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就这一次哦,以后自己叫。”   周云跑去找张老师,可是张老师在开会啊,她不知道张老师在哪里开会,她也是一根筋,一个一个的问过去。   顾柳丽憋着憋着,不行,快憋不住了。   顾柳丽想强忍着疼起来,一站起来,剧痛难忍,一屁股跌回了座位。   这还了得。   膀胱受到挤压,彻底绷不住了。   温热的液体从椅子上流下来。   “哇——”   好丢人。   顾柳丽埋头在桌子上鸵鸟似的躲着。   旁边打闹的同学们看见,也惊呼了一声。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丽丽尿裤子了。”   大家都围了过来。   顾柳丽彻底绷不住了,失声痛哭。   小小的顾柳丽第一次身心同时遭受到了巨大打击。   大家年龄都小,但也都十岁了,没见过人尿裤子里。   一时之间,大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脑子一片空白,就只僵在那里。   直到快上课了,数学老师走了进来,有人举手,“老师,顾柳丽尿裤子了。”   数学老师走过来一看,上前两步想处理又停下了。   他一个男老师,这顾柳丽是个女孩子,还是得女老师过来。   数学老师又找了个女同事,女同事带着顾柳丽去了厕所,又找人去通知了顾柳丽的外婆带换洗的衣服过来,这事儿才勉强算处理了。   顾家的一天,又是鸡飞狗跳的一天。   林诺的一天,又是岁月静好的一天。   这正应了那句老话,当你负重前行的时候,肯定有人在替你岁月静好。   以前是原身负重前行,顾家岁月静好,现在倒了个个儿,林诺表示很满意。   顾柳丽腿受了伤,在学校里丢了好大的脸,怎么也不肯再去学校。   林母心疼她,拉着顾长通到外边说话:“我说长通啊,妈知道你节约,可是丽丽受伤了,正是养身体的时候,你好歹也多买几两肉啊,咱们两个大人不吃,也得紧着孩子不是?”   顾长通沉默了一会儿,“妈,我还得留钱修房子。”   “丽丽一个小姑娘能吃多少肉,你就不能买点肉吗?”   这么久没吃肉,别说丽丽了,她都涝得很。   顾长通再度沉默了。   以前吧,林母和顾长通没什么利益冲突,对话就少,前世,原身在前边和顾长通对抗着,林母当和事佬,也跟顾长通没什么交流,林母一直觉得大男人嘛,沉默寡言说明稳重,是个好习惯。   现在,她恨不得拿个斧头把顾长通的脑袋敲开,看看他一天到晚的沉默着到底在琢磨些什么。   跟这种不管你说啥都沉默的人沟通真费劲。   重点是,自己憋一肚子火,旁人看了还以为你咄咄逼人。   林母气死了,“你别在这里给我装蒜,买点肉能要你命啊,是你亲闺女不?”   顾长通:“医生说她没伤着骨头。”   “没伤着骨头就不吃肉?丽丽大腿上那么大一块肉没了,不补补,怎么长肉?”   顾长通沉默着。   林母气到心梗。   屋子里,顾柳丽听见爸爸不肯给她买肉,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她还以为爸爸多爱她呢,她拿外婆小姨的钱,爸爸都护着她,帮着她。   这次偷鸡,爸爸也没怪她。   结果,现在让爸爸给她买点肉,爸爸都不乐意。   搞了半天,以前爸爸不怪她带着弟弟瞎胡闹,那都是因为他们闹腾的不是爸爸。   顾柳丽感觉伤心了。   爸爸不是以前那个爱她的爸爸了。   几日后的晚上,又是清汤寡水挂面。   林母唉声叹气的将筷子放桌上。   顾大磊和顾小山吃了两口也吃不下了。   天气热了,顾长通不愿意在厨房待太久,下面就是最简单的。   水烧开,干面条往里一扔就行。   所以这几天他们顿顿吃的都是青菜白水面。   不管林母怎么明里暗里的暗示,顾长通都沉默着。   就像夫妻之间,妻子在喋喋不休的念叨着什么旁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丈夫一样。   林母从房间里拿了一些剩下的糖油饼分给两个孩子。   这时,林诺回来了。   黄昏的晚霞像是油画一样漂亮。   她烫着时髦卷发,夹了一个亮闪闪的发夹。   裙子是湖水蓝的垂感面料,走起路来,如水一般晃动着。   她的手里还拎着一个天蓝色的布包,里面放了一些糖果,遇到小孩子,她就分一些糖果给孩子。   这年头,糖果在小孩子里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都算个稀罕玩意儿。   这李婶子在门口削土豆皮,看见林诺打扮得这么漂亮的回来,忙问,“诺儿啊,这是发什么财了,怎么打扮得这么漂亮?瞧瞧,新做的头发,新做的裙子,哟,这鞋子也是新的,这跟还不低呢。”   林诺笑笑,伸手将耳边的秀发理到耳后,“哪里就发财了呀,还不是和以前一样。”   “我不信。”李婶子挤眉弄眼的说:“跟婶子说说,婶子保证不告诉其他人。”   “真没骗你。”   林诺温婉的笑着,和天边的晚霞一样的美,“这不是前两个月,姐夫搬到家里了吗?他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就是四张嘴,全靠我一个人给生活费,还要帮他洗衣服做饭带孩子,太累了吗?这几日厂里给姐夫腾出了时间,方便他回家照顾孩子做饭,我呢也出去吃了,不用给家里交伙食费了,这手头啊一下就宽裕了一点点,所以想犒劳犒劳自己。”   这话说得就像寻常聊天,李婶子却敏锐的察觉到了里面的问题,“他顾长通住你家里两个月一毛钱生活费都没给?”   “是我妈体谅姐夫生活困难,没找他要。”   “呵呵,丈母娘心疼他不向他要,他就不会自己主动给吗?”   李婶子往林家大门口瞧了那么一眼。   啧啧。   真没想到啊。   这顾长通看着老实,其实蔫坏。   带着三个半大正是吃得多的孩子在丈母娘家白吃白住,还让丈母娘和小姨子伺候他一个人。   呸!也忒不要脸了。   谁家摊上这么一个女婿,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好了婶子,我也要回家了。”林诺说着也抓了一小把糖给李婶子,“给二娃子吃。”   二娃子就是李娟的弟弟。   “那感情好。”李婶子乐呵呵的收下,等林诺走了,赶紧去把这个八卦分享给自己的小姐妹。   林诺打开林家的大门,身后晚霞映照,光彩照人。   这在外面吃了几天,不需要管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睡,自己挣钱自己花,想吃啥吃啥。   林诺肉眼可见的胖了。   这年头谁会觉得骨瘦如柴的瘦子好看啊。   那都是身上有肉才好看。   有肉,那就叫有福气。   林母瞧着林诺这容光焕发的样子,心里带上了点火气,“你一个人在外面倒是过得舒坦。”   “怎么了?妈在家里过得不舒服?”   “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你姐姐和你一起长大,你们是亲姐妹,她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你知不知道最近你不给家里拿钱,孩子们都快饿疯了……”   “咦?”   林诺作惊讶状,“顾长通死了?”   一直低着头坐在林母对面沉默着沉默着的顾长通:“……”   终于,他抬起头看向林诺,闷闷的说:“我没死。”   顾长通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眼。   好似看到了天女下凡。   老婆的妹妹居然长得这么漂亮。   以前他们居然都没有发现!   “原来孩子爹没死啊。”林诺红唇抿开一个嘲讽的笑容,“既然亲爹没死,饿了找爹呗。”   “你这个死没良心的!”   林母大怒,“我和你姐姐白疼你了,你死死的抓着手里的那点钱能让你成富翁是咋的?你帮帮你姐夫和你姐姐的三个孩子怎么了?”   “妈,你是不是感觉很辛苦,所以迫不及待的想找个人给你搭把手,所以这会儿想起我来了?”   扫一眼桌子上的面条就知道林母最近过的是相当艰难。   再看院子里堆着的衣服,每次她早上出门都能看见,一般等到要发臭了,顾长通还没有洗,林母看不下去了就会去洗了。   除此之外,打扫灶台,擦桌子等等。   还有三个孩子的内衣内裤鞋袜等等。   不管三个孩子多脏,顾长通都看得下去。   林母可心疼三个孩子了,那是看不下去的。   合住就是这样,谁脏谁忍耐力高,谁看不下去谁打扫。   林诺不干了,可不就累着林母了吗?   再加上林母腰不好。   林母埋怨道:“你要是还知道心疼你这个妈,就别整天往外跑,回来在屋子里一躺,什么事都不干。”   “妈,给顾长通找个新娘吧。”   林诺就像开玩笑一般的,把前世顾长通相亲这件事提了出来,“让顾长通相亲再找一个,照顾他和三个孩子呗。”   闻言,林母认真思考了起来。   其实林诺也烦,每天晚上家里三个孩子吵吵闹闹的,到了早上,又是叮叮咚咚的,真是睡也睡不好。   但是这二层楼的小洋楼是原身和林母共同所有的。   原身姐姐的那一份出嫁时就分走了。   所以总不至于她搬出去,让原身把房子让出来给顾长通他们一家吧。   到时候等拆迁了,再让顾长通掺和一脚?   原身前世吃亏一辈子了,这一世,一点亏都不能再吃了。   还有,前世,顾长通追求原身时常会送原身一些东西,他送就送,还故意让左邻右舍的所有人都知道,搞得自己那叫一个舔狗,那叫一个深情哦,原身压力山大。   然而,顾长通送的那些东西他是一毛钱没花,不是从厂子里捡的,就是路边捡来的木头自己做的。   林诺今儿个故意打扮的时髦洋气,贵重,除了把顾长通这两个月一毛钱没花的大爷事迹散播出来,还有的就是想看看,顾长通这一世打算怎么不花钱的追这么贵的她。   林诺丢了相亲这枚重磅炸弹就上楼锁门休息,拿出小说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这个年代的小说,不得不说还是挺好看的。   林诺提了再婚这件事,林母就真琢磨起来了。   如今小女儿大了,翅膀硬了,也不好管了。   顾长通一个大男人,衣服不会洗饭不会做菜不会买,孩子也照顾不好。   不如赶紧再找一个。   这找一个女人,把家里料理得干干净净,顾长通在外面工作也会更安心一些。   再者,有个女人时常在家照顾教育孩子,也不至于发生丽丽被飞车贼抢东西的事。   要是这个女人再有份工作,家里有点钱,补贴一下,这两个人存钱修房子总比顾长通一个人快吧?   林母问顾长通:“你说呢?”   顾长通沉默着。   其实他早就想再找一个了。   只是媳妇刚死没多久,他担心别人说他没良心。   这会儿丈母娘提了出来,顾长通心里是乐意的,只不过又担心自己表现的太乐意,丈母娘心里有意见,不帮他好好找媳妇。   顾长通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么复杂的事情,于是只能继续沉默着。   “算了,你们男人都是木头,什么也不懂,还是得我们女人来张罗。”   林母嘀咕了一句,自己跑一边琢磨了。   过了一会儿,林母又过来问顾长通对新媳妇有没有什么要求。   顾长通想了想,这会儿不沉默了,把自己的要求说了。   第二天,林母拎着吃的打算去找王婶子帮她给顾长通安排几个相亲的,没成想,刚出门就看到李婶子在门口哭。   那模样,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伤心极了。   林母上前一问,李婶子哭得更大声了,“李娟哪个该死的狗东西,偷了家里的钱,跑了。”   李婶子一边哭一边嚎,“那可是给她弟弟存着读书娶媳妇的钱啊,这个死没良心的,等她回来,看我我不打死她!”   “那确实太不像话了。”   林母软言安慰了几句,找了王婶子,说明了来意。   “顾长通?”   王婶子有点惊着了,“你是说给顾长通说媳妇?”   “嗯。”林母点头。   王婶子这下看林母的眼神都不对了。   这自己老婆死了还不到一年吧?这么着急找媳妇呢?   林母大概是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的维护顾长通,“不是他,是我觉得三个孩子没个妈不行,所以才特意来找你。”   这话糊弄鬼呢?   相亲是要两个人见面谈的。   他顾长通要是自己心里不想,你这个丈母娘能出来给他提?   昨儿个才听说顾长通到林家两个月一毛钱生活费没给。   当时她还觉得这顾长通看着憨厚老实又不爱说话的,不至于,这中间肯定有误会。   这会儿。   当她看错了人吧。   王婶子冷淡的应了一声,对林母说:“我这几天帮着看一看,你家长通有对对象有什么要求吗?”   林母:“我问过了,长通说,希望对方和他年龄差不多。”   这很正常,相亲年龄差太多谈不来。   王婶子点头。   林母继续说:“希望对方没有孩子,嫁进来之后可以再生一个。”   王婶子:“……”   带着三个孩子的二婚老男人要求对方年龄差不多,还没有孩子。   跟顾长通年龄差不多的早结婚了好吗?   剩下单着的,要不人家要求高着呢,要不就是离异的。   就算是离异的,人家有病啊,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嫁给顾长通当三个孩子的后妈?   这么大一个火坑,哪个缺心眼的往里跳?   就顾长通这条件,房子烧了,存款没了,倒是有个工作,收入也还可以。   但也架不住三个孩子啊。   相亲讲究门当户对。   就算有那实诚的愿意当三个孩子的后妈,对方条件肯定也不会太好,说不定也带着一两个孩子。   王婶子正在心里想着,林母又补充道:“要是女方也在工厂有工作就好了。”   王婶子冷笑一声,“顾长通这要求还挺高的。”   这年头工厂工作是紧俏活路好吗?   在工厂里工作的女孩子,怎么着户口也不差,家庭也不差,轮得到给顾长通一个丧偶的中年男人当三孩吗?   他这么能耐,咋不上天呢?   林母丝毫没注意到王婶子的语气,想了想又补充道:“最好那姑娘还得善良一点,我怕心太坏,对孩子不好。”   “这能看上你们家长通的,心不善也不行啊。”   不仅要心善,还得缺心眼。   林母深感王婶子懂她,感激的看着她。   王婶子可不敢懂她,赶紧随便扯了两句,送瘟神一样的将林母送走了。   这都什么人啊。   自己一无所有带着三个拖油瓶,连彩礼钱都给不出来,要求还挺高。   简直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第56章 老实男人(4)   通过这一阵子的实践,林诺对各种衣服裙子裤子之类的已经基本熟练了,开始寻求突破。   原身虽然没有太多的理论知识,但是脑子很灵活,前世的时候就有许多创造性的设计,曾经也试着新推出过一两套自己设计的连衣裙,反响不错。   只是后来顾长通带着三个孩子住进来,原身一边要工作赚钱,一边要做饭洗衣服照顾三个孩子,精力不够,这事儿耽搁了下来。   所以林诺其实也不需要设计。   她只需要将记忆里原身曾经设计过,但是并没有推广过的裙子拿出来就行了。   林诺按照原身的记忆将她设计过的衣服打板出来,等去布料厂进货的时候再选布料。   红色,白色,蓝色,和各种脆嫩的颜色,在这个年代都是很受欢迎的。   林诺进了一大批布料,她相信原身对市场的敏锐性。   坐车回来后,林诺将布料搬进裁缝铺里,按照打出来的板开始裁剪衣服。   几天时间,两大一小三条裙子,和一套儿童西式衬衫搭配吊带裤就做了出来。   林诺拿出衣架,将衣服挂在了门外面,很快吸引了一批人。   那粉嫩嫩的荷花边小裙子,还带蕾丝,好看,特别好看。   男孩子小绅士的格子衬衫吊带裤套装,那洋气的,跟电视上的好像。   还有大人的裙子,正红色大裙摆,风一吹,跟电影里香港明星穿的好像。   “诺儿,新款式?”   隔壁面馆的王阿姨看见了,立刻跑过来,摸着裙子稀罕极了,“这裙子,就得你们年轻女孩子穿。”   “王阿姨,你也不老啊。”   “去去去,这裙子我穿出去不让人笑掉大牙。”   王阿姨摸了摸料子,哎呀,这质量,一摸就知道,不是便宜货,可别给摸坏了。   王阿姨连忙放下手,又看中了那套小男孩的绅士套装。   “这个好,这个洋气。”   王阿姨抓着衣服左看看又看看,简直爱不释手。   她啊和老公一辈子经营个小面馆,对自己是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可是唯独对自己的心肝宝贝儿子心疼得紧。   王阿姨看了许久,开口问,“这套多少钱?”   林诺报了个数。   王阿姨有些犹豫,有点贵啊。   林诺笑道:“王阿姨,咱们俩什么关系,你还是我这新品第一单,要真想要,给您打八折。”   “那感情好。”   王阿姨笑了,“给我订一套,放学了,我就带我家胖小子过来量身高三围。”   “好的,我一定给你好好做,用最好的料子。”   这好东西啊,就不怕没人买。   尤其菜市场的人流量又大,这边小城镇有没有商场。   一下午的功夫,林诺这边就订出去五套。   三套小绅士,两套小公主裙。   大人对自己都抠得很,但对孩子总是很大方的。   赶在林诺关门前,王阿姨带着自己儿子王小进来了,林诺量好了三围身高,将数据记了下来,收了定金,给了票据,约定好了交货日期。   这年头,许多人对只是产权保护的认知还不够。   所以第二天林诺专门去政府一路问过去,将原身的裁缝铺风雅颂给注册了商品,衣服也进行了版权登记,顺便花了点钱,把特斯拉,脸书,谷歌等一系列靠边不靠边的商标都给注册了。   这也就是94年注册域名还不方便,而且要交钱,否则林诺就全给注册了。   以后等这帮外国品牌进驻中国的时候,狠狠的敲诈一笔。   于是在顾长通开始相亲等了半天也没个姑娘愿意见他的时候,林诺推出的新品衣服已经卖爆了。   大人都是先紧着孩子。   于是,小姑娘们,小男孩们穿上了新衣服,去了学校。   周云的妈妈也给她定了一条,粉嫩嫩的公主裙,红红绿绿的贴钻贴成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荷花。   在这个小城镇,哪见过这么洋气的东西。   大家不由得围绕着周云叽叽喳喳的要摸一摸她的新裙子。   周云很宝贝自己的裙子,但也很大方的让大家都摸了一下下。   顾柳丽坐在一边,脸臭臭的。   不就是一条裙子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   自达上次周云去叫老师一直没回来,顾柳丽尿裤子里了,她就恨上了周云。   这会儿,周云又被大家热热闹闹的围着,而自己一直在被孤立。   这强烈的反差让顾柳丽更不高兴了。   她很生气的一脚朝着周云踢了过去,可惜,人太多,没踢到周云,踢着了季芳。   季芳哎哟的叫了一声,问:“谁踢我?”   顾柳丽将头撇向一边,假装不知道。   季芳只当是谁不小心就算了,继续围着周云称赞她的新裙子,“云云,快告诉我们,你的新裙子在哪里买的啊?我想让我妈妈也给我买一条。”   周云甜甜的笑着分享,“我妈妈说是菜市场的裁缝铺推出的新品,要定做呢。”   菜市场裁缝铺?   顾柳丽愣了,那不就是小姨开的吗?   叫什么来着?   顾柳丽想不起来了。   季芳问:“那不是要等很久。”   周云:“不用很久的,林阿姨做衣服又快又好。”   季芳和其他同学开心了,林阿姨做衣服又快又好,那么她们很快也能穿上新衣服了。   顾柳丽听着她们讨论,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   刚搬进林家的时候,小姨兴致正高,对她和两个弟弟也特别好。   有时候对衣服有了新的想法,会优先给他们三个量身高体重做新衣服,让他们试穿看效果。   这做好的衣服自然就送给他们了。   现在呢?   小姨变了。   不给他们做饭了,不给他们洗脸刷牙了,不给他们洗衣服了。   就连吃饭都不跟他们一起。   新衣服也没做她的份。   过分。   太过分了。   顾柳丽闷闷的想。   顾柳丽不开心,顾大磊和顾小山也是一样的。   班上的同学,女孩子穿上了漂亮的裙子,男孩子穿上了绅士小套装。   那小绅士服衬衫上还有个红色的蝴蝶领结,可洋气了。   顾大磊和顾小山看着自己身上因为外婆腰疼又犯了,没办法洗衣服,爸爸胡乱搓了几下过了一次水脏兮兮的衣服,自卑的低下了头。   他们也想要新衣服。   凭什么小姨给别人做衣服,不给他们做?   三个孩子回家就闹。   顾长通坐在院子里,看着泡在水里的衣服就烦。   怎么相亲都托出去这么久了,一个相看的对象都没有?   他以前可是紧俏的很的。   顾长通想不明白,三个孩子还闹着要新衣服。   他一把将肥皂扔盆子里,“闹闹闹,你们就知道闹!还新衣服,你们有钱吗?你们当老子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会儿要吃的一会儿要衣服,想要自己挣,老子没钱。一群败家玩意儿!”   “呜呜呜……”   “我不,我要新衣服!大家都有新衣服!”   “我也要新衣服,小姨那里有新衣服,凭什么不给我们?”   “不嘛不嘛,我们就要新衣服!”   顾柳丽年龄大只哭,顾大磊和顾小山年龄小在地上滚来滚去的闹腾。   不一会儿衣服又脏了。   顾长通气急败坏的去抓两个小兔崽子,他这边衣服还没洗完,那边衣服又弄脏了。   怎么这么皮?   顾长通抄起一旁的扫帚就要打人。   顾大磊和顾小山跑了两圈跑不过了,眼见腿短的顾小山被抓了,扫帚狠狠的往身上招呼,顾大磊立刻往树上爬。   哗啦一声。   顾大磊衣服被树枝划破了。   顾长通骂道:“顾大磊,你有本事别给老子下来!”   顾大磊哭,声音响彻云霄,终于把林母给哭出来了。   林母揉着腰,看到院子里乱成一团,三个孩子都在哭,一把拿走顾长通收了爹扫帚,“怎么又对孩子发脾气?你一个当爹的,怎么动不动就打人?”   “妈,你不知道,这三个兔崽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顾长通说道:“一回来就闹腾,一回来就哭,吵着闹着要新衣服,你说说我哪来的钱给他们买新衣服?我一说不买,闹得更厉害了,还说衣服是小姨做的,没有新衣服就不起来。你说来气不来气?”   “不就两件衣服吗?”   林母瞪了顾长通一眼,把顾大磊从树上叫下来,让三个孩子到自己这边来,拿出手帕给他们擦灰扑扑的脸,“好了,外婆答应你们,让小姨也给你们做新衣服。”   “外婆最好了。”   三个孩子对着顾长通做了个鬼脸,围着林母给她捏腰捶腿。   顾长通将扫帚踢到一边,一言不发的开始洗衣服。   林母看着顾长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还是得赶紧给顾长通再找个媳妇管着他,不然三个孩子迟早让顾长通给打坏了。   黄昏时分,林诺踩着晚霞回来,进屋没多久。   王婶子端着一份汤圆在门口问,“诺儿在家吗?”   林诺笑盈盈的走出来,“在在。”   王婶子和王阿姨是本家,上次来报信家里遭贼了的小胖丁王鲁就是王婶子的儿子。   王婶子将汤圆端给林诺,“新出锅的汤圆,芝麻红糖馅的,煮多了,给你送一份。”   “还是咱婶子想着我,这一看就不是多的,是特意给我留的。”   王婶子见林诺收下了,也不藏着捏着,“诺儿啊,你看我家胖丁也想要你新推出的那套小绅士套装,能不能给我家胖丁也订一套?”   “那当然可以了。”   开门做生意,有客人来哪有不好的?   林诺笑着说:“王婶子,这批新进的布料用完了,明天一大早我就坐车去进新布料,到时候第一个给胖丁做。”   “好好好,那婶子就等着了。”   王婶子满意的走了。   三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林诺手里的汤圆。   林诺端着汤圆准备上楼,林母走了出来,“你不是吃了饭回来的吗?既然吃了饭就别吃了,这么大一碗汤圆给丽丽他们吃。”   三个孩子渴望的看向林诺。   林诺一个眼刀飞过去,三个孩子不敢惹她。   林诺笑道:“谁说我吃不下了?我当宵夜吃。”   哼,扔给狗吃都不给白眼狼吃。   “你一个大人怎么这么不懂事?”   林母就想不明白了,这自古都是大的顾着小的,大人让着孩子吃,哪有大人跟孩子抢东西的?   怎么偏就诺儿这丫头这么自私?   林诺:“又不是我生的,谁生的,谁懂事去。”   林诺说完就上楼,三个孩子急了,拉了拉林母衣角,“衣服,新衣服。”   “哎,你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   林母追过去,但是林诺脚步太快了,一会儿就进了屋。   她这一进屋,把门一关,两耳不闻窗外事,谁叫门都不开。   一开始林母还不信,在门前闹过,哪知道她就是说干了嘴巴,人家就是当没听见。   渐渐的,林诺一关门,林母也懒得费口舌了。   算了算了。   林母默默的安慰自己。   明天说也是一样的。   林母下了楼,三个孩子期待的看着她,林母只能说:“明天,明天外婆保证让你们小姨答应。”   三个孩子失望的低头。   顾长通坐在客厅里沉默的看着电视。   第二天,林母在林诺出门前堵她。   林诺:“我不。”   要衣服就拿钱,没钱少bb。   林诺一溜烟的跑了,林母追不上,气在后面骂她。   林诺转了几路公交车去了城里,没有去工厂拿布料,而是先去了商场。   玫瑰冰雪酥,宁式玉荷糕,茉莉糖油糕,奶油茶花酥,冰菊糕。   这些地道的老式糕点,三十年后可不容易吃到了。   但是现在她都可以在商场附近的糕点铺子里买到。   林诺每样称了一点,一边走一边吃。   突然,一个板寸头,穿着白衬衫西服裤的男人拦住了林诺,“这位小姐,你好。”   “不办卡,不剪头。”   林诺说完,继续往前走。   对方无奈的一笑,再度拦住林诺:“小姐,我不是坏人。”   林诺拿着吃了一半的茉莉糖油糕看着他。   对方递上来一张名片。   这可不得了了。   在这个年代居然有名片。   林诺接过,名片上写着光茂服装厂经理,宁河生。   林诺问:“有事?”   宁河生身高腿长,目测有一米七八,在这个年代算很高了。   他皮肤偏黑,给人一种很健康的感觉。   宁河生十分礼貌的问:“这位小姐,我能请问一下你身上的衣服和裙子是在哪里买的吗?”   见林诺眼中流露出疑惑,他赶忙解释,“您千万别误会,是这样的,您看到了,我是光茂服装厂的经理,最近一直在做市场调研,您的衣服和裙子很漂亮,我在附近的商场都没有看到过,也没见人穿过,所以才想问一问。”   “哦,这是我自己设计打板制作的。”   林诺没说谎。   这衣服是原身自己设计制作的。   荷叶边的墨绿色短袖上衣,下身是牛仔中裙。   裙边是斜面设计,同牛仔面料的荷叶边。   80年代,时髦的年轻人追求紧身衣,牛仔裤。   到了九零年代,亮片,斜肩,贝贝裙都流行开了。   而荷叶边林诺在某本介绍复古时尚潮流的杂志上看到过,是九零年代末才开始流行起来的。   所以这个时候相对而言,应该算是新奇的东西。   原身所在的村镇偏僻,所在的城市也不是首都魔都那样的大城市,等荷叶边从首都那边流行起来,传到原身的城市只会更晚。   这么算下来,原身能通过夏日荷花,自己创造性的设计出荷叶边,在服装上真的是很有天赋了。   如果没顾长通拖累,凭原身对时尚的敏锐,说不准真的能成为时尚巨头呢。   林诺想着,那边宁河生也没有停止交流。   他说道:“那您有考虑过将这个设计卖出去吗?”   生意啊。   林诺托着下巴思考,“不卖,但是授权可以,咱们合作,以后我这边有设计,都可以授权给你们工厂独家生产,但是我要分成。”   宁河生惊着了。   太了不起了!   这个小地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居然知道授权,独家生产,分成。   他还以为可以捡个漏,直接买下来呢。   林诺:“不过,合作之前,我要先去你们厂参观,考察。”   参观考察都有!   宁河生看林诺的目光那简直是敬佩了。   这个小姐一定是个高知识分子,可不能小看啊。   林诺暂时停下了定布料的计划,跟着宁河生去了工厂。   其实去之前,林诺多宁河生的工厂就已经很有好感了。   因为九零年代的市场那不是一般乱。   后世虽然时有小作坊抄袭的事情发生,但是有版权保护,有监管部门,可以告,警察也会管。   九零年代谁管你。   抄袭就抄袭呗。   从食品到服装,从小件到大件,大家都在抄。   那是一个粗旷性爆炸发展没规范的年代,法律没跟上,版权意识没跟上,到处都乱糟糟的。   一个新品火了,一群小工厂立马跟上,比后来的义乌还快。   所以其实宁河生看到她的设计,完完全全可以直接抄。   但是人家没有,还特意问一声,想花钱买下。   这就说明人品很好了。   林诺去了宁河生的工厂才知道,这是个小厂子,原来也是做布料的,是国营,后来垮了,让现在的老板宁河生的父亲接下改成了服装厂。   然而,厂子开起来后,推了好几款产品,反响都一般。   这个年代物资还是比较缺的,生产出来不愁卖,更不愁赚钱。   只要有钱能开厂,真的是遍地黄金。   但是,遍地黄金,只捡到了银子,怎么甘心?   于是宁河生父亲郁闷了。   赚的少等于亏本啊。   宁河生是高材生,还留过学,主动回来帮父亲做市场调研。   宁河生带着林诺在厂子里参观后,两个人暂时定下了合作意向。   但是宁河生的父亲不乐意了。   宁父:“咱们工厂工人累死累活的干,她坐着就把钱收了?不干不干,告诉她,卖就卖,不卖咱直接用,她能怎么样?”   宁河生:“……”   “爸,你知道外国的大品牌是怎么起来的吗?”   “能怎么起来?还不是人干起来的,咱们也行。”   “是靠设计和质量起来的。”   宁河生说道:“一个好的设计师代表着一个好的设计,一个好的设计代表着一个好的品牌,一个好的品牌代表着日进斗金。”   宁河生知道自己爸没问题,但是和他谈钱就准没错。   “她啥都没干。”   “她以后还会有新的设计,创造性的,引领时尚最前沿最潮流的,到时候咱们的工厂咱们的品牌就可以打出去了。”   宁父还是不太乐意,现在他们也不少赚钱啊。   为啥就给一个啥都不干的人送钱?   宁父不同意,但是宁河生坚持。   行吧。   看在儿子的份上,宁父勉强答应了,但是宁父心里还是琢磨着以后多捞几个设计,就把林诺踢出去。   林诺和宁河生签了五年的授权合同,顺便还进走了一批布料,甚至还提出了以后让宁河生的工厂按照她的要求织布,宁河生也一口答应。   签合同的时候,宁诺见到了宁父。   老爷子一脸怎么看林诺都不爽的表情,林诺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原身的志向是自己的品牌。   等原身回来,和宁家的合作只怕也不会长久。   林诺收到了首笔款项,又把这些日子的新品设计授权给了宁家,和宁河生吃完饭,将布料寄存后又去了商场。   林诺买了一个金镯子,一对金耳环,两双高跟皮鞋,还买了不少化妆品。   回去的路上,金镯子和金耳环,林诺都藏在了贴身的地方,布料化妆品高跟鞋都请了人帮自己拿着。   这年头到处都是飞车贼,那看着好东西直接抢啊。   许多人戴着金耳环出门,耳环直接就被抢了,耳朵还豁出了口子。   林诺将布料放在裁缝铺,又找老板将旁边闲置的店铺租了下来,两边的隔离木板一拆,裁缝铺瞬间大了一倍多。   这下不用再憋屈的生活着了。   林诺将请人的告示贴了出去,准备扩大生产销售。   黄昏时分。   顾长通终于和第一位相亲对象见了面。   两个人约在了小面馆里,一人一碗打卤面。   顾长通沉默的吃着面。   相亲的女人江有花问:“你在国营鞋厂干活,一个月有两百吗?”   “一百八。”   江有花哦了一声,问:“房子什么时候能修好?”   顾长通:“还不知道。”   江有花:“我有一个儿子。”   顾长通:“嗯。”   顾长通这一副闷葫芦,别人问一句才答一句的样子,江有花想起了王婶子说顾长通是个不善言谈的老实人,有些郁闷。   她倒是没想过顾长通没看上她。   毕竟,她也有工作,一个月一百多。   她虽然离婚,也有一个儿子,但再怎么看条件也比顾长通一个光棍带三个孩子强太多了。   江有花对顾长通不太满意,琢磨着一会儿怎么说两人不合适。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吃完了,老板过来收钱。   顾长通从兜里掏出钱付了自己的那份,然后就看着江有花。   江有花说:“还有我的那一份。”   顾长通沉默着。   江有花这才回过味来,这是打算让她自己付自己的。   江有花无语了。   这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   她心里不痛快,但是没说什么,还是给了自己的一分钱,两个人沉默的往家里走。   江有花正琢磨着怎么跟顾长通这种木讷不懂人情世故男人委婉的说不合适。   顾长通开口道:“江小姐,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江有花:“……”   江有花直接转身走人,去他的。   顾长通松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直接点说比较好。   江有花太丑了,满脸麻子,还带着个儿子。   结了婚,他还得养江有花的儿子。   两个人那点钱,根本不够。   顾长通正想着,看到林诺光鲜亮丽的回来了。   金手镯,金耳环。   重点是,少女青春洋溢的气息,在夕阳的映照下是那么美好那么漂亮。   顾长通又想起上次林诺推门而进时的样子。   小姨子越来越漂亮了啊。   顾长通感觉自己心动了。 第57章 老实男人(5)   林诺照例给街坊四邻的散糖果,大家看着她也是越来越羡慕,诺儿啊,出息了,也越来越漂亮了,这以后不知道什么样优秀的男人才配得上她啊。   至于顾长通?   呵!   以前和诺儿住一起的时候,是有那么几个不开眼的私下里揣测说,说不定住着住着就成一家人了。   毕竟两个人条件差不多,有正当热血年纪。   现在么。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诺儿这条件,能看得上顾长通?   林诺回到房间,将篮子放下,顾柳丽,顾大磊,顾小山跑了过来。   三个人眼巴巴的望着林诺篮子里的水果糖,嘴巴里不断分泌着津液。   想吃,好想吃。   顾大磊被林诺打过屁股,不敢啃声。   顾柳丽在学校尿了裤子,丢了老大的脸,现在也没以前那么横了。   顾小山年纪最小,顾虑也最少,他直接开口要:“小姨,我想吃糖。”   林诺白了他一眼,“你想吃就有啊,我还想要辆小汽车呢,怎么没人给我买?”   顾小山:“小姨,外婆说大人要让着小孩子。”   “是吗?”   林诺拿起一旁的木尺子,“那外婆有没有告诉你,小孩子没礼貌,大人可以打他?”   顾小山吓白了脸。   三个孩子年龄小还是分得出真打和假打的。   顾长通打他们那是抬手重,落地轻。   林诺打他们,那就是怎么狠怎么来了。   顾小山害怕的躲着顾大磊身后,顾柳丽张开双臂保护两个弟弟。   林诺直尺在手上又一下没一下的摇着,笑眯眯的看着顾柳丽,“丽丽啊,小姨呢也是女人,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再过个几个月该满十一了吧。”   “是又怎么样?”   林诺慢悠悠的说着:“咱们这的规矩,男孩才有田有宅基地,你两个弟弟有,你没有,这一点你知道吗?”   顾柳丽愣了愣,她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啊,哪里会考虑这些。   林诺淡淡的说道:“你别看我,我和你妈不一样,现在计划生育,第一胎女儿才能生第二个,生了两个都是女儿就不能生了。我和你妈都是女儿,等于家里绝后了,所以才有田有地,这地就是你们脚下这块二层小楼房。   我和你妈没弟弟,你有两个弟弟,所以你啊,从出生开始就什么都没有,读书也一样,九年义务教育读完,过个几年,说一门亲事,要一笔彩礼钱给你身后这两个弟弟娶媳妇,你在顾家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怎、怎么可以这样?你胡说!”   林诺一边将金耳环,金手镯拆下来,放到柜子里锁起来,一边说:“我是不是胡说,你出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没办法,虽然不公平,但这个就是九零年代的时代特性。   甚至几十年后还有地方是这种规定。   顾柳丽年龄小,还没意识到自己悲惨的命运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不公平。   而现在林诺直接给她挑明了。   像顾柳丽这种自私自利的人,林诺相信,她比原身会替自己打算。   果然,离开后,顾柳丽就一个人琢磨上了。   她蹲坐在屋子外面的梧桐树下,心不在焉的拿着树枝戳着蚂蚁。   她受伤爸爸连块肉都不舍得买给她吃。   外婆腰疼,爸爸不想干的活会让她干,从来不叫两个弟弟。   学习上,大磊和小山考不好,爸爸就会揍他们。   她要是没考好,爸爸一点表示都没有。   往常她还沾沾自喜自己比两个弟弟更受宠。   现在回想一下,这哪里是受宠啊。   爸爸或许根本就没打算让她读高中读大学。   顾柳丽将树枝一扔,下巴搁在膝盖上。   真的吗?   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就在这里,对门李婶子家传来一阵骂人的声音。   “现在知道回来了?你偷家里钱的时候怎么没想起还有我这个妈,有你弟弟?”   李婶子恶狠狠的抓住李娟的头发,把她从门内拉出来,“你死外边啊,你不是敢偷钱吗?敢偷钱你咋不敢死外面呢?”   李娟上次偷了钱,想坐车去深城发大财,结果刚到深城钱就被小偷给摸了,气得李娟破口大骂,诅咒小偷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没了钱,李娟没钱吃饭没钱找住的地方,也没钱回李家。   更何况她根本不想回李家。   没穿越前,她有爸爸妈妈哥哥宠着,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做。   穿越后,在李家,柴要捡,田里的水她要浇,饭也要她做,衣服也要她洗。   稍有不对,动辄就是打骂。   李娟哪里受得了这个苦,她下定决心,就是死外面让李家人悔死也不回去。   可是肚子饿啊。   李娟四处去找工作。   但是这个年代工作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找了半天,连个洗盘子的工作都没找到。   当天晚上,警察出来巡逻。   这个年代的深城治安乱的很,红黄赌偷抢啥都有。   她一个小姑娘自然是很害怕的。   对于李娟来说,害怕就找警察,没钱吃饭找警察。   反正对后世来说找警察肯定是没错的。   于是李娟主动去找了警察。   警察问:“你从哪里来?”   李娟:“羊城。”   警察又问:“有暂住证吗?‘   暂住证?   这是啥玩意儿?   李娟以为九零年代劳动力是自由迁徙的,根本不知道九零年代,城里的工作连本地人自己都满足不了,根本不可能让外地人过来抢本地人的工作,更别提让农村人进城抢城里人的工作机会了。   要进城打工得有关系,得有证明,这个证明就是暂住证。   后世各省市之间劳动力的自由流动,那是因为经济发展,城里缺少大量的劳动力,才放开的。   08年深城才彻底告别暂住收容制度。   李娟从小就不爱学习,上课都在玩手机,自然不知道这些,于是啥都没有的李娟被直接带走了,带进了收容所。   收容所里的人几乎全部都是偷渡到深城的人。   三教九流都有,全都没有暂住证。   这样恶劣的环境,可想而知李娟会遭遇什么。   殴打,毒打什么都有。   李娟被打懵了,又饿又没有吃的,被遣返的这几天,就中间发了两次馒头,还全被抢走了。   李娟是活生生饿着遣返回当地的。   回了羊城,李娟好不容易吃了两口东西,又被送回了李家。   李婶子见到这个偷家里钱的“内贼”能有什么好脸色?   她简直恨不得扒了李娟的皮。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没良心的狗东西?   这可是给她儿子读书娶媳妇的钱!   李婶子对着李娟拳打脚踢。   李娟头发被扯得生疼,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落。   实在是太疼了。   李娟受不了了,她反手抓住李婶子的头发,也狠狠的往后扯。   这些日子她在收容所里没少被人打,要是不懂反抗,早被人打死了。   李婶子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李娟嘴里也半分不让,“我偷钱怎么了?你儿子天天跟个大爷似的在家里屁事儿不干,全都是我干的!连他的内裤都是我洗的,我拿点劳务费怎么了!”   啊——   李婶子扯着李娟头发的手用力,“呸,你个死丫头,让你干点活唧唧歪歪的。”   “妈的!”   李娟也恶狠狠的往后扯李婶子头发,势要把李婶子头皮都给她扯掉,“田没我的,地没我的,什么都没我的,你们还想拿着我去卖钱!我不跑,让你们卖啊!”   “你一个贱女胚子,还想抢你弟弟的田地,我打死你!”   啊啊啊。   李娟和李婶子打成一团。   两个人在地上滚来滚去。   顾柳丽吓着了,赶紧捂着嘴躲到一旁。   天啊,好可怕。   她从来没见过李婶子这么可怕的一面。   这就是她的未来吗?   没田没地,长大被卖换彩礼给弟弟娶媳妇。   弟弟们什么都有了,而她一无所有。   顾柳丽眼泪飙了出来。   不要。   她不要这么可怕的未来。   顾柳丽回到家,顾大磊和顾小山过来找她玩,“姐姐,你说小姨什么时候能把衣服做好啊?我们都跟同学说好了要给他们看新衣服。”   顾大磊和顾小山想得比较简单。   小姨脾气再大也得听外婆的。   外婆说了他们会有新衣服就一定会有新衣服。   顾柳丽此时不想说话,只想回屋子里待着。   两个弟弟当跟屁虫当习惯了,立刻跟过去,“姐,外婆腰疼病又犯了,爸让你去把院子里的衣服洗了。”   这句话刚好戳中了顾柳丽的敏感点,她大吼:“凭什么我洗?你们怎么不去洗?”   顾大磊和顾小山吓了一跳,“姐,你怎么了?”   顾柳丽狠狠的推了两人一下,凶神恶煞的模样仿佛三个人不是姐弟,是仇人,“我是你们的姐姐,又不是你们妈妈,凭什么帮你们洗衣服,想要干净衣服,自己洗!”   顾柳丽推得狠,顾小山一下没站住,啪,一屁股摔地上了。   顾长通刚好路过,一看,心疼的抱住顾小山,对着顾柳丽大吼,“干什么呢!你一个当姐姐的怎么能推弟弟?”   这时候,不管重不重男轻女,顾长通的反应都属于正常范畴。   但是顾柳丽正好是敏感的时候,顾长通这么大声的吼她,她顿时委屈上了头,果然,爸爸最爱的是弟弟,不是她。   顾柳丽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着。   她要为自己打算了。   不然就会像李娟一样被人吃干抹尽。   同样的,一夜睡不着的还有李娟。   李婶子不让李娟进门,李娟就翻墙进去。   李婶子不给李娟饭吃,李娟就偷东西吃。   李婶子最后只能把每个房间都锁了,李娟没办法,只能在地上睡了一夜。   好在盛夏的天,晚上也不冷,没有冻感冒。   李娟躺在硬邦邦的地上,想起家里的席梦思软床,泪水再一次落了下来。   早知道当初在家就好好学习了,闹什么离家出走。   现在好了,来了九零年代这么个可怕的时代,吃不饱穿不暖,什么都没有。   她现在是一丁点建立商业帝国的想法都没有了。   李娟浑身酸疼,睡不着,坐起来,透过门缝看到顾长通出来倒洗脚水。   李娟瞳孔一亮。   这不还有个未来大老板吗?   林诺都能靠着嫁个好男人躺赢,她为什么不行?   反正现在顾长通还是单身,还没有发财。   她也不算抢别人老公啊。   李娟想起了那辆豪华宾利,想起了顾长通对林诺那颐指气使的样子。   想起了林诺对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施舍模样。   哼。   这也算是林诺欠她的。   ……   顾柳丽和李娟都开始为自己打算了。   顾柳丽是有什么好吃的都藏着,再也不跟顾大磊和顾小山分享了,还有三个人以前经常偷些家里的小东西卖废品换钱。   现在,这些钱她都一个人揣着,在墙角挖个坑藏起来,谁也不告诉。   将来,彩礼钱她也要自己拿着,谁也不给。   顾大磊和顾小山感觉姐姐变了,两个人郁郁寡欢。   现在,学校里没人和他们玩,家里姐姐不和他们玩,他们两个人突然感觉好寂寞好寂寞。   李娟则是努力和李婶子修复关系,时不时的就找顾长通说话。   只不过顾长通是个闷性子,一问一答,每次都是她问顾长通答一两个字。   李娟长叹一口气,这就是网络上经常说的老实人了吧。   那也太老实了,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诺戴着金耳环金镯子连着秀了好几天,秀得街坊四邻酸水都出来了。   顾长通也看得眼热。   小姨子真有钱。   这天,林诺穿着高跟鞋回来,顾长通双手递上一双绣花布鞋,“小姨子,送你。”   林诺瞥了一眼,没收,反而问:“哪儿来的?”   “特意给你留的。”   林诺笑了。   顾长通平日里操着老实人嘴笨的人设,这会儿说话又挺讨巧的了。   真不知道他是真嘴笨,还是装的了。   三两个人路过的人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打量。   林诺抿唇一笑,“这玩意儿绣花看着都歪了,不会是厂里不要的瑕疵品分给员工了,你讨了一双吧?”   啧啧。   就连在门口摘菜的李婶子都忍不住鄙夷起了顾长通,诺儿这么金贵一个人,天天新衣服穿着,高跟鞋踩着,拿一双破鞋追人家,还暗示说是特意给人家买的,真不要脸。   顾长通脸蹭的一下红了,“我、我……”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林诺说完,翩然离开。   前世顾长通就是拿这些花招,装的是付出很多,让大家伙都以为他对原身也算是真心的,让风言风语越演越烈。   结果,都是表面工夫。   东西是免费的。   花是野花。   家里的活搭把手都不肯。   反倒是这副深情模样让林母感动了,让大家以为他是个好男人,让原身心存愧疚,总觉得对不起他。   林诺走了,顾长通尴尬的站着。   李娟立刻出来,拿走顾长通手里的布鞋,“顾大哥,她不要,我要。”   顾长通:“一块五一双。”   李娟:“……”尼玛,废品,你还要收钱!   李娟没钱顾长通又把鞋拿了回来,大不了拿出市场上买了,一块五不行,一块总有人要吧?   这布料好歹都是好的。   顾长通一边进门一边想着。   李婶子嗤笑一声,对李娟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上赶着犯贱的死丫头。”   李娟哼了一声,用一种众人皆醉唯我独醒的模样看着李婶子,“你懂个屁。”   “贱。”李婶子对着李娟啐了口唾沫,心里琢磨着得赶紧把李娟嫁出去换彩礼钱了,不然真让李娟跟顾长通这种兜比脸干净的搞一块儿,她的彩礼钱可就真打水漂了。   林诺的裁缝铺招了快一月,终于招到了一个叫赵秋兰的十七岁小姑娘。   读了初中,家里就不让读书了,一直在外面打零工,有的活就干,没有就不干。   没做过裁缝,但在家自己缝补过衣服。   这年头跟着手艺人学手艺叫学徒,少部分学徒有工资,大部分学徒都还要倒贴钱给师父。   林诺这边招工,一个月八十,还教手艺,小姑娘打从心底里满意。   林诺笑了笑,将一些打好的板拿出来,说道:“这只是刚开始,刚开始你什么都不懂,所以工资低一些。每过一个月我会考察一次,如果你合格了,工资翻倍。”   “谢谢老板。”   “好好干。”   “嗯。”   林诺将小姑娘怎么拿着已经打好的板在布料上划线,裁剪,小姑娘学得很快,一下午就上手了,然后林诺开始教她怎么分辨布料,每种不同的布料色彩之间怎么搭配,小姑娘专门拿了笔和本子记下来,没客人的时候就背。   林诺就在一旁做衣服。   量身定制裁缝铺总归是走不远的。   要走远就得批量化生产。   只是她现在还没有这个本金。   晚上回家,林诺又戴上了金手镯和金耳环。   她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她这些日子特别招摇,风言风语又起来了。   以前风言风语是说她和顾长通,现在的风言风语是说她不检点,不知道在外面搞些什么赚了钱,又或者赚了钱不知道孝顺家里人等等。   恨人有,笑人无,自古如此。   林诺倒也没太计较。   第二天,林诺起床,洗脸漱口,深呼吸,卯足了劲的大喊了一声,“啊——”   然后林诺穿着拖鞋出门,“谁!哪个背时的偷了我的金镯子,金耳环!”   林诺一路从林家屋内骂到林家屋外。   左邻右舍的都出来了。   林母被吵得头疼,走出来说道:“你的东西看得比谁都严,谁能偷得了你?”   “我不管,我一早上醒来,镯子耳环就不见了,不是被偷了,还能是它自己长腿跑了?”   林诺大叫。   林母愣了一下,“真丢了?”   “那还能有假?”   “你昨儿个回来的时候不都还戴着呢吗?”   林母这话一出,林诺顺势接上,“那肯定是家里人偷的!”   “你胡说!”   林母当即反驳,“家里谁会惦记你的东西?再说了,你精得跟个猴似的,谁能在你眼皮子地下偷?”   林母话音刚落,对门李婶子端着碗面条幸灾乐祸的看热闹说道:“家里前不久不是才遭了贼吗?”   林诺就差跟李婶子比个赞了,立刻往三个孩子的房间冲。   今儿放假,三个孩子还在睡懒觉。   林诺过去直接把被子掀开。   疼孙子的林母心疼的哟,对着林诺就是骂骂咧咧,“点大的孩子,偷也就偷点吃的,谁会偷你的金子?”   林诺哼了一声,装模作样的四处翻找,伸手去床底下的时候,顺势把藏在袖子里的一只金耳环拿出来,扔过去,然后再捡出来,“好啊,原来是你们偷了我的金镯子金耳环!”   林母傻眼了。   她看向三个孩子,目光中也带上了怀疑。   毕竟,这不是三个孩子第一次偷东西了。   上次偷钱就把她最宝贝的金戒指给弄没了,到现在都没找回来。   林诺走过去,一把抓住顾大磊,逼问道:“说,另外一只耳环和我的金镯子被你们藏哪儿去了?”   顾大磊哪里知道啊。   他是被冤枉的。   他看向顾柳丽,最近顾柳丽背着他和顾小山偷偷卖家里的东西,莫不是顾柳丽偷的?   林诺顺着顾大磊怀疑的目光看向顾柳丽,顾柳丽急了,“顾大磊!你不要自己偷东西赖我头上!”   顾柳丽觉得这金耳环不是她偷的,出现在他们床缝里,那就是顾大磊和顾小山偷的。   最近顾大磊和顾小山一直怀疑她偷偷藏钱,说不定这两也起了偷卖东西藏钱的心思呢。   三个人狗咬狗。   林诺拉着顾大磊和顾柳丽就往门外走,“走,我要报警,让你们三个小兔崽子坐牢。”   坐牢?   三个孩子顿时吓到了,哇哇直哭。   林母也急了,“你疯了啊你!你一个做小姨的,怎么能拉自己亲姐姐的孩子去局子!”   “怎么不行!你知道那金耳环金手镯多贵啊,我狠下多大的心才买下来的!”   耳边是孩子嚎啕大哭的声音,林诺也想哭,但是哭不出来,她只能装作愤怒至极的样子,“今天他们要是不把剩下的耳环和镯子还回来,我跟他们拼命!”   “哇哇哇,外婆,救我。”   “呜呜呜,我没偷东西,是姐姐偷的。”   “顾小山,你也跟着诬陷我!”   吵死了。   好大一出戏。   只要还在家的,全出来看热闹了。   李娟眼珠子一转,林诺现在跟孩子们斗气,那不正是挑拨林诺和顾长通关系的好机会?   李娟转身就往鞋厂方向跑。   这一次一定要让顾长通对林诺深恶痛绝。   林诺那副如狼似虎的样子着实是吓人的很。   林母也吓着了,她抱着三个孩子,一边给他们擦眼泪一边追问,“快说啊,剩下的东西你们藏哪儿去了!”   顾大磊顾小山一个劲儿的哭。   顾柳丽也在哭,只是她年龄大,哭得比较沉默。   顾柳丽只说:“外婆,反正我没偷。”   顾小山:“我也没偷。”   顾大磊,“不是我偷的。”   “你们三个孩子,怎么到现在还不说实话!”   林母气死了,抬起手就往屁股那打,“没看见你们小姨真生气了吗?还不把东西拿出来,在这边跟我嘴硬,是不是真想去坐牢啊?”   “哇哇哇……”   “呜呜呜……”   “嘤嘤嘤……”   “别以为哭了就有用,今天东西找不回来谁也别想跑!”   林诺横眉冷目的看着三个孩子。   林母拼命的打三个孩子的屁股。   哭声更大了,闹得人耳朵疼,李婶子看热闹看得更开心了。   林诺伸手去拉顾柳丽的胳膊,“走,跟我去警察局!”   “干什么干什么!”   林母推开林诺,“你是不是疯了?自己家的事情闹到警察局去干什么?”   “妈!”   林诺一脸受伤的表情,“你有了外孙外孙女,连自己亲女儿都不要了?他们三个说谎,偷钱,偷家里的东西卖,你是一点也不管?”   “管管管,我什么时候说不管了,但是不是你这样管的!”   林母也抬高了声量,“孩子还小,要慢慢教,哪有你这样赶尽杀绝的?”   “我赶尽杀绝?”   林诺质问道:“妈,你知道那只镯子多贵吗?都够做三年牢了。行,要让我不报警也可以,让他们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就赔钱!”   听到赔钱两个字。   被李娟拉回来的顾长通顿时止住了脚步。   那镯子一看就不轻,现在黄金八十一克,林诺那镯子怎么也要二十多克吧。   这算下来,快两千了。   就是把他卖了,他现在也赔不起。   李娟见顾长通不动了,以为顾长通是不想和林诺撕破脸,着急的说:“顾大哥,快点啊,你再不去帮忙,林诺可真拉着孩子们去警察局了。”   你就算心疼林诺,也要更心疼心疼自己的亲生孩子吧?   顾长通沉默着。   李娟:“顾大哥!”   顾长通继续沉默着。   李娟无语了。   这个顾长通就这么喜欢林诺?   哼。   李娟将顾长通的手臂一甩,冲着三个孩子大喊,“丽丽,大磊,小山,你们别怕,爸爸阿姨来了。”   李娟这一喊彻底暴露了顾长通。   顾长通有些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三个孩子见到顾长通就像见到了救星,立刻朝着他跑了过来。   林诺也走过来,对着顾长通说:“顾长通,你的三个崽子偷我的耳环镯子,你赔我。”   “我……”   顾长通低头说:“没钱。”   “好,没钱,没钱就坐牢。”   林诺又去拉孩子,林母更着急了,冲过来老母鸡护仔似的护着三个孩子,“林诺!你眼睛里除了钱,还有没有别的?他们是你的侄子,是你亲姐姐的孩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冷血的女儿!”   “你为了你的外孙和外孙女骂我?”   林诺抓住顾长通,“顾长通,你就说你赔不赔!”   顾长通沉默着。   林诺一脚踹过去,“你装傻也没用,今天这事儿不是小事,我不是我妈,没那么好糊弄!”   林诺说着,又踹了顾长通一脚,“我看你们没地方住,好心好意的收留你们,你们在家当大爷,天天偷家里的东西出去卖,你们以为我是好欺负的?我告诉你,你们今天必须赔钱,并且滚出去!”   滚出去?   “不行。”   林母大喊,她舍不得她的三个宝贝外孙外孙女。   林母大叫:“这房子也有我的一半,你没资格叫他们滚出去!”   “行啊,妈,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就我说的!”   “好,妈,今天你要是站在顾长通那边,咱们的母女感情就算是没了。”   林诺这话说得很,林母心里也很慌。   外孙外孙女重要,可是女儿也重要啊。   但是……   林母低头看过去,三个孩子弱小可怜无辜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心疼。   这么小的孩子哟就没了妈。   这再要是被赶出去了,难道让他们睡大街去吗?   林母扁嘴说道:“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你不准动我的宝贝外孙外孙女。”   话虽这么说,林母心里压根儿不信林诺会真和她断绝关系。   “行。”林诺冷冷的说:“那就让他们滚出我那一半的房子。”   林诺看向顾长通,“顾长通,你赔不赔?不赔,咱们现在就去警察局。”   顾长通沉默的看向林母。   林母立刻开口道:“不是答应离开你那一半房子了吗?”   “他们偷东西,品行不端,滚出我的房子理所当然。”   林诺说道:“但是偷了东西,东西现在丢了,就要赔。一码是一码,一个都别想跑。”   顾长通继续沉默着。   沉默你妹。   林诺懒得跟他废话,伸手就拉人去警察局,这年头懂法的人少,心里对官府衙门总归是害怕的。   顾长通见躲不过去了,开口道:“我现在没钱。”   林诺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没钱就写欠条。”   顾长通恶狠狠的瞪着林诺,这女人怎么心肠这么歹毒?   顾长通不爽的写了欠条,盖了手印。   林诺直接伸出手,“你不是存了三百多块钱吗?先还一部分。”   “你……”   “快点,不然去警察局。”   顾长通咬牙切齿的回屋拿了一叠三百块钱给林诺。   林诺这才满意的离开。   林诺一走,顾长通抓着三个孩子回房间,一个一个的逼问。   顾大磊说是顾柳丽偷的。   顾柳丽说是顾大磊和顾小山偷的。   顾小山哇哇直哭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房间里传来噼里啪啦竹笋炒肉的声音。   门反锁了,林母只能焦急的在门外转,对里面喊着:“哎哟,别打了,别打了,好好说话……”   林诺离开后,心情很好的又去了市里,找了个金铺,把金耳环和金镯子给卖了。   这一闹,顾长通一个三十来岁的老光棍,带着三个偷窃成瘾的孩子。   还负债累累。   鬼才愿意嫁给他。   以前顾长通还能隔三差五的相到一个条件差不多的女人,现在只怕一个相亲的都没有了。   林诺感觉自己棒棒哒,既报了仇,又让别的单身女性看清楚了顾长通的火坑性质,避开了大冤种的宿命。   哦嚯嚯嚯~让顾长通单一辈子吧,别祸害别人家好姑娘了。   林诺拿金子还了钱,又买了一些好吃的老式糕点,这才坐车回来。   下车之后,林诺立刻去请了熟人师傅,买了砖,到林家盖墙。   所有人都以为林诺那一句滚出她的半个房子是一时气话。   就算不是气话,真要分家,那也是一楼给林母,二楼给林诺。   没想到啊。   万万没想到啊。   特么的分家,还能这么分。   大家围在林家门口看热闹,纷纷感叹,这林家小女儿当真是个狠人呐。   惹不起惹不起。   以后还是少招惹为妙。 第58章 老实男人(6)   砌墙师傅站在院子里,林诺拿出粉笔画了一条线,“就按照这条线砌。”   别说看热闹的众人。   砌墙师傅都愣在原地大半天,迟迟不敢下手,“姑娘,你确定?”   “确定。”   砌墙师傅看了看面前的二层楼房,听过分家,一层一层分的,没听说过是从一栋楼正中间劈开的。   “这这……”   砌墙师傅还是不敢下手。   “你只管砌墙,不管发生什么这一天的工钱我都给你。”   “行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不干?   砌墙师傅拿出家伙什开始动工。   林母在屋子里听见声音,跑了出来,“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林诺双手在胸前交叉,冷着一张脸,“干什么?砌墙分家啊,让顾长通滚出我的一半房子。”   “你、你……”   林母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指着林诺,不住的发抖,“你做事这么绝,脾气又臭又硬,自私无情,以后哪个婆家会要你?”   林诺真是烦死这种话了,没理林母,看向从林母出来后一直没动静的砌墙师傅,“师傅,继续砌,这一半的地权在我名下,我砌墙合情合理合法。”   “不准砌!”   林母跑过去躺地上挡着。   那边顾长通也打完三个孩子出来了。   顾长通站在一旁沉默着,他眉头狠狠的皱着,看得出来对林诺的行为也十分的不满意。   毕竟,这好端端的一栋楼从中间砌道墙给劈开,那堵墙就得砌在他现在住的房间里。   把他的卧室从中间分一半给林诺。   那到时候他睡哪里?   睡厨房还是院子?   林母躺在林诺用粉笔画的中线上,一副你不停手我就不起来的无赖模样。   砌墙师傅砌也不是,不砌也不是。   林诺拿出顾长通写的欠条,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三个孩子偷东西,说白了,这等于是个认罪状。   林诺冷漠的看着林母,“如果这墙今明两天砌不好,我就直接去警察局报警抓人。”   “你——”   林母乌青的嘴唇颤抖着,“你好毒的心。”   林诺看向一旁沉默的站着的顾长通,“别以为不说话就能躲开,妈腰疼你不知道吗?你一个大男人躲在妈背后,让她给你冲锋陷阵,顾长通,你算什么男人。”   既然这个时代,大家都觉得大男人粗手粗脚在家像个大爷一样的享受是正常的。   那就麻烦这些喜欢享受的大男人在享受之余把大男人的责任和担当也扛起来。   别享受的时候当大爷,付出的时候当孬种。   林诺的话提醒了所有人。   是啊,怎么每次发生事情的时候都是林母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在前面冲,在前面闹,顾长通一个大男人,就算再木讷再老实,连护着家里人都不会吗?   太怂了吧。   啧啧。   王婶子环顾一圈,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以后不管这林母说什么,都不能再给顾长通介绍相亲对象了。   把人家好好的姑娘往顾长通这个孬种火坑里推,就不说良心过不过得去,介绍这样的男人败坏的是她自己的名声啊。   顾长通脸黝黑的脸微微发烫,一阵红一阵白。   他虽然没文化,脑子转的慢,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全凭本能,也并不是很清楚目前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但是并不妨碍大家投来的目光让他觉得难受。   顾长通害怕了。   无意识的害怕。   他顶着火辣辣的视线,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过去将林母拉起来,“妈,地上脏,快起来。”   林母听到这话,脸上流露出伤心和失望的表情。   一个女婿外人都知道心疼她这个老人。   自家闺女心肠比谁都硬。   顾长通扶着林母走了。   林诺让砌墙师傅继续砌墙。   围观之人无不咂舌,这林家小妮子以后只怕是个悍妇,谁能降得住哟。   砌墙师傅砌了一天半就把墙给砌好了。   林诺买了个西瓜,分了一半给砌墙师傅,砌墙师傅连连感谢。   林诺又请师傅顺便把顾长通那划拉过来的半个房间和客厅打通,砌灶弄了个厨房。   这下,她终于不用在外面吃饭了。   晚上就煮个火锅,馋死顾长通一家。   林诺美滋滋的买了菜和肉回来,还邀请赵秋兰晚上过来一块吃。   赵秋兰是个腼腆的性子,在家里也不受宠,但是个挺聪明的小姑娘。   林诺前一天教她的,第二天就学会了。   晚上,林诺在院子里架起蜂窝煤,点燃,放上大铁锅。   这大铁锅也是她从隔壁林家厨房里拿回来的。   蜂窝煤也是。   既然分家,那林家屋子里头有一半的东西都是她的。   她拿什么都是应该的。   林诺将辣子,油,各种调料炒香,倒入开水。   赵秋兰站在门口看着怪异的房子,有点不敢下手敲门。   这门怎么从中间劈开了,一边一半?   犹豫再三,赵秋兰还是鼓起勇气敲了门。   林诺开门,赵秋兰将自家种的菜递上,“林姐姐,希望你不要嫌弃。”   林诺笑,“刚好,我这肉备多了,就菜买少了。”   闻言,赵秋兰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这才落了地。   赵秋兰帮着林诺搬凳子,拿碗筷,两个小姑娘坐在漫天星空下。   红油火锅翻滚着火辣辣的气泡。   牛肉,五花肉,毛肚,鹅肠……   赵秋兰在家吃饭,都是弟弟吃了,爸妈吃,然后才轮到她。   这会儿在林诺这里也是拘谨得很,哪里敢放开了吃。   何况肉这玩意儿又那么贵。   “快快快。”林诺将一大筷子牛肉夹她碗里,“赶紧吃,这再煮下去都老了。”   “不不不。”   “不什么?”林诺佯装生气,“这么热的天,这肉今天不吃,明天就坏了。”   “哪能坏,可以放在凉水里冰着。”赵秋兰低头。   “都洗过切了,放不了。”   林诺又夹了一块毛肚放她碗里,“别想太多,老板就是给员工谋福利的,一个不给员工谋福利的老板不是好老板,是资本家。”   赵秋兰小小的咬了一口肉,咸辣适度,好吃,特别好吃。   比前面十几年吃过的所有东西加起来都好吃。   火锅热腾腾的冒着水蒸气。   那香辣诱人的味道随着夜晚的风飘向了隔壁。   顾长通和三个孩子刚刚吃完饭。   吃的啥?   又是面条。   除了面条和青菜,偶尔加一个鸡蛋,还能是啥?   顾柳丽,顾大磊,顾小山三个人感觉自己都饿瘦了。   三个人嗅着隔壁的香味,口水一个劲儿往下流。   想吃,想吃肉。   三个人刚挨了揍,也不敢再在顾长通面前闹,只能站在二楼,伸长了脖子往林诺那半边院子里看。   林母也不好受。   她虽然吃不了辣,可是这也太香了。   她馋肉了。   以前顾长通没来的时候,诺儿贴心又孝顺,经常往家里拿肉,自己不吃,先紧着她吃。   怎么好好的闺女,现在变成这样了?   林母想不通。   一个人怎么就能这么斤斤计较?   那是诺儿亲姐姐的儿子女儿啊。   那么小的孩子,没了妈,多可怜啊。   这顾长通以后是肯定会再婚的,到时候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   他们作为三个孩子的亲人,现在多疼三个孩子一点,难道不是应该的?   林母只要一想到这样的未来,就忍不住掉眼泪。   太可怜了。   吃完火锅,林诺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太撑了。”   赵秋兰点头,这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最满足最饱的一顿饭了。   林诺吃饱喝足懒得动弹,赵秋兰主动帮忙收拾了碗筷,洗干净放好,又把桌子擦得干干净净,最后还拿起了扫帚。   林诺有点不好意思了。   请人家到家里做客,怎么还让别人打扫起卫生了?   林诺赶紧抢过扫帚和赵秋兰一起把院子收拾了,这才送赵秋兰出门。   回来时,头顶星空如梦似幻。   林诺抬头看着。   如今算是夏日的尾巴了吧。   秋老虎快来了。   要提早准备卖秋冬的衣服了。   林诺往回走,顾长通阴恻恻的站在门口的位置上。   顾长通走过来,“小姨子,我代三个孩子向你道歉。他们已经知错了。”   林诺扫了一眼,没理他。   吃饭社交算私人活动。   顾长通,那算上班。   现在下班了,不搭理。   林诺回去,把门一关,洗澡睡觉了。   她虽然睡觉了,但是那火锅的香味却留在了每个人的梦里。   顾长通的屋子被林诺用砖分成了两半,一半在林诺这边,一边留在了林母这边。   本来卧室就不大,还给分成了两半。   那床就放不下去了。   床孤零零的躺在院子里。   夏天蚊子又多。   顾长通很难受,特别难受。   这怎么睡觉?   院子里连个插座都没有,风扇也没法用啊。   顾长通思来想去,脑子笨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只能把凉席铺上将就着睡。   夜晚,燥热的风吹着,蚊子嗡嗡嗡的在耳边作响。   鼻尖是还没有散去的火锅香辣味。   睡不着,怎么都睡不着。   突然,一声惊雷。   雨水连个缓冲都没有,豆大的雨滴一秒落地。   噼里啪啦。   啪啦霹雳。   顾长通赶紧光着膀子爬起来,扛着床就往客厅里跑。   一米二的床,湿漉漉的侧着放在客厅里。   顾长通脸上,头上,身上全是雨水,狼狈至极。   他恼怒的一拳头砸墙上,这都什么事儿啊。   第二天,林诺早上蒸香葱肉馅的大包子。   昨晚的火锅还在每个人梦里没散去,香喷喷的大肉馅包子又来了。   馋啊。   口水直流。   饭桌上,林母,三个孩子一言不发。   顾长通因为淋了雨,脑仁疼,有点感冒,一个劲儿的打喷嚏。   早上上工,顾长通整个人晕乎乎的,头也昏昏沉沉,眼皮子一个劲儿的往下掉,突然,一声惨叫。   那机器针落下,顾长通动作慢了,直接扎穿了手指头。   血水瞬间往外冒。   工作事故!   工头赶紧送顾长通去诊所包扎,让他下午暂时在家休息。   中午,林诺瞧见顾长通手指包成了个粽子,幸灾乐祸的下了碗牛肉面端到院子里吃,晚上做糖醋鱼。   第二天,林诺照例,早上香菇大肉馅的饺子,中午土豆烧鸡,晚上红油大虾。   第三天,林诺早上大饼卷肉,中午藕炖排骨。   不一样的彩色,同样的诱人。   林母明显感觉日子难熬了起来,腰疼也越来越严重了。   而顾柳丽,顾大磊,顾小山趴在二楼阳台上,巴巴的流着口水,对林诺充满了嫉恨。   下午,顾大磊和顾小山想着卷满肉和卤汁的大饼坐在教室内,老师讲的内容一点都听不进去。   下课后,顾大磊趴在桌子上,肚子空落落的,难受。   想吃大包子,想吃牛肉,想吃鱼,想吃饺子,想吃排骨。   以前还能小偷小摸一点外婆和小姨的钱买点吃的,解解馋。   现在好了。   钱都在爸爸那儿。   就是打死他们也不敢偷爸爸的钱啊。   王小刚一个纸团砸顾大磊脑门上,“顾大磊,你不是说马上就要穿新衣服给我们看吗?你的新衣服呢?”   顾大磊低头看着自己灰蒙蒙旧兮兮的衣服,觉得很丢脸的低下了头。   王小刚带着两个小弟左善和许路来到顾大磊面前,“哟,还是前几天穿的破衣服,领口上两个洞是没钱补吗?”   左善点头,表示大哥说的对。   许路也嘲讽的说道:“顾大磊,你要是没钱,回家继续偷啊,不会你们家让你偷精光了吧?”   “哈哈哈哈。”   哄堂大笑。   顾大磊气呼呼的站起来,“王小刚,你少扯淡,我,我就偷了那么一……”   ……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次?   顾大磊算了算,自己都心虚到说不出话来了。   “羞羞羞。”大家一起说。   王小刚笑到眼泪都飙了出来,“顾大磊,你的新衣服呢?你不是说我们的衣服都是你小姨做的吗?你很快也会穿上新衣服吗?你的新衣服怎么到现在还没穿上身呢?是不是你偷金耳环金手镯把人得罪了?”   顾大磊张大了嘴,“你、你怎么知道?”   “大家看到没?”   王小刚咧嘴笑,“我就说他又偷东西了吧?”   “你胡说!这次我没偷!”   顾大磊委屈极了。   就、就算以前都是他偷的。   但这次他真没偷。   明明没偷,还被小姨拖着去警察去。   明明没偷,还被爸爸狠狠打了一顿。   明明没偷,还要被大家嘲笑。   凭什么?   顾大磊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受。   王小刚才不信他呢,和其他人站在一起对着他指指点点。   “羞羞羞。”   “顾大磊是小偷。”   “小时候偷针,长大偷金。”   王小刚:“欸?不对,他现在就偷金子了,哈哈哈。”   “王小刚,我跟你拼了!”   顾大磊对着王小刚就扑了上去。   两个八岁的孩子扭打在了一起,你左钩拳,我右钩拳。   “老师老师。”钱丽丽跑出去大喊,“顾大磊和王小刚打架了。”   等班主任赶到,两个孩子脸上都挂了彩。   班主任将两个孩子带到办公室,严厉的问道:“谁先动得手?为什么打架?”   王小刚哼了一声,一脸正义的说道:“顾大磊偷东西,我是在代表正义消灭他。”   班主任一直尺打王小刚手臂上,虽然是打,但是没怎么用力,“你以为你是法官,正义使者,还是如来佛祖啊?还代表正义消灭他,你是想杀人还是放火啊?”   王小刚不服气的噘嘴哼了一声。   班主任一直尺打过去。   这次是真打了。   王小刚哎哟一声。   班主任说道:“知道哪儿错了吗?”   王小刚:“不该打架。”   “不该动用私刑。”班主任正色说道:“就算顾大磊偷东西,做了坏事,你可以阻止他偷东西,也可以报警抓他,也可以告诉老师批评教育他,但是不能动用私刑,不能抓着别人的一个错处就动手打人。他错,你可以告诉他,也可以不和他玩,但是不能打人,打人是不对的。明白吗?”   “我知道了,老师。”   “回去写检讨,家长签字带过来。”   “老师~”   写检讨签字,那回家肯定会被教训的,王小刚不乐意。   “还不回去!”   班主任语气又严厉了几分,王小刚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办公室。   班主任看向顾大磊,“你呢,知道哪儿错了吗?”   顾大磊:“王小刚冤枉我偷东西,我才动手,我没错!”   “那你以前偷过东西吗?”   顾大磊不说话了。   班主任说道:“顾大磊,你上次写过检讨,检讨书上你怎么说的,你说你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偷东西让家人担心了,现在呢?怎么又开始偷东西了?”   顾大磊辩解道:“我那不叫偷,叫拿,拿自家的东西。”   “谁教你的歪理?”班主任一直尺打过去。   顾大磊:“我妈。”   以前过年,顾大磊妈妈带着三姐弟到外婆小姨爷爷奶奶家拜年,离开的时候都会带着三姐弟扫荡,能拿的东西全拿,不让拿的就偷偷的使劲塞孩子裤兜里,就算爷爷奶奶外婆小姨不高兴,还能跟孩子较真吗?   顾长通在一旁沉默的看着。   毕竟家里穷,多拿点东西能减轻家里的负担,他乐见其成。   拿着拿着,三姐弟就养成了习惯,打从心眼里觉得拿自己家的东西没什么。   前世,三姐弟这些小偷小摸的习惯真没闹出去,所以学校也不知道,也没管过,同学就更不知道了,大家还是好朋友。   这次林诺全给捅出去了,老师知道了,同学知道了,同学家长也知道了。   班主任听完顾大磊的回答,实在是无语极了。   这些家长平常在家到底都教了孩子些什么?   班主任问:“大磊,你上次偷东西,家里的钱被偷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钱是你外婆的救命钱,你外婆这时候生病了,需要钱,而钱被你祸害了,外婆怎么办?”   顾大磊撇撇嘴,“爸爸有钱。”   “好,我换个问题问你。”班主任说道:“如果有人偷了你爸爸的钱,而这钱是你爸爸给你交学费的,没有了钱,你上不了学了,你怎么办?”   “可是我偷的是家里的钱,从来没偷过爸爸的钱,也没偷别人的。”   班主任无语,这孩子年龄小归年龄小,歪理怎么这么多?   班主任深觉这孩子的教育出大问题了,光靠学校这点时间,讲点道理完全不够,只能使出了杀手锏——叫家长。   第二天,顾长通来到学校。   班主任问:“顾爸爸,你知道顾大磊经常偷拿家里的东西出去卖吗?”   顾长通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   班主任说:“顾爸爸,孩子的教育不能只依靠学校这一点点时间,班上的孩子很多,老师们也不可能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一个孩子身上,家庭教育也很重要。你要和顾大磊小朋友讲清楚每一个坏习惯后面代表的是什么。要纠正他错误的行为。一个人如果小时候没有得到良好的引导,将来很可能走上犯罪的道路。”   说到犯罪的道路,顾长通不高兴了。   这不是咒他儿子吗?   顾长通闷闷的反驳道:“老师,小孩子年龄小,瞎胡闹不懂事,我已经打过他骂过他了,等他以后长大了自然而然就懂事了。”   “不是打和骂的问题。”班主任极力解释,“要让孩子明白偷东西是不对的,偷家里的东西也不对。要告诉他们这些不好的行为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要让他们从内心深处意识到错误,他们才会改正。不然再怎么打再怎么骂也不会让他们害怕,他们只会觉得下一次要更小心一点,不让别人发现就好了。”   顾长通低着头,没说话。   “顾爸爸!我在跟你说话!”   顾长通声音低低的,“我听见了。”   班主任快毛躁了。   你在这里讲了半天了,口水都快干了。   别人就跟个哑巴一样的坐在对面,一动不动,应都不应一声。   换谁?谁不生气。   班主任:“顾爸爸!你必须在今后的生活中重点关注顾大磊和他姐姐,他弟弟的一切行为,每次在他们犯错之前纠正他们!并且陈述利弊,每次不能打了几下之后就算了,必须让他们深刻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班主任甚至想说,如果这三个孩子实在是犟歪理,就给他们来几顿狠的,哪怕是打断腿,也必须把这些歪毛病改了不可。   不过,顾虑到教师的体面,班主任把这句话吞了回去。   “嗯。”顾长通闷闷的应了一声,木讷的外表根本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把班主任的话放在心上。   班主任也累了,交代顾长通监督顾大磊写好检讨,就让他走了。   孩子,是顾长通的亲生孩子。   如果亲生父亲都不上心,谁还能管得了呢?   与此同时,光茂服装厂宁父一脸怒容的看着宁河生,“花大价钱送你出国读书,不知道有什么用!”   宁父将桌子上的一叠材料扔给宁河生让他看。   “看看,这就是你嘴里什么什么的鬼版权!”   宁父怒道:“谁跟你谈版权了?啊!你自己看看,满大街都是照抄咱们厂的衣服,连改都没改,一模一样,你还把大把大把的钱往人家口袋里送!产权,有什么用!到哪里去告?谁来管,你告诉我?”   宁河生有些无奈,也有些失意。   现在市场乱,国内的监管还远远没有完善,到处都是漏洞。   宁河生:“他们不讲法律,不尊重知识产权,走不长远。”   “呸!人家走不长远,人家出货量比你老子都大。”   宁父骂道:“就欧潮丽人一个厂,出货量就是你老子我的三倍,这叫什么?这叫他妈的老子花钱买设计养别的厂挤兑老子!”   “爸,现在市场没规范,但是他迟早会规范的。”   “那就等规范了,再跟老子要钱。”   宁父直接把合同撕了,“告诉那姓林的,以后一毛钱没有。”   “爸,咱们已经签了合同,要用别人的设计就要给钱,不然就是违约。”   “违约就违约,有本事她去告老子啊,看看政府是站她那边还是站老子这边!”   宁芙抓起桌子上台历砸宁河生身上,“给老子滚,老子现在不想看到你。”   宁河生被台历砸了脑袋,见宁父正在气头上,只能走了。   宁河生沿着河边走,河风吹着脑袋。   他也很郁闷啊。   他这辈子一直自认优秀,从小就乖,读书又努力,一步步都是从别人的羡慕和称赞中走过来的。   没想到回国第一件事就办砸了,还被自己老爸狠狠骂了一顿。   虽然打小就知道老爸是这种暴脾气,骂完了就好了,但是心里还是难受。   他不过就是遵守规则而已,错了吗?   全世界的人都不遵守规则,只有他遵守,所以就是他错了?   凭什么?   宁河生不服。   宁河生沿着喝到走了许久,看见旁边的老式糕饼铺子有卖宁式玉荷糕,想起邀请林诺去工厂的路上,她分给了自己一个宁式玉荷糕,忍不住也买了一斤。   宁河生从钱包里拿出一张被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上面写着林诺的地址。   裁缝铺,风雅颂。   风雅颂三个字,再配合林诺的谈吐。   宁河生苦笑了一下,如果是林小姐,应该能理解他的想法吧。   还有分成的事也要和林小姐解释清楚,避免误会。   宁河生从随身的皮包里拿出一个大哥大,打电话回家叫家里的司机开车送他去林诺的裁缝铺。   小小的一个菜市场。   林诺和赵秋兰两个人坐在缝纫机前缝制衣服。   裁缝铺扩建了一倍多。   一边继续做裁缝铺,一边做成品样衣售卖。   林诺见到宁河生,笑了笑,请他坐下,倒了一杯茶给他,“这里没有咖啡,只有茶。”   “谢谢。”   宁河生笑了笑,将包装精致的糕点呈上,“林小姐,这次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没关系。”   林诺淡淡一笑,如清风拂过清泉,好像不管再大的事到她那都微不足道了。   宁河生愣了一下,“我好像还没说是什么事。”   “左右不过是分成无法兑现了。”   林诺拆开糕点,分了一块给宁河生,“卖给你的设计,这些日子,我这边在街上都能看到不少。你们厂的出货量还没有大到能能覆盖到这么小的地方。应该是让人原封不动给抄了。既然满大街都是了,你父亲不想给分成也能理解。”   没办法,时代特性。   这个时代市场太乱了。   就算你去告,也没人管,管不了。   林诺说道:“谢谢你还专门过来和我说一声。”   “应该的,是我们没办法护住林小姐的设计。”   “是这个时代的问题,不是你的。”   宁河生眸光一恸,压在心口的那块巨石突然消失了。   来之前,他有怨,怨父亲的不理解。   也有对自己的怀疑和责备,怀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错了。   现在,他知道了。   不是他的错,是这个时代的错。   “也许有一天。”宁河生感叹道:“大家都能规规矩矩的做生意。”   “也许吧。”   林诺说道:“其实,如果我们的衣服,有别人很难抄的地方,就能拉开差距。”   宁河生疑惑的看着林诺。   林诺微微一笑,“面料,我有说过吧,希望你们厂按照我的要求制作面料。”   面料的成分百分比不同,所造成的质感就不同,达成的服装效果也不同。   如果别人想抄到一模一样,那就必须用同样的面料。   但是面料是定制的,他们要制作一样的面料,就必须用同样的成分和配比。   虽说面料的成分就那些,但是你要一个一个的调配,试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   更别说时尚是一股风,风刮过去就过去了,真要一个一个的试,指不定穷举法试出来,这股风都停了。   大家都没有那个耐心。   那么正版和盗版的差距就出来了。   宁河生钦佩的看着林诺:“林小姐,你一定是个天才。”   要对不同成分的面料研究透彻才可能找出最适合自己设计的面料成分配比。   这是顶级设计师才有的能力啊。   林诺心虚的微笑。   天才的不是她,是原身。   她只是继承了原身的学识和记忆。   还有设计。   和宁河生就面料和设计的问题深入交谈后,宁河生对林诺那简直是奉之为神。   林诺在这个时候学会了顾长通的沉默逃避法。   晚霞,林诺拎着装满菜和肉的竹篮子回家。   田野风光,竹林摇曳。   夕阳无限。   女人长发披肩,目光如水般清澈。   那夕阳柔光,将林诺晕染出了一层温柔的光晕,让人将她的彪悍遗忘。   顾长通和工友走在回来的路上,抬头就看到这样一幅如画的景象。   工友孙进抽了一口烟,“这模样,这身段,真标志,可惜就是人太彪悍了,以后肯定是个悍妇,不然我都想追。”   “拉倒吧。”   工友楚谈也点了一根烟,“人家能看得上你。你也不看看人家经营裁缝铺赚多少钱,我看林诺那娇俏的模样,估摸着眼光高着呢,一般的泥腿子人家根本看不上。”   “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她呢?”   孙进裂开大黄牙笑道:“就林诺那凶神恶煞,得理不饶人的样子,长得再漂亮也没用,这女人啊,就得贤惠一点,不然谁受得了。”   楚谈白了孙进一眼。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货。   孙进深深吸了最后一口烟,将烟头弹进田地里,呵的一声,吸了口痰顺势吐进了菜地里,挤眉弄眼的看向顾长通,“长通,听说小姨子是姐夫的半个屁股。你们俩住这么久了,你就没动过心思?别的不说,就林诺那腰扭的,摸两把总有吧?”   “滚滚滚。”   顾长通沉默着没说话,楚谈踹了孙进一脚,“咱长通是个老实人,你别在这祸害他。”   楚谈和孙进打闹。   顾长通深深的看着林诺和李婶子说话的背影,那腰好像比她姐还细呢。   顾长通喉结滚动,脚步匆匆加快,刚要追上林诺,李娟冲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凉水,“顾大哥,工作回来累了吧?这么热的天,赶紧喝完凉井水松快松快。”   顾长通皱了皱眉头,十分不满李娟打断了他去追林诺。   李娟越主动,他越不喜欢。   尤其,李娟的条件太差了,一无所有,长相也一般。   只是这些话他不能明说。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明说。   但是就是有一种保护本能在提醒他不要把这些心里话往外说。   于是顾长通只能沉默着接受李娟的好。   回家后,顾大磊拿着检讨书过来找顾长通签字。   顾长通看着检讨书,想起老师说过的话。   检讨书,就是认错书。   要让孩子认错。   孩子知错认错,别人才能原谅他。   顾长通感觉自己想到让林诺消气的办法了。 第59章 老实男人(7)   他把三个孩子叫到一起,让顾柳丽和顾小山也写了检讨,然后带着三个孩子来到林诺门前叫门。   可惜林诺没开门。   顾长通就让三个孩子一个一个的站在林诺门前念检讨书,对林诺说“小姨,对不起,我们知错了。”   林诺从叫门开始就戴上了耳机,将磁带插进录放机里听歌。   顾长通他们爱念叨就念叨吧。   反正林诺这个人脾气差,得理不饶人,不好惹的印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她不在乎让这个印象更深入一点。   三个孩子念了一轮,也道歉了。   大铁门死死的关着。   李婶子又坐出来看热闹了。   这林家的热闹啊,一天比一天好看,她就跟看连续剧似的抓心挠肝的追更。   李娟拿着几个野果子又眼巴巴的往上凑,“顾大哥,林诺那种人就是个冷血动物,你就是再讨好她,她也不会心软。”   所以就别看林诺了。   看看她。   她盘靓条顺,贤惠顾家,绝对比林诺对你对三个孩子更好。   李娟对着顾长通抛媚眼。   顾长通一脸坦荡。   李娟忍不住感叹,果然老实人就是没情趣,木讷,她都表示得这么明显了,这人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长通又让孩子们再读一次检讨。   林诺好不容易和林母分了家,有了独立的下班时间,才不工作呢。   绝对不工作。   随便顾长通折腾,反正没戏。   无奈,顾长通只能唉声叹气的算了。   小姨子心狠,不是那么好讲和的。   要不,求求妈吧?   顾长通这边去找林母了,李娟赶紧把野果子捧着送给三个孩子,“念了那么久的检讨书,口干了吧?快,吃点果子,润润喉咙。”   “贱丫头。”李婶子看不下去了,转身进了屋,眼不见为净。   后妈难当,没见过哪个傻子跟李娟似的上赶着当三个孩子的后妈。   李婶子烦躁的很,怎么跟王婶子勾兑了那么久,也相看过好几个男孩子了,也没几个有下闻的?   到底什么时候能把李娟嫁出去?   三个孩子一人分了一小把野果子。   屋子里传来顾长通叫顾柳丽去洗衣服的声音,顾柳丽凶了顾大磊和顾小山一眼,跑回了屋子里。   顾大磊和顾小山觉得女孩子做家务是应该的,并不觉得不公平,反而觉得顾柳丽斤斤计较。   李娟看三个孩子有了内部矛盾,于是说道:“我看你们衣服总是脏脏的,每天吃的都是面条,是不是没人做饭啊?”   顾大磊和顾小山点头。   外婆腰病越来越重,这两天连起床都艰难,自然是什么活路都做不了了。   李娟立刻说道:“我给你们当妈好不好?你们回去和爸爸说一说,就说李娟阿姨很贤惠很漂亮,让李娟阿姨当你们的妈妈。以后啊,李娟阿姨天天给你们做饭洗衣服,给你们摘果子吃。”   顾大磊和顾小山看了看手里的果子,点头。   那边顾长通也和林母在沟通,说他想给孩子找个妈。   林母叹气,这事儿她知道啊,她也着急啊。   但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就是没人愿意相看他们家长通。   在林母看来,顾长通条件不差。   正经国营工厂的工人,一个月一百八。   就算遭了场大火,房子烧了,但是地还在啊,两个人只要安心过日子,慢慢来,房子肯定会建起来的。   至于给三个孩子当后妈是辛苦了一点。   但是顾长通是个老实本分人啊。   这看人不能太注重外在条件,过日子是一家人在过。   钱再多,条件再好,那男人要是不安分,出轨,打人,有什么用?   顾长通不抽烟不喝酒,每天早早的就去工厂上工,一下班就立刻往家赶,特别老实,而且还节约。   这种不花钱不不花心不乱搞男女关系的男人多好啊。   林母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怎么这么物质,这样的男人都看不上。   顾长通低着头说:“相看的女人少还没什么,就怕对方人品不好。我这一天到外的在外面工作,在家的时间也不多,就怕在我看不见的时候,虐待孩子。”   林母点头。   顾长通:“要是有个确定不会虐待孩子的女人就好了。”   林母继续点头。   顾长通见林母不搭话,急了,“妈,你觉得诺儿怎么样?”   “啊?不行不行。”   相对于前世林母的极力促成,这一世,林母当即表达了反对,“诺儿这个人,心肠太冷了,不会对孩子好的。”   “心肠再冷,也是孩子的小姨,她也没打过骂过孩子啊。”   “可是她要拉孩子进局子,心肠太黑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林母宝贝三个孩子宝贝的很,哪里舍得把三个孩子送到林诺手里搓磨,“真让诺儿给三个孩子当后妈,不超过三天,肯定让她送局子里去。她巴不得三个孩子去死哩!不行!绝对不行!”   顾长通本来以为这事一说就能成,万万没想到林母的态度和他所预想的截然相反。   他再度沉默了。   顾长通烦躁的从林母房间出来。   新砌的墙隔壁又飘来了肉香。   顾长通眼热的紧。   一个裁缝铺当真那么赚钱吗?   又是新衣服又是高跟鞋又是金镯子,还天天炖大肉。   顾长通拿出镰刀,在墙上掏了个洞看过去。   林诺坐在院子里,手里翻看着一本书。   四四方方的小桌子上放着三个菜。   一个炒青菜,一个红烧肘子,一个炒鸡蛋。   亮晶晶的白米饭堆得高高的。   顾长通看着那红亮的大猪肘子,不住的吞口水,又想起了工友孙进那句“小姨子是姐夫的半个屁股”。   他是个大男人啊。   孩子他妈虽说死了没一年,但是也快了。   作为一个男人,他忍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本来以为可以相亲,结果自打上次那个麻子脸带着孩子的离异丑女人之后,一个相看的都没有。   都是姐妹俩,姐姐能嫁给他,那妹妹怎么就不能了?   顾长通心里忍不住对林母带上了埋怨。   林诺看着脾气臭,那不还是三个孩子不讨喜吗?   以后当了后妈,让林诺管孩子不就可以了?   都是一家人,小姨子怎么就会对三个孩子不好了?   顾长通贪婪的目光透过那一个小洞在林诺身上游走。   突然。   汪!   一只大黄狗呲牙咧嘴的对着那个洞汪汪大叫。   顾长通被惊了一跳,一屁股做地上。   地上放着刚才他挖洞的镰刀,直接给屁股扎了个血窟窿。   顾长通忍着痛刚要站起来,一盆脏水从头顶浇了上来。   妈的。   哪来的垃圾,还敢在她的墙上掏洞。   林诺直接拿水泥给堵了。   狗比顾长通。   林诺把大黄狗叫回来,将剩下的半个肘子给了它,以资奖励。   顾柳丽,顾大磊,顾小山看着,当场哭了。   狗都能吃大肘子,他们吃不了。   几日后,宁河生又回来了。   消息不容乐观。   宁父不同意林诺的建议。   你一个面料的差距能拉开多少?   就以宁父的工厂为例,生产的不少商品都是抄的国外的牌子货,面料很多也不一样啊,有时候版甚至都不一样。   那又怎么样?   只要生产出来了,照样卖啊。   买的人也不会问你是不是正版。   而且他们厂的衣服更便宜,国外的衣服贵。   他们厂的衣服能在大街小巷卖,国外的衣服只在大商场卖。   那京城,海城的大商场,他们一个小服装厂也进不去啊。   干嘛冒着风险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重点,林诺就出一张嘴,他们就得给她分钱。   凭什么?   林诺无奈,在这个遍地黄金的年代,没有原始的资本积累,想捡钱也难。   注册的商标,也要十年后才能敲诈国外品牌一大笔钱。   就算买房,没钱也买不了。   原身当年也是在老家房子拆迁后拿到钱才建立了自己的服装品牌的。   林诺只能安慰自己时代特性,时代特性。   慢慢来,不急。   宁河生也很沮丧。   他堂堂一个留过洋的大学生连自己亲爹都说服不了。   他深深的怀疑自己的能力。   宁河生在林诺的小店铺里坐着,不想回家。   林诺也不管他,由着他,和赵秋兰一起做衣服。   一针一线,一寸一厘。   细致妥帖。   中间偶来来几个客人,林诺带着他们挑衣服。   林诺浅浅的笑着,一件一件的向客人介绍衣服,面料,特点。   宁河生就那么看着,看着。   脑海中灵光一闪。   风雅颂。   好名字。   宁河生等客人离开,兴致勃勃的来到林诺面前,“林小姐,你需要合伙人吗?”   林诺轻轻的嗯了一声,“你想当我的合伙人?”   “嗯。”宁河生点头,“我们一起把风雅颂这个牌子打出去,我要向我爸证明,我的坚持是没有错的。”   林诺:“……”   这家伙不会是一时上头吧?   林诺说道:“你出国留过学,如果你回去帮你父亲,利益最大化的方式是发动你在国外的人脉,拿到第一手的时尚资源,然后组织你父亲的工厂开模生产。”   “我知道。”   宁河生:“但是我不愿意。”   林诺歪头,这人真有意思。   其实宁父工厂的对手,欧潮丽人走的就是这条路。   只要市面上出现的,能流行起来的设计,全抄,然后疯狂生产,低价销货。   在原身的记忆中,欧潮丽人抄了十多年,生产经营不断扩大,慢慢发展为国内数一数二的龙头工厂。   之所以说是工厂,那是因为欧潮丽人这个牌子没打出去。   后来,市场慢慢规范化。   欧潮丽人一边给国外一线大牌做代工,一边请明星代言,打广告升级自己的品牌。   为了摆脱人们心中对欧潮丽人的固有偏见,欧潮丽人更名为国潮佳人。   就这样,欧潮丽人成功洗白上岸,成为国内前十的大服装品牌。   可以说很多在这个时代洪流中沉浮的工厂都是走的这一条路。   所以排除掉所有的道德底线和要求,林诺觉得宁父选择的路才是最符合如今这个现实环境的。   而宁河生过于迂腐和天真。   但是,当全世界都是黑暗的时候,难道光就错了吗?   未来,欧潮丽人是成为了数一数二的大品牌,也打出了名声。   但是更多的品牌他们是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结结实实的走出来的。   林诺对宁河生伸出手,“合作愉快。”   赤子之心永远是最珍贵的。   就像原身,不也不偷不抢,靠自己打出了自己的品牌吗?   虽然她的品牌并没有很大,但是是实实在在的属于她的,干干净净的属于他们自己的品牌。   林诺的手伸在半空中,宁河生也没想到林诺这么容易答应。   他受宠若惊的问:“你不问问我有什么资本和你合作吗?”   “宁河生就是你最大的资本。”   宁河生伸出手,“我以为你会说宁家就是我最大的资本。”   两个人的手在半空中握住。   林诺坚定的说道:“宁河生只是宁河生。”   宁河生抓着林诺的手微微用力,“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好,我们一起创造一个全华国最好的服装品牌。”   确定了合作就要解决目前最大的问题——资本。   林诺目前不缺设计,不缺想法,最缺的就是资本,所以她一开始才稳扎稳打的扩建裁缝铺。   但是现在有宁河生了。   即便是拉不到宁家的投资,宁河生的人脉也是一大助力。   宁河生负责拉投资,林诺负责制定具体的经营计划。   宁河生虽然性格上有着少年人天真的一部分,但是原则性强,心地善良,乐于助人,性格开朗,这让他在读书时交了很多好朋友。   宁河生联络这些人借钱。   他下定决心脱离宁家,就不会再用宁家的钱。   宁父听闻后,冷哼一声,放言等着宁河生吃够苦头回家求他。   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宁河生用借到的钱租了一间厂房,又去同样是做服装工厂的好友叔叔那里借了几个熟手女工。   林诺将裁缝铺交给赵秋兰自己就很少过去了,一直和宁河生在忙工厂的事情。   宁家好歹是纺织起家,宁河生在本地的纺织厂,布厂如数家珍,对底价也是一清二楚,这就让林诺少走了很多坑。   不过林诺前期要的量少,大厂不愿意浪费时间按照她要求的工艺纺织。   宁河生走访了附近几个城市,大大小小五十多家工厂,才与一家十多个人的小生产厂家谈好条件合作。   第一批生产出来的布料,林诺亲自一匹一匹的检查,确定无误之后这才交由工人按照她的设计打板进行制作。   为了尽快上市,林诺暂时关了裁缝铺,将赵秋兰也调了过来。   来年春天的时候,第一批新春女装出货了。   不过出货归出货,往哪里销才是问题。   林诺将裁缝铺改成了成品服装出售商店,送了一批过来售卖,不过因为定价高,销量并没有多少。   剩下的就是商场。   现如今的商场,没有门路,那是完完全全进不去的。   宁河生试着拿着衣服去找商场经理,人家一听是个没听说过的小牌子,随口敷衍了两句就算了。   宁河生一家一家的跑,鞋底都磨破了,愣是一家都没谈下来。   这货生产出来,卖不出去那就等于纯亏。   宁河生没辙了,垂头丧气的坐在马路牙子上。   林诺走过来,将伞遮在他的头顶,笑道:“在这看风景?”   春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没。”宁河生闷声闷气的应着。   少年一腔热血,不怕苦不怕累,结果被现实狠狠的敲了一棒槌。   林诺递给他一杯自己熬的奶茶,“进不了商场就进不了呗,好东西在哪儿卖不是卖?”   说得轻巧。   宁河生还是很颓废。   他们的布料是定制的,定制成本就比一般布料贵。   再加上品控和前期各种成本,现在的定价本身就不高。   如果不是开足马力的生产,工人就闲在那里,工人闲下来,工资就发的少,工资少肯定要另寻出路。   工人一走,工厂就等于垮了,那前期的投资就等于打了水漂。   “别在这坐着了,走吧,去咱们的摊位看看。”   林诺伸出手。   宁河生叹了口气,抓住,借了林诺的力起来。   去了宁河生更无语了。   什么咱们的摊位。   那就街边随便摆的一个摊位。   周围各种卖吃的卖生活用品的卖狗皮膏药的,一点档次都没有。   林诺随意的在路边铺了张白布,把裙子摆上去,再在裙子上贴上了价格,拿起小喇叭开始喊,“来一来,看一看喽,新出厂的裙子,厂家直销,全场最低价,京城海城最潮流前线的款,全是刚进回来的货,本地还没商场上架呢。”   宁河生:“……”这不是虚假广告吗?   而且就这么一块布摆个摊,太草率了吧?   太有失咱们风雅颂的逼格了吧?   说好的做全华国最好的服装品牌呢?   这时,一个踩着高跟鞋的美女本来是要去商场的,听见“京城海城最潮流前线的款”犹豫了一下,拐了个弯过来,“什么最潮流的款?”   林诺扫了一眼美女,高腰翘臀,前凸后翘,红色高跟鞋,亮晶晶的耳环。   一看就是个都市丽人。   林诺立刻挑了一套大红色的直角宽肩大衣给美女,“美女,你看看这套,您这身段穿上,绝对美呆了。”   林诺拿出镜子,让美女在身上比划。   美女脱下外套,将大衣套在身上。   直角宽肩显得脸特别小。   这脸一小,整个人看着就精致了许多。   再看这大衣的版型,特别挺阔,不易变形,材质摸起来也很舒服。   美女问:“多少钱?”   “六十,给你打个八折,四十八,四十八不好听,四十六,一路顺。”   “啧。”   美女不乐意了。   四十六,这么贵。   还不如去商场买牌子货,穿出去倍儿有面。   美女脱下来,拿着自己的衣服,转身就进了商场。   宁河生看美女走了,问林诺:“要不咱们降点价?”   哪怕赔点,先把厂子运转着走起来。   林诺:“……”   小少爷有原则有底线,不怕苦不怕累,能一家工厂一家工厂的谈,也能拉下脸去求同学的叔叔借人。   但是做起生意来真的是让人一言难尽。   林诺只能说道:“做生意没有你这么做的,耐心点。”   宁河生不说话了。   很快又来了一位短发美女,美女穿着白衬衫黑裤子,一看就是职业女性。   林诺拿出了一条紫色连衣裙,再配一条白色腰带。   短发美女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心动了。   真的好看。   就是不上身,光看款式都能看得出好看。   就是价格太贵了。   她一个月工资也才二百三,这么一套下来要三十八了,太贵了。   短发美女也走了。   前前后后来了又走,一单都没成。   但是宁河生渐渐坐不住了。   林诺要拿着大喇叭吸引客人,要根据客人的穿搭找出最适合客人的衣服,还要跟客人磨嘴皮子讲价。   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就坐在边上看着,成何体统?   丢人的很。   宁河生立刻站起来,给自己打气,跑出去招揽客人。   然而一下午,除了两个人的嗓子快冒烟了,一无所获。   下班准备收摊了。   宁河生主动包揽了所有收摊的工作。   林诺在一旁坐着休息,小口小口的喝着热水。   前不久的第一位看红色大衣外套的美女又来了。   她没到摊位上来,只是在附近转悠,目光却不住的往这边瞥。   喜欢。   那大衣是真好看。   可是就是太贵了。   商场她也逛半天了,可是看了看去,还是没那件红色的直角肩大衣好看。   林诺笑眯眯的招呼美女,“美女,要是实在喜欢,给你再便宜一点,四十,一口价。”   美女显然动摇了。   林诺再接再厉,“实在不行,你拿回去试试,明天我还在这摆摊,如果你要是不喜欢,明儿拿过来退,包退。”   美女磨磨蹭蹭的走了过来,“真的可以退?”   她明天早上要陪老公见客,大不了见了客拿过来退了。   林诺点头,“可以退。”   林诺将衣服拿起来,“你看,这是吊牌,只要吊牌在,衣服没有弄脏,没有污渍,不影响二次售卖,三天之内,都能退。”   “你明天不会跑了吧?”   “哪儿能啊。”   美女想了想,还是咬咬牙买了下来。   就算不能退,不是还得件衣服吗?   宁河生感叹道:“也算是开张了。”   “第一天就开张了,以后会越来越好。”   宁河生低头看着林诺,她的眼神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   就像此刻夕阳给人的感觉。   沉静,宁静。   仿佛不管遇到什么样的艰难险阻,与她而言,不过岁月长河中的沧海一粟,不足挂齿。   宁河生突然觉得他有些过于沉溺在郁闷的情绪中了。   是啊,做事要戒骄戒躁。   慢慢来,人生很长,不急。   第二天美女果然来了,不过不是来退货,而是又买了一件。   原来这位美女叫吕可人,早上要陪丈夫去拜访领导谋求升职。   本来她是想穿那件外套的。   哪里能想到,家里熊孩把给领导妻子准备的高档化妆品打坏了。   那可是专门托人从海城带回来了。   这下怎么办?   这次的拜访可关系到丈夫能不能升职的问题。   吕可人急中生智,干脆把那条红色直角阔肩外套包了起来,作为礼物送了过去。   本来她还在担心,这几百块的化妆品给打碎了,这一件几十块钱的衣服领导夫人会不会不满意。   哪里想得到。   领导夫人太满意了,穿上身就不肯脱下来,甚至还开玩笑的说感觉自己年轻了好几岁。   还有那挂牌。   风雅颂三个字,文雅,挂牌上的精致荷花古风古韵,看起来十分有档次。   领导夫人甚至还问她,这衣服要两百多块吧。   吕可人只能模糊的说没有那么贵,能讨得您喜欢就是这件衣服的福气了。   从领导家出来,吕可人对风雅颂可太满意了,吃完饭,立刻就过来再买一件。   当然,不能跟领导夫人撞了,买件别的。   吕可人挑了一件其他款的黑白千鸟格大衣走了。   本来她不喜欢黑白千鸟格,总觉得太沉闷了,不适合她这种年轻时髦女孩。   不过林诺极力推荐,她相信林诺的眼光就买了。   摆摊摆了半个多月,成绩显著。   持续亏损。   宁河生现在的心态好多了,看到亏损还笑了,“咱们再摆摊三个月,可以另起炉灶。”   两人相视一笑,低头干饭。   林诺果断从宁河生筷子下抢走最后一个排骨。   心里也在打鼓。   不会等原身回来的时候,她以为负债累累了吧?   那她的满意度不是又要跌了?   要是跌到合格线以下。   特么的又要去坑爹的魔鬼世界。   996上线:“宿主,这边建议您收买个人趁着月黑风高夜把顾长通宰了,任务完成会更快一些哦。”   林诺:“……”就这,你还敢说你家主神大人是个好人。   996:“……”   林诺正和996互损,宁河生的大哥大响了。   宁河生走到一旁接通电话,“喂,请问哪位?”   “您好,请问是风雅颂公司的负责人吗?我这边是黄河商场,想邀请你们的品牌入驻我们的售卖厅。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详谈。”   大惊喜啊!   宁河生:“现在就有空,黄河商场是吧?我知道,我去过,我现在就去。”   宁河生连饭都不吃了,跟林诺说了一声,飞快的叫来司机开车送他去黄河商场。   林诺笑,走了好,走了鸡腿是她一个人的。   宁河生以前去过黄河商场,当时负责人只给了他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到点赶人。   而这次是黄河商场的经理亲自给他打电话。   见到经理了,宁河生才知道,因为最近摆摊卖了不少衣服。   虽然绝对数量不多,但是能买得起他们衣服的都是喜欢逛商场的主。   经理是个男人不懂女生的穿搭,有一次他老婆来给他送饭,看见了,追着一位年轻的女性问衣服哪里买的。   经理就问老婆,这衣服这么好吗?   经理老婆给予了高度赞美和表扬。   于是,顺理成章的,经理让老婆也买了一件,回家研究了一番,就给宁河生打了电话。   首家入驻商场啊。   宁河生高兴坏了,飞速的谈定了条件和每个月承诺的销售量,并签订了合同。   他对他们的风雅颂有信心,百分百适合商场时髦年轻女性的审美。   一周后,风雅颂正式入驻黄河商场。   年轻时髦的美女们逛街的时候自然而然会看到风雅颂的牌子。   “新牌子?”   “我想起来,这家的衣服我买过,听说还是什么海城的牌子,前不久有小商贩偷偷从海城运了一批过来卖,我表姐买了一件,质量好,又漂亮,就是贵。”   “高端品牌,贵一点是应该的。”   “咱们去看看。”   风雅颂海城品牌的谣言就这么流传开了。   但是甭管怎么样,一个月后销量拉出来一看,一个字棒,三个字非常棒。   林诺总算松一口气了。   前世原身靠自己就能创造出一年净收入四五十万的小品牌,她真怕现在有了她掺一脚,原身独立品牌还没建立,就负债累累,前途堪忧,经济崩溃。   宁河生组织工人加大生产,黄河商场卖的好,其他商场谈合作就轻松起来了。   不过问题也随之而来。   就是和宁父当时遇到的问题一样,盗版抄袭层出不穷。   不过好在这一次,盗版虽然形似,但是做不到神似。   买盗版的,不会买正版。   买得起正版的也不会去买盗版。   风雅颂算是在这个每天都有新厂开工,每天都有旧厂倒闭的时代暂时稳住了脚跟。   等林诺回到林家的时候,已经是又一年的冬天。   林母在这一年里缠着王婶子要给顾长通相亲,奈何没有人家是傻的,顾长通一个相亲都没有。   唯有李娟把自己相亲的对象全吓跑了,就缠着顾长通。   关于林诺的风言风语彻底绝迹了。   现在的风言风语都是关于顾长通和李娟的。   王婶子被林母缠烦了,直接跟她把话挑明了,“顾长通要啥没啥,还带着三个惯偷拖油瓶,人家姑娘不乐意。”   林母愣了,“她们咋这么物质?”   “物质?”王婶子无语,“这年头谁不想过好日子?要相亲可以啊,你好歹让顾长通把房子修了吧?都一年了,他打算在你们家住多久?”   “修了房子就能有姑娘给丽丽他们当后妈?”   “反正你先修房子。”   “行吧,不就是房子吗?”   林母去找顾长通说,顾长通再度沉默了。   鞋厂的效益越来越不好,工资已经拖欠半年了。   然后林母加他们一家五张嘴都要吃饭,还有孩子的学费书本费补课费。   修房子?   哪来的钱?   林母张了张嘴,难以置信的看着顾长通,“你就一分钱没存下来?”   顾长通算了算,往低了报,“存了四百多。”   四百不够啊。   这丽丽马上要小升初考试了,两个弟弟也要进入高年级了,没妈照顾怎么行?   林母一咬牙,见林诺回来了,来找了林诺,要把自己的那一半房子卖给她。   啥?   林诺惊呆了,原身的母亲还真是为了三个外孙甘愿付出一切啊。   这种老黄牛似的无私奉献精神,她实在是理解不了。   这就是老一辈的想法吗?   林诺问:“你卖给我了,以后你养老怎么办?”   “不用你管。”林母犟嘴道:“你个铁石心肠的还知道关心我?老了怎么办?饿死算了。”   林诺:“……”行吧,这可是你说的。   好歹是将来要拆迁的房子,只赚不赔。   不买白不买。   林诺花钱买下了林母那半边的房子。   林母和林诺去做了登记过户。   林诺从挎包里拿出新取的一叠纸币,看向一直默默无言站在林母身后的顾长通,“顾长通,妈为了你连自己的老房子都卖了,你此刻可心安?”   顾长通沉默着。   林母急了,“你咋那么多话呢?我说了,我就是饿死也不用你管。”   林诺只看着顾长通。   顾长通低着头,沉默着。   整个人就跟个木头一样杵着。   “钱给你。”林诺开口。   听见这话,顾长通立刻抬头,伸手要去拿钱。   “不对。”   林诺又将钱收了回来,“你还欠我钱呢。金手镯金耳环,加起来买这半边房子绰绰有余了。”   林诺将钱重新装回包里。   林母和顾长通万万没想到林诺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茬。   “你个死女子,你——”   “我怎么了?”   林诺打断林母的话,拿出欠条,扔给顾长通,“我大度一点,就算咱们两清了,欠条你收好。”   欠条轻飘飘的打在顾长通的脸上,就像打在了他的自尊心上。   “你耍我?”顾长通目眦欲裂,憨厚老实的面具顷刻碎裂,变成了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你这个毒妇!”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林诺好笑的看着顾长通,“你不会觉得这欠条是你这个姐夫写给我这个小姨子的,都是自家人,所以就不用还了吧?”   顾长通咬紧了牙根。   林诺笑,“你还真是这么想的啊,难怪一年多了,提都没提一句还。”   “顾长通,你可真恶心。”   林诺冷冷的说。   顾长通握紧了拳头,“林诺!”   他连小姨子都不叫了。   “你现在立刻把钱还给岳母,否则——”   顾长通凶相毕露。   “否则你想怎么样?”   林诺双手交叉在胸前,“这可是政府大楼门口,你想在政府大楼动手?”   顾长通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如果……   如果林母的那一半房子也给了林诺。   他又没有钱修自己的房子。   以林诺如今的恶毒,绝对会把林母和他还有三个孩子赶出去。   到时候他无家可归,就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丧家之犬了。   不行。   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顾长通看着林诺的眼神明显动了杀心。 第60章 老实男人(8)   顾长通威胁道:“林诺不要把老实人逼急了。”   “逼急了又如何?”   林诺懒得理他,政府门口顾长通不敢怎么样。   林诺伸手叫了一辆人力三轮车,上车就走。   林母瞧着顾长通如恶鬼一样的盯着林诺的背影,缩了缩脖子。   大女婿怎么突然一下变得这么可怕?   不过,诺儿今天这事确实做的太过分了。   林诺当然不会就这么回家,坐以待毙。   她一个弱女子,就算带着一条大黄狗,也算不上多高的战斗力。   林诺直接去了城里。   城里她和宁河生有一个小小的工厂,工厂旁边她租了一间房,和房东一起住。   房东是老两口,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人很和善。   林诺将更名后的土地文件,房产文件全部放好,就去叫人。   工厂别的不多,人很多。   林诺带着工厂的六个壮年劳动力回了林家。   这一次,一定要把顾长通赶出去。   六个身高体壮的男人站在林家大门门口。   林诺连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而进。   林母和顾长通正在院子里商量怎么办。   三个孩子在学校,不在家。   林诺冷漠的看着林母和顾长通,“现在,立刻,搬出我家。”   林母瞠目结舌,“你一个女孩子,心怎么这么狠?你做事又狠又毒,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嫁不出去,招赘呗。”   林诺随口胡诌了一句。   一个打从心底里看不起女人,觉得女人强势维护自己正当权益就是狠毒的男人,林诺反正看不上。   她相信,经历了前世和顾长通一段彻头彻尾被吃干抹净的婚姻,原身对这样的男人也会敬而远之。   再说了,结婚算什么?   按照前世的人生轨迹,原身有自己的服装品牌,一年收入四五十万,有车有房,躺平当个悠闲的小富婆不好吗?   要什么男人。   实在是寂寞了,养条猫养条狗啊。   要是想要孩子了,找个年轻气盛长相端庄的大学生打一炮就是了,最差,精子库挑一个,那基因也比顾长通这种自私自利的劣质基因要好得多。   “你……你……”林母嘴唇哆嗦,手发抖。   顾长通手拿着镰刀,一副拼命的样子。   两边对峙。   这时,赵秋兰按照林诺的吩咐带着警察来了。   许祐荣看到这情况,脑门儿全是汗。   “这这这,都是一家人,怎么闹到这个地步了呢?”   许祐荣伸手拿走了顾长通手里的镰刀,“干什么呢?镰刀是给你割草的,不是让你逞凶斗狠的。”   许祐荣说完,将镰刀交给同事,对两边说道:“有什么误会,大家坐下来慢慢说,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搞得这么难看。”   顾长通闷不作声。   林母哼了一声。   林诺倒是坐下了。   许祐荣了解了基本情况后,看着林诺的眼神有些微妙。   一个女孩子,仗着有点钱要把自己亲妈和姐夫,还有姐姐的三个孩子赶出去,露宿街头。   这心也太狠了。   许祐荣劝说道:“林小姐,大家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你现在是有钱了,能把房子全买下来,但是你想想以前,你小的时候,没赚钱的时候,你妈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你拉扯长大,供你读书,现在好不容易你长大了,结果把自己亲妈赶出去了,这说出去,好听吗?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过得去吗?”   在不知内情的外人眼里,林诺这一点确实站不住脚。   顾长通得意的看了林诺一眼。   对啊,你把自己亲妈赶出家门,就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吗?   林诺直接屏蔽掉顾长通,说道:“谁说我要赶自己亲妈走了?亲妈好歹养我长大,我也做不出那么绝情的事,我要赶的是赖在我家白吃白住的某些没皮没脸的人。我妈她啊,是自己要跟着外人走的。”   林诺问许祐荣:“许警官,你亲妈要跟着外人走,不要你这个儿子了,难不成你还拦着?”   “这……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许祐荣一言难尽的看着林诺。   这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林诺确实法理上也站得住。   但是人活着是讲感情的。   不是你占着理就得理不饶人。   许祐荣继续劝林诺,左右不过就是这是你姐夫,那三个孩子也是你的亲人,林母是你亲妈,亲妈跟你斗气,你一个女儿退一步都不行吗?   劝完了林诺,许祐荣又去劝林母。   许祐荣:“林婶子,也不是我说你。你都这么大把岁数了,还跟自己亲女儿斗气是干什么呢?好好说话不行吗?动不动就是我死外边了也不用你管,那是你亲女儿,你亲女儿不管你,谁管你?”   林母嘴撇了撇,“我不用她管,她巴不得我死外边。”   “既然不用我管,那你搬出去啊。”   林母嘴唇动了动,没说话了。   林诺冷冰冰的目光落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顾长通身上,“顾长通,我赶的人是你,我妈是我妈,身份上有依仗,你呢?打算这么装聋作哑的继续躲在我妈身后,指挥着我妈给你当挡箭牌当多久?”   林诺毫不留情的戳破顾长通的脸面,“家里房子着火了,住进小姨子丈母娘家,一分钱不出,天天在家当大爷,让我这个小姨子给你洗衣服洗内裤照顾孩子,还得被你们教训没把孩子管好。终于把我这个小姨子从家里挤兑出去了,你倒是登堂入室,心安理得的在我家住了一年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房子是你的,这是你家。”   林诺嘲讽的笑了一下,“现在好了,你要再婚,你一个外人要再婚,丈母娘跑前跑后,你在后面袖手旁观。你要修房子,丈母娘卖房子给你凑钱,你倒是两手空空,啥也没干,好处全捞了啊。”   这话说的也没错。   许祐荣看着顾长通的眼神也微妙了起来。   要是他,他一个大男人,暂时遇到了困难在丈母娘家住一阵子勉强还可以。   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一直住下去啊。   单说自尊心就受不了。   最多,他在丈母娘家住个两三个月,发了工资就出去租房子住。   对啊。   可以租房子啊。   顾长通住了一年半有余了,能没存下点钱吗?   哪来的无家可归,流落街头?   这家伙嘴里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把他这个人民警察都给糊弄住了。   许祐荣目光流露出鄙夷。   而且,林诺一个没结婚的小姑娘和顾长通一个丧偶的单身男人住一块。   幸好林诺是早早的表明了态度,不跟顾长通一块生活。   否则,名声早坏了,那还能找个清白婆家吗?   许祐荣这下没法站顾长通了。   他问:“长通啊,你这一年半存了多少钱了?”   顾长通涨红着脸,“我还要修房子。”   许祐荣无语。   你修房子也不能占别人的便宜修自己的房子吧?   这人看着老实,算计得也太精明了。   许祐荣问:“租房子总够了吧?”   顾长通不说话了。   许祐荣:“咱们这儿一个小乡镇,租一套房子一年也花不了几个钱,你的工资我是知道的,负担得起。”   “可是我要修房子。”   “修房子不着急,慢慢来,咱这修房子也便宜,就是些水泥河沙土砖的钱,请街坊四邻吃个饭,大家帮把手就修起来了。”   顾长通再度沉默了。   沉默是他的武器。   每当他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沉默。   许祐荣见顾长通不说话了,只当他默认了这个处置决定,又对林诺说道:“林小姐,大家都是一家人,凡事留个情面余地,做事不要太绝。这样,大家各退一步,林婶子呢好歹是你妈,如果她愿意住你就让她继续住下去。至于顾长通,你姐夫,找房子也要时间,你宽裕他几天,容他去找找房子,找到房子就搬。”   “那要是一直找不到房子呢?”   顾长通这种戳一下动一下的个性。   别说几天,要是不追着赶着打着,往死里撵,他能给你拖一年。   许祐荣瞥了闷不作声的顾长通一眼。   顾长通这性格他也算是看出来的,属癞□□的,能赖则赖。   许祐荣淡淡一笑,“不会,咱这的房子这么多,随便一找到处都是,我陪着他找还能找不到吗?”   “那多谢许警官了。”   林诺对于这个处理结果大体是满意的。   反正只要把顾长通赶出去了,她心里就舒坦了。   至于林母,好歹也是原身的母亲。   原身的愿望里也没有提及林母。   林诺也摸不住原身对林母是什么样复杂的感情。   兴许恨着,巴不得林母死远点。   兴许又爱又恨,既恨林母毁了她的人生又放不下母女之情。   她已经把路铺好了,至于怎么处理看原身吧。   这种母女之间几十年的亲情比起爱情来,有时候更难处理。   林诺带着人走了。   许祐荣拉着林母到一边继续劝她,“林婶子,有些话我不方便当着其他人说。现在这会儿没人了,我就是作为晚辈,也不得不说你两句。”   “说我什么?我有什么好说的?”林母不以为然,“我自己养出个没良心的,我认了。”   “林婶子,林诺是你女儿,亲生女儿。”   许祐荣说道:“你是她亲妈,最该心疼她的难道不是你吗?”   “我怎么没心疼她?以前在家,她哪次回来没有热饭吃?”   “那你让她一个没结婚的黄花大闺女伺候姐夫?”许祐荣问:“她一个女孩子,不仅要伺候姐夫,还要伺候姐姐的三个孩子?半大的孩子正是最皮最难带的时候,你让她一个姑娘家照顾三个孩子,她自己都还没结婚没生孩子,你不担心别人说闲话吗?”   “那是她亲姐姐的孩子,她照顾不是应该的吗?”   “今日要是这三个孩子父母双亡了,您说这话,我认同,问题是孩子亲爹还在呢,难不成让人家一个小姑娘给三个孩子当后妈吗?哪家亲妈能干出这种事?”   林母犟嘴道:“别人不干,那是因为不是他们姐姐的孩子,这是她亲姐姐的孩子,自己妹妹不帮自己亲姐姐,我说她白眼狼,没良心说错了?”   许祐荣此时此刻才理解林诺的心灰意冷。   他妈要是也跟林婶子一样糊涂,他也得被逼疯不可。   许祐荣决定再劝最后一次,“林婶子,不说别的,以后你老了,谁照顾你?谁赡养你?不还是你的亲闺女吗?顾长通是你女婿,你女儿死了,他马上就再婚,到时候会有新老婆,新丈母娘,到时候你跟着他一辈子?只要他再婚,你跟他就没什么关系了,你下半辈子最亲的是你的亲女儿。”   许祐荣:“你把房子卖了,得亏是卖给了自己亲女儿,要是卖给了外人,你还能留下什么?他顾长通还有地还有工作还有房子,你呢?你把钱给他修房子了,你还剩下什么?顾长通好歹在工厂里干了快十年了,朋友总有一两个吧?工友不说二十多个,十多个也有吧。   存的钱,再左右借一点,买点便宜的水泥挖点不要钱的河沙,买几块砖,请工友吃顿饭,修不起全部的房子,修一两间房子总行吧?十年的老工友了,就算借不来多少钱,借点人力还能跟他要钱?他说白了就是有你给他兜底,他不想欠钱也不想欠别人人情。”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是个人都能听明白。   可是林母还是自言自语般的念叨着:“不是,长通是个老实孩子,他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你说的这些他根本想不到。长通爸妈跟长通弟弟一起住,他除了我这哪有地方去?再说了,他拖着三个孩子又不好再婚,可不是得省一点吗?”   “……”   随便吧!   许祐荣气到不想说话。   他转身就去找顾长通,“长通,我陪你去看房子。”   顾长通不想动,可是老百姓对警察有种天然的畏惧,他不敢不动。   许祐荣尽职尽责的陪顾长通找了两天,总算把房子找到了,然后就是监督顾长通搬家。   三个孩子看着比林家小,比林家破,院子里全是杂草,什么都没有的房子,感觉天都塌了。   顾大磊和顾小山年纪小,坐在地上哭。   顾长通听得心烦,一脚踹一个,然后招呼着顾柳丽和他一起打扫卫生。   林母拎着鸡蛋特意过来帮忙。   这一看,她眼泪就落了下来。   这样破烂的环境,可苦了三个孩子了。   见林母过来了,顾大磊顾小山抱着林母的腿哭,林母眼泪落得更凶了,对林诺的埋怨也更多了。   林母抱着孩子宽慰道:“没事没事,你们小姨忙得很,根本不回来住。等她走了,外婆再把你们接回来。”   “真的吗?”两个孩子楚楚可怜的看着林母。   林母连连点头。   顾长通听见这话,眼睛也亮了一下。   林母安抚完三个孩子,又帮着顾长通把房子打扫干净了才回林家,没想到刚进门,一个噩耗从天而降。   林家搬进来了一家七口。   两个大人,五个小孩。   五个小孩全是女孩子。   那女的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这一看就是不知道哪个村子里躲计生委逃出来,追生儿子的。   “你你你……”   林母结巴了半天才问:“你们谁啊?”   那家男人个头一米六五左右,皮肤黝黑,光从长相看也是老实憨厚的样子。   男人咧嘴笑着走过来,“你就是房东的妈妈吧?你好你好,我叫赵乡,这是我老婆,何花,这几个是我的孩子。”   “你们怎么在我家?”   “我跟你女儿租了这套房子。”男人挠挠头,“这是租金,给你。”   男人说着把租金给林母。   男人说:“这是一年的。”   林母看着手里的三十块钱惊呆了,一年?   一年三十?   她这两层小楼房,宽敞明亮,一年三十?   这还不如白送呢!   轰隆一声。   林诺当初砌出来的三八线被拆了。   男人手里挥舞着大锤子,“没吓着你吧?我以前是工地上干活的,拆墙砌墙最熟了。”   林母把满腹牢骚憋了回去。   她闷闷不乐的回到房间,想找林诺问问她到底要干什么,可是这个年代,大哥大是个金贵的玩意儿,普通人家哪里有?   林母压根儿联系不上林诺。   晚上顾长通特意到林家附近转了转,他也知道林诺很少回来,琢磨着能不能再搬回来。   毕竟现在租的房子,租金贵不说,厨房灶台都是破的,院子里全是杂草,住着憋屈的很。   顾长通转了两圈,发现墙被拆了本来还挺高兴,等看到出来倒洗脚水挺着大肚子的女人顿时就高兴不起来了。   再一问,呵呵,人家是租的,一年三十已经住进来了。   人家还带着男人,还怀着孕。   有本事你闹啊。   你敢闹孕妇吗?   “林诺!”   你可真够绝的!   顾长通心肝脾肺肾都疼。   没占到便宜就是难受。   一年三十,租给他啊。   这么便宜的房子去哪里找?   他妈的林诺宁肯免费给别人住都不肯给他!   损人不利己的贱女人!   贱人!   “顾大哥。”   李娟听到声音出来,讨好的看着顾长通,“顾大哥,你刚搬新家忙得过来吗?要是忙不过来,我明天去帮你打扫。”   顾长通扫了李娟一眼,心里更不痛快了。   你要过来帮忙,早点过来啊。   这都晚上了,该忙完的早忙完了,跑过来多嘴一句是想干什么?   顾长通转身就走。   李娟拿了家里的两个苹果,追了上去,送给顾长通。   正好家里除了大米和面条没什么吃的,顾长通将苹果留下了。   见顾长通收了自己的东西,李娟暗自给自己打气,加油,拿下这个未来的钻石王老五。   林诺把林家的房子租出去了就回到了厂房附近的房子。   然而没过几天,噩耗传来。   她和宁河生的风雅颂被欧潮丽人包圆了。   所谓包圆是商场上很常见的一种情况。   大资本将你整个公司复制。   就像现在的风雅颂。   欧潮丽人将林诺工厂最开始借来的几个元老级老员工直接高价挖走,然后联络了给林诺服装厂供布料的工厂,直接买下。   现在布料定制厂是人家的了,人家对你的每种布料配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根本不需要穷举法去试。   懂技术的老员工也是人家的了,服装制作细节,工艺要求也是一清二楚。   人家比你资本大,比你钱多,完完全全可以直接将你这个小厂一比一复制一个。   就相当于大公司比对着小公司的人员结构,产品线,产品,复制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小公司出来。   欧潮丽人直接生产出了和风雅颂一模一样的服装。   做工,细节,面料,从上到下一模一样。   除了牌子不一样,价格还比你低。   人家产业链全,成本就比林诺的小厂低,出厂价就更低了。   林诺就是想告也没办法。   布料厂虽然和林诺有签订合同,但是人家把原来的厂注销了,原地原厂原人原生产线重新注册了一个新的工厂。   林诺进行了版权登记又如何?   全国都在抄,经济刚刚起步,还没有腾飞,政府打hei扫e才刚开始。走在路上到处都是小偷,飞车贼,遍地都是失业的人,晚上大货车过路,一整个村子的人出来抢劫,因为不抢就没饭吃,就活不下去。   繁荣的地方始终是繁荣的,混乱的地方仍旧是混乱的。   要解决需要时间,需要人,需要布局,需要经济发展,反正现在是腾不出手来管版权这么小的事情。   再说了就算打官司,林诺也耗不下去,官司一打就是几年,一个大资本拖都能把你拖死。   林诺叹气。   九十年代遍地黄金,那也是几十年后回过头来看的。   真正身处其中才知道想创造一番事业有多难。   没钱,没权,没资源,没资本积累,要捡黄金太难了。   林诺问宁河生:“还有别的厂可以生产我们的布料吗?”   宁河生拿着大哥大一个接着一个的打电话,暂时没功夫回答这个问题。   没有布料,工厂就会停工。   停工就完成不了商场的供货合同。   完成不了合同就要赔钱。   就算现在找到了工厂,那也需要布料厂加班加点的干才可能赶得上工期。   更何况要找到一个愿意按照他们工艺织布又要保证质量,价格还要低廉的,太难了。   宁河生急得上了火,嘴角一个接着一个的冒泡。   这一关过不了,他们这一次的创业就只能宣布失败关门大吉了。   正当林诺和宁河生一筹莫展的时候,宁母给宁河生打电话,告诉他可以偷偷让家里的工厂按照他们的要求给他们织布。   晚上加班干,宁母补贴钱给工人做加班费,别让宁父知道就行了。   宁河生压低声音在电话里问:“妈,这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宁母小声说道:“妈都联系好了。再说了,工厂里的几个管事哪个不是看着你长大的,他们也舍不得见你受苦啊。”   “谢谢妈。”   “晚上回来吃饭,饭桌上别跟你爸甩脸色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那个人,脾气上来了谁都骂,过后知错了又拉不下脸,要别人给他台阶。”宁母说道:“你跟你爸服个软,他也就顺坡下了。”   “再说吧。”   宁母:“……”   得,父子俩一个倔脾气。   宁河生放下电话,欣喜若狂的看着林诺。   林诺微笑。   确定这么大的事,宁母一个人能做的了主?   本想靠自己,结果还是沾了宁家的光。   算了。   总比破产倒闭,负债累累,让原身满意度下跌去魔鬼世界要好吧。   而且,人家父子俩的事,她一个外人就别掺和了。   宁家的工厂织布,宁家的工人加班,林诺又不懂这些,下班回家躺着了。   宁河生一直在工厂监督。   然后在天亮之前,指挥人把布运回自己工厂。   宁父站在天边亮光下,重重的哼了一声,“小兔崽子。”   宁母白了他一眼,“儿子是小兔崽子,那他老子是啥?”   宁父:“……”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的危机在忙碌了一个多月后,算安稳过去了。   不过林诺还是把欧潮丽人的抄袭,恶性竞争的证据保留了下来。   虽然这个年代政府暂时顾不过来版权问题。   但是将来是一个尊重知识版权的时代。   迟早收拾欧潮丽人这个垃圾,新仇旧恨一起算。   有了宁家这个工厂当靠山,风雅颂就不怕了,林诺又拿出了好几个原身独有的设计。   并且林诺在对面料研究愈发深入后,又加入了自己的理解。   做大之后,林诺请了电影明星代言,铺广告,风雅颂渐渐的从跑量的品牌和其他品牌拉开了差距,成为了断档第一的国货奢侈品品牌。   只是林母和顾长通还不知道这个大品牌背后的老板就是林诺。   顾长通带着三个孩子住在小破屋里,每天还是青菜白水面。   顾柳丽有了自己的心思,就不怎么管两个弟弟了,顾大磊和顾小山没有了带头人,还是皮,但是家里也没啥可偷的了,也安分了一些。   但是三个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爱学习,顾长通也不会盯这方面,导致三个孩子成绩一直很差。   顾长通一直努力的找人给自己介绍对象,奈何名声太臭了。   一开始他还很自信,觉得自己一定能找个不带孩子的单身女性,在三个孩子之后再生一个两人共同的孩子。   随着鞋厂开始裁员,仍旧没有相亲对象愿意和顾长通见面,顾长通慌了。   他如今没房,带着三个孩子。   钱也只存了一点点。   要是连引以为傲的工作都没了,以后更找不到老婆了。   是男人就一定要有老婆。   没有老婆照顾多丢人啊。   顾长通这次不找林母了,亲自去找王婶子说。   王婶子烦死了,只说好的好的。   终于,王婶子给顾长通安排了一场相亲。   这一次,顾长通将唯一一件白衬衫洗得干干净净,穿上后去见相亲对象。   相亲对象是外地的,刚搬到附近不了解内情。   年龄二十八了,离异,不能生育。   刚好顾长通有三个孩子,也满足了她想当妈妈的想法。   两个人在茶馆里聊,顾长通给相亲对象点了一杯茶。   两个人相看。   女人对顾长通也挺满意的。   她的条件也不好,就想找个实心过日子的。   顾长通条件是差了点,但是人挺老实的,也没有不良爱好,工厂工作收入也不错。   而顾长通对女人的条件也很满意。   不能生育,那就一定会对三个孩子好,不会偏心任何一个。   女人虽然才搬过来没多久,但是自己摆摊卖早点,看着挺来钱的。   勤劳,肯干,贤惠。   还是个传统人。   完美到不可挑剔。   顾长通殷勤的献宝。   女人愈发满意了。   分开后,顾长通春风满面,还四处跟工友说等结婚到他家喝喜酒。   结果,刚分开,李娟就冲了过来,把顾长通家的情况跟女人一口气劝说了。   一开始女人还不信,李娟就让她自己去打听。   女人一打听,回去就把王婶子大骂了一顿。   介绍的什么人。   没房没钱带着三个拖油瓶就算了。   特么三个都是大名鼎鼎的惯偷。   能养出三个惯偷的男人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女人甚至把给王婶子的介绍费要了回去,这才怒气冲冲的走了。   王婶子知道这事是自己做的不地道,也没敢拦。   于是顾长通唯一可能的婚姻黄了。   李娟又带着从家里偷来的水果上门哄三个孩子,她拿出了这辈子最好的演技,表演一个贤妻良母。   她没穿越前,连她亲爹妈的衣服都没用洗衣机洗过。   现在,拿着搓衣板给顾长通和三个孩子洗衣服。   洗完衣服,还做饭。   三个孩子吃着热烘烘的大米饭,小炒肉,泪目了。   他们真的不想再吃青菜白水面了。   三个孩子被李娟哄好了,闹着顾长通要妈,要李娟当妈。   顾长通再度沉默了。   他年龄大了,工作马上也快没了,再不赶紧娶个媳妇,以后就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李娟条件是不好,啥都没有。   但好歹能干活,三个孩子也喜欢她。   要是李娟不要彩礼,免费上门,不要白不要。   一天夜晚,李娟给孩子们做完饭。   顾长通在微弱的灯光下,拉过李娟的手,“天黑了。”   “嗯。”李娟娇羞的点头。   “要不今晚留下来吧。”顾长通仿佛一个老实人一样的说道:“外面太黑了,都是小路,才下过雨,你现在回去容易摔着。”   “那我今晚留下来,明天别人传闲话怎么办?”   李娟黑亮亮的眼睛盯着顾长通,要他给一个承诺。   潜力股就得抓牢了才行。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这么聪明的人,没有肯定的承诺,才不上套呢。   终于顾长通问出了那句李娟期待已久的话,“娟儿,要不你做我媳妇吧?”   “嗯。”李娟娇羞的应了一声,两人熄了灯。   第二天,李娟一大早从顾长通的房子出来,还给顾长通整理出门的衣服。   那模样一看,就知道两人生米煮成了熟饭。   啧啧。   知道这李娟倒贴,没想到能倒贴到这个地步。   流言里全是对李娟的不屑和贬低,但李娟不在乎。   所谓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她现在就是走在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上,自然会有一些不理解的人多嘴。   李娟回家就直接开口要结婚。   李婶子震怒了。   惊怒了。   她拿起了菜刀。   好好养大的闺女,要结婚,顾长通这个不要脸的都不上门提亲,也不说彩礼给多少。   这是欺负他们李家呢?   “我告诉你,没有至少两千块的彩礼,门儿都没有,你别想结婚。”   “妈,顾长通是潜力股,他以后一定会赚大钱的。到时候我让他给你十万,百万。”   李婶子:“想都别想,还十万,百万?钱呢?一毛钱没有光吹牛,你是傻的,我可不傻。你弟弟以后还要娶媳妇呢,没有两千的彩礼,没有三金,没有订婚走流程,别想我同意你们结婚!”   “愚蠢的村妇!”   李婶子堵住了耳朵,随便李娟怎么骂,反正没钱别想。   李娟奔向富贵之路的伟大进程怎么可能让李婶子给卡了。   当天晚上她就从弟弟嘴里套出了户口本的位置,偷了出来,第二天直接和顾长通领了证。   李婶子知道了,直接气昏了过去。   年三十前两天,顾长通的工厂扛不下去了,宣布破产,解雇所有员工。   顾长通垂头丧气的回到租住的小屋。   工厂这一解散,拖欠他的工资就再也没指望了。   顾长通心烦意乱,意志消沉。   李娟却反而觉得机会来了。   一个国营工人怎么会突然跑去创业做服装品牌呢?   那肯定是因为下岗啊。   她上课打瞌睡的时候听历史老师提过,九零年代大下岗,很多工人被逼无奈出门做生意,没想到反而趁着经济腾飞的东风,越做越大,成了大老板了。   李娟安慰顾长通,“老公,没关系,咱们可以做生意啊。我也会设计衣服的,咱们开个服装店,卖衣服,以后也能做成大买卖。”   “你也会做衣服?”   顾长通有些惊讶,这个李娟吧,结婚后就暴露本性了。   家务全推给了顾柳丽,自己啥事不干,平常就在家看小说,或者去别人家蹭电视看。   又懒又馋。   要不是不能没有老婆,顾长通都想离婚了。   这会儿听说李娟会做衣服,顾长通心思也动了起来。   林诺就是做衣服赚了钱,把他耍得团团转。   这么看,服装这一行挺赚钱的。   要是他们也能开个裁缝铺就好了。   但是,钱呢?   没钱怎么开店?   顾长通说出自己的顾虑,李娟脑子动的快,立刻说,“咱们把你原来那套房子卖了。”   “不行!”   房子是根,怎么能卖?   李娟极力劝说:“农村的宅基地不值钱,以后也不会值钱。再说了,咱修房子也没钱啊,不如卖了,卖了留下钱开个店,做衣服卖衣服,以后等生意做大了,赚了钱,在城里买房子不好吗?我跟你说,城里的房子可值钱的,以后能翻十几二十多倍。”   李娟也是恼啊。   她一直以为90年代的房价很便宜,结果上次去省城一打听。   呵呵,一平米1750。   从她穿越到现在,过了两三年了,工资是涨了,也不过涨了几十。   结果一平米房价接近两千。   他们这里修个房子也才两千多。   一套下来,省会的房子要一万多。   太贵了。   她是明知道以后房价会涨也买不起啊。   李娟的话很让人心动,可是顾长通是个保守的人。   把全部身家都压在裁缝铺上。   顾长通没那个胆气。   就在顾长通犹豫的时候,大年三十林诺回来了。   是坐着小汽车回来的。   她穿着白色的狐狸毛皮草,手里挎着包,包里还放着一个大哥大。   哇咔咔。   这是发大财了啊。 第61章 老实男人(9)   林诺就像过去无数次下班回家一样,从包里拿出糖散给周边的孩子。   大家纷纷感叹林家祖上烧高香,一个女孩子居然赚大钱了。   李娟呵呵一笑:“鬼知道钱是怎么赚的。”   李婶子看着李娟就烦,一个死丫头,一毛钱彩礼没拿回家,偷了户口本结婚,连婚礼都没办。   特么的,她都成这十里八乡的笑话了。   林家院子里的雪被租住的那家人扫得干干净净。   院子里几个小孩堆了三个大大的雪人。   当初挺着肚子的何花已经生了,又是一个女儿。   这算下来是他们家的第六个女儿了。   赵乡愁得蹲在地上抽烟,何花抱着孩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显然伤了身子。   大年三十,赵乡是租户,也不想找主人家的晦气,见到来人了,脸上挤出了笑容。   林诺走进来,将糖果发给五个女孩。   五个女孩不敢伸手拿,看向赵乡。   赵乡咧嘴一笑,模样憨厚极了,“林小姐,这么好的东西,别给她们糟践了。”   “就是一些糖果,大过年的,图个喜庆。”   林诺都这么说了,赵乡对着五个女孩点点头。   最大的那个伸手将糖果接过,分给四个妹妹。   五个人齐齐的鞠躬对林诺说谢谢。   林诺摸了摸女孩的头。   也是个命苦的孩子,投胎到了一个宁死都要追生儿子的家庭。   李娟跟在顾长通身后,这一年顾长通不好过,她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   两个人都穿着旧衣服。   顾柳丽,顾大磊和顾小山见林诺给五个女孩散了糖果,也巴巴的往前凑。   林诺直接转身头。   三个孩子尴尬的站在原地。   林母看见,又瞪了林诺一眼,“丽丽,大磊,小山到外婆这里来,你们小姨不给糖,外婆给你们。”   三个孩子朝着林母跑了过去。   林母一人给抓了一大把糖揣三个孩子兜里,又把糕饼花生瓜子拿了出来。   顾长通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林诺。   瞧这衣服,一看就不便宜。   还有那大哥大。   以前李娟说做生意他害怕赔钱,下定不了决心。   这会儿看着林诺日子过得这么好,是真心动了。   林诺在饭桌前坐下,林母将做好的饭菜端出来,招呼林诺过来吃。   自打顾长通搬出去后,一开始林母还隔三差五的跑过去帮忙。   后来顾长通娶了李娟,就不太喜欢见到林母了,林母也就很少再去了。   顾长通搬出去之后就更不可能给林母交伙食费养着林母了。   刚开始,林母还很硬气的不联系林诺。   但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林母没撑多久就受不住了,托了赵秋兰联系林诺。   然后林诺按时让赵秋兰给林母钱。   林母为了三个孩子损了林诺一句,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所以这一顿年夜饭,林诺吃的还算安稳。   临走时,林诺给了院子里五个女孩一人一个红包,又给林母一个红包。   至于林母拿了钱之后愿意给谁就是林母自己的事了。   五个女孩收到了红包,一个劲儿的对林诺说谢谢。   林诺笑了笑,把最大的女孩拉到一边跟她说:“这红包呢,是阿姨给你们的,所以你们自己收好,以后肚子饿了,就自己买点吃的,别傻乎乎的全交给爸爸妈妈了,知道吗?”   大姐眼眶红红的点头,拉着妹妹们跟林诺挥手说再见。   出门没多久,顾长通拦住林诺。   这些日子顾长通被裁员,一直没找到新工作,过得很不好,人都瘦了。   人一瘦,骨头就暴露了出来,整个人阴沉了不少。   顾长通问:“小姨子,你在外边赚大钱了?”   林诺警惕的看着他,“一般。”   “是给城里人做衣服吗?”   “差不多吧。”看出顾长通的目的,林诺就不紧张了,笑眯眯的看着他,“你也有兴趣?”   顾长通一脸愁容,“小姨子,你姐姐死的早,我这工厂又倒闭了,暂时没有活路。我好歹也是你姐夫,看在你姐姐的份上,你就跟姐夫指条路。”   顾长通话音刚落,李娟走了出来。   她一出来就护犊子般挽住了顾长通的手臂,目露凶光的盯着她的“情敌”林诺,“长通,你们两个说什么呢?我也听听。”   “没什么。”   林诺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娟。   她真的很用心的搞坏顾长通的名声了。   也真的非常用心的把顾长通三个孩子的恶劣行为捅出去。   没想到还有人上赶着嫁给顾长通。   也不知道这个李娟图什么。   林诺不由得想到了她当替身的那个世界。   她也是尽量的把她和肖御司的关系往恶心人的方向说了。   某些人还是偏要往火坑里跳。   林诺无奈的一笑,说道:“顾长通,我这人会的不多,就会做衣服,别的行当不清楚,做衣服肯定是赚钱的。你不是想找个活路吗?看看你老婆啊,她当初还来我的铺子卖过服装设计图,对这方面精通得很。”   林诺说完走了。   李娟愣了愣,没想到自己抢了林诺的男人,林诺还如此圣母。   李娟见顾长通真的心动了,再次游说顾长通把宅基地卖了,换成钱租个店铺做服装。   顾长通没说话,保持着自己一贯的沉默。   但是到了晚上,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脑海里全是司机,小汽车,大哥大。   红烧肘子,大肉馅的包子。   胃里的馋虫和对财富的欲望交织在一起,顾长通思虑了好几天终于在年后下定了决心。   李娟一听顾长通打算把宅基地卖了,整个人容光焕发。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富太太,坐着宾利大肆采购奢侈品的那天。   然而,在这个商品房刚开始的年代,在这个城市户口堪比黄金的年代,大家稍微有钱都往市里挤,谁买乡下小镇的房子?   顾长通贴了卖宅基地房子的消息,却无人问津。   但是让他降价,他又坚决不肯。   赵秋兰回家探望父母的时候听到了消息,告诉了林诺,林诺当即拍板把顾长通的房子买了下来。   毕竟是将来要拆迁的房子,随随便便稳赚三四倍,不赚留着给顾长通赚吗?   办完了,赵秋兰将地契和房契交给林诺。   林诺瞧见赵秋兰又在啃馒头,忍不住说道:“别总把钱往家里寄,你是姐姐,不是妈,没必要养你弟弟。人活一辈子要多为自己着想,有些时候该自私就得自私,该强硬就得强硬。尤其是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分毫都不能让。你一旦让了,搭进去的,可能是你一辈子的幸福。”   赵秋兰低下了头。   道理她都懂,可是爸妈生了她,养了她。   她总不能不管吧?   赵秋兰说:“林姐姐,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我把该还爹妈的还了,以后就不委屈自己了。”   “还个屁!”   “你又不欠他们!他们不想生你这个女儿,你也没求着他们生。是他们想要儿子才生了你,明明是他们亏欠了你,你还什么?   “你还个屁,让他们去死!”   这还是赵秋兰第一次见到林姐姐失去一向的从容淡定,情绪激动,口不择言。   “林、林姐姐。”   这个林姐姐好陌生。   但是还是一如既往的亲切。   原身咬紧了牙关。   其实从顾长通和李娟结婚,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只是她不想面对,也不敢回来。   她怕面对林母,又再一次被这个所谓的母亲推进火坑。   害怕自己仍旧和前世一样懦弱无能,优柔寡断。   所以她迟迟不敢按下任务完成的按钮。   直到任务者和赵秋兰聊起父母的话题。   她满腔的愤懑终于堵不住了。   她按下任务确认完成按钮。   她有话和赵秋兰说。   她不希望眼前的女孩和她一样,因为对家人一次又一次的妥协将自己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原身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凭什么要为了家人牺牲,凭什么要为了别人奉献,我们也是人啊,我也是人啊。”   原身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赵秋兰吓到了。   那个风轻云淡的林姐姐蹲在地上像个幼小无助的孩子一样痛哭。   她手足无措的安慰原身。   原身只是哭着,拼命的哭。   前世,听见顾长通出轨她没哭。   死在病床上的时候她也没哭。   那时候她的心就像一片荒原,什么都没有。   她的所有热情,所有对生的渴望,所有的青春都在一次又一次的妥协,退让,牺牲中磨没了。   她就像一头老黄牛,日复一日的犁地,耕种,所收获的一切都贡献给了他人。   就连死,血肉都还要被吃。   哭了许久许久,哭够了。   原身抓住赵秋兰的手,“她说的对,我们应该为自己而活,人活着就是应该自私,这天下除了我们自己谁会为我们着想?你以后不准把工资全部寄回家,否则……否则……”   原身赌气说道:“否则,我不会发你一分钱的工资。”   虽然原身的话特别像无良老板,但是在赵秋兰听来却是满腔满心的感动。   赵秋兰嗯了一声,重重地点头。   既然是看着任务者如何完成的任务,但是回到自己的身体,周围的一切还是那么陌生。   原身让司机开车送她回到了小镇。   其实,自从拆迁后,这个小镇就不复存在了。   原身看着陌生又熟悉的一切,想起当年在林家,每天忙完裁缝铺的工作,回到家还要给顾长通和三个孩子做饭洗衣服。   甚至到后来,还要监督三个孩子的学业。   她想做一个好小姨,所以监督三个孩子学习的时候格外严厉,没想到反而招致了三个孩子的怨恨。   原身手下意识的抚摸肚子。   前世的那个孩子。   被顾柳丽他们搞没的那个孩子。   幸好当年没生下。   林家炊烟冒了出来。   原身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从今以后,她只为自己而活。   司机开车经过菜市场,原身下车见了房东,将裁缝铺退租了。   时代在前进,裁缝铺终将会被成衣代替。   裁缝铺退租后没多久,李娟和顾长通给租了下来。   李娟指望着顾长通发挥他经商的潜力,带飞她成为富太太。   顾长通指望着李娟发挥她量体裁衣设计服装的天赋,带领全家脱贫致富。   两个人都在默契的指望着对方。   裁缝铺就这么开了起来。   李娟画了后世很流行的设计图纸,拿出了自己当年给芭比娃娃做衣服的经验,奋斗在缝纫机前。   然而,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干。   给娃娃做衣服和给真人做衣服完全不是一个难度。   李娟犯了难。   她问一直沉默不语搬着布料的顾长通,“老公,你会做衣服吗?”   顾长通闷声闷气的说:“不会。”   李娟叹了一口气,算了。   顾长通一个大男人,不会针线活也很正常。   前世估计是林诺会做衣服,所以顾长通就顺势经营起了服装品牌,凭借着自己的经商天赋把品牌做大做强了。   李娟继续拿着缝纫机和做衣服磨。   磨了快半个月,好不容易,李娟磨出来了三套裙子。   森女系,亚麻和棉布材质的长裙。   虽然针脚什么的很粗糙,还经常有线头。   但李娟很满意。   哼,她的裙子比林诺的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有质感,有品位多了。   李娟将裙子挂了上去。   隔壁面馆的王阿姨见裁缝店关了又开张了,特意过来瞅了一眼。   这一看,心里就十分不高兴了。   触谁霉头呢?   拿着发丧时才穿的布料做裙子挂在她面馆前面,这不是咒她吗?   三条裙子,一条灰蒙蒙的。   一条旧兮兮的。   一条白得不通透,跟发丧一样。   王阿姨走过去提醒李娟,“娟啊,这裙子是哪家发丧定的?你挂在大门口对着别人面馆不好吧?”   李娟脸沉了。   发丧?   发尼玛的丧呢。   不懂欣赏的乡巴佬。   李娟哼了一声,没理王阿姨,转身进了屋。   她相信,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何况,她还有一个商业奇才的老公帮他。   就算这些乡巴佬都不懂得欣赏,她的老公也一定会帮她把品牌打出去。   然而,并没有。   顾长通也特别不喜欢这三条裙子。   尤其是亚麻材质的那条。   小镇里发丧披麻戴孝就是穿的这个。   顾长通也跟李娟提醒,李娟脸更黑了。   衣服挂出去不到三天,菜市场跟房东投诉的就八家。   毕竟谁家乐意你把丧服挂出来啊。   触霉头就算了,还影响生意。   无奈,李娟只能一边吐槽这些乡巴佬,一边把衣服撤了下来。   出师不利,李娟开始转变思路,选择亮色暖色的布料,又做了三套出来。   无袖短裙,露肩露腰。   在李娟换了三件裙子挂出来了,王阿姨又过来看了一眼。   什么玩意儿,伤风败俗!   王阿姨捂着眼睛走了。   又没人买,又浪费了三条裙子。   顾长通心疼布料钱,甚至怀疑李娟是不是故意的。   毕竟这做出来的裙子,除了李娟喜欢,没人喜欢。   顾长通闷不作声的任由不满在心底疯长。   李娟又做了三条汉服。   哼,现代的这些乡巴佬欣赏不来,民族的总可以了吧?   这次王阿姨倒是能欣赏了,王阿姨笑呵呵的问:“这戏服,是要送到哪家唱戏的穿啊?”   戏服?   李娟炸了,“你才戏服,你全家都穿戏服。”   王阿姨纳闷了,她说错什么话了?   她这不是想着大家都是邻居,别把关系搞僵了,所以过来讨个好吗?   不领情就算了,以后别想再借她面馆的热水。   哼。   李娟坐在椅子上生气。   现在的人怎么都不理解呢?   这可是咱们民族的东西,是好东西。   好东西是好东西。   后世汉服也确实火。   但是即便是在思想极度开明,大家非常尊重个性的后世,许多人面皮也薄,不敢穿着汉服出门,怕引来别人关注的目光,即便选择汉服也会选择低调的日常改良款。   而九零年代的人,即便是追求时髦的大都市,保守的人仍旧占多数。   更没有后世那样的汉服文化。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汉服和戏服很像,他们分不清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对他们而言,像古时候的东西就是唱戏时才穿的,那就是戏服。   李娟是穿越的,一直有一种我是未来人比你们所有人都有品味,有远见的优越感,不肯正视市场,不肯尊重时代,那么市场自然会教她做人。   李娟的汉服挂了许久,好不容易有一个人感兴趣,一检查那针脚那线头那粗劣的做工,人家摇摇头就走了。   顾长通的裁缝铺从开张到结业,总共只坚持了半年不到。   一单买卖都没成。   钱倒是花了个干干净净。   顾长通铁青着脸。   李娟还在喋喋不休,“这不能赖我,是他们不懂欣赏,我拿出来的设计全都是最好的。”   顾长通一巴掌抽李娟脸上,抽得李娟原地转了三圈,左脸肉眼可见的迅速肿了起来。   李娟脸肿得老大,话都说不清楚,声音含混,“你、你凭什么打我?”   “你把家都败光了,我不打死你!”   “顾长通!”   李娟拿起一旁的扫把撮箕往顾长通身上砸,“我们俩一起做生意,能全赖我吗?你不是商业奇才吗?你不是有经商天赋吗?你怎么不帮我推广品牌,你怎么不动动脑子?你凭什么把责任都往我身上推?你一天到晚的在店里,闷声不作响的跟监视贼一样的监视我,你什么都不做,现在生意垮了,你赖我?”   “要不是你说你会做衣服,你会设计衣服,撺掇我把宅基地卖了,我现在还好好的。”   顾长通说着,对着李娟的脸又是一巴掌,直接把李娟打瘫在地上。   “丧门星,你妈说的没错,你简直就是个丧门星!”   李娟两边脸都肿了,跟猪头一样,说话更说不清楚了。   顾长通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对着李娟的肚子又踹了两脚,发泄够了,出门在田埂上蹲着,开始思考以后怎么办。   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加上他四张嘴。   除了裁缝店倒闭剩下的一些布料,什么都没有。   顾长通只觉得眼前一黑,未来渺茫,真想眼睛一闭,跳河里死了算了。   可是,真站河边上,他两条腿直哆嗦,根本不敢跳。   李娟坐在地上哭,一边在心里大骂顾长通废物,一边埋怨自己的命太苦了。   怎么前世林诺嫁给顾长通就能当富太太,她嫁给顾长通就只能吃糠咽菜?   李娟伤心极了。   偏这时,放暑假在外面玩的三个孩子回来了。   顾柳丽看了李娟一眼,一言不发的回了屋子。   顾大磊和顾小山见李娟被打了,特别开心。   该。   以前想当他们的妈妈,天天拿吃的哄他们,说什么嫁给爸爸后给他们天天做好吃的。   结果呢?   嫁给爸爸后,拿他们当奴隶使唤。   不是让他们除草,砍柴,烧火,就是让他们自己洗衣服。   哪有孩子洗衣服的,这些事不都应该妈妈干吗?   顾大磊对着李娟比划了个鬼脸,“略略略,活该,贱婆娘活该。”   妈的!   李娟急怒攻心,彻底丧失了理智。   以前是顾念着顾长通,她对这三个小兔崽子手下留情。   现在顾长通都打了她了,她凭什么放过这三个小兔崽子?   李娟拿起一旁的扫帚,去抓顾大磊和顾小山。   顾大磊年龄打跑得快,李娟只抓住了顾小三,她掐着顾小山的脖子,扫帚死命的往顾小山身上招呼。   那模样简直恨不得顾小山去死。   打着打着,李娟心底里升起一阵畅快。   好啊,顾长通,你家暴,你打我,我就打你的种。   以后你打我一次,我要你的种半条命。   看看咱们谁比谁狠!   顾小山被揍的很惨,甚至因为李娟掐着他的脖子,他连叫都叫不大声。   顾大磊跑过来救弟弟,李娟一脚踹他身上,扔下顾小山,对着地上的顾大磊就踢。   一脚。   两脚。   三脚。   ……   直到她把对穿越到这个穷乡僻壤,对窝囊废顾长通的所有怨气,仇恨,愤怒都发泄够了,才停下。   顾大磊和顾小山躺在地上,抱在一起哭。   李娟一个眼神瞪过去,两个人不敢再哭,只能不住的抽泣。   顾柳丽躲在屋子里,听见外面从鬼哭狼后到小声呜咽,心里是又害怕又舒爽。   害怕,当然是怕李娟。   舒爽,那就是看到平日里被爸爸偏爱的弟弟,看到一出生就命比她好的弟弟被打,她感觉终于平衡了。   现在,她和两个弟弟一样惨了。   这个世界,终于公平了。   等顾长通回来的时候,家里的东西全被砸了。   两个儿子鼻青脸肿,身上乌一块紫一块,还得给李娟捏腰捶腿,而顾柳丽在灶台前烧火做饭。   “你做了什么?”顾长通质问。   “你瞎啊,我做了什么你不会自己看吗?”   李娟这会儿脸消肿了一些,口齿也清晰了一些,“顾长通,我告诉你,我李娟不是好欺负的。以后你敢打我一次,我就弄你龟儿子一次,死之前,我也要让你顾家断子绝孙!”   “你——”   顾长通举起了手。   李娟直接把给她捶腿的顾小山拉过来,掐住脖子,那凶恶的模样仿佛恨不得立刻掐死手里的顾小山。   “你——你放开!”   顾长通说。   李娟哼了一声,“顾长通,有本事你现在就弄死我,否则只要我有一口气,你敢动我,我就敢跟你拼命!我李娟说到做到!”   “妈的!”   顾长通冲过来,对着李娟又是一巴掌。   儿子就是他的命,李娟居然敢动他的命。   他跟她拼了。   李娟完全没想过顾长通居然没被她吓住。   她一直以为自己只要够豁得出去就没人能让她怎么样。   就像当年在收容所,她和里面的人打架,一开始她怕,但是她开始拼命了,别人就会怕。   后来回到李家也是一样。   可是顾长通没被吓住。   顾长通抽她一巴掌,她脑子嗡嗡作响。   紧接着,顾长通一脚踹她心窝上,骑在她身上,对着她的脸左右来回的抽。   顾长通抓住李娟的头发,把她关进了屋子里,然后沉默着开始打扫房间。   顾大磊和顾小山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爸爸,吓坏了。   顾长通将两个人赶回了房间。   两个弟弟和顾柳丽这个姐姐是一个屋子。   两个人看到毫发无伤的顾柳丽,心态扭曲了。   坏人。   坏姐姐。   顾大磊和顾小山开始恨起了顾柳丽。   第二天,顾长通出去找工作。   李娟搞坏了本就不稳固的窗户,出来拿出灶台扒灰的铁钎子,对着三个孩子猛抽。   她受了多少,就要在三个孩子身上讨回来多少。   “哭啊,继续哭啊。”   李娟像个恶魔一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三个孩子,“你们三不是很喜欢骂我贱女人吗?不是很喜欢在我的面粉里掺石灰吗?不是特别喜欢在你们爸爸面前告状吗?现在怎么不神气了?现在怎么不牛逼了?”   李娟的脸上也是青紫交加,她将大门锁住,拿着铁钎子去灶台点火,把铁钎子烧红,然后打开门,走进来。   呲~   铁钎子朝着三个孩子过去。   顾大磊害怕的把顾小山推了出去,顾小山脸上被烫坏了一大片肉。   顾柳丽和顾大磊小脸苍白,拼命的往后退。   可身后是墙,已经退无可退。   “丽丽,大磊,小山,你们关着门在干什么?”   顾长通的声音响了起来。   顾柳丽和顾大磊大喊,“爸爸,娟娟阿姨疯了,她要杀了我们。”   顾长通推开门。   屋内惨烈的状况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顾长通疯了一样的打李娟。   这一次李娟手里有烧红的铁钎子,顾长通手臂也被烫坏了好几块肉。   两个人打架,一屋子五个伤员。   最终五个人一起去诊所看医生。   “这这这……是怎么了?”   医生吓坏了,又去报了警。   报警了,李娟和顾长通却异常团结了起来。   顾长通是深知自己现在的条件有多差,和李娟离了婚,他就找不到老婆了。   不行,绝对不行。   李娟是还幻想着顾长通未来会有发财的那一天,她要当贵太太。   不离婚,绝对不离婚。   两个人死不离婚,咬死只是夫妻间的家庭纠纷。   警察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由着他们。   两个大人和三个孩子又回去了,大家各怀鬼胎的过日子。   只不过这次顾长通不敢再动手了。   他怕李娟真发疯,真的杀了三个孩子。   仅此一役,李娟彻底开始摆烂了,每天啥也不干,躺床上玩,等着顾长通发财的那一天。   她等啊等啊等,顾长通还是跟一滩烂泥一样。   随着时代的发展,经济大爆发,工厂越来越多,失业的人越来越少,顾长通终于找到了工作,继续在鞋厂上班。   而原身的风雅颂更名为雅颂华国,成为全国断层一线高奢品牌,甚至走上了国际舞台。   她带着自己的服装设计,在国外举办服装展T台秀,获得巨大成功。   终于,李娟在电视上看到了原身。   原身和宁河生一起接受cctv的采访,采访的标题叫《新时代女性,新时代时尚》。   原身在镜头前侃侃而谈自己创业的经过,她谈到她最感谢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某个帮她逆转人生的人,她如风般自由,又如泉水般温柔。   回到自己的身体,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才发现任务者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人。   那个人感受到了她心中的苦闷与呐喊。   所以那个人特意在所有人面前营造了一种她十分不好惹的形象。   她用这种形象在回答她对命运的控诉和质问。   她刚回到身体时那么害怕,性格还是和前世一样优柔。   但是,每当她与别人产生冲突,当她还在思索怎么委婉的说服对方时,对方已经先一步道歉,说会努力改善。   就连林母,但凡她短暂的沉默一下,都会马上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吵你了。   她的形象是那么的不好惹,冷血无情,以至于,大家真的都对她敬而远之。   这个形象,让她活得比前世轻松太多了。   记者问原身,你说两个,还有一个是谁。   原身看向宁河生,“是他,我的合伙人。在一个很乱的时代坚守原则和本心,坚持原创这条路,在我们被欧潮丽人挖走工厂,员工,走投无路的时候依旧不放弃不抛弃。没有他,雅颂华国走不到现在。”   宁河生微微一笑。   小少爷褪去了青涩,如今已是一名成熟的儒商。   李娟看着电视里的原身,看着那熟悉的品牌名,她的所有妄想,她的贵妇人梦,她的整个世界都崩溃了。   顾长通,什么都不是。   她什么都没有了。   李娟尖叫,发了疯一样的尖叫,她追到顾长通的工厂对着他捶打,辱骂,丧心病狂的攻击。   大家都只当她是疯了。   顾长通将李娟绑回了家,偏偏这时,拆迁的消息下来了。 第62章 一门忠烈(1)   小镇上的村民,他们这一片,拆一赔三。   所有人都发财了。   只有顾长通。   他听了李娟那个该死的婆娘的话,把房子卖了。   顾长通恨不得掐死李娟,可是他沉没成本太高了,舍不得。   顾长通和李娟去闹,但是原身也是这个乡镇的户口,这个买卖政府是承认的。   顾长通没了,什么都没了,与人生唯一的一次发财机会擦身而过。   他和李娟相互怨怼着,折磨着过日子。   五十多岁时,顾长通因为长期在工厂加班劳作搞坏了身体,躺在病床上,三个孩子在相互打架争夺仅剩不多的家产,李娟连口凉水都不给顾长通端。   爱死不死,死远点。   顾长通躺在病床上屎尿失禁,在一个冬日的凌晨去世了。   等李娟发现的时候尸体都硬了。   林母的房子卖给了原身,自然所有的拆迁也放在了原身名下。   除了原身每个月给的饭钱,她什么都没有。   她努力缩衣节食的接济三个孩子,甚至出去捡瓶子卖钱,供三个孩子读书。   而三个孩子靠着林母的接济,磕磕绊绊的读着书。   顾柳丽考上了大学被逼着辍学打工赚钱养两个弟弟,可是她心眼多,直接跑了,一毛钱都不往家里寄。   顾小山当初被顾大磊推了出去毁了容,顾大磊心存愧疚,初中去读了中专,然后打工赚钱供顾小山读书。   顾小山是三姐弟里学历最高的,大专。   顾小山考上了大专,顾大磊心态又不平衡了。   是他供养弟弟读书读出来,弟弟就该回报他,给他买房,给他娶媳妇。顾小山脸部的伤疤狰狞又可怕,本来就不好找工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工作,顾大磊隔三差五的去公司找他要钱,活生生把工作搞没了顾小山和顾大磊打了一架。   两兄弟相互折磨着,而顾柳丽在外面找到了一个同样在工厂干活的男人,回家要结婚。   两兄弟什么都没有,也找不到媳妇,狮子大开口,将户口本死死的藏着,不给彩礼就别想结婚。   顾柳丽纠缠了几天,跟着自己的男朋友跑了。   两个人没有领结婚证,同居了一段时间,生了孩子,男朋友又跟别的女人搞一块儿了,扔下她跑了。   顾柳丽只能带着孩子回老家。   顾家五口人,相互仇恨,彼此压榨算计,就这么过完了悲惨的一生。   林母是在顾柳丽考上大学那一年去世的。   她为了不让外孙女辍学,给宝贝外孙女凑学费,和别人抢垃圾桶里的塑料瓶子,被推了一下,脑子磕石头上流了血,导致回去的路上神志不清,没看到车,被撞死了。   大晚上的,那一截路,黑漆漆的,根本没有监控,肇事者跑了。   对于林母这一代来说,活着的价值就是为了下一代,从来没有为自己考虑的意识。   原身回来后,给林母办了葬礼。   葬礼上,她没哭,一言不发的站着,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欧潮丽人和前世一样,抄完了,攒够了资本,想洗白,改名为国潮佳人,结果原身在cctv的采访被播出了,欧潮丽人被揭了老底。   原身还用林诺当初留下的证据委托律师和欧潮丽人打官司。   欧潮丽人想尽快从官司中脱身,开出天价和解费,但是原身没答应。   现在的她不缺钱。   她就是要打官司。   每打一次官司,她就买一次营销,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国潮佳人就是当年靠抄袭起家,逼死无数原创小厂的欧潮丽人。   就算是换了一个皮,该清的历史账也要清。   欧潮丽人洗白计划彻底失败,只能做一些国内外品牌的代工厂,绝了发展之路。   宁父的小厂也乘着原身的这股风发展壮大。   宁父是想跟宁河生认错的,但是老子给儿子认错,他拉不下这个脸,两父子就这么心照不宣又尴尬的过着,直到宁河生和原身结婚那天,宁父和宁母一起出席。   宁父嘴硬的说:“呵!当初我问河生,我说河生啊,你和林诺朝夕相处,就没有点什么,他跟我在这边跟我说,说什么自己和林小姐是纯洁的革命友谊。纯洁?”   宁父看了看草地上白色的玫瑰花,“真纯洁。”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宁母掐着他的胳膊,“我看你才是越老嘴上越没个把门的。再胡说,再胡说小心儿子不让你参加婚礼。”   宁父闭嘴不说话了。   ……   新时代的李娟穿越到了九零年代的李娟身体里。   而九零年代的李娟穿越到了新时代李娟的身体里。   李娟在宾馆醒来,还没来得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宾馆门就被打开了。   乌压压的一大片人把她围了起来。   李妈妈在哭,李爸爸又急又气,李哥哥真想爆锤李娟那个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脑子。   李爷爷李奶奶李大伯李三叔又是安慰李妈妈,又是劝李娟回家。   李娟吓坏了,晕晕乎乎的就跟着李爸爸李妈妈回家了。   回家后,李妈妈跟李娟道歉,“娟娟,妈妈错了,妈妈不该把当老师的一些坏习惯带到家里,让你感觉压抑了。你放心,以后妈妈绝对不会再逼你上你不喜欢的补习班了,但是,娟娟,好好读书,考一个好大学,对你的人生绝对百利而无一害,妈妈是想你好,不是真的要逼死你。”   李爸爸也跟李娟道歉,“爸爸也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对你乱发脾气了,好不好?”   李哥哥对李娟说:“以后你再敢离家出走,我揍死你。”   “说什么呢?”李妈妈轻轻的踢了李哥哥一下。   李哥哥哼哼,“你们就惯着她吧,看把她惯的,一身臭脾气。”   从小生活在重男轻女环境中,跪在地上跪了一夜求李婶子让自己读书的李娟眼泪不住的往下掉。   李哥哥急了,“行了行了,不揍你了还不成吗?你以后离家出走,就跟我说一声行了吧?你一个女孩子,还在读高中,我这不是担心你遇到坏人吗?”   毫不掩饰的关心,赤果果的爱护。   李娟眼泪流的更凶了。   这里好像天堂。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美好很美好的梦。   李娟重新回到了学校,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来的李娟会回来,自己是不是还会回去给弟弟当牛做马。   但是,学到的知识永远都是自己的。   这一次她要努力读书,要读大学,要尽可能学习更多的知识。   哪怕回到自己的身体,她也有足够的知识储备让自己过得更好。   李娟考上了大学,考上了研究生,读了硕士,读了博士。   只要她想读,李爸爸李妈妈就是卖房都会供她读书。   时间来到三十年后,已经四十多快五十岁的李娟看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   窗明几净的餐厅内,爸爸妈妈围着李娟庆祝她博士毕业留校。   哥哥端着一个二层的精致蛋糕上来。   那个李娟是那么那么的幸福。   她失了智的往餐厅里冲。   她去找爸爸妈妈,想承认自己错了。   可她什么都说不清楚,只能啊啊的乱叫。此时的她,因为顾长通死了,被顾柳丽顾大磊他们赶了出来,四处流浪,早已神智不清,哪里能表述清楚自己是什么意思。   她浑浑噩噩的来到了爸妈的小区,可是小区门卫根本不让她进去。   就算混进去了,爸爸妈妈也搬家了。   她真的彻底失去一切了。   ……   林诺从任务中脱离出来,看完了自己离开后每个人的发展轨迹,摇了摇头,兴冲冲的去找余疏影,要给她买布料做衣服。   余疏影怀疑的看着林诺,“你不会是又想在我身上使什么坏吧?”   林诺无奈。   她们的姐妹情就是这么脆弱,每天都在互坑,谁也不相信谁。   林诺再三赌咒发誓,这一次绝对没有坑,终于拉着余疏影出门了。   “让我想想给你做什么衣服。”   林诺上下打量着余疏影,“汉服吧,宋制,明制,唐制,你挑一套。”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大人全都要。我不挑。”   林诺捏住余疏影的脸,“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贪婪是不对的。”   余疏影掐住林诺的脸,“你把从我这里坑走的手办全部还给我再说这种没良心的话。”   说这个就没意思了。   林诺松开余疏影,去挑选布料了。   两个人欢欢喜喜的从布料一条街街头走到街尾,林诺是懂布料的,余疏影不懂,但是她看到好看的全要。   林诺无奈极了,只能陪着她全买。   买完了,放在车上,两个人去商场吃饭。   路过二楼服装店,林诺看见一个十分特别的商标。   那是一个女人侧脸的剪影。   剪影下面是中文的霓裳两个字。   中文下面是雅颂华国的商标。   她跑了好几个地方,亲自注册的。   “怎么不走了?”   余疏影顺着林诺的目光看过去,“你对奢侈品也感兴趣?”   “你听过这个品牌?”   “我以前做影视后期的,公司里可多追星的了,对这些奢侈品比你这个技术宅知道的多多了。”   余疏影说道:“这个霓裳就是雅颂集团旗下的一个品牌,雅颂集团旗下二十多个品牌,有奢侈品,也有轻奢,这个霓裳算中等价位的。这个女人侧影据说是雅颂集团创始人付思雅女士为了感谢某个曾经帮助过她的恩人亲手设计的。付思雅女士说她没见过这位恩人,但是在她的想象中,这位恩人是一位美丽神秘优雅的女人。”   “是吗?”   林诺拿出手机,搜索雅颂集团,果然搜出了付思雅在cctv的采访。   是她所熟悉的任务世界里“林诺”的那张脸。   采访里,付思雅的身边站着宁河生。   宁河生的名字没有改变。   只有付思雅的变了。   这说明,主神在将她送入任务世界的时候,将原身的名字及关联的信息都做了修改。   所以她经过的世界,并不是原身和她同名同姓,都叫林诺。   而是主神为了方便任务者工作,将这一部分进行了简单的修改。   巧合的是,她这次完成的任务就在她本来的世界。   所以她见到了原身——付思雅。   这位主神到底是哪位仙人,拥有可以微调世界,穿梭过去与未来的能力?   林诺想起了那本被她搁置一旁的经书,《无益经》。   这本书里会有她所想要的答案吗?   余疏影见林诺对霓裳好似很感兴趣,拉着她走了进去,“咱们也逛逛。”   林诺四处看着,霓裳的衣服无论从质感还是设计上都保留了原身一贯的风格。   女人味十足。   林诺拿起一套裸色的衬衫短裙套装正看着,背后却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余疏影?”   林诺转身一看,巧了。   余疏影的前夫徐福海穿得人五人六的站在她们身后,手上拿着一个爱马仕的铂金包,显然是陪那个开宾利的富婆出来逛街的。   而富婆现在应该是去试衣服去了。   余疏影白了徐福海一眼,拉着林诺要走。   所谓前夫,就是死了的狗。   既然死了,就应该死远点,最好永远别出现在她面前。   徐福海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他拦住林诺和余疏影的去路,死死的盯着余疏影的肚子,“你不是怀孕了吗?肚子怎么没大?”   “你有病吧?”   余疏影厌恶的看着徐福海,“老娘他妈的都跟你离婚了,你还幻想老娘好好的养着你的孩子,把他生下来,把你这种垃圾的基因遗传下去?徐福海,你挺会做白日梦的啊。”   有些男人总是对跟过自己的女人特别自信。   总觉得女人是一种容易感情用事的低等生物,总觉得女人会对自己余情未了,总觉得女人应该无私奉献生儿育女,总觉得女人应该与苦难为伴。   就像某些苦情戏给女人洗脑的一样。   怀孕了去打胎舍不得,最后一刻叫停,然后含辛茹苦的把渣男的孩子养大,虐个几十集,孩子长大了,不懂事叛逆天天作死,等女人死了,孩子哭一哭,娘啊,我对不起你啊。告诉所有电视机前的女人这叫母爱的伟大,洗脑所有女人,哪怕那个受净卵才刚结合,你也应该有天生的母爱,如果你没有天生的母爱你就不是女人,你就不道德,你就自私。   呵呵。   余疏影表示,都给她去死。   以前在徐福海面前的余疏影爱撒娇爱闹爱作,他享受着这种照顾小女人的精神满足感。   在他看来,这也是余疏影深爱他的表现。   所以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那个小女人的余疏影会露出这样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他以一种难以置信又痛苦的表情看着余疏影,“你怎么能打掉我们的孩子?你怎么能杀死我的孩子!”   “孩子在老娘肚子里,老娘想打就打。”   “你怎么能一口一个老娘,这么粗鲁?”   “老娘还有更粗鲁的,你想看吗?”   余疏影走过去,抬起手,啪,一巴掌抽过去,将徐如海的脸打歪,“好狗不挡道。”   说完,余疏影白了某个刚从试衣间出来的某个富婆,“牵好你的狗。”   林诺鼓掌。   这才是她认识的余疏影。   “气死了。”   余疏影出来就炸了,“他妈的,徐福海那个狗东西,哪来的脸这么理直气壮的质问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他是个这么无耻的人。”   林诺眨眼,“要不,我们搞点事。”   “什么事?”   “打小三。”   “打那个富婆?”余疏影没兴趣,“都离了,我才懒得在垃圾身上浪费时间。”   “不。”   林诺神秘微笑,“让别人去打徐福海。”   “嗯?”   林诺说道:“那位富婆,刚才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衣服和项链。应该是试衣服的时候不方便,所以把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了。项链吊坠不小心被打开了,里面是一张全家福。所以这位富婆很可能是已婚。”   林诺打开手机,“富婆的照片我拍了下来。然后我搜索了一下,虽然没有找到这位富婆在网上的照片,但是我搜到了那条项链,你猜这位富婆是谁。”   “谁?”   “欧潮丽人老板江东苏的儿媳妇。”   林诺看着余疏影,“你以前是影视行业的,狗仔的电话应该比我熟。”   “诺诺,你牛逼啊。”   余疏影掏出手机打电话给以前公司的同事。   影视后期这种工作,十个有九个半都在加班。   所以当初她为了备孕就从公司辞职了。   现在想起来,真特么缺心眼,为了徐福海那种垃圾辞职。   余疏影问来了狗仔的电话,迅速联系上,将事情都说了,还要了一笔爆料费。   然后,林诺和余疏影两个人找了家火锅店吃饭去了。   不到三天,狗仔的新闻就爆了出来。   欧潮丽人一直深陷抄袭试图洗白而被雅颂集团狙击。   雅颂集团是真恨欧潮丽人,发现欧潮丽人出了丑闻,公关部特意买了热搜。   富婆的脸被打了马赛克,徐福海的那张脸倒是清清楚楚的挂在热搜上挂了一天。   再加上欧潮丽人儿媳妇居然去竞争对手雅颂集团旗下品牌买衣服。   哦嚯嚯,这不是打欧潮丽人的脸吗?   这不是说明欧潮丽人也觉得自己家公司的货品质不如雅颂集团吗?   更何况欧潮丽人儿媳妇本来就是商业联姻,既然脸皮撕破了,富婆的家人也早就看不起欧潮丽人这不死不活的样子了,干脆离婚,撤资。   欧潮丽人一下垮了。   宁河生看到新闻,喜滋滋的哼起了歌。   当年差点被欧潮丽人逼破产,如今风水轮流转,欧潮丽人越倒霉他越开心,今晚买个蛋糕回家,和宝贝老婆女儿一起庆祝。   徐福海男小三那张丑照就大咧咧的挂热搜上,不仅让网友作呕加疑惑,这么丑的男人是怎么当上富婆小三的?   其实徐福海现实生活中长得并不丑,甚至走在人群中属于有特色的小帅类型。   喜欢他这种一米八几有自己特色的帅哥的会疯狂迷恋他的长相。   不喜欢的就会觉得丑。   偏偏被挂网上的是余疏影这个前妻提供的死亡角度丑照。   徐福海被人身攻击了,丑这个字就跟刻他脑门上了一样。   他试图放出自己的照片证明不丑,然而网友只问他ps技术在哪儿学的。   徐福海名声臭了,公司是国企,这种道德败坏的行为属于严重违纪,直接将徐福海给开了。   富婆自顾不暇自然把他给甩了。   徐福海没了工作,没有名声,连钱也没从富婆那里捞到多少。   失去了一切,他又想起了余疏影,等拿到余疏影的地址,徐福海彻底绷不住了。   余疏影现在住千万豪宅,顶级富豪区。   他妈的,他勾搭上富婆的时候都没住过这种地方。   余疏影给徐福海立了个纸牌位,点了三炷香,祝他走好,然后把牌位烧了,拉着林诺去拍短视频去了。   两个人在山里拍了三个月到冬天了才回来。   996催命一样的催林诺继续完成任务。   回来后,又休息了许久,林诺这才召唤出996准备进入下一个任务世界。   996兴奋的问:“宿主,这次要看一看系统商城吗?”   “不看。”   有什么好看的,一个都买不起。   996:“有惊喜哦。”   “是吗?”   林诺表示怀疑,还是点开了系统商城,拉到最后一页打折区。   隐形枪:属性一次性道具,包含五十颗子弹,用完自动毁灭,原价1999,折后199。   林诺摸了摸下巴。   这倒确实是个很实用的道具。   刚好她学过射击。   一百九十九,她也能承担得起。   而且现在刷出隐形枪这种东西,说明下个世界可能是一个枪支泛滥的世界。   林诺点击购买,退出了系统商场,进入了新的世界。   刚接收完记忆,林诺强压住想爆粗的愤怒,笑眯眯的问996:“996,要怎么样你才能拥有一个实体呢?”   996完全没听出林诺语气里的危险,激动极了,“宿主,你是想给我买身体吗?宿主,你太好了,你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宿主。”   “所以……要怎么样才能让你拥有身体?”   然后爆锤你一顿。   996:“用积分买,不过身体很贵,最便宜的都要上万积分。”   “没关系,以后我会努力挣积分的。”   以后她挣积分的终极目标就是给996买个身体,然后锤爆它的狗头。   林诺深呼吸。   如今她的身份是太后。   尊贵优雅的太后。   没错,这是一个古代世界,根本不允许用枪。   所以她花费一百九十九个积分买了一个寂寞!   原身是大周朝的太后,当今天子并非原身亲生儿子,只是因为当今天子周喆的母亲早逝,周喆就养在了当时已是皇后的原身膝下。   原身无子,只有一个女儿。   先帝又身体孱弱,后宫子嗣稀薄,只有周喆这一个儿子。   所以先帝驾崩后,周喆顺理成章的继位成天子。   周喆从小也是个孝顺孩子,和原身的感情很好,一直以先帝为榜样,励精图治,立志要做一个像先帝一样的好皇帝。   事实上,周喆也做到了。   他十三岁登基,二十二岁已经是一方霸主。   周边小国无不畏惧。   直到,周喆二十三岁那一年,突然之间,铁血手腕的帝皇变了。   变成了一个优柔寡断又摇摆不定的娇弱男人。   周喆开始不理朝堂之事,开始对囚禁在宫内的敌对国封国质子封桀嘘寒问暖,体贴有加。   他给病重受伤的封桀请太医,给封桀送衣服,给封桀撑腰,惩罚所有欺负封桀的人。   他就像被下蛊了一样疯狂的对封桀好。   原身不明白,找到周喆谈心,希望他能重视起朝堂之事,承担起一个皇帝对天下黎民的责任。   周喆表面答应,背地里却把周朝的奏章给封桀看,让封桀帮他处理。   原身不知其间隐情,还以为周喆改过自新,甚为欣慰。   后来,周朝遭遇百年难得一遇的水灾,林家大郎带兵护送赈灾粮,途中遇伏,横尸荒野。   林家二郎身为宫内侍卫,在护送周喆和封桀外出狩猎之时遇到刺客,为保陛下安危,被挑断手筋脚筋,沦为残废。   原身姐姐,一把年纪,连孙子都有了,却被夫家控诉毒杀小妾和其腹中胎儿,与马夫偷情,马夫为了保命,供出自己是林家三郎和京城周父密谋造反的联络人。   就这样,原身那个鲜衣怒马,少年神力,于兵法谋略深有研究,更是边关敌军口中人人惧怕的神力小将军的弟弟,被召回京城,和林父一起关入大牢审判。   原身这个太后的声誉也因此受到重大牵连,被幽居冷宫。   林家先帝亲题匾额,一门忠烈四个字,就挂在林家大堂之上。   一门忠烈啊。   原身不相信为了救先帝几次死里逃生的父亲会谋反。   更不相信那个对着她说,将来要和父亲一样驰骋沙场保家卫国的弟弟会谋反。   原身跪在勤政殿外,求皇上彻查,还父亲和弟弟一个清白。   然而,还没等周喆去查,林父和林家三郎就死在了大牢之内。   原身得知消息,当场吐血昏迷,醒后就陷入了病中,身边仅有从小跟着她的宫女琳琅照顾。   原身日日吐血,身体日渐消瘦,骨瘦如柴。   她看着红墙绿瓦,想到林家一门忠烈却不得善终,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皇上觉得林周家势大,故意设计除掉林家。   原身生命日渐枯槁。   她让琳琅去取炭火,寒冬腊月,她从冷宫出来,想走出这座冰冷的皇宫,去看一看她最后的两个亲人。   一个被休弃的长姐,一个沦为废人的二郎。   原身知道皇宫守卫森严,她走不出去。   可是她就是想走。   一步一步的踩着雪走。   好像这样走下去,她就真的能回家,能见到弟弟,见到父亲。   原身走啊走,走到了御花园。   一个人也没有的御花园传来男人暧昧的声音。   原身走过去,看到了令她瞠目结舌的一幕。   周喆和封桀,两个男人,衣衫不整,脸色潮红。   原身不是小姑娘,她十四岁入宫,伺候先帝十几年,到成为太后已经三十岁了,她自然知道这两个人在干什么。   只是她大为震惊。   周喆是男人,封桀也是男人。   周喆再宠爱封桀,她也从来没往龙阳之癖上想过。   而且周喆还是下面那一个。   原身已经油尽灯枯,发现如此令人震惊的一幕更是愣在了原地。   封桀当然发现了原身,他一把掐住原身的脖子。   电光火石之间,原身只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清醒。   她问封桀,林家的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他做的。   是不是封桀憎恨林家将他封国赶出周朝,是不是因为怨恨三弟在战场杀死了封桀的父亲,所以才害死了她的父亲和弟弟。   将死之人,又有何惧?   封桀爽快的承认了这一切,还告诉原身死的不仅仅是他的父亲和大郎三郎。   还有原身那个被休弃的长姐,那个残废的林家二郎,他们在不久前也死了。   原身的长姐被强迫嫁给马夫,受不了侮辱,跳井自杀。   二郎因为周家被抄家,发配极寒之地,昨日刚传来的消息,冻死了。   原身就这么被封桀掐死了。   如同掐死一只蚂蚁。   死后,原身因为怨念太深,魂灵不散,就这么跟着封桀。   她看到,她死后,周喆知道真相,和封桀冷战。   但是冷战没两天,两个人就床头吵架床尾和了。   她看到封桀里通封国,就这么毁了先帝一生心血,林家满门忠烈保护的周国被灭国,周国百姓沦为封国奴隶。   她看到周喆在灭国后,觉得封桀只是在利用他,根本没有真心爱他,和封桀又吵了一架,然后孤身离去,浪迹天涯。   她看到封桀放弃一切荣华富贵,和周喆退隐江湖,两个人圆满一生。   她听见周喆告诉封桀,其实他不是真正的周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在上历史课时就很崇拜那个身陷囹圄,却卧薪尝胆,挑弄风云最终惨死的封桀。   他看了无数以封桀为原型的衍生小说,他觉得封桀像小说中走出来的真实美强惨。   他说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直男,没想到会爱上封桀。   或许在读那些冷酷冰冷的史书时,在看那些爱恨情仇的小说时,他就在不知不觉间深深爱上了封桀而不自知。   两个人在一起之后,他很感谢上苍,将他从遥远的未来带到封桀身边。   原身疯了,原身疯了一样的攻击甜蜜拥抱在一起的周喆和封桀。   可是,她只是一个魂灵。   她一次又一次的穿过周喆和封桀的身体,却对他们造不成一点伤害。   后来又过了许久,原身遇到了主神,向主神许下愿望:护住周家满门,保护好她的家人,保护好周朝江山,保护好周朝的子民。   原身的身体一直不好,当初她跪在地上求周喆彻查谋反案,还林家清白导致吐血病重并不是什么意外,只不过是悲伤过度,导致沉疴旧病突然爆发而已。   所以这一次任务,林诺最多只有五年的时间,如果五年之内无法完成任务则代表任务失败。   五年后,原身的身体就会因为不堪重负,而香消玉殒。   林诺回忆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境地,心头一颤。   糟了。   周喆已经换了灵魂。   而封桀也已经开始暗中对林家下手。   林家大郎林胜此时应该已经带着赈灾粮饷出发了。   林诺问贴身大宫女琳琅:“今日可是二郎在宫中当值?”   “回太后娘娘,正是二少爷。”   “请二郎过来。”   “是。”   “要快。”   林诺表情是少有的凝重,琳琅愣了一下,立刻告退,拔腿就跑。   约莫半柱香原身二弟林效来到了太后殿。   林效向林诺恭敬的行礼后问道:“不知太后今日紧急召见微臣,有何要紧之事?”   林诺靠在椅子上,捂着心口,“二郎,姐姐很不舒服。”   林效眉头狠狠皱了一下,“姐姐可要召见太医?”   林诺摇头,“姐姐这是心病。姐姐刚才小憩之时做梦,梦见大郎在护送赈灾粮饷途中被贼人暗算,出事了,醒来后,心慌乱到了现在。”   闻言,林效松了一口气。   刚才他一时着急,竟忘了叫太后,这会儿赶紧说道:“太后勿忧,大哥文韬武略,又领兵多年,此次赈灾又都走的大道,不会有事。”   “二郎。”林诺虚弱的说:“这些年,姐姐经常做梦,上一次姐姐梦见你校场受伤,后来果然就听到了你受伤的消息。如今又梦见大郎被贼人所害,横尸荒野,如何能不心慌?”   林效动摇了。   虽说鬼神之说不可信,但是俗话又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何况这是自小疼爱他们的亲姐姐,难不成还会害他们不成?   ”二郎。”林诺柔柔弱弱的说:“姐姐实在是放心不下,不如你现在就领一队人马追上你大哥。若是无事自然甚好,若是有事,也是避免了一场灾祸。”   “可是,今日我当值,如果擅离职守……”   “你就当让姐姐宽宽心。”   “好吧。”   林效退下。   林诺让琳琅跟着去看,确保林效真的带兵去追林胜了。   直到琳琅来报,林效确实已经领兵离开皇朝,林诺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希望,林效能来得及吧。   否则,任务还没开始就要失败重启了。   林诺正想着,太监来报,柔贵妃,慎贵妃,丽妃,渝妃求见。   林诺:“……”   当个太后,工作量也这么大。   什么时候能有一个只用吃吃喝喝就能顺利完成的任务。   林诺招了招手。   柔贵妃,慎贵妃在前,丽妃,渝妃在后的走了进来。   四个人跪下就哭。   柔贵妃说慎贵妃明知道她怕猫,还故意养了一直刁猫惊吓她。   丽妃渝妃是见证人。   慎贵妃说皇上久不来后宫,自己只是闲来无事才养了一只猫解闷,玉子一直很乖顺,从来不攻击人,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对着柔贵妃冲了过去,怀疑有人陷害。   然后两个人你一嘴我一嘴的吵了起来。   林诺想,这就是所谓的宫斗吧。   吵够了,柔贵妃和慎贵妃齐齐面向林诺磕头,“求太后娘娘主持公道。”   林诺:“……”   主持个寂寞算了。   两个后宫职位最高的贵妃,天天把对方当职场竞争对手,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结果,皇帝老板已经躺别人身下,成为被宠幸的人了。   争来斗去一场空。   人家是个gay。   林诺手里盘着佛珠。   她有点烦这个世界。   原身的愿望是守护好家人和周朝。   问题是这是一个封建王朝。   先帝子嗣稀薄就周喆这一个儿子。   原身一门忠烈,忠心耿耿,又不能砍了周喆造反。   然后呢,这些妃子都是皇帝的妃子。   要是现代社会,她可以劝这些同妻离婚。   但是古代世界不行。   林诺再三思虑后说道:“皇帝多久没去后宫了?”   柔贵妃和慎贵妃低着头。   林诺脸一板,目光凌厉,“你们这些妃子,天天在后宫斗猫弄狗,连身为妃子的本分都弄不清楚,真是岂有此理。”   四个妃子:“臣妾无能,请太后宽恕。”   林诺:“想想办法让皇帝多去后宫,早日怀上龙嗣才是正事。别整天拿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闹到哀家面前,吵得哀家头疼。”   四妃子:“臣妾有罪。”   林诺:“皇后之位空缺许久了,谁要是先让哀家抱上龙嗣,这皇后之位哀家就属意谁。全部都给哀家回去,好好想清楚自己的身份是什么,本分是什么。”   封建社会,君为臣纲,夫为妻纲。   既然离不了婚,那就赶紧怀个孩子。   把皇帝当作生育工具,尽早升职加薪,从后宫妃嫔升职为太后不好吗?   顺便,让她这个太后也升个职,变成太皇太后。   到时候,周喆这个先帝唯一的儿子就没有存在价值了。   就是不知道周喆这个gay还能不能和女人人道。   唉。   任务艰难,林诺叹气。 第63章 一门忠烈(2)   “退下吧。”林诺说道。   “是,臣妾告退。”   慎贵妃和丽妃,渝妃退下了。   柔贵妃却没走。   她娇俏的看着林诺,“太后。”   林诺看着柔贵妃愣了片刻才想起来,这个柔贵妃是原身闺中苏南和姊妹的女儿,与原身关系极好。   苏家也是名门望族。   其实当初林家惨遭灭门之祸,原身有怀疑是林家势大威胁皇权,周喆卸磨杀驴。   但是,原来的周喆是帝皇。   铁血帝皇,手腕强硬。   朝堂内外,哪轮得到后宫干政,又哪来的外戚擅专?   林家虽然门中出了小将军,出了禁卫军统领,出了她这个太后。   但是,所谓名门望族,哪一个名门望族不是靠着相互扶持建功立业起来的?哪一个名门望族家族里没几个达官显贵?要是随便一个名门望族都能威胁到皇权了,那皇帝不做也罢。   就说原身的这个闺中姊妹,苏家就不比林家差。   所以原身也只是想了一下就把这个荒唐的念头打消了。   原身未入宫前和苏南和关系就很好,入宫后两个人见面少了,直到先帝去世,原身成为太后,原身深感宫中寂寞,皇帝自小在原身身边长大,至少面上还是比较重孝道的,所以时常让苏南和入宫陪原身说话。   苏南和进宫偶尔会带着柔贵妃,渐渐的,柔贵妃对原身就更像对亲人那般亲昵。   林诺淡淡的看着柔贵妃,“别憋着了,想问什么问吧。”   柔贵妃起身,来到林诺身边跪下,“太后娘娘,你今日是说认真的吗?谁怀上龙嗣谁就会被立为皇后?”   柔贵妃习惯和林诺撒娇了,私下里说起话来就直接了许多。   林诺淡淡的笑着,“皇嗣之事,事关重大,哀家当然最希望你能诞下龙嗣。”   柔贵妃噘嘴,“可是太后娘娘,皇上根本不来我宫里,臣妾怎么坏龙嗣嘛~”   林诺拍了拍柔贵妃抓着座椅的手背,“以后哀家会让皇帝多去后宫,只要你能怀上龙嗣,什么手段,哀家都不会过问。”   “太后娘娘,您会帮我?”   林诺抬头看向远处祥云纹样的香炉,“哀家会帮助后宫绵延子嗣。”   这话听在柔贵妃耳朵里就是太后答应帮她了。   她心里一喜,连连谢过林诺,欢天喜地的回去准备了。   等柔贵妃离开,琳琅扶着林诺回寝殿休息,“太后娘娘,这柔贵妃的个性也太骄蛮了一些。”   琳琅打小跟着原身,伺候原身快二十年了。   两人之间感情早就远超一般的主仆。   林诺意味深长的说道:“骄蛮也有骄蛮的好处。”   骄蛮的人做事更激进,更不顾后果。   不像慎贵妃那种谨慎的人,做事太过温吞。   温吞就代表着慢。   她一个就剩五年寿命的人,真慢不下来。   林诺再度叹气,真想给周喆下点药,绑起来,然后招呼后宫的姐妹们去刷boss,刷个几轮总能留个种。   到时候有了种,再找个机会弄死周喆和封桀,到时候迎新帝登基,多爽。   唉。   林诺心情不好的坐下,琳琅招呼着一群宫女进来,“太后娘娘,御膳房了送来了午后点心。”   枣泥酥饼,松子百合酥,蜜汁蜂巢糕,香滑芝麻糕……   玉色冬瓜燕窝。   突然心情就好了起来欸。   太后这份工作,福利待遇真好。   林诺用勺子舀了一小勺,嗯,好吃。   这燕窝用了嫩鸡汤、火腿汤、新蘑菇三样汤打底,再辅以冬瓜,以柔配柔,鲜美可口。   再看那枣泥酥饼,以金丝小枣为原料,千层酥脆,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蜜汁蜂巢糕香滑可口,一口下去,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果然是御厨的手艺,和超市买的完全不一样。   林诺纯纯的被美食感动了。   享用完美食,林诺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   琳琅宠溺的一笑,“奴婢好久没见娘娘胃口像今日这般好了。”   林诺羞赧的笑了笑。   没办法,人生在世唯美食与良辰不可辜负矣。   琳琅让宫女将餐盘收拾了,扶着林诺,“太后娘娘,奴婢扶您去御花园消消食。”   林诺思索了一会儿点头。   去御花园也好。   按原身的记忆,此时周喆和封桀经历了封桀生病周喆彻夜不眠的照顾,封桀被欺负周喆为他出头,两个人已经处于暧昧阶段。   就差戳破那一层窗户纸了。   不过有些时候,很薄的窗户纸却偏偏坚不可摧。   两个人的关系暧昧,但又十分清白。   信任,又没有完全信任。   周喆让封桀帮他处理奏折,但是关键的奏折他还是会自己看。   自认为直男的周喆打从心眼里认为自己爱的是胸大腰细腿长的大美女,更是从来没想过和封桀发展一段虐恋情深的爱情。   而这些信息差就是林诺的机会。   今日御花园应该很热闹。   那就去看个热闹吧。   琳琅扶着林诺带着身后一串的宫女太监,起驾御花园。   春天了,万物生长。   御花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林诺到的时候,周喆正在欣赏歌舞。   身材纤细柔美的舞姬们在桃花中翩翩起舞,宛如一只又一只桃花精灵。   周喆坐在亭子内,手托着下巴,目光在舞姬们身上来回游走。   穿越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宅男的周喆眼睛里的精光都快化作实体射出来了。   他不由得感叹,当皇帝真好。   不仅有后宫佳丽三千,还美女如云。   看看那胸,多大啊。   那屁股,多翘啊。   那腰,那腿。   周喆想起前世网络上的流行语,姐姐的腿不是腿,是塞纳河畔的春水。   周喆感觉自己春心萌动。   至于为什么周喆不去找后宫的女人而偏偏钟情于舞姬,主要还是因为他前世看了太多小说。   总觉得后宫的女人,都是各个世家权力的代表。   身为皇帝要按照功绩家世宠幸,不能轻易得罪。   一想到自己要跟各青楼姑娘一样的伺候后宫的女人,周喆瞬间萎了。   而舞姬不同。   正是因为舞姬身份低贱,他就可以无所顾忌。   长长的舞袖飘落在周喆的脸上。   光滑的丝绸面料从皮肤上滑过,就像轻轻的羽毛撩拨心弦。   周喆伸手抓住水袖,轻轻一拉,舞姬几个旋转,眼看就要跌进周喆的怀抱。   封桀阴沉着脸,一把抓住舞姬的肩膀,将她重重的的摔了出去。   舞姬后背撞在粗壮的桃花树干之上,当即脊椎断裂。   林诺目光一顿。   原身只在事后听了起太监说起过这一起御花园血案。   当时传出来的谣言是,舞姬试图勾引皇上,皇上大怒,封桀遵皇命将舞姬杖毙。   现在看来么。   与其说是勾引,不如说是勾搭,郎情妾意的勾搭。   封桀那张如墨的脸上写满了嫉妒,看着周喆的眼神恨不得立刻把他给吃了。   周喆嗔了封桀一眼,倒是没有责怪他肆意伤人,“封桀,她只是一个舞姬,不是刺客,你下手太重了。”   封桀冷哼一声,眼底波澜渐起,背负在身后的手慢慢握紧了拳头。   他突然意识到,他对这个男人。   这个天潢贵胄的男人,好像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只是简单的说了封桀一句,周喆就打算让人将舞姬带下去,把事情轻轻揭过,在周喆的眼里,除了他和封桀,别人的命都不是命。   “福如海,派人给这个,舞姬,找个大夫……”   “放肆!”   一直看戏的林诺突然开口。   她声音冷厉,透着一股不容质疑的威严。   林诺大步走过来,不待周喆开口,直接坐下,“皇帝,你前不久才跟哀家保证勤政爱民,你就是这样跟哀家保证的?”   堂堂周朝皇帝。   天之骄子。   九五至尊。   手握生杀予夺之大权。   可以说在这个宅男没穿越之前的帝皇周喆那是实打实的实权皇帝,远征千里,一言九鼎,君威难测,百官敬畏。   别说是满朝文武大臣,后宫妃嫔,就是林诺这个养育他长大的养母,帝皇周喆想杀还是想废都是一句话的事。   所以在前世的时候,原身才会那么无助。   因为原身下意识的把这个宅男周喆当作了帝皇周喆。   然而,宅男周喆并不是帝皇周喆。   他并没有继承帝皇周喆的所有记忆,他对这个时代的所有认知都来自于那三言两语记载的历史,和他深夜看过的所有衍生小说。   在他的心里,后宫只会宅斗,后宫牵扯前朝,牵一发而动全身。   太后背靠林家。   林家三代功勋,又是将军,又是禁卫军统领,可见太后权势之大。   那说明什么?   说明他这个皇帝谁都得罪不起啊。   所以林诺一发威,周喆就怂。   “太,太后,朕……今日的奏折,朕已经看完了。”周喆声音下意识的带上了几分软弱。   林诺瞥了他一眼,让太监把舞姬带下去找太医,凌厉的目光看向站在一旁,下巴微微抬起,一连倨傲的封桀。   “小小封国质子,竟然敢在周国皇宫动手伤人,谁给你的胆子?”   林诺手一拍桌子。   尼玛,原身身娇肉贵。   那桌子是石桌,掌心立马就红了,疼得林诺表情管理差点失控。   封桀轻描淡写的看了林诺一眼。   他是不能理解周喆一个皇帝怎么会这么怕一个小小太后的。   难道这就是事母至孝?   封桀躬身说道:“太后娘娘,此舞姬心怀叵测,有意勾引陛下,臣是怕她对陛下不利。”   林诺将发红的手掌从桌上拿下来,藏于袖中揉着,仿佛根本没听封桀说话似的,吩咐道:“福如海,掌嘴。”   “母、母后……”   周喆紧张的护住封桀。   封桀岿然不动,只是看着林诺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福如海是周喆的贴身太监,也是首领太监。   他看向周喆,仿佛在等周喆发话。   毕竟,太后这次实在是擅专太过了。   皇上的事情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太后插手。   可是周喆丝毫没有察觉到福如海的目光,只是一门心思的护着封桀,“请母后三思。”   福如海瞪大了眼睛。   皇上他、他、他竟然是这么听太后的话吗?   他素来知道皇上孝顺,万万没想到,皇上居然对太后至诚至孝至此。   他不懂,但是大为震惊。   “福如海。”林诺眼皮都没抬一下,“哀家的耐心是有限的。”   福如海立刻招呼人去抓封桀。   封桀刚要动手反抗。   林诺轻飘飘的说道:“封国这次进贡的税银,是不是不太够?不如就翻三倍吧。”   封桀反抗的手放了下来,任由别人将他压着跪下。   他看相周喆,在等周喆为他说话。   这些日子以来,这位少年皇帝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让他那颗因为被父皇母后抛弃送到周国为质而冰冷的心逐渐活了过来。   或许,人都是贪心的。   周喆这些日子对他太好了,为他出头,为他惩罚所有欺负他的人,亲自为他上药,亲自下厨为他熬粥。   一个帝皇纡尊降贵的将他捧在心上,让他对周喆生出了太多的期待。   他甚至期待周喆能为了他对抗全世界。   “母后,他不是故意的,他是因为太担心儿臣了。”   毫无政治素养的周喆根本不懂封桀的弯弯肠子。   他根本没注意林诺说了什么,只一心希望林诺不要处罚封桀。   福如海就更震撼了。   妈呀。   太后都插手朝政了,皇上还不生气,还纵容着太后。   这哪里是事母至孝。   这是以天下奉养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皇上怎么突然变化这么大?   突然把封桀一个小小的质子奉为上宾,突然把太后捧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   福如海机灵极了,当机立断让人带着木板子过来给封桀掌嘴。   “母后!”   周喆急红了眼,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见林诺不为所动,三两小将压着封桀的太监推开,“母后,你不能动他。”   “为何?”   林诺端庄的坐着,脊背挺直,身上的凤袍威严无比。   “他,他……他那么对舞姬是朕吩咐的。”周喆咬牙,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是儿臣觉得那舞姬看着不对劲,所以暗中给封桀下了命令,他、他只是遵旨办事,您不能打他。”   “是吗?”   见林诺语气有所缓和,周喆松了一口气。   封桀看着周喆的目光充满了感动。   两个人那模样看着跟被恶毒婆婆棒打鸳鸯的小情侣似的。   而林诺自然就是那个恶毒婆婆。   怎么办?   更想棒打鸳鸯了欸。   林诺微微一笑,“既然是皇帝的命令那就算了,不过,一个小小质子即便是有皇帝的命令,下手如此狠辣,将我周国子民打伤,无论如何也无法给周国百姓一个交代。”   周喆愣了,怎么还要交代?   封桀双手握拳,“敢问太后,如何交代?”   “我看你是右手打的人。”林诺笑道:“那就废了右手吧。”   这怎么更严重了?   周喆拼命摇头,一脸“不,你不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的琼瑶剧苦情范儿,就是一点没想起自己是一个皇帝,完完全全可以下令驳回林诺的懿旨。   眼看周喆如此伤心,封桀也不舍得继续看着他为难。   只要周喆对他,有这份心意就够了。   封桀举起手,“如太后娘娘所愿。”   砰。   封桀左手运功将右手折断,他脸色苍白,嘴唇瞬间乌青,却一声不吭,只问林诺:“太后娘娘满意了吗?”   周喆心疼的看着封桀断了的右手,眼睛更红了,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堂堂帝皇活成了个受气小媳妇,辣眼睛啊。   林诺把眼睛移开,满意?   别问她。   她无所谓满意不满意。   要原身满意才行。   而要原身满意,赔上封桀这条命恐怕都不够。   林诺挥了挥手,“既然如此,此事暂且算了,你退下吧。”   “多谢太后娘娘。”   封桀扶着手退下。   周喆泪眼汪汪的看着,脚步一动就要追过去。   林诺叫了一声“皇帝”,周喆停在了原地。   林诺将所有人屏退,“皇帝。”   周喆擦了擦眼泪,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母后。”   林诺:“皇帝,封桀一个外邦质子,狼子野心,你如何能与他走这么近?还百般维护?”   周喆低着头,撇了撇嘴。   人家外邦质子美强惨,本来就不是周国人。   有狼子野心不是很正常吗?   要他说,封桀又强大又有谋虑,还深情专一,还有疯批属性,在历史上就差点成功颠覆周朝,牛逼厉害极了。   他一个宅男,又没有史书上周朝皇帝厉害,现在还穿成了封桀的死对头,那不赶紧刷好感度抱大腿,难道等着被封桀五马分尸吗?   周喆心里跟明镜似的,但是这些话他又没法说。   古代社会欸,他说了,也没人信。   林诺瞧着他脸上的表情一会儿一个一会儿一个,一个一个解读下来头疼。   她扶额说道:“皇帝,哀家瞧你刚才对封桀的维护劲儿,还以为你喜欢上他了呢。”   “怎么可能!”   我可是直男!   周喆在心里呐喊。   抱大腿归抱大腿,不要拿直男的清白开玩笑好吗?   这是原则问题。   “坊间时有龙阳之风,皇帝既然不好这个,哀家就放心了。”   周喆闻言,灵光一闪,“太后,你莫不是以为我那个封桀,所以才生气断他手吧?”   林诺沉默了。   那就是默认啊。   周喆无语极了。   林诺叹了一口气,“你久不去后宫,哀家也是担心你。”   周喆腹诽,他久不去后宫跟封桀又没什么关系。   林诺大抵能猜到周喆的想法,于是顺水推舟胡说八道:“后宫前朝息息相关,你久不去后宫,后宫妃嫔寂寞,前朝难免动荡。”   尼玛。   说白了,他还是要去后宫当鸭子。   林诺:“哀家看今日就很好,桃花开了,你正好摘几枝桃花送到后宫。”   换帝皇周喆,林诺这一句就足够砍头了。   皇帝去不去后宫,宠幸不宠幸谁,轮得到你一个太后指手画脚?   简直是放肆!   但是宅男周喆只会说:“朕知道了。”   林诺挥挥手让周喆退下。   琳琅一边朝着林诺走过来,腿肚子一边哆嗦。   妈呀。   吓死她了。   从太后娘娘到后花园开口说第一个字,她身上的抖就没停过,生怕皇上一个不高兴,废了太后,幽居冷宫,再下令把太后殿的所有人都处死。   “太、太、太……”   琳琅端着茶水盘子的手还在抖,跟帕金森似的。   “抖什么?”   琳琅跪下,哭了。   不是她想抖,是怕啊。   咱们皇上啊,那杀人不眨眼的。   不过,今日皇上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   周喆回到寝宫有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天啊。   封建时代也太可怕了。   当皇帝太惨了,上面有太后压着,下面有群臣攻击。   后宫还有妃嫔虎视眈眈。   呜呜呜……   他就一个普通人,就不能让他安安静静的当个米虫昏君吗?   福如海小心翼翼的偷瞄着少年天子的脸色,心里纳闷极了。   这皇上的想法他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   福如海试探的说道:“皇上可是对太后娘娘今日的做法不满?”   早该不满了。   他一个太监都看不下去了。   后宫不得干政。   太后娘娘不仅干政,还对皇上毫无尊重,简直岂有此理。   周喆闷闷的嘀咕,“不满又能如何?”   难不成他还能废了太后?   福如海进言道:“是否要下令将太后幽居冷宫?”   周喆身子抖了一下,“你疯了吗?那可是太后啊。”   看太后那架势,再想想林家的将军,禁卫军首领,朝中的威望。   说不定林家早就想谋反了。   幽禁太后?   他不要命了啊。   等着给太后递刀,废了他这个皇帝啊?   再说了,他又不是太后亲生的。   那还不是说废就废。   福如海不知道周喆的想法,实在是理解不了周喆既然对太后不满,为什么又要一忍再忍。   他压根儿就没往林家势大那里想去。   毕竟,林家是出过几个将军,那又如何?   林家出了将军,那就只是将军而已,军权在皇上手里。   再说了,大周朝将军多了去了,他林家又不是很特殊。   林家二郎是在宫中当值,名头是禁卫军统领。   禁卫军二十三个统领。   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太后就更别提了。   太后又没实权,只是个太后而已。   当年跟着先帝的时候也是因为孝诚惠被封为皇后,也不是多受宠爱。   先帝对后宫冷淡,对后宫多有尊重,但是没有特别宠爱过任何一个人。   当今皇上,上位就是实权皇帝,开辟疆土,斩杀贪官污吏,动则抄家灭族,惧过谁?   福如海想不通便不想了,只恭敬的说了一句,“陛下仁慈。”   除了仁慈他也想不出别的说辞了。   过了会儿,小太监过来,“皇上,太后头风犯了,张太医被太后叫过去了。”   张太医是骨科圣手,是太医院最好的骨科大夫。   这个封建时代,医术进步很慢,准确的说奇差无比。   周喆不想赌,也不敢赌。   万一封桀手真的残废了。   以后等封桀做大,开始造反,那不得杀了他啊?   周喆冷汗直冒。   不行不行。   必须把张太医叫过来给封桀看手。   周喆脚步匆匆的来到太后宫,在门外焦急的来回踱步。   林诺则悠哉悠哉的让张太医给她看病。   张太医把脉后,眉头就没展开过,“太后娘娘,您这病陈年痼疾,怕是很难调理。”   “这么说,你是治不了哀家的病了?”   张太医双膝跪下,“臣有罪,臣无能。”   林诺吃着琳琅剥好的瓜子仁,“刚才哀家派人去叫你,你跟哀家的人说收到皇上的旨意要去给人看手?”   张太医低着头答:“臣一介太医,一切都是遵照皇上的旨意办事。”   林诺淡淡的说道:“哀家的身体哀家心里有数,抗不过几年了。只是啊,这黄泉之路,哀家一个人走有点孤单,想找几个人陪哀家一起走,张太医,你可愿意?”   张太医瑟瑟发抖。   愿意个屁啊。   您是太后,您快死了,那您就自己一个人那啥呗,干嘛为难他一个正值壮年,前途远大的皇朝太医?   太后这是越老越疯魔了啊。   “张太医若是不愿意,哀家也不好强人所难。”   林诺和张太医的距离十分的远,中间还隔着幕帘,这就导致她的声音飘荡在空荡荡的宫殿之内,给人一种极度诡异的感觉。   林诺:“不过这黄泉之路,总要有几个人陪着哀家走哀家这心里才痛快。   变态。   张太医心里骂了一句。   林诺说道:“我选了几个人,张太医感兴趣吗?”   “臣不敢。”   林诺对琳琅点了点头,琳琅恭敬的端着纸来到张太医面前,将托盘放下,托盘内写着好几个人的名字。   张太医冷汗直冒。   尼玛。   太后是真的疯了。   居然要这么多人给她陪葬。   张太医看着看着,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封桀。   封国质子?   太后不会是老来俏,还看上俊俏小质子了吧?   看不出来哦。   先帝死都死了,还被戴了一顶绿帽子。   但是,太后给他看这个名单干什么?   林诺是不知道张太医这个闷骚男在想什么,知道了,肯定拖着他一起走黄泉路。   林诺问:“张太医,这上面可有你认识的人?”   张太医点点头。   “哀家想看到他走在哀家前头,但是别走的太早,你明白吗?”   果然有一腿。   这小质子,看年龄不过二十来岁,太后都四十多,身体挺好啊。   张太医额头贴地说道:“臣明白,请太后放心。”   不就是下点慢性毒药吗?   没事,这个简单。   他熟。   再说了,这事儿还能有他选择的余地?   太后连给先帝戴绿帽子都暗示给他了,他要是不把人给宰了,太后只要一直指定他给看病,临死来一句太医院不中用,就能直接把他给咔嚓了。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他怕死,从来都不和任何人硬碰硬,何况是太后。   这张太医明白得也太快了,林诺都有点蒙。   “真明白,还是假明白?”   “臣真的明白了,请太后放心。”   林诺表示怀疑。   怎么有种不详的预感?   林诺招招手,让张太医上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张太医一脸我懂得的表情,拼命点头。   果然不愧是太后啊。   占有欲太强了。   知道小年轻精力旺盛,不安分,还让他下点让小年轻精力旺盛不起来的药,让小年轻别在外面乱搞。   张太医暗自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要得罪太后。   这种女人又疯又狠又毒,占有欲强,要是再恨上某个人,那非折磨得你生不如死不可。   张太医在太后宫和林诺聊着,自己脑补了一大堆。   周喆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先行一步去看望养伤的封桀。   周喆心疼的看着封桀受伤的手臂,眼眶红了一圈,“很疼吧?”   封桀好笑的看着他。   明明受伤的是自己,这小帝皇却弄得仿佛是他伤了一样。   封桀伸出手,“你亲亲它,它就不疼了。”   “别开玩笑了。”   周喆嗔了封桀一眼,道歉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你也别怪母后,她是看我最近和你太亲近了,误以为我和你是……”   “是什么?”   “就是……哎呀,龙阳之癖。”   说到最后四个字,周喆脸红了,红扑扑得像熟透了的红苹果。   封桀愣了一下,嘴角忍不住的上翘。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跟母后解释过了,我和你就是纯洁的兄弟关系,什么都没有。我是直男,纯纯的直男,只喜欢女人。”   周喆极力的撇清自己和封桀的关系,生怕这位美强惨偏执疯批因为名声败坏记恨于他,以后对他下毒手。   可是他越解释,封桀的脸色就越难看。   他咬着牙关问:“是吗?我和你如此清白?”   “母后已经相信……唔……”   封桀单手按住周喆的后脑勺,一口咬了上去,细细品尝,直亲得少年帝皇腰肢发软才放开他,“现在,我们还清白?”   “你……”   周喆瞪大了眼睛,似乎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封桀舔了舔唇,真甜,他再度亲了过去。   门吱呀一声开了。   张太医:“……”   张太医迅速捂住眼睛,又退了出去。   妈呀,皇上也在,门口怎么一个守卫都没有?   这封国的小质子是个妖孽啊。   前诱太后,后勾皇上。   难怪太后担心这小俊男不安分,要他下点药停了那功能呢。   简直是祸国妖男。   作为一名虽然时常墙头草,但是忠心耿耿的臣子,张太医不由的感叹幸好太后打算带这妖孽去黄泉,并且他下定决心要帮助太后除掉此等妖孽,以正皇纲。   周喆慌乱的推开封桀,仓皇出逃。   张太医敲门而进,“封世子,臣奉皇上之命给你看病。”   “嗯。”   封桀点头。   张太医给封桀检查之后,开了药方,封桀检查之后,确定药方没有问题,交给方询跟着张太医去拿药。   封桀丝毫不避讳的对方询说:“要紧跟在张太医身后拿药。”   张太医恭敬的低着头,心里琢磨着,这玩意儿这么谨慎,说不定拿了药也不肯用,太后交待的任务不好办啊,得想个办法才行。   周喆跑了好远好远。   福如海带着人在后面追。   春天的风轻柔的抚摸着他发烫发热的脸。   一颗心噼里啪啦的跳着。   周喆嘴里说着不不不,我是直男,脸上的笑容却挡都挡不住。   他回到寝宫,一会儿痴笑,一会儿捶打自己的脑袋,就像中邪了一般。   福如海感觉太辣眼睛,让宫内的人全都回避。   过了一会儿,福如海端着后宫妃嫔的牌子走了进来,“皇上,该翻牌子了。”   周喆脸上的春光瞬间阴了下来。   要像鸭子一样去伺候女人了。   苦逼。   周喆一个一个的看过去,问:“哪位妃子和太后关系甚深?”   福如海再一次震惊了。   陛下不仅事事以母为尊,如今连宠信后宫都要考虑太后的想法。   陛下实在是太孝顺了。   简直是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孝!   福如海内心汹涌,面上却很平静,“回皇上,柔贵妃。”   “那今日就去她那儿吧。”   周喆将柔贵妃的牌子翻了,沐浴更衣。   躺在浴池里,他再一次深思,为什么古代那么多人想当皇帝?   处处被人压没自由就算了,还要去后宫当鸭子。   有什么意思呢?   还有什么皇权至高无上,说得有多么多么吸引人,为什么他就感觉不到呢?   果然,他这种受过现代教育的和封建皇帝就是不一样。   他是一个脱离了名利这种低级趣味的男人,是一个出尘脱俗的男人,是一个不被权力诱惑与腐蚀的崇高的男人。   周喆被自己感动了。 第64章 一门忠烈(3)   深夜,林诺蹲在杂草丛生的冷宫内拉着琳琅偷偷烧烤。   御厨做的美食是很好吃。   可是太清淡了。   但是御厨又是按照御医给她把脉的方子专门制定的饮食计划,不能改。   林诺悄咪咪的让琳琅去御膳房偷来了土豆,藕,黄瓜,还有一系列调料。   琳琅:“太后娘娘,咱们这样不太好吧?万一被抓了?”   堂堂太后尽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   这会不会太掉价了?   “怎么会?被抓了不是有你吗?”   琳琅:“……”   所以,她是因为要顶包才被太后叫来的吗?   琳琅感觉自己的耿耿忠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很快火升起来了,林诺用竹签将土豆片,藕片,黄瓜片,羊肉串起来,美滋滋的小烧烤摊就开摊了。   琳琅看着林诺一串又一串,吃得满嘴油,开心极了,也忍不住笑了。   算了,太后娘娘许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而且,娘娘的身体……   琳琅有些伤感的想,也许娘娘是不想辜负最后的时光吧。   民间有句俗语说,人老了越活越小孩。   可能就是因为人老了后,离死亡越来越近,所以越来越想做一些自己以前没做过的事情,就显得越来越任性吧。   林诺吃完一串,琳琅就递上去一串。   主仆俩,一个烤,一个吃,倒是特别和谐。   周喆沐浴完毕,起驾带着太监侍卫来到了柔贵妃所在的落宜殿。   柔贵妃早早的就梳洗打扮好了。   十七岁花一般的年纪,又生的娇俏,哪怕是脸上不施半点粉黛,也如娇花一般诱人。   柔贵妃披着单薄的纱衣,行礼之后,屏退众人,娇羞的勾着周喆的腰肢,“皇上,你好久没来臣妾这了,臣妾好想你。”   周喆汗颜。   果然是后台强大的女人,对着皇帝都可以肆无忌惮。   闺房乐趣完完全全被周喆想歪了。   柔贵妃脱下纱衣,粉色的鸳鸯戏水肚兜完美的贴合着她的身体曲线。   冰肌玉骨,自带幽香。   她一双柔软的小手搭在周喆的肩膀上,眼神妩媚动人,“皇上……”   暗示满满的娇羞叫声。   周喆喉结滚动,下意识的吞咽着唾沫。   妈呀,妖精一样的女人,这谁顶得住啊。   他说错了。   他不是一个能抵抗得了封建社会糖衣炮弹的男人。   相对于慎贵妃那种谨小慎微端庄淑女大家闺秀的性格,柔贵妃这种从小被一家人宠爱着长大的人,性格就是莽。   这也是帝皇周喆最喜欢她的一点。   有时候,温柔的女人看得多了,野一些的范儿让他这种强势的男人更有兴趣。   因此,柔贵妃见周喆怎么也不肯动手,以为周喆又和过去一样,等着她自主。   她立刻迫不及待的送上了自己的红唇。   温柔的唇贴在周喆的唇上。   上辈子母胎单身的宅男身体僵硬,完完全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就和今日早些时候与封桀接吻时一模一样。   周喆在柔贵妃伸手去脱他衣服的时候,突然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有些诧异的看着柔贵妃。   他怎么有种背叛封桀的错觉?   呸呸呸。   他是直男。   周喆拼命的想把封桀从自己的脑海里挖出去,可是不管怎么挖就是挖不动。   柔贵妃没了性子,直接一个转身将周喆压在床上。   帷幔飘飘。   娇媚的女人就像盛开的牡丹花。   肌肤之间只是简单的触碰,都滑腻如羊脂白玉。   周喆眼神逐渐迷蒙了起来,翻身将柔贵妃压在身下,慢慢靠近那诱人的唇。   突然,门外传来敲锣的声音,“走水了。”   走水?   周喆动作僵硬了片刻,正要起身,又被柔贵妃拉了下来。   换了慎贵妃这种端庄安分的,可能就让周喆去处理了了。   但是柔贵妃不。   她可不是那种安分的人。   柔贵妃死死的拽着周喆的腰带,“皇上,火光中不是更有趣吗?”   说着,她主动献上热吻。   熏香在室内袅袅。   红烛罗帐。   缠绵温存。   而宫殿外,林诺正在审问巡逻士兵。   刚刚她和琳琅偷偷在冷宫吃完烧烤正要摸回太后宫,然后就听见太监敲锣打鼓的喊走水了。   她回头一看,起火的方向不正是她和琳琅刚刚烧烤的地方吗?   不会是她烧烤灭火没灭干净吧?   林诺有点心虚就没走远,带着琳琅回去了。   回去一看,还真的是冷宫。   只不过不是她和琳琅烧烤的位置。   火势也很小,三两个太监提桶水就灭了。   只是不知道为何有人故意敲锣打鼓,惊动众人。   林诺看了一眼距离冷宫不远处并没有丝毫反应的落宜殿,勾了勾唇。   从此刻开始,周喆和封桀的命运劈了叉,以后就好玩了。   林诺让巡逻士兵好好处理,并且叮嘱他们今夜不管再发生什么都不许再有任何响动,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寝宫休息。   这一夜,林诺睡得很好。   周喆和柔贵妃操劳了整个上半夜,下半夜也睡得很好。   唯一睡不好的就是封桀了。   漫漫长夜,辗转反侧。   心急如焚,肝肠寸断。   第二天,柔贵妃面色红润,周喆神清气爽,两个人还依偎了好一阵子,周喆这才去上朝。   等周喆走后,柔贵妃立刻让贴身宫女红袖去把香炉里的香灰悄咪咪的处理了。   皇上素来对后宫冷淡。   不使点手段,她要什么时候才能怀上龙嗣?   柔贵妃打了个哈欠,转身回去睡回笼觉了。   早朝的时辰特别早。   林诺也没醒,她抱着被子睡得正香,梦里,她坐在热闹的夜市里,面前摆着两大盆小龙虾。   一盆麻辣,一盆蒜蓉。   麻辣刺鼻,蒜香诱人。   她戴着透明手套,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接着一个。   虾肉在灯光下,红亮Q弹。   要是再来一串烤苕皮就好了。   苕皮里裹上小龙虾肉一起烤。   一口下去……   林诺馋了。   突然——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林诺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琳琅说道:“太后娘娘,嘉禾昭仪过来给你问安了。”   “什么时辰?”   “卯时过半了。”   “哦。”   林诺继续想着小龙虾。   等等。   哦什么哦。   卯时不是还不到早上七点吗?   合着天没亮,这嘉禾昭仪就过来请安了?   林诺怒了。   这嘉禾昭仪是不睡觉吗?   谁早上不到七点就起床啊。   不知道她们打工人早上一分一秒都很珍贵吗?   “让她等着吧。”   林诺说完,抱着被子,一转身,睡到床最里面去了,一看就是死也不打算起来的模样。   琳琅无奈,只能自己出去。   宫女柳叶连忙问道:“琳琅姑姑,太后要起了吗?”   若是要起了,她们就得进去伺候梳洗。   琳琅看向不远处跪着的嘉禾昭仪,目光动了动,说道:“太后身体不舒服,暂时起不来。不过太后发了话,让嘉禾昭仪继续等着。”   这请安都是跪着等候召见。   所谓等着,就是跪着。   柳叶一听就明白了。   这是太后不待见嘉禾昭仪,故意惩罚她呢。   柳叶眼神明亮的保证道:“琳琅姑姑放心,奴婢一定牢牢的看着她,绝对不让嘉禾昭仪有丝毫懈怠。”   于是在林诺还在梦里和小龙虾奋战的时候,因为某些阴差阳错的原因,嘉禾昭仪笔直的跪在太后殿外。   甚至,嘉禾昭仪稍微动了动,柳叶都会十分严厉的纠正,“嘉禾昭仪,给太后请安是后宫妃嫔所有礼仪中除了皇上之外最为重要的一项,您进宫之前,教习嬷嬷没有好好教你吗?”   嘉禾昭仪挺直了腰板。   呜呜呜……   太后好可怕。   呜呜呜……   太后好严厉。   其他得知嘉禾昭仪被罚的妃嫔们瑟瑟发抖。   以前太后以仁慈治理后宫,对待后宫妃嫔都是以宽厚为主。   如今看来,要变天了啊。   睡醒了,洗漱完毕。   丝毫不知道自己在后宫妃嫔心目中已经变成女罗刹形象的林诺吃完饭,正思考着在这个没有游戏存在的古代世界要怎么度过漫漫无聊时光的时候,琳琅躬身问道:“太后娘娘,嘉禾昭仪已经在外面跪了一个多时辰了,还要让她继续跪下去吗?”   林诺:“……”   她什么时候让嘉禾昭仪跪一个多时辰了?   995默默上线:“在你发起床气,让别人等着的时候。”   哦,那就是有人让她提早上班的时候。   那就是嘉禾昭仪活该。   哪有早上不到七点就叫人起床办公的。   这种恶劣行为,就算是老板本人,也是要被削一顿的。   996:“……”   林诺擦了擦手,说道:“让她进来吧。”   “是,太后娘娘。”   林诺坐在,嘉禾昭仪站着。   这个时代吧,跟林诺不是一个世界的。   虽然女子仍旧不能上学堂读书,也没有财产继承权。   但是也没有压迫到裹小脚的地步。   不过跪了许久,站着也很难受。   嘉禾昭仪努力的稳住身形,身子仍旧止不住的摇晃。   林诺咳嗽了两声。   嘉禾昭仪身子一抖。   今儿个一早上,她听见太后宫的柳叶咳嗽很久了。   现在都快形成条件反射了。   只要一听见咳嗽,她身子就下意识的抖三抖。   林诺刚要让她坐下,嘉禾昭仪哭着跪了,“太后饶命,太后饶命,臣妾知错了,都是慎贵妃指使臣妾诬告柔贵妃的。臣妾是被威胁的。”   林诺:“……”   996:“……”   这案子破得也未免太轻松了。   林诺都有点心疼嘉禾昭仪的膝盖。   跪一早上了,再跪,不得废了?   林诺抬抬手,“行了,知错就行,琳琅给她搬个凳子,坐下说吧。”   嘉禾昭仪忐忑不安的坐着。   果然,太后手眼通天,早就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了。   她一招供,太后就恢复了以前仁慈的样子。   嘉禾昭仪抽泣着说道:“太后娘娘,慎贵妃让自己宫里的太监日日监视着柔贵妃,昨日皇上宿在了柔贵妃寝宫之内,今早柔贵妃的宫女红袖偷偷摸摸的将宫内的香灰倒掉,太监趁着红袖不注意留了一些,一查,那香灰是……”   嘉禾昭仪有些说不出口。   这给皇上用药可是杀头的罪。   而柔贵妃的生母与太后情同姐妹。   “跳过这一段,继续说。”   听见林诺这么说,嘉禾昭仪心沉了下去,果然,太后还是偏袒柔贵妃的。   嘉禾昭仪说道:“慎贵妃一项谨慎,臣妾与她同住一宫,一直惧怕于她。慎贵妃就将香灰交给了臣妾,让臣妾面呈太后。”   香灰容易彻底销毁。   慎贵妃怕迟则生变,所以让她一刻也不等的过来。   琳琅将嘉禾昭仪藏在绣帕内的香灰呈上。   林诺看都没看,直接让琳琅处理了。   这下,嘉禾昭仪更加胆战心惊了。   太后竟护柔贵妃到如此地步。   嘉禾昭仪腿一弯,砰一声跪在地上,“臣妾知罪,臣妾不知真相,受慎贵妃挑拨,诬告柔贵妃。”   林诺:“……”   这双腿,嘉禾昭熙是不是不想要了。   林诺:“你起来说话。”   嘉禾昭仪:“臣妾不敢。”   “先起来。”   嘉禾昭仪:“臣妾知罪,求太后宽恕。”   林诺:“哀家宽恕你了。”   “臣妾不敢,求太后责……欸?”   嘉禾昭仪赫然抬头,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爱坐不坐吧。   林诺也懒得管嘉禾昭仪那九转大肠般的心思了,吩咐琳琅去把慎贵妃叫进来。   为了早日怀上龙嗣,后宫的妃嫔们能不能不要总是自己内斗,团结一点,一起刷boss?   内斗这种东西跟内卷一样,除了便宜了外人有什么用?   慎贵妃低着头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跟被暴雨摧残过的娇花一般的嘉禾昭仪,顿时心生不妙。   嘉禾昭仪有点笨。   林诺就不让她参与接下来的对话了,直接让她走人。   嘉禾昭仪立刻跟逃命似的跑了。   林诺打量着规规矩矩跪在地上的慎贵妃,“哀家原本瞧着你还算个聪明人。”   慎贵妃:“臣妾知罪。”   “罪在何处?”   慎贵妃:“臣妾不知,请太后明示。”   目前除了嘉禾昭仪一脸我已经认罪你自求多福的表情,她什么信息都没有。   她总不可能凭借嘉禾昭仪一个表情就不打自招吧?   林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哀家问你,后宫妃嫔的职责是什么?”   慎贵妃皱眉,“谨守本分,好好伺候皇上。”   “是绵延皇嗣。”   林诺怒了,慎贵妃搁她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这么一个封建古代,离婚又离不了。   老公想纳几个纳几个。   女人一点财产权都没有,不依附于男人就活不下去。   这样一个王朝,靠老公靠得住吗?   还不如依附儿子。   至少儿子还有个孝道压脑袋上。   林诺也不管慎贵妃是真脑子不清醒,还是假脑子不清醒,直接挑明了跟她说:“哀家的身体没几年好活了,哀家如今的愿望就是在死之前看到我大周江山后继有人,若是有人想让哀家死不瞑目……”   后面的话不用说透也明白了。   “可是……”慎贵妃眉头皱得更深了,“柔贵妃她一点规矩都不讲,怎么能……对皇上……”   “慎贵妃。”   林诺懒得跟慎贵妃费口舌,吩咐道:“传哀家懿旨,慎贵妃诬告后宫,罚闭门思过,什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太后……”   林诺挥挥手,慎贵妃被待下去了。   慎贵妃寝宫内,宫女贴香打抱不平,“太后这分明是偏袒柔贵妃。娘娘,咱们找皇上说理去。”   “没用。”   慎贵妃抚摸着桌子上的翠竹,“证据已经没了,皇上不会相信我们的。更何况皇上对后宫素来冷淡。”   慎贵妃垂眸深思。   太后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若是柔贵妃可以这么做,那么是不是代表,她也可以?   其实,对皇上,后宫妃嫔多是敬畏,谈不上感情。   要是真的能诞下皇嗣,自然是极好的。   慎贵妃就是太谨慎,林诺说得明白,她仍旧带着三分怀疑。   慎贵妃走了,林诺又让人叫来了柔贵妃。   柔贵妃听见林诺的质问,吓得脸色都白了,林诺却反而笑眯眯的将她扶了起来,“好侄女,哀家和你母亲素来要好,又怎么舍得罚你呢?这香灰外间虽然都以为已经被销毁,但是实际上收在了哀家这里。”   “太后娘娘?”   柔贵妃面色苍白,胆战心惊。   太后这意思不就是拿着她的把柄,让她听命于她吗?   “把东西交出来吧。”   “太后娘娘?”   林诺眼皮上抬看着她,“怎么?还想藏着?”   “臣妾不敢。”   柔贵妃把掺在香炉中的东西交了上来。   林诺又说了她几句让她下去。   这药的事情已经被慎贵妃捅出来了,势必是要收缴的。   至于收缴后怎么用嘛。   那就看情况了。   林诺想了想,让琳琅扶着自己去见见皇帝。   周喆刚上完早朝。   朝臣们很规矩,有什么事自己就能解决,实在吵到不行了,才问他。   而他一说,朝臣们碍于帝皇的威严立刻恭维:“皇上圣明。”   这就导致,周喆真的以为是因为自己现代化的超前见识,将朝政处理得很好,丝毫没想过是帝皇周喆积威甚重的原因。   周喆在御书房处理事。   他本来就是个学渣,一看书就头疼,所以还是交给了封桀看。   但是封桀此时对这些琐碎之事也丝毫不感兴趣。   他嗅着周喆身上淡淡的脂粉香,只觉得自己嫉妒得快疯了。   他冷冷的看着周喆,“你宠幸妃嫔了?”   “嗯。”周喆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反而开心的炫耀:“封桀,真的,你也应该试试,这女人的身体啊,香喷喷软绵绵的,简直太爽了。”   封桀一把将周喆拉过来。   周喆的额头撞在了封桀的身上。   他高高在上的看着这位少年小皇帝。   “你干什么?”   周喆摸着被撞疼了的鼻子。   封桀鹰隼一样的眼眸里全是嫉妒的烈火,他恨不得现在就将面前的男人拆卸入骨。   封桀将周喆堵在墙上,单手掐着他光洁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直接莽了上去,直到周喆不能呼吸,双腿发软。   他邪魅一笑,“现在知道我在干什么了?”   “你疯了?”   封桀再度吻上他的唇。   他很用力,十分用力。   男人的气息让周喆整个身子都发软。   他单手环抱着他的腰身,强势的进攻性让周喆不断的躲着,身子后仰。   然而封桀却穷追不舍。   许久,他放开已经快窒息的小皇帝,“现在你还敢说你喜欢女人?”   周喆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红唇晶莹剔透,双颊因为窒息而布满潮红。   “你、你……”   周喆快疯了。   他不过是抱个大腿,想苟一条性命。   怎么封桀就弯了?   历史上没说封桀是gay啊。   现在怎么办?   翻脸?不行,翻脸以后会被封桀杀。   要妥协,妥协的话……   周喆的脸更红了,他声音娇媚的开口:“你,你以后不许这么对我。”   “哦?怎么对你?”   封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清楚。”   “就是亲我。”   “为什么?”   “我不喜欢。”   封桀揽住小皇帝柔软的腰肢,“刚才你的反应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你、流氓。”   “既然我们对此有分歧,就再试一下,看看到底陛下喜欢不喜欢!”   周喆睁大了眼眸。   那双大眼睛还缠绕着雾气,显得诱人极了。   眼看封桀的脸在他眼前放大,马上娇嫩的红唇即将再度失守。   门外传来福如海的声音,“皇上,太后求见。”   周喆惊慌的推开封桀,将他藏到了后面,整理好仪容,让福如海放太后进来。   刚刚经历一场你攻我受,周喆又整理的匆忙,林诺只看了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林诺淡淡一笑,“皇帝,母后听说你昨日特别辛苦,特意让御膳房送来了滋补的汤药。”   咚。   屏风后传来男人不满的声响。   周喆有些害怕。   他现在特别乱。   当了二十多年的直男,突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一个男人轻薄。   还是一个注定成为未来枭雄的男人。   他感觉老天在玩他。   周喆暂时不想面对封桀,于是说道:“母后,朕这些奏折有几处不明白的地方,可否去母后的宫殿请教母后。”   想请教现在就能请教。   说去林诺的宫殿说白了就是想躲着某些人。   林诺当然同意了。   于是在福如海再一次大为震惊的目光下,周喆跟着林诺走了。   林诺给周喆安排了安静的房间处理公务。   周喆终于有时间冷静下来想想未来要怎么办了。   而林诺叫来了,丽妃。   从名字看,就知道这是一个极美的女人。   前世,周喆在被封桀调1教之前可没开过荤。   一个母胎单身的宅男开荤后,还能忍得住吗?   林诺亲自调整了熏香,让琳琅送过去。   然后,丽妃红袖添香。   淡淡的香味在宫殿内婉转。   丽妃比之柔贵妃,又是另一种风情。   她的长相更明艳,甚至带了一点异域风。   皇上那么大一块肥肉在那飘着。   还是太后亲自送上门的。   这后宫人人盯着这块肥肉,就想着吃了能升职,丽妃又怎么舍得到嘴的肉飞了?   她使尽浑身解数。   而周喆本来就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   何况,还有香薰助攻。   所谓食髓知味。   就像前世周喆和封桀。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都轻松多了。   很快,奏折被抛之脑后,丽妃上了本垒打。   周喆舒畅的躺在床上,当皇上真爽。   这就是特权带来的福利吗?   他突然不怀念现代文明社会了。   而另一边,周喆在享受软玉温香的时候,封桀因为刚才强迫他,受伤的手又伤了。   张太医这次带着药箱过来。   他拿出瓶瓶罐罐,一边检查一边给封桀上药。   封桀此刻的心很乱。   素来心思深沉,运筹帷幄的他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进退。   他现在想要的是那个人的身体也想要那个人的心。   人心最难谋算。   该死!   封桀暗自咬牙,怎么他偏偏就喜欢上了周喆这个小没良心的?   嘶——   封桀闷哼一声。   张太医说道:“封世子的伤口再度撕裂了,上药本身就会有些疼。”   反正,不是他的问题,也不是药的问题。   他一个堂堂太医,肯给他一个质子看病就不错了。   张太医上完药之后,提着药箱走了。   封桀看着包扎好的伤口,暗恼自己被周喆那个小妖精迷了心智,竟然就这么一点不防备的让太医上了药。   唉。   算了。   张太医是周喆找来的,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   封桀在屋子里待了许久,时不时的就问方询皇上回来了吗。   每次得到的回复都是没有。   封桀待不住了。   林家在战场,杀了他唯一同父同母的哥哥。   因此,整个大周,他最恨的就是林家人。   而现在这个林家出身的太后又给他一种极其不好的感觉。   封桀甩开了方询,偷偷潜入了林诺寝宫。   996叮的一声上线,“宿主小心,封桀潜了进来,可能会对你不利。”   “不会。”   封桀现在应该全副身心都在周喆身上,还分不出精力对付她。   林诺让琳琅去叫跟着林家二郎的禁卫军副统领王骑过来,假意询问林家二郎的消息,一直不放人。   太后寝宫很大,封桀潜入后又不敢惊动其他人,只能一间一间的搜查。   终于,一些少儿不宜的声响惊动了他。   他站在窗边,打开一条缝。   宽大的书桌之上,周喆和丽妃拥抱在一起。   男人粗喘的声音昭示着他有多么的享受。   封桀瞳孔放开,如遭雷击。   和柔贵妃的事,他没有亲眼看到,还是安慰自己,周喆有他身为皇帝的责任。   和妃子不过是逢场作戏。   现在呢?   亲眼看到了。   亲眼目睹了他有多么沉溺于其中。   封桀感觉自己的一腔痴情喂了狗。   他一直以为他被父亲抛弃,送到周国为质是他这一生最大的痛。   现在才知道,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比之过往有过之无不及。   他的心仿佛在油锅上煎熬。   柳叶端着盘子奉命过来给周喆送吃的,一眼就看到了因为打击而失魂落魄的封桀。   她大喊,“有刺客。”   封桀果断逃跑。   非常巧合和林诺走过来的王骑立刻捡起地上的柳叶不小心摔碎的盘子,手上用力,碎片如飞刃一般刺入本就心神不宁的封桀屁股上。   林诺不由得感慨,怎么不再朝中心一点,爆个菊呢?   林诺扫了一眼屋内沉溺其中完全不知天地为何物的两人。   还好。   周喆的身体至少目前还是清白的。   她相信原身对先帝是有感情的,原身也继承了林家一门忠烈的忠心。   也不想看到帝皇周喆那么高傲的一个人,那么骄傲的一个皇帝,在他被陌生人穿越后,身体还要被敌国质子玷污。   那对帝皇周喆而言是一种侮辱和亵渎。   王骑追击刺客去了。   林诺交代所有人保持安静,不要打扰屋内的两人,然后回了自己休息的地方。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日落西山,周喆还没有一丝一毫离开的想法。   林诺也是无语。   宅男开荤都这样?   她更不想谈恋爱了。   封桀回到自己的坊间,拔出屁股上的碎片,嫉恨的将碎片捏在手里。   仿佛身上的痛能让他忘记心里的痛。   “周喆,很好,你很好。”   封桀赤红着双目。   然而他不能坐,他自尊心又重又不愿意让别人来帮他在那么羞耻的地方上药,所以只能趴在床上,撅着屁股,自己给伤口涂药。   这就让他这一副发疯受尽情伤的模样滑稽可笑了起来。   周喆结束后,从太后宫出来,封桀没找他。   他还是挂念封桀的就去找了封桀。   结果封桀一脸冷漠的给他甩脸色。   哼。   周喆生气了。   他自打穿越过来对封桀多好啊。   几乎是封桀要什么给什么。   没有他,封桀现在还是在皇宫内任人欺凌的一个小可怜。   现在明明是封桀做错了,欺负他,他都没生气,封桀还给他甩脸色。   太过分了。   周喆也伤了心。   再一对比封桀和后宫妃嫔温柔的态度,简直太惨烈了,根本没有可比性。   既然封桀不想见到他,他也不想见到封桀了。   周喆也开始耍起了小性子。   他干脆将奏折拿到林诺的太后宫处理,遇到不会的就问林诺的意见。   林诺:“……”   所以她现在除了要打太后这份工,还要干皇帝这份活?   过分了吧?   林诺委屈,林诺想跑。   丽妃上了本垒打,柔贵妃不高兴了。   夜里,她化妆成了小太监,在林诺开后门的情况下收买了太后宫的宫女混了进来,不走大门,另辟蹊径的从窗户上爬了进来。   偷1情氛围感拉满。   在柔贵妃收买太后宫宫女之前,林诺就让琳琅把香炉再度点上了。   屋子内又传来了不可描述的声音。   林诺木着脸拉着琳琅去冷宫烧烤。   全皇宫最安静的地方估计就是冷宫了。   林诺和琳琅把藏在杂草里的烤炉拿出来,林诺用炭火点火。   琳琅去御膳房偷吃的。   两个人分工合作,十分明确。   林诺拿着蒲扇给烤炉扇风,让木炭慢慢燃烧起来。   等着琳琅的时候,她脑子慢慢的放空,突然想起了一本书,《男人除了xing还在想什么》。   年少好奇的时候,她也买过。   打开之后。   嗯。   里面一个字都没有。   林诺想,这本书应该请宅男周喆当代言人。   前世,宅男周喆被封桀搞了之后,脑子里除了封桀和爱情就啥都没有了。   明明是个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皇帝,活得像个攀附封桀的菟丝花。   今生更好了,被后宫妃嫔搞了之后,随便一个妃子一勾搭一个准。   唉。   话说,宅男周喆的魅力在哪里?   是怎么掰弯封桀这种心思阴沉的人,又是怎么让封桀对他死心塌地的?   林诺想不明白。   996:“宿主,爱情是没有理由的。要不我走个后门,下个任务开个爱情线,你去体验一下就懂了。”   “……”   林诺:“信不信你前脚走后门,我后脚就写信举报你。”   996:“我这不是为你好吗?”   “滚。”   林诺正和996聊着,突然,冷宫门口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第65章 一门忠烈(4)   林诺循声走过去。   三个小太监对着一团黑色的东西使劲的踹。   一旁站着一个穿着首领服的太监。   首领太监提着灯,脸色极其难看。   林诺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谁在这多管闲事?”   首领太监将红色的灯笼举起来,一看到林诺的脸,立马脸上大变的跪下,“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娘娘?   那三个小太监也立刻跟着跪下。   林诺扫了一眼那蜷缩在地上小太监,淡淡的问道:“何故在此打人?”   首领太监说道:“回太后,不是奴才们欺负人,实在是这个小太监太不懂规矩了。今夜轮到这小太监当值倒恭桶,迎头就撞了慎贵妃的贴身宫女贴香,让他道歉,他还顶嘴。奴才这才让人教训他一顿。”   “既然已经教训过了就算了。”   林诺借着首领太监手里灯笼的余光,看向那个小太监,十五六的模样,又瘦又小,在现代也不过就是个初中生。   在这个朝代却已经净身进宫了。   那小太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蜷缩着身子小声的抽泣着,模样甚是可怜。   林诺心下不忍,说道:“哀家今夜想清净一下,不要在这里吵闹。”   “是,太后娘娘。”   四个太监跪地磕头,然后慢慢后退离开。   林诺走到那小太监身边,“还能起来吗?”   小太监身子发着抖,挣扎了几下,试图想站起来,却站不起来。   也是靠近了,林诺才发现,小太监腹部在流血。   林诺伸手去扶他。   小太监害怕的往后缩,“太后娘娘,奴才是负责恭桶的,又脏又臭,不敢脏了您的手。”   林诺无奈。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   人命太贱。   只有贵族的命是命。   刚好,琳琅带着从御膳厨房偷来的食材回来了,她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匆忙跑过来,“太后娘娘,您没事吧?”   “没事。”   林诺伸手接过琳琅手里的食材,让琳琅把小太监扶起来,顺便去太医院问问当值的太医有没有药。   太监身份低微。   太医院的太医估计是不愿意给太监看病的。   琳琅点头扶着小太监离开。   林诺拿出食材愉快的开启了烧烤之旅。   第二日,柔贵妃送周喆去上朝。   满宫上下看着她和周喆一起从太后寝宫出来。   就连彤史都记了下来。   慎贵妃是真坐不住了。   特么的谁都能得到皇上的宠幸,就她一个被关在宫里反省。   这荤吃多了,周喆也有些受不住,连御膳房送来的滋补汤药都喝得勤了。   周喆决定缓一缓。   下朝后,周喆按照太医的吩咐,来到御花园的鹅卵石上赤脚走路。   封桀黑着一张脸站在一旁,“小心肾亏。”   周喆脚下一软,差点摔着。   “咳咳。”他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挥手让其他人退下。   他摆出一副极度认真的表情看着封桀,“封桀,朕是皇帝,后宫妃嫔都是我老婆,你明白吗?”   周喆拼命的眨眼暗示。   他是直男,直男。   不要在他一个直男身上浪费时间。   爱上一个直男是没有结果的。   封桀眸光暗沉,眼底波涛涌动。   他是真恨啊。   也是真爱啊。   真想把眼前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小皇帝绑起来,关在地下室里,让他永生永世只属于他一个人。   封桀的眼神太可怕了。   周喆更害怕了。   他下意识的就后退,哪里能想到身后有一个格外大又格外尖的鹅卵石。   “好疼。”   他轻呼一声,一下跳进了封桀的怀里。   封桀抱着他,滑腻的丝绸质感加上淡淡的龙涎香,让他真想就在此时此地要了这个人。   才刚暗示要保持距离,自己就投怀送抱,周喆很是尴尬的想下来,结果封桀将他抱得更紧,他咬牙切齿的对这个没良心的小皇帝说道:“你要是再敢动一下,信不信我现在吻死你。”   周喆不敢动了。   他长长的睫毛垂下,声音软软糯糯,“封桀,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不好。”   封桀抱着周喆大步流星的朝偏僻的地方走去。   那里假山林立,稍微挑一挑角度,就犹如在无人之境。   封桀将周喆压在假山之后,冰冷的大手抚摸着周喆消瘦的脸庞。   一想到这样的消瘦是因为纵yu过度,封桀瞬间暴怒掐住周喆的脖子。   “封、封桀,别这样,我怕……”   “你也知道害怕?”   封桀在他脖子上留下一个狠狠的牙印,“周喆,在我心里,你不是大周的皇帝,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男人,明白吗?”   “我……”   嘶——   尼玛,封桀是属狗的吗?   又咬了他一下。   血腥味在封桀的口腔内弥漫开来。   他要这个男人。   现在就要。   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   他要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帝皇,这位让无数国主胆战心惊的九五至尊,雌伏于他的身下。   “封……”   周喆腰肢发软,头脑发昏。   他只觉得封桀突然化身成了狼,在失控的边沿不断进攻。   他仿佛看见凶猛的狼王站在草原之上,巡视着它的领土。   它是那么高大,那么勇猛,那么强壮。   这是它的领土,是它的天下。   它将驰骋其中,撕碎所有的猎物。   “封……桀……”   猎物在哀嚎,发出求饶的声音。   突然,凶猛的狼停了下来。   那草原上草丛是那么的高,宛如最高点的浪涛。   草丛拂过狼王身上密集的毛。   在狼王错愕的神情中,风停了。   草原死一般安静。   封桀脸上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错愕,怀疑。   怎么会?   明明他疯了一般想要眼前的人,可是却没有办法撼动分毫。   周喆还是呜呜的叫着。   他身体燥热。   衣衫凌乱。   漂亮的眼睛盈满了水雾。   “封桀,饶了我,饶了我。”   “好,今天且饶了你。”   封桀说完,冷着一张脸逃也似的跑了,只留下周喆一人背靠着假山,借由假山支撑着他软弱的身子。   春日暖阳,但是空气中还是带着湿冷的气息。   给予温暖的人走了,光滑luo露的背紧贴着冰冷的山石。   冷风一吹。   好冷。   周喆不由得委屈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   明明劫后余生应该高兴。   可是就是委屈。   是封桀把他弄成了这样,却又什么都不管,自己一个人走了。   这个男人不体贴也不温柔。   周喆整理好衣衫,从假山后出来。   “哼!”   他一脚踢在假山上,“我看你根本不是喜欢我,就是故意耍我!”   周喆闷闷不乐的往前走。   忽然,琴声悠悠,如泣如诉。   哀怨的思念动人。   周喆不由自主的就跟着琴声走了过去。   慎贵妃穿着低龄衣服,坐在宫殿内一颗杏花树下弹琴。   她一边弹琴一边唱歌。   歌声婉转,忧伤。   泪水含在眼中久久不落。   美人垂泪,多么惹人怜惜。   周喆走过去,问:“何故哀伤?”   慎贵妃见到周喆,那含着的泪水恰到好处的落下,眉目传情,此时无声胜有声。   不多时,慎贵妃牵着周喆往屋内走。   周喆也不反抗。   哼。   封桀不是喜欢耍他吗?   他偏要告诉封桀,他一点也没上当。   他好的很。   根本没把他的告白当真!   与此同时,封桀痛苦的砸墙。   他不信!   事关男人的尊严。   他怎么能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明明差一点,差一点就可以让小皇帝臣服于他了!   封桀叫来了方询,让方询偷偷去找个大夫送进宫来。   方询不愧为金牌护卫,他十分细心的问:“主子,请问是哪方面的大夫?”   封桀的脸更黑了。   去你妈的。   有什么好问的?   封桀冷冷的说:“各方面的。”   方询:“京城大夫擅长者各不相同,还请主子明示。”   封桀捏紧了拳头,“随、便!”   主子明显心情很差。   方询不敢问了,悄咪咪退下。   透过996知道一切的林诺。   哈哈哈哈。   她叉腰对天笑。   心情格外愉悦。   可怎么办呢?   老攻不能让周喆满意了。   周喆又是一个极其耽于享受的人。   哦嚯嚯嚯。   封桀现在肯定疯了一样的想证明自己。   奈何硬件不行。   以后,他一边爱着,一边又不行。   一边痛着,一边只能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奔赴一个又一个女人的怀抱。   然后后宫接二连三的喜孕连连。   光是想想都觉得封桀的心很痛呢。   这种痛大概跟心被放在油锅里煎了正面,煎反面一样难受吧。   琳琅见林诺心情好极了,笑着说:“太后娘娘,是有什么好事吗?奴婢很久没见到您这么开心了。”   “没有啊。”   林诺努力把脸上的幸灾乐祸憋回去,“主要是今天天气很好,天气好,人的心情就好。”   琳琅温柔的笑着,没有拆穿林诺。   过了一会儿,林诺说道:“慎贵妃禁足反省也挺久的了,哀家估摸着她应该已经知错了,过一会儿你传哀家的旨意,放她出来。”   “是,太后。”   两人正说着话,柳叶进来回禀:“太后娘娘,林统领回来了。”   原身的这个弟弟带兵去救林家大郎终于回来了。   没哀乐,没哭声。   规规矩矩,不紧不慢的通报。   看来,大郎已经没事了。   林诺:“请他进来。”   过了一会儿,林校走了进来,“臣拜见太后娘娘。”   “免礼。”   林诺坐着问道:“二郎,大郎那边可是无事了?”   林校面露喜色的说道:“幸得上天保佑,臣带兵赶到时,贼人刚刚动手,大哥也只伤了一条胳膊,并无大碍。那贼人埋伏的地方入口宽,出口窄,乃是一条险道,只要过了这一段路,都是大路,没有可动手的时机。太后娘娘大可放心,此次赈灾之行,大哥必定安然无恙。”   “如此,哀家便可放心了。”   原身也可以放心了。   林诺笑了笑,“幸苦二郎了。”   “不辛苦,救助兄长,是臣该做的。”   林诺问道:“埋伏的人查清楚了吗?是谁派去的?”   林校低头,一脸思考状,没说话。   林诺以为还没查清,于是说道:“能找到最准确的埋伏地点,又能让经验丰富的大郎栽跟头,这伙人想必不是一般的土匪大盗。依哀家看来,他们不是冲着救灾粮饷,而是冲着大郎去的。赈灾粮饷出发路线是兵部制定,除了这京城中的人,无人知道。这伙贼人说不定与京城中人牵涉甚多。对了,这伙贼人的头目抓到了吗?”   林效目光微沉,闷声说道:“尚未。”   “既然与京城有联系,又尚未抓到。”林诺建议道:“不如直接将死去贼人的尸首曝于闹事,看看能否……”   “娘娘!”   林效打断林诺的话,目光凛冽的说道:“太后娘娘,臣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林诺挑眉,这台词熟。   古装剧里经常有。   某个人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等的就是高位的人说一句,你说吧,哀家恕你无罪。   林诺偏不走套路,淡淡一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就别讲了,你退下吧。”   “太后娘娘!”   “哀家让你退下。”   林校跪下:“太后娘娘,臣这趟回来,听说了不少最近宫里发生的事情。当时臣还以为只是谣言,如今看来,确有其事。”   林诺不接话,等着他的下文。   林校说道:“前朝因妖妃魅惑君上,祸乱后宫而亡。因此,本朝开国以来,先祖立下规矩,后宫不得干政。太后娘娘虽然哺育当今皇上,形同生母,皇上也至情至孝,但是毕竟是后宫妇人。太后娘娘如今不仅插手朝堂事物,还插手军务,擅专太过,还望太后娘娘以前朝为戒,克制自身,切勿僭越。”   林诺:“……”   好一个过河拆桥。   她刚救完林家大郎,不过问几句怎么处理贼人,人家就闲她事太多,手太长了。   尼玛,在这个朝代,女人连人权都没有,皇帝老儿没本事,亡了国,废物一个,还非得把脏水往连人权都没有的女人身上泼。   就这狗屁经验,还一代传一代。   “行吧,你们大男人做什么都没错,如果有错,那就是哀家这个女人,这个姐姐的错。”   林校皱眉,“太后娘娘,臣不是这个意思。”   林诺静静的看着他。   林效:“太后娘娘,臣绝对没有推卸责任的想法。这事,臣也有错。臣以后会多加注意,绝不会再将朝务告之娘娘。太后娘娘,林家先帝亲提匾额,一门忠烈。先帝也对娘娘恩重如山,当今皇上更是事母至孝,还望娘娘谨记宫中规矩,谨记林家祖训,且不可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   看吧,这就是宅男周喆能祸害掉整个林家,又祸害掉整个周朝的理由。   一个二个忠君思想毒入肺腑,死心眼到了极点。   就是封桀别找谋反借口,周喆直接下令赐死,林家人也会一口毒酒闷头干了,然后哭一声:“皇上,臣冤枉。”   然后直接奔赴黄泉。   谋朝篡位弑君,在这些被洗脑了的男人脑子里是完全不存在的。   林诺:“哀家知道了,你退下吧。”   林诺语气平淡,林校摸不准,只好退下。   等林校退下,林诺就拿出周喆那个死宅男扔在她这里的奏折,刷刷在上面写了两笔——林校私自调动禁卫军出京,擅专僭越,枉顾职守,责撤职反省,以后无诏不得入宫。   “……”   996:“宿主,你这是赤果果的报复啊。”   “没有啊。”   林诺笑,“我这是救他啊,只要他不当差,不入宫,就不会跟随周喆前往围场狩猎,只要不去围场狩猎,他就不会为了保护周喆受伤成为废人。你看,我是不是在救他?”   996:“呵呵,我信你个鬼。”   “那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林诺摊摊手。   林校站在宫门前长叹一口气。   其实对于贼人的想法,姐姐和他不谋而合。   只是姐姐是女子,这事儿就不该从她嘴里说出来。   林校再度叹了一口气,着令人将带回来的贼人头颅悬挂于闹市之上。   他倒要看看,这些贼人是不是真的从京城来的。   于是,封桀刚刚还在因为自己失去了男人的资格,无法让周喆臣服于他而借酒浇愁,转头就收到了派出去埋伏林家大郎的人马全军覆没的消息。   方询跪在地上,一脸沉重,“主子,他们将展锋等人的首级悬挂在闹市城墙之上,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不留给他们。”   咔嚓。   封桀手里的酒杯应声碎裂。   碎片插入了他掌心的肉里。   林家。   好一个林家大郎。   好一个林胜。   封桀咬着牙根立誓,只要他活着一日,他就会以林家的血祭他的哥哥,他封国死去的万千臣民。   要报仇,周喆是封桀绕不开的槛。   于是在封国暗卫的尸首快风干了的时候,封桀终于忍痛,踩着自己的自尊来找周喆了。   明明是有求于人。   封桀却仍旧一副倨傲的样子。   他咬紧了牙关,开不了口。   周喆因为生闷气也不开口。   两个人就这么像吵架的小情侣一样憋着,憋了一天。   也不知道到底在斗什么气。   周喆心不在焉的在御书房待了一天了,还没等来封桀的低头。   他气鼓鼓的站起来,推开封桀。   封桀哎哟的叫了一声,周喆连忙问,“你怎么了?是不是手臂的伤口又裂开了?”   封桀一把抓住周喆的手,“你不是不理我了吗?”   “哪有。”   周喆委屈巴巴的红着眼睛,“不是你生我的气,不理我了吗?”   封桀愣了愣。   周喆语气中都带上了哭腔,“那天你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我一个人,你知道当时我多难过吗?”   封桀想起当时的场面,心虚了。   心疼了。   他抱住周喆,“傻瓜,我没生气。”   “那你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   周喆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掉。   这么一个陌生的朝代。   他一个人。   一个宅男。   什么都不懂。   所认识的,所了解的就只有封桀一个人。   然后,封桀还每次都欺负他,丢下他,不理他,和他冷战。   周喆越想越委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知道这几天我有多伤心,多难过吗?”   封桀心痛难耐。   如果可以,他真的恨不得给怀里的人最大的疼爱。   可是,他的身体……   他这该死的身体,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   周喆一口咬在封桀的肩膀上,“以后不许不理我。”   “嗯。”   “不许凶我。”   “好。”   “也不许欺负我。”   “小傻子。”封桀挑起周喆的下巴,“这个不行。”   “你——”周喆的脸又红了。   这时,门口传来福如海的声音,“皇上,慎贵妃差人来问,前日和皇上说过的桃花醉酿好了,皇上今日去喝吗?”   “嘶——”   周喆的下巴被封桀狠狠的掐了一下。   封桀眼神带着几分怨念几分挫败几分哀痛。   枉他以为这个小东西这几天真的因为他伤心伤情。   结果人家在温柔乡里过的好得很。   周喆心虚的说道:“今日朕有事就不去了。”   “是。”   封桀松开周喆,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气压低得吓人。   周喆拉了拉他的衣袖,“不是答应过我不凶我了吗?”   封桀低着头,眼底深处有着深深的嘲讽。   这样一个没良心的人,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周喆央求了半天,封桀也不说话,他没辙了,问:“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恢复以前的样子?”   周喆:“只要你开口,我都答应你。”   封桀冷得掉渣的目光终于动了动。   他抬头看着周喆。   多好看的一张脸啊。   多冷的一颗心啊。   封桀想到死去的封国人,叹了口气,说道:“林家二郎,林效带回来几个首级,悬挂在菜市口的城墙上,你让他把人放下来埋了吧。”   “好,我现在就下旨。”   看周喆一副我什么都依你的样子,封桀冷了的心又活了几分,“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周喆抓着封桀的手,“我相信你,你不会害我的。”   封桀眸光微动。   一股暖流在心底缓缓流淌。   美丽的脸,漂亮的话。   还无条件的相信他。   这样的人,他又怎么狠得下心真的抛弃呢?   封桀低头亲了亲周喆的额头,一句我爱你就卡在嘴边。   门口又传来福如海的声音,“皇上,大喜啊,柔贵妃宫里刚刚传来消息,太医诊治后确认,柔贵妃已有孕一月有余。”   哐铛。   封桀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一月有余。   算算时间,那是在周喆留宿柔贵妃之后,也就是说他们在那夜之后还有过无数次的缠绵。   周喆听见这个消息,脸上大喜的表情丝毫不作假。   毕竟在他心里他还是一个铮铮直男。   一个直男,老婆怀孕当然高兴了。   周喆大喜过望,就将封桀抛之脑后了。   毕竟大佬现在还没发家,还答应了以后不欺负他。   他可以暂时放心了。   周喆立刻起驾柔贵妃的寝宫。   柔贵妃躺在床上。   林诺陪着她说话,“这次你立了大功,哀家向你保证只要诞下龙子,你的福气绝对不会少。”   可不是不会少吗?   只要是皇子,那就可以取代周喆了。   取代了周喆,柔贵妃就是太后了。   太后自然比贵妃的地位稳固。   “柔贵妃。”   周喆如一直喜鹊一样冲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她的肚子。   这还是他第一次摸孕妇的肚子。   封桀就像自虐一样的跟了过来。   他看着周喆高兴得手舞足蹈,看着周喆温声细语的和柔贵妃说话。   看着周喆那么开心自己有后。   看着周喆在还柔贵妃还没有凸起的肚子上摸了一遍又一遍。   林诺看了看周喆又看了看封桀。   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切换。   她好像嗅到了一股虐恋情深的味道。   要是封桀再吐个血,这味儿就更正了。   林诺正想着,封桀喉间腥甜。   为情所伤。   还是内伤。   他真的快吐血了。   只不过,他不愿意在此时此刻,众目睽睽之下丢脸,所以又给咽了下去。   张太医是负责给柔贵妃把脉的。   他安静的站在人群中,听着皇上和柔贵妃甜蜜蜜的情话,余光却打量着封桀。   看着脸色,药起作用了。   甚好,甚好。   看够了戏,林诺坐在轿撵上,回太后宫了。   最近她的心情真是一天比一天好。   漫漫时光,回去做点什么玩呢?   在这个没论坛看八卦,没小视频刷,没游戏玩,比修仙还无聊的古代,林诺是真有点倦了。   她可是重度游戏迷!   她也不是没试过听戏。   可这古代的戏,一句话咿咿呀呀拖老长时间了,她一个俗人真没这个耐性。   林诺算是明白古人为什么写字,绣花都那么好了。   时间多啊。   没事儿干啊。   她都开始让琳琅教她绣花了。   林诺胡思乱想着,太后宫到了。   她刚下轿撵就看见距离太后宫很远的地方,一个小太监跪在地上,虔诚的给她磕头。   这人有点意思。   林诺让琳琅将人叫过来,问道:“你是专程来给哀家磕头的?”   小太监:“回太后娘娘,奴才上次得太后娘娘赏药才活了下来,奴才感激太后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远远的给太后娘娘磕几个头。”   “磕多久了?”   “从第二日至今。”   那是不止一段时间了。   林诺问道:“若是哀家没看见你,你打算一直磕下去?”   “奴才感激太后娘娘,娘娘看见与否,都不影响奴才的真心。”   “哀家知道了。”   林诺说完,深深的看了这小太监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这小太监,心眼儿挺多的啊。   小太监,名曰小九。   小九等林诺走后,自己默默起身起开。   柳叶笑了一句,“小太监,你那点心思还想哄骗太后?我告诉你,在宫里当差,别总想些歪门邪道的往上爬。你这点小伎俩是入不了太后娘娘的眼的。”   小九目光闪了闪,没反驳走了。   此后,每日,林诺都让琳琅去看,果然那小太监是每天准时来磕三个头。   林诺一边绣花一边想,还挺有毅力的。   另一边,林效接到圣旨将割下来的头颅放了下来,让人埋在了乱葬岗,然后伏兵等候。   不多时就等到了封桀过来挖坟的人。   林校下令:“射。”   埋伏的人举起弓箭。   几百人一起射。   那箭密密麻麻的对着挖坟的三个人而去,结果可想而知。   三人全部身死。   封桀得知消息再度吐了血。   方询跪地泣泪:“主子,算了吧。”   “不行。”   封桀含着血说道:“他们是封国的人,就算死了,也要带他们回家。”   “主子!”   “我心意已决。”   方询知道再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封桀的主意,只能暂时离开。   他来到柔贵妃的寝宫门外。   自打柔贵妃怀孕后,周喆白天一旦不处理朝政,就会来陪柔贵妃说话。   至于晚上。   反正晚上也没闲着。   周喆听到是方询,和柔贵妃说了几句话,让人将方询带到旁边安静的小花园。   周喆问道:“怎么了?是封桀有什么事吗?”   方询双膝跪地,“皇上,主子,主子吐血了。”   周喆讷讷,“怎、怎么会突然吐血?封桀的伤不是好了吗?”   方询看了看周围的人,周喆立刻让人都退下。   方询这才开口将事情和盘托出。   他没说那些人是封桀派出去刺杀周胜的。   只说,那些人是封国旧人,擅作主张。   主子也是封国人,不忍看他们尸首易处,因为无法带他们回家才急火攻心吐了血。   这话骗鬼呢。   就是周喆这种毫无政治素养的人都不信。   他猜那些人肯定是封桀派出去杀林胜的。   毕竟他看的那些小说里好多都有这种剧情。   但是吐血的人是封桀啊。   周喆心脏狠狠的收紧。   很难受很难受。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受控制的难受。   甚至打从心底里生出一种他宁肯替封桀受伤的想法。   周喆摇摇头,不不不。   他都已经有老婆,有孩子了。   周喆对方询说道:“你先回去,朕去处理。”   过了许久,周喆在夜晚来到了封桀床边,他拉着他的手,看着他苍白的脸,眼泪滚滚而落。   他说:“我听到你吐血,突然好难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受。”   “封桀,你快好起来吧。”   封桀看着他,周喆吸了吸鼻子,“那些人我已经命人带回封国了,他们会安葬在自己的故土,你不要难过了。”   “为什么?”   周喆不懂的看着封桀。   封桀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封桀啊。”   是未来的大佬。   闻言,封桀转身背对着周喆躺下了。   封桀冷漠的样子再度伤害了周喆,周喆更难受了。   夜晚的风吹着他。   他感觉好孤独,好难过。   他想要安慰。   周喆一个人坐在亭子内,暗自伤感,然后去了后宫。   前世,彻底打破两人之间那一层脆弱的窗户纸的是一次激烈而有酣畅淋漓的破格。   而这一世,破局之法没了。   命运劈了个叉。   周喆这种人,不知道应该说是迟钝还是软弱,反正一有机会就缩回乌龟壳里,永远不敢面对现实。   于是那层窗户纸突然变得比铁还要坚固。   而封桀在失去男性尊严后,内心也变得患得患失起来,也没有了当初那股子霸道强势攻击的劲。   两个人僵在这儿了。   但是,周喆这一次的到来也让封桀彻底清醒了过来,让他彻底明白了自己要的是什么。   既然封国的事情解决了。   那么就该解决一下其他的事情了。   晚上,林诺睡得正香,996突然警报声大响,“宿主,出事了。”   林诺睁开眼睛,心情不好的问:“怎么了?”   “封桀要杀柔贵妃。”   996焦急的说道:“准确的说,封桀要除掉柔贵妃肚子里的孩子。”   尼玛。   挨千刀的封桀。   还有这该死的可以随意杀人的古代世界。   林诺默默想,要是真跟小说一样,到处都是暗卫就好了。   那么她一个太后至少也能有一个可会武功的可用之人。   不过想想,每一个暗卫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   一百个人里挑一个。   要是皇上养一队暗卫。   封桀养一队暗卫。   贪官污吏每个人都养一队暗卫。   嗯。   这样算下来。   贪官污吏贪来的钱全拿来养暗卫了。   古代那些流落街头的孤儿都不够用。   就业率得到了根本性的解决。   996震惊了,都这个时候了,宿主还在想些有的没的?   难道不是应该立刻去救人吗?   “咋救啊?”   林诺反问:“咱们从这飞过去也来不及啊。”   “那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封桀杀死柔贵妃的胎儿吗?”   “那也不至于。”   996迷茫了。   于是在林诺睡着的时候,996专门去盯柔贵妃了。   封桀武功高强,悄无声息的就潜入了柔贵妃的寝宫。   然后他跳到柔贵妃的屋顶上。   脚底打滑。   滑溜。   封桀轻功牛逼,稳住了。   996:柔贵妃的房顶上哪来的油?   屋顶立不住,封桀跳下来,朝着柔贵妃的窗户那边走。   他脚步极轻,几乎听不见脚步声。   封桀抓住柔贵妃寝宫的窗户。   打开一条缝,他往里看去,奇怪,怎么没人?   突然——噗。   一阵粉尘对着封桀扑了过去。   封桀灵敏的躲开,却也吸入了一些。   他脚步向后踩到机关。   脚腕被捕兽夹夹住,那捕兽夹上不知道抹了些什么东西,刚被夹住,骨肉就开始滋滋的冒着白烟,好像被腐蚀了一般。   紧接有绳子断裂的声音,然后噼里啪啦锣鼓落地响了起来。   万箭齐发。   糟了。   封桀忍着疼,飞速逃走,然而那粉尘好似有麻醉的作用,他动作迟缓了许多,后背挨了三箭。   996:“……”   怎么说呢?   看着挺疼的。   第二天,996问林诺。   林诺微微一笑:“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第66章 一门忠烈(5)   “你以为只有那一点点机关吗?”林诺反问996。   柔贵妃这一胎全后宫都盯着。   又不是只有封桀一个。   她当然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所以在得知柔贵妃怀孕之后,她就和柔贵妃交代好了。   整个柔贵妃的寝宫,只有卧室和卧室之外的几处地方,柔贵妃可以活动。   而这几处地方全部都被安上了密密麻麻的机关。   就是柔贵妃的贴身宫女红袖,一不下心也会挨一刀。   柔贵妃每次和周喆见面都是在另一个房间,周喆离开后,柔贵妃就回去。   封桀算运气好了。   她留着封桀那张脸和那条命还有用,所以没下死手。   否则,光是那粉末,就足以让他死。   不然呆在后宫里这么无聊的时光,她在干什么呢?   真绣花吗?   不。   她在做化学实验。   封桀那种人,前世能肆无忌惮的伤害原身和她的家人,仗着的不外乎就是原身一家在明,封桀在暗。   没人怀疑过他罢了。   现在她在暗,封桀在明。   局面就逆转了。   林诺伸伸懒腰,暗戳戳阴人的感觉真爽。   让她想起了刚开始打游戏那两年,那时候她最喜欢埋伏在草丛里,专打黑枪捣乱了。   许多人死了,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疯狂骂娘。   损,但是暗爽。   封桀背上三个黑窟窿还没处理好,周喆听闻柔贵妃宫里遇刺,瞬间脑补了一大堆宫斗小说,心疼坏了,立刻给柔贵妃大加赏赐,一时之间柔贵妃恩宠无限。   封桀背上的伤不打紧,更可怕的是脚腕上被捕兽夹弄出的伤口。   也不知道这捕兽夹上是被抹上了什么东西。   滋滋的冒着白烟。   空气中弥漫着肉被烧焦的味道。   一晚上了,封桀是怎么处理都不行。   金创药没作用,反而更疼。   用水,不行,一上水反而烧得更厉害。   封桀疼得脸都青了。   方询想尽办法的想从宫外找药,然而林诺借探望柔贵妃的机会和皇帝要了旨意。   全宫上下加强戒备,严格彻查,尤其是进出的宫门口,不允许出现任何陌生面孔。   禁卫军巡逻间隔时间缩短一半,御药房每一种药材的去向都必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方询想要带药进宫,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封桀只能硬熬。   偏偏这时,围场狩猎开始了。   周喆非常兴奋的要带着封桀一起去。   封桀能说啥。   他总不能说我想杀了你儿子,现在受了伤,不能陪你去了吧?   封桀只能咬着牙答应。   林诺也让周喆下旨陪同。   出发那一天,林诺身穿骑马装坐在轿撵上。   马车在禁卫军的护送下慢悠悠的出发。   林诺打开帘子想看一看古时繁华的京城,没想到一打开就和林家二郎林效对了个正着。   两个人看着彼此的目光都相当一言难尽。   林效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穿黑色铠甲,一脸刚毅忠诚。   林诺问996:“不是撤了他的官职了吗?”   996:“我刚查了一下,林效想戴罪立功,特意求了以前的师父,禁卫军大统领把他带上了。”   林诺:“……”   林诺正沉默着,林效骑着高头大马来到林诺车旁,敲了敲车窗。   林诺掀开帘子,“有事?”   “太后娘娘,听说此次外出狩猎,您是主动请旨随行的?”   “你看。”   林诺不想听他扯什么女子本分,不要僭越,指着碧空如洗的蓝天说:“那有一只对哀家不敬的乌鸦。”   林效抬头看过去。   嗯。   天空很蓝,很干净。   啥也没有。   “臣什么也没看到。”   林诺笑:“那只乌鸦对哀家不敬,所以让哀家给射了下来,炖了,你当然什么都看不到了。”   说完,林诺放下了帘子。   这种封建时代,不仅女人被洗脑驯化成了男人的附属品。   男人也被洗脑驯化成了皇权的附属品。   没意思透了。   林效:“……”   姐姐如今怎么变得如此粗鲁不通礼仪规矩?   林效狠狠的皱了皱眉头,又敲了敲马车。   琳琅打开帘子,笑道:“林侍卫,纵然你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人,但是太后娘娘毕竟是太后,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诏打扰太后娘娘休息,是何用意?”   琳琅警告道:“林侍卫,你不过一介侍卫,娘娘是当今皇上的母亲,请你注意体统规矩,不要僭越太过,否则娘娘也只能依法办事了。”   林效心头一颤,“姐姐……”   呵。   现在知道她是姐姐了?   教训她的时候不是理很正,规矩很多,很威武吗?   林诺淡淡的声音从帘子后传来,“林侍卫,哀家是太后,不只是你的姐姐。”   林效不敢在搭话了,只能退到队伍后面。   他心里闷闷的,只觉得林诺太不识好歹。   他提醒林诺也是为了她好啊。   现在朝堂内外对太后最近出格的行为已经有不少不满的流言了。   就连林家都受到了弹劾。   父亲不堪压力上书呈情,言及自己教女无方,有违法度,请皇上责罚,并整肃后宫。   当日,上奏的折子就被批准了。   父亲贬官一级,罚奉一年。   很明显皇上对太后的不满已经到了临界点。   偏偏太后还一无所知的作天作地。   林效不敢想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   他也是担心姐姐啊。   不知道最近周喆天天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所有奏折包括林父被贬官那份都是林诺批的的林效一颗心,七上八下,乱七八糟。   马车慢悠悠的前进,终于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到了猎场。   林诺在琳琅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   周喆兴奋的四处看着。   封桀从马上小心翼翼的下来,然后一声闷哼。   那张脸。   白了又青,青了又白。   那脚腕啊,血水都渗了出来。   偏偏周喆一无所知的过来拉着他,“看,封桀,那里有梅花鹿。”   周喆抓着他的衣袖,“封桀,我听说你的箭术很好,一会儿你射一只梅花鹿给我好不好?”   “还是算了。”   想了想,周喆又否定了自己的说辞,“梅花鹿那么可爱,我们抓活的吧,别弄伤他了。”   封桀低头宠溺的一笑,“都行,随你。”   林效在队伍的末尾,听不清周喆和封桀在说些什么,只觉得帝皇和这位封国质子关系太亲昵了一些,看着有点奇怪。   但是帝皇威严,他也不敢擅自揣度周喆的心思。   周喆是破绽百出,林诺倒是操碎了心,林诺咳嗽了两声,提醒道:“皇帝,哀家是如何教你的?身为帝皇,要沉稳,做天下人的表率。”   周喆讪讪的放下封桀的衣袖。   “朕知道了。”   林诺扫了一眼封桀的脚腕,抿唇一笑,“皇帝,陪哀家走走。”   “是,母后。”   周喆亦步亦趋的跟着林诺。   作为周喆的贴身护卫,封桀也只能跟着。   狩猎嘛,当然都是山路。   林诺专挑那不好走的路走。   这边更崎岖,上。   那边石头最多,继续上。   林诺一边走一边拉着周喆说话。   说的都是废话。   什么皇帝要勤政爱民,皇帝要体恤民勤。   皇帝要克己自身,多多为百姓谋福利。   皇帝不要因为哀家是林家出身就对林家格外宽待。   欸?   周喆纳闷的看着林诺。   林诺微微一笑,“皇帝是不是以为哀家曾经是林家的女儿,所以一心要为林家谋福利。”   不用回答,周喆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林诺也料到了。   毕竟许多电视剧小说都是这么写的。   家族荣耀集于后宫女儿一身。   后宫的女人斗,是为了家族。   活,也是为了家族。   家族兴盛,后宫女儿则荣宠不断。   家族衰败,后宫女儿也将一损俱损。   每个人都不能脱离家族单独存在。   但是,也有例外的不是吗?   林诺摆出一脸我是天下第一大公无私天下第一正直的太后的表情,“皇帝,哀家已经嫁给先帝,就是先帝的人。哀家先是先帝的皇后,再是你的母后,最后才是林家的女儿。”   林诺板着一张教导主任不苟言笑的脸说道:“哀家是皇帝的母后,亦是皇帝的臣子,整个林家都是皇帝的臣子。所以在哀家心里,大周,大周百姓和皇帝才是最重要的。皇帝,不管发生什么,哀家都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好忠诚。   好正直。   这就是从电视剧小说里走出来的,那种一心护佑天下,守护江山,保护儿子的好太后吧。   周喆感动了。   他以后还十分惧怕太后。   其实现在想想,太后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无非就是提醒他要当一个好皇帝,不要耽于逸乐,后宫要雨露均沾。   这些本来就是太后的职责啊。   虽然严苛,但是不失为一个好母亲。   而且,他还听说,前不久在他和慎贵妃颠鸾倒凤不知人间为何物的时候,太后帮他处理奏折,还贬了自己父亲的官位。   如此无私,如此伟大。   周喆为自己以前的不识好人心而自责。   若是他没有穿越到帝皇周喆的身上,有这样深明大义的太后,绝对是帝皇周喆创建太平盛世的一大助力啊。   周喆深深的反省。   周喆反省他的,林诺也不吵他。   反正这块地界是上坡路。   碎石还多。   光是站着都累。   何况封桀的脚腕还伤着。   林诺余光扫过去,血好像流得更多了欸。   林诺问996:“你说,如果封桀变成了一个xing无能的瘸子,周喆还能死心塌地的爱上他吗?”   996:“干嘛问这个?”   林诺:“好奇啊。”   996:“我不知道。”   林诺:“我觉得应该会。”   996:“为什么?你又没谈过恋爱,不对,你还好意思吐槽周喆,你特么不也是个母胎单身?”   林诺:“……不一样,好吗?”   996:“哪里不一样?”   林诺:“我大学的时候有人向我告白过,我,有人喜欢,宅男周喆没人喜欢。”   996:“你怎么知道宅男周喆没有被人告白过?你又没接收他的记忆,万一他有呢?说白了,你们两都属于恋爱白痴。”   林诺:“……”   这个996的嘴是越来越损了。   林诺哼哼:“我人品比他好。”   996:“周喆也觉得自己人品很好,例如,关心小动物,看不得别人受伤。”   林诺:“我把人命当人命,周喆只把自己和封桀的命当命。”   996:“这个很重要?”   林诺:“这是底线问题。知道什么是底线吗?底线就是永远不能退一步的东西,宁死不能退,半步都不行。”   996:“说得是呢。”   等等,不对。   被宿主绕晕了。   特么底线原则人品跟谈恋爱有个屁的关系了。   扯什么淡呢!   说白了你不还是个母胎单身吗?   996默默的鄙视林诺。   太阳当空晒。   脚腕流的血凝结了。   封桀疼得冷汗直冒,中衣都湿透了。   他双手背在身后,死死的攥紧了拳头。   林诺默默的数数:“三、二,一……倒……”   热风一吹。   什么都没发生。   乌鸦在头顶嘎嘎的叫着。   996:“……”   让你装逼,这下翻车了吧?   林诺:“……”   砰!   封桀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周喆吓了一跳,连忙叫人。   林效一看,这是个在皇上面前表现的好机会,三步并两步,抢先上场,背起封桀就和皇上往营帐方向跑。   996:“……”   林诺:“……”   这叫啥?   救仇人?   二十七八的人了,儿子都有了,还跟愣头青一样抢芝麻绿豆的功劳?   眼光能不能放长远一点?   算了。   等原身回来。   如果原身能在身体扛不住去世之前回来的话。   让原身好好教育一下她的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吧。   既然被折腾的人已经晕倒了,林诺也回营帐休息了。   营帐内,封桀死死的锁着眉心,周喆焦急万分。   “太医呢?”   周喆压着怒气喊道:“太医怎么还不来?”   福如海说道:“皇上,小路子已经去叫王太医了,相信很快就会回来。”   “废物。”   周喆骂了一句,手放在封桀的额头。   好烫。   他发烧了。   周喆拿起湿毛巾刚要放在封桀的额头上,封桀警惕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完全没有了往常的凌厉,脆弱的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   他抓着周喆的手微微发抖,目光微微有些涣散。   周喆反手握住他的手,“封桀,是我,周喆。”   封桀的瞳孔慢慢放大。   须臾,他躺回床上。   手背搭在眼睛上。   他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封桀淡淡的说:“刚才做了个噩梦,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闻言,周喆感觉整颗心脏被一张大网笼住,疯狂的收紧,让他整个人呼吸不过来。   封桀的童年。   没有谁比他更了解了。   封桀的母妃并不受宠,后来还因罪被封国太后赐毒酒而死。   封桀和他的哥哥从小生活在冷宫之中,受尽人情冷暖。   封桀是亲看在母妃死在他面前的。   那时他才六岁。   母妃死前抱着他,告诉他去找舅舅。   他去了。   看到的却是母家一族在火海中丧命。   从此,他的世界只有他和哥哥。   两个人相依为命,夹缝求存,好不容易哥哥拼尽全力赢得了封国老皇帝的一点好感,以为两个人的苦难迎来了曙光。   哥哥又被林家三郎,神勇小将军斩杀在沙场。   封桀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然后,封国被周国吞并半壁江山,战败投降求和,封桀被送来周朝为质。   孤身一人在一个陌生的国度为质。   身上还背负着投降的名头。   周朝皇宫之中又有谁能看得起这样的人?   “封桀,不要怕。”   周喆俯身依偎在他胸前,“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伤。”   天子的心疼。   那个天下至尊在心疼他。   封桀心脏狠狠的跳了一下。   这个人,他要拿他怎么办?   明明是个没良心的人,却总是让他无可奈何。   这时,福如海在帐外说道:“皇上,王太医来了。”   周喆刚要让王太医进来,封桀拉住他,“不要。”   “你在发烧,要看大夫。”   周喆软声说道:“不要任性。”   封桀凝视着小皇帝的眼睛,突然想赌一次。   看看,在这位九五至尊的眼里,到底是他重要,还是他后宫的那位妃嫔肚子里的孩子重要。   封桀坐起来,解开脚上包的厚厚的纱布。   伤口已经灌脓。   脓液散发着恶臭。   看起来狰狞可怖又恶心。   周喆赫然站起来,“你你、你就是……”   封桀就是那日想要刺杀柔贵妃的人。   封桀闭了闭眼,果然,没人能接受这种事。   毕竟柔贵妃怀的是周喆的儿子。   “你的脚上灌脓了,必须立刻治疗,我会严令王太医不许他向外透露半个字。”   周喆颤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犹如一道光照进了封桀幽闭的内心。   他睁开眼看着周喆,“你不怪我?”   “这这……”   周喆欲言又止。   封桀一个未来大佬。   他哪敢怪他?   再说了,柔贵妃不是没事吗?   既然没事,那又何必记恨呢?   人还是应该活得善良一点。   周喆只能说:“先治伤。”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杀掉柔贵妃吗?”   周喆愣了,“为什么?”   封桀拉着他的手,眼神中是浓烈的占有欲,“周喆,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我想杀她是因为我嫉妒。”   “我想独占你。”   ……   王太医在里面给封桀包扎。   周喆站在外面,浑身上下红透了。   就像熟了的基围虾。   封桀的意思是不是,他真的喜欢他?   周喆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就是,心脏好像快炸开了一样。   他在外面来来回回的走,好想找个人问问,又不知道问谁。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来到了林诺营帐。   对了。   母后。   他穿越过来这么久,不管母表现得如何严苛,到最后仍然十分纵容他。   甚至还帮他批阅奏折,林家犯错,母后还主动责罚,一点都不偏私。   周喆来到林诺面前后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林诺刚刚吃完午饭,也不急就看着他。   犹犹豫豫许久,周喆开口道:“母后,你有喜欢的人吗?”   林诺淡淡的笑着,“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我是你母后,喜欢的自然是先帝。”   已经是后宫妃嫔,喜不喜欢都只能喜欢先帝。   林诺见他斟酌再三都找不到言语,如同一个慈爱的母亲一般看着周喆,“有喜欢的人了?谁?柔贵妃,慎贵妃,还是后宫哪位妃嫔?”   “如果都是不是呢?”   林诺温婉的笑着,“不是也没关系,皇帝,你是大周之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都是你的,你喜欢哪个女人都可以纳入后宫。”   女人两个字,林诺说的不轻不重,却在周喆心里敲了一个重锤。   周喆弱弱的说:“朕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就是听见他说喜欢朕,朕会高兴。”   “那就是喜欢。”   林诺装傻的看着他,“皇儿,到底是哪家姑娘如此得你心?”   “是吗?这就是喜欢。”   周喆从来没谈过恋爱,这会儿林诺帮他确定了内心,心里即兴奋又担忧。   林诺乘胜追击道:“看你的样子,不是后宫妃嫔,既然喜欢,尽早下旨纳入后宫吧。母后也不是个迂腐的人,你是母后的儿子,母后爱你护你还来不及,你想要的人,就算只是个普通老百姓,母后也会帮你的。”   “这个,暂时算了吧。”   让封桀入后宫。   那恐怕后宫都要让封桀杀没了。   周喆说道:“他不愿意入后宫,而且嫉妒心比较重。”   “没关系,送入后宫,让容嬷嬷□□一下就好了。”林诺就像一个封建□□大家长一样说道:“让她好好学一学三从四德,女戒,省得让皇帝烦心。”   “不了不了。”   周喆对这样厚重的母爱实在是承受不起,行了个礼走了。   现下确定了他对封桀的心,可是然后呢?   他要怎么做?   他好像真的喜欢上封桀了。   但是他好像也喜欢柔贵妃,慎贵妃,丽妃……   周喆纠结犹豫。   而且他一个直男,说实在话,要雌伏在男人身下,怎么想都有点适应不了。   至于为什么不是封桀雌伏。   周喆表示他还不想死。   周喆很纠结很纠结。   他性格懦弱又爱逃避。   于是他想着反正封桀也没说一定要他给个答复,那不如先放着吧,等以后再说。   于是在封桀一颗痴情的期待又落空了,百转千回,肝肠寸断。   林诺感叹,虐恋情深啊虐恋情深。   还是现场3D超清版。   真好看。   第二天,封桀在帐内养伤。   周喆骑马狩猎。   原身虽然出生武将之家,但林诺压根儿不会骑马就算了。   林效看林诺规规矩矩的没有再逾越规矩吵着闹着要骑马狩猎,甚为欣慰。   林诺无视他欣慰的目光,对琳琅说道:“要是皇帝能打一只野兔回来就好了,哀家听说烤野兔比一般的兔子好吃得多。”   琳琅无奈的笑着,“太后娘娘,你最近怎么总惦记着吃的。”   “你说人活着为什么,不就是为了一口吃的吗?”   琳琅:“那圣人们可说是为了流芳百世。”   林诺目视远处,“流芳百世,百世之后记得也好,不记得也好,不都是一捧黄土,一缕青烟吗?那些啊,都是虚的。这普通的老百姓哪想得到这么多,每日忙忙碌碌有一口吃的就已经很开心了。”   就像周朝。   农民种的那点地,六成要给地主。   一成要上贡给当地的官府。   剩下三成还要纳税。   最后辛苦一年,就剩点口粮。   流芳百世,那是贵族才考虑的东西。   普通人,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   林诺和琳琅聊了一会儿,见打猎的人久不回来觉得也挺没趣的,还是带着琳琅回营帐了。   林诺拿出了绣花工具,开始绣花。   以前她听说,有寡妇在丈夫死后,每到深夜,就将一盆绿豆倒在地上。   绿豆滚得满地都是。   寡妇就摸黑一个一个的捡回盆里。   这捡着捡着,天就亮了。   这难捱的日子似乎就不那么难捱了。   看这个故事的时候,林诺还不能理解。   这会没手机没游戏没事干了之后,整日整日的那么多的时光,她终于理解了。   现在她的绣花就是寡妇撒的绿豆。   都是消磨寂寞时光的。   林诺在心里呐喊:好想回现代,好想打游戏。   996:“……”   两个时辰后,周喆打猎回来了。   除了周喆,他带去的人都收获满满。   不过虽然如此,大家还是如春风化雨般的恭维周喆,让他丝毫感觉不到尴尬。   这就是权力的待遇。   林诺只隔着帘帐看了一眼就没兴趣了。   算算时间,还有两天。   封桀是在围场狩猎的最后一天动的手。   其实想想也能明白。   最后一天,大家都疲惫了,警惕性也是最为松懈的时候。   加上要准备回京,事情繁多,难免会有漏洞。   是最好下手的时机。   林诺正想着。   门口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臣,李挺邡求见太后娘娘。”   琳琅出去询问何事。   李挺邡将野兔双手奉上,“臣偶然听闻太后娘娘想吃烤野兔,今日刚好狩得一只,特送来给太后娘娘。”   林诺清润的眸光动了动。   看,这就是权力的待遇。   不管你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都会有人给你兜底,永远不会尴尬。   不管你想要什么,总有人会想尽办法的送上来。   欲望,被无限满足。   权力的香甜就达到了顶峰。   琳琅将野兔提了进来,林诺看过去,让琳琅给李挺邡两锭金子。   过了一会儿,琳琅拿着金子原封不动的回来了。   林诺手里的牡丹也绣成了豆腐渣。   琳琅低眉顺目的说道:“太后娘娘,李挺邡说区区野兔能得您喜欢是它的荣幸,不敢收您的金子。”   “嗯。”林诺换了一张绣帕,继续绣。   琳琅提醒道:“太后娘娘,李挺邡那人心术不正。”   “我知道了。”   林诺继续绣花,牡丹太难了。   她绣个小黄鸭吧。   嗯,这个想法不错。   “太后娘娘?”   “你让跟过来的御厨把这野兔处理了送过来。”   “是。”   琳琅走了。   林诺一针一线的开始绣小黄鸭。   其实,李挺邡心术不正很正常。   毕竟心术正的人都跟林家那帮迂腐至极的男人一样,对大周皇帝忠心耿耿。   哪里会跟着她搅风搅雨。   要是林家人知道她想干什么,恐怕直接就提刀要砍了她的头颅黑皇帝谢罪了。   能在权力的缝隙中察觉到她这个太后和皇帝权力交替微妙的变化,并且主动来投靠后宫太后的,就不可能是心术正的人。   对此,她只能说,李挺邡来得很及时。   毕竟她手里没什么人可用。   就看李挺邡这投诚的心能诚到什么地步了。   林诺不由得想起了太后宫门外每日请安的小太监。   也是一个投诚的。   半个多时辰后,烤兔送了过来。   琳琅瞥了一眼林诺的绣样。   虽说太后出生武将之家,自小不爱绣花。   但是,这绣得也太差了。   一坨黄色之物,完全看不出是什么。   琳琅想说是翔,但是污言秽语,实在是不敢把这个字用在太后绣出来的花样上。   996在林诺脑海里疯狂嘲笑。   林诺:“……”   有什么好笑的?   她这才刚开始学好吗?   给她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年,肯定能绣好。   996:“有这时间,狗都会了。”   林诺给996关了禁闭。   哼。   这厮是越来越贫嘴了。   很快,围场狩猎结束了。   封桀也终于从营帐内走了出来。   阳光一如既往的好。   都是钦天监特意挑过的日子。   周喆见到封桀出来,心情也很好,迫不及待的围着他询问他伤口的恢复情况。   林诺让琳琅把林效叫了过来唠家长。   主要目的是拖延林效的时间。   果然,随着一阵噪杂的声音,十五个黑衣人长剑出现。   十五个。   比前世通报少了七个。   估计是都折在那次劫杀林家大郎上了。   养武装力量是很贵的,就是一般的贪官污吏都养不起。   封桀没多少资本可以补充。   这十五个应该就是封桀最后的力量了。   黑衣人状似冲着周喆而去。   封桀就站在一旁看着。   林效听见声音,立刻从营帐内冲了出去。   一副保护皇上,舍我其谁的架势。   林诺沉默了。   要不要这么着急的去找死?   林诺走到营帐门口。   果然林效加入后,黑衣人一半都调转枪头对准林效了。   说白了,刺伤皇上只是借口,真正的目标就是林效。   所有人都去救皇上去了。   李挺邡却持剑跑到了林诺面前,“太后放心,臣誓死保护太后安全。”   很好的投诚。   只是她没什么危险。   林诺看着李挺邡,想投诚还是拿点靠谱的投名状吧。   林诺说道:“看见那边浴血奋战的林侍卫了吗?那是哀家二弟,现在,去救他。”   李挺邡目光动了动,提着剑就冲了过去。   选好了走太后这条路,就不能退。   太后给了考验,就得上。   否则,以他的出身,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   林效拼死救主。   周喆胆小如鼠。   于是,慌乱中,周喆命令所有人保护他。   这下好了。   林效那边更空了。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林效也不是什么天下无敌的存在。   林效扛住对面来的大刀。   左边又刺来利剑。   眼看林效就要挨一刀,李挺邡挥刀将刺客杀退。   封桀仍旧站在一旁,淡定从容。   这么淡定是吧?   林诺掀开华丽的长袍,从里面掏出一把精致的连弩。   古代就是这点好。   太后的衣服放量贼大,贼宽松贼能藏东西。   她就是把里面塞满了武器都没人看得出来。   996电波疯狂乱跳,“你什么时候造出了这玩意?”   “无聊的时候。”   这个时代造枪支弹药是难了点。   一把连弩又不难。   林诺用连弩直接对准了封桀,连发三支,然后迅速将连弩藏回裙下。   一旁的琳琅:“……”   她在哪?   她看到了什么?   三支利箭飞向封桀。   封桀一门心思的都在周喆和林效身上,疏于防备。   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还有人对他动手。   一箭先发。   他躲开。   二箭后至。   他再度躲开。   第三箭连间隙都没有。   封桀再度躲开。   封桀环顾四周,目光越过林诺和琳琅两个弱女子,皱了皱眉头。   林诺咬牙,便宜他了。   眼看暗卫死伤越来越多,封桀按捺不住冲了过去。   林诺以为事情已经结束的时候。   突然,封桀冲到了周喆的身边,帮他击退暗卫。   看到封桀过来,周喆一下安心了。   封桀勾唇一笑,和伪装的方询对了一下视线,方询掏出匕首,刺向周喆   封桀一把保住周喆,来了一个英雄救美。   就在匕首将要插入封桀的后背,千钧一发之际,林诺掏出连弩。   不是想英雄救美吗?   不是要虐恋情深吗?   不是要以身犯险逼周喆认清真心再也放不下封桀吗?   那一匕首这么轻的伤怎么够?   林诺对准了封桀,按下发射器。   现在,就让她来帮封桀一把。   一命定情。   林诺一口气将所有的箭全都发了出去。   匕首插入了封桀的肩膀。   方询刚要收手,七八只箭朝着封桀射了过来。   此刻封桀正保住周喆在他耳边说:“小笨蛋,别怕……”   怕字尾音还未落下。   利器刺入肌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封桀头趴在周喆肩膀上,咬牙闷哼,他仇恨的看过去。   方询害怕的后退。   他摇头,拼命的用眼神告诉主子不是他。   可是,除了他还能是谁呢?   封桀撑着一口气四处看过去。   没有,什么都没有。   恍惚间他看到一个女子在笑,但是那时的他已经意识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 第67章 一门忠烈(6)   周喆手足无措的抱着封桀哭。   眼看方询要跑。   林诺冲了过来,“保护皇上,所有反贼格杀勿论。”   林诺大义凛然的站在周喆面前,就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的将周喆保护起来。   周喆大为感动。   林诺沉声说道:“皇帝,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重点是要报仇。”   周喆茫然的抬起头,脸上是两行清晰的泪。   对,报仇。   这些人伤了封桀,就必须死。   周喆咬牙切齿的说:“杀,全部杀了。”   方询乱了。   暗卫乱了。   林效一把刀从方询身后插入。   黑色面巾下,方询吐了血。   他苦笑着看向周围死的死残的残的同期,回身挡住林效的大刀,拖着受伤的身体,扔下其他人,拼命的逃跑。   至少他不能死在围场。   看过他脸的人不计其数。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主子的人。   至少他应该死远点,在无人的角落独自死去,不给主子增加任何麻烦。   黑衣人全军覆没。   周喆将封桀平放在营帐之内。   王太医战战兢兢的给封桀查看伤口,触目惊心的伤口,心思歹毒的设计。   王太医回禀道:“皇上,这箭矢之上全是倒刺,不能拔,只能用刀一点点的割开皮肉,再取出来。而现在围场没有这个条件,宫里才有。”   “那……怎么办?”   周喆六神无主,林诺说道:“现在立刻收拾东西,起驾回京。”   “是,太后。”   一心人浩浩荡荡,紧赶慢赶终于在一个多时辰后回到了宫里。   周喆抓住封桀的手,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他错了,他现在知道了。   他喜欢封桀,特别极其非常的喜欢他。   喜欢到见不得他受伤。   喜欢到封桀死了他就活不下去。   林诺和周喆在门外等太医给封桀动手术。   林诺让所有人都退下,问周喆,“皇帝,你老实告诉哀家,你上次和哀家说的,你所喜欢的人是不是封桀?”   周喆咬着唇,点头。   林诺走上前,一巴掌打在周喆的脸上,“皇帝,你怎么能学民间那种不入流的喜好?你是大周的皇帝,是黎民的榜样,你这么做对得起先帝,对得起大周的列祖列宗吗?”   “你父皇去得早,你少年登基,哀家和你孤儿寡母面对朝堂众臣威逼利诱,母后花了多大的功夫才保住你的命,保住你的皇位。”   林诺悄咪咪的偷换历史给周喆洗脑,事实上帝皇周喆和先帝一脉相承的手段强硬又灵活,大周洗脑也洗得很好,官职设置监督等等权力制衡也做的很漂亮,大臣大部分不管贪不贪,至少都是忠的,不敢谋反。   林诺一边洗脑一边威逼,“你现在好不容易地位稍微稳固了一些,你的皇叔伯们还在虎视眈眈,你这个时候给他们递刀子,你是怕母后和你不够死吗?”   周喆咬了咬唇,哭着大喊:“可是怎么办?我喜欢他,喜欢他,就是喜欢他。母后,爱情是没有办法控制的。封桀不能死,他如果死了,我也不活了。”   “你——”   林诺一副被气到的样子,转身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周喆大抵也是回过味来了,明白刚刚林诺的话和过去太后的表现一样,都是表面严厉实则关心。   周喆拉了拉林诺的衣袖,“母后,你帮帮我。”   林诺长叹一口气,转过身来,摸了摸周喆的脸,“打疼了吧?”   “不疼,只要母后高兴怎么打朕都可以。”   “傻孩子。”林诺叹息道:“你到底是母后养大的,母后还能不心疼你吗?你和封桀的事,只要小心一点,你把自己该履行的责任履行了,不要让臣民知道,母后可以假装不知道。”   “母后……”   周喆更感动了。   多好的母后啊。   他当初怎么就会怀疑这样一位母亲呢?   林诺默默在长袖下比了个yes。   一个男宠而已。   其实就是周喆真养了真玩了,臣民也不会说啥。   最多也就是大周多了一段风流韵事。   周喆纯粹就是把事情想复杂了。   皇权至高无上想干啥干啥爽死了,真没那么多限制,就像李隆基娶儿媳,武则天养男宠。   那老百姓自己为了口吃的整日奔波还能为了皇帝养个男宠造反?   那大臣还能管到皇帝宠幸谁头上去?   都不要命了?   林诺见周喆已经信任她,再度开口说道:“但是封桀毕竟是封国人,更是一个男人,难保不会有人拿他做文章对付皇帝,皇帝,你要答应哀家,以后有事要第一时间告诉哀家。还有,封桀是封国人,封国也可能利用他对大周不利,你以后要少与他谈论政事。”   “嗯嗯。”   周喆敷衍的点头。   心下却觉得封国也好周国也好,宏图大略也好,都与他无关。   而且既然太后奏折批得也挺好的。   还不如把朝政都推给太后。   这样,他和封桀之间就少了很多阻碍。   他也不用在大周和封桀之间左右为难了。   周喆感觉自己太聪明了。   一下就想到了破死局的方法。   这时,殿门开了。   王太医走了出来,他官服上沾着鲜血,拱手说道:“皇上,箭已经取出来了,封世子暂无生命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   王太医说道:“箭矢射中了脊椎,封世子下半身可能……以后能恢复的可能也很渺茫。”   伤了脊椎,那就是半身不遂?   周喆愣了愣,随即回顾了一下自己看过的史书和小说。   没事。   书上没说封桀下半生都在轮椅上度过,说明他一定可以恢复。   毕竟美强惨大佬在成长的过程中一定会遇到惨。   而他们作为被历史选择的人,也一定会创造奇迹。   他们从来都不是普通人。   周喆走进去看封桀了。   林诺没兴趣,打道回府。   太后殿门口,李挺邡恭敬的站着,“臣给太后请安。”   “起来吧。”   林诺淡淡一笑,“今日表现不错。”   “为太后尽忠是臣的职责。”   “以后带队调到太后殿附近巡逻吧。”   太后殿巡逻没什么。   但是带队两个字意思就很清楚了。   能带队的,只有禁卫军统领。   而林家二郎刚刚被撤职,禁卫军统领刚刚空出来一个职位。   李挺邡当即跪下,“臣谢太后娘娘隆恩。”   林诺笑了笑,目光越过李挺邡看向专程过来跪拜林诺的小太监小九。   回了宫,林诺问琳琅,“刚才哀家瞧见那个小太监手上有烙伤,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奴婢不知。”   “去问问,也是怪可怜的,别让人给欺负去了。”   “娘娘,你还挺心疼那个小太监的。”   林诺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到底只是一个初中大小的孩子。   看样子又不像是李挺邡那种野心勃勃的野心家。   晾了这么久,还每天坚持来太后殿打卡,也挺有毅力的。   反正她手里也没多少可用的人,能抬一手就抬一手吧。   ……   皇帝寝宫。   周喆一小勺一小勺喂封桀喝药,“你放心,王太医已经说了,你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嗯。”   王太医是大周的太医,心里对封国一个割地求和的战败国傲着呢,能给封桀看病,那是皇命难为,但不代表他有义务把病情给封桀交代。   身为大周臣子,他只对皇上负责。   所以封桀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受了伤,捡回了一条命。   封桀现下最担心的是派出去的暗卫。   那是他仅存不多的武装力量了。   封桀问:“那些刺客如何了?”   “你放心。”周喆一脸愤怒的说:“朕已经给你出了气了,那些伤了你的刺客已经全部杀了。”   “咳咳咳。”   封桀一口气上不来,咳嗽了起来,“全部死了?”   “跑了一个,就是刺伤你的那个。”   周喆噘嘴说道:“不过林效一刀从腰后刺穿了,林效说他绝无活命可能。哼,伤了你的人,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他了。你、你怎么吐血了?”   巨大的打击下,封桀的嘴角渗出了鲜血。   周喆以为他伤势加重了,慌忙大叫:“太医,太医……”   封桀躺在床上,眼神灰白。   完了。   他辛苦建立多年的一切都没了。   连方询都没了。   如今的他,已经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灰白的眼珠子转了转,封桀看着周喆,难道他以后真的要依靠小皇帝战战兢兢的在宫里苟活下去吗?   王太医又过来给封桀看了看,将药方改了改,走了。   周喆心疼的靠在封桀胸前,“封桀,你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   封桀不明所以的看着周喆。   “就是你想杀柔贵妃是因为嫉妒,想独占我。”   周喆手指在封桀胸前画圈,“我……这次我看到你受伤,我就彻底明白了。”   周喆坐起来,羞涩的看着封桀,“封桀,我喜欢你,你以后不要再为了我而受伤了好不好?”   封桀灰白的眼睛慢慢恢复了色彩,他乌青的嘴唇动了动,“你、你说什么?”   “哼。”   周喆羞到不敢看他,“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不说了。”   于绝望上勾起一丝希翼。   封桀一把将周喆拉到怀里,亲吻他的额头,他眼含热泪的说:“周喆,我爱你。”   “我也爱你。”   周喆羞赧亲吻他的唇角。   听见996的汇报,林诺挑眉一笑,“看吧,我就说不管封桀是瘸了还是残了,周喆都会爱他。”   “……”   996:“这也改变不了你母胎单身狗的事实。”   林诺再度把996关了禁闭。   这丫的越来越能气她了。   真想打爆它的狗头。   劳役司,小九将刷好的恭桶规规矩矩的摆放好。   喜公公突然走了过来,踢了旁边两个偷懒睡觉的小太监一脚,“干什么呢?三个人的活一个人干?宫里养你们是让你们吃白饭的?”   常乐常方连忙屁滚尿流的爬起来,去抢着刷马桶。   喜公公来到小九身边,“哟,这手受伤了?”   小九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这手就是喜公公嫌他脏,给拿烙铁烫的,这会儿又装什么好人。   喜公公讨好的笑道:“手受伤了,就该养着,这沾了脏水伤口怎么会好呢?”   喜公公指着常乐说道:“你,还不过来。”   喜公公伸手将刷子从小九手里拿走,扔给常乐。   常乐一反往日的跋扈,笑眯眯的接着,说道:“小九公公,你先歇着,这剩下的,咱们干就行了。”   小九低着头说:“喜公公,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瞧你说的,我哪里敢吩咐你。”   喜公公将一瓶上好的烫伤药递给小九,“刚刚太后宫里的琳琅姑姑来了一趟,特意问起你的伤。这是她亲自交到我手上,让我给你送来的。”   没有自己送,反而中间拐了个弯,让他送。   还暗示,这是太后的吩咐。   这说白了不就是给这小东西撑腰吗?   喜公公挤眉弄眼的说:“小九啊,你跟琳琅姑姑认识怎么不说一声呢?看,这闹了不少误会了吧。咱们都是在宫里当差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前的事儿,可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   小九仍旧低着头,一脸受气包小媳妇的样子,“喜公公教训我,也是为了教我宫里的规矩,让我活下去。”   “知道就好。”   喜公公走了。   常乐常方嘿嘿的笑着,也不敢再使唤小九了。   小九回到大通铺休息。   现在还是干活的时间,大家都挺忙的,大通铺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看着受伤烙出的狰狞伤口,拿出了药,只倒出一点点抹在伤口上。   这宫里的太监,哪能用得上这么好的药。   能省一点是一点。   小九看着伤口,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太后的身影。   其实他从未敢抬头去看太后的长相。   毕竟是那么尊贵的人。   他一个奴才,怎么配。   他唯一能记得的就是伸向他的那只手。   第二日清晨,小九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小包蜜饯来到太后宫。   柳叶见着他也不惊讶。   这都来这么长时间了,每天按时给太后请安,也不管太后能不能看见。   她见的时间多了,也心软了。   柳叶走过来问道:“小太监,今日不磕头了?”   “我……”   小九拘禁又踟蹰。   柳叶目光飘落在他手里的东西上,“手里拿着什么?”   “我……是我家乡的做法,昨日琳琅姑姑给我送了药,我想着,也许……”   柳叶哂笑,“太后何等尊贵,怎么会吃你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   “不是来路不明。”   小九红着脸争辩道:“这些是我亲手做的。”   柳叶瞧他还算真诚,伸手说道:“给我吧,我拿进去给琳琅姑姑,让她决定。”   “谢谢柳叶姐姐。”   “小嘴还挺甜。”   柳叶拿着蜜饯走了进去,给琳琅行了个礼。   琳琅拿着蜜饯,想了想,还是走进去,交给了林诺。   那蜜饯是最普通的枣子做的,红亮诱人,还有淡淡的桂花香味。   林诺拿起尝了一个,很独特的味道。   枣子是去了核的,形如枣,却是入口即化。   中间还有一点点微妙的绵沙口感。   甜而不腻,带着淡淡的桂花蜂蜜的味道。   过了会儿,琳琅出去叫小九进来。   这是小九第一次踏进太后宫。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脚僵硬的跟在琳琅身后。   许久,他听见琳琅姑姑说人到了。   他跪下,额头贴在地上,“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   太后娘娘的声音和她在宫里的仁慈之名一样温柔。   小九站起来,头依旧低着,身子僵硬,后背一层一层的冒着冷汗。   他听见林诺说:“这蜜饯是你做的?”   “是,是奴才做的。”   “很好吃。”   “奴才蠢笨,只会这一点家乡的小吃食,让太后娘娘见笑了。”   “抬起头来。”   “奴才不敢。”   小九是真不敢。   他出身市井,老家又闹饥荒,跟着爹娘姐姐一起逃难到的京城,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其实说是饱一顿,那就是比纯饿着多吃点而已,也没吃饱。   后来家里实在活不下去了,爹娘把姐姐给卖了。   再后来,他也被卖了,辗转几手才运气好被卖到了宫里。   这样的人,哪敢抬头直视宛如太阳般尊贵的太后?   “你这小太监,太后娘娘让你抬头就抬头,你说不敢,那不是抗旨吗?”琳琅提点道。   小九这才慌乱的抬头,只是一瞥,又惊恐的低下。   太后娘娘华贵万千。   却面容慈和。   就像那画像上的观音一般。   这小兔子受惊的模样,让林诺忍不住笑了。   第一次见面,天太黑,光线太暗,小脸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也不清楚这小太监长什么模样。   后来见面,都是一个后脑勺。   这会看见了,才发现,这小太监长得唇红齿白的,一双大眼睛楚楚惹人怜爱。   林诺笑道:“模样挺标致的。”   小九腾的一下红了脸。   林诺问:“小九,你会忠于哀家吗?”   小九立刻跪下,“奴才的命是太后娘娘救的,就是太后娘娘的。”   “那就留下吧。”   林诺对琳琅说道:“给他安排给住处,也告诉劳役司一声,这人我留下了。”   琳琅:“是,太后娘娘。”   小九激动的给林诺磕头,“奴才谢太后娘娘,谢太后娘娘,娘娘大恩,奴才永世不敢忘。”   “先别急着谢,哀家有件事要你去办。”   “请太后娘娘吩咐。”   ……   三天后的黄昏时分。   小九端着药进入了周喆的寝宫。   此时,周喆被大臣叫走了,宫内只有封桀一人在休息。   小九将药碗放在窗前,“封世子该喝药了。”   封桀挣扎着起来,双腿也用不上劲。   小九低着头走过去,搀扶他,“封世子,你且小心一点,太医说了,你在围场为救皇上,被暗箭伤了脊椎,这下半身暂时动不得。”   封桀脸上短暂的错愕后是可怖的表情,“你说什么?”   他大手抓住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九,掐住他的脖子,“你再说一遍,我的下半身怎么了?”   “咳咳。”   小九因为窒息憋红了脸,更说不出话来。   封桀将他狠狠的扔在地上。   小九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喘息一边说:“太医说,封世子的脊椎受了伤,下半身瘫痪,一辈子都好不了。”   “不可能!”   “太医所说,不可能有假!”   封桀眸光一凛,“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说!谁派你来的?”   “没有人命令我,我是自己来的。”   小九站起来,仇恨的看着封桀,“封世子还记得那个被你打断脊椎的舞姬吗?她是以跳舞为生的,脊椎断裂她就无法跳舞,无法跳舞,她就会被赶出宫去,一个弱女子,在这个世道,半身瘫痪,她要怎么活下去?   封世子是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她是自己在深更半夜,用手爬出去,投井自尽的。封世子,那个舞姬就是我姐姐。现在脊椎断裂的人变成了你,这就叫报应,哈哈哈哈,报应!好大一个报应!”   “你!”   封桀伸出手,想杀了小九,“她是该死!”   “是,她该死,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我姐姐弱,所以她就该死,但是现在轮到封世子你该死了。”   小九将桌子上的药泼在了封桀脸上,“封世子,现在你才是那个弱者,废物。”   “我杀了你!”   封桀伸出手,拼命的想够到小九,可惜,他下半身完全使不上力。   他再怎么拼命,也只能从床上摔下来。   小九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跑了。   封桀瘫在地上,他拼命的捶打自己的大腿,没有用,一点痛感都没有。   不可能。   不可能。   他不可能瘫痪。   绝对不可能。   封桀拼命的否认。   他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想站起来。   可是那两条腿根本不听使唤。   他挣扎了许久,他坚强的意志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全线崩塌。   他失去了所有的一切,被父皇抛弃,到大周为质,被所有人看不起。   如今,他还彻底的成为了一个废人。   一个废物。   封桀生无可恋一般的躺在地上。   许久,毫无光彩的眸子动了动。   他看向远处的药碗,他对着药碗伸出了手,差一点,就差一点。   他用手支撑着身体。   终于,他够到了那个瓷碗。   他用力的将瓷碗砸碎,捡起了地上的碎片。   那碎片十分尖锐,就如同匕首一般。   封桀将碎片放在了脖子上。   这时,他听见了脚步声,心下已经有了算计。   周喆推开门,看到的就是封桀要自尽的样子,吓坏了,他跑过来一把打掉封桀手里的碎片,“封桀,你疯了?”   封桀苦笑,“一个残废,活着又能如何?”   “你不是残废,你会好的。”   封桀眼底闪过一丝算计,“你相信我?”   “我说过,我永远相信你。”   封桀自嘲的说道:“一个残废在这个宫里是活不下去的。”   “不会。”周喆拍着胸脯保证,“有我在,我永远会保护你,没有人会伤害你。”   “是吗?”   封桀勾了勾唇,又恢复了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如果有人和我做对呢?”   “我会帮你。”   “如果我和他们只能活一个呢?”   周喆疑惑的看着封桀,封桀问:“你会帮我杀了他们吗?”   周喆:“……”   卧槽,大佬,等你起来,你自己就能杀,还用我吗?   周喆只能说道:“会。”   封桀笑了,“好,我相信你。”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仿佛经历了这一场患难共苦,两个人的感情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事后,周喆问责看守的侍卫太监,为何寝宫之外无人看守让宵小入内。   值班太监说,李挺邡李大人发现有行踪可疑的人,将他们叫去问话。   而换班的太监却在中途出了岔子,没及时交接。   总之,中间就是出现了一小段时间的真空地带。   也就是这段真空时间段让小九钻了空子。   周喆让人再去查,仍旧一无所获。   而封桀深受打击,周喆担心他的身体健康,怕他再想不开,简直把封桀当成易碎的珠宝,捧在了手心里。   两个人同吃同住。   所谓同住,就是晚上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   这后宫就一个柔贵妃怀孕了,别的妃子都急得不得了,天天盼望着周喆去后宫。   可是往常一勾搭一个准的周喆却突然像转了性一样,她们使尽浑身解数,周喆都会推脱掉去陪封桀。周喆和封桀两个人就像是一对热恋中的甜蜜小情侣,整日腻在一起都不够。   林诺坐在殿内批阅奏折,大笔一挥,将李挺邡直接升为了禁卫军大统领。   比林效以前的官职,禁卫军统领,还要高一级。   然后将这次赈灾不济,贪污受贿的户部侍郎查办,把李挺邡引荐的家族之人提拔了上去。   这样,朝堂之上,至少会有那么一两个人为她说话了。   不像林家,一门心思把她关在后宫里绣花。   温水煮青蛙,迟早朝堂上为她说话的人会越来越多。   唉。   林诺叹息。   她拿着太后的薪水,打着两份工。   太亏了。   再看看周喆。   那过的简直是神仙日子啊,把政务一扔,天天和封桀谈情说爱,悠闲得不得了。   那特么才是她想过的日子啊。   躺平就行,其他事都有别人操心。   赔本,亏本,太亏了。   这个世界应该给她两倍的酬劳!   琳琅将小九新做的蜜枣呈上,林诺塞了一颗进嘴巴里,心情这才勉强好点。   林诺心情不好,周喆的心情也不怎么美妙。   刚开始还挺好的。   他和封桀浓情蜜意,就算是抱在一起一句话也不说,仍旧感觉时光过得是那么的快,感觉两个人怎么腻在一起都不够。   可是渐渐的就有那么点不得劲了。   一开始是封桀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他能理解。   后来他们两个人深夜在一张床上拥抱,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他还是清白之身。   不得劲儿。   怎么都不得劲儿。   周喆上完早朝出来,按照惯例去给太后请安。   他眼下一片乌青,显然这几日都没怎么睡好。   林诺犹如一个慈母一般微笑着,照例劝说周喆,“皇帝,你是一国之君,哀家体谅你初次心动,哀家是你的母亲也愿意为你分担,但是,朝政是你的责任,你要为天下黎民负责。”   提起这个周喆就头疼。   那些奏折真的好烦人。   不管大事小事,大臣们都一堆废话。   而且,他现在好烦。   真的好烦。   他最近浑身都不得劲。   “母后,你是朕的母亲,除了你没人能帮朕了。”   以前还能依靠封桀,可是现在封桀突然变得好脆弱,一刻都不能离开他似的。   虽然被依靠的感觉也很好。   虽然这样的封桀让他更加心疼也更爱了。   但是……   哎呀!   周喆烦躁极了。   不得劲儿。   就是不得劲儿。   说不上来怎么回事,就是很不得劲儿。   “皇帝,哀家一介女流……”   “母后是太后,朕相信母后。”   周喆说完,就像一个任性的孩子一样抛下母亲走了。   如今的他是真的已经把林诺当成那种一心为了儿子的传统母亲,无私太后了,耍起脾气来也自然得很。   林诺自然纵着。   996好奇的问:“他怎么了?感觉心情格外的差。”   “还能怎么了?”林诺笑:“yu求不满呗。”   前世,周喆和封桀的第一次感情破冰,是在床上。   封桀第一次征服周喆也是在床上。   看,他们的爱情是建立在某种特殊的和谐上的。   而如今这个基础没了。   周喆这个母胎单身的宅男又在别人那里开了荤,正食髓知味的时候,加上周喆又不是一个会克己的人,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林诺对封桀倒是更感兴趣。   封桀是知道自己不能人道的,而他现在又失去了一切。   他要活着,要报仇,就只能死命的扒着周喆。   人啊,一旦需要扒着某个人才能活着,自然而然的就会把自己的地位放低。   就像现在,封桀几乎已经不再对周喆展示自己强势的一面了,转而利用自己的伤,自己的痛去刺激周喆,让周喆自责内疚,加深周喆对他的感情,将周喆死死的绑在自己的身上。   那之后呢?   夜晚,周喆窝在封桀的怀里,封桀的漂亮的下颚靠在他的额头上。   他身子动了动,小声的喊,“封桀。”   “嗯。”封桀轻轻嗯了一声,没有睁眼。   周喆抬头,温柔的亲了亲封桀的下颚,然后是喉结。   他的身体在发热。   封桀的身体也是。   两个人之间的气温急剧升高,屋外风声呼呼。   周喆红着脸,小声的说:“封桀,你是不是担心伤到我,我没关系的。”   封桀身体一僵。   赤果果的邀请。   可是他没有办法。   就算他逼死自己也没办法。   周喆的身体扭动着。   那些封桀有意无意都在忘记的东西再一次浮现在脑海里,提醒着他的无能。   封桀抓住乱动的周喆,“乖,别乱动。”   “可是……”   封桀压住他,“听话一点,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周喆推开他,“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的身体?”   “不是。”   难以启齿的秘密事关男性的自尊。   无法承认,也说不出口。   封桀沉默了。   周喆一气之下,从床上起来,换好衣服跑了。   他连福如海和值班的太监都呵退了,一个人披着外套在外面走着。   他开始怀疑自己了。   是不是封桀说的喜欢只是骗他的?   还是,封桀喜欢他,但是对他的身体下不去手?   周喆气呼呼的想,说的好像他以前不是直男,就能克服心理障碍似的。   “你克服不了,我还克服不了呢!”   不要做就不要做。   周喆一脚踹在树上,结果脚趾头踹到了,疼死个人。   生气生气,好生气。   连棵树都欺负他。   “皇上?”   一个娇娇弱弱的声音响起。   周喆看过去,是一个标致清秀的美人。   周喆闷声闷气的问:“你是何人?”   “皇上,臣妾是久福宫和昭仪。”   和昭仪乖巧的行礼。   大风吹动着她的衣摆,丝滑的面料摩挲着周喆的衣服。   “起来吧,跪着也挺累的。”   “谢谢皇上心疼。”   和昭仪起身,邀请道:“皇上,您刚才好像踢到脚了,这里离臣妾的寝宫很近,臣妾那里备有一些跌打损伤的药膏,不如去臣妾寝宫检查一下。”   “朕……”   周喆刚要拒绝。   狂风忽然化作雨水。   小雨滴落在他的脸上。   和昭仪眉目传情的说道:“皇上,下雨了。”   是啊。   下雨了。   总不能回寝宫吧?   他刚刚才和封桀吵了一架,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太丢人了。   哼。   这次他绝对不低头。   周喆跟着和昭仪走了。   雨水一开始很小,但是短时间就变得很大。   等两个人到和昭仪寝宫的时候,都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   和昭仪身上的衣衫紧贴着优越的身体曲线。   周喆看着看着喉结滚动。   和昭仪微微一笑,“臣妾给皇上准备热水去去寒意。”   “嗯。”周喆应了一声。   和昭仪招呼宫女太监,很快热水准备好了。   周喆刚刚脱光进了浴桶。   和昭仪穿着单薄的衣服走了进来,“臣妾伺候皇上。”   水蒸气下,周喆浑身燥热的应了一声。   很快,宽大到足够容纳四个人的浴桶里的两个人鸳鸯戏水。   水蒸气将整个房子熏得雾蒙蒙的。   水声在房间内与屋外的雨声和谐作响。   第二天,周喆从床上醒来,懊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他真该死。   他明明答应过封桀以后他只属于他一个人。   结果……   周喆不等和昭仪,匆匆离去。   和昭仪倒也不恼,昨日她得到消息是特意吃了容易受孕的药采取找的周喆。   只要能怀孕,其他的不重要。   周喆这次没有去早朝,反而专程陪着封桀吃饭。   他重新洗了三次澡才和封桀坐在一起。   心怀愧疚,就越是想要弥补。   周喆此时就是如此。   他殷勤的给封桀夹菜。   俯身间,他锁骨上的殷红刺痛了封桀的眼。 第68章 一门忠烈(7)   封桀抓着筷子的手慢慢收紧。   他咬紧了牙根,却什么都没说。   毕竟他满足不了周喆,这也不能算是周喆一个人的过错,不是吗?   而且周喆去别人那儿越多,回来后对他也就越愧疚。   终有一日,这份愧疚会为他所用。   周喆夹了一块鸡肉,小心的剔掉骨头,送到桀碗嘴里,问他:“好吃吗?这是我特意让御厨根据封国的口味做的。”   封桀咀嚼着鸡肉,如同嚼蜡。   他勉强一笑,“好吃。”   “那就好。”   周喆关切的说道:“如果你喜欢,以后我让御厨经常做。”   “嗯。”   两个人正吃着饭,福如海过来通报,“皇上,丽妃今早身体有恙,请了太医问诊,如今已经怀孕一月有余。”   叮。   周喆手里的筷子撞在了盘沿上,他心虚的朝封桀解释,“一月有余,是一个月以前的,不是……不是之后……”   “嗯,我知道。”   封桀表情平淡的看着周喆,“你是大周的皇帝,绵延子嗣是你的责任。”   “对对。”   周喆暗自松了一口气,“以后我会注意的。”   “嗯。”   周喆照例让福如海给丽妃赏了一大堆东西。   这次碍于心里有愧,周喆并没有抛下封桀,去关心丽妃。   两个人各怀鬼胎的吃完了饭,周喆借口要处理政务,跑了。   周喆把昨晚和和昭仪的事情都当作是一个错误。   他安慰自己。   那就是一场意外。   一次擦枪走火,不能代表什么。   只要他以后洁身自好,好好照顾封桀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做好了心理建设,周喆更加积极的和封桀在一起,一天十二个时辰,两个人有十一个时辰都是在一起的。   然而……   有些问题,不管拖延多久都不会自己消失。   周喆又不得劲儿了。   深夜,周喆偷偷从床上下来,披着外套走了出去。   福如海问:“皇上,咱们这是去哪儿?”   周喆逛了一圈了,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走着走着,不知为何,他就走到了慎贵妃的宫里。   不知道为何,他就留宿在了慎贵妃的宫里。   封桀只是半身不遂,又不是武功彻底废了。   周喆一动,他就醒了。   然后在这个黑暗的寝宫内,他如同一个无力满足丈夫,而丈夫三番四次出轨的深闺怨妇一样的坐着。   从天黑坐到天明。   他想起了曾经无数个夜晚,他起夜醒来,看到母亲在昏暗的宫殿内独自垂泪。   父亲有无数个妃嫔,又喜爱收集美人。   母亲只是他的其中一个收藏品。   但是,母亲却真心把他当成了丈夫。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发誓,他这一生只会爱一个人,也只会拥有一个人。   绝对不会让自己所爱的人成为第二个母亲。   结果……   最后变成母亲的人是他。   突然,喉咙一阵发痒,封桀轻轻咳嗽一声,直接咳出了血。   他并不是一点都不通晓医术。   他伤的都是箭伤,刀伤。   而且长时间的调理应已经好了很多。   但是肺腑却一直没有好,反而负担逐渐加重。   封桀怀疑自己是中毒的。   但是给他看病的御医一个都没提过,这就很微妙了。   封桀将染血的布帕收好。   五脏六腑都是疼。   他苦笑,终究,他和周喆从试探到相爱的这份信任还是走到头了。   有些事情,开始得很艰难。   但是一旦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   就像说谎,第一次说谎磕磕绊绊,但是说得多了,就熟能生巧。   周喆从一开始极力压制自己去找后宫妃嫔的yu望再到后来每当寂寞时就去。   他永远有很多借口。   朝政,朝务。   宴会。   外交。   周喆刚开始还胆战心惊,十分惧怕封桀发现,渐渐的他发现封桀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周喆越发的胆大起来。   每次出轨之后,周喆都会极力弥补封桀。   从一开始的陪伴,到后来的赏赐。   再到后来,大周对封国进宫税银的减免。   每一次他偷1情回来,封桀提出的要求,他都满足了。   周喆在背叛和刺激中愈发的沦陷。   这时,慎贵妃怀孕了。   周喆打断了福如海的话。   这个时候要是爆出慎贵妃怀孕一两个月,那他就全暴露了。   毕竟只要一算日子,封桀就知道他这些日子都背着他做了些什么。   周喆小心翼翼的观察封桀,封桀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里,仍旧一脸平和。   周喆放心了,借口有朝政处理,提前离场,去看望了慎贵妃。   回来,周喆又给封桀赏赐了一大堆东西。   如今封桀的官职都到侯爷了。   一个封国的质子,做到了大周的侯爷。   虽然是个挂名的。   但是也足够令人惊叹了。   朝堂内外对周喆和封桀的关系也猜测颇多。   不过占主流的还是,咱皇上宠幸了封桀,豢养了一个不入流的男宠。   冬日,柔贵妃诞下一个麟儿,拔得头筹,风光无限。   林诺也履行诺言,叫来了周喆请求立柔贵妃为后。   “这……”   周喆有些犹豫,“这要是让封桀知道不好吧?”   “皇帝这是什么话?”   林诺就像一个封建大家长般的说道:“你是皇帝,三宫六院,宠幸妃嫔开枝散叶是你的责任。身为皇帝,可以特别喜欢其中一个,但是雨露均沾,更是祖宗规矩。”   林诺的话无疑卸下了周喆身上沉重的道德枷锁。   是啊。   他是皇帝啊。   本来就该三宫六院,雨露均沾。   封桀也是古代人,难道不应该理解吗?   而且明明是封桀不要他,是封桀的错。   妃嫔也是他的妻子,封桀如今最多也就算后宫中的一员。   他宠幸谁都是名正言顺的。   周喆一下想通了。   但是想通归想通,让他去得罪未来大佬,他也不敢。   周喆问林诺:“母后,朕不想他难过。”   “你呀你。”林诺状似无奈的扶额,“母后不能当你一辈子的母后,也不能保护你一辈子。”   “母后,你再帮帮朕。”周喆自然而然的撒娇。   “行吧,那就让封桀在封后大典时去西山行宫住一阵子。”林诺说道:“等封后大典之后你再接他回来,到时候让宫里的人嘴巴都闭紧点,他就不知道了。”   “谢谢母后。”   周喆开心的走了。   林诺伸手接过了琳琅递过来的茶。   这人和人之间拥有的共同秘密越多,关系就越近。   如今,他和周喆不是亲母子,更甚亲母子了。   前世,和周喆拥有共同秘密的是封桀,周喆依靠封桀。   如今,周喆依靠她。   林诺也有点好奇,像周喆这种不管什么环境下,优先找依靠的人,没有了任何依靠会怎么活?   “小九呢?”林诺问。   琳琅:“听太后您的吩咐,在柔贵妃宫里守着小皇子呢。”   “他很细心,有他在我放心。”   林诺说完,接过奏折,又批了一番官职变动。   实权皇帝,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权力渐渐的开始转移。   而林诺每次的调动又异常轻描淡写,都是在有上级官员犯错贬官的情况下,这才让下面的人接上。   加上这些职位调动并不频繁,相反很少,朝臣们注意到的也不多。   就是注意到了,自大的朝臣们也不会猜到是一个后宫妇人的手笔。   朝臣们只是好奇,朝堂之上维护林家的声音好像多了不少,也没见林家跟这些人有什么过密的交往啊。   至于这些被贬官员的错误……   就得感谢在林诺授权下,李挺邡和小九暗中建立的类似于东厂一类的组织了。   国库充盈,足够支撑这样一个组织的运营。   封后大典在三个月后举行。   林诺严令宫中之人闭嘴,封桀还真没听说消息。   三个月后,周喆借口西山行宫的温泉对封桀的伤有好处,把封桀送去了西山行宫。   西山行宫不比皇宫严密,于是封国的探子联系上了封桀。   以前跟着封桀的人,都是封桀的哥哥的残部和封桀自己的人,而现在的封国探子,是封国太子的人。   封桀对他也并不是十分信任,他对封桀也并不忠诚。   两个人一问一答,聊了许久,封桀这才才知道封后大典以及后宫接二连三怀孕的事情。   封桀冷着一张脸。   只觉得很心寒。   每夜的温存,换来的全是欺骗。   也对。   他们现在相互欺骗。   谁也算不上干净。   封后大典有三天的时间,又要提前将封桀送到西山行宫,算下来,周喆和封桀已经快五天没见面了。   他对封桀思念入骨。   封后大典结束后,周喆迫不及待的就带着人来到了西山行宫,要接封桀回去。   远远的,房间内传来封桀惨叫的声音。   周喆心里一惊,打开房门。   封桀倒在床上,下腹被刺了一刀。   黑衣蒙面的刺客一看是周喆,身后还带着十多个禁卫军,立刻跳窗逃跑。   李挺邡立刻带着禁卫军去追。   周喆心疼的按着封桀的伤口,“怎么回事?那个刺客是谁?”   封桀摇头,“对方只说,我祸乱君心,要杀我以正朝纲。”   周喆心头一颤。   他那么小心的瞒着,他和封桀的事还是泄漏出去了。   他想起了许许多多大臣逼宫,皇帝被逼赐死爱人的故事。   周喆害怕,很害怕。   下意识的就想找妈妈。   如今他的妈妈是林诺。   封桀这时拿出一个令牌给周喆,“这是刺客掉的。”   周喆翻开令牌一看,禁卫军的令牌,上面有编号。   每个禁卫军的编号都是独一无二的。   一查就知道是谁。   周喆心不在焉的将令牌收下,“我们先治伤。”   疗伤后,要查清楚到底消息是从哪里泄漏的。   周喆想哭。   他不想落得个被逼宫,身首异处的下场。   回宫后,周喆就跑去找了林诺,将事情说了。   林诺接过令牌,安慰道:“皇帝,你是皇帝,凡事要沉稳。哀家永远和你站在一边。”   “母后,可是他们要杀封桀。”   “让李挺邡安排人日夜在封桀寝宫外面巡逻,一只苍蝇都不要放进去。”   周喆噘嘴,“看起来也只能这样了。”   林诺看了看令牌,总觉得眼熟。   她让人把李挺邡叫过来。   李挺邡看后很为难,“这是禁卫军的令牌。”   林诺问:“谁的?”   不会是她所想的那个吧?   李挺邡为难的看了看周喆。   林诺:“但说无妨。”   李挺邡这才小心说道:“根据上面的编号,很有可能是林效的。林效就是太后您的二弟。”   林家两个女儿,三个儿子。   林诺为二女儿。   周喆表情管理完全失控的看着林诺。   林诺让李挺邡将林效叫过来。   趁这个机会,把林效彻底赶出禁卫军队伍。   省得一片忠心总给她添乱。   林诺对周喆说道:“皇帝,这事关系到哀家母家,哀家不便多言,你来审。”   “可、可是……”   周喆对林诺是即依赖又畏惧。   “皇帝,依法办事即可,不比顾虑哀家,哀家是大周太后,不只是林效的姐姐。”   虽然知道太后一向大公无私。   但是能无私到这个地步不得不说也挺可怕的。   周喆心里打鼓。   过了一会儿,林效走了进来,对着周喆和林诺跪拜。   周喆让人将令牌给林效,“这是你的?”   林效接过,点头,“臣昨日丢失了令牌,刚刚才去内务司登记,回来的路上就被皇上叫来了,敢问皇上,这令牌是从何处得来?”   周喆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林效这话到底真的假的?   头好大。   大臣们说话总是真真假假,他每回都分不清。   忠臣也好,奸臣也好,在他面前的都戴着面具,他又不懂,根本看不穿忠奸。   也就封桀对他真心。   也就太后常常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对他该打打该骂骂。   周喆问:“你此话是真是假?”   林效立刻跪下,“臣不敢欺瞒皇上。”   你们不敢欺瞒才怪。   这一年多,朝堂上欺瞒他的事多了去了,要不是太后时时提点帮忙,他早被朝臣们耍得团团转,哪里还能这么舒服的过日子?   眼看问是问不出来了。   周喆说道:“有刺客刺杀封国质子,刺杀途中遗落了这个令牌。”   “臣冤枉。”   林效无语极了,“皇上,臣有什么必要要刺杀封国质子?”   一个小小男宠,对他有什么影响?   无冤无仇的。   周喆也沉默了。   林效可能是骗他,也可能是真不知道。   那万一林效真的不知道他和封桀的事呢?他总不能不打自招吧?   周喆不知道怎么处理。   林诺淡淡开口道:“皇帝,事情真相未明,不如先让林侍卫停职回家,等事情查清楚后再行决定。”   林效不满的看向林诺。   他倒不是对这个决定有异议。   就是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什么时候皇上的事情,要征求太后的意见了?   “太后说得有理。”   林效跪在地上说道:“臣领旨。”   “你退下吧。”没查出什么,周喆有点心烦。   林效没有退下,反而说道:“皇上,先帝有旨,后宫不得干政,太后虽然是太后,但是也是后宫的一员。皇上切不可纵容。”   周喆:“……”   尼玛,这林家都是些什么人。   一个二个都大公无私到了极点。   太后为表清白要和林家划清干系。   林效为了江山社稷,要打太后。   他现在更怀疑林效了。   毕竟只有这么死板脑袋的人才会因为魅惑君心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去杀人。   周喆咬牙,“你还是回去闭门思过吧,没有朕的命令,不准出府一步。”   林效不明白皇上怎么突然就生气了,还是领旨谢恩退下了。   林诺摇摇头。   这迂腐脑袋。   查了半天查了个寂寞。   等周喆走了,林诺让李挺邡和小九加派侍卫,太监,严密监视封桀。   封桀能对林效动手,说明和封国探子联系上了。   不能让封桀有帮手。   林诺命令道:“抓住封国探子,格杀勿论。”   “是。”李挺邡和小九齐齐说道。   另一边,查了个寂寞的周喆无精打采的来到封桀身边探望,他安慰封桀,“没关系,朕以后会加派人手保护好你。”   封桀甩开周喆的手,“皇上不是说会杀了所有想杀我的人吗?”   “可是……不是也没证据……”   “他最后的那话还不算证据?”   封桀冷笑,“林效为了朝纲都能弹劾太后了,我这个祸乱君心的废人,还不除之而后快?”   “可、可……”   可……就算如此,太后那边还在,除非有实打实的证据,他也没办法啊。   他总不能跟太后对着干吧?   何况太后事事关心,处处帮他。   封桀不理会周喆。   周喆只能讪讪安慰两句,期待过几日封桀就想通了。   毕竟以前封桀就很大度。   然而这次冷战的时间格外的长。   甚至封桀开始绝食。   这可把周喆急坏了。   这时,小九带着林诺的命令指挥周喆身边新晋的太监友多禄给周喆吹耳边风。   友多禄给周喆奉上茶水,“皇上,您这是还在为封世子的事情烦心?”   “他怎么就不能理解朕呢?”   周喆吐槽道:“朕也有朕的难处啊,这天下怎么可能事事顺着朕来?”   友多禄有点纳闷。   为什么不能事事顺着皇上呢?   皇上不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吗?   友多禄不明白,但是按照小九传过来的话说道:“皇上,其实这事要处理也很简单。”   “怎么说?”周喆并不相信一个小太监有什么高明的见解,他只是烦闷想说说话。   但福如海又太过老成。   越老成,脾气秉性藏得越好的人,他越是难以相信。   相反,像友多禄这种性格不藏着的,他就很喜欢。   友多禄笑道:“哄哄他呗。封世子不过就是想要皇上的恩宠,想证明自己在皇上心里是独一无二的罢了。那皇上哄哄他呗。”   “说得倒是简单,你说怎么哄?”   周喆白了友多禄一眼,难不成他还无凭无据真把太后的弟弟杀了?   那到时候太后不帮他了怎么办?   友多禄嘿嘿一笑,“反正封世子在宫里,这周围都是皇上的人,林侍卫又被关在了家里,也进不来。那事情是怎么处理的,还不是皇上说了算。”   “你是说?”   “嘿嘿,奴才聪明吧?”   “滚一边去。”周喆笑骂了一句。   这个友多禄,仗着有点小聪明,时不时的就邀功要打赏。   小人德行。   不过这个主意还是挺不错的。   周喆想了想,又把友多禄叫了回来,交代了几句让他去办。   过了一会儿,友多禄带着人给封桀送吃的。   封桀看都不看一眼。   友多禄笑道:“封世子,还生皇上气呢?”   封桀闭上了眼。   友多禄将精致的菜肴一样接着一样的摆在桌子上,“封世子,你今日可不能再和皇上置气了,你可不知道今日早朝,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下朝的时候,林侍卫冲撞了皇上,皇上直接将他下了大牢,太后求情,皇上也只是松口,将他发配,让他去苦寒之地好好磨磨性子。”   封桀这才睁开眼睛。   友多禄将筷子奉上,“封世子,吃点东西吧。”   封桀这才拿起筷子,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友多禄弓着身子,笑着退下了。   见友多禄出来,周喆对他招招手,“怎么样?”   “吃了吃了。”   “好,有赏。”   “谢皇上,谢皇上。”   友多禄美滋滋的去内务府领赏,回来就遇见了福如海。   福如海瞧着友多禄小人得志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快,阴阳怪气的说道:“这是皇上又赏你东西了?”   “都给福公公留着呢。”友多禄心里明白,脸上始终挂着讨好的笑容,“小的就是个不入流的,再怎么样也越不过您老人家啊。”   “知道就好。”   福如海收了友多禄的供奉,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林诺拿着玩具逗弄着柔贵妃,不,现在是皇后的儿子。   小家伙小模样胖嘟嘟的。   这后宫陆陆续续的都怀孕了。   有子女傍身,至少这些妃嫔以后不会沦落到殉葬的境地。   “太后娘娘,您真宠他,送的东西,臣妾这里都快放不下了。”   “有福气的孩子谁都宠。”   林诺拿着拨浪鼓摇着。   她本是打算等后宫的妃嫔孩子都生下来,养个两三年,看看妃嫔们生下的儿子里,哪个品行最好最聪明再立为太子,逼周喆退位。   没想到,封桀这么迫不及待的对付林家。   张太医也说封桀已经毒入肺腑。   本来的慢性毒药,因为封桀频繁受伤频繁用药,导致加重了。   看来得尽早了。   “咳咳。”   林诺压着嗓子咳嗽了几声,原身的这个身体也是,她能感受到,生命力在日益流逝。   琳琅扶着林诺从皇后寝宫出来。   小九过来报:“太后娘娘,封国探子抓着了。”   林诺坐上轿撵,“招了吗?”   小九:“招了,林侍卫丢腰牌那日去了吴尚书府邸,陪吴夫人说了许久的话,那个探子也并不清楚其中内情,只知道腰牌是是从吴尚书府邸扔出来的。”   吴夫人就是原身的大姐。   男女分开排行,吴夫人是大姐,林诺是二姐。   林效去了一趟吴尚书府邸,腰牌就丢了,这么看来,吴尚书府邸早就被封国渗透了,所以前世原身大姐才能被冤枉善妒,毒杀小妾,并在与马夫偷情的当场被抓。   原身的大姐是一个比较强硬的人,吴尚书也被管得很严实。   但是要说连孙子孙女都有了,还要毒杀小妾,这就扯淡了。   正房要处理小妾,直接发卖就是了。   和马夫偷情就更扯淡。   原身一家家教都特别严,从林效和原身身上的道德枷锁有多重就能看出来。   轿撵朝着太后宫走去。   林诺坐在上面,日头在头顶照着。   等到了太后宫,林诺对小九吩咐道:“你让李挺邡找个和探子身形差不多的,问出联络密口,和封桀联络上,看看下一步他想干什么,把他稳住。”   “是。”   小九退下去办了。   一进门,柳叶端着熬好的汤药过来了。   那汤药黑不溜秋的,还冒着气泡。   林诺:“……”要不还是算了吧。   这个任务放弃,放弃输一半。   996:“……”   林诺忍着苦把药给喝了,琳琅立刻呈上小九做的蜜饯,嘴巴里这才好了一些。   “唉。”   林诺长吁短叹。   “太后娘娘。”琳琅嗔了一句,“你可不能耍小孩子性子。”   林诺哭着一张脸,“这药好苦,苦得哀家心里难受,没有一顿烧烤是好不了的。”   琳琅无奈的笑着,“好,让小九去偷菜,晚上咱们去冷宫烧烤。”   现在冷宫成了林诺琳琅小九三个人隔三差五抹黑偷吃的秘密基地。   听见琳琅这么说,林诺心情才好了一些,再看看自己的绣样。   嗯,总算能看得出是绣的什么了。   不像以前,绣出来一坨。   哼,哪个傻子说她绣不好的?   996:“想骂我就直说。”   “你也知道自己该骂啊?”   996:“……”   反正也无事干,林诺干脆操起上个世界的老本行,做衣服。   用自己的绣样做衣服。   想想还挺美的。   等回去了,给余疏影那丫露一手,能震惊那丫一百年。   于是太后宫上上下下开始陆续收到林诺做的衣服。   宫女太监拿着太后赏赐的衣服,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这可是太后亲手做的?   这是何等的荣幸啊!   供起来。   这衣服必须供起来!   全宫上下,竟然没有一个人穿林诺做的衣服,林诺深受打击。   最后还是小九小心翼翼的套上了林诺亲手做的衣服过来奉茶,林诺这才高兴了些。   琳琅笑道:“太后娘娘越来越小孩了。”   “就你会说话。”林诺白了她一眼。   小九奉完茶回去,这才一点点的将衣服脱下来,折叠整理放进专门的木柜里,小心保护起来。   林效被处理了。   后来林诺安排的假暗卫还告诉封桀,林效在狱中感染疫病,回府将养不到三天病重离世。   封桀顿时感觉畅快极了,和周喆的关系也从缓和再度变成了热恋。   尤其是床上的时候,亲亲抱抱也愈发的频繁。   只是离周喆所预想的还是差很多。   不过周喆慢慢的也接受了两个人的相处模式。   也许这就是柏拉图所说的精神恋爱吧。   脱离了□□的快乐。   更高贵,更纯粹。   周喆伸手环抱住封桀的腰身,没关系。   就算封桀喜欢的是他的灵魂,但是接受不了男人身体,也没关系。   只要相爱就好。   “封桀,我爱你。”   睡梦中,周喆喃喃着。   封桀听见这句话,心脏狠狠的颤动了一下。   他抚摸着黑暗中周喆的脸,突然感觉呼吸不过来。   这个人。   他怀里的这个人。   让他即痛恨又爱,又放不下。   他的心就像被一张带有腐蚀性的蛛丝网围住,千疮百孔,万箭穿心。   爱情,原来竟然是这样一种伤人的东西。   有了林效成功的经验,封桀开始如法炮制,甚至直白的说自己以前被哪些人欺负过,让周喆给他出头,下令惩处。   有一些人林诺保了。   而有一些官职,林诺想要,就没有阻止。   这样算下来,周喆觉得还不错啊。   他也不算完全欺骗封桀。   毕竟他还是下令发配了一些人的。   四舍五入,也算给封桀报仇了。   而不管这些人是不是被杀,被发配,封桀得到的消息都是这些人死了。   就在封桀得意的时候,林诺也很开心。   后宫陆陆续续出生了很多孩子。   皇子,公主,一个比一个可爱。   他们身上流淌的是帝皇周喆的血脉,绝对的符合原身对大周王朝的忠心和对先皇的忠诚。   中秋夜。   吴尚书府邸,一家团圆。   吴夫人和吴尚书接受着儿子和儿媳们的祝贺。   至于小妾,没有资格出席这种场合。   吴尚书虽然宠妾,但是祖宗礼法压着,明面上他还不敢干什么出格的事。   宴会后,吴夫人由丫鬟扶着回卧房休息。   她年龄大了,又喝了一些酒,意识并不是很清醒。   吴家府院亭台楼阁皆十分相似,所以也就没注意。   吴夫人就这么被丫鬟扶着推开了门。   她刚坐下,丫鬟说去倒水就出了门。   门被从外面锁上。   吴夫人揉着隐隐犯疼的太阳穴,“桃红,水倒好了吗?”   没有人应。   吴夫人皱了皱眉头,忽然闻到一股血腥味。   她转身一看。   这哪里是她的房间,这分明是那小妾的房间。   怎么回事?   吴夫人顿感不妙。   这时,吴尚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林珂,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不要为难霏霏。”   吴尚书踹门而入,焦急的大喊,“霏霏,霏霏……”   无人应答。   吴尚书一脸哀痛的怒指着吴夫人,“林珂,你到底为什么要毒杀霏霏?我告诉你,今天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桃红跪下,哭道:“夫人,奴婢对不起你,奴婢实在是不忍心看着霏姨娘一尸两命。已经将你派人赐毒酒,毒杀霏姨娘之事告诉老爷了。”   “你这个歹毒的女人!”吴尚书怒骂。   吴夫人揉着太阳穴,冷笑一声,“演够了吗?”   “你——你什么意思?”吴尚书黑着一张脸。   吴夫人指着房间,“你们自己看看,一尸两命的霏姨娘在哪?”   吴尚书和桃红这才看过去,房间里干干净净,别说尸体,就是连血腥味都没有。   吴尚书翻找了一会儿,仍旧不甘心,“你如果没有对霏霏下毒手,那她人呢?林珂,你好毒的心,我明日一早就要上报皇上,求他主持个公道!”   “你想去就去吧。”   吴夫人倒也不惧,“无凭无据,我倒要看看,谁敢处置我。”   气氛诡异的沉默了。   吴尚书也纳闷儿了,人呢?   尸体呢?   这时,霏姨娘从外边走了进来。   她挺着大肚子,娇憨的脸上透着疑惑,“大人,夫人,这是怎么了?今儿个中秋,怎么都围在我屋子里?”   吴尚书震惊。   桃红死灰般的绝望。   吴夫人却反而笑了,“这不是我过来看看你,让老爷误会了吗?老爷还以为我把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了呢。”   吴夫人意味深长的看着吴尚书,“老爷,如今证明霏姨娘平安无碍,我的嫌疑是不是可以解除了?还是,老爷想再去皇上太后那里评判评判?”   吴尚书讪笑,“都是家里的事,闹到朝堂上干什么?好了好了,既然没事了,大家就都各自休息吧。”   吴尚书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霏姨娘,走了。   吴夫人看向地上面如死灰的桃红,“真是我的好丫鬟。”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桃红哭道:“奴婢也是被逼的,奴婢的弟弟欠了赌债,赌场的人说奴婢不帮他们办事,就要杀了奴婢的弟弟。”   “你的弟弟与本夫人何干?”   吴夫人冷眼看了他一眼,叫了府内家丁,将桃红拖出去,安静的打死。   处理完桃红,吴夫人看向一直规规矩矩站着的霏姨娘,“坐下吧。”   霏姨娘行礼之后坐下。   吴夫人问:“到底怎么回事?”   霏姨娘一眨眼,眼泪流了下来。   吴夫人:“我不是老爷,不吃这套。”   霏姨娘愣了愣,抽泣了一声,将眼泪擦掉,“夫人,其实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但是刚才看老爷那仓皇而逃的态度,她明白了一点。   老爷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疼爱她。   甚至对她的没死这件事很失望。   “夫人,还是我来告诉你怎么回事吧。”   门外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第69章 一门忠烈(8)   李挺邡的堂弟李兰叙走了进来。   他恭敬行礼,“吴夫人,恕在下逾矩了。”   陌生男子进入妇女房间,怎么说都是冒昧不合规矩。   但是吴夫人不在意。   这个世道她早就看穿了。   给女人的规矩都是拿来限制女人的。   不然规矩这么好,怎么不给男人也用上?   吴夫人说道:“无事,你说吧。”   即便是进了房间,李兰叙也规规矩矩的距离吴夫人三步远的位置站着,不敢再往前一步。   李兰叙让霏姨娘去外面等,关上门,这才说道:“夫人,在下是太后派来保护您的。”   “太后?”   吴夫人皱眉。   以前最循规蹈矩的二妹如今也玩弄起权术来了?   李兰叙将事情从头到尾娓娓道来。   原来,自打封国和封桀联络上的探子被抓后,李挺邡按照林诺的吩咐派了人伪装成封国探子一直在和封桀勾兑。   连续几起针对朝臣的事件之后,封桀终于如前世一般开始对林家大姐和林家三郎动手。   吴尚书其实并没有和封国勾兑。   他是发现了府中借住的远方亲戚吴束和封国勾结,又讨厌吴夫人的霸道搞得他男性尊严全无,故意放任自流。   吴尚书只知道封国和林家有仇,想借机除掉吴夫人,报复林家。   他并不知道后续还有马夫和谋反之事。   若是知道吴夫人之事牵涉谋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是不敢的。   这事按照封桀的设计,原本该是吴夫人被发现毒杀小妾,吴尚书将夫人软禁,上书请皇上评理,没想到身为吴夫人情夫的马夫担心夫人受罪,偷偷过来放走了吴夫人,和吴夫人私奔,最后在荒郊野外苟合缠绵,当场被抓。   马夫被严刑拷打,供出自己和吴夫人和林家三郎密谋造反的联络人。   只是事情刚刚开始,霏姨娘被吴束逼着喝毒药的时候就被李兰叙的人救了。   当然,马夫也被控制了起来。   马夫和吴束一样,都被封国探子收买了。   吴夫人听完,胆战心惊。   这要不是太后娘娘英明果断,一个不留神,不仅她死无葬身之地,就是林家也浩劫难躲。   “我明日去进宫……不……”   吴夫人话才说了一半,立刻反应了过来。   进宫答谢并不要紧。   太后娘娘已经救了她,本可以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全身而退,而现在却专门派人来和她说清楚其中的厉害干系。   那就说明,太后娘娘有事要她办。   吴夫人问道:“太后娘娘需要我这个没用的姐姐做什么?”   “吴夫人果然如太后所料,智慧过人。”   李兰叙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   吴夫人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但还是压下心中的疑惑答应了下来。   吴夫人说道:“请你转告太后娘娘,她这个大姐虽然无用,但绝不会令她失望。也请她再帮姐姐一个忙。吴尚书年纪大了,如果太后娘娘能与皇上说上话,就让他退下来吧,刚好让斌儿上去。”   斌儿是她的大儿子。   吴夫人补充道:“斌儿也会知恩感恩,一辈子忠于太后娘娘。”   她好歹也当官夫人这么多年了。   母老虎的名声在外,家里家外两手抓。   父亲弟弟屡次三番说她,她也不放在心上,这点局势还是看得懂的。   太后娘娘已经养出了这么大的势力,只怕已经不只是能跟皇上说上话这么简单了。   李兰叙也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明白,笑道:“夫人一定会如愿的。”   等李兰叙走了,吴夫人也准备离开霏姨娘的房间。   门口,霏姨娘乖乖的候着。   吴夫人提点道:“你安静的闭上嘴,就不会出事。”   “谢夫人,我明白了。”   霏姨娘拼命的点头。   她一贫苦女子出身,无依无靠,没文化又笨也没啥野心。   以前还以为老爷是真心疼爱她,心里有过一点点欢喜。   这次之后她算是看明白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相信男人,还不如相信肚子里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几日后,一件吴尚书府的“小”绯闻传遍了整个京城,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借住在吴尚书府邸,一直深受吴尚书看重,并多次举荐的远房亲戚,吴束,本来前途无量,却被发现和低贱的马夫偷情。   两个人在马车上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然后被刚刚与吴夫人叙旧之后的林效撞了个正着。   世家公子哥竟然雌伏在粗鲁卑贱的马夫身下。   啧啧啧。   真下贱。   一时之间,吴尚书不管是去哪里都成了最大的笑话。   只是笑话归笑话,还真没人把这风流韵事当真。   没想到朝堂之上,居然有人公开弹劾吴尚书。   没错,一马当先的就是李挺邡家族的人。   新任李侍郎说道:“皇上,世家公子是尊贵的象征,却甘愿匍匐在一个马夫身下,实在是有辱大周世家名誉,吴尚书引此等小人入府,还试图引荐为官,负有失察之罪,请皇上撤去吴尚书官职。”   闻言,周喆在龙椅上坐立不安。   那吴尚书不过就是家里的一个远房亲戚,跟他也没多大的关系。   就因为这么一个远房亲戚喜欢男人,结果就要被弹劾罢官?   那他呢?   到时候百官知道还不得逼他杀了封桀?   周喆冷汗直冒。   偏偏李侍郎说完,刑部尚书又上前附和,要求赐以侮辱世族声誉赐马夫死罪,将吴束鞭挞三十,发配苦寒之地。   然后是大大小小十三位官员。   朝堂百官。   林诺所能把控的也只有这十三位。   看起来数量不多,只有十三个人说话。   但是朝堂党派林立,各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吴尚书这人全靠祖辈福荫上位,几十年过去了,福荫也差不多用完了。   他所在的一派,能力有限。   而其他的人,要么是看热闹,要么是跟他有仇的,巴不得吴尚书赶紧下去。   至于林家,吴尚书是他们的亲戚,若是出来说话,难免有偏私之嫌,林家人默默闭嘴了。   于是,在各人的小心思下,朝堂之上这十三个人就形成了一个仿佛百官一致逼宫的局面。   周喆冷汗流得更厉害了。   他甚至都开始耳鸣。   他想起林诺多次和他逞陈述他与封桀之事的利弊。   封桀是敌国质子。   一个世家弟子雌伏于马夫,就要一死一发配。   他这个一国之君雌伏于敌国质子身下……   到时候百官逼宫……   周喆不敢想会有多么可怕的后果。   不行。   他不能看着封桀去死。   “皇上!您一定要严惩吴尚书。”   “请皇上罢免吴尚书的官职。”   “皇上……”   吴尚书跪在地上,比周喆的冷汗还多,“皇上,这事臣也不知道啊!”   “请皇上下御旨。”   十三个人跪下。   和吴尚书有仇的也跪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要不也跪一个?   大家都跪了。   百官逼宫啊!   不得不说这一年多皇上的仁慈宽厚让这些狗官胆子涨了不少。   周喆手都开始抖了。   周喆牙关发颤,“下、下旨,罢去吴尚书官职,至于由谁接替礼部尚书之职,容后再议,退朝。”   母后救我。   周喆一出大殿,腿一软,差点摔了一跤。   周喆慌慌张张的跑去找妈妈。   此时林诺刚起床没多久,正在吃早饭。   “母后。”   周喆直接冲到了林诺面前。   林诺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   周喆自己搬凳子,在林诺身边坐下,抓住了林诺的小手臂。   这一碰,林诺手一抖,夹着的水晶包掉在了桌子上。   这个该死的周喆。   林诺深呼吸,“皇帝,哀家和你说过,沉稳。”   “母后,朕……”   周喆看了看周围的人,立刻挥手,不耐烦的让他们赶紧下去。   林诺趁机将自己的右手解救出来,夹了一个心的水晶包。   等人一走,周喆迫不及待的说:“母后,出事了,出大事了。”   “皇帝,沉稳。”   “朕沉稳不起来。”   太后一直说沉稳,周喆生气了,“母后,真的出大事了。”   林诺:“……”出什么大事了,你倒是说啊。   你以为演琼瑶剧呢?   你听我解释。   不听,我不听。   你一定要听我解释。   不,我不听。   你特么倒是解释啊。   林诺再度深呼吸:“你说,出了什么事。”   周喆:“母后,有人要杀我,杀封桀。”   林诺:“……”   这牛头不对马嘴,纯靠脑补出来的描述。   要不是她知道内情,还以为周喆遇到刺客了呢。   林诺再度再度深呼吸,“皇帝是遇到刺客了?”   “不是。”周喆苦兮兮的说:“母后,今晨吴尚书家里一个远房亲戚跟马夫搞那个,就是我和封桀的那个,他们两个人只是相爱而已,又没有妨碍别人。结果满朝文武都要他们死,还要罢吴尚书的官!”   丝毫没有政治素养的周喆完全没意识到,这十三位大臣在朝堂上提出的点在于世家子弟屈辱于马夫。   这在这些古人的心里叫以尊侍贱。   你私下里玩玩就行了,被撤掉了遮羞布,爆出来了,那侮辱的就是整个世家阶级。   而不单单仅仅只是男男相爱的事情。   养男宠固然不入流,但是在这些大臣眼里也不是什么大事。   真要用养男宠来弹劾吴尚书,朝堂也不会有人支持。   林诺吃下香软的水晶包,淡定放下筷子,说道:“只是一个吴尚书而已,皇帝不比放在心上。”   “可是,可是……万一,他们发现……”   “他们不会发现。”   林诺看着周喆:“你是皇帝,整个皇宫你说了算,他们不会发现。”   “万一呢?”   “皇帝,不要为没有到来的事情发愁。”   话虽这么说,可是恐惧是自心底而起的。   谁能控制得了?   周喆十分不满林诺的回答,郁郁寡欢的走了。   另一边,假暗卫也给封桀发了消息,吴夫人因嫉妒毒杀小妾及其腹中胎儿,又与马夫偷情被抓,马夫供出林家谋反一事。   皇上已经派人封锁消息,召林家三郎,神勇小将军回京。   “好。”   封桀痛快极了。   当初他大哥被林家三郎斩杀于马下,现在也该轮到这位神勇小将军偿命了!   周喆苦闷的来到封桀身边,他好想好想把事情说出来和封桀商量商量。   可是事关林家,撞见吴束和马夫之事的还是林效。   他本来就不是个聪明的人,这要是一问,好多东西圆不上,全都露馅了。   周喆只能憋着。   封桀却心情很好的与他说话。   周喆看封桀心情又十分的好,这烦人的话更说不出口了。   算了,大佬正龙陷浅滩,他还是别烦大佬了。   周喆烦恼了好久,连他最喜欢的后宫都不去了,后宫一下落寞了下来。   林诺拿出了马吊给后宫妃嫔解闷,省得总来请安,让她劝皇上多去后宫。   “不对啊。”   996突然上线,“你会马吊怎么不早点拿出来?你不是说自己很无聊吗?”   “因为马吊很无聊啊。”   996:“?”   林诺摊摊手,“马吊靠的是计算和记忆,只要记住了每张牌,结果就算出来了,没意思的很。”   996:“你不要装逼。”   林诺:“那咱们来一局。”   996:“来就来。”   996在林诺的意识海开了一局二人麻将。   一局后。   996惨败。   林诺:“二人麻将更好算。”   996:“再来,我不服。”   第二局,惨败。   第三局,继续败。   “算了,别玩了,无聊死了。”   996泪目了,它一个堂堂系统,论计算能力,居然算不过一个人类!   996:“最后一局,我跟你拼了!”   林诺:“……”说好的克己呢?你一个系统不需要跟你家主神大人一样克己,克制欲1望吗?   后宫有了马吊,那是一天开三把,早上一把,下午一把,晚上一把。   大家都有儿有女的,皇后的位置也定了,皇上也不来,那还不如和和美美的打打马吊呢。   周喆惶恐着惶恐着,刚刚等到吴尚书的风波过去,还没缓过劲儿来,就看到平常最爱嬉皮笑脸的友多禄在哭。   周喆问他,“怎么回事?”   友多禄擦了擦眼泪,“奴才给皇上请安。”   “朕问你为什么躲在这里苦?”   “是奴才的一个朋友去世了,所以奴才伤心。”   周喆:“得病了?”   友多禄摇头,“这事太脏,奴才还是不说了,免得污了皇上的耳。”   一说脏,周喆眼皮就开始跳,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朕命令你说!”   因为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周喆语气带上了几分冷厉,吓得友多禄膝盖一弯就跪在了地上。   友多禄说道:“奴才有一个一起进宫的朋友,一直在御膳房当差,昨日……”   说到伤心处,友多禄又流起了眼泪。   友多禄:“昨日,他被人打死扔进了枯井里。”   “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宫里随意伤人?”   “是御膳房的管事太监干的,只因为……”友多禄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他和侍卫有染。可是皇上,我朋友他就是一个小太监,那侍卫的身份自然是高过他的,他又如何能拒绝禁卫军的要求?禁卫军地位高,可不就只能处置一个没什么分量的小太监了吗?”   周喆脚下踉跄。   就,至于打死吗?   不就是男欢男爱吗?   周喆浑身冰凉。   周喆仓皇逃离。   他好害怕。   好怕自己和封桀的事情被发现,然后大臣们瞒着他把封桀处死。   要是大臣们都要封桀死。   他就算能力排众议,也难保不会像西山行宫一样,大臣们私下派杀手去杀封桀。   而且,他根本无法保证宫里的侍卫就是安全的。   别的不说,林效原本不就是禁卫军吗?   以前林效当差的时候就负责在宫里巡逻。   连禁卫军都忍不了。   到时候他能调动谁来保护封桀?   周喆惊恐极了,每天晚上都做噩梦。   封桀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还以为是小皇帝周喆害怕林家谋反之事。   他轻拍着周喆的后背,“别怕,不管发生什么,都有我。”   周喆咬紧了牙关,身体还是忍不住发抖,“我怕失去你。”   “不会,不会……”   封桀安慰着他。   第二天,封桀得到了假暗卫的消息,林家三郎入狱,太后跪在殿外求情被幽禁冷宫。   封桀午饭多干了两碗。   渐渐的那些原本心照不宣的有关封桀和周喆的流言,在林诺的默许和东厂的助攻下,开始在明面上游走。   周喆眼睁睁的看着朝臣们针对封桀的奏折越来越多,大多数虽然没有明说就是因为他和封桀的私情要封桀死,但是那种无中生有,无事生非,瞎几把扯淡的罪名越来越多。   甚至,封桀的饭菜中被人偷偷下了毒,幸好友多禄先试毒,封桀才没有中招。   而友多禄中毒之后吐了好多血,一直没有好。   周喆太害怕了。   他跑到林诺跟前,“母后,你救救他,救救他。”   林诺冷漠的推开他,“皇帝,你是大周的皇帝,你的父皇一直对你寄予厚望。事到如今,哀家也没有办法了,你必须在朝臣还没有彻底发作之前,将封桀处理干净。”   “你……”   周喆瘫坐在椅子上,他用一种“你怎么会如此无情”的表情看着林诺。   “母后,封桀是人啊,活生生的人啊,是我最爱的人啊!”他哭着说。   林诺脊背笔直,端庄威严的坐着,“如果皇帝你觉得太过残忍,无法处理,哀家可以帮你处理。”   “不!不行!”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如果他不尽快把封桀处理干净,那么太后就会亲自动手吗?   “母后,你为了皇位要杀一个无辜的人,你不觉得对他而言,这不公平吗?”   那你为了你的爱情,牺牲了整个周国就公平了?   林诺心里默默吐槽,面上却仍旧是那位高贵无比的太后,“哀家不在乎皇位,哀家要的是大周国祚绵长,百姓安居乐业。”   “大周的百姓安居乐业和封桀有什么关系!”   周喆站起来,歇斯底里的喊道:“他是无辜的。”   林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大周也是无辜的。”   “母后,你太无情太无情了,如果封桀死了,我也不活了!”   说完,周喆跑了。   周喆跑出去,撞到了小九。   他失控一般的大喊,“凭什么朕要为了大周着想,凭什么朕要为了百姓杀死自己心爱的人,凭什么!”   小九跪在地上,低着头,“皇上,这是您的责任。”   “不,朕不要!”   他就要使性子,他就不杀封桀。   小九眼底浮现几缕精光,“除非,您不是皇帝。”   “什么?”   小九额头贴在地上,“皇上,您只要一日是皇帝,就一日要担起自己的责任,这是天命。”   “那我不要这个天命!”   周喆嘶吼了一声,跑了。   福如海在后面追。   周喆将自己塞进封桀的怀里,幽幽的哭着。   封桀吓到了,他刚得知消息,林家被抄家了,太后病重快死了。   想到周喆事母至孝的过往,还以为周喆是在为太后伤心,正要安慰几句,周喆却突然抬头说道:“大臣们都要我杀了你。”   “什么?”封桀懵了。   周喆一边小声的抽泣一边说:“大臣们说你祸乱君心,说你是妖孽,说你要害了周国。”   很明显,这又是周喆以脑补为结论总结出来的话。   封桀信了。   毕竟这些日子他确实干了不少妖媚惑主的事。   他还以为是自己陷害林家,谋害林家满门的事情败露了。   周喆问:“封桀,我跟你回封国好不好?”   他太痛苦太难受了。   难道当皇帝就必须牺牲自己心爱的人吗?   他不要。   凭什么?   如果当皇帝就必须埋葬所爱,那他不要当了。   他要和封桀回封国。   他相信封桀会保护好他的。   封桀和他不一样,封桀是大佬,更厉害,更有能力,永远能绝地反击。   “你,你说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话,这巨大的惊喜,直接把封桀砸懵了。   九五至尊。   天下最至高无上的位子。   多少人想要。   又埋葬了多少红颜枯骨,将士血肉。   而现在周喆竟然愿意为他抛弃一切。   周喆眼眶挂着泪水的看着封桀,“封桀,如果我不是皇帝,不是周喆,你还会爱我吗?”   “傻瓜,当然会。”   封桀亲吻掉他眼角那颗将落未落的泪珠,“如果你真的愿意,我会倾尽一生去爱你。”   但是,你放得下后宫的三千佳丽,放得下你的孩子吗?   封桀心里充斥着疑问。   他甚至对自己说,这一次,只要这一次,他真的是真心的。   那么过往的一切,他都可以不计较了。   反正林家已经死绝了,一个噩病缠身的太后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哥哥的仇也算报了。   至于封国。   无所谓了。   既然封国对他无情,他又何必去当那忠心的儿臣?   封桀说:“但是我们不去封国,从此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只有我们,仅有我们。”   所以绝对不可能带上你那些妃嫔和儿女。   “嗯。”周喆重重的点头。   隔天,他收拾好一大堆金银细软,然后去见了林诺,一开口就是,“母后,朕要退位。”   意料之中。   毕竟是爱情占领了脑部全部空间的男人。   林诺挑眉,“退位?”   “对。”周喆兴冲冲的说:“朕已经拟好了圣旨,退位给皇后的儿子,大皇子,周巽。”   “皇帝!”林诺一巴掌拍桌子上,掌心又红了,她忍痛说道:“绝不可能,只要哀家在一天,绝对不会允许皇帝你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母后,你说过你会永远站在朕这一边。”   “哀家说的是在保住大周江山黎民的基础上。”   周喆:“朕退位给周巽,大臣们一样治理国家,对江山黎民有什么危害?”   “那你退位了干什么?浪迹天涯吗?那你的妻子,儿子,女儿,都不要了吗?你连哀家这个母后也不要了吗?”   “朕不管。”周喆堵住耳朵,“朕现在管不了这么多,朕只想活得开心。”   “你——你——”   林诺捂着胸口,“哀家养了你二十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哀家的?”   “母后,朕心意已绝。”   “除非哀家去死,否则你给我待在太后宫哪里都不准去!”   林诺刚说完,怒急攻心一般,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地上。   周喆吓坏了,慌忙叫人。   太后宫的人慌乱的将太后扶到床上,张太医过来诊治后说太后旧疾发作,生命垂危,恐怕一时三刻醒不过来。   周喆愣了许久。   他哭着说:“母后对不起。”   然后,他在太后宫外行了一个礼,转身离开,亲自召集朝臣,宣布册封皇后的儿子周巽为太子,并立刻让位于他。   朝臣们震惊了。   朝臣们疯了。   朝臣们傻眼了。   特么发生什么事了?   皇上是失心疯了吗?   朝臣们齐齐跪下,“皇上,不可啊,此事绝对不可!”   周喆:“朕心意已决。”   “皇上……”   “皇上今日要退位,除非从老臣的尸体上跨过去。”   “皇上,大周不能没有皇上啊。”   周喆说完,撒腿就跑,然后将打包的金银在李挺邡带领的禁卫军的放水下,飞速来到京城郊外的马车旁。   他打开马车车帘。   封桀披着披风就坐在里面。   他皮肤苍白,宛如高山冰雪。   眉目冷峻,如水墨丹青勾勒。   周喆看到他就有了主心骨,他上车,笑着说:“我来了。”   封桀被他的神速吓到了,“为何这么着急?”   “太后病重,太医说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我怕再不走走不了了。”   周喆的意思是,怕太后醒来,他就会被抓回去。   封桀却以为他是怕太后去世,将要守丧。   想到周喆为了自己连事母至孝的太后都抛弃了,真的爱自己爱到了骨子里,封桀彻底放下了以往那些恩恩怨怨。   是啊,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至少如今,他选择的是他,不是吗?   封桀笑了。   从瘫痪后至今,第一次发自肺腑的笑了。   看到封桀笑了,周喆晃了眼,他也笑着扑进了他的怀抱。   从此,自由和幸福围绕着他们。   他们再也不比相互欺骗和惊惧了。   马车悠悠的驶向城外。   而城外,东厂的人早就已经埋伏好了。   ……   大周的皇帝跑路了。   大周那个王八蛋皇帝带着封国质子跑路了!   大周那个贤明的皇帝跑得悄无声息了!!!   整个朝廷都乱了。   皇后六神无主的带着自己才刚满一周岁的太子。   她是坐过当太后的梦。   但是也没想过这么快啊。   现在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好消息!太后苏醒了。   不不不。   如今是太皇太后的林诺苏醒了。   她拖着病重的身子,一步一喘,三步一咳的出来主持大局了。   林诺抱着一周岁的太子上了朝。   林诺坐在帘幕后面,一边咳嗽一边虚弱的说:“如今皇上已经逍遥而去,不知所踪,哀家只是一介妇人,如今也是六神无主,大臣们有什么见解,便说出来让所有人一起参谋参谋。”   死硬皇派,林诺党,中间派,墙头草全吵起来了。   吵了半天,无外乎就是周喆跑了,既然帝皇已经下了旨意,那就应该迎新帝登基。   但是新帝年幼,势必要有人出来主持大局。   那么摄政大臣应该由谁来当呢?   反正,新帝登基定了,林诺就放心了,至于摄政王,想怎么吵怎么吵吧。   林诺拿着手里的小老虎逗孩子,时不时的咳嗽一下。   吵了半个时辰了。   林诺累了,把孩子交给了琳琅。   一个时辰了,还没个结果。   林诺看琳琅也挺累的,让小九接过。   然后孩子就在琳琅和小九手里来回的转悠。   这孩子倒也乖,竟然不哭不闹,一见到小九就咯咯的笑。   林诺笑:“这孩子还挺喜欢你的。”   小九僵硬着手臂,“小太子喜欢奴才是奴才的荣幸。”   两个多时辰了。   眼看该下班了。   林诺坐不住了,她剧烈的咳嗽两声,给林诺党递去暗示。   林诺一党说道:“既然大家谁也无法说服谁,不如让太皇太后定夺。”   太皇太后?   林父率先出来反对,“先祖有言,后宫不得干政,太皇太后如今虽然地位尊崇,但到底是后宫。臣建议请老王爷出山,再行定夺。”   林父这建议对死皇派有利。   中间派,墙头草无所谓。   但是林诺党不同意啊。   他们是太后太后的人,若是太皇太后选摄政大臣,那么选他们的概率就大。   这可是他们上位的好机会。   林诺党看林父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可不就是傻子吗?   亲生父亲反对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也不想想,自己的女儿很大概率会在三大摄政大臣中给自己爹留一个位置啊。   这样林家地位不就一下不一样了吗?   林诺党不同意,皇后娘家也有意见,他们觉得既然要参考太皇太后的意见,那怎么着皇后的意见也要参考一下吧?   皇后是苏家出身,自然会帮着苏家。   远的不说,皇后的娘家昨日就已经进过宫了。   一群各怀鬼胎的又吵起来了。   林诺脸色臭臭的。   要下班了,知不知道?   吵了几个时辰了。   这群大臣口不干,肚子不饿吗?   眼看林诺快爆发了,小九偷偷从衣袖里拿出一包绿豆糕。   那绿豆糕是拿油纸包着的,一个都没有碎。   林诺纯纯的感动了。   小九好贴心。   小九真可爱。   林诺将绿豆糕和琳琅,小九分着吃。   吃完了绿豆糕,还饿。   林诺彻底听不下去下边一群人翻来覆去,覆去翻来说一些车轱辘话了。   “安静。”   没人搭理。   林诺起身,抓住一旁的前朝花瓶,用力往下一拉。   一米高的花瓶应声碎裂。   “吵够了没有!”   林诺冷声呵斥。   朝堂,终于安静下来了。   “哀家让你们过来是商量对策的,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党同伐异,吵个没玩。”   林父上前说道:“太皇太后,朝堂之事都是国家大事,请太皇太后不要插手。”   死皇派:“太皇太后,不要忘了前朝就是因为妖妃祸国……”   “就那点破经验,你还敢拿出来教训哀家?”   林诺大怒,“妖妃祸国,导致一个国家亡国,那被逼嫁去黄沙荒原的无数和亲公主,那个时候你们怎么不说后宫不得干政,国家和平不需要女人掺合?用得着的时候就说是女人责任,需要甩锅了就是魅惑君心,一群迂腐至极的老古板!”   “太皇太后,这话过了。”林父提醒道。   “我还没说你了,林献,一把年纪的人了,就拿着前朝那么点破事跟哀家在这扯淡。”   林诺实在是烦死林家人的迂腐了,“你在这跟哀家扯妖妃祸国,所以女人不得干政,那哀家问问你,那封国质子是男是女?如果妖妃亡国不得干政,如今男子魅惑君上,你们这帮大臣全是男人,都该一概撤职,不得入仕为官,不得干政!”   林诺一党木着脸。   他们可都是男的。   太皇太后,这这,这,这把所有人都给骂了。   他们冤啊,他们可没有反对太后主理朝政啊。   太皇太后连自己亲爹都给骂了,大家默默的闭了嘴。   “既然你们吵来吵去也没个定论,那就哀家来定。”   “不行!”   不管林诺怎么说,死皇派就是坚决反对。   “一边呆着去。”   死皇派:“……”   死皇派跪在地上。   林诺微微一笑,“很好,既然你们喜欢跪,那就跪着,没有哀家和新皇的旨意,谁都不准起来。”   “太皇太后……”   林诺无视他们,说道:“除了他们,其他人怎么说?”   林诺党:“臣等听太后的。”   中间派,墙头草:“臣听太后的。”   暂且听听吧。   不中听就反对。   林诺说道:“着礼部在三日内筹备好新皇登基一切事宜,如有差错,撤职下狱。摄政大臣一事,明日请老王爷,庸亲王和哀家一同协商,协商后的方案就是最终方案,如有异议……”   林诺冰冷的目光扫过这帮大臣,“杀无赦。”   大臣们浑身一抖。   虽然总觉得太后没什么实权,但莫名的就觉得太后说的是真话。   算了,老王爷,庸亲王,太皇太后,加起来已经顾及所有人了。   大臣们齐声说道:“臣等遵旨。”   “好了,退朝。”林诺起身,在死皇派要起身时说道:“哀家让你们起来了吗?”   说完,林诺扬长而去。   气死她了。   差点害她要加班。   一帮食古不化的家伙!   林诺党,中间派,墙头草都能走了。   死皇派还跪着。   林父和其他的林家人就尴尬了。   太后没发话啊。   他们到底是起还是不起,走还是不走?   林家叔伯子侄在朝的总共八个人一起看着林父。   林父:“……”   别看他,他也不知道。 第70章 一门忠烈(9)   林父和林家人跪了半个多时辰,小九过来通知他们可以走了。   只剩下死皇派了。   死皇派跪到第二天早朝。   老王爷和庸亲王亲自宣布三位摄政大臣到人选,死皇派出来了一位大学士。   中间派出了一位一品大员。   皇族里出了一个年龄超过五十五的亲王。   算下来,三位摄政大臣相互牵制,还行。   林诺党林家皇后母家苏家一个都没出。   简直是出乎意料。   林诺党,苏家,都不满意,但是太后家族势弱,林诺党有林诺在头顶压着暂时都不敢闹事。   一切就这么尘埃落定了。   礼部开始加班加点的筹备登基事宜。   三日后,新皇顺利登基。   996叮咚一声上线,“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林诺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   她终于能回到现实世界放松放松了。   这个任务真的太累了。   她一个太皇太后要打两份工。   身体累,心累,哪儿哪儿都累。   “但是……”   996有点尴尬的说:“因为原身死后停留太久,灵魂力太弱,然后原身的身体有十分虚弱,所以原身回不来。你可能要待到最后。”   林诺:“……”你有本事再说一句。   996:“不过宿主,原身本来就活不了多久了啊。而且,主神大人说,因为任务出了差错,所以这个世界任务积分翻倍。”   林诺木着脸转身就走,踩在椅子上,对着房梁抛白绫。   996:“……”   也不至于上吊自尽吧?   996:“再多加一个亿。”   林诺从椅子上下来,“好吧,我再多留一两年。”   996:“……”贪财的人类。   另一边,偏僻的宅院内,周喆和封桀被严防死守的囚禁在房间内。   这屋子出了一扇门,其他通气的地方全部被钉死。   周喆害怕的躲在封桀身后,“封桀,我们是不是遇到盗匪了?”   封桀摇头,警惕的看着门口。   如果是盗匪,抓了他们这么久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但如果是大周的人,这些大臣不满皇帝和他私奔,照理说也不敢对周喆如此不敬。   封桀是在想不通。   难道是他的仇家吗?   封桀将所有认识的人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一一排除,仍旧一无所获。   终于,门开了。   小九走了进来。   小九这张脸,封桀是再熟悉不过了。   当初他瘫痪在床,就是小九背后的人将门口守卫调走,派小九过来特意将他瘫痪的事情告知于他。   封桀冷笑,“看来你背后的人是打算现身了?”   小九身穿太监服,看着封桀的神情充满厌恶,“太皇太后娘娘将你们交给我处置了。”   太皇太后?   封桀和周喆齐齐一震,随即反应了过来,周喆已经退位,太后自然晋升为太皇太后。   周喆:“母后醒了?”   太医不是说短时间内醒不过来吗?   小九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手,他身后走进来两人。   小九看着封桀,“我说过,我会为我姐姐报仇。当年,你打断了她的脊柱,害死了她,今天我就要你全部还给她。”   小九指着封桀冷冷的吩咐道:“把他拖出去,对着脊柱打,什么时候打死什么时候算了。”   “你敢!”   封桀大叫,他伸出手阻挡,他还有武功,他不会认输。   可是小九带来的人也都是练家子,手里还拿着棍子。   封桀用右手挡,那就打断右手,用左手,那就打断左手。   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惨。   周喆吓坏了,他尖叫着,“你不能这么对他,你不能!你只是个奴才,朕命令你们住手住手!”   小九轻描淡写的笑了笑,“这位公子,冒充皇族是死罪。”   “不,朕没有冒充。”   小九看了旁边的小太监一眼,对方带着人走过去,抓住周喆,拿起布条塞进了他的嘴里,让他闭了嘴。   小九让人将封桀和周喆都拖了出来。   让周喆看着封桀受刑。   让封桀看着往日维护他保护他高高在上的皇帝如今只能看着他受辱。   封桀趴在地上,突然笑了,“今日就算你们杀了我又如何?最终的胜利者仍旧是我,只有我!只能是我。就算你打死我,你姐姐她也活不过来,太皇太后的长姐弟弟也活不过来,林家被满门抄斩的也人也活不过来。哈哈哈哈哈,我才是赢家,我才是真正的赢家!”   “是吗?”   小九微微一笑,走到封桀面前,指着周喆说:“你看看他,像什么?”   “你什么意思?”   小九轻蔑的一笑,“我刚才不都跟你说了吗?冒充皇族,死罪。我朝大周皇帝,少年天子,雄韬伟略,开疆扩土,威震四海。你看他,像吗?”   封桀看着嘴里咬着白布,眼含泪水,瑟瑟发抖,像小鸡一样被太监抓住的周喆。   突然想起了第一次看到这位少年天子时的场景。   那还是边关。   城墙之下双方战士交战。   厮杀声,哀嚎声不断。   少年天子身穿金色铠甲,伫立城墙之上。   目光如炬。   俯视万里河山。   仿佛这天下原就该是他的。   只有他配得上这绵延青山,这万里荒原,这落日长河。   然后下一次就是在朝堂之上。   明黄的龙袍。   黑色的靴子。   少了几分冷肃。   帝皇只是安静的坐着,手随意的撑着头。   朝堂上针对封国的处置,百官纳言。   但是,他只需要轻轻一抬手,整个朝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样的安静,如同一种威严压在所有人头顶。   他和其他封国使臣一起匍伏在下面,不敢抬头。   帝皇轻描淡写几句话就定了他的生死,封国的处置。   朝堂上下,无一人敢反驳。   而在封国这是不可能的。   父皇就算决定了,下面的臣子各怀鬼胎,也不会就那么温顺的听父皇的话。   那时候,他就想,难怪啊,难怪封国会输。   大周有这样一位九五至尊在,哪个国家会不输?   再再后来,他被囚禁在偏殿,严加看守。   后来少年皇帝再度出现,是在冬日严寒,他快被冻死的时候,他出现救了他,细心照顾,软言安慰。   少年帝皇的样子和此刻周喆的模样在眼前交替出现。   对啊,那样一位帝王,这么会突然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小九说道:“太皇太后英明伟大,又岂会被一个懦夫和小人算计。”   “你什么意思?”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封桀脑海中慢慢成型。   但是他不敢相信。   小九勾唇一笑,“有太皇太后坐镇,不管是大周百姓,朝堂百官,还是娘娘的娘家人,自然都会安然无恙,平安一生。”   猜想坐实。   封桀不愿意相信,“不,不可能,林效死了,林家意图谋反……”   小九转身扯掉了周喆嘴里的布条,“不愿意信?我给你一个机会,亲自问。”   布条一拿掉,周喆立刻哭着说:“封桀,封桀……你快想想办法啊,你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封桀……封桀……”   干涩的声音从封桀喉咙里发出,他问:“林效死了吗?”   “林、林效?”   周喆哭着说:“他没死,没死,封桀,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是想让你开心,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封桀,你原谅我……我不想死,呜呜呜……”   “你这个蠢货!”   封桀整个人突然暴起,额前青筋凶猛可怖。   周喆吓到了,“你,你怎么了?”   “你还敢问我怎么了?”   因为你这个蠢货,林家毫发无伤,他所有的心血都白费了!   蠢货!   该死的蠢货!   封桀哑着嗓子嘶吼,“你三心二意,左右逢源我都忍了,你竟然敢骗我!”   “可是……呜呜呜……我也是为了你好啊。”   “为我好?我杀了你这个蠢货!”   封桀就像一个蠕虫一样蠕动着,挣扎着想掐死周喆。   小九懒得看,让人将封桀杖毙。   长长的刑杖高高举起又重重的落下。   一下接着一下,全部都落在封桀的脊椎上。   封桀咬紧了牙关,不断的闷哼,鲜血从嘴角流下,仇恨的目光却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周喆。   许久后。   行刑的人探了探他的鼻息,回禀小九道:“九公公,他已经死了。”   周喆呆楞住了。   怎、怎么就死了?   不!   不可能。   封桀那么厉害。   他不是应该赢到大结局吗?   小九拿出一瓶毒药,走向周喆,“太皇太后说了,不管你是哪里的孤魂野鬼冒充皇家,但是该有的体面,仍旧会给你。”   小九抓住周喆的脑袋,直接将毒药灌了进去。   同一时间,996通报消息:“宿主,周喆和封桀都死了。”   林诺看着面前专门过来请安的太后在意识海回了一声知道了。   林诺微笑,“太后的意思是,哀家的身体不好,可以替哀家带着皇上上朝?”   “本宫也是担忧母后。”   曾经的柔贵妃,后来的皇后,如今太后脸上也挂着笑,坦坦荡荡的看着林诺。   新帝登基后,她母亲专门进宫恭贺她,然后就将父兄的话带了过来。   如今新帝年幼,才一岁多,啥都不懂。   太皇太后带着新帝上朝,时不时的就插手朝务。   这一点让苏家很不满。   如果太皇太后一介女人,大臣们都能容忍她插手朝政。   那么为什么太后不行?   太皇太后现在虽然没给林家谋什么福祉,但是总归是林家的人,迟早会偏心林家的。   太皇太后老了,就算该扶植幼帝,也该是新皇的亲生母亲,如今的太后娘娘。   他们苏家也算新帝的母家,难道不应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吗?   太后说道:“太皇太后,本宫是新帝的生母,正当壮年,难道不该由本宫这个亲生母亲带着儿子上朝吗?”   “行吧,你想去就去吧。”   林诺巴不得呢。   早朝这种东西,特么全在早上七点前。   去死吧。   谁要加班啊!   又不给加班费!   还要听朝臣们在那里天天鬼扯,瞎逼逼。   她早就想撂挑子了。   “多谢太皇太后。”   太后忧心忡忡,如临大敌的来,兴冲冲,意得志满的离开。   那模样,就差放鞭炮了。   林诺也纳闷了。   别人996都已经熬不住了,这带皇帝上朝,要497,至于这么高兴吗?   哎呀,不管了。   吃烧烤去。   又甩掉一个包袱,林诺心情大好。   如今整个后宫她最大。   皇帝年龄小,管不到她头上。   新帝登基,朝臣们忙着呢。   她终于不用去冷宫偷摸烧烤火锅了。   她现在可以在太皇太后宫,光明正大的吃烧烤,吃火锅,吃串串,吃麻辣烫!   哼!   爽!   “琳琅,快,去御膳厨房多拿点牛肉,羊肉,五花肉回来,我们多烤点,全宫一起吃。”   琳琅无奈极了,“是是是,太皇太后,奴婢一定从御膳厨房拿很多很多的肉回来。”   下午,太皇太后宫里,直接架上了烧烤架。   琳琅带着其他小宫女太监负责串肉,柳叶负责刷烤酱,小九负责烤。   林诺负责吃。   美美的吃。   羊肉串撒上孜然,再一烤,油脂滋滋的往外冒。   小蘑菇划上花刀,撒上辣椒粉,盐巴,烤到稍微焦黄,嗯,那味道,舌头都能吞进去。   林诺带着整个宫殿的宫女太监一起吃。   吃够了,还把周喆以前的妃嫔,什么慎贵妃,丽妃全叫了过来,大家纷纷拿出拿手菜肴,做出来一起分享,一连好几天,直接办成美食节。   林诺每天睡到自然醒,醒来就和妃嫔们交流美食心得。   因为林诺计算能力很强,打马吊贼厉害,慎贵妃还特意拜了林诺为师,深入学习如何成为马吊桌上的常胜将军。   所有人都很好,唯一不好的是太后。   第一天,天没亮她就抱着小皇帝去上朝。   朝臣们吵来吵去。   苏家人像过去一样说:“既然大家没个定论,不如请太后做主。”   以前是林诺党说请太皇太后裁决。   苏家人就学着请太后裁决。   结果刚一开口就立刻受到了围攻。   什么后宫妇人,先祖遗照。   亡国之言。   总之就是你一介无知妇人,怎么配管理国家大事。   林诺党不是女权派,他们只是太皇太后一党而已,不可能坐视苏家坐大。   苏家孤立无援。   于是,太后上朝直接被架空了。   关键是,每天天没亮她就起床上朝,林诺在睡觉,以前的后宫姐妹也在睡觉。   等她下朝了,哦,人家刚起床,刚开始吃饭。   等她抱着皇上和大臣们去偏殿商量军机大事商量完了,处理好了奏折,一回来,人家在开烧烤party。   人家玩得好开心,日子过得好舒坦。   太后不干了。   凭啥她累死累活的加班,别人躺平过得那么舒服?   不干不干。   她要罢工。   太后去请林诺再度出山。   林诺:你想的美。   烫手山芋好不容易甩掉了,你还想扔回来?   门都没有。   林诺借口生病,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一句话咳嗽三次,“太……太后啊、哀家……咳咳咳……这身体……噗——”   “太皇太后吐血了,请张太医!”琳琅大叫。   小九赶紧去请太医。   林诺昏迷了。   太后:“……”骗鬼呢?   琳琅开始送客:“太后娘娘,太皇太后身体不适,有什么话等太皇太后身体好了再说吧。”   太后:“……”太欺负人了。   太后满腹委屈的走了。   林诺从床上睁开眼,“走了吗?”   “走了。”小九弓着身子笑着说。   林诺叹了一口气,“以后咱们低调一点,不办美食节,就咱们自己偷偷吃。”   “好的呢,太皇太后。”   琳琅和小九对视一眼,齐声说道。   林诺是在三年后的一个冬天猝然长逝,有996的屏蔽痛觉,她并没有受到很大的病痛折磨。   太皇太后薨逝,皇宫上下身披素衣,挂孝半月有余。   小九在林诺生命的最后半年将李挺邡赶出了东厂,从此成为东厂唯一的主人,人称九公公。   李挺邡被小九揭发贪污受贿罪,关押到了刑部,最后一杯毒酒赐死。   死前,李挺邡在大牢之中不服。   小九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这是太皇太后娘娘的旨意,太皇太后娘娘说李挺邡狼子野心,东厂若在他手,迟早祸乱朝纲,让奴才先送李大人早一步去地府陪她。”   李挺邡笑了,“太皇太后娘娘看人还是这么准。”   “这杯酒是李大人自己喝,还是奴才送你喝。”   “不必,我自己来。”李挺邡饮下,笑看着小九,“娘娘千算万算,怎么就没看出你这只豺狼?九公公。”   李挺邡七窍流血而亡。   在林诺薨逝后,太皇太后宫里的老人因为美食节的关系和各宫主子都处得不错,被分到了各宫任职,各宫主子看在林诺的面子上,对他们还算照顾。   琳琅和柳叶拿了林诺赏赐的金银细软出了宫,购置了房产养老。   两人的房子挨着,也算做个伴。   没了林诺压制,奴大欺主,主少国疑。   三大摄政辅政大臣也开始渐渐生出了异心。   林诺一党在林诺去世后,逐渐转为以李家为首的新势力。   朝政很乱。   死皇党分裂,苏家有心护主而无力。   边关各国蠢蠢欲动。   小九找到林家合作护主。   林家一开始看不起阉人出身,又以阉人为主的东厂,不愿同流合污。   后来朝局太乱,苏家,林家,死皇派中的残部逐渐聚集在东厂附近,形成一股顽固保皇派,终于四家迎来了新皇亲政,在四家的护送下,大刀阔斧开始改革。   而此时的小九,人称九千岁。   琳琅在京城中的宅院听见一些旧时朋友传出来的消息,心中难免忐忑。   小九爬得太高了,恐怕要出事。   新帝亲政三年,政通人和,大周仿佛又恢复了平静。   那年冬天,积雪积了一层又一层。   宫城外,厚重的雪地上跪着伸冤的妇孺。   那妇女穿着单薄的衣衫,带着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跪在雪地上。   手里举着的是伸冤控告当今国舅的状纸。   当今国舅,皇帝最宠爱的皇后的弟弟,当街纵马行凶,撞死了她刚刚考上举人的大儿子。   皇后是皇帝周巽最爱的女人。   皇帝袒护,妇女申冤无门,京城内外大小官员无人受理。   所以她只能到皇城外跪求一个公道。   终于,宫门开了。   停了许久的大雪突然又开始飘了起来。   纷纷扬扬,鹅毛一般。   九千岁从大门内走出来,他穿着黑色的貂皮大袄,皮肤苍白,几近透明。   他身后跟着一整列东厂侍卫,带兵横走于皇宫,可见其权势之大。   两名侍卫手里押着的当日纵马行凶的国舅爷。   国舅爷赵固安身体消瘦,脸颊凹陷,他大喊,“你不能杀我,我是皇后的弟弟,是当今国舅!阉狗,你敢杀我,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九千岁没理他,对跪着的妇人说道:“看清楚了,是他吗?”   那妇人抬起头,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赵固安面前,擦掉了他脸上的雪,再三确认,点头道:“没错,就是他,是他纵马行凶,杀了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从小就很听话,他今年才刚刚考上举人啊,他是要为官的,他本来前途无限。”   “既然是他,那就好办了。”   九千岁淡淡的说道:“大周律法,杀人偿命。”   “阉狗,你敢!”   九千岁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大手抬起,侍卫手起刀,一颗人头滚落在地。   鲜血将纯白的雪染成红色。   然后纷纷大雪再度将鲜血掩埋。   “民妇拜谢九千岁。”   妇人带着两个孩子不住的给九千岁磕头。   九千岁让人给了那妇人一包银子,说道:“回家吧,好好培养你剩下的两个孩子。”   “谢谢,谢谢。”   等人走了。   扶着九千岁的喜海忍不住说道:“公公,您把国舅爷给杀了,皇上那儿……”   “无事,我自会去请罪。”   勤政殿,周巽将砚台砸在九千岁身上,“你好大的够胆!那是国舅,是皇后的亲弟弟啊,你居然敢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杀了他!”   九千岁跪在地上,“奴才是依法办事,若是皇上觉得奴才做的不对,可以下令杀了奴才。”   “你——”   周巽指着九千岁的手都在发抖,“你别以为你看着朕长大,朕就不敢杀你!”   “奴才不敢。”   九千岁低着头,“皇上,您是皇上,不只是皇后一个人的丈夫,以法治国,是您亲口说的。”   “闭嘴!”   周巽怒道:“朕什么时候说过不处罚赵固安了?赵固安固然犯下大错,你可以罚他银子赔偿给那个妇人,可以关押他,可以送他入狱发配,你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杀了他,你让朕如何跟皇后交代!”   说到最后,周巽心累的坐在龙椅上,“皇后身体不好,她只有这一个弟弟,你就不能放他一马吗?”   “不能。”   九公公脊梁直挺,“皇上,皇后只有这一个弟弟,那妇人早年丧夫,余下两个孩子都年幼,全家也指望着这一个儿子活着。奴才也曾有过姐姐,深知失去亲人的痛苦,也许在皇上心里,任何人都比不上您最爱的皇后娘娘,但是百姓的命同样是命。”   “你——放肆!”   周巽:“你是不是以为别人尊称你一声九千岁,朕就真的不敢动你?”   “如果皇上觉得奴才妨碍到皇上了,就请赐死奴才吧。”   九千岁垂目,淡淡说道:“不过在赐死臣之前,请再给臣几个月的时间将东厂解散。臣在时,还能压住东厂,臣不在了,东厂就是祸根。”   宫殿内死一般的安静。   许久,周巽难以置信的说道:“你居然肯放弃。”   “是太皇太后娘娘的遗诏。”九千岁笑道:“太皇太后说,东厂是祸根,但皇上年幼,臣在时,可压住东厂,助皇上夺得大权,臣若不在,东厂就是祸根。”   “你居然那么听她的话。”   周巽难言此刻感受。   他长大时,太皇太后早已去世。   所能记得的仅有那两三岁时零星的太皇太后给他蜜饯吃的样子。   温柔,美丽,高贵。   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从容不迫。   后来,他长大后也听过许多太皇太后的事。   大多是从九公公嘴里听到的。   他说,太皇太后实际上是小孩子心性,最爱吃他做的蜜枣。   他说,太皇太后心思深远,却心善至极。   他说,太皇太后喜欢绣花,虽然绣不好。   他说,太皇太后把所有人都当自己的孩子宠,阖宫都收到过太皇太后的衣服。   他说,他一介奴才,没有太皇太后,什么都不是。   年少登基,局势凶险,九公公常陪伴在他左右,甚至有一段时间为保他的安全,同吃同住。   这份感情周巽记得。   同样记得的还有,九公公屋子里的观音画像,偶然一次母后看见了,说真像太皇太后娘娘。   还有九公公屋子里小心翼翼供奉的衣服。   想来就是太皇太后娘娘做的吧。   周巽长叹一口气。   九千岁笑道:“奴才曾对太皇太后发过誓,这一生都会忠于她。对奴才而言,太皇太后是母亲,是姐姐,是世界上最尊贵的人。”   “皇上,您不是曾问过奴才想要什么吗?”   九千岁俯身,额头贴地,“太皇太后说她想要的是大周国祚绵长,百姓安居乐业。大周太皇太后所愿,便是奴才所想。请皇上切莫忘记先祖规训。”   ……   来年春天,春暖花开。   桃花翩然。   东厂解散,九千岁自尽于自家府宅。   从此大周迎来新的纪元。   京城郊区的某个小院子迎来了敲门声。   琳琅吃着烤串,问:“谁啊?”   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琳琅姑姑,是我,小九。”   门打开。   小九穿着素衣,手里拎着一堆可以烧烤的菜和肉,“我回来了。”   琳琅眼含热泪,也笑了,“欢迎回来。”   ……   林诺睁开眼,拿出手机,打游戏打了个昏天黑地才听996结算积分和收益。   这一个世界,积分翻倍,最终获得积分一百九十五,结算总积分896。   扣五分因为对林家实在是打压得太过严重。   林诺表示能理解,毕竟是原身亲生父母兄弟,尤其是林效,官职全撤了,仕途都受了影响。   如果是她的弟弟被人这么对待,那就不止扣五分了。   这么看来,原身已经相当厚道了。   而且少五分也不打紧,不用去魔鬼世界。   然后,入账,两个亿。   又可以潇洒许久了。   996问:“宿主,要看后续吗?”   “不看了。”   她完成任务在任务世界活到了死,还有什么好看的。小九琳琅他们都是聪明人,只要不主动犯事,肯定能安稳到老。   林诺照例在现实世界逍遥了起来。   余疏影忙着搞她的短视频账号,林诺就带着相机四处拍照。   花啊草啊。   旭日东升。   夕阳西下。   一处有一处的景。   一幕有一幕的色。   余疏影将拍摄好的视频素材,紧赶慢赶的做特效,做好一个发一个,短时间就发了二十多个。   林诺偶尔也在旅途的中央点开看看。   很好,点击特别差。   偶然有一两个点击很好的,过不了多久就限流了。   这很明显,不买推广账号是没法起来的。   余疏影也不急,她们的作品还太少,等作品多了起来,再买推广。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   林诺打开吉普车的车窗,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落日余晖。   顺便将草原美景发朋友圈分享。   刚将照片分享出去,余疏影的消息就过来了,“诺诺,看咱们的短视频号,你火了。”   “?”   林诺怀疑的打开账号,不是说过段时间再买推广吗?   不过火了也没关系。   就余疏影给她找的化妆师,那个高超的化妆手法,再加后期特效制作过的脸部造型。   林诺自己都认不出是自己。   所以以后就是她走到街上别人也认不出来,完全不会有其他网红的烦恼。   林诺点开账号一看。   好家伙,几十万的点赞,直接被退上了热门。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视频,至少在林诺看来很普通。   一个身穿黑纱古装长裙的女人,从远处飞落在瀑布之下,指尖轻点,万物复苏。   精致的银色长剑从远处飞来。   女子赤足踏上长剑,御剑乘风。   真的可以指尖轻点,万物复苏吗?   林诺试着点了点吉普车下的草原,微弱的点点金光落地而散,什么都没有。   果然,特效和现实是有差距的。   但是这指尖的金光又怎么解释?   林诺给余疏影发消息,“你买推广了?”   疏影横斜:“买个鬼的推广啊,纪凌你知道吗?”   “知道啊,你的虚拟老公。”   疏影横斜:“对,没错就是他,他给我的视频点赞了,然后视频就直接爆了。”   疏影横斜:“果然,在这个信息化的时代,只要是金子总会发光了。不愧是我老公,不仅有眼光,还有内涵,一下就被我的才华吸引了。”   林诺:“……”   疏影横斜:“省略号?嗯?你就发个省略号,你什么意思?”   林诺:“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只是单纯的手滑。”   疏影横斜:“不!我不听,我不听!我老公辣么聪明,辣么帅,怎么可能手滑?他一定是被我们视频里流露出来的才华所吸引的。”   林诺:“……”   林诺:“再见,goodbye,sa you na la。”   疏影横斜:“诺诺,你不爱我了,你现在居然这么敷衍我,我们共同的创业成功了,粉丝数疯狂上涨,很快就能接广告,赚大钱,走上人生巅峰了,你居然跟我说sa you na la?分手!绝交!!!”   林诺:“好,分手吧,账号是我。”   疏影横斜:“门都没有,账号是我的!”   林诺:“要不剪刀石头布?”   疏影横斜:“我出剪刀,你只准出布。”   林诺:“鉴于分赃不均,我看我们还是先继续勉强凑合吧。”   疏影横斜:“哼,我还是很生气,没有一顿火锅好不了。”   林诺:“那我明天就回来。”   疏影横斜:“好。”   林诺放下手机,一脚油门踩下去。   回家了。   第二天,林诺到家,余疏影已经将火锅煮上了。   这次吃的是京味火锅。   铜炉下面烧着,在上面烫菜。   余疏影哼哼唧唧的把手机拿出来,显摆道:“看到没有,我老公多么多么有眼光,他不仅点赞了我们一个视频,还关注了我们的账号,并且连赞。”   林诺拧眉仔细思考了许久,“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你给我做的特效把我变得太漂亮了,身材也p得非常夸张,就像动漫里的美女,你老公他只是单纯的喜欢看美女。”   “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余疏影扑了上来,“我老公不可能这么肤浅!”   “那咱就是说,有没有可能,他……”   “不听不听,我不听。”   林诺:“……”   过了许久,余疏影撑着最后一口气说:“诺诺,你气死我算了。”   林诺耸耸肩,“好吧。”   林诺又跟着余疏影去拍了一个月的素材,回来叫出996进入了新的世界。   996:“宿主,要打开系统商城吗?”   林诺:“哥屋恩。”   996:“……好吧,进入下一个世界。”   原身是一位顶顶漂亮的大美女。   身材火辣,前凸后翘。   容貌惊人,浓颜系天花板。   可惜就是情商有点低。   林诺摸了摸下巴,这个原身情商和她有点像,长相又有点像余疏影那丫的。   原身出身在一个幸福的家庭,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也衣食无忧。   爸爸开了一家小型的外贸公司,主要业务是在ebay,亚马逊等平台上销售合作工厂的产品。   妈妈就在爸爸的公司当客服主管。   家庭年收入也有五六十万。   原身上面还有个哥哥,学的是it,毕业后去了一家游戏公司工作,加班多,工资也多,工作几年后,一年下来工资加项目奖金再加股票,收入也很高。   一家人都很宠原身,可以说原身从小是在被钱和爱包围的富养环境中长大的。   原身的前半辈子也很顺利。   读书一般,成绩属于中上水平,考上了本地的一所底层211学校的会计。   虽然学校很普通,但是父母哥哥都想得开,原身也想得开,所以也不焦虑。   爸妈早早的在本地给她买好了两套房子,过到了她的名下,每个月按时给原身五千块钱的生活费,如果需要买其他东西,就和家里说,家里另外给钱。   爸妈的想法就是,希望原身有房子有钱有底气,不要被男人骗,也不要委屈自己。   有了爸爸妈妈金钱上的支持,哥哥还另外给原身开通了亲密付。   原身刚刚进入大学后,生活过得很滋润。   后来,原身认识了一个男人。   比她大好几届,已经毕业的学长,薛晓海。   薛晓海身高相貌都不错,毕业后几经周折没找到什么好工作,却因缘际会的进入了娱乐圈,签约经纪公司成了一名演员。   虽然没有粉丝,没有名气,但是经过对于原身而言,薛晓海自带光环,十分有魅力。   原身也追星,薛晓海就会通过自己的关系,帮原身要签名,很难购买的演唱会门票等等。   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了,熟了就交往了。   原身很崇拜薛晓海,她觉得薛晓海很厉害,带她了解了很多她不曾了解过的世界。   薛晓海签约的公司叫平井传媒。   大三的时候,原身也想进入娱乐圈玩玩,薛晓海引荐,加上平井传媒确实是业内很有名气的大公司,原身就直接签约了平井传媒。   后来,公司推薛晓海一个古装宫廷大剧里面的男三。   薛晓海兴冲冲的邀请原身和他一起面试。   薛晓海现在靠着在偶像仙侠剧里的男配角色已经有一点名气了。   如果不出意外未来肯定会稳步上升。   薛晓海说,他怕以后粉丝接受不了,不如两个人先在这部《明朝游上苑》的古装宫斗剧里饰演一对情侣,让观众先嗑他们的荧幕cp。   这样,一来可以炒cp,二来他们以后公开恋情也只会得到祝福,三来的话,公司有一档叫《邂逅爱情》的恋综,如果他们的cp热度足够,说不定还能多一个工作。   原身也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就答应了。   两个人一起参加《明朝游上苑》的面试,并且都很顺利的通过了,拿到了合同。   然而,就是这个《明朝游上苑》的项目,原身迎来了命运的巨大转折。   《明朝游上苑》是平井传媒总裁禹英朗和视频直播平台联合投资制作的节目。   原身很漂亮。   非常漂亮。   这也是薛晓海一开始格外关注原身并且主动追求原身的原因。 第71章 我上面有人(1)   禹英朗在拍摄过程中以各种理由频繁约原身出来吃饭喝酒聚餐。   禹英朗频频暗示原身,只要陪他几年,他就可以给她最好的资源,包原身大红大紫。   原身拒绝。   她有男朋友,也不缺钱,为什么要用□□陪玩换几年爆红?   在原身看来,禹英朗有病。   一个四十多的老男人,都能当她爹了,还想包养小姑娘,恶心。   原身当面就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宴会现场,那么多人。   全是商界,娱乐圈内有名的投资人,导演,经纪人等等。   大家看着原身的目光当场就变了。   原身经纪人杨柳拉着原身道歉。   原身一撇头,不。   凭什么啊。   她说的是实话。   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了。   天天抽烟喝酒,就算保养的再好,那也是能当她爹的老男人了。   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想包养小姑娘。   不是恶心,是什么?   她从小没受过委屈,为什么要被一个老男人这么羞辱?   原身脾气上来了,宁死不低头。   禹英朗脸色更难看了,他玩过不少女明星,还没有一个敢这么下他面子的。   禹英朗怒了。   你不是不愿意吗?   你不是很清高吗?   那他倒要看看,一个小明星的自尊和脊梁到底能坚持多久。   禹英朗开始封杀原身,封杀原身的男朋友。   他要让原身求着他cao她。   原身很委屈,不当明星就不当了,反正她也不稀罕!   原身提出解约,平井传媒拿出合同,开出了天价违约金。   原身找薛晓海帮她。   她觉得薛晓海是她的男朋友,那当然应该站在女朋友这边。   结果薛晓海得知原身得罪了禹英朗,发现自己被封杀后根本无力逃脱,十分痛苦的在原身面前哭了一顿,然后就甩了原身,奔向了自己的远大前途。   原身从小被保护得很好,可以说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冷酷又丑陋的现实。   她很伤心,跑去找哥哥哭。   臭男人。   怪她眼瞎,把这种男人当宝贝。   臭男人不稀罕她,她还不稀罕臭男人呢!   哥哥安慰她,说没事,几百万的赔偿金而已,家里又不是拿不出来。   他这次跟着团队完成了一个项目,项目年终奖金也有一百万多万。   家里再卖两套房子,足够了。   原身哭完了,撒娇够了,又感觉很对不起爸妈和哥哥。   要不是她任性想当大明星,想感受一下被粉丝追捧的虚荣感,家里哪里需要卖房给她赔违约金。   原身下定决心这次就退出娱乐圈,以后再也不给家里添乱了。   哥哥带着原身去解约,然而去解约当天,一辆醉酒的大货车撞了过来。   哥哥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   没过多久,爸妈的公司也出了问题,账号莫名其妙被人投诉举报封了。   合作的工厂给的货全是次品,而钱已经打过去了。   海外大笔订单投诉等等。   投资的基金,基金经理跑路,他们的基金购入款被卷跑了。   等等,等等。   家里一下就垮了。   甚至还有莫名其妙的人到家里要债。   说是拖欠的货款。   原身一开始还天真的以为是水逆,甚至还想着去庙里拜拜,她压根儿没往禹英朗那边想。   直到禹英朗给她打电话,告诉她乖乖听话,她的爸妈哥哥都会没事。   原身把一切跟爸爸妈妈说了,爸爸妈妈坚决不同意让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一个恶心的中年男人包养去换取他们的安稳。   原身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原身前男友薛晓海约她见面,说是最近他接了几部戏,赚了钱,知道原身家里遭了难,可以借给原身一些钱,帮他们家度过难关。   原身从小是被保护着娇养长大的,难免天真无邪了些,居然真的就相信了。   她真的去了。   去了之后,薛晓海让原身陪他吃饭,陪他喝酒。   为了借钱,原身虽然不舒服,但还是屈服了。   没想到几杯酒下肚,原身就失去了知觉。   等到她醒过来,她才知道自己被下了药,被薛晓海送到了禹英朗的床上。   禹英朗站起来,裹着浴巾,走到床边,轻蔑的笑着说:“不过如此。”   呕。   极度的恶心在胃里翻滚。   原身一边哭一边吐。   原身回到家,还没开口,受到了医院催缴哥哥医药费的电话,得知爸妈的公司倒闭,一夜白头。   然后,家里的亲戚自发的疏远他们,不再来往。   原身躲在房间里哭,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害了爸爸妈妈哥哥。   原身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许久许久。   她想,反正都失身了,反正都不清白了,不是吗?   那何必继续连累爸爸妈妈哥哥呢?   他们那么疼她爱她,她不能继续任性下去了。   原身安慰自己睡一次也是睡,多睡几次也没关系。   原身去找了禹英朗,求他,接受了禹英朗的包养合同,三年的包养时间,禹英朗放过她的爸爸妈妈,并且给她足够多的钱给哥哥治疗。   原身骗爸爸妈妈自己要去娱乐圈赚钱。   爸爸妈妈不同意她再进那个大染缸,说,如果她敢再去娱乐圈,他们就当没有她这个女儿。   原身坚持。   爸爸妈妈太失望了,妈妈狠狠的打了原身一巴掌,希望能把她打醒,不要再做明星梦了。   原身哭着,但是不敢告诉爸爸妈妈真相,她只能假装负气离家,然后一边拍戏,一边陪禹英朗。   原身妥协了,禹英朗也确实遵守了承诺,给她资源,给她钱。   原身在等,等禹英朗腻了她,放她走。   她想,毕竟娱乐圈那么多美女,总会出现一个比她漂亮,比她有魅力的女人。   这一等,就是三年。   终于禹英朗有了下一个目标。   她以为一切可以结束了。   这个时候,她却突然得知了一个消息。   当年哥哥的车祸,就是禹英朗派人干的。   哥哥至今昏迷无法醒来,也是禹英朗干的。   他收买了医生,故意往植物人那个方向给哥哥治疗。   本来哥哥早就可以醒过来了!   那么好的哥哥。   那么疼她的哥哥。   他怎么能那么做?   原身哭了很久,她觉得自己害了哥哥一辈子。。   原身想起了一直陪在哥哥床前,三年多,每天都去,从来没放弃的未来嫂子,想起头发早就白了的爸妈,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大的罪人,对不起他们所有人。   原身拿刀想杀了禹英朗,却因为力气太小,反而被禹英朗推下楼梯,头撞在茶几尖角上,死了。   原身的愿望很简单,就是希望哥哥好好地,健健康康的,爸爸妈妈好好的,家里好好的,一切都好好的。   林诺叹气。   这就是典型的,天真少女遭遇强取豪夺的案例。   原身只是一个被家里富养的美丽少女。   原本可以幸福快乐的过完一生。   但是这份美丽却让她成为了某些垃圾的眼中的猎物。   仗着自己有钱有势,觉得自己看上你了,就是你的荣幸。   不乐意,就是装。   拒绝就是不识好歹。   觉得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弄你就弄你了,你一个普通小姑娘能怎么样?   垃圾!   畜生!   尤其原身和余疏影长得有几分相似。   这就让林诺更愤怒了。   尼玛。   谁要是敢对她闺蜜做这种事,她就算是同归于尽,也要把对方碎尸万段!   他妈的狗东西!   呸!   辱狗了。   林诺深呼吸,压下快爆炸的愤怒,开始整理时间线。   目前她穿越过来的时间点,原身已经和薛晓海交往,并且签约平井传媒和通过《明朝游上苑》的面试了。   不过禹英朗还没提出包养合同。   禹英朗对《明朝游上苑》这个项目很看重。   原身已经签约了,个人资料就会和其他演员名单一起送到禹英朗的手里。   现在的问题是,从原身的记忆,她并不能推测出,禹英朗是在《明朝游上苑》拍戏途中才盯上原身的。   也有可能是在拿到原身资料后就盯上原身了。   只不过想让原身多体会一下娱乐圈的繁华,想让原身心甘情愿的当他的情妇所以才让原身多享受了一阵子演员的待遇。   林诺一边拿着电脑敲投诉信,一边思考下一步要怎么办。   996上线:“宿主,你在写什么?”   “投诉信啊,投诉你走后门,给我接恋爱世界。”   996:“……”   996:“我什么时候走后门了?”   “你上次世界才说走后门给我开一个恋爱世界,这个世界就出来了虐恋情深电视剧,后面原身还要参加恋综,我合理怀疑你走后门。”   996:“你你你、你不要平白冤枉人!我没有走后门,绝对没有!!!这完完全全的是他娘的巧合!”   “我不信!”   996抓狂,“真的没有!绝对没有!你不许写投诉信!”   万一投诉信发过去了。   它就成了史上第二个被投诉的系统。   丢人。   太丢人了。   它不要!   996:“宿主,我发誓,我真的真的真的没有开后门!”   林诺的手停了下来,“真的?”   996:“我发誓,如果我有一句假话,我数据立刻被格式化。”   林诺挑眉,小样发的誓还挺毒。   好吧,勉强信它一信。   林诺把写了一半的投诉信点击保存。   996:“……”为什么要保存,不删掉?   林诺起身,“走,我们去看一看禹英朗。”   看看他有没有看到原身的资料。   林诺来到公司。   她现在刚刚签约,刚刚接节目,一点名气都没有,自然没有配备相应的助理和保姆车。   林诺戴着墨镜口罩,进入电梯,来到公司所在楼层。   大家都挺忙的。   林诺飘来飘去,实在是进不去禹英朗的办公室。   毕竟总裁办公室,如果不和一般人隔离开来,怎么能体现总裁的尊贵。   这时,签约林诺和薛晓海的经纪人杨柳看见了林诺,走过来,“不在家好好准备,怎么跑公司里来闲逛?等晓海?他今天在剧组,不在公司。”   “哦。”林诺应了一声问,“杨姐,《明朝游上苑》的演员名单都递上去了吗?”   “怎么了?”   “如果没递上去,我想退出。”林诺一撩头发,天真无邪的笑着,“我觉得当明星太累了,动不动就加班,连轴转,一点也不符合955的法定工作上班时间,不想当演员了。”   砰!   “能耐死你算了。”杨柳手上的文件夹在林诺脑袋上狠狠的敲了一下,“我怎么看着你这么来气呢?还955?娱乐圈哪来的955?大小姐,资料已经递上去了,禹总都批了,你别想跑!气死我了,我怎么就签了你这么一个没上进心没演技的木头美人。”   杨柳恶狠狠的瞪着林诺,“好好回去准备,三天后就开拍了,把我给你的拍摄注意事项,剧组其他演员资料和同类型的电视剧全部看一遍,背下来,开机前,我会抽查,没有背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吧。”   林诺无奈的走了。   资料都递上去了,她现在跑路也来不及了。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诺下楼后,买了根冰淇淋一边吃一边找餐厅吃饭。   走着走着,林诺被旁边的一家宠物店吸引了。   宠物店门口挂着一只彩色的鹦鹉,很漂亮。   后背是绿色的,头蓝色,腹部是橘色的毛和蓝色的毛,红嘴。   小眼睛滴溜滴溜的转,又精明又可爱。   鹦鹉笼子外面贴着一张纸:原价19999,现挥泪大甩卖,1折出售。   算一算折后1999。   多么像996坑掉她的那199积分的隐形枪。   996反驳道:“你说清楚,谁坑你了?隐形枪真的很牛逼好吗?”   林诺:“呵呵。”   古代不能用,修仙世界不能用,和平年代不能用。   总之就是过去不能用,现在不能用。   林诺走了进去,指着鹦鹉问:“老板,这只鹦鹉这么漂亮,为什么打一折啊?”   老板挺着个胖胖的啤酒肚,“哟,美女,有眼光啊,这只可是我的镇店之宝,要不是我这要闭店出清了,才不会亏血本往外卖呢。”   “是吗?”   林诺表示怀疑。   “美女,你看,这羽毛多亮啊,一般的鹦鹉它有这样的羽毛吗?”老板极力推销,“美女,我跟你说啊,你这么美,就得配这种进口大漂亮的鹦鹉,别的一般品种和你的美貌有壁。”   “是吗?”   林诺指着旁边的“一般”鹦鹉问,“这只多少钱?”   老板:“那只太丑了,配不上你。”   “多少钱?”   “三千五。”   林诺:“……”   她是长了一张冤大头的脸吗?   林诺转身就走,这老板做生意不真诚。   老板瞪了鹦鹉一眼,“又没卖出去。”   鹦鹉:“傻叉,傻叉,傻叉老板。”   !!!   林诺回过头,哟,会骂脏话的鹦鹉。   老板尴尬的冲着林诺笑,“美女,你别误会啊,它骂得不是你,是我。”   林诺拿出手机,点开付款码,“这只,我买了。”   老板愣了一下,迅速接上,“好嘞,承惠,一千九百九。”   刷款结清。   老板还十分热情的送了笼子和鸟粮,像送瘟神一样的送走了林诺和这只爱好骂人的鹦鹉。   鹦鹉在笼子里叫:“冤大头,冤大头,冤大头……”   林诺拎着笼子,心情愉悦的走进了一家兰州国际连锁酒店,点了一份23块的高级兰州牛肉拉面,再多加一份牛肉。   老板将面端上来,鹦鹉:“傻叉,傻叉,傻叉……”   “我靠,你骂谁呢?”   鹦鹉:“傻叉,傻叉,傻叉……”   “你傻叉,你傻叉,你傻叉!”   鹦鹉:“二逼,二逼,二逼。”   老板:“傻鸟,傻鸟,傻鸟。”   林诺:“……”对骂这么好玩的吗?   过了一会儿,其他顾客也纷纷过来和鹦鹉老兄过两招。   林诺的桌子被挤得满满当当。   鹦鹉老兄也是战斗力爆棚,舌战群儒,半点不落于下风。   林诺吃多久,大家就围在那儿和鹦鹉骂了多久。   林诺吃完面条,擦了擦嘴,拎起笼子,要走。   那哪儿行啊?   他们还没赢呢!   大家拦着不让林诺走。   林诺:“……”   这只鹦鹉的战斗力似乎比她预估的还要强啊。   林诺好说歹说,老板和其他顾客才同意放人。   鹦鹉老兄得意洋洋的叫着:“输了吧?输了吧?废物、废物、废物……”   “嘿!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嘴臭的鹦鹉!”老板撩袖子,准备干架。   眼看老板追出来了,林诺拎着笼子撒丫子的跑,996在意识海里笑疯了。   回到家,鹦鹉老兄不屑的哼了一声,滴溜溜的眼珠子瞪着林诺,“傻……”   叉字还没出来。   林诺一把捏住它的尖嘴,“我警告你啊,落我手里了,就得听我的,以后,你可以骂所有人,但是唯独不能骂我,明白吗?”   “哼。”   鹦鹉老兄一脸高傲,小眼珠子对林诺写满了不屑。   林诺:“骂我,没吃的。”   “哼。”   很好,脾气很傲。   那就饿着吧。   反正,不听话,没饭吃。   她可不是宠物店的老板,害怕把鹦鹉饿死了,不仅没钱赚,还把成本全赔了。   落到她手里了,就得听话。   林诺放开鹦鹉,转身回了房间,拿出电脑点开了杨柳发给她的资料,看起了古装爱情宫廷大剧。   林诺一集一集的按顺序播放。   996也跟着她看。   半个小时后,996电波变成了个小人捂着脸尖叫,“啊啊啊,我死了,好甜好甜!宿主,你快看……卧槽!你什么时候开始打游戏的?”   林诺操纵着拿着狙击枪的小人,驾驶着坦克,横扫千军。   996:“你的少女心呢?你的感情呢?这么粉红的画面,你在打游戏?”   活该你母胎单身啊。   “吵死了。”   林诺刚要把996关禁闭,忽然手机屏幕上跑出来一条消息。   晓海欧巴:诺诺,你花了我给你开的亲密付?   林诺把消息划掉,等打完一局游戏才点开。   她皱了皱眉头,点开了购买鹦鹉和吃面的付款记录。   哦,还真的是花的薛晓海的亲密付。   原身家境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也十分殷实,而薛晓海家里就很差了,单亲家庭,上面一个姐姐,妈妈还有慢性病,目前没红,片酬本来就不多,还要被公司拿走七成,剩下的就没多少了。   身为女朋友,原身心疼自己的男朋友,所以在和薛晓海交往后,大部分开销都是原身给的。   至于这个亲密付,是上次原身生日,薛晓海给原身的礼物。   虽然开通了,但是原身不缺吃喝,所以从来没用过。   换句话说,薛晓海一分钱不花,送了原身一个看起来很贴心很温暖的生日礼物。   呵呵。   也是她付款没注意,给用了。   林诺想了想,直接给薛晓海发了一条消息:分手吧。   开了亲密付又不让人用,那你开它干啥?   开着好看吗?   也就是原身是个从小都在爹妈哥哥身边长大,被保护得太好,大学才正式离开爹妈身边的小姑娘,才会被薛晓海这种驴粪蛋子表面光的玩意儿给骗了。   吃原身的,喝原身的,用原身的,发现因为原身可能会得罪禹英朗后为了前途立刻分手。   就这种自私自利的卑鄙小人,原身居然会相信薛晓海赚钱了愿意借钱给她度过难关,跑出去见薛晓海,导致自己被下yao,被禹英朗玷污。   原身是真特么傻,也是真特么单纯。   但要是没有禹英朗这种人面兽心的畜生,没有薛晓海这种卖女友求荣的狗东西,原身在爹妈和哥哥的保护下,有钱有房,哪怕不工作都可以继续岁月静好,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一个好的社会就是要允许单纯天真无邪的人也能好好的活下去。   如果它不允许,那么就不是一个好的社会。   不行。   不能就这么算了。   林诺一想到原身被这么两个狗东西毁了就一肚子火。   林诺立刻把过往的账单全翻出来,然后将原身和薛晓海交往后的记忆全都过了一遍,然后开始列交往消费清单。   前世,原身被破委身于禹英朗后,为了摆脱禹英朗的控制,试图考过公务员。   原身想,考上了公务员,至少有国家系统作后盾,禹英朗就不敢再那么肆无忌惮了。   所以原身拍戏间隙,只要一有经验就努力学习,背申论,准备考试。   可惜,在笔试刚结束没多久,成绩还没出来的时候,原身就因为被禹英朗推下楼,死于非命。   原身的本科专业是会计。   利用原身脑海中的专业会计记忆,林诺飞速的列出了一份非常专业的消费清单。   清单上,原身给薛晓海买的衣服,香水,球鞋,电子产品,和各种手工精心制作的小礼物,总计超过十五万。   而薛晓海付出的,只有给原身付的面钱,麻辣烫钱,和一支9块9的玫瑰花。   以及林诺今天购买鹦鹉的1999,兰州拉面馆消费的多加一份牛肉总价37块钱的拉面   林诺无视薛晓海发来的一连串语音,听都不听,直接把账单发了过去,“既然分手了,把账单结一下。”   晓海欧巴:?   林诺点开薛晓海的名片,把名字改了,改成傻b。   晓海欧巴。   还欧巴。   恶心谁呢?   傻b:诺诺,你怎么了?我不过就是问一句,至于这么生气吗?好啦好啦,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问。连我都是咱们诺诺的,我的钱当然也是诺诺的,乖,别闹脾气了,好不好?   “还钱,还钱,还钱。”   林诺打字发过去,“你不还钱,我就直接将账单在x博上公开,@你,你自己考虑清楚。”   傻b:不行,我不同意分手。   林诺:“分手不需要双方同意,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把钱转过来。”   傻b:诺诺,我的好诺诺,你到底怎么了?不管你在生什么气,我都跟你道歉好吗?咱们一路走来不容易,马上都要一起拍电视剧了,你现在闹脾气,你不怕剧组把你除名啊?   林诺直接把薛晓海拉了黑名单。   眼看哄傻子的方法行不通了,开始软威胁了。   她倒是挺希望薛晓海能把她从剧组里除名呢,这样至少说明,禹英朗还没有到一定要得到原身的地步,事情还可以从长计议。   林诺出去,看鹦鹉老兄,“饿了吗?”   “傻叉……”   林诺拿布条把鹦鹉老兄的嘴绑起来。   哼,让它骂她。   半个小时后,林诺把薛晓海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催债。   傻b:诺诺,你到底怎么了?有事你和我说啊,我还有一个多小时拍完戏,拍完我立刻来找你。   林诺开始编辑微博,把两个人交往消费清单贴上去,@薛晓海人数不多的后援会,截图给他。   林诺:“再给你最后一分钟。”   傻b:诺诺,诺诺,我亲爱的诺诺,小心肝,大美女……   林诺:十。   林诺:九。   林诺:八。   ……   叮咚,您的支付宝到账十五万七千八百三十二块五。   傻b:诺诺,钱我转给你了,但是先说好,这不算分手,因为是你要,我才给你的。你知道我的家庭情况,工作暂时也没赚到多少钱,我愿意给你是因为我真的很爱你。   林诺:那你再给一百万。   薛晓海装死了。   林诺直接删了他。   都成年人了,光会说好听的。   有本事打钱啊。   你打多少钱证明你有多爱。   996:“宿主,爱情跟钱没有关系吧?”   “怎么没有!爱就是给她买东西,给她打钱,就像原身,喜欢薛晓海就给他买吃的买球鞋买衣服买ipad。”   996:“是吗?”   它表示怀疑。   996:“你也没谈过恋爱啊。”   林诺哼哼,“我是没谈过恋爱,但是我有闺蜜。天下哪个女人不爱自己的闺蜜?我爱我闺蜜,我就乐意给她打钱,她心情不好我给她打钱,她心情好我给她打钱,我看见什么好玩的喜欢的东西根本不会问她一句,就会给她买。她理所当然的享受着我对她的好,我也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她对我的好。   把钱和爱情对立起来,否定爱会给对方花钱这个逻辑本身就是错的。父母爱你,所以会省吃俭用的把钱留给你花。原身的父母爱她,所以会早早的给她买了房存了钱,为她做长远打算。哥哥爱她,所以愿意拿出所有的工资和年终奖,不计较家产卖房给原身解约。   原身爱爸爸妈妈哥哥,所以愿意委身禹英朗,把禹英朗给她的所有钱都用来给爸爸妈妈还债,给哥哥治病。原身哥哥的女朋友爱他,所以愿意拿出自己的工资给原身哥哥治病,愿意每天下班后都去陪他,哪怕没过门也愿意帮他照顾他的爸爸妈妈。   但凡有人说爱和金钱无关,那就是纯粹的骗子。爱情不是什么高尚的东西,它是世俗的也是物质的。”   996:“……”总觉得是歪理。   996:“为什么你一个母胎单身狗,说出来的话我竟然反驳不了。”   林诺:“因为旁观者清。”   晚上,林诺怕把鹦鹉给憋死了,把鹦鹉嘴巴上绑着的布条给拆了。   布条一拆开,鹦鹉老兄:“坏女人……”   “很好,你晚饭没了。”   林诺转身回了房。   鹦鹉老兄:“……”   晚上八点,薛晓海拍完了戏,来到林诺家门口,给林诺打电话,电话关机。   敲门,没人应。   薛晓海继续敲门。   憋了一肚子火的鹦鹉老兄:“谁啊?”   声音隔着门,薛晓海以为是林诺在回应他,大喜的说道:“诺诺,是我。”   鹦鹉老兄:“傻叉。”   薛晓海:“嗯?”   鹦鹉老兄:“傻叉,傻叉,傻叉叉。”   男人的声音?   薛晓海大怒,拼命的敲门,“你是谁?你给我滚出来,这是我女朋友家!”   鹦鹉老兄:“傻b,傻b,傻bb。”   薛晓海砸门:“诺诺,你是不是出轨了?出来,给我出来。”   鹦鹉老兄:“白痴,白痴,白痴。”   薛晓海砸门砸了很久,林诺戴着耳机打游戏,压根儿听不见,没办法,薛晓海只好憋着一肚子的火走了。   夜里,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就连好不容易入睡后做梦,都是梦见自己蹲坐在地上,林诺拿着绿帽子跟套圈似的,一顶又一顶的往他头上扔。   薛晓海吓醒了,耳边回响着,“傻b,傻b,傻bb。”   微信被拉黑,薛晓海给林诺发短信:诺诺,只要你出来跟我说句对不起,我就原谅你。   无人回应。   薛晓海暴躁了。   他是真的喜欢林诺。   毕竟那么大一个大美女谁会不喜欢?   而且这个美女还天真,单纯,有钱。   平常薛晓海和原身吃饭,偶尔原身多点一个鸡腿都能刺激到他敏感的自尊心。   这会儿,林诺出轨是赤果果的侮辱了。   薛晓海就是认定了林诺出轨。   而且那个男人还极度嚣张的骂他。   好。   林诺,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薛晓海直接打电话给杨柳,他要报复林诺。   是他带林诺进的娱乐圈。   是他帮林诺签约了大经纪公司。   是他帮林诺争取了大制作电视剧露脸的机会。   而林诺就花了十几万。   他带给林诺的这些机会,哪一个不比那十几万份量重。   薛晓海越想越感觉自己是被林诺耍了。   林诺利用他进圈,利用他签约,利用他接剧,然后等目的都达成了再一脚把他踹了。   踹了就算了,还把给他花的钱全拿回来了。   这不是白1嫖是什么?   薛晓海肝火烧到了顶点,光凭脑补就把自己虐得心肝疼。   半夜三更,杨柳打着哈欠,“怎么了?闯祸了?”   薛晓海:“杨柳姐,这次的电视剧我不想让林诺参加了。”   半夜三更的打电话,把她从睡梦中叫醒就为了说一些废话?   杨柳:“薛晓海,脑子不清醒就用冷水冲冲!名单都已经上报禹总了,你以为你是谁?大明星,还是大红人?你想让谁上谁就上,不想让谁上谁就不能上?我告诉你,别还没红就给老娘装大尾巴狼,就是红了你也给我安份点,否则平井传媒照样封杀你!”   嘟嘟嘟。   杨柳骂完就挂断了电话。   薛晓海看着手机,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第二天,林诺起床,刷牙洗脸,一边吃包子一边看着饥肠辘辘的鹦鹉老兄。   鹦鹉老兄张了张嘴,没骂人。   林诺拿出鸟粮,“点个头,告诉我以后不会再骂我了,我就给你吃。”   鹦鹉老兄哼,把头扭向一边。   林诺将鸟粮放回去,“那就继续饿着吧。”   林诺就坐在鹦鹉老兄面前吃,小笼□□薄馅大,一口下去,汁水往外冒。   鹦鹉老兄肚子咕咕叫。   好饿,特别饿。   林诺拿出一本有关税务知识的书看了起来,她决定重拾原身的考公梦,毕竟原身准备过,按原身的估分,笔试也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原身的演技虽说不好,但也比她好太多了。   至少原身哭戏还成,她连哭都哭不出来。   唉……幸好原身的愿望不是闯荡娱乐圈,成为影后之类的,否则她就废了。   也幸好拍摄电视剧并不是这次任务的重点,她完全可以水过去。   “饿了。”   林诺正感叹着,身后传来鹦鹉老兄的声音。   林诺点击暂停视频,转身看着鹦鹉老兄,“以后还骂我吗?”   鹦鹉老兄叫了一声,表示不骂了。   林诺点点头,笑道:“可是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晚饭的时候再说吧,以后一日三餐定时定点,你要是傲气,那就饿着。”   鹦鹉老兄气得扑棱翅膀,它张了张嘴,刚要开口骂傻叉,林诺一个眼刀扔过去,鹦鹉老兄闭上了嘴。   很好。   林诺很满意这小家伙现在乖顺的模样。   隔日,杨柳将林诺和薛晓海送到了电视剧拍摄地就走了。   薛晓海一脸被辜负的表情。   林诺眨眨眼。   鹦鹉老兄回头对着薛晓海叫:“傻叉,傻叉,傻叉。”   “你骂谁呢?”薛晓海冲了过来,指着鹦鹉,“你再骂一句,信不信我弄死你。”   鹦鹉老兄一口咬住薛晓海的手指,一声哎哟,薛晓海食指红了一大片。   薛晓海作势要打鹦鹉老兄。   林诺白了他一眼,护犊子般的说道:“跟一只鹦鹉计较什么?它只是一只鸟啊,什么都不懂。”   林诺的模样像极了某些喜欢说“他只是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的熊孩子家长。   “诺诺。”薛晓海抿了抿唇,一脸脆弱的看着林诺:“你是不是有别的男人了?那天我去找你,我听见你屋子里有男人的声音。”   “有没有,关你什么事?我们已经分手了。”   鹦鹉老兄配背景乐:“傻叉,傻叉,傻叉。”   “你这只臭鸟!”薛晓海作势要掐鹦鹉老兄,这时,工作人员来了,要带两人去参加开机仪式。   林诺拎着鸟笼愉快的跟着工作人员走了。   嗯。   她敢肯定,她这一千九百九十九一定会物超所值。 第72章 我上面有人(2)   林诺跟着工作人员去参加开机仪式。   她穿着黑色的小短裙,拎着鸟笼推着行李箱走进了拍摄现场。   现场放着一个桌子,桌子上放着一整个猪头,猪头旁边是一个香炉。   男一影帝齐明,已经换好了装,一身明黄龙袍,穿他身上,没有一般人的世俗,反而多了几分温文儒雅。   女一倪萱,明艳娇俏饰演宫女,从宫女一步一步走向太后,是最终的胜利者。   林诺走过来。   微风拂过秀发。   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如玉般美好。   浓烈犹如梵高向日葵一般的五官只要一出现就给人以强烈的冲击感。   剧组助理廉良走过来,殷勤的对林诺伸出手,“我来帮你拎吧。”   他看向林诺手里的微型行李箱,估摸着也就十斤不到的样子。   “谢谢。”林诺只是简单的笑了笑。   然而原身的长相实在是太浓烈了。   就是简单一笑,那也是摄人心魄。   廉良有片刻的失神,然后,林诺将鹦鹉老兄递给了廉良,“谢了。”   说着,她推着行李箱走进了化妆间。。   廉良:“?”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虽然他确实说的是帮你‘拎’,但是……   小姐姐理解力好像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这位小姐姐是笨蛋美人吗?   廉良尴尬的和鹦鹉老兄大眼对小眼,然后将鹦鹉老兄放到了一旁桌子上。   这时,男二邹安化完妆出来了。   一袭白色长袍,上面用银线绣着暗纹,贵气十足。   他一出现,一直守候的粉丝就开始疯狂尖叫。   廉良默默的看着,羡慕极了。   这就是大红人的流量啊。   鹦鹉老兄:“吐了,吐了,吐了。”   谁?   谁那么没有眼力见在这破坏气氛?   尖叫声卡了几秒钟。   邹安皱了皱眉头,目光飘向带着鹦鹉老兄的廉良。   廉良拼命摇头,默默伸手将桌子上鹦鹉老兄的笼子推远了一点。   似乎是感受到了廉良的嫌弃,鹦鹉老兄炸了,“傻叉,傻叉,傻叉。”   廉良:“……”   邹安对着鹦鹉老兄比了个割喉的动作,凶神恶煞的哼了一声。   鹦鹉老兄:“哼!”   廉良:“……”   廉良泪目的摆手:“不是我,这鸟真的不是我的。”   你还哼上了?   邹安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你刚才骂谁呢?”   鹦鹉老兄:“谁搭话骂谁。”   邹安:“傻鸟,傻鸟,傻鸟。”   鹦鹉老兄:“蠢货,蠢货,蠢货。”   等林诺出来的时候,现场极度诡异。   邹安跟鹦鹉老兄疯狂对骂。   他骂一句,旁边站在隔离带后的粉丝欢呼一声。   林诺:“……”她好像还是低估这只臭鸟惹是生非的能力了。   鹦鹉老兄一见林诺闭嘴不说话了。   邹安叉腰哈哈大笑,“傻鸟,知道小爷的厉害了吧?被小爷骂到没话了吧?哈哈哈,下次再让小爷见到你,小爷炖了你。”   鹦鹉老兄:“哼。”   “你再哼!”邹安手指轻轻的戳着鹦鹉的小脑袋。   鹦鹉老兄:“哼哼,哼哼,哼哼哼。”   “小东西。”邹安还玩上瘾了。   林诺走过来,拎起鸟笼,要走。   邹安看了看鹦鹉老兄,又看了看林诺:“这只鸟是你的?”   林诺点头。   邹安:“多少钱,卖给我。”   林诺转身就走。   邹安挡住她的去路,“看你的衣服,你也是剧组的?”   邹安抬了抬下巴,“开个价,不要钱的话,资源我也可以给你。”   邹安本来就出身富贵人家,出来演戏纯属爱好,没想到人还挺有天赋的,没演几部戏就火了。   他一被拒绝,少爷脾气就彻底上来了。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林诺:“你想要什么资源,我都可以给你。”   林诺真想拿一板砖拍邹安脸上。   你想要什么资源,我都可以给你。   这句话和前世禹英朗对原身说的话一模一样。   只要你听话,你想要什么资源,都行。   是不是在这些有钱有势的人眼里,全世界都应该围着他们转?   林诺白了他一眼,“我想把比萨斜塔掰正,再把埃菲尔铁塔掰弯,可以吗?”   邹安愣了愣,“你耍我?”   鹦鹉老兄:“傻叉。”   林诺拎着鸟笼就走,邹安怒道:“你信不信我今天就可以把你赶出剧组。”   利诱不行,改威胁。   还真跟禹英朗一模一样。   可能他们这个圈子的思维方式就是这种吧。   林诺不走了,转身,笑眯眯的看着邹安。   正好,她又担心自己演技不过关被导演骂,又不愿意给违约金。   这会儿,这么大一个冤大头往上凑,她还不赶紧接着。   邹安傲慢的双手交叉在胸前,“怎么?怕了?”   林诺对着他竖起了中指,语气优美的吐出两个字,“傻-b。”   邹安那张帅气的脸渐渐变成了猪肝色,“你——”   “你什么你!傻叉。”   鹦鹉老兄:“傻叉,傻叉,傻叉。”   “你信不信我把你踢出剧组!”   “不信。”   林诺把下巴一抬,用鼻孔对着邹安,“有种你踢啊,今天你把我踢出去剧组,你就是24k纯正大傻逼。”   邹安指着林诺,气得浑身发抖。   “你——好,你有种。你给老子等着。”   邹安鼻孔里发出了一个哼,转身走了。   林诺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找了导演。   一旁围观的廉良瑟瑟发抖,“林小姐,你还是赶紧去和邹先生道个歉吧,他爸是宏图伟业的董事长,真能把你踢出剧组的。”   “没事。”   林诺淡淡的笑着,目光追随着邹安。   邹安来到导演面前,直截了当毫不客气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他堂堂太子爷,根本不需要给导演面子。   导演听完,瞥了一眼林诺的方向,沉默了,“小邹,你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   “为什么!”   邹安震惊了,邹安生气了。   他堂堂太子爷开除剧组一个一点名气都没有的小配角都不行吗?   那他太子爷的面子往哪儿搁?   王导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在邹安耳边说了三个字:“禹英朗。”   邹安皱眉。   禹英朗他知道,平井传媒的总裁。   平井传媒只是禹英朗所有业务里面最不起眼的一个。   与其说禹英朗是进军娱乐行业,不如说平井传媒就是禹英朗开来给自己选妃的。   平井传媒里面但凡是姿色出众的女人,禹英朗基本都玩过。   不愿意被玩的。   呵。   怎么可能有不愿意被玩的?   邹安根本不相信有这种女人存在。   在他看来女人只有两种,一种假清高,一种真荡1妇。   不管哪种,只要价码给的足够高,没有人会不愿意的。   禹英朗对待跟过自己的女人算大方了。   邹安愤愤不平的瞪向林诺的方向。   别的不说,这个女人的姿色是真的一绝,是典型的富贵牡丹花。   妈的!   他还真没资本跟禹英朗作对。   他们家这前几年差点破产,最后能脱困就是靠的禹英朗的投资,时至今日很多产业都有禹英朗的资本在。   邹安狠狠的皱着眉头,“她跟禹英朗是什么关系?”   最好关系够铁,否则他玩死她。   王导摇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禹总亲自下令让我多照顾照顾她,不仅是戏份上多给她一些,就是后续的记者采访,宣传活动,宣传片之类的都尽可能多的给她安排。”   那说明禹英朗对这个女人还处在最上心的时候。   妈的!   邹安骂了一句脏话,一口浊气压在心头,憋屈得很。   林诺一直关注着邹安这边的情况。   越看越脸色越沉重。   不会是她所想的那样吧?   眼看邹安一脸吃屎了的表情从导演那里离开,林诺拎着鹦鹉老兄抬步走到了他面前,“小少爷,不是说把我赶出剧组吗?”   邹安咬牙,“你别得意。”   果然……   禹英朗一开始就盯上了原身。   林诺笑,“那就是没种了?”   鹦鹉老兄开心的叫着:“没种,没种,没种。”   哇哦。   林诺惊喜的摸了摸鹦鹉老兄的小脑袋,很聪明嘛,又学会一个新词。   “呵!我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多久。”   邹安撂下一句狠话,大步流星的逃跑。   鹦鹉老兄又开始放声高歌:“太监,太监,哦,太监……”   草!   邹安气得火冒三丈。   林诺摊摊手,行吧。   既然禹英朗这么牛逼,又乐意给她当靠山,那她就靠着。   很快,开机仪式开始。   林诺跟着所有人在后面烧香拜佛,然后开拍。   林诺拿着行测坐在一旁刷题。   她的记忆力很好,台词看一遍就能记住,所以不需要背台词。   至于表演,嗯,那就只能随意了。   反正原身的愿望里也没有拿个影后什么的。   林诺拿着笔刷题。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林诺抬头看了看天,好像快到下班时间了。   她看向摄影机后面。   邹安的戏份本来在她前面一场。   这位演技不错的小少爷生生NG了二十多次,活生生把对手女演员拖到哭不出来。   也活生生把时间拖到了现在。   然后小少爷总算在对手女演员眼睛都快哭瞎了之前过了。   他得意的勾唇看着林诺,仿佛在说,哦,你要熬夜了。   林诺放下笔,将东西全部装进包里,坦坦荡荡的走到王导面前,“导演,下班时间到了,我先下班了。”   说完,林诺转身就走。   “等、等等。”王导一脸懵,“什么下班时间,你给我回来!”   林诺挥手告别,扬长而去。   全剧组都震惊了。   大家都在猜这位敢撂全剧组挑子的小演员背后的靠山到底是谁。   薛晓海盯着林诺的背影,眼神几经变幻。   林诺回到剧组安排的酒店,点了外送,吃了饭,泡在浴缸里打游戏。   她最喜欢现代世界,因为现代世界有不同的游戏。   而她是重度游戏迷。   林诺操纵着小人嘎嘎乱杀。   而另一边,杨柳的电话被副导演打爆了。   什么玩意儿。   剧组演员怎么能在下午五点就自己下班走人了。   戏份都还没拍呢!   杨柳连连跟副导演道歉,然后又给林诺打电话。   尼玛,电话打不通。   杨柳打电话把薛晓海骂了一顿,“你女朋友怎么回事?你一个男人,连自己女朋友都管不好!薛晓海,你他妈别忘了,当初林诺是你引荐进公司的!《明朝游上苑》也是你推荐她去面试的!现在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给我负责到底!”   薛晓海啥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杨柳一顿吼。   吼完了,薛晓海才能插上话,“杨柳姐,我们分手了。”   “出事儿了,你甩锅分手了?没出事儿之前你怎么不分手?”杨柳都给气笑了,“我告诉你薛晓海,你现在立刻带你女朋友去给王导道歉,否则你和她一块儿给我滚蛋!”   “杨柳姐,我……”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薛晓海尴尬的站着,左右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   虽然电话内容听不清,但是大家也很容易通过语音判断出薛晓海被自家经纪人给骂了。   薛晓海陪着笑脸,拿上衣服就要去找林诺。   王导一看他也想跑,怒了。   他妈的。   整个剧组的人,一个少爷想随随便便开人,一个大小姐说走就走。   现在连薛晓海也想跑?   “站住!”   王导铁青着脸,“戏还没拍完,跑哪儿去?”   “不是,导演,我……”   “小张,给他上威亚。”王导根本不想听薛晓海有什么借口,他怒气冲冲的说道:“不是女三的戏份拍不了了吗?把后面的夜戏提前,今天给我通宵的拍!拍不完,谁也不准走!”   男女主演拍完自己的戏份为了赶通告早就走了。   男二邹安也没有晚上的戏份。   说白了,晚上威亚戏份就只有男三薛晓海和其他配角。   薛晓海试图解释:“王导,其实我刚才是想回酒店找……”   “还回酒店?”邹安卸了妆,轻蔑的看着薛晓海。   他被林诺一而再再而三的打了脸,心里正憋着气要找人发泄呢,这会儿薛晓海算是撞枪口上了。   他说:“人家回酒店,你也回酒店。人家背后金主强大,你以为你也有别人的背景?不自量力。”   邹安骂了一句,将换下来的衣服扔给助理,甩手离去。   无端端一脸躺枪三次的薛晓海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廉良和道具组的人带来了威亚装备,要给他安上。   尼玛。   威亚戏份又多又累,还疼。   他是倒了什么霉了,都被女朋友甩了,绿帽子高高的戴头上,现在还要给林诺挡枪?   正宗冤大头都没有他冤!   王导说到做到,薛晓海拍了一晚上的威亚高空动作戏。   等破晓时分,他下来的时候小腿肚子都在打摆子,腰上青一块紫一块儿的。   早上八点半,林诺顶着熬夜的熊猫眼起来,泡了杯咖啡。   她叹息。   不行,她这个一打到关键副本就停不下来的习惯得改。   原身好歹也是个肤白貌美大美女。   别等原身回来,发现自己眼下两个黑眼圈,去都去不掉。   那多难受啊。   原身在遭遇变故之前可是个很爱美的小姑娘。   林诺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吃三明治,门铃响了。   杨柳直接连夜杀了过来,“林诺,谁让你在剧组耍大牌的?你以为你是谁?三金影后吗?你信不信王导直接把你拉行业黑名单,以后都别想拍戏了!”   “我虽然没有什么实力。”林诺抿了一口咖啡,“但是我有金主啊。”   她也想当个本本分分的打工人啊。   但是,这不是那禹英朗上赶着当她的靠山吗?   林诺一句话把杨柳已经冒到嗓子眼的火又给憋了回去。   她两片嘴唇抖了好几下,才稳住情绪,问道:“你金主谁?”   林诺神秘的一笑,“秘密。”   “你……”   “但是,他很厉害,整个剧组都要看他的脸色办事。”   杨柳再度沉默了。   她推开门走进去。   林诺继续慢条斯理的吃三明治和咖啡。   一个三明治不够。   她还又吃了一份肠粉。   中西结合,管饱。   肠粉吃了一半,杨柳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知道这个行业很多女明星都会找金主。但是,林诺,我当经纪人这么多年了,我掏心窝子的跟你说几句话。”   林诺放下筷子,“杨姐,你说。”   “金主可以一时给你提供资源,但是只靠金主你走不远。”杨柳说道:“金主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玩几年,人家钱花了,戏卖了,钱也赚了,给你的那点就是蝇头小利,到时候腻了倦了,直接就换人。这个圈子里,每年那么多漂亮女人男人,你现在年轻漂亮,他喜欢你,护着你。以后呢?以后他看上别人了,你没有演技,没有作品,圈子里的人都得罪光了,你怎么办?”   林诺清透的目光停留在杨柳的身上。   前世,原身在酒席上和禹英朗撕破脸。   当时就是杨柳拉着原身在中间打圆场。   杨柳在公司干了很多年了。   禹英朗在公司里选妃的事,杨柳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林诺淡淡一笑,“那杨姐,你在这个圈子里这么久了,这个圈子里有干净的人吗?”   “有。”   “杨姐,你是吗?”   杨柳微微一怔,“我不算。”   “好,我明白了。”   林诺拿起筷子,“谢谢杨姐提点。”   “你……注意就好。”   杨柳说完,又匆匆走了,她手下艺人太多,不可能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林诺这样刚出道又没什么分量的小演员身上。   送走杨柳,林诺出门去上班,鹦鹉老兄规矩的站在她的肩膀上,没想到刚出门就撞到了正好回来的薛晓海。   薛晓海走一路腿哆嗦了一路。   他左边靠着助理,右边扶着墙。   脸白得跟见了鬼似的。   他仇恨的看着林诺。   林诺莫名其妙,干什么?   她好像没折腾薛晓海吧?   薛晓海虚弱的问:“你金主是谁?”   林诺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上面,“我上面有人。”   “谁?”   “很厉害的人。”   林诺笑了笑,对着薛晓海挥了挥手,愉快的走了。   能不愉快吗?   看到仇人过的这么苦,她心里高兴极了。   鹦鹉老兄回头骂了薛晓海一句,“二百五。”   很好,它又学会一句新词。   等到了剧组,林诺无视所有人怪异的目光,径直来到了邹安的专有化妆间。   老实说,昨天她坐在外面学习了大半天。   可难受了。   可是专有化妆间不一样。   有桌子,还能乘凉,还有饮水机。   林诺就坐在那里规规矩矩的看申论。   等着看热闹的众人以及等着林诺道歉的王导:“……”   廉良小心翼翼的问副导演,“下一场拍谁?”   副导演卑微的看向王导。   知道禹英朗内情的王导深呼吸,深呼吸,连续好几个深呼吸,“拍林诺的。”   !!!!   所有人再一次震撼了。   尼玛。   连王导都认怂了。   林诺她是广电总局的亲戚吗?   副导演去通知林诺,林诺将学习资料放回背包里,化好妆出来了。   开拍。   林诺饰演的女三,是宜嫔娘娘的贴身宫女。   宜嫔娘娘天生柔弱,好不容易怀了孕,被后宫所有人嫉恨。   女主刚入宫没多久,被分到宜嫔娘娘宫里,忠心耿耿,每一次宜嫔娘娘被小人暗算都是女主力挽狂澜。   女三一直很看不惯女主。   宜嫔怀孕后,皇上多次来宫里探望。   一来二去就渐渐的注意到了女主这个机灵又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的小丫头。   林诺这一场戏份,就是宜嫔吃的食物有问题,娘娘身下见红。   林诺因为担心娘娘,就拿女主撒气。   按照角色心理路线,这一场戏林诺应该表现的情绪是激动,伤心,汗水直冒,担心,口不择言。   然而。   女一倪萱的表情从震惊,着急,担忧,惊恐一路演到了被无理之人纠缠到崩溃的状态。   林诺的表情只有生气,生气,生气。   很好,比木着一张脸强多了,好歹有一个表情。   好个屁啊!   一场戏拍了七八次。   王导要崩溃了,他质问林诺:“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   如果不是故意的,怎么和面试的时候差距那么大?   “对不起。”   林诺很抱歉。   那温顺的态度和昨天撂挑子的嚣张简直不是一个人。   王导给这变幻莫测的态度给整无语了。   看在金主的份上。   看在金主的份上。   看在金主的份上。   王导在心理默念了三遍,才整理好心情,喊了一句:“继续。”   “尼玛,你是猪脑子吗?”   王导骂人。   林诺低着头,乖巧挨训。   她真的尽力了。   被连累的女一倪萱过来打圆场,“王导,她是新人,以前也没拍过戏,难免紧张。这样,先拍其他人的,这一场,我教教她。”   王导瞪了林诺一眼,也只能如此了。   倪萱拉着林诺到一旁,问:“你是不是从来没学过演戏?”   林诺点头。   倪萱扶额。   这到底是哪来的金主,拉一个纯小白进组。   算了,看在王导的面子上,也看在这位林小姐虽然昨天闹了一次脾气,但是今天就知道错了,不再仗势欺人,态度还算谦卑的份上,她就认真的教教她吧。   倪萱拿出剧本,正要一句一句的和林诺讲解。   那边,邹安回来了。   他一进自己的专属化妆间,鹦鹉老兄当头就是一句,“哟,太监,没种。”   “艹!”   邹安大叫着跑出来,质问林诺:“你的破鸟怎么在我的化妆间?让它滚出去!”   林诺:“……”喜欢人家的时候一掷千金都要,不喜欢了就管别人叫破鸟?   林诺哼了一声,叉腰,嚣张跋扈,仗势欺人:“什么怎么了?它在化妆间说明,从今天开始,这个化妆间是我的了,明白吗?它不属于你了。”   倪萱:“……”她收回那句知错改错,态度谦卑。   “凭什么?”   “凭你没种。”   “林诺!你是不是找死!”   林诺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你敢吗?我上头可有人。”   “你——”   尼玛!   禹英朗那个狗比的品味是越来越差了!   邹安不服,坚决不要把自己的专属化妆间让出去。   但是他也没办法阻止林诺用。   于是两人被迫共用一个化妆间。   林诺和邹安吵完之后,笑盈盈的看着倪萱,“姐姐,我想学演戏。”   尤其是哭戏。   那可太重要了。   每次装哭哭不出来真的太太太尴尬了。   倪萱:“……”你都这么厉害了,连太子爷都能气死,还需要我教?   照你刚才的样子,直接挑战剧中恶毒无脑反派,保证一条过。   心里吐槽归心里吐槽,该教的还是得教。   倪萱真的是把自己毕生演戏经验都拿出来了,手把手的教。   林诺也是像个乖宝宝一样认认真真的学。   终于,黄昏时分,这一条过了。   虽然还有非常多的不足,但至少表情情绪多了好几个。   导演喊卡的那一瞬间。   林诺跳起来抱住倪萱,“过了,过了,我终于过了。”   倪萱脸一红。   虽说林诺仗着有金主在剧组作威作福,但是相处多了,就会发现,林诺这个人,有着一种独特的只属于林诺的魅力。   像风一样,光是待在她身边就已经很舒服了。   见林诺这么高兴,倪萱也忍不住替她高兴了起来。   众人也对林诺有所改观。   本来以为是个背靠金主爱耍大牌的狐狸精,没想到还挺努力的。   王导也笑呵呵的说道:“林诺,明天早上十点,还有一场,好好准备。”   “明天不行欸。”   王导:“?”   林诺坦然一笑,“明天周末,我要休息。”   众人:“……”果然,还是那个仗着有金主,耍大牌的狐狸精。   林诺哼着小曲儿,到化妆间收拾东西。   她收拾一样,邹安呵呵一声。   林诺打了个响指,鹦鹉老兄飞到林诺肩膀上,鄙视的看着邹安,“没种,没种,没种。”   “林诺!”   邹安尖叫,“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只傻鸟是受你指使!”   林诺挥手再见。   林诺从剧组出来,林妈妈打来了电话,“诺诺啊,你三婶从乡下带回来三只正宗走地鸡,我和你爸吃了一只,肉特别劲道,还剩下两只,一只寄给了你哥哥,一只寄给了你,到了就赶紧去拿,都是现杀的,晚了就不新鲜了。”   “知道了,妈。”   “你那个娱乐圈,妈听说乱得很,实在不行,回家来,你爸那个小公司,你哥看不上,也没个人帮他。”   “好啊,等过一阵子我就回去。”   “嗯,那你忙吧,妈不打扰你了。”   挂断电话,林诺欢天喜地的回公寓去拿走地鸡。   走地鸡欸,一听就很好吃。   她要红烧。   哪怕是晚上十点过了,林诺也依旧坚持从门卫那里把走地鸡拿到手再回家。   深夜的小区,静悄悄的,路上没几个人。   林诺拎着快递,肩膀上站着昏昏欲睡的鹦鹉。   小区路灯昏暗。   树影婆娑。   林诺走着走着,发现身后始终有一个人影跟着自己。   她一边用正常速度走向单元门,一边发送求救信息和定位给报警中心和物业小管家。   林诺转身走进单元门。   那个高大的身影也跟了上来。   她拿出高浓度辣椒水,对着那人就是一顿猛喷。   “别,别,我不是坏人。”   林诺没停,往死里喷。   那个男人从兜里掏出一个证件,用力举着,“我是警察。”   林诺收回辣椒水。   刺激的味道让两个人站在楼道口不住的打喷嚏。   男人眼睛红肿,跟被一百只蚂蜂蛰了似的。   林诺默了。   不会告她袭警吧?   两个人转换阵地,走出单元门,站在通风的地方说话。   林诺检查了男人的证件,是警察没错。   男人叫江阳辉,去年毕业,新手警察一枚。   两人还没开始说话,物业又来了。   江阳辉只能解释自己和林诺是同一栋,同一层楼的住户,全都是误会。   物业吓死了,还以为住户遇险了,连赔偿方案都考虑好了。   确定没事,物业的人走了。   林诺不好意思的道歉,“对不起啊,我以为有坏人跟踪我。”   “是跟踪你没错。”   江阳辉嘀咕了一句,林诺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江阳辉掏出一张名片给林诺:“我刚搬来,住你对门,同一楼层,是个警察。”   林诺不明所以。   这个刚才不是已经和物业说过了吗?   江阳辉努力将肿了的眼睛撕开一条缝,“我是警察。”   林诺皱眉,“我知道,你刚才说过了。”   江阳辉见林诺没接名片,又强制性的塞到她手里,“我是警察,所以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可以找我。”   林诺歪头,难道是原身长得太美,让小警察一见钟情了?   这就是顶级美女的待遇吗?   她活了半辈子了,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优待。   江阳辉郑重的说:“现在,让我护送林小姐回家。”   林诺:“……”   就是追人的手法有点过于直男了。   “谢谢。”林诺笑道:“不过我家就在楼上。对,和你同一层,咱们本来就可以一块儿上去,不用送。”   江阳辉脸红了红。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电梯。   临别时,江阳辉又再次十分郑重的跟林诺说:“林小姐,真的,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坚定的站在你这边。”   这话很难理解,林诺只能回以微笑,“谢谢,我也挺相信我自己的。”   “再见。”   “再见。”   ……   周末林诺休息够了,周一回了剧组。   然后林诺就开启了标准955的上下班时间表。   剧组也渐渐习惯了林诺的作息,有意根据她的作息表调整了拍摄计划。   好在,她这个女三确实戏份不多,影响不大。   主要是王导实在忍无可忍,把林诺的戏份大批量删减了。   本来一开始删减没有这么多,后来王导发现删减了戏份,林诺也没找禹英朗告状,于是就放飞自我大刀阔斧的删了。   女三和男三是二号副cp。   林诺的戏份没了,薛晓海的戏份也没了。   薛晓海找到林诺,“想想办法,你不是上边有人吗?”   林诺头也不抬的继续做行测,“可是,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啊,工作量减少,片酬又没减少,正所谓事少钱多,很完美啊。”   完美你个大头鬼啊。   薛晓海快疯了。   他们是艺人啊。   艺人!   艺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曝光率。   特么现在戏份都快被删光了,那点片酬顶个屁用。   薛晓海恨不得当场掐死林诺可又拿她没办法,只能铁青着脸走了。   林诺大大方方的把邹安的整个专有化妆间全占了,摆满了她的各种零食,养生锤,鸟笼,鸟粮。   反正,她现在在剧组属螃蟹,横着走。   终于,邹安也忍无可忍了。   一次聚会。   邹安穿着笔挺的定制款黑色西服端着酒杯去主桌给禹英朗敬酒,“禹总,恭喜你再上一层楼。”   禹英朗淡淡的笑着。   他四十多岁了,虽然有家里厨师给他定制营养餐,有健身教练给他定制健身计划。   但是,毕竟应酬多,吃的多,喝的多,身体还是有发福。   只是相对于肥头大耳这个词而言,要显得干练一些。   邹安又说了几句客套话,等酒足饭饱,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这才走到禹英朗面前,“禹总,有几句话,我实在是不能不说了。”   禹英朗好笑的看着他,就像慈爱的叔叔看着晚辈。   邹安抱怨道:“你那个新的小情人实在是太会折腾人了。”   终于说出来了。   终于告状了。   邹安感觉这些日子心里的那股子憋闷都好了很多。   “哪位小情人?”禹英朗实在是理解不了邹安在说什么。   他是养过不少情人,一般最多也就两三年。   他上一个小情人已经分了半年了。   最近是看到了一个长得漂亮的,但是那丫头一看就是个清纯的货,还有男朋友。   他借由体检也查过,小丫头还是处。   这种长相苏妲己,但是又特别清纯的丫头,百年难得一遇。   所以这一次他没有着急的单刀直入,而是徐徐图之。   这世界上没有人不虚荣。   女人尤甚。   只要那丫头见识过真正的繁华,真正的纸醉金迷。   他相信,小丫头很快就会知道相对于她那个一无所有的男朋友和虚无缥缈的爱情,把握住手上切实的利益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邹安说道:“我正在拍《明朝游上苑》,除了林诺,还能是哪个。”   禹英朗:“???”   邹安:“她打着你的旗号,耀武扬威,仗势欺人,每天把王导气得吐血,不仅抢了我的专属化妆间,还养了一只贼会骂人的鹦鹉,天天骂我!”   对,就是这点最不能忍。   每次见面就叫他太监。   气死他了。   一直自以为运筹帷幄,掌控全局的禹总一言难尽的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了问详细的情况,然后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这特么他人还没睡到,倒是被别人利用来拉虎皮做大旗了?   禹英朗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么无语。 第73章 我上面有人(3)   几天后,从考场出来,林诺默默松了一口气。   感谢原身上辈子的努力,否则她学起来也不可能这么轻松。   她有信心一定能过。   林诺买了一串糖葫芦,酸酸甜甜。   等成绩出来,通过面试,那么她就真的上面有人了。   林诺吃着糖葫芦,打车去了原身哥哥林钦嘉的公司,打电话给林钦嘉,“哥,我在你公司附近。”   “怎么到我公司来了?”   “有事求你。”   “哟?你还能求我?你不气死我就不错了。”   “我给半蓝姐也带了礼物。”   “知道了,我和你半蓝姐一起过来。”   过了一会儿,林钦嘉和路半蓝手挽着手来到了越好的餐厅。   林诺早早的点了三个人爱吃的菜,等两个人到的时候已经上了一半,刚刚好可以一边吃一边说话。   林诺将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两人。   两块精致的手表,情侣款,一人一只。   林钦嘉惊讶的哟了一声,“这手表挺贵的吧?赚钱了?”   “大明星的片酬。”   “少吹牛。”   林诺看向路半蓝撒娇,“半蓝姐,我哥欺负我。”   路半蓝笑了笑,轻轻的打了林钦嘉一下,“好了,好不容易诺诺给你买次礼物,干嘛呢这是?”   “她个小没良心的,哼。”   “那你别要,我和诺诺戴。”路半蓝说着就去拿林钦嘉那块手表,林钦嘉立刻戴手上了,然后迅速拍照发朋友圈。   路半蓝白了他一眼,口是心非的家伙。   三个人吃着饭。   基围虾一上桌,林钦嘉就自然而然的夹了一小碗剥好,放到路半蓝面前。   路半蓝笑了笑,分了一半给林诺。   “还是半蓝姐疼我。”   林钦嘉哼了一声。   路半蓝无奈的笑着,这两个嘴上不饶人相互嫌弃的兄妹啊。   吃完饭,林诺乖乖的向林钦嘉和路半蓝咨询一些关于软件和信息收集的问题。   原身不懂it。   林诺懂。   她先打个基,免得以后干出什么来被怀疑。   林钦嘉和路半蓝是大学同学,都是it专业的,毕业后又进入了同一个游戏公司工作,经验上很丰富。   林诺问的问题有一些很基础,有一些就纯粹是外行人最擅长问的问题了。   表面上看很简单,但是涉及到相当复杂的一系列算法问题。   林钦嘉说道:“你说的这方面我知道的也有限,你要真想知道,我给你推个人,你加他,他是这方面的专家。”   林诺拱手感谢,“多谢兄长仗义相助。”   林钦嘉白了她一眼,“问这些问题干什么?”   “这不是我打算考公务员了吗?”林诺淡淡一笑,“你妹妹我这么厉害,肯定一考一中,到时候等我上岗,我就是国家的人了。新人上岗,我要努力挣功劳,让领导觉得招我进来那是招到了一个大大的人才,所以我打算将科技引入税收。”   林钦嘉听完,丝毫没有为雄心壮志而感动,只敷衍的嗯了几声。   他这个妹妹啊,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前不久才说要当大明星,进军娱乐圈,到时候给爸妈买大别野,现在就说要考公务员了。   公务员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是那么好考的吗?   路半蓝偷偷掐了林钦嘉一下,“不许说扫诺诺兴的话。再说了,你不是一直不喜欢诺诺进娱乐圈那个大染缸吗?现在诺诺想考公务员不是正好。”   林钦嘉略微思索,有道理。   他鼓掌道:“诺诺,加油,哥哥百分百支持你。这次要是没考上,没关系,哥给你出钱报班,多考几次肯定能考上。”   林诺:“……”说白了,还是不信她呗。   她本人加上原身两世两个人的努力,如果还考不上,她是猪吗?   吃完饭,和林钦嘉路半蓝告别,林诺站在路边打车收到了林钦嘉推过来的名片。   名片上的名字就两个字母:KK。   个性签名朋友圈都是空的,给人一种很高冷的感觉。   林诺给对方发消息:“你好,我是林钦嘉的妹妹林诺,我想向你咨询一些有关大数据的问题。”   消息发过去,林诺等了几分钟,对方没回,估计在忙。   林诺将手机放回兜里,等网约车,一辆迈巴赫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落下。   禹英朗的脸从车窗里露了出来,“上车,送你一程。”   “不要。”   林诺把头一撇,“我爸妈说了,在外面不要随便上陌生人的车。”   这一傲娇,林诺深刻的感觉到了经过倪萱的培训后,她演技的进步。   看看这幅娇滴滴脾气又臭的小女生模样,她演的多么自然,多么得心应手。   车内,禹英朗推开车门的动作因为心梗卡住了。   他问:“你不认识我?”不认识,你打着我的旗号狐假虎威?   林诺奇怪的看着他,“我为什么要认识你?我长得那么美,像你这种路边搭讪的人我见得多了。走吧,大叔,你还是回家奶孩子去吧,我这种大美女你是高攀不上的。”   虚荣,娇气,做作,无脑中还透着没见过世面的天真。   禹英朗笑了。   这种笨蛋美女最好得手了。   只要稍微耐心一点,带着她见几回“世面”,轻轻松松就能让林诺沦为了他的掌中之物。   禹英朗自信的对林诺说道:“我是平井传媒总裁,你老板。”   “呵呵。”   林诺不屑一顾,“你是我老板,我还是M国总统呢。”   刚好网约车到了。   林诺对着禹英朗比了一个中指,转身上了车。   迈巴赫内,秘书韦冬一边开车一边问,“禹总,要处理一下吗?”   “不用。”禹英朗胸有成竹的笑了,“小女生闹脾气而已,我还不至于计较这么点事儿。”   生活嘛,总得有点情趣。   这种又娇又作的小丫头,他也很久没玩过了。   男人年纪越大,越喜欢年轻的肉1体。   因为岁月的流失让他们能清醒的感知到自己身体机能的下降,感受到垂垂暮年的无力。   而搂着年轻的少女睡觉,让他们有一种自己也变年轻了的错觉。   禹英朗很享受这种追逐年轻少女的快感,所以越娇的女孩他越喜欢。   禹英朗坐在车内,脑海中回味着小丫头凹凸有致的身材,如婴儿般细腻光滑的肌肤,喉结滚动。   很好,这个小丫头,他吃定了。   网约车内,林诺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太恶心人了。   接收记忆的时候还好,毕竟没有代入自己,是以一种上帝视角在接收。   而现在看到现实版禹英朗实在是太恶心了。   四十多岁的人了,不管保养的多好,那塌下来的皱纹也是骗不了人的。   何况禹英朗是个商人,整天应酬,抽烟喝酒,声色犬马。   光是想想自己被这么一个身上烟酒臭都腌入味了的老男人用淫·邪的目光盯着看,林诺都觉得快恶心的吐了。   不行,赶紧多看点祖国大好河山,美好风景,上上党课,洗洗眼。   真尼玛恶心。   林诺点开了城市宣传片,一边洗眼一边琢磨。   估计是跟她这些天作威作福有关,禹英朗提早出场了。   不过就算提早出场,按照禹英朗追人的流程,他应该会和前世一样,先用物质上的虚荣去诱惑无知少女,然后再用金钱攻击。   例如送奢侈品的包包,安排原身参加各种名流宴会,见识上流社会的繁华。   这一整套流程下来,也要不少的时间。   算下来,应该足够她参加完公务员面试和后续的公示了。   再等等。   等有了国家爸爸,好好的收拾禹英朗这种人渣,败类。   不行。   忍不了。   那猥琐的眼神,实在是太恶心了。   林诺Q996:“好歹也是个现代社会,隐形枪就真的不能用?”   996:“要不,我打个报告上去问问。”   林诺:“实在不行,有没有什么毒药,毒针,迫击炮,一炮轰了他丫的。”   996:“……”   996:“这是个和平年代。”   迫击炮是什么鬼?   你咋不说来一个原zi弹呢?   林诺:“要不我上网看看黑市,买把狙击枪,毙了他。”   996:“……”   996:“宿主,请你冷静。和平年代,请不要违法犯罪。原身还要回来,请不要给原身未来的生活增加很多不必要的风险。”   林诺无奈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气死了。   看完城市宣传片,林诺又点开了党课,在党的熏陶下,到家了。   林诺摘下耳机,从车内下来,慢悠悠的往家走。   一直跟着林诺的江阳辉见到林诺走进了小区,这才将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库。   深夜,林诺抹黑在被子里打开电脑,摸进了国际地下黑色交易论坛,浏览了无数帖子,顺藤摸瓜一路摸下去,终于和一个地下交易中间人联系上了。   两个人确定好了交易物品和交易账户。   林诺将自己的钱转了好几个弯,再通过在线网购交易打入某个账户得到返还美金,然后又转了好几个弯,打入了中间人的账户。   像邹安薛晓海和禹英朗这种人,就应该和上个世界的封桀一样变真太监。   做完一切,林诺将自己在网上的痕迹清除干净,关机睡觉。   接下来就是等收货了。   第二天,林诺收到了KK的回复。   林诺简单的问了一些情况。   KK回复十分简单,但是清楚明白,容易理解。   林诺问:“如果我想建立一个可以根据大数据算出每个人每家企业每年应纳税额的系统,需要多少钱,要多少时间。”   KK:建立一个系统不难,难的是接入大数据,这些数据都是有隐私的。   这点林诺懂。   林诺问:“如果我有一个和你同水平等级的高手,最快多久能搭建一个这样的系统。”   KK:和我同水平等级的高手?   KK:谁?   KK:推给我。   林诺:“……”   果然高手都是傲气的。   原本高冷的人一听见有人和他一样厉害,立刻就不高冷了。   林诺:“需要多久?”   KK:呵呵,如果对方和我一样厉害,我带队不吃不喝给你干,一个月干完。   那倒也不至于。   KK不吃不喝,那她不也要陪着加班?   林诺拒绝了不吃不喝这个提议,把自己的小号推给了KK。   一秒钟不到,KK的好友申请就过来了。   林诺还没点击同意好友申请,好友申请已经通过了。   林诺:“……”   一开场就给下马威。   KK:比一场。   林诺:OK。   两个打了三场,三场林诺全胜。   林诺得意的发了个黄豆微笑过去。   当姐这些年是白混的吗?   KK沉默了。   KK消失了。   林诺:“……”这是吓跑了?   过了一会儿,原身的账号收到KK消息:我干了。   林诺:好的,黄豆微笑。   往后几天,林诺一直待在家里,白天看网课学习面试技巧和KK一起搭建系统,晚上打游戏,顺便偷偷摸摸的询问一下送货进度。   不管杨柳发过来的电影宣传片拍摄,珠宝广告,还是新的电视剧剧本,林诺全都推了。   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能拖延就拖延。   她实在是恶心禹英朗。   终于,黑市买来的货到了。   五颗白色小药丸,据说入水即化,吃了男人保准变太监。   林诺试了一颗,确实入水即化,化得很快。   感谢黑市大佬。   林诺默默的算着,一颗给禹英朗,一颗给邹安,一颗给薛晓海,还剩一颗,看谁再来逼良为娼那一颗就给谁,当为民除害了。   刚好禹英朗的耐心也快用尽了,杨柳再三催促林诺来参加三天后的公司周年庆。   林诺换上了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西装礼裙,将白色药丸藏在卷起的西装袖口里,踩着黑色的小凉高跟鞋愉快的出发了。   林诺前脚刚走,江阳辉后脚就跟了上去。   平井传媒的周年庆宴会在凯撒大酒店顶层举办,所有人必须持邀请函才能进入。   这种周年庆并不只是简单的吃吃喝喝。   平井传媒邀请了非常多业内著名的投资人,导演,编剧等等。   公司的所有艺人都将上台表演。   当然,本来杨柳也通知了林诺准备节目,登台亮相求个眼熟,林诺嫌累毫不犹豫的给拒绝了。   舞台前面的几桌主桌都是导演投资人等。   以林诺的量级,只能坐到最后面。   林诺坐在后面,拿出手机跟KK聊着项目进展情况。   舞台上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说唱的说唱。   总之大家都卯足劲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示出来,希望有投资人和导演看得上,可以给他们多一些露脸的机会。   大家一边吃一边看节目。   林诺一眼盯上了那条松鼠桂鱼,姿态优美,色泽金黄,酱汁浓郁,一看就好吃。   她兴致勃勃的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嗯。   太好吃了。   酸甜口的。   表皮油炸过,特别酥脆。   她左右看了看,这么小一条鱼,一桌子十二个人,不够分啊。   林诺又夹了一块大的,吃完了,一看,欸,除了她,好像没别人吃这道菜。   杨柳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压低声音说:“你看看别人,为了保持身材多有自制力,就你在这里吃。我带你过来是让你吃东西的吗?我是让你露脸的。你多露露脸,以后找你拍戏的人才多。”   “哦。”   林诺只从杨柳这几句话里解读出了一个意思。   这条鱼,没人吃。   哈哈哈。   那她还客气什么?   锄禾日当午,粒粒皆辛苦。   不要浪费农民伯伯辛辛苦苦养出来的鱼。   林诺伸出筷子,夹了三分之一块鱼放到了自己的盘子里,然后又夹了一块糯米排骨。   林诺大口大口的吃着。   同桌十二人。   除了林诺和杨柳,都是其他的女艺人。   大家眼巴巴的看着林诺,不住的吞咽口水。   想吃,好想吃。   可是不能吃。   吃了会有小肚子。   礼服会突出来。   不对啊,林诺怎么不怕露小肚子?   大家定睛一看,人家穿的西服。   好生气哦。   她为什么没有身材焦虑?   为什么不想着在投资人面前展露最好的身材?   林诺吃完,夹了两个大螃蟹,戴上手套,咔嚓咔嚓的将螃蟹掰开。   满盖蟹黄。   吞咽口水的声音更重了。   这时一直坐着久等等不到林诺过来敬酒的禹英朗主动纡尊降贵的走了过来。   禹英朗举着酒杯,儒雅的笑着,对着大家说:“这些日子,感谢大家对公司的贡献,往后还希望大家再接再厉,和公司一起更上一层楼。”   “禹总客气了。”   “能进平井是我们的荣幸。”   “以后请禹总多多关照。”   所有人都恭贺着禹英朗。   只有林诺还在闷头与大螃蟹作战。   杨柳推了推林诺,林诺抬头,对着禹英朗点点头,“不客气,你也辛苦了,以后继续加油。”   杨柳:“……”   这上对下的口气。   不知道还以为禹总是林诺的下属呢。   这丫的情商能不能涨一涨!   禹英朗呵呵一笑,眼底全是对林诺的兴趣,他走到林诺那边,伸手压在林诺的椅子上,微微俯身,形成一个将林诺笼罩在怀里的姿态,压低声音,刻意凹出一种宠溺的语气,“好吃吗?我那桌还有几只没动过,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男性古龙水的味道直蹿林诺鼻子。   老实说,以禹英朗的身家不可能用劣质香水。   但是配合着他油腻的表演,林诺就是觉得恶心。   特么的连螃蟹都吃不下去了。   林诺回头一笑,戴着手套,刚剥完螃蟹油腻的手直接抓住禹英朗的高订衬衫,用矫揉造作的声音喊道:“禹总,你人真好。”   油脂迅速在浅蓝色的衬衫上印上难看的油渍。   禹英朗眉心狠狠的跳了一下。   没教养的丫头。   看来以后要好好□□□□才行。   不然这么粗鲁没见过世面的女人带出去简直丢他的人。   “咦?”   林诺仿佛是才发现自己弄脏了禹英朗的衬衫,紧张的作势去擦,然后把塑料手套上的油脂全擦禹英朗衬衫上了。   禹英朗赶紧远离林诺。   “哎呀。”   林诺摘下手套,做作的一敲脑袋,“我真是个小笨蛋呢,笨手笨脚,禹总不会怪我吧?”   禹英朗深呼吸,“很有趣。”   林诺笑,余光瞥过禹英朗手里的酒杯。   很不幸,刚才禹英朗敬酒的时候一口气干了,里面已经没有一滴液体了。   林诺默默跟996吐槽:“他是饿死鬼投胎吗?非得喝得一干二净?”   996:“你先别说这个,你说清楚,那个白色的药丸到底是哪儿来的,又是干什么的?”   林诺装傻。   禹英朗嫌恶的看了一眼衬衫,微笑道:“我去换件衣服。”   走得好。   不走纯恶心人,害她都没胃口吃饭了。   林诺看了还剩一桌子的菜。   可惜了。   农民伯伯辛辛苦苦种的粮食就被禹英朗给恶心脏了。   禹英朗走了,大家都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林诺。   有幸灾乐祸林诺得罪禹英朗的。   有怀疑林诺和禹英朗关系的。   林诺坦然的看过去,所有人移开了视线。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表面上的体面还是要有的。   很快,大家纷纷去别的桌敬酒了。   林诺拿出手机正要点开游戏,一个优雅的女人在林诺面前坐下。   林诺看过去,对方一头酒红色的慵懒的卷发,气质淡雅如菊。   这个人她认识。   准确的说原身认识。   是原身之前的一个受害者——王慕玉。   如今正当红,如日中天的电视剧小天后。   跟了禹英朗两年多,然后禹英朗腻了,就分手了。   然后等原身去求禹英朗的时候,禹英朗很得意,于是又找来王慕玉教原身一些规矩。   王慕玉的事情原身不清楚。   但是她能感受到王慕玉也是一名受害者。   因为王慕玉在面对原身的时候更多的是感同身受的同情和悲悯。   有一次两个人一起喝红酒解闷。   王慕玉醉酒后喃喃自语,她说她也是被禹英朗灌醉后迷jian的,原身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惜那时王慕玉已经人事不省了。   林诺将手里放回衣服兜里,微微一笑:“王小姐,你好,我是你的粉丝。”   演技好的女演员啊,尤其是哭戏一绝。   这怎么能不爱?   她到现在都还哭不出来。   王慕玉微微一怔。   没想到在这个场合居然还能遇到自己的粉丝。   “我是一个人无聊,看你也是一个人,所以过来找你说说话。”   “那可是我的荣幸。”   林诺坐到王慕玉身边。   王慕玉温婉的笑着,“你是我的粉丝,那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签名照,海报?”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都要。”   王慕玉无奈的笑了,“那好,这些都在我的公寓,我有点醉了,你跟我一起回去一趟吧,我送给你。”   “这样啊……”   见林诺有点犹豫的样子。   王慕玉有些紧张的手指弯曲。   她跟了禹英朗快三年了,禹英朗对谁有兴趣一眼就能看出来。   同样的,在这个圈子里沉浮了三年,什么人什么样的品性她也一眼能看穿。   她看得出来,林诺是个纯良的女孩子。   也看得出,禹英朗没打算放过她。   她怕林诺不及时走,一会儿禹英朗回来了,林诺就走不了了。   “我再等等吧。”   林诺淡淡的笑着。   她的药丸还没送给禹英朗呢。   禹英朗那么喜欢下药,她至少得回敬他一颗才显得公平,不是吗?   王慕玉笑了笑,拉着林诺的手,“你不是我的粉丝吗?偶像说的话,粉丝要听哦。我的公寓不远,坐我的车,几分钟。”   林诺能看到王慕玉眼底的善意。   而且原身的记忆也告诉她,王慕玉真的是一个不错的人。   在禹英朗给原身资源之后,王慕玉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反而竭尽心力的教原身演技,希望原身能突围。   善良总是无法让人拒绝的。   无论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林诺微微一笑:“好啊,我要做个好粉丝。”   “嗯,走吧。”王慕玉拉着林诺走,没想到才走了没几步,又被邹安拦了下来。   “怎么?两个拜金女准备相互交流包养心得?”   邹安面对着林诺,余光却始终在王慕玉身上。   王慕玉蹙眉,“邹少爷,请让开。”   闻言,邹安嘲讽的一笑,“喂,王慕玉,听说你被禹英朗甩了?没了金主混得很难受吧?”   邹安伸手搭上王慕玉的肩膀,“这样吧,看在咱们有过一段的份上,你陪我三年,该给你的我也一样不少的给你。”   “放手。”   王慕玉冷冷地说。   “装什么清高?不过一个婊子……”   噗。   林诺将桌子上其他人剩下的香槟泼在了邹安脸上。   邹安暴怒:“你——”   “你什么你!”林诺傲然一别头,“滚一边去,死太监。”   “你他妈……”   “死太监。”   林诺是真恨今天没把鹦鹉老兄带着,否则能在邹安脑袋上立体声循环播放歌曲——死太监。   “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死太监,我不信。”   “你别一口一个死太监。”   “死太监,死太监,死太监。”   “我艹!”   邹安伸手就要打人,王慕玉挡在林诺面前。   邹安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王慕玉冷声问道:“闹够了没有?”   王慕玉说:“邹安,这里是平井传媒的周年庆典,不是你们邹家的地盘。”   邹安呵呵,威胁的目光越过王慕玉,看向林诺:“林诺,你别以为你背后有人就可以为所欲为。”   “你错了,我不是背后有人。”   林诺微微一笑:“我是上面有人。”   刚好,刚刚她的手机响了,公务员笔试成绩公布,她过了,马上将迎来面试。   这话一出,不止邹安,王慕玉都愣了。   上面有人。   哪个上面?   禹英朗的上面,还是邹安的上面?   这么肆无忌惮,难不成是广电总局?   三个人正僵持着,秘书韦冬走了过来,“林小姐,禹总要见你。”   “什么事?”   韦冬职业化的笑着,“林小姐,禹总正在和几个导演聊新合作,请你过去,肯定是有好事。”   “哦,那我去看看。”   林诺要跟过去,王慕玉抓着林诺的手不放。   林诺垂眸,轻轻拍了拍王慕玉的手背。   王慕玉却反而将她抓得更紧。   韦冬看向王慕玉:“王小姐,不要耽误禹总的事。”   王慕玉挣扎着放了手。   林诺跟在韦冬后面走,手悄悄抓了抓包里的高强度辣椒水和注射器,注射器里有足够一个大猩猩立时昏睡的药物。   她不是不知道跟着韦冬走很危险。   但是有时候怎么都得搏一下。   至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禹英朗吃下了她下的药,他肯定不能对她怎么样。   包厢内,禹英朗和两个投资人,两个导演五个男人,三个女人。   三个女人都是平井传媒的新签约艺人。   房间内烟雾缭绕,酒气弥漫。   五个男人说说笑笑,一会儿让女艺人跳芭蕾,一会儿让女艺人唱歌。   林诺走进来。   宛如浓墨重彩的油画般的美貌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矮胖男人色眯眯的看着林诺,问道:“你有什么才艺?”   林诺木头木脑的说:“我什么都不会。”   矮胖男人瞄了瞄林诺纤细的腰身,“下个腰总会吧?”   林诺:“不会,四肢天生僵硬。”   接连被下了脸面,矮胖男人怒了,“什么都不会你进圈子干嘛!”   林诺一脸天真的说:“我美啊,像我这种大美女不上镜头,是别人的损失。”   说完,她嫣然一笑,就像个真的无知少女。   矮胖男人脸色铁青,正要发怒。   禹英朗轻声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哪里戳到了他的笑点。   禹英朗笑了,矮胖男人也不好再发作。   林诺伸手扇着鼻尖的香烟味,一脸嫌弃的往禹英朗那边靠。   表面上好像是因为禹英朗那边的烟雾少一些。   林诺瞄准了禹英朗那边的酒杯。   红酒。   还剩一半。   是个好机会。   禹英朗看林诺靠了过来,嘴角微微上翘。   果然上钩了。   任何女人都无法抵挡一个高位的男人在危难关头的相助。   因为这种英雄救美,体现的是男人的地位和权力。   权势是男人最好的春yao,但是对于天生慕强,需要依靠男人的女人来说,是最佳的藤蔓。   禹英朗等着林诺的投怀送抱。   突然——   砰地一声。   门被撞开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林诺立刻把握住时机将一颗药丸放进了禹英朗的酒杯里。   药丸转瞬变融化在了酒里。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谁?”   矮胖男人喊了一声。   江阳辉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扫过所有人,跑到林诺面前拉住她,“我是她的朋友。”   禹英朗挑眉。   江阳辉将林诺拉到自己身后,“抱歉,她的家人在找她,我现在必须带她离开。”   林诺诧异的看着江阳辉。   这个人从第一次出现就很奇怪。   “你说带她走就带她走,凭什么?”禹英朗冷冷的问。   保镖冲了进来。   江阳辉拿出证件,“我是警察。”   禹英朗挑眉。   江阳辉拉着林诺就走。   禹英朗表情立刻沉了下来,他将面前的红酒一饮而尽,让韦冬去查林诺和那个小警察的关系。   江阳辉一口气将林诺拉出了酒店。   江边。   江风吹着。   江阳辉将外套脱下来搭在林诺的身上。   林诺问:“你怎么会突然出现?”   “我在门口碰到了王小姐,我问她,她告诉了我位置,并且放了我进去。”   “不对。”林诺看着他,“我们只有过几面之缘,你怎么知道我和王小姐将会认识或者已经认识?还有,你为什么会一直跟着我,又为什么一定要带我走?”   林诺目光落在小警察紧张的脸上,“你觉得我会出事?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出事?”   “那个……那个……”   江阳辉抓着后脑勺,解释不出来。   “你慢慢解释,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   江阳辉赫然看向林诺,“真的?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信?”   林诺郑重点头。   “那我说了啊。”   “好。”   江阳辉将自己的经历慢慢讲了起来。   他也是重生的。   前世他刚从警校毕业,分配到某局跟着老警察张哥工作。   当时,原身被薛晓海下药,醒来发现自己失了身,她感觉自己很脏,于是就给自己洗了澡。   这也是很多强jian案经常会遇到的问题。   受害人传统观念重,被害后,觉得自己脏了,下意识的就去洗澡,反而把证据洗掉了。   原身一个女孩子,没经过什么挫折,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回家,回家又遇到催债,林爸爸林妈妈都正在恼火关头,她就什么都没说。   过了很久,冷静了下来,原身才去报警。   一报警,发现根本没办法把禹英朗绳之以法。   监控拍到薛晓海进酒店,禹英朗进酒店,原身进酒店。   薛晓海否认下药,并说当时是和另外一个朋友见面,两人还给出了具体时间的证词,和原身与薛晓海吃饭的时间刚好重合。   酒店的证人说禹英朗和原身一起约会吃饭喝酒,表情很开心,原身还主动敬禹英朗酒。   监控拍到原身是笑着和禹英朗进酒店的。   没错,那个药可以致幻,带来幻觉,外在表现就是让人兴奋狂喜。   原身又洗掉了身上的证据。   又过了那么久。   虽然看起来好像一切都对原身不利,但是张哥还是立了案,开始正式调查。   后来原身为了家人去求禹英朗,翻了供。   本来证据就不足,原身这个唯一的证人一翻供,就更没办法了。   最后案子不了了之。   至少原身是这么认为的。   她以为案子已经完结了,不了了之。   但是张哥和江阳辉没放弃,还是一直在查。   查禹英朗,查薛晓海。   两个人一直在查,只是辖区内的事情也多,只能利用下班的时间去查。   原身那时已经跟禹英朗很长一段时间了,和王慕玉认识。   江阳辉担心原身,有一段时间跟了原身几天,看到过原身和王慕玉见面,关系好像很要好。   原身和禹英朗又是地下交易,也没有摆在明面上。   所以江阳辉也不知道原身那时候已经委身给禹英朗了。   后来,在张哥和江阳辉的追查下,他们终于在一起与薛晓海有关的其他案子中,撬开了薛晓海的嘴,薛晓海承认给原身下药。   没想到他们去抓禹英朗的前夕,原身就因为发现哥哥被害真相,想和禹英朗同归于尽,被禹英朗推下楼梯摔死了。   禹英朗被抓后,江阳辉去原身墓地,看着遗照上原身如花般的笑容,心里一阵酸楚。   都是他们没用。   只是辖区内的小警察。   如果早一点查出来就好了。   更可怕的是,禹英朗被抓后,他们顺藤摸瓜摸出了更大的瓜,案件转移到了上级部门,从禹英朗那条线摸出了十几个受害人,江阳辉也是后来看到警方通报从被害人林某,女25岁,一米七四这些字眼中猜出林诺的。   那时,江阳辉想,如果他们两个小警察能早点找到证据就好了。   那么原身就不会死。   江阳辉很懊恼,很后悔。   江阳辉哽咽的说:“我那天回去的时候,心里想,要是能亲口告诉你就好了,我想告诉你,我们没有放弃,真的没有放弃,把他抓住了,真的把那个畜生抓住了。”   那天在心里想完后,他就重生了。   他仔细观察了,好像一切悲剧还没有发生。   他只是单纯的想保护林小姐。   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怕没有人相信。   这些日子他也很难熬,局里那么多事,他又一直请假。   晚风冰凉。   赤子之心火热。   林诺抿唇一笑,伸出手,“谢谢。”   江阳辉看着林诺的手,没握,敬了个礼,“为人民服务。”   “为人民服务。”林诺收回手,回了个礼。   分别后,林诺沿着江边走许久,吹着风,她的脑海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又一幕,回想着江阳辉说过的每句话。   如果原身前世孤身在黑暗中的时候,知道还有人在默默的为她查找真相,或许死前不会那么绝望吧?   也或许,她在得知哥哥被害真相后不会选择和禹英朗同归于尽,而是去找老张,找江阳辉,那么她或许就不会死。   林诺停下脚步,将袖子里的药丸拿了出来。   这药丸不知道是什么制成的,却纯白如雪,仿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林诺手臂一挥,将药丸扔进了冰冷的江水里。   原身可是要当公务员的人。   那也是为人民服务。   怎么能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996:“对,没错,宿主,你终于想通了,咱们要遵纪守法。”   “等等。”996突然反应了过来,“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呢?药给禹英朗下了,现在销毁证据,还装得这么正义凛然。”   林诺:“哥屋恩。”   她就算是光明正大,也能干死那群人渣畜生。 第74章 我上面有人(4)   第二天,林诺特意从杨柳那里问了王慕玉的行程,然后去了王慕玉的电视剧拍摄现场。   王慕玉拍摄的电视剧是一部刑侦剧。   王慕玉饰演的菜鸟女警,阴差阳错偶然获得一种能通过案发现场回溯到案件发生时的状况的超能力。   因为这种超能力,王慕玉和男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破获了无数匪夷所思的案件。   今天王慕玉所扮演的女主和男主接到报案,报案人是学校的负责人,声称一名高中化学老师在学校实验室发生化学实验事故身亡,其妻子不相信是意外一直在学校大吵大闹。   王慕玉接到报案赶赴现场,通过案件回溯超能力看到,这名禽兽老师确实是自己亲手毒死的自己。   王慕玉觉得案件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男主却不赞同。   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男主经过层层排查发现,高中生冯晓曼曾经被这名化学老师迷jian。   而这名冯晓曼自小喜欢化学,是一名化学高手。   男主怀疑冯晓曼利用所学的化学知识,一步一步筹谋算计,让禽兽老师自己亲手毒死了自己。   冯晓曼也并不在怕的,她只是镇定的笑着问男主:“有证据吗?”   王慕玉同情冯晓曼,觉得不需要再查下去了,男主却觉得不论如何冯晓曼都杀了人,一定要上法庭。   男女主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王慕玉拍的很好,那种身为警察的职责,道德感,女人的同情心之间的相互拉扯,看得在场所有人唏嘘不已。   “卡。”   导演的声音响起,这超长的长镜头过了。   王慕玉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从镜头下出来。   林诺对着她挥了挥手。   王慕玉拿起水壶喝了点水问,“你怎么来了?”   林诺将自己手工做的低糖低脂的点心送给她,“我来谢谢姐姐提点我,保护我。”   王慕玉愣了愣,红唇抿开一个笑容,“我也没做什么,只是放了个人进去,要谢的话,你应该谢谢那个男孩。”   “他是警察。”   “嗯?”王慕玉显然也没想到江阳辉还有这一层身份,她微微怔愣了一下,随即似有感触的说道:“那挺好的,他那么在乎你,如果有警察这一层身份,很好。”   警察的话,是国家公职人员。   禹英朗再嚣张,也不敢搞警察系统。   林诺将糕点交到王慕玉手上,“低糖低脂,每一份材料都是我亲手选亲自加的,保证不会长胖。”   “谢谢我的小粉丝。”   王慕玉拆开精致的包装袋,拿了一小块掰开一小口放进嘴里。   她是女明星,身材管理是基本要求。   林诺清透的目光落在王慕玉身上的戏服上。   那是一套剧组专门订做的警察服。   林诺忍不住问道:“姐姐。”   “嗯?”   “如果你是剧里的冯晓曼,如果还没来得及杀人,遇到了像女主角一样负责的警察会选择报警吗?”林诺问。   剧里的冯晓曼,不报警有太多的考量。   学校的舆论压力。   严苛至极的父母。   还有,化学老师手里的拍的果照。   而王慕玉和原身面对的也一样。   女明星的身份,舆论的压力只会更大。   娱乐圈香艳的各种传闻,社会对强jian案的偏见,都会在这种事情上给她们更大的压力。   毕竟,很多人会说,资源交换,谁知道是真的强jian,还是只是价格没谈拢。   娱乐圈的戏子,就算第一次不乐意,后面那么多次也做出感情了。   给我同样的钱,我一天伺候他三顿。   更可怕的是,禹英朗手里也有王慕玉的yan照。   只有王慕玉出镜的yan照。   如果这些照片曝光,大众的猎奇会使这些照片即便被封杀了,也会在各种小众渠道流传,将会伴随王慕玉的一生。   江阳辉说上辈子案子移交上级后,禹英朗落网了,发现了十多个受害者。   即便那些受害者的名字做了匿名化处理。   但是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小道消息。   说不定这些匿名早就被扒了个干干净净。   很难想象,受害者在这样严苛的社会环境中要承受多大的二次伤害。   就像原身,被禹英朗报复后,有一次见到了前男友薛晓海。   薛晓海规劝她,是你的错。   是你情商低。   是你在酒桌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扫了禹英朗的面子。   如果你多给禹英朗一点面子,委婉一点拒绝,喝两杯酒,禹英朗也不会报复得这么狠辣。   看,原身已经算是一个完美受害人了。   还是会被苛责。   别人还是会在她身上找问题。   好像别人欺负她,不是因为禹英朗像西门庆一样看上你了就要强取豪夺,而是你是那颗有缝的蛋。   王慕玉沉默了许久。   “算了,我这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   林诺笑了笑,“姐姐,我不打扰你拍戏了。”   林诺转身要走,沉默许久的王慕玉突然开口问道:“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昨天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有可能是一些很暗示性的场景。   但是江阳辉的出现救了林诺。   所以林诺肯定猜到了什么。   林诺止步,“谢谢姐姐。”   林诺比了个大爱心,“我永远是姐姐的粉丝。”   说完林诺走了。   其实如果王慕玉报警,就能启动调查程序。   启动调查程序,江阳辉能凭借自身职权报告给上级单位。   说不定就能和前世一样,对禹英朗开启所有的调查。   但是,报警这件事,确实太为难王慕玉了。   她现在可是一线女明星啊。   她去警察局,真的能封锁风声吗?   唉……   林诺叹了一口气。   林诺走出剧组,拿出手机正准备打车。   再一次的,迈巴赫停在了林诺面前。   车窗落下。   禹英朗那张作呕的脸再度出现,他露出一个自认为很绅士优雅的笑容,“去哪,我送你。”   林诺微微一笑:“地狱,你去吗?”   她现在看着禹英朗这张脸就想手一挥,一瓶硫酸泼上去。   996:“说好的遵纪守法呢?”   “一边玩去。”   林诺在意识海怼回去。   996默默闭了嘴。   宿主心情不好,语气也超差的,它还是别触霉头了。   禹英朗倒也不气,笑道:“跟昨天你的追求者吵架了?小丫头脾气这么大,长得再漂亮,也没几个男人受得了。”   “男人受不受得了,关我什么事?”   林诺反问:“我长得这么美,是爹妈给的,关男人屁事,他们受得了受不了,关我屁事。我站在这里打不打得到车,关你屁事。”   再说,你一个太监,还以为自己是个健全人呢?   禹英朗脸色沉了下来,“小丫头,发脾气也要看清楚面对的是谁,我可不是你能随便发脾气的。”   “那能咋的?”   林诺心情极端不好,说话也愈发的不客气起来,“你一个肥头大耳快进棺材的男人,跑到路边上搭讪我这么大一个青春靓丽的美少女,你以为我看不穿你那点心思?傻1逼贱事儿多。”   不行了。   以后她不管因为什么事出门,她都要把鹦鹉老兄带上。   气死她了。   就差被人指着鼻子骂了,禹英朗整张脸都黑了下来,语气也愈发的阴沉,“你知道得罪我什么下场吗?”   “那你知道得罪我什么下场吗?”   林诺冷笑着抬了抬下巴。   没后台,也营造出一种老娘后台能翻天的模样。   她自信的开口道:“狗东西,送你一句话,人贱自有天收,自作孽不可活。”   大不了拼着这个世界积分不要了,下个世界去魔鬼世界。   老娘一瓶硫酸送你见阎王。   林诺勾唇一笑,“你,最多就是个商人,而我,上面有人。”   禹英朗狠狠的皱了皱眉头。   他看到小丫头照片后就让人查过了。   没什么背景。   父母都是小生意人。   哥哥在大厂游戏部上班,拿的有员工股份。   家里有点小钱,但也就是普通家庭。   但是……   昨天那个小警察。   他也让人去调查了。   什么都没查出来。   唯一能知道的是,那个警察和林诺没有任何关系。   在不久前特意用两倍价格租下了林诺对门的房子。   然后几乎每次林诺出门,小警察都会暗中保护。   谁能权势滔天让一个正义热血警察去保护一个毫无根基的漂亮女人?   除非是某个大人物的吩咐。   林诺在片场,在任何场合都很嚣张的说自己上头有人。   难道是军方或者警察系统的某位大佬包养了她?   禹英朗内心产生了怀疑,但是面上还是很镇定,“小丫头,我等你求我的那天。”   如果上面真的有人。   那么他动了她,上面自然会有人找他。   那他就等着,看看小丫头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禹英朗关上车窗走了。   林诺发誓下次一定要带上鹦鹉老兄。   她拿出手机,正要打车,又一辆兰博基尼停在她面前。   邹安露出一个同样恶心又阴阳怪气的笑容:“就你这情商,把禹英朗得罪的死死的,我看你怎么死。”   林诺拉开车门,上了车,报了小区名。   邹安:“……”   林诺偏头看着他,“不开车傻愣着干什么?信不信我投诉你!”   邹安踩下油门,车启动了。   三分钟后,他反应过来。   不对啊。   他又不是网约车。   “你……”   “闭嘴,死太监。”   妈的。   邹安暗骂一句脏话,停下车,“你他妈上头到底有谁,你今天他妈的给我说清楚!”   如果不是什么真的很厉害的人物。   他玩死她。   林诺:“打开车门。”   邹安打开。   林诺白了他一眼,“我让你打开驾驶位的车门。”   邹安不解,但还是打开了。   林诺一脚把他从驾驶位踹下去,关上车门,踩上油门,疾驰而去。   “林诺!我艹你他妈的!”   邹安在身后大喊大叫。   剧组拍戏的影视城在郊区好吗?   他都开一截了。   这一段路荒无人烟的。   手机钱包证件全在车上。   林诺将车停在了小区车库,回到家,打开电脑,给KK发消息:“来,咱们不吃不喝的干。”   她跟那群傻叉拼了。   鹦鹉老兄本来正要叫饿,见林诺一脸要杀人的模样,立刻把话憋了回去。   996闭上嘴,电波很直,笔直得不能再笔直了,简直是一条标准的直线。   虽说宿主勤奋是好事。   但是,某种程度上,懒人勤奋起来真可怕。   禹英朗回去之后就给公司下令,甚至给全业界下令,封杀林诺。   他倒是要看看,林诺上头到底有谁。   而邹安一个人穿着极度不好走路的皮鞋,沿着空无人烟的大马路走到了脚快断掉,最后一个人坐在马路牙子上,直到遇见王慕玉的保姆车。   王慕玉掀开帘子看了他一眼,直接让司机开车。   太子爷是吧?   小少爷是吧?   既然那么尊贵,她这种脏女人的车实在是配不上他,所以还是麻烦他用自己尊贵的双腿走回去吧。   林诺一连关在家里半个月,连门都不出。   禹英朗一直派人盯着她,派去的人每次回话都是林小姐点外卖,林小姐点外卖,林小姐点外卖。   归纳总结,就是林小姐宅,不出门,点外卖,好像还没发现被封杀了。   也或许,林小姐根本不在乎封杀不封杀。   人家对娱乐圈就是兴趣。   爱封杀不封杀。   禹英朗冷着一张脸,让人继续盯着。   他就不信林诺真的不出门。   就算她再宅,总要去陪陪她那位上面的人吧?   到了税务系统公务员面试当天,林诺化妆,悄摸坐在江阳辉车的后排,用东西把自己盖起来,偷偷出了小区去面试。   常规面试。   林诺答得很流利。   这个世界和她所在世界的法律法规,公务员考试都有很大的不同。   好在原身前世就很努力的打下了基础,她又在基础上进行了发挥。   面试最后一个问题。   考官问:“关于我们国家的税法和税务系统,你觉得还有可以改进的地方吗?”   这一段考验考生的独立思维能力和对社会运行秩序的认知,以及逻辑思维能力。   林诺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拿出自己和KK加班加点赶出来的大数据税务系统。   这个系统还很初级。   但是做一些针对性的统计足够了。   林诺趁着电脑开机的这段时间说道:“我很早的时候就立志当一名公务员,报效祖国。所以在决定参考公务员之前我就在思考,要怎么样才能当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在哪个位置才能更好的发挥我的作用。我的本科专业是会计学,所以我决定加入税务系统,为祖国的纳税事业进一份心力。”   林诺说道:“有一次我在网购的时候发现大数据可以根据我的喜好对我针对性的推送可能感兴趣的东西,于是我突发奇想,如果大数据可以根据客户的喜好推送,那么它是否能在别的方面发挥作用呢。刚好,我的哥哥是一名程序员,他帮我解答了这个问题。理论上说,我们可以根据企业的大数据,推算出它每年应缴纳的税额,从中发现所有避税或者逃税,或者洗钱的企业漏洞,依照我国的法律对他们进行处置。”   电脑开机了。   林诺将系统打开,“我的哥哥向我推荐了一位it高手,我们组建了一个团队,开发了这个系统,只要接入足够多的数据,完全可以推算出所有企业的实际营收和应纳税额。”   哇哦。   五名年龄超过四十五岁的考官一脸震惊。   他们面试这么多年了,考生们最多就是谈一谈自己对税法的理解之类的,还是第一次有人实打实的拿出真正可用的东西。   主考官问:“这个东西真的可以使用?”   “目前还没有接入数据,因为接入数据需要得到政府的许可,否则会被定义为非法。”   林诺说道:“不过我相信,它一定能为我国的税务征收添砖加瓦。”   至少,按照她目前的推算来看,光禹英朗名下公司的补税就够全国税务工作人员发好几年的年终奖了。   主考官说道:“对于你的用心,我们很感动。这个系统,我们稍后会进行充分的研究,你的面试结束了,回去等通知吧。”   “谢谢各位考官。”   林诺走了,但是将电脑留下了,然后又坐江阳辉的车回到了小区。   回到下去没多久,林诺就接到了电话,通知她面试通过,通知她到指定地方进行体检。   体检后,就是公示。   这个世界的法律规定,公示期是一个月。   不过大概一周后,林诺就收到了让她下周一上班的电话。   税务局局长表示上级对她的这个大数据推算应纳税额很感兴趣。   “Yes!”   林诺握拳。   从今天开始,她真真正正的上面有人了。   不是想玩死她吗?   行啊,那就玩玩。   看看谁玩死谁。   林诺正在庆祝,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林诺接通。   薛晓海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诺诺。”   林诺挂断。   薛晓海继续打过来,“诺诺,你先别挂断,我有话跟你说。”   林诺挑眉。   薛晓海说道:“关于你被封杀的事情,我有办法解决。今天下午三点,海峰酒店一楼兰阁,我等你。”   又来这一套。   薛晓海是真把原身当二傻子吗?   林诺没打算去,薛晓海又说道:“诺诺,你必须来,我跟你说,我偷听到禹总和秘书的对话,他们对你的耐心用尽了,决定对你的家人下手了。我也是看在我们交往一场的份上,冒着很大的风险给你打电话的。”   “好啊。”   林诺笑:“我准时到。”   林诺给江阳辉发了消息。   没有人报警,正缺一个调查禹英朗的契机呢,薛晓海就把这个契机送上门了。   下午三点,林诺换上了秋天的薄外套出门。   这一次,她没有忘记带鹦鹉老兄。   林诺走进兰阁包间,薛晓海一看到鹦鹉老兄脸色就变了。   这只会骂人的臭鸟!   “看什么看,傻叉!”   经过林诺的精心培养,鹦鹉老兄的词汇量有了巨大的提升。   薛晓海咬牙,“怎么还带着这只鹦鹉?”   林诺欣慰的摸了摸鹦鹉老兄的头,“多可爱啊,你不觉得吗?”   呵呵,可爱个屁。   想到今天的大事,薛晓海忍了。   薛晓海叫服务员上菜,将菜单递给林诺。   林诺看了一眼,爽快的跟服务员说道:“炒一本。”   “什、什么?”   服务员愣住了,“一本?”   “对。”   林诺一脸理所当然的说:“大明星请客,不炒一本对不起他的身价。”   服务员看向薛晓海。   薛晓海微笑,他一个大明星,总不能在这个时候丢人吧?   薛晓海点点头。   服务员也点点头,愉快的出去下单了。   林诺向后一靠,下巴微微抬起,用鼻孔看着薛晓海,“说吧,把你知道的交代出来吧。”   “你什么态度?”   “就这态度。”林诺又把下巴抬高了两分,“赶紧交代,一会儿菜上来了,别打扰我吃饭的心情。”   薛晓海深呼吸,胸脯剧烈的起伏着。   尼玛。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林诺这个贱女人这么能气人?   薛晓海耐着性子说:“我听见禹总和秘书说,你不识抬举,要从你的家人下手给你点教训。”   “呀。”   林诺捂住了嘴巴,“就这?”   “就这?”薛晓海眉头狠狠的拧着,“林诺,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禹总说要对付你的家人。你家有什么背景,能扛得住禹总?你要知道禹总身家超过了两百亿。”   “哦,那净资产多少?”   林诺挑眉,“扣掉负债,够缴税吗?”   “林诺!”薛晓海冷喝道:“我是在关心你,你不要总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行吧。”   林诺淡淡的说道:“你继续。”   薛晓海说道:“你是不是得罪了禹总?你一向情商低,经常不自觉的得罪人,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让你注意点,你就是不听。这样吧,我作东,请你和禹总一起吃个饭,你给禹总多敬几杯酒,诚心诚意的给禹总道个歉,这事就了了。”   又来这套?   林诺冷笑。   喝杯酒,道个歉。   真当她不看社会新闻啊。   多少女孩子就栽在这个上面。   别人明摆着是冲着玩你来的,真以为喝杯酒道个歉,就能算了?   到时候,你喝着酒跟别人道着歉,先退了一步。   到时候,禹英朗让你多喝几杯,你喝不喝?   不喝,那么多人,是不是也是驳他面子?   喝了,那他手搭你肩膀上,你推不推?   推了,是不是也是驳了他面子?   手搭你肩膀上了,把你往怀里搂,你躲不躲?   躲了,是不是给脸不要脸?   再多灌你几杯酒,当场要亲你,你让不让?   不让是不是还是不给他面子?   人家玩你,就是玩你,跟你讲基本法吗?   到时候,你喝醉了,别人把你玩了,你哭被强jian,人家再来一句,你自愿的,有嘴都说不清,舆论来一句仙人跳,压不死你。   反正林诺没觉得自己的处理有什么问题。   哪怕前世原身的处理,她也觉得没什么问题。   有些东西就跟抗日战争时期,你一手无寸铁的老百姓逃难遇到日本兵是一样的。   你跪地求饶,换来先奸后杀。   你奋力反抗,换来先杀后奸。   哪个都是个死。   人家只要没玩到你,你怎么都是个死。   说白了,禹英朗敢这么欺负原身的原因,是他恶心,恶毒,自以为是,觉得原身弱,欺负起来没代价。   林诺冷冷的看着薛晓海,“如果到时候禹英朗不放过我呢?如果现场他不让我走呢?”   “怎么会?”   薛晓海笑着说:“禹总是个体面人,那么多产业,在行业里也算个领头人物,人家至于跟你个小姑娘较真吗?”   鹦鹉老兄:“哟?你可真能耐。”   薛晓海仇恨的看过去。   鹦鹉老兄啧啧的说:“傻叉,傻叉,傻叉。”   眼看薛晓海要爆发了,林诺淡淡的开口:“跟个小姑娘较真不至于。”   “对嘛,到时候我作东,你人来就行。”   林诺说道:“因为人家觉得玩你算不上什么大事,连较真都轮不上,只是个玩而已。”   这时,菜一个接着一个的上来了   林诺拿出筷子,“反正陪酒道歉这事我是不会干的,咱们这话也说到头了,我吃个饭,一会儿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说完,林诺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薛晓海看着她大快朵颐津津有味的样子,恨就不打一出来。   自打林诺跟他分手后,他就好像被衰神附体,一次比一次倒霉。   先是在剧组被林诺牵连,被导演针对,后是《明朝游上苑》跟着林诺一起被大量删减戏份,直接从男三,沦落到跑龙套的地步。   再后来,在公司又是因为林诺,被禹总针对,被雪藏。   他千辛万苦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说什么也不能被林诺这个贱人毁了。   薛晓海手捏紧了药,对着上菜的服务员使了个眼神。   服务员心领神会,过了一会儿,开了一瓶拉菲。   服务员拿出两个酒杯,先给薛晓海倒了一杯。   薛晓海接过,假意责备,“怎么能先给我倒呢?女士优先。”   说话间,薛晓海见林诺没有抬头,将药丸扔进了酒杯里,然后放到了林诺面前。   林诺嫌弃的将酒一推,“我不爱喝酒。”   薛晓海咬牙说道:“这是红酒,有美容养颜减肥的作用,很多女明星都喜欢喝。”   “你说的这些作用有科学依据吗?”   林诺擦了擦手,拿起酒杯。   “当然。”薛晓海紧张的盯着她的动作,生怕眨了一下眼睛,就错过了林诺喝下去的瞬间。   “例如呢?”   林诺抬起酒杯又放下,“哪篇论文做过实验,控制变量了吗?数据有哪些?”   你他妈到底喝不喝!   薛晓海一边在心里呐喊,一边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大家都这么说。”   “那大家都吃屎,你吃吗?”   “林诺!”   “怎么了?”林诺奇怪的看着他,“我不过说了几句实话,你突然生这么大气干什么?你再这样,我走了啊。”   “好好好,小祖宗,我错了。”   薛晓海怕林诺真的走人,自己任务失败,就彻底被禹英朗封杀了,赶紧道歉哄道:“我不该态度不好。咱们慢慢吃,慢慢喝,慢慢谈。”   闻言,林诺勾了勾唇,“这么害怕我不喝,难道这酒有什么问题?”   亏她后来还以为薛晓海真的是来劝她去陪禹英朗喝酒的。   前世下yao那一段剧情还没发展到。   原来,还是提早来了啊。   薛晓海脸色几经变换,“怎、怎么可能?你知道我家庭不好,这一瓶拉菲挺贵的,我怕浪费。”   “是吗?”   林诺再度将酒杯拿了起来,“那你喝一口给我看看。”   薛晓海脸色又变了。   林诺不由得感叹,这演技不行啊。   “林诺。”他威胁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如果我都不想吃呢?”   “今天由不得你了。”   砰!   门开了。   薛晓海还以为是自己的人来了,结果两名身穿警服的男子走到他面前,将他控制了起来。   这两个人,林诺都认识。   一个是江阳辉。   一个就是前世原身报警的负责民警老党员张哥。   张哥身高一米七六,从外表看人畜无害,跟个老好人似的,但是身法矫健,比江阳辉还迅速的将薛晓海控制住了。   薛晓海的脸被压在饭桌上的那道红烧鱼上。   他大声的嚷嚷:“你们干什么?我犯什么法了?”   “我们怀疑你给林小姐下违禁品。”   薛晓海一听,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冲着林诺拼命的冲,想摔了林诺手里的红酒杯。   林诺老早就躲得远远的。   她拿出手机,点击录音播放。   刚才的对话全都被录了下来。   鹦鹉老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是胎盘长大成人吗?蠢货。”   “林诺!你这个贱人!”   薛晓海疯了一样的挣扎。   老张一个手肘压过去,薛晓海立刻动不了了。   不得不说,老警察就是经验丰富。   林诺将录音记录发到老张手机。   禹英朗在商界地位很高。   从邹安这种太子爷对他都不敢招惹,毕恭毕敬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所以,下yao不足以打死他。   反而还容易打草惊蛇。   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控制住薛晓海,让他供出禹英朗,然后暗中调查。   老张和江阳辉将人拷着准备带走。   老张对林诺说道:“你放心,他接下来由我们负责,这里我们也会安排好后面的一切,不会让他露出马脚,打草惊蛇。”   “谢谢。”   “为人民服务,应该的。”   老张憨厚的笑了笑,带着人从后门走了。   不久后,禹英朗收到了薛晓海发的讯息:禹总,林诺那个贱女人不上套。   “废物。”   禹英朗骂了一句。   好,既然林诺不识抬举,那他就不客气了。   禹英朗打电话给秘书,让他将薛晓海雪藏,并且对林父林母的公司下手。   先从小的开始,先安排人大量买货,举报林家的店铺账号。   然后再对合作工厂下手。   一步一步的。   他倒要看看那只自以为爪子锋利的小野猫能撑到第几个回合。   第三日凌晨开始,林父林母的公司的就开始接二连三的接到投诉。   不过,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店铺评级。   林诺收到KK的信息:让那个人再跟我比一场,这些我就给你处理了。   林诺:“你在海购网站工作?”   KK:“不算,他们请我来而已。”   哦,那就是说,只是请他来负责安全而已。   换句话说,有他在就安全,没他在他就是不安全因素。   林诺回了个ok的表情包。   其实说实在话,黑客也有很多种类型和讲究。   她属于那种正规军类型。   其实论“黑”,还真不一定是KK的对手。   周一,林诺去当地区税务局上班。   这个区刚刚好就管禹英朗的英朗投资有限公司。   林诺上班上的快,税务局的制服要定制,还没下发下来。   第一天,老同志先带着她熟悉环境和工作流程。   第二天,去辖区熟悉环境。   第三天,林诺被叫到了领导办公室,里面还有一个胖胖的小老头。   小老头是省一级的领导,官位大得不得了。   林诺被叫进办公室后,没多久,跟着小老头出差去了。   这一走又是一周。   等回来,制服也制作完成了。   很快,系统开始接入大数据,试运行。   系统毕竟只是初级系统,没有接入海量的数据。   省一级的领导给系统换了个服务器,又组织本地互联网企业开会,最终将海量数据接入,交给专业人员测试系统,并且修复bug。   终于,林诺在税务局按部就班的工作快一个月,禹英朗的耐心用光了,林诺的耐心也快到极限了的时候。   局里正式拍板,开始查税。   像这种系统的第一次运营,肯定要打大老虎,才能震慑那些宵小,让他们主动补交税款和罚金。   在选取对象的时候,局里又犯了难。   开会时,林诺就专门提英朗投资。   像这种投资公司,最喜欢逃税避税了,还挤压实体企业生存空间。   局里经过几轮开会,最终经过省领导的批准,开始查英朗投资。   很快,经过系统测算,结果出来了。   那真是,打一个大老虎,能吃饱好几年。   拿到结果,林诺跟着前辈钱文珺和其他领导一起走进了英朗投资公司总部。   英朗投资公司顶层。   禹英朗和往常一样,西装革履的处理工作。   那中式复古的装修,不知道的,还以为它的主人是一位有内涵又脱俗的文人。   税务局的同事们报出家门,要求查看所有的财务资料,并且公司内所有人员不得离开。   林诺作为新人站在最后。   禹英朗却一眼就看到了她。   林诺对着他朗然一笑,用口型说道:“早告诉你了,我上面有人。” 第75章 我上面有人(5)   林诺跟着钱文珺开始收缴财务资料。   一摞又一摞的文件被分门别类的打包进纸箱内。   林诺在纸箱标签上写上文件分类和日期。   禹英朗走了过来,眼神探究,“你做的?”   “请禹总不要打扰我工作。”   林诺身穿黑色制服,长发在后脑勺扎成了一个马尾辫,一点妆都没化,板着一张脸,严肃到了极点。   禹英朗盯着她秀丽的小脸,再度笑了,“你以为英朗的账你一个小丫头就能查清楚?”   “禹总。”林诺抬头,目光淡然,“我只是个税务局的普通工作人员,查账是国家在查,请你认清本质。”   “你背后到底是谁?”   禹英朗问。   林诺莞尔一笑,“你猜。”   禹英朗凌厉的目光落在林诺身上,他脑海中回想着任何可能是林诺靠山的人。   能把林诺安排进税务局,能让林诺这种肤浅的女人嚣张跋扈的人,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   到底是谁呢?   难不成还真是广电总局?   这时,钱文珺走了过来,“禹总,不要打扰我们的工作。”   禹英朗深深的看了林诺一眼,转身离开。   钱文珺压低声音对林诺说道:“以后碰到这种搭讪的,不要理,也不需要跟他废话。话说多了容易泄密。”   “是,领导。”   “工作去。”   很快所有的资料全部打包好了。   整个小队收工。   走出英朗大厦的大门,闻风而来的财经记者早就聚集在门口了。   这一次,他们一队人,浩浩荡荡的来查,丝毫没有避讳任何人,要多高调有多高调,国家什么态度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记者们手里的摄像机疯狂拍照。   林诺特意微微侧身,把最漂亮的侧面露出来。   她决定的,等上了报纸或者上了新闻,她就截图把自己专门截出来,然后发给林爸爸林妈妈还有林钦嘉看。   告诉他们,看,你们的女儿,正式考入税务局了,现在是标标准准的公务员一枚,而且一来就办了个大案子。   林诺跟着同事们将所有的资料带回了局里,然后开始和大数据的资料进行比对。   以前他们查账,这种大公司,避税逃税的手段千奇百怪,层出不穷,然后账目又多又繁杂,查起来异常艰难,现在好了,大数据精准计算。   他们只需要对比大数据那边和账本数据上的漏洞就行了。   虽然工作量仍旧很大,但是至少比以前轻松太多了。   林诺是新入职员,虽然在大数据税务系统上立了功,但是在实战方面仍旧是一名菜鸟,所以她分到的任务量并不大,很快就完成了。   完成后,她就负责给同事们泡茶泡咖啡。   老一辈的领导喜欢喝茶,年轻的喜欢喝咖啡。   林诺还顺便回家烤了小饼干做了三明治送过来。   反正,为了保证干倒禹英朗,她全力为战友们提供她能提供的一切帮助。   996不由得感叹道:“你要每个任务都这么积极努力就好了。”   “一边玩去。”   996再度默默闭嘴了。   另一边,等税务局的人走了,信息化的时代,不到一个小时,英朗投资集团被查税上了热搜,后面跟着一个爆字。   大概是怕外行网友不知道英朗投资是哪位,后面还跟了好几串艺人的名字。   平井传媒也上了热搜第四。   明明离收盘只差半个小时后,新闻一出来,立刻跳水式下跌。   禹英朗黑着一张脸坐在办公桌前。   旁边的手机一个劲儿的响,就没有停过。   秘书处那边六台座机也是一样的。   整个公司焦头烂额,几乎所有的合作公司都在打电话询问情况。   怎么突然就被查税了?   怎么突然英朗投资集团就闹出了这么大的风波?   “禹总,顾信业顾董询问目前的情况。”   “禹总,贝臣集团要求撤资。”   “禹总,禹董事长刚才来电,让您现在立刻回家。”   “禹总,黄河地产……”   “禹总……”   他妈的。   他自从接手家族生意以来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禹英朗一把将桌子上的鹿头推倒在了地上。   十几万的鹿头工艺品在地上四分五裂。   秘书韦冬胆战心惊的走了过来,“禹总,查到了,林诺是一个多月前通过的公务员考试,公示期刚刚过。”   “一个小明星,在你眼皮子底下通过了公务员考试。结果公示期刚刚过就参与调查英朗集团这么大的案子,动动你的猪脑子想想!你觉得正常吗!”   禹英朗怒气冲冲的将韦冬递过来的废物资料砸在了他脑门上。   文件夹边角尖锐,直接将韦冬的脑门砸出了一个血坑。   血瞬间流了下来,遮住了韦冬的右眼视线。   但是他不敢擦。   韦冬连忙道歉,“对不起,禹总。”   “去查,现在立刻给我查清楚她上面到底是谁!”   办公室的门没开,禹英朗凶狠的嘶吼声,声声震耳。   路过的公司员工,全部都低下了头,踮着脚尖,尽量避免发出任何一丁点声音。   韦冬仓皇离开办公室。   禹英朗烦躁的点了一根雪茄。   他根本不相信林诺一个女人能凭一己之力推动整个国税和区税务局联合查税。   有人。   林诺背后一定有人。   一定有人在借这个女人的手整他们禹家。   是谁?   到底是谁?   禹英朗将商场上的所有竞争对手全部过了一遍,却毫无头绪。   妈的。   他玩女人这么多年,居然让金丝雀给啄了眼。   片场,邹安百无聊赖的刷着短视频。   突然,英朗投资集团今日下午两点被查账的新闻映入了眼帘。   “查账?”   哪家公司每年不被查几次。   不学无术的他丝毫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正准备划过去,突然联合税务小组从英朗投资集团走出来的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邹安揉了揉眼睛,看过去。   不太对劲。   他使劲的揉眼睛,看过去。   尼玛。   邹安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这特么不是林诺那个婊子是谁?   特么的还专门摆了一个好看的造型,简直是心机婊。   耳边突然响起林诺那句“我上面有人”。   难道……   难道林诺背后的人不是禹英朗,也不是广电总局,而是国家系统中央的大佬?   除了中央的大佬,谁能把一个小明星安插到税务局?   好啊。   让他抓到把柄了吧。   他现在就去举报林诺走后门!   邹安爬起来,回到椅子上,点开匿名举报邮箱,刷刷刷就写了三百多字。   等等。   邹安手停了下来,喉结滚动,狂咽唾沫。   他一阵后怕,脊背冰凉。   如果林诺的背景真的是中央的大佬,那他举报不是找死吗?   邹安心惊肉跳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将举报信删掉。   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看向隔壁剧组拍戏的王慕玉。   王慕玉好像和林诺关系挺好的。   要不去打听一下。   邹安甩掉助理,穿着古装戏服来到了王慕玉的剧组。   此时,王慕玉正在拍戏。   还是化学老师化学实验室毒杀案。   证据已经找到,真相已经查出来了。   王慕玉拿着证据却迟迟没有提交。   她清楚的知道这个证据提交上去,冯晓曼就一定会坐牢。   她仍旧在道德和法律之间徘徊。   男主陈广问:“你发现了什么?”   冯晓曼咬唇,“她只是想为自己讨个公道。”   “那她一开始遇到问题就应该报警!”陈广义正言辞的说:“她想要讨一个公道却没有相信法律,没有选择相信我们,她选择私力报复就是错。我们是警察,维护法律的尊严是我们的责任。”   王慕玉在剧中饰演的女主角之所以能觉醒回溯现场的超能力,就是因为共情能力太强。   所以此刻的她也极度共情冯晓曼,“那是因为她害怕,她只是一个初中的小姑娘,她恐慌,她害怕,她觉得自己脏,难以启齿。”   “为什么难以启齿?”陈广抓住王慕玉的肩膀,“你被狗咬了一口,你会觉得自己脏了吗?你被狗咬了一口,会不去找人打死狗吗?你被狗咬了一口会觉得难以启齿吗?为什么要被那些早就淘汰的贞操观念束缚,为什么要对一层膜那么在乎?就把它当成被狗咬了一口,大大方方的到警察局说我被迷jian了,不行吗?”   “你真厉害啊,陈广。”   王慕玉愤怒的推开陈广,“对啊,被狗咬了一口,真简单啊,都是对身体的伤害。你现在在干什么,指责受害人不够大方,不够勇敢?问她们为什么把这些看得这么重?那我告诉你,因为几千年来都是这么教育的,因为几千年都是这么告诉女人的,因为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这个样子的。看看那些香艳的qiangjian故事,看看咱们社会的教育宣传,潜移默化的影响,几千年根植在身体上和精神上的枷锁,你要她一个小女孩就这么轻易的抛弃,你觉得可能吗?   社会在告诉每一个人,被qiangjian了你应该感觉到痛苦,你必须痛不欲生,你必须精神和身体都受到摧残,如果不是,你就是dangfu。   冯晓曼运气好,她是被mijian的。陈广,我问你,那些被qiangjian的呢?   那些完全不同于男人编纂的香艳的qiangjian的故事之外的活生生的现实例子呢?就说咱们案宗中的赵邱阑,走在路上,被人一铁棍打到无力反抗,被拖到黑暗的巷子里,被抽了几十个巴掌,打到失去知觉,然后被qiangjian的她呢?这种在qiangjian案中超过百分之九十,她们才是大多数,你要她们如何不感觉到痛苦?”   陈广吸了一口烟,“你被人打了一顿,你会觉得不应该报警吗?你会觉得羞耻吗?你会害怕报警吗?身体伤害好了,你会觉得自己一直很脏吗?为什么就不能把这件事当作一次人身伤害?冯晓曼就应该把这次的事当作被狗咬了一口,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去警察局,去医院。”   “我说了,是社会告诉她们的,是社会在逼她们羞耻,逼她们持续的痛苦,逼她们害怕,是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组成了这个社会的一部分,如果要说有错,是这个社会大错特错!”   “卡!”   导演喊了一声。   王慕玉此刻已经泪流满面。   邹安下意识的拿着纸巾走过去。   王慕玉直接转身就走。   邹安追了过去,“喂,等等。”   王慕玉擦了擦眼泪,来到导演身边,“导演,这段台词是早上给我的,编剧是突然修改的吗?”   导演:“这个啊,我也不太清楚,蓟编好像说是吃饭的时候遇到了粉丝,粉丝建议她修改的。她觉得这段话有一定的讨论价值就放上来了。”   “好,谢谢导演。”   王慕玉回到化妆间,邹安又追了过来,“王慕玉,你看新闻了吗?‘   王慕玉擦了擦脸,化妆师上来补妆。   邹安讨好的将短视频伸到王慕玉面前。   邹安:“林诺在查禹英朗的账。”   禹英朗的账听说可乱得很。   准确的说这个圈子里,谁的账不乱。   王慕玉盯着手机屏幕瞪大了眼睛。   邹安嬉皮笑脸的说道:“她能混进税务局,背景深不可测啊,你知道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吗?透个底,至少给个级别范围。”   “她只是她。”   王慕玉说完,让化妆师出去了。   她虽然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林诺那人的眼神就和娱乐圈的其他人不一样。   她的眼神有傲气。   像宽阔平静的大海深处隐藏的风暴。   她是自由的。   越是追求自由的人,越是自尊到不接受任何人的操控。   她有自己生存的逻辑和方式,哪怕与全世界不同。   “切!”   邹安不信,“她要是没金主,我直播倒立拉屎加洗头。”   顿时,王慕玉看着邹安的眼神变了。   “你干嘛?”   王慕玉说道:“我只是在想,我当年到底看上你什么了,怎么会喜欢过你。”   果然年少不懂事,总容易把一些莫名其妙的感情当真爱。   闻言,邹安讥讽一笑,“钱吧,我们邹家的钱,你不是挺喜欢的吗?”   王慕玉垂眸,平静的说:“邹安,以后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她受够了。   真的受够了。   这些年持续性的受邹安的讽刺,谩骂。   为了一段不懂事的过往,够了,真的够了。   “呵!”邹安愣了愣,然后嘲讽的扯动嘴角,“王慕玉,你不会以为我乐意出现在你面前吧?真好笑,你不想见我,我还不想见你呢!”   “那正好。”   王慕玉的眼神很认真。   认真到让邹安咬紧了牙关。   “婊子。”   邹安骂了一句,大步离开。   周末,邹安开着兰博基尼漫无目的的逛了许久,买了很多奢侈品,还是觉得心里不爽利。   他妈的。   当初是王慕玉在他们家快破产的时候抛弃了他投靠了禹英朗,然后扒着禹英朗一飞冲天,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演员,变成了今天的电视剧天后。   结果呢?   他不过就是每次见面嘲讽了她几句,整得跟她好像还是受害人似的。   “真他妈恶心。”   车停下,邹安看着一旁站着等奶茶的林诺骂了一句,“一对婊子。”   林诺接过店员递过来的奶茶。   今天是周末。   局里的同事还在加班。   作为一名纯新人,帮不上多少忙,至少要伺候周到。   这些可都是为人民加班的公务员啊。   好吧,她私心里承认,她就是想看禹英朗去死。   林诺拎着八杯奶茶,九杯咖啡,愉快的哼着歌。   邹安冲过来。   林诺肩膀上的鹦鹉老兄,“死太监。”   上次她做饼干带到局里,鹦鹉老兄这个欺软怕硬的狗东西,见到女的立刻嘎嘎乱叫:“美女,美女,大美女。”   见到男的:“帅哥,帅哥,大帅哥。”   然后鹦鹉老兄一下就混开了。   每次大家伙吃饭的时候都喜欢逗逗它,摸摸它的脑袋。   林诺对这种为了一口吃的扭转自己骂人本性的行为表示鄙视。   因此,因为局里的同事很喜欢鹦鹉老兄,林诺没事就把它带上。   毕竟工作那么苦闷了,有点乐子放松能增加工作效率。   于是,邹安就直接撞鹦鹉老兄枪口上了。   邹安气到浑身发抖,“我说过了,不要再叫我太监!”   鹦鹉老兄:“没种的死太监。”   林诺摊摊手:“这可不是我叫的。”   “林诺!”   无视快气炸的邹安,林诺拎着奶茶咖啡走人。   邹安追了上来,“你上面到底是谁?”   “还能是谁?国家主1席,你信吗?”   林诺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邹安。   这个时间点了,这位所谓的太子爷还有心情跟她纠缠?   邹家当初差点破产,然后是禹英朗注资的。   知道禹英朗那里多少关于邹家的账吗?   禹英朗跑不掉,邹家就跑得掉?   邹安是不是以为那些紧急火速从禹英朗那里撤资的人都是闲的没事干,单纯的怕风险太高?   还不是跟着禹英朗混,屁股不干净。   还有,平井传媒这种影视公司,邹安不会真以为开起来就是单纯的为了选妃吧?   要美女,哪儿不行。   禹英朗用得着给自己开个公司选妃吗?   就像她以前说过的,她们这些漂亮鲜嫩的女生,在禹英朗眼里根本轮不到认真对待,就是玩而已。   电影,电视剧投资可是最容易洗qian的领域。   平井传媒藏污纳垢,里面的参与过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大厦将倾,邹安还在梦游。   林诺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眼前拦着她路苦苦追问她背后之人是谁的太子爷。   “再见。”   林诺轻巧的说了一声,抬步走人。   又一个卖肉求荣的女人活得毫无心理负担,反而舒舒服服,平步青云,邹安觉得更不爽了。   他一脚踹在了一旁的垃圾桶上,踹翻了指甲盖,疼得嗷嗷直叫。   周一,林诺所在的税务局发布第一则公告:   通过大数据税务和人工财务比对分析,英朗投资集团在2017-2023年间,通过虚构子公司业务转换收入性质,海外隐匿资产,虚增成本等方式偷逃税款12.78亿。   根据《xxx税收整理管理办法》《xxx行政处罚法》等相关规定英朗投资集团下达限期整改和追缴税款,加收滞纳金并处罚款,共计38.24亿元。   后续如果有新情况,将会继续进行通报。   流动资金抽走38.24亿啊。   38.24亿啊!   38.24亿!   哪家公司能拿出这么多流动资金?   要限期补足,那不得紧急低价卖房卖车卖公司啊!   还有后续新情况,这说明,调查还没结束啊。   哇哦。   看到公告的吃瓜群众喜迎大瓜。   业内同行则开始摩拳擦掌,准备趁火打劫,往死里压低英朗投资集团的资产价格。   “奇怪了。”   林诺喝着甜甜的奶茶看戏。   996问:“什么奇怪了?”   “你说,禹英朗怎么还没发现自己成太监了?”林诺歪头,“难不成那个黑中介骗我?”   996:“……”   996:“他又没做,怎么发现?”   林诺:“不是男人都有晨那个起吗?”   996:“欸?对哦。要不我去提醒一下他。”   林诺:“996,你也够坏的啊。”   罚款38.24亿下来,禹英朗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经营的政府人脉他妈的就是空的。   什么用都没有。   公司财务部在飞速计算有哪些资产可以处置。   家族内部也是层层施压。   禹英朗烦不胜烦,他开了一瓶茅台,直接干了一杯,等着财务部的计算结果。   突然,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   “你变太监了,你变太监了……”   “哈哈哈,死太监……”   “死太监,你是蠢吗?到现在都没发现自己变太监了。”   “谁?”   禹英朗四处看过去,只有还在不断清算资产和流动资金的财务部员工。   大家都在埋头苦干,谁也没说话。   禹英朗眉头皱了起来,难不成是喝醉了的错觉?   太监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不行了,做不了男人了。”   那个贱贱的电子音又响了起来。   禹英朗抓着雪茄的手慢慢收紧,到底是什么东西?   “身体在求救,身体在求救,快去检查,快去检查……”   996喊完就跑了。   禹英朗一阵惊恐。   谁这么厉害?   那不是想杀他轻而易举?   禹英朗站起来,紧张的四处查看。   没有。   什么没有。   和刚才一样,除了公司的员工,一个人都没有。   禹英朗死死的皱着眉头,开始思考刚才那个声音什么意思。   太监。   不行。   做不了男人。   他思索了半天,内心开始慌了。   难道他的秘密被发现了?   他因为早年的疯狂经历,三十八岁之后在那方面就一直比较艰难。   每次都要靠吃药才行。   所以格外喜欢没有过经历的少女。   这个秘密除了他的主治医生,根本没几个人知道。   对于禹英朗而言,罚款已经是既定事实,男人尊严的丧失更让他害怕。   他丢下整个会议室的人,匆匆回到办公室,拿出紫色的药丸,倒了两颗吞了进去,像过去许多次一样等待身体的变化。   很可惜。   场面很平静。   一切都很平静。   比外面秋日的天空还平静。   禹英朗的脸整个黑了下来。   不可能!   他以前没这么严重!   失去男人的尊严对于男人而言,比一切都严重。   禹英朗起身时腿都在发软。   他叫秘书韦冬立刻准备车。   宾利一路来到私人医院,禹英朗直接预约了一个全面检查。   主治医生检查完,手都在发抖。   对于私人医生,禹英朗这种VVIP病人直接关系他的全年收入。   这这这……让他怎么说?   难不成告诉禹总,您老成太监了,一辈子都只能当个清心寡欲的和尚?   禹英朗脸色很难看很难看,堪称黑云压城。   他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直接说。”   主治医生努力委婉的说:“禹总,可能需要长期治疗才能看到效果。”   这话基本就等于宣判死刑了。   禹英朗瞬间整个人失魂一般坐在椅子上。   四十多岁的他,一直觉得自己精力旺盛,还能再干三十年。   可是现在,巨大的打击下,他的身体佝偻得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同为男人,主治医生知道这种打击有多大,可是让他安慰,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只能干巴巴的来了一句,“禹总,节哀。”   巨大打击之后,是怀疑医疗水平,禹英朗换了一个医生,再做了一次检查。   结果一样。   那就肯定是仪器的问题。   最近他什么都没干,怎么可能突然就报废了?   他换了家医院,重复检查。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禹英朗彻底废了。   他可还没结婚啊。   至少生育能力不能有问题。   禹英朗在椅子上坐了很久,突然反应过来,立刻站起来。   因为巨大的恐慌,他身体稳不住,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禹英朗开始做jing子活力检查。   零。   不对。   以前都是正常的。   怎么可能突然零了?   对,还有以前提取出来储存的。   禹英朗联系对接的私人医院,要求立刻查看自己以前储存的jing子情况,并且寻找代孕尽快生育。   如果他做不了男人了,又不能生育,那他赚这么钱有什么意思,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冷冻jing子很科学。   但是也会损伤jing子活力。   此时此刻的禹英朗一门心思都扑在了产子上,连公司的事都顾不得了。   但是要生子就必须要有luan子和女人。   国内不合法,短时间到哪里去找一个愿意冒着生命危险给别人代孕的女人?   禹英朗一下就想到了王慕玉。   这是他玩过的所有女人里最听话,最懂事的一个。   而且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不良习惯。   而且学历高,性格也不错。   禹英朗立刻约见王慕玉。   王慕玉收到禹英朗的电话,身体都在发抖。   王慕玉问:“禹总,不是说结束了吗?”   “少废话,一个小时之内过来,老地方。”   王慕玉无力的蹲在地上痛哭。   到底她要怎么做才能彻底的摆脱禹英朗?   王慕玉独自开车来到禹英朗的公馆门口。   她坐在车内,看着那扇熟悉的大门,怎么都下不了车。   过了半年正常人的生活,再让她去过那种猪狗不如的生活,有一种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又跌回地狱的感觉。   王慕玉趴在方向盘上,整个人都精神恍惚。   不想去。   死都不想去。   时间一分一秒都过去。   手机开始震动。   禹英朗的名字赫然就在亮起的屏幕上。   就像一个诅咒,一个永远不能摆脱的噩梦。   王慕玉突然发动汽车,一脚油门下去。   车子如箭矢一般冲了出去。   砰!   车子撞在了路灯上。   ……   王慕玉车祸的消息当天晚上就开始刷屏。   网友们戏称,王慕玉是殒身救英朗。   不愧是和禹英朗暧昧不清的女人。   林诺看到新闻也吓了一跳,连夜开车去了医院。   医院内,王慕玉头上包着纱布。   伤情看起来不重。   她见到林诺,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怎么了?”   王慕玉捂着眼睛无声的哭着。   一开始还能控制得住,然后渐渐的变成小声痛哭,最后是嚎啕大哭。   “王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林诺有点蒙,小心翼翼的问。   王慕玉一把抱住林诺:“你知道了,对不对?你都猜到了。那个台词修改也是你改的,对不对?我的直觉告诉我,就是你。”   林诺抱着她,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王姐姐,我是你的粉丝,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禹英朗又给我打电话了,他明明说放过我了的,明明说过结束了。我那么努力的忍耐,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   林诺骤然想到了什么。   “他不会,他已经不能人道了。”   王慕玉愣住了。   她挂满眼泪的脸抬了起来,“他不能人道?”   “对。”   “那他活该,活该,是那畜生活该!”   王慕玉呆楞片刻,是哈哈大笑,随即又是癫狂一般的哭,“我应该报警的,当时他迷jian我的时候就应该报警。”   那个时候,在酒局上,她一开始以为能逃过去的。   禹英朗一开始只说介绍几个导演给她认识。   杨柳就带着她去了。   然后禹英朗让她给导演敬酒,她敬了。   她有点醉。   接着,禹英朗借着酒劲开始和她动手动脚,她努力的躲开,没有用。   禹英朗是平井传媒总裁。   她难道要当场驳他面子吗?   那她就不用在圈内混了。   她只能忍了。   后来,禹英朗一把将她搂到怀里,要亲她。   她挣扎。   杨柳也帮她周旋。   禹英朗好像也态度缓和放过她了。   但是他递给她一瓶酒,说道歉就干了它。   杨柳说帮她喝,被禹英朗嘲讽,“一瓶酒八万,轮得到你喝吗?”   为了息事宁人,她就只能喝了。   喝完,她就感觉身体很不舒服,脑子一阵眩晕。   杨柳要送她回去。   禹英朗说他来送,让杨柳自己先回去。   杨柳拉着她始终不放开。   后来不知道禹英朗说了什么,她感觉自己被杨柳抓着的那只手松开了。   然后她就迷迷糊糊被带走了。   醒来后,一切已成定局。   她的身体被禹英朗安排的人清洗过了。   她很害怕。   也没有人可以商量。   更可怕的是,禹英朗拍了她的果照,如果她敢报警,那么这些照片就会被全部曝光。   她不敢。   她真的不敢。   ……   王慕玉断断续续的说着,哭得特别伤心。   突然,医院的门砰的一声被打开。   邹安捏着拳头,浑身紧绷像一根钢筋一样闯了进来。   王慕玉惊吓的缩在林诺怀里,林诺问:“你怎么在这里?”   邹安没回答,只是颤抖着身体问:“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你男朋友你至少应该告诉我!”   “你滚!”   王慕玉拿起一旁的枕头砸在邹安身上,“告诉你什么?你管什么用?你二叔性骚扰别人的时候你怎么说的,你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说那个人都陪你二叔喝酒了,穿得那么暴露,一看就不是个正经货!”   王慕玉拿起手边能拿的一切东西砸他,“你不是说那女的一开始没拒绝就是默认吗?这些话哪一句不是你的说的?你滚,滚出去!”   “我……”   邹安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些话字字句句都是他亲口说过的。   可是那是他二叔啊,他作为邹家人,当然偏心家里人,不然还帮着外人吗?   但是王慕玉是他女朋友……   不一样的,不是吗?   “滚!你给我滚!”   王慕玉情绪异常的激动,就像疯了一样。   邹安一言不发的走了,林诺只能抱着她陪着她。   蓝色的兰博基尼像一道闪电冲进禹英朗的公馆。   亏他这么多年还挺感谢禹英朗对他们家施以援手。   结果……   呵呵。   “邹安!你他妈真是个王八蛋!”   邹安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直接冲进了禹英朗的大门,“禹英朗,你给我滚出来!”   禹英朗正在承受人生中最大的打击。   从身体到健康。   从公司到家族。   禹英朗脸上的神色很冷,冷得仿佛能杀人。   禹英朗:“你最好给我一个冲进我家门的合理解释。”   “我给你妈的解释!”   邹安拿着扳手冲了过来。   禹英朗只轻轻抬了抬眼皮,两个保镖立马将他按下。   邹安疯了一般的想要挣脱束缚,“禹英朗,我艹你妈的,你是不是强jian了小玉?”   “王慕玉吗?”   禹英朗微微挑动了一下眉毛,似回味般的说道:“哦,她的味道不错。”   “你妈的,我杀了你!”   禹英朗一只脚踩在邹安的手指上,皮鞋鞋底很硬,在邹安手指上慢慢碾压,“凭你?”   禹英朗的心情不好,很不好。   他急需要发泄。   刚好邹安送上了门。   那为什么不顺便发泄一下呢?   禹英朗一只脚踩在邹安的脸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玩她了,玩了好几年,也玩腻了,你能怎么样?”   “我一定会杀了你!”   “杀了我?”   禹英朗似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的笑了,“邹安,要不要我提醒一下你,你们邹家是我救起来的。”   “我不稀罕!”邹安仇恨至今的盯着禹英朗,两只眼睛眼珠子直接凸了出来,整个人就像熊熊燃烧的火山。   “哦,对。”   禹英朗轻描淡写的说道:“如果不是她求我救你们邹家的,你哪能安心的当这么久的太子爷……”   邹安彻底慌了,“不、不可能,你骗我!”   禹英朗往沙发上一坐,姿态怡然,“是不是骗你的,你回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他悠闲的给了邹安最致命的一击,“这件事,你们邹家所有长辈都知道。”   …… 第76章 我上面有人(6)   禹英朗让保镖将邹安揍了一顿,扔了出去。   邹家和英朗集团那么多牵扯。   他完蛋了,邹家也就完蛋了。   邹安不敢报警。   没有车,没有钱,没有手机。   邹安鼻青脸肿的走在郊外的马路上,脑子里只有禹英朗的那一句“你们邹家所有长辈都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唯独他不知道。   唯独他不知道。   他这一身自傲的太子爷光环,是卖了自己女朋友换来的。   多可笑啊。   多可恶啊。   邹安一个人走在马路上。   开车路过的男人看他一个人,鼻青脸肿,失魂落魄,衬衣上全是脚印,停下车,担忧的问:“兄弟,遇事了?要不要送你一程?”   “滚!”   邹安用尽全部力气的大声嘶吼。   男人愣了愣,倒也没生气,“兄弟,啥事都有过去的时候,别想太多。”   邹安死死的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往前走。   那模样太惨了。   男人有点怕他出什么意外,干脆开着车慢慢跟着他。   邹安走了很久,脚都快断了。   这让他想起被林诺抢走兰博基尼的那天。   他也是一个人在路上精疲力竭的走着。   然后遇到了王慕玉的保姆车。   王慕玉打开车帘。   她坐在车上。   他站在车下。   恍惚间,他有一种读书时郊游时的错觉。   他和王慕玉不是一个班。   只是那天郊游正好在一个公园。   他背着包,从坐的车上下来。   王慕玉有点晕车,坐在另一辆大巴车上。   彩虹高悬于天空。   正正好,她睁开眼睛,他瞥见了她眼底的彩虹。   斯人若彩虹。   遇上方可知。   后来郊游时,他总往王慕玉身边凑。   王慕玉的家庭条件不好,爸妈早早的就离婚了,妈妈小时候对她很苛刻,总认为是因为她是女孩子才离婚的,从小就要求她读书比男孩强。   后来妈妈再婚,她就被扔给奶奶了。   奶奶有慢性病,无法工作,靠着一双儿女给生活费活着。   王慕玉的爸爸妈妈各自再婚后也只给少得可怜的一点点生活费。   所以她的生活一直很拮据。   知道后,他就经常有事没事的去找她,想尽办法的请她吃饭。   王慕玉很爱学□□是在图书馆里泡着。   但是可能天赋点没有点在上面,学习成绩一直在中游徘徊。   于是,他就经常帮她占座。   那时候,为了省事,她不爱留长发,总是一长长,一把剪刀就自己剪了。   明明她留长发最好看的。   后来,他只要一遇到好看的发圈就买来送给她。   她每次都不要,“我还不起,不要给我买了。”   “一个几块钱的东西,还什么还。”   说完,他强势的把发圈塞她手上。   草莓的,桃心的,□□小熊的,叮当猫的,彩虹的,各种各样的。   只要是没买过的,他都会想尽办法的买给她。   她不要,他就偷偷夹她书本里,买通她室友放到她抽屉里,书包里。   后来,王慕玉慢慢蓄起了长发。   长发及腰。   青丝如瀑。   她戴着他送的彩虹发圈,答应了当他女朋友。   他喜欢她,真的喜欢她。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这么这么这么的喜欢一个女孩子。   喜欢到往后出现的人,都入不了眼。   邹安停下了脚步。   是,他是混蛋。   他说话不过脑子。   他蠢。   他是猪。   他干嘛要在垃圾二叔那件事上说那几句混帐话。   是他偏私,是他错了。   一想到过去对王慕玉的种种指责,每次在她面前像个畜生一样骂她婊子,邹安就恨不得杀了自己。   见邹安停了下来。   男人将车也停了下来,“兄弟,不管遇到什么坎了,睡一觉,第二天醒来,都会过去。”   “过不去了……”   邹安心里清楚,过不去了。   永远都过不去了。   过去,他自持邹家有钱有势,所以在二叔性骚扰别的女孩子的时候,他坦坦荡荡的站在二叔那边。   他总觉得,那些事不会落到他头上。   那些穷女人都是想攀龙附凤。   可是他忘了,人外有人。   这天下比你有钱的人多得是。   比你有权的人也多得是。   你习惯了欺压别人,也总有被欺压的那一天。   这世道,谁也免不了。   谁也逃不脱因果报应。   只是,这因果循环,为什么不是落到他头上,而是落到了王慕玉头上?   他真的,宁肯被欺压的人是他。   男人看邹安的态度有所缓和了,下车,将他拉上了车,扔给他一瓶啤酒,“兄弟,喝点酒睡一觉,一切都会好。”   开车不喝酒。   这啤酒买了一打,本来是说回家吃火锅时喝的。   这会儿倒是用上了。   “兄弟,去哪儿?”   男人说道:“我送你,不收钱,咱们东北人都是活雷锋。”   邹安报了一个地址,扭捏的说了一声谢谢。   男人也不计较邹安那点情绪,点开地图,搜了地址,一脚油门将邹安送到了地方。   哟,还是个别墅区。   是个大少爷啊。   男人将邹安送到后,叫了管家出来要感谢男人,结果等回过身,男人已经走了。   邹安捏着手里的啤酒。   boom。   罐装啤酒爆了。   他大步流星的走进大门。   书房内,邹父和各位叔叔伯伯正在开会。   英朗投资那边刚刚被查税,他们公司就迎来了税务局的大搜查。   很明显。   税务局肯定从英朗那边的财务资料查到了他们。   现在的问题是。   英朗罚了三倍,三十多亿。   他们要不要主动补税。   如果补,可能不会被罚那么多。   但是补多少呢?   全补吗?   全补那邹家的现金流会被全部抽干。   万一税务局没有查到全部的准确数值呢?   可要是税务局真的查到了,到时候罚款加滞纳金,他们邹家就得破产。   邹家陷入了两难。   突然门口传来嘈杂的声音。   邹安推开阻拦的佣人,冲了进来。   邹父正在恼火关头,看着这个一项不听话的儿子气不打一出来,“你还有脸回来?整天在外面混三混四,丢人现眼。”   邹安举起手里的高尔夫球杆。   砰!   一杆击碎邹父身边的巨大花瓶。   花瓶四分五裂。   碎片划过半空,在邹父脸上割出细小的伤口。   “你疯了?”   邹父大叫。   “对,我疯了!”   砰!   邹安一杆砸在书桌上,他就像一头暴躁的狮子,将一切能砸的全都砸了。   花瓶,书桌,装饰画,书柜,保险柜。   一切的一切。   他能看见的一切。   所有的一切在他赤红的双目中粉碎。   然后——   是他!   邹安将高尔夫球杆对准了他的二叔,邹平。   邹平矮胖矮胖的身子害怕的后退,“小安,我可是你二叔。”   “二叔?呵呵。”   邹安可笑的看着他,“二叔,咱们邹家靠小玉才浴火重生,那今天,咱们不如一块下地狱吧。”   邹安扯动嘴角笑了,“好不好?”   “你知道了?”邹父愕然。   “我的女朋友,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邹安有点癫狂的笑着,“哈哈哈,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真好笑啊,我的父亲,二叔,三叔,我全家都知道,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大的笑话吗?”   “你冷静点。”邹父说道:“我们又没有逼她,就是去求了她,她本来就想跟了禹英朗,跟我们没关系。”   “对啊,小安。”邹平急忙辩解道:“你想想,她一个穷丫头,什么都没有。搭上了禹英朗,一下成为了当红女星,要名有名,要利有利,她赚翻了好吗?”   三叔邹自在也说道:“小安,咱们家破产,她是自己主动求禹英朗的,你二叔就是去跟她提了一嘴,咱们没逼她啊。她跟着禹英朗赚得比咱们多多了。”   每个人都在辩解。   好像王慕玉真的赚大发了。   看,一个穷丫头,在娱乐圈什么背景都没有,演技也很青涩。   现在是当红女明星了。   多好啊。   不缺钱,不缺吃,不缺喝。   要名气有名气,要粉丝有粉丝。   以后前途无限,光明伟大。   真的是太好了呢。   邹安只觉得可悲。   当初连他一个几块钱发圈都不收的女孩。   就连他给她打包的食堂一荤一素都不要的女孩。   在他的亲人眼里,就像是一个真正的人尽可夫的婊子。   突然好没意思。   真的好没意思。   他一个既得利益者,他一个邹家人站在一群邹家人面前,像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他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给王慕玉讨一个公道?   但是!   长长的高尔夫球杆狠狠的砸在邹平的腹部,然乎一个回马枪,砸邹自在身上。   矮胖的男人和高瘦的男人惨叫着倒在地上,缩成一团。   长期的养尊处优让他们根本承受不住一个成年男人全力的一击。   就如同现在风雨飘摇的邹家,承受不住任何动荡。   “邹安!”邹父呵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邹安充耳不闻,冲过去,一脚又一脚的往地上的两个人踢过去。   踢着踢着。   地上的人好像变成了他自己。   赤红的双目什么都看不到。   那每一脚好像都在发泄他无能为力的怒号。   邹父感觉邹安是真的疯了。   为了一个下贱的女人疯了。   他早说过永远不会让那个女人进邹家的大门。   他想阻拦,可是现在的邹安好可怕。   是一种处在杀人之中的可怕。   趁着邹安无暇顾及大门口,邹父逃了出去,迅速叫保安过来帮忙将彻底疯了的邹安和地上两个奄奄一息的人分开。   可是,邹安真的疯了。   跟疯狗一样。   他被抓住了手,张口就咬人。   邹平活生生被他咬下来一块肉。   现场血腥而惨烈。   保安抓着他的手都在发抖,生怕,下一个躺在地上的就是他自己。   邹安被关在了家里,门窗锁死。   邹平邹自在被送进了医院,邹家乱成一团。   他坐在地上,低着头。   整个房间,空大又安静。   很安静。   安静到可怕的地步。   如荒野。   如残垣。   如死水。   ……   禹英朗被邹安大闹了一场,本就败坏的心情更差了。   他打电话给王慕玉。   电话一响,王慕玉便如惊弓之鸟一般发抖。   江阳辉点头,示意王慕玉接电话,“放心,我们在。”   王慕玉看了看江阳辉和他身后一群人的,又看向林诺。   地狱的召唤,还在响着。   林诺握住王慕玉的手,王慕玉拿起手机,“喂。”   “你怎么会出车祸?”   质问中带着强烈的责备。   王慕玉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我开车不小心。”   “身体严重吗?”   “医生说肋骨断了,要修养一阵子。”   嘟嘟嘟。   通话结束了。   林诺安慰了王慕玉几句,江阳辉说道:“王小姐,我们要对你接下来说的话进行录音,你同意吗?”   王慕玉点头。   江阳辉问一句,王慕玉回答一句。   她将过去的遭遇和所知道的几个其他受害者全都说了。   每一句,每听到她说一句,江阳辉都恨不得捅禹英朗一刀。   真要你情我愿就算了。   不道德,但不违法,他就当个人选择了。   但禹英朗那个畜生偏偏喜欢将魔抓伸向干净的小姑娘。   年龄越小,越干净,他越喜欢。   禹英朗好像格外喜欢玩弄单纯无知的少女,那些惊慌如小兔子一样的表现,仿佛格外能取悦他在名利场上的心累,缓解他的疲惫。   做完一切记录,江阳辉和同事们准备离开,王慕玉抓着林诺,她怕。   怕无尽的夜。   怕又响起来的电话。   林诺打电话给局里请了假,陪着王慕玉。   两个人躺在床上,白织灯恍如白昼。   王慕玉睡不着,两个人聊起了天。   王慕玉抱着林诺的腰身,紧紧的靠着她,“诺诺,我第一次遇到那种事的时候,本能的害怕,觉得自己脏,羞耻,不敢告诉别人。”   王慕玉说:“但是刚刚,我对禹英朗只有害怕,已经没有那种羞耻的感觉了。”   可能是麻木了吧。   林诺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拍着王慕玉的肩膀。   就像原身。   时间长了,渐渐的就麻木了。   感觉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就像被抓进黑煤矿里的人,时间长了,为了保护自己,大脑会自动忽略掉身体和精神的虐待,人类的感知逐渐开始对周围的一切变得迟钝,对一切都没多大的感觉。   然后欺骗自己,没什么,好像也还能活下去。   禹英朗并不是什么床上的绅士。   在禹英朗的认知里,不存在逼迫这种东西。   他觉得自己不过因势利导,让一些“无知”的女人清醒的认识到了自己的价值而已。   而他是高贵的买主。   既然是买主,那么床上也好,其他场合也好,买主的要求自然要百分百满足。   “诺诺,但是也许你是对的。”   “什么?”   林诺愣了愣。   “也许,我真的就应该把这件事当作被狗咬了一口,当作被人砍掉了一只手。”   王慕玉眨了眨眼,“丢了一只手,会痛苦,会担忧对未来的工作生活造成很不好的影响。但是绝对不会觉得羞耻,觉得耻辱,觉得难堪。”   “这不是你的问题。”   “我知道,但是环境是错的,至少我自己应该尽量不要去受到那些人的影响。”   王慕玉抓着林诺的手微微收紧,“也许,我应该勇敢一点。”   但如果环境不好,勇敢带来的是伤害呢?   林诺想不出答案。   她穿越到原身身上,能在和禹英朗的对峙中暂时脱身。   究其根本是她掌握了先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清楚禹英朗的性格,提早做了很多准备。   但,如果这些她都不知道呢?   她面对原身一样的酒局,她可能会和原身一样,激烈的反抗。   她不会相信薛晓海。   但是禹英朗直接当场用强呢?   就像找人酒驾撞原身的哥哥一样,直接找人把她抓进酒店。   光是想想这样的结果都很无力。   事后,她应该会报警。   但,如果和原身一样,证据都被销毁了呢?   她可能会选择同归于尽的处理方式吧。   其实如果江阳辉没出现,她应该真的会选择暗戳戳的弄死禹英朗和薛晓海。   江阳辉的出现是意外。   就像一道黑暗中的光。   它打在了她走的那条小路的前面,虽然它不是墙,但是切实的阻止了她往前走。   林诺包着王慕玉睡,“不要想太多了,有时候不是我们的选择出了错,只是刚好遇到了。”   生活不是选择题,不是两个选项里选一个。   a不对,那就b。   b不对,肯定就是a。   事实上,根本没有标准答案。   禹英朗失去了王慕玉,开始疯狂物色身体健康,学历高,教养好,甚至可能有天赋的女孩子帮他代孕。   那可是他未来儿子的母亲。   当然不能差了。   像林诺那种,脑子有坑,过分天真单纯无知,举止粗鲁的玩玩还行,给他孩子当妈绝对不行。   像那些出身贫穷,死读书的也不行。   最好是中产阶级出生,家里有点小钱。   教师或者书香门第出生,从小受熏陶。   没有不良嗜好,读书成绩好,有很大的潜力能读到博士,博士后。   或者有钢琴天赋,画画天赋,运动天赋,经商天赋中的一个。   这样的年轻女孩子才是代孕最完美的选择。   是他的儿子,基因当然要选择最好的。   禹英朗一个一个的仔仔细细的挑选资料。   对。   长相还要漂亮。   他如此英俊,母亲长得太丑,影响了孩子的相貌,那不是有损他高贵的气度风华。   禹英朗有点疯魔的想要一个孩子。   一个足够证明他是个优秀男人的孩子。   终于,经过几天的挑选,禹英朗找到了这个对象。   虽然离他所要求的书香门第差了些,但是这个女孩子二十一岁,够青春活力也够健康,从小性格温柔,培养的也好,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家里是做生意的,和英朗投资有密切的关系。   可以说英朗撤资,他们家就得破产。   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成绩优异,说明这个女孩子智商不错,不会让他的儿子先天性的输在起跑线上。   而且,他看过照片了。   这女孩长相虽然比不上林诺这种富贵牡丹花,也比不上王慕玉这种天然璞玉,但是胜在五官端正大气有气质。   从哪方面看基因都好。   为了确定不是照骗,禹英朗抽了个空专门坐着他的黑色迈巴赫去看了那女孩一眼。   高档酒店内,女孩蒋冷筠正和朋友谢依依吃饭。   两个女孩都是同样的花样年华,宛如两朵将开未开的并蒂莲。   谢依依比蒋冷筠大三岁,已经毕业了。   松子虾仁上桌,谢依依问:“你考虑好毕业了做什么工作了吗?”   “我不打算毕业了。”   蒋冷筠摇头,“我打算考研,读硕士,我爸妈也说了,只要我喜欢读,哪怕读一辈子,他们都养我一辈子。”   “真好。”   谢依依羡慕的说道:“家庭好,就是好。我就不一样了,毕业后就赶紧工作了,现在还在攒钱买房,操劳命啊。”   “对了,我听雨雨说公司里有人追你?”   “追个屁,上次公司年会,我不是借了你的香奈儿背吗?”谢依依翻了个白眼,“那男的认出来了,以为我是什么白富美,天天到我们这一层无事献殷勤,后来他问我怎么不背香奈儿了,我说还给朋友了,第二天就消失了,还把追我那些天的消费清单发给了我,让我还他。你知道吗,筠筠,他连那次我加班,他打车过来给我送夜宵的车费都算上了,无语死了,我又没求着他打车过来送夜宵,我自己有吃的,好吗?”   “噗。那么极品吗?”   蒋冷筠擦了擦嘴角,笑道:“要不你跟我一样啊,咱们一起不结婚,过段时间去把luan子冻了,等以后花点小钱找个人代孕,不用自己生,不用受苦,还不用跟男人牵牵扯扯。”   “再说吧,我可没那个钱。”   “你都快成小富婆了,还没钱啊。”   “我那点工资奖金,一个代孕几十万,买不起买不起,我还要存钱买房呢。”   “找那些大学里的贫困生啊,她们那么穷,我想十几万应该就可以了。”   ……   禹英朗仔细观察着蒋冷筠的动作,姿态,很好,很优雅,很有教养,很满意。   禹英朗视线下垂,落在蒋冷筠的腰身屁股上,不错,看起来很健康。   就她了。   禹英朗满意的笑了。   英朗投资集团这次税务罚款虽然高,有一点伤筋动骨,但是根基还在。   产业慢慢卖,税务罚款迟早能还上。   已经确定要卖那些产业资产了,禹英朗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办了,然后让秘书韦冬约见了蒋冷筠的父亲。   蒋父开的工厂,百分之八十的订单源自英朗投资集团旗下分公司。   所以,表面上看蒋父和英朗这么大的公司是有合作关系。   但是说白了,也没什么关系。   因此,蒋父接到韦冬的电话,整个人都有点受宠若惊。   难道,他们蒋家要迎来飞黄腾达的机会了?   蒋父深呼吸,稳住内心的激动,来到了和禹英朗约好的私密包间。   他一进门热情的和禹英朗打招呼,“禹总,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你可是咱们商界的传奇人物啊。”   “客气了。”   “这哪里是客气,大家伙都是怎么说的。”   寒暄过后,禹英朗让蒋父坐下,两个人切入了正题。   蒋父当时本来正在喝酒。   一听到代孕两个字,手抖了一下。   冰凉的白酒洒在了桌子上。   他尴尬的笑了笑,“禹总这种大人物还需要代孕?”   “并不是什么人都配生下我禹英朗的儿子的。”   这还得保证是个儿子。   蒋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禹总,您看上哪家姑娘了?”   “我觉得你女儿蒋冷筠不错。”   蒋父脸色顿时变了,“禹总,开玩笑呢?”   他的宝贝女儿,他心疼都来不及,凭什么给别人代孕?   禹英朗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规规矩矩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生子不行吗?   找代孕。   他妈的脑子就是有病!   信不信他直接去警察局报案,抓禹英朗这种代孕的垃圾。   禹英朗淡淡一笑,“当然,只是一个提议,蒋先生拒绝也可以。”   “那很抱歉了,禹总,我就这一个女儿,她妈宠得很,实在是不忍心看她受苦。”   “不急。”禹英朗阴沉的看着蒋父,“蒋先生慢慢考虑之后再回复我。”   “她妈是个倔脾气,绝对不会答应的。”   “没关系,慢慢劝说,尊夫人会体谅你的。”   体谅你个傻叉!   蒋父直接在心里爆粗口。   但是嘴巴上还是忍住了。   他微笑着和禹英朗吃完了mmp的这种晚餐,回到家就对禹英朗破口大骂。   让别人家精心培养的宝贝女儿去给他代孕。   他还真想得出来。   傻b。   “好了好了。”蒋母拉着火气爆炸的蒋父,“不是已经拒绝了吗?为一个疯子生这么大的气干什么?”   “你不气?你不气,刚才是谁听见代孕两个字就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   蒋父也是上了火,“你骂痛快了,现在不让我骂了?”   “那你骂吧,骂吧,我不吵你了。牛脾气。”   “爸妈,我回来了。”   蒋冷筠挎着包,快快乐乐的走进家门,然后就看到自家爸爸脸红脖子粗,自家妈妈坐在一旁表情是好气又好笑。   “这是怎么了?”   她问。   爸妈又开始床头吵架了?   蒋母笑着指了指蒋父,“你问你爸啊。你爸今天啊,碰到个神经病。”   “什么样的神经病把爸气成这样?”   蒋冷筠在蒋母身边坐下,挽着她的手臂,娇滴滴的撒娇,“也给我说说呗。”   “有什么好说的。”   在自家宝贝女儿面前,蒋父还是很收敛的,从来不骂脏话,有脏话都在外面骂完了再回来。   “不说算了。”   蒋冷筠噘嘴,拉着蒋母说:“对了,妈,今天我和依依见了面,她说她考虑了许久,觉得我说的有道理,打算去冻卵。”   “冻卵?”   蒋母先是疑惑,后又想明白了。   现在的女孩子都不愿意结婚。   他们家倒是没有那些传统观念的束缚。   不结就不结吧。   冻卵也挺好的。   万一年轻的时候不想结婚,不想生孩子,错过了时间,那到时候还是可以自己生一个。   蒋母笑着问:“你说了什么有道理?”   “就是那个……”   蒋冷筠把自己和谢依依这几天每次见面的聊天内容都说了。   蒋母和蒋父脸色当场就沉了下来。   蒋母问:“你想找其他人给你代孕?”   “对啊,这样就不用自己生了,多好。”   啪。   蒋母一巴掌打蒋冷筠脸上,把蒋父都吓了一大跳。   蒋父屏住了呼吸,一个气都不敢喘。   蒋冷筠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蒋母。   她从下到大挨过的打,没超过五个手指头。   蒋母冷着脸,“你让别人代孕,就不怕别人让你代孕?”   “代孕的都是穷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很有钱吗?你是全球首富吗?”   蒋母严厉的说:“咱们家是有权有势到了美国总统都得跪地求饶吗?”   “妈,你到底怎么了?”   蒋母:“冷筠,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永远有比你有钱有势,比你狠的人,你肆意欺压现在不如你的人,将来有一天,你就会被比你强的人践踏。尊重这世界上每个认真努力活着的人,是为人处事最基本的原则和底线。”   “可、可是……”   蒋冷筠不服。   比她有权有势的人也可以找不如她的人欺负啊。   干嘛一定找她。   知女莫若母,蒋母一眼就看穿了蒋冷筠的想法,沉声说道:“英朗投资集团总裁禹英朗今天向你爸提了一个建议,一个可以让蒋家一飞冲天的建议。”   蒋冷筠看着蒋母,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妈妈突然提这些事情做什么。   蒋父说道:“他想让你给他代孕,用你的基因和他的基因,生一个孩子,生下来之后,他会给蒋家非常丰厚的补偿,但是同时这个孩子与蒋家的任何人都没有任何关系。”   “什、什么?”   蒋冷筠傻眼了。   她呆呆的看着蒋父。   骗、骗她的吧?   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偏偏盯上她?   蒋冷筠的世界观受到了严重的冲击,但是很快爸妈告诉她,他们拒绝了这个提议。   那一刻,蒋冷筠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她才二十一岁啊,还没有大学毕业。   还打算考研,读硕士,博士。   她有光明的未来。   而且怀孕多惨啊。   有妊娠纹,要熬十个月,会疼,会漏尿……   光是看那些生物学上的资料,蒋冷筠都怕。   不过好在爸妈拒绝了。   蒋冷筠松了口气。   第二天,天气晴朗。   第三天,转阴。   第四天,乌云密布,黑云压城。   蒋家愁云惨淡。   仅仅三天时间,英朗集团撤掉了一半的订单。   还有一半没撤是因为已经签约了。   但是,如果交单之后,英朗集团拖着不结尾款,他们就算要账打官司,和英朗集团的律师团打,那也要拖好几年。   那他们就完了。   禹英朗愉快的等着蒋家低头。   就像当初成竹在胸的等原身低头。   从996听到这个消息,林诺努力微笑:“我现在就去黑市买狙击枪。”   她毙了禹英朗那个畜生狗东西。   “冷静,冷静。”   996赶紧劝说道:“想想正道的光,它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到,冷静,冷静。千万不要做违法犯罪的事,原身还要回来呢!”   林诺笑:“我开个玩笑。”   996:“……”你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开玩笑,好吗?   “那只要违法犯罪的人不是我,不就行了。”   996:“……”江阳辉给你的感动只维持了这么短的时间吗?   林诺打开电脑,侵入禹英朗jing子冷冻私人医院的内部资料库,把跟冷冻库相关的所有人的资料都调了出来。   她就不信,这么大一个私立医院,一个愿意为钱铤而走险的人都没有。   林诺坐在繁忙的税务局里,佯装工作的一个一个的筛查。   终于,她找到了她想要的。   鹤杰,男,三十七岁,离异,有一子,好赌,负债三百四十二万,信用卡网贷全部刷爆,马上追债的就要上门了。   赌狗都是没有原则的。   不过三百多万,有点难。   林诺默默算起了原身的资产。   这么说吧,原身前世解约也就五百万。   除非卖套房子。   996:“所以你别想了。”   “你的隐形枪报告打了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996沉默了。   呜呜呜。   是它无能,连累宿主了。   林诺将原身所有的首饰包包存款都清点拿去二手店了,凑够七十八万。   最终她决定借钱。   找谁借?   林诺给用那位It高手的小号给KK发去了消息。   KK:你缺钱?   林诺:“……”她哪个地方长得像不缺钱的样子了?   KK:你随便找家公司问问不就不缺钱了。   林诺:“其实,我黑客技术真的没那么厉害。”她是正规院校毕业的正规军来着。   KK:呵呵。   好吧,他不信算了。   林诺:能借我一百五十万吗?   KK:……   林诺:你那技术还怕我不还你?   KK:……   林诺:要不我抵押身份证。   KK:……   林诺:……   KK那边沉默了许久,问道:“账号。”   林诺:过一阵子发给你。   搞定。   林诺开始给鹤杰发弹窗。   林诺眯着眼睛笑得像偷腥的猫。   怎么办?   她现在已经开始想象禹英朗发现自己不能人道后,jing子又彻底丧失活力后崩溃的模样了。   另一边,坐在电脑前的男人继续沉默着。   这女人,应该是个女人吧。   直觉告诉他是个女人。   谁告诉她黑客就超级有钱的?   一百五十万也是他目前存款的三分之二,好吗? 第77章 我上面有人(7)   鹤杰挂着两个黑沉沉的黑眼圈盯着电脑,疯狂的搜索发财的机会。   他的信用卡网贷app已经全部刷爆了。   家里的房子也瞒着父母妻儿抵押出去输光了。   再这样下去,催债电话就会打到医院,打给他的家人。   怎么办?   怎么办?   焦虑让他的头发大把大把的往下掉。   突然一个弹窗弹了出来:想一次性还清所有的钱吗?   想的话,点击下面的红色按钮。   他现在都快被逼跳楼了,只要能还债,还有什么好怕的?   鹤杰毫不犹豫的就点击了红色按钮。   点进去是医院的监控,对接jing子冷冻库。   林诺将禹英朗保存的jing子照片贴了出来。   “看见这个了吗?毁了这个,三百四十二万就会打入你的账户。”   鹤杰打下回复:“我凭什么相信你?”   “看看你的账户。”   鹤杰点开银行app,入账五十万。   五十万,至少首期还款够了。   神秘人:“现在信了吗?”   神秘人:“你走进冷冻库大门,再给你五十万,将带毒的药剂滴入禹英朗的jing子中,再给你五十万,剩下的等我确认jing子活力完全丧失,一次性打入你的账户。”   神秘人:“接受,点击下面的红色按钮,拒绝,这五十万立刻就会消失。”   不行,绝对不能消失。   看到消失两个字,鹤杰慌了神。   要是首期还不上,电话就会打到医院打给家里。   那他会失去工作,失去一切。   鹤杰阴沉的板着脸。   反正jing子冷冻也会丧失一部分活力不是吗?   那么出点意外全部丧失也是很可能的。   他只需要把毒药放进去就好了。   过个十天半个月,谁知道禹英朗的jing子是怎么死的呢?   想到这里,鹤杰下定了决心,点击了红色的确认按钮。   他本来就是医院这方面的专业医生,有足够的权限进入冷冻库。   也有足够的权限拿到他所需要的杀死jing子活力的药物。   他是专业的。   很快,林诺通过监控摄像头看到了鹤杰进入冷冻库。   她打了五十万过去。   鹤杰将杀死jing子活力的药物滴入禹英朗冷冻的宝贝里。   五十万再度到账。   然后鹤杰安安分分的退了出来。   另一边,蒋家快被逼跳楼了。   原材料合作工厂突然拖延供货工期,摆明了受禹英朗指使。   蒋父打电话给禹英朗。   禹英朗抽着雪茄,悠闲的敷衍了几句,又提起了代孕的事。   他轻描淡写的说:“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主要还是要看蒋小姐的意愿。”   蒋父挂断电话,大骂禹英朗三百遍。   蒋父试图去银行贷款,试图去走民间借贷渡过难关,然而全都被拒绝了。   蒋父愁白了头发。   蒋冷筠默默的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如大山一样一直给她支撑的父亲倒塌,看着总是充满精气神的母亲一夜苍老。   “爸妈。”   蒋冷筠纤细的手指颤抖着打开房门,“要不,我去给他代孕吧。”   不就是生个儿子吗?   蒋冷筠安慰自己,妈妈也生了她。   没事的,没事的。   别怕,别怕。   只是怀个孕,生个儿子而已。   她还年轻,生了这一个,大不了就当没生过。   可是怎么能不怕啊。   她才二十一岁啊。   蒋父看着苍白着小脸蒋冷筠,走过来,拉着她,直接将她锁在卧室,“我告诉你,就算咱们蒋家破产流落街头,你也不准去!”   “可、可是……”   蒋冷筠敲打着房门。   “没有可是。”   ……   禹英朗收到韦冬对蒋家的报告,开了一瓶红酒,慢慢的观赏起酒杯里红色的液体,品味着那独特的风味。   他相信,蒋家撑不了多久。   “那你就能撑很久吗?”   谁?   当初提醒他成了太监的那个贱贱的电子音再度在脑海中响起。   禹英朗惊恐的四处张望。   “别看了,死太监。”   “你到底是谁?”   996:“嘿嘿,我是你老祖宗。”   禹英朗眉毛拧成了一团乱麻。   996贼贱贼贱的声音响了起来,“死太监,你绝后了,你绝后了,你绝后了……哈哈哈哈哈……死太监,你绝后了。”   “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就是你不止不行,还绝后了,嘿嘿,开心吗?惊喜吗?刺激吗?”   哎哟。   突然一种爽感从996身体里的第一个字符贯穿到最后一个字符。   原来幸灾乐祸刺激别人,这么开心的吗?   996更激动了,“死太监,你不仅绝后了,你以后还会死得很惨很惨,横尸荒野,五马分尸,哈哈哈哈哈。”   说完,996就消失了。   神秘的来,无声无息的消失。   不留下一点足迹。   禹英朗死死的抿着唇,眼神中有种灰白的死寂与绝望。   这个声音上一次出现提醒他不能人道,成真了。   那这一次呢?   禹英朗身形一个晃动,手中的红酒杯跌落在地上。   “韦冬,韦冬。”   他大声的叫喊,“开车,去医院!”   他跌跌撞撞的跑着,就像一只抱头逃窜的苍蝇。   哪里还有半分总裁的模样。   禹英朗从办公室出来,踉踉跄跄的往电梯口跑。   他那佝偻狼狈的身影落在英朗投资集团每一个员工眼里,大家面面相觑,纷纷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怀疑。   总裁这个样子,英朗,是不是要垮了?   他们要不要赶紧找好下家?   不少人点开了招聘软件,更新简历。   禹英朗来到私立医院,他现在就要立刻解冻jing子查看它的活力如何。   主治医生拼命阻拦,“禹总,解冻后在重新冷冻对jing子的伤害很大。”   “少废话!”   禹英朗一脚把主治医生踹开,就往冷冻室走。   他没有耐心等下去了。   他现在立刻马上就要知道答案。   他的人生现在经受不起一点点挫折。   主治医生没办法,只能爬起来,将禹英朗的冷冻jing子取出来。   禹英朗冷声命令道:“解冻一半。”   “是,禹总。”   很快,jing子解冻出来了。   活力零。   可使用个数0。   “不不不不,不可能。”   主治医生也慌了。   当初冷冻的时候可都是正常的。   他是禹英朗的主负责人。   要是禹英朗的冷冻jing子出了问题,不仅医院要赔大笔的钱,他也要赔上所有家产的。   主治医生颤抖着手让护士把另外一半也解冻。   还是0。   不管怎么看都是零。   “禹、禹总。”   禹英朗一双手抓住报告书,巨大的打击让他眼前一黑。   韦冬赶紧上前扶住他。   禹英朗借着韦冬的力撑了一会儿,突然暴起,抓住主治医生的衣领,将他扔在地上,一脚又一脚的往他身上踢,往他脸上踩,“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我把那么珍贵的东西交给你,你居然全部给我毁了,我要杀你,我要你全家给我儿子陪葬。”   好大的动静,保安冲了过来,一看,医闹竟是禹总,这么大的人物,不敢动手啊。   保安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主治医生在狂风暴雨中拼命的往保安那里爬。   保安护住主治医生,却又不敢和禹英朗动手,只能被动挨揍。   现场一片混乱,而混乱带来了漏洞。   林诺咬着棒棒糖慢慢走了过来。   她肩膀上立着鹦鹉老兄。   哦,她只是过来看月经不调的。   一切都是巧合。   她绝对不是专程过来看热闹的。   “死太监。”   鹦鹉老兄突然开口。   如同狂犬病发的禹英朗愣住了。   林诺往后一看,对着邹安挥手:“好巧啊。”   今天人真齐。   邹安在家里绝食,奄奄一息被送到了医院输液。   他本来在休息,看见鹦鹉老兄漂亮的羽毛,手上还挂着吊瓶就走了出来。   然后,好巧不巧,所有人聚集起了。   鹦鹉老兄照例嘲讽邹安,“死太监,死太监,没种的死太监。”   邹安心如死灰,身体也虚弱无力,实在是没有精力跟鹦鹉老兄计较。   可是现在最发疯的是禹英朗啊。   骂谁呢?   那只死鹦鹉骂谁呢?   他恶狠狠的看过来。   如同炼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这件事,他没有泄漏出去过,这只鹦鹉是怎么知道的?   禹英朗猛的冲了过来,“我掐死你,臭鸟。”   林诺后退,躲到保安后面。   鹦鹉老兄飞了起来,禹英朗伸手去够。   那场面,就像一出荒诞滑稽喜剧。   禹英朗好像丧失了所有理智一般,他就像个原始人一样,伸出手,蹦蹦跳跳的要打死一只鸟。   邹安也吓到了。   当初他杀到禹英朗的公馆,禹英朗高高在上,轻描淡写的折辱他,羞辱他。   而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与其说是堂堂英朗集团总裁,不如说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傻叉更合适。   鹦鹉老兄也被禹英朗激怒了。   它在顶空飞行,大叫:“死太监,死太监,死太监。”   “傻叉,傻叉,傻叉。”   “有本事你弄死我啊。”   “打不到,达不到,哈哈。”   “狗逼,狗逼,狗逼。”   ……   “禹……总……”   韦冬终于从震惊中醒了过来,他想提醒禹英朗,现在的他就像个笑话,不要再做出一些丢人的事了。   可是他刚开了个口。   鹦鹉老兄来了一句:“没种,没种,没种的死太监。”   禹英朗彻底崩溃了。   邹安也从惊愕中反应了过来,“禹英朗,你不会是真成太监了吧?”   对对对。   当初在病房外面,他听见林诺安慰王慕玉,禹英朗成太监了。   当时他以为那是一种骂人的修辞,没当真。   但是现在呢?   死鸟的一句太监就让禹英朗破防了。   “哈哈哈哈。”邹安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堂堂英朗集团的总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禹总成太监了,真太监,还是没种的真太监!哈哈哈哈哈,好大的笑话,笑死我了。”   禹英朗木然的回头。   男性尊严的丧失。   断子绝孙的打击。   他的脑海中那根弦一直处于断掉的状态。   恍惚间,他看到了邹安。   他看到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太监,太监,没种的死太监。”   不许笑他!   不准嘲笑他!   禹英朗对着邹安冲了过来。   两个人扭打在一块。   一个丧失理智。   一个挂着吊瓶。   林诺嫌弃的后退。   一个太子爷,一个总裁,打起架来跟街边的地痞流氓也没什么区别啊。   林诺招招手,鹦鹉老兄回到了她的肩膀上。   她还是带着鹦鹉老兄回家吧。   免得战火烧到她头上。   林诺走了。   保安们更慌了。   这打架的两个人都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啊。   这时院长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了。   “哎呀,邹少爷,禹总,你们别打了。”   院长着急忙慌的说:“出大事了,英朗集团和邹家因为偷税和洗钱被调查。”   刚走没多远的林诺听见立刻拿出了手机。   好耶。   这么久的调查结果总算出来了。   今天晚上烤个大羊腿庆祝。   院长韩完,禹英朗算是清醒了一点,邹安可没打算放过他。   他想打死禹英朗很久了,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他要和禹英朗同归于尽。   “哎呀。”   院长双手无奈的一拍大腿,对保安说:“还愣着干什么?养你们吃白饭的啊?还不把禹总和邹少爷拉开。”   “是是。”   得到了上级的命令,保安们没顾及了,赶紧动手。   “妈的!禹英朗今天我一定要宰了你!”   邹安上半身被保安控制着,腿还死命的往禹英朗身上招呼。   “我艹死你。”   禹英朗也不甘示弱。   邹安:“你艹啊,你有本事艹啊,你一个死太监,你艹个毛的你。”   “邹安!”   院长无语了。   院长无奈了。   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能不能要点脸?   旁边的小护士们表情也是千奇百怪。   以前吧,他们都对有钱人有滤镜。   总觉得有钱人都优雅有品位懂欣赏。   现在看起来,好像也就那么回事。   院长站中间去阻止两人,好说歹说,两个人鼻青脸肿浑身酸疼的人总算冷静下来了。   院长拿出手机,将税务局的公告放开给二位看。   英朗投资集团因为又被查出偷税7.25亿,罚款加滞纳金三十多亿,邹氏偷税4.37亿,罚款加滞纳金总共需要补缴十五亿多。   公安机关同步发布公告,英朗投资集团利用平井传媒洗钱,目前证据确凿,同涉案人员,邹氏邹父,邹平等,还有其他关联企业,全部立刻立案侦查。   两个人刚傻眼,警察就来了,银手铐一人一副,双双带走。   今天是金融圈,娱乐圈双双大地震的一天。   热搜从第一到第二十全是英朗投资集团,平井传媒,邹氏,以及所有涉及的艺人。   吃瓜群众以前感觉自己是地里到处乱窜的猹,现在感觉自己是吃撑的猹。   英朗投资集团上次补税三十多亿就已经伤筋动骨了,现在再补三十多亿,那不是要它命吗?   而且还有洗钱啊。   洗钱可就是实实在在的犯罪了。   啧啧啧。   牛逼牛逼。   吃瓜群众纷纷感叹,他们一个月几千块的工资老老实实交税,结果这些有钱人一个二个那么有钱了,还偷税漏税。   真不要脸。   禹英朗在警察局里受审。   老张和江阳辉带队加入洗钱案搜查组,直接进入禹英朗的各个公馆,别墅,商业大平层,商业大厦等地进行搜查。   搜出来的luo照,yan照,tj照,还有各种不堪入目玩法的照片多达上万张。   老张和江阳辉找到受害人一个一个的询问。   有的和王慕玉一样,已经逃脱了就不愿意在回顾那段生不如死的时光。   有的知道禹英朗被抓了,马上就要坐牢,失声痛哭。   有的根本不承认这些事情,好像只要不承认,只要假装那些事情不存在,她就可以永远不用面对,那些事情就真的不会存在了一样。   有的疯狂的否认,她的沉没成本太高了,她在陪禹英朗的过程中身体早就坏了,所以她被迫牺牲了这么多,才换来今天台前的荣耀,她不能接受,也不允许任何人毁了它,直到警方说不会泄漏隐私,她才停止了否认。   这些人中,有的人已经成名多年,有的人早就退圈。   还有的人已经结婚。   还有一些人一直在接受精神科的治疗。   这一世,因为在林诺的引荐下,江阳辉获得了王慕玉独特的信任,老张和江阳辉被特别批准加入调查组。   他们见到了形形色色的受害人。   看到那些痛苦的挣扎,自我否认,自我欺骗,自我折磨。   精神分裂一般的逼迫自己去往高处爬。   老张和江阳辉恨不得当场就把禹英朗毙了。   证据确凿,禹英朗看到摆在面前的铁证,面如死灰。   “不不不、不是……”   禹英朗坐在审讯室,他还试图否认,“我的律师呢,我要见我的律师。”   “你会见到的。”   老张冷冷的看着他,“我们会保证你这项权利,但是,你也要为你过去的所有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人渣。   这种人渣就应该去死。   他害了多少无辜的女孩子,让多少家庭一辈子都要活在沉重的阴影中。   断子绝孙是上天给他的报应。   在监狱里待一辈子就是法律给他的。   老张怒而离开。   警方在深夜凌晨三点半悄咪咪的在地方网站的犄角旮旯处发布了一则简化简化再简化的通告,把所有受害者的名字匿名化,也将禹英朗的名字匿名化了处理。   禹英朗的身份太特殊了。   平井传媒投资人兼总裁。   一旦曝光禹英朗做的那些事,那么会有大批的吃瓜群众,营销号,狗仔去深扒。   一旦扒开,那对受害者就是二次伤害。   但是要彻底保密也难。   这么大的案子,肯定要发公告。   禹英朗上法庭的时候,媒体狗仔营销号肯定都要追。   哪怕是不公开审理,媒体狗仔营销号也会追。   到时候风言风语根本控制不住。   难啊。   老张和江阳辉很难受,很难受,有时候一些事,打从一开始遇见了,就意味着后面的无尽艰难。   禹英朗的开庭日期定了。   非公开审理。   王慕玉去了现场。   其他受害人委托了代理人。   非公开审理,林诺也不能看,只能从王慕玉那里得知,禹英朗因强jian,偷税漏税,洗钱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二十五年有期徒刑。   二十五年。   去掉原身十四名受害人。   只判了二十五年。   不能说法官有问题,这已经是顶格刑罚了。   而且考虑到禹英朗目前已经四十六岁,二十五年后出来也七十一岁了。   只能说,判刑了。   但是林诺还是觉得不舒服。   但是真判个死刑,一枪毙了禹英朗,林诺也觉得太便宜那个狗东西了。   叮咚。   996欢喜上线,“好消息,宿主,我打上去,有关使用隐形枪的报告批了,主神大人同意在这个世界使用隐形枪,不过只能使用一颗子弹。”   林诺:“……”   事儿解决了,隐形枪批了。   林诺:“我有句十分友善的问候想传达给你的主神大人。”   996:“真的吗?不过等一会儿,我再帮宿主传达,宿主,隐形枪有个很大的隐形功能,你知道吗?”   林诺:“什么?”   996:“它隐形,子弹也隐形,而且可以穿透所有物质,直击灵魂要害,它针对的是灵魂。”   林诺:“所以灵魂受伤后,会产生什么效果?”   996:“这个不知道哦,因为是新品,宿主是第一个使用者,使用后,使用效果就会添加进产品说明。”   林诺:“……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就知道它厉害?”   996:“因为是主神大人亲自设计的,那它绝对超级超级超级厉害。”   林诺:“跟你的奖杯一样厉害?”   这家快穿公司一点也不靠谱。   有别的快穿公司吗?   想跳槽。   林诺挑了个时间去探望禹英朗。   当然,走了后门。   了解林诺的情况,知道她想亲眼看一看仇人的下场,江阳辉特意找自己的同学给开的。   隔着玻璃窗,林诺笑眯眯的看着禹英朗。   禹英朗也很诧异,“你居然会来看我?”   “为什么不会呢?”   林诺笑,“看你过得惨兮兮的,我就放心了。”   禹英朗偏执的问:“你背后到底是谁。”   他想知道,他到底输给了谁。   到底是谁指挥着林诺指挥着税务局调查他。   “我背后没人。”   林诺摊摊手,“我一早就告诉你们了,我是上面有人。”   “谁!”   林诺无奈极了,“我是公务员,我上面还能是谁?当然是我的领导,我所在的税务局,我依靠的法律,我相信的警察,还有我伟大的国家爸爸。”   “不要再装了!”   禹英朗手掌撑在两人中间的玻璃上,“到底是谁!是谁在背后暗算我。“   林诺:“是正义女神。”   “林诺!”   林诺摇摇头,“看来你是完全没有反省啊,也完全不认为自己是被正义的铁拳砸死的,也不认为自己本来就应该因为自己的作恶多端受到惩罚,哪怕到这个地步,你仍旧觉得你会坐牢,是因为你输了,你输给了更有权有势的人。”   “呵,不是吗?”   “真想给你一枪。”   林诺从风衣包里,拿出隐形枪。   枪是隐形的。   所有人都看不见。   除了使用者。   林诺笑着,好像只是在做一个表演,“就像这样,砰,给你一枪。”   板机扣动。   第一颗隐形子弹穿透玻璃,贯穿禹英朗的眉心。   禹英朗一点知觉都没有。   林诺有点失望,她笑了笑,“可惜了,我没有枪。”   走出监狱,阳光正好。   秋日的萧瑟并没有阻挡这是一个艳阳天。   叮——   任务完成,获得积分一百。   宿主是否已准备好结束任务,回归自己的世界?   林诺点头。   一晃眼,她回到了公寓。   林诺泡了一杯咖啡,迫不及待的让996打开了回溯镜查看原身的情况。   她真心希望原身能摆脱前世的阴影。   虽然她知道那很难很难。   原身在监狱外睁开眼。   风衣外套里的隐形枪已经消失了。   她迫不及待的打车回家。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泪水一颗一颗滴落,暗骂自己傻。   把前世和今生搞混了。   前世爸妈破产后,爸爸身体出了问题,所以一直在家调养,妈妈出去打工赚钱还债。   而今生,爸爸妈妈哥哥都好好地。   那么这个时候,爸爸妈妈当然在公司了。   原身擦干眼泪,整理好心情,又打车去了爸爸妈妈的公司。   公司和以前一样忙碌着。   林父和合作厂商对接。   林母作为客服主管,不断的在电脑上敲击英文字母回复顾客消息。   林父的公司开了很多个国际站点的账号。   林母还自学了德语,用来和海外顾客交流。   见到原身,林父林母立刻停下了手头的工作。   林母赶紧把原身拉进办公室,“哎呀,这不是我那漂亮聪明又令人骄傲的宝贝女儿吗?”   林父也乐呵呵的说:“你寄来的报纸,我和你妈都看到了,没想到啊,咱女儿真厉害,哈哈哈,乖女儿,你妈啊,把你寄回来的报纸裱墙上了,你说说她,一张报纸而已,咱女儿以后干出来的大事多着呢。”   原身眼眶红了又红,喊了一声爸妈,将两个人抱住,“我好想你们,特别想你们,每天都在想你们。”   林父林母有点受宠若惊。   林母笑道:“想我们就常回来呗,你那个税务局离家远吗?要是不太远,以后每周末都让你爸接你去。”   “干脆给咱闺女买辆车,买辆粉色的,以后上下班也方便。”   “那也行,咱们挑个日子去看车。”   原身哽咽般的说道:“我不要车,我要你们好好的。”   “傻孩子,我和你爸哪天不好好的。”   “嗯。”   原身擦了擦眼泪,林父林母带她去吃饭,又带她去买车,还真买了一辆粉色的mini cooper。   不过车没有现货,要提车还要等一段时间。   三个人欢欢喜喜的拍了照。   林父林母发了朋友圈,还专程又发给林钦嘉。   林钦嘉:“不公平,我也要吃大餐,买车。”   林父:“一边玩去,你一个大男人开粉色,像什么话。”   林钦嘉:“那我要黑色。”   林母:“刚给你妹妹买完车,没钱了。再说了,你妹妹好不容易考上公务员,办了全国关注的英朗投资集团大案,不找你要礼物就不错了,你还跟你妹妹抢。”   倒也是。   从前爱闹小脾气的娇姑娘真的考进了税务局,还办了一个大案子。   kk还告诉他,那个大数据税务系统就是诺诺牵线搭桥出来的。   那这么说,他这个妹妹还挺厉害的啊。   林钦嘉:“明天找你哥,给你个大惊喜。”   “嗯。”   原身脆生生的点头。   其实惊喜不惊喜倒是无所谓。   主要,她真的想哥了,活生生,或说话会损她的哥哥。   而不是那个躺在病床上毫无声息的哥哥。   还有半蓝姐。   前世的半蓝姐为了哥真的太累太累了。   原身清点自己的资产,想买一个很好很好的礼物送给半蓝姐。   然后收到了两个催债消息。   KK:一百五十万,什么时候还?   鹤杰:你答应的尾款呢?你不是说确认禹英朗的jing子死绝了就会把剩下的一百多万打给我吗?为什么还没打过来?高利贷催债,我差点被他们砍死!   原身沉默了。   在镜子外面看着的林诺心虚的将眼神飘向一旁,“其实,也还好。”   996:“……”丢了两个烂摊子,幸好原身没计较,没扣积分。   林诺:“其实,鹤杰也不是什么好人,尾款我一开始就没打算给。”   996:我就默默的看着你狡辩。   林诺:“赌狗是永远不会还钱的,就算有三百万,他也会继续去赌,而不会去还钱。”   原身将自己所有的钱都转账给KK了,告诉kk剩下的过一段时间给他。   至于鹤杰,和林诺想的一样,原身打算赖账。   鹤家,鹤杰的债务全面崩盘了,赌狗除非砍掉两只手,否则永远不会停手。   鹤杰就是典型的赌狗,林诺转给他的一百五十万,全部被他拿出翻倍了,根本没有还债,债务拖不下去,讨债的直接上门催收,鹤杰直接失去了工作,可怜鹤父鹤母老泪纵横,为这个儿子操碎了心。   第二天周日,双休的最后一天,没钱的原身直接从家没钱的去见了林钦嘉。   林钦嘉的大惊喜是他们团队新开发的游戏将要上线,他给原身特意留了一个账号。   虽然林诺挺爱打游戏的,原身却不爱。   原身沉默了片刻后问:“哥,能折算成钱吗?”   林钦嘉一个响栗砸原身脑袋上,“家里缺你钱了?你一个小富婆,还缺钱?”   “哥,真缺。”   林钦嘉纳闷了,“缺多少?”   原身说了个数。   林钦嘉:“你出去赌博了?”   不然怎么会缺这么多?   原身想了想说:“那个大数据系统,KK没要钱,但是其他人要收费,很贵。”   这个很合情合理。   原身默默算了下任务者的it能力。   对方不仅能力强,而且日夜不休的和KK疯狂加班加点的工作才用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大数据税收系统。   那么辛苦的工作,她觉得年薪百万都给亏了。   而且这些钱本来就是花在对付禹英朗上,说白了是花在她身上,又不是花在任务者身上。   本身就该是她给的。   她不觉得有什么。   不过为了圆谎,也只能这么说了。   林钦嘉是做it的,虽然是游戏业,但也知道高手都是很贵的,直接预约了银行转账。   “行了,给你转了,还多转了二十万,咱家不缺钱,别亏待自己。”   林钦嘉摸了摸原身的头,感叹道:“咱们家诺诺长大了。”   原身柔柔的笑着。   眼神温柔,却少了几分光。   林钦嘉心疼的说:“不过,哥哥还是希望你永远是家里的小妹妹。诺诺,长大固然很好,但是长大很辛苦,哥哥更希望你能快乐幸福的过一生。”   “哥,我也希望你和半蓝姐能永远幸福。”   原身笑着问:“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又一个响栗砸在了原身脑袋上,“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   “我长大了。”   “你在我这里永远只是个小丫头。”   原身幸福的笑着,“嗯。”   英朗投资集团偷税漏税加洗钱。   禹英朗入了狱,判了刑。   同公司涉案的其他人也跑不掉,韦冬涉嫌协助强jian,洗钱,偷税漏税,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公司各部门经理涉及洗钱的分别被判处三到八年刑期。   禹家在禹英朗倒台后,家族中人试图强求过英朗投资集团,但是国家雷霆万钧的收拾下,没人敢掺合。   禹家补税三十多亿也补不出来,最终宣布破产。   曾经辉煌的禹家四分五裂,各自求生。   而受到英朗集团的影响,许许多多的小虾臭虫,开始主动补税。   原身所在的税务局一下陷入了忙碌的工作中。   邹家,邹父,邹安的二叔三叔因为涉嫌洗钱全部入狱。   邹安倒是因为吊儿郎当,没野心,脑子不好,也不掺合家族生意躲过一劫。   不过邹家的家产全部清算,家里的房子,车子,珠宝,古董全部被用来补足税款,邹氏也走向了破产。   邹安本来在娱乐圈也算前途光明,因为偷税漏税被封杀,彻底退圈。   邹家破败后,邹安远远的去见了王慕玉一面。   她穿着警服在拍戏。   英姿飒爽。   她那么美,就像曾经在她眼底看到的那道彩虹。   邹安走了。   如今的他一无所有。   禹英朗判刑后,被转入西山监狱那天。   邹安拿着刀冲向了禹英朗。   当然,他没有成功,但是因为故意伤人罪被判刑入狱一年三个月。   王慕玉听到消息的时候怅然了很久,想起了那只卡通彩虹发圈。   很漂亮,很漂亮。   也想起了每次去图书馆那个帮她占座的身影。   嬉皮笑脸,没个正形。   还有食堂内,夹给她的糖醋排骨。   知道她自尊心重,所以想尽办法的对她好。   知道她不接受贵重的东西,所以只送便宜,但是她需要的。   其实,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事……   王慕玉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她和邹安也走不到最后。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在学校时,生活环境很单纯,让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他们误以为彼此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的近。   掩盖了许许多多的问题。   例如家境。   例如三观。   娱乐圈的事情总是听风就是雨,有风就要挖。   禹英朗的罪名可不仅仅只是洗钱,还涉嫌强jian,诱jian。   禹英朗总不可能是去搞男人吧?   那就是女明星了。   和禹英朗传过绯闻的女明星。   平井传媒里的女明星。   这些人都有谁呢?   不好奇吗?   怎么能不好奇呢?   大众永远有着无穷的好奇心。   营销号,狗仔疯狂的比对时间线,寻找着蛛丝马迹。   尤其是叫扒圈大爷的千万营销号整理出了一份名单。   不管是不是平井传媒的人。   只要是和平井传媒有牵扯的所有女明星统统都在名单上。   按照他们整理出来的时间线,一切皆有可能。   而身为平井传媒这一年来最红的女明星,王慕玉首当其冲。   无数人涌进王慕玉的微博询问她是不是和禹英朗有一腿。   更有ai换脸的各类小视频层出不穷的在各种阴暗的黄色网站上流传。   因为女明星的流量,这些网站竟然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流量高峰期。   就像一种诅咒。   某些人永远有着对“香艳”的故事无穷的好奇心和探索欲,以及充满男盗女娼的丰富想象力。   王慕玉的经纪人打电话给扒圈大爷让他将微博删了。   扒圈大爷轻蔑一笑。   删?   开什么玩笑?   知道这份名单带给了他多少关注多大的流量吗?   因为这一份名单,他如今的广告报价涨了十万。 第78章 财富密码(1)   经纪人俞澜怒道:“我去找人举报他。他发一个视频举报一个,迟早把他的账号搞掉。”   王慕玉长长的睫毛垂着,意兴阑珊,“算了,没用的。”   从报警那天开始她就知道后面会发生的事了。   也早就预料到了网络上会出现哪些声音。   就像她拍的刑侦剧的冯晓曼。   不过是一次冯晓曼事件的重演罢了。   “不过等后面所有的合同结束后,我想退了。”   王慕玉语气中有着浓浓的疲倦。   俞澜劝说道:“你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为这种流言退圈不值得,很快会有新的热点,很快网友的注意力就会转移到新的热点上。”   “不是。”王慕玉淡淡的说道:“其实我很早就想退圈了,不是因为这件事。”   只是,那时候,她的命运还掌握在禹英朗手里。   禹英朗让她拍戏她只能拍。   禹英朗没发话退圈,她就胆战心惊,害怕他会将她的果照爆出去。   俞澜叹了口气,“等合同结束吧。”   “对了。”俞澜犹豫了许久说:“杨柳想见你,想为以前的事道歉。”   王慕玉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抿唇一笑:“算了,过去的就过去了。”   她当初去赴禹英朗的酒局,杨柳也不知道会遇见后面的事情。   至于她喝醉后,禹英朗要带她走,杨柳阻拦后又放弃了……   杨柳当时一个资历尚浅的经纪人就算真的豁出去,又能阻拦多少呢?   禹英朗那个人,太可怕了。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候,王慕玉的手机响了,同位圈内人的好友耶和给她发来消息:看热搜。   耶和:截图。   王慕玉点开。   热搜前十,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   耶和爆出即将结婚的消息。   流量偶像爆出多角恋。   和她合作的陈广妻子怀孕。   金鸡影后周紫放出前夫孕期出轨录音。   橘台官宣三十二位上世纪经典影视剧艺人新综艺。   瓜田里的猹上下狂跳,好多瓜,根本不知道吃哪个。   总之,前十里面大瓜小瓜加起来,一瞬间就冲淡了王慕玉的绯闻。   耶和:我是自曝的,陈广好像也是,那个流量偶像团体好像是他对家爆的,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其他的不知道。   这时,陈广发来消息:没事,别怕,有我们在。   陈广的消息刚刚过来,一个未知的号码也发了过来:我也是其中一个。   这个号码的归属地和橘台在一个地方。   而她的x博下,粉丝组团的加油打气,死死的占据着所有前排评论。   哪怕有人阴阳怪气的发言,也会被迅速压下去。   王慕玉眼眶微红,没有她曾经预想的那么糟不是吗?   其实,她的世界还有很多关心她的人。   知道了这个,可以了,足够了,证明她在圈内这么久还是有真心爱她的人的。   王慕玉在半年后将所有的合同全部完成,亲自在x博上发布了感谢长文。   感谢每一个在这一路上陪过她的每一个朋友,粉丝。   感谢这一路每一个帮助过她的人。   只不过,后面的路她想一个人走了。   王慕玉退圈了,彻彻底底的从所有人的世界中消失,去追寻自由的生活了。   邹安在监狱里吃午饭,看见电视上播放的新闻哽咽了。   王慕玉说退圈,那就真的是退圈了。   他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才能出狱。   到那个时候,他就真的看不到她了。   连从电视上都看不到了。   “我跟你们说,你们知道隔壁监狱病人的事吗?”   “什么事?你还卖关子。”   “不是我卖关子,实在是太诡异了。”   那刀疤脸的男人压低声音说:“好像是判刑入狱没多久,整个人就疯了,天天说自己一闭上眼睛就被牛头马面拉去地狱。”   “装疯卖傻想出狱吧?”   “出狱个鬼,医生检查了说他身体没问题,根本不批出狱的条子。”   刀疤男瞄了瞄警卫不在这边,继续说道:“刚开始我听说的时候也怀疑那小子是装疯卖傻想脱罪,结果怎么遭,吓死人了。”   “在监狱里还有什么好吓人的,咱这连牙刷用完都必须归位收走,难不成他还能自杀不成。”   “比自杀可怕。”   刀疤男说:“刚开始的时候,他每天半夜三更跟厉鬼似的一边哭一边叫,一会儿说自己被人拔了舌头,一会儿又被剪了十根手指头,然后被挂在铁树上,放进蒸笼里蒸,被打入铜柱受炮烙之刑等等。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你看这顺序,不就是那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的顺序吗?”   “宣、宣传吧?”猴瘦男不信,他都进过好几次监狱了。   虽说不是杀人放火的大罪,都是一些小打小闹,但是,他从来不改,也从来不信有鬼神之说。   刀疤男:“我上周隔壁转来的新狱友,不是没过两天又给转走了吗?他告诉我,一开始他也以为是政府的宣传,让咱们好好悔改,但是,他转到咱们监狱的时候看到了那个说自己正在一层一层经历十八层地狱的人。太可怕了,脸上身上的皮肤全被自己用指甲给抠得稀巴烂,没有一块好的,人就跟疯了一样的拿头撞墙,脸上的皮肤被抠烂了,连骨头都露了出来。我那狱友吓得啊,直到再次转走都不敢吃饭。”   “不……会吧?”   猴瘦男身子下意识的一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活生生自己用手指甲把自己的皮肤和肉全抠下来。   光是想想都快被吓死了。   不,不只是吓人。   是恐怖加恶心了。   猴瘦男看了看碗里的青菜米饭,顿时胃里一阵恶心,吃不下了。   “谁、谁啊,这么惨。”   刀疤男想了想说:“好像还是个大人物,我怀疑他肯定得罪人,让人给下了降头,施了法咒之类的。哦,对,我想起来了,姓禹,好像以前挺有钱的。”   “谁!”   邹安登时站了起来,直直的盯着刀疤男,“你说谁?姓禹?禹英朗?”   “安静。”   警卫拿着诫棍走了过来,“吃饭时间,不要交头接耳。”   邹安只能坐下,但仍旧死死的看着刀疤男。   刀疤男白了他一眼,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饭。   猴瘦男刚感叹了一句刀疤这家伙心真大,他一想起刀疤男形容的那姓禹的,他胃里就一阵翻滚。   不行。   快吐了。   猴瘦男举手示意,跑到巨大的垃圾桶面前,哇的一声,全吐了。   酸臭味在大食堂弥漫。   这下许多人都吃不下了,只有刀疤男仍旧津津有味丝毫不受影响的大口干饭。   隔壁监狱。   凄厉的哀嚎声,一声又一声。   禹英朗一会儿撞击着墙壁,一会儿疯狂抠自己身上的肉。   “停——”   趁着996没把镜头拉近,林诺赶紧喊停。   别让她看。   千万别让她看。   禹英朗就够恶心了。   现在还要再看到一个浑身血肉烂掉生蛆的禹英朗,呕,光想想都想吐。   不行,祖国大江南北的美食她还没吃够呢。不能让禹英朗影响自己对美食的热爱。   林诺让996打开系统商城。   果然隐形枪那里更新了。   隐形枪:属性一次性道具,包含一颗子弹,用完自动毁灭,原价1999,上新价1989,攻击对象:灵魂。功效:检测对方罪孽值,根据罪孽值给予灵魂一定的惩罚,不影响死后轮回之都受审。   不仅价格涨了,连子弹都缩水了五十倍。   林诺拍了拍胸脯,幸好没有收回她的五十颗子弹。   好悬好悬。   996这下嘚瑟起来了,电波化成了一条狐狸尾巴,在林诺的意识海里疯狂摇摆。   996:“哼,宿主,我就说吧,我家主神大人制作的道具,肯定超级超级超级厉害。”   林诺:“身为主神,自己制作的道具,自己不知道功效。”   996:“……”   林诺:“知道功效后,立刻加价减量,奸商。”   996:“……”   和996插科打诨结束,林诺躺下美美的睡了一觉,几天又和余疏影去风景秀丽的山河拍了好几个小视频,这才进入新的世界。   原身是一个泼辣的女人。   城市底层小市民,家里没啥钱,父亲死的早,但是也给她和妈妈留下了一套自住房,一个十平米不到的小吃店,足够她们维持生计了。   然而对于孤儿寡母而言,有多少财富就有多少豺狼惦记。   原身的妈妈又是一个十分软弱的女人,根本立不住。   原身的父亲车祸身亡后,父亲那边的亲戚撺掇着奶奶爷爷到原身家里又哭又闹,要分赔偿款,要分补偿金。   本来按照法律规定的份额,那笔钱该分的已经分了。   但是原身的爷爷奶奶姑姑伯伯不,他们觉得凭什么原身和她妈要霸占大部分的赔偿款?   那房子和小吃店都是原身父亲一个人挣下来的,凭什么全给了原身和她妈两个外人?   必须重新分。   他们要占大头。   那年,原身五岁,眼睁睁的看着曾经和善的姑姑大伯二伯爷爷奶奶在父亲的灵堂前闹。   他们抓住躺着父亲的棺材,扬言不给钱,不允许上灵车。   原身抱着父亲的遗照。   妈妈推搡中跌坐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哭。   现场请来帮忙抬棺的人,殡仪馆的人全部站在一旁看热闹。   原身怒了。   该分的都分了。   凭什么欺负人?   他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原身将遗照放下,冲了过去,对着姑姑大伯二伯又踢又咬。   但她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啊。   小胳膊小腿哪里打得过大人?   混乱中,原身不知道被谁打了一巴掌,半边脸都木了。   原身倒在地上,委屈伤心难过一瞬间全都涌上心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要落下来,一抬头瞥见瘫坐在地上柔柔弱弱哭着的妈妈,抹了把眼泪,不哭了。   她不能哭。   爸爸没了,这个家只有她和妈妈了。   她要保护妈妈。   后来,为了保住家里的房子和小吃店,原身妈妈将所有的赔偿金和补偿款都给了出去。   连政府批下来的丧葬费和退的养老保险都全给了爷爷奶奶姑姑伯伯们。   那天,妈妈将最后一笔款项转给了爷爷奶奶。   终于,已经在骨灰盒里待了一个月的爸爸能下葬了。   那天,原身在爸爸的墓碑前站了很久。   她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让人欺负她和妈妈。   从此,原身从心里和爸爸那边的亲戚断了个干净。   原身的妈妈是个勤劳的人。   虽然软弱,柔弱,没有主见,但是是个勤劳的人。   原身的爸爸去世后,原身的妈妈开始经营起了小吃店,她起早贪黑的做烧饼,手抓饼,千层饼。   早餐,午餐,晚餐。   从早上四五点起床一路干到晚上十一点过才肯收摊。   按理说,这样起早贪黑的干,又没有租金的烦恼,原身妈妈手艺也还可以,至少能达到行业一般水平,她们母女俩过得应该不错。   然而并没有。   哪怕原身每天放学,每个周末,每个夜晚都帮着妈妈做生意,她们的日子仍旧过得很清贫,有些时候甚至没钱吃饭。   因为原身妈妈是一个心软又柔弱的人。   她总是可怜别人,将自己店里的东西送给那些看起来可怜无助的人。   又在面对那些在店里找茬的人的时候,立不起来,不敢反抗,不敢要账,导致店里赊账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甚至能占到每个月营业额的一半。   然后爷爷奶奶那边还要找原身妈妈要赡养费。原身妈妈又觉得那毕竟是公公婆婆,是原身的爷爷奶奶,她应该替死去的丈夫承担起赡养义务,不能背上不孝的骂名。于是每个月又要偷偷给钱给爷爷奶奶。   十岁,原身终于受不了了,和妈妈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她拿着记账本,逃课,一个接着一个的去要债。   不给钱,她就跟着他们。   跟着那些牛高马大的男人。   跟着那些流里流气的小混混。   跟着那些健步如飞的三姑六婆。   她跟在他们后面,不断的重复:“叔叔阿姨婆婆,还钱,还钱,还钱。”   她抓着他们的衣袖,哪怕被推倒了一次又一次,手脚都摔出了血,仍旧死不撒手。   不还钱,谁也不准跑。   终于,凭着一股执拗,原身要回来了一大半的钱。   这样的经历贯穿了原身的整个童年,少年。   这让她知道,人骨子里都是犯贱的。   你越是让着人家,人家就对你越狠,你越是不好惹,人家反而越是不敢惹你。   所以,要狠,要拼命,要像菜市场的大妈们一样敢豁出去不要脸的撒泼,别人才能怕你,才不敢欺负你。   渐渐的,原身变成了一个泼辣,得理不饶人,一开口就是刀子,控制欲强的人。   她能为了两毛钱站在菜市场里和小贩对骂半个多小时,也能在爷爷奶奶又过来要生活费时,将他们的事迹如祥林嫂一样讲给每个路过的人听,她就不信,都这样了,那边的亲戚还敢来要钱。   一来二去,倒是真的没人敢惹原身了。   但是,原身要想结婚也难了。   周围的人全都怕了原身那张嘴,怕了她的性子了,谁敢给她介绍对象?谁敢跟她做亲家?   更何况,原身高中毕业就没读书了。   没文化,长相普通,嘴巴毒,性格泼辣,睚眦必报,尖酸刻薄。   这些贴在原身身上的标签没一个好的。   原身二十五了,妈妈着急她结婚,她也着急结婚。   原身的思想其实很传统。   她想结婚,找个和她爸爸一样会疼人的男人,生一个孩子,然后把孩子养大,送去读书。   别像她一样,为了回家守住家里的小吃店。   为了帮妈妈。   为了让家里不至于吃不起饭,早早的就辍学了。   没读大学是她一辈子的遗憾。   同小区的邻居,家里的亲戚,认识的人都指望不上了。   原身干脆去相亲。   她交了一笔钱会员费,开始学着脱下那些十几块钱的衣服,化妆打扮。   终于在快相到绝望的时候,原身终于碰到了让她心动的男人。   男人叫王强,比原身大三岁。   大专毕业,工作了好几年,工资还是只有几千块。   王强父亲早亡,妈妈身上有慢性病,长期吃药,家里穷,没助力不说,还全是拖累,这两年房价飞涨,他一个月几千块钱的工资,根本买不起房。   拖着拖着,王强就成了大龄剩男。   王强自持自己好歹也是村里好不容易出来的大学生,不愿意回到连自来水这几年才被扶贫组安上的穷乡僻壤,一门心思的想留在城里,于是省吃俭用凑够了相亲会员费,希望能靠婚姻实现逆袭。   王强的条件太差了,身高一米六八,黑,瘦,穷。   而他又要求必须是在城里有房的独生女。   这就导致他相一个黄一个,相一个黄一个。   红娘都不想搭理他。   终于,两个相一个黄一个的人凑在了一起。   原身,城里有自住房一套,有几平米小吃店一个,独生女。   王强,性格温吞,脾气稳定,有文化。   一个不在乎对方有没有钱,就想要个温馨的家。   一个只在乎对方有没有房,能不能留在城里生活。   两个人都非常符合彼此的要求,一拍即合,不到半年就确定了婚期,年底结婚。   婚后,一开始还好。   原身喜欢念叨,得理不饶人,看在房子和原身生的儿子的面子上,王强性格温吞,好像都没怎么计较。   原身还把有慢性病的婆婆接到了城里和她一起住。   至于原身的妈妈。   早几年的时候因为经常心软,经常接济爷爷奶奶那边的亲戚和原身天天吵架,一生气自己搬出去租了房子住。   原身隔三差五的过去探望,两个人有了距离,矛盾少了,关系比起住在一起的时候反而缓和了很多。   原身的儿子王浩六岁的时候,原身发现王强有大笔的转账。   原身追问,王强岔开话题。   原身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被人糊弄的性格,王强不说,她就逼他说,王强还不说,她就每天问几十次。   终于在原身坚持不懈的追问一周后,王强告诉她,钱是打给了老家的一个孩子。   他老家穷,这么多年包括他在内就出了三个大学生。   这个孩子,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还是女孩子,考上大学不容易,和他也有亲戚的关系。   当年,他读大学,人家爹妈也是资助了钱的。   所以他觉得无论怎么样,他已经在城里安家了,那就得回报家乡,报答那些曾经帮助过他的人。   于是,他瞒着原身把自己的奖金都打给了对方。   原身很生气,王强的钱就是她的钱,王强凭什么不经过她的允许就把钱给别人?   两个人吵了一架。   王强一连三天没和原身说话。   原身冷静下来后也去找王强道歉了。   其实她也是女孩子。   她也很遗憾没有读过大学。   对方没有资助就只能退学,她也不是那么狠心的人。   她只是生气王强不告诉她,瞒着她。   原身让步了,同意王强资助,后来还和那个女孩子黄白安一起吃了顿饭。   那个女孩子长得很水嫩。   就是那种充满青春和活力的普通女大学生的样子。   穿着小羊皮的高跟鞋,薄荷绿的连衣裙,涂着口红,时髦靓丽。   原身心里有点酸。   她们家的日子都过得很拮据,她都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结果受他们家资助的人却过得那么好。   王强解释说,黄白安读的是传媒,经常主持学校活动,还有露镜要求,这些穿着打扮是刚需,不是虚荣。   原身心里不舒服,但还是算了。   毕竟,人家是刚需不是吗?   刚需就是读书需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一资助,原身一家就资助了黄白安六年,一路资助到对方读研究生。   原身发现王强回来的越来越晚,对她也越拉越不耐烦。   衣服上有时候还有口红印。   原身怀疑王强出轨了。   她偷偷的跟踪王强,果然看到王强和一个女人搂着走进了一家小旅馆。   原身怒火直冲脑门,直接带人冲了进去。   那个女人居然就是黄白安。   她资助了六年的好妹妹。   原身是又痛又伤心,她吵,她闹,她打人。   她要让王强付出代价,让所有人都知道王强和黄白安的丑事。   让他们两个人人人喊打。   原身成功了。   王强的单位,黄白安的学校。   家里的亲戚。   同一个小区的邻居。   王强黄白安的老家。   全都知道了。   一夜之间,王强和黄白安社死。   原身解了气了,心里舒坦了一些。   没想到刚舒坦没多久,王强就跳河自杀了,连一具尸体都没给她留下。   原身受到警察局的消息,整个人都傻了。   至于吗?   至于就跳河自杀吗?   早知道王强那么脆弱,她就不闹那么大了。   原身的妈妈,婆婆,儿子王浩,邻居,亲戚,曾经帮着原身骂王强的人在王强死后,一夕之间调转枪头,突然开始集体攻击原身。   “你一个女人,男人出去玩玩而已,抓小三就抓小三,闹这么大,男人不要面子啊?”   “你啊,就是嘴太毒,做事太狠了,连性格那么好的王强都受不了你,以后谁受的了你?”   “女人啊,还是要温柔一点,宽容一些,你给男人留面子,他哪怕出轨了,也知道回家,现在好了,把人逼死了吧?”   “我的儿子啊,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害死了我儿子。”   “你还我爸爸,还我爸爸。”   原身不由得在心里想,真的是她错了吗?   是因为她做事太狠,嘴太毒了吗?   王强死了,原身心存愧疚,对婆婆和王浩愈发的好了。   王浩还好,一个小孩子,刚刚失去了亲爹,对原身闹了几句就不闹了。   原身婆婆就不一样了。   她恨死原身了。   她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大学生就让原身给祸害没了。   原身要赚钱,要养家,要给婆婆治病,要养妈妈,要养儿子,要供儿子读书。   少了王强的那几千块钱,对他们这个贫寒的家庭影响还是很大的。   原身只能更加努力的经营小吃店。   跟她母亲一样起早贪黑。   起早贪黑的结果就是儿子只能多委托婆婆照顾。   婆婆恨原身,天天给王浩灌输是妈妈害死了爸爸的思想,告诉王浩,如果有爸爸在,他想买玩具就能买玩具,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   当初在家里,原身对王浩十分严苛,监督王浩做作业,有时候王浩犯重复的错误,原身直接上手就打。   这时候,王强就会护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会偷偷的给王浩买零食吃。   在王浩的心里,妈妈是大魔王,爸爸才是最好的人。   本来就更爱爸爸的王浩,在原身婆婆的仇恨思想灌输下,更恨原身了。   王浩十八岁。   原身担心他考不上大学,对他更加的严厉,天天逼着他学习。   原身的脾气本来就大,一急就对王浩大吼大叫。   她一门心思都在儿子上。   只要儿子好了,一切都好。   王浩受不了了,他不喜欢原身,不喜欢原身就像个无法控制情绪的疯子,总是大吼大叫,不喜欢原身控制欲太强,总是管东管西,不准他上网,不准他打游戏。   王浩对着原身怒吼:“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你要害死爸爸?”   原身呆了。   她木木的站着。   她说不清自己什么感觉,就好像她的天塌了。   她的儿子恨她,恨不得她去死。   她竭尽心力保护的妈妈不喜欢她。   她辛辛苦苦伺候的婆婆不喜欢她。   她呕心沥血培养的儿子恨她。   她这一生拼命的想让所有人过得好一点,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结果却过得一塌糊涂,人憎鬼厌。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性格有问题,她天生讨人厌吗?   原身茫然的在街上走着。   突然她看见汉堡店里,一家三口温馨的吃着汉堡。   女人大方美丽。   男人矮黑但西装革履。   他们笑着给他们两三岁的儿子庆生。   三个人身上都一看就很贵的衣服。   桌子上摆着一个十二寸的大蛋糕,和非常多的食物。   原身疯了。   她冲了进去。   黄白安,王强看到原身也吓了一跳。   不过他们并不慌。   他们像看笑话一样的看着原身。   你不是想让他们社死吗?   不是想逼死他们吗?   很可惜,他们不仅没死,还活得好好的。   还有大笔的钱。   王强推开原身,带着老婆孩子扬长而去。   不久后,王强过来接原身的婆婆和王浩。   这时候,原身才知道,王强啊,当初被她捉奸之后确实有想过自杀,然而,在自杀前,他发现他中奖了。   天降横财一千多万。   一千多万啊。   在这个城市足够买房买车逍遥自在了。   但是,这是婚内财产。   王强不愿意分给原身这个“毒妇”“泼妇”,于是设计一出假自杀,金蝉脱壳后,和黄白安去领了奖金,快快乐乐的过起了事实夫妻生活。   他们搬到了另一个城市,谁也不认识他们。   一切都那么美好。   他们幸福快乐的生活着,还有了爱的结晶。   早些年,原身有考虑过再婚的想法就向法院提出了离婚。   失踪人口,可以向法院提起离婚,经法院批准判决离婚。   离婚后,王强还在另一个城市和黄白安领证了。   多完美啊。   现在既然被原身发现了。   那也无所谓。   反正都离了。   王强问原身婆婆和王浩愿不愿意跟他们走。   原身婆婆毫不犹豫的就收拾行李。   王浩犹豫了一小会儿,也欢欢信心的奔向富裕的新生活和他心心念念的爸爸了。   走了。   都走了。   那个原身安身立命的小房子里只剩下她了。   原身在家里哭了三天。   她想起了爸爸出殡那天,从那天开始她就没哭过了。   但是在今天,她全都发泄了出来。   第二天,原身找到了王强的住处,去找王强闹,可是如今的王强已经不是当初的王强了,她连王强的小区都进不去。   她只能举着横幅在王强家门口示威,去找警察,找政府,找所有人。   她以为可以像过去一样,让所有人知道王强的罪孽,让王强怕。   然而这一次她失算了,王强举家搬走。   搬走前,王浩还专门过来厌恶的对她说:“都怪你,你以前害死了爸爸。现在又因为你,家里的每个人都不喜欢我,都讨厌我。”   所有人都走了,她谁都找不到。   原身实在是被伤透了心,她一个人回了家,她将房子卖了,小吃店也卖了,一个人走了。   这个城市没有人喜欢她。   没有人欢迎她。   连她的亲妈亲儿子都不要她。   原身搬到了乡下,租了田,与世隔绝,孤独终老。   死后,她的灵魂飘飘荡荡,遇见了主神大人。   主神大人问她,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原身点头。   主神大人问:“说出你的愿望。”   原身木讷的看着眼前银白长发高贵的神明。   “愿望吗?”   她喃喃自语,“我不知道。”   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她真的不知道要许什么愿望。   难道许愿让所有人都喜欢她吗?   这太难了吧。   还是别为难别人了。   “嗯,我了解了。”   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的声音。   主神大人消失了。   任务上报,来到了林诺这里。   林诺算了算时间,她穿越来的时间点在捉奸之前,资助黄白安后,王强还没假自杀。   林诺看了看小吃店墙壁上的钟。   十二点了。   该吃饭了。   她脱下一次性塑料手套,将剩下的饼收起来,准备关门。   “老板,来个手抓饼。”   “不好意思啊,收工了。”林诺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   “收工?今天收工这么早?”   男人也是熟客,笑道:“老板,有事也不耽搁我这一个饼啊,你给我做一个再收工呗。”   “不了。”   林诺将身上的围裙取下来,关火。   “这是有急事?”   “嗯。”林诺将卷帘门拉下来锁上,“十二点,中午了,该下班吃饭了。”   “啥?”   男人愣了,这种小吃店不就是做早中晚餐的吗?   中午吃饭的人很多,林诺找了家快餐店,点了一份鸡排米饭套餐,又点了两个汉堡,一杯可乐。   等餐的时候,林诺对着快餐厅的镜子照了照。   原身长相一般,干瘦,不高,一米五六,皮肤也很粗糙,蜡黄蜡黄的。   林诺回顾原身的记忆。   五岁的原身白白胖胖的,扎着两个小辫子,上面绑着粉红的蝴蝶,活泼开朗可爱软萌。   这就是生活的摧残啊。   活生生把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逼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唉……   所谓性格决定命运。   而童年又在性格的形成中至关重要。   原身的性格极端,睚眦必报,得理不饶人,全是她对无依无靠生活的总结。   但凡原身的妈妈稍微不那么软弱又圣母心,能立得起来一点点,原身也不至于把自己逼成一只无时无刻不在战斗的战斗机。   餐好了,林诺取餐后,找了个位置坐下,打开汉堡,一口汉堡一口冰可乐,巨爽,瞬间冲淡了被关在只有一个小风扇的小吃店里的热气。   吃完汉堡,林诺拿起筷子开始米饭上的鸡排。   不过,话说回来,王强的运气还真好,买彩票中一千多万。   这个世界的彩票好像没有黑幕。   林诺迅速在脑海中搜索残存的记忆和信息。   距离王强中一千万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但是王强是一直都有买彩票的习惯的。   毕竟在王强看来,他从小都是天之骄子,他一直以为自己读了大学毕了业就能年薪百万,出任ceo走向人生巅峰。   万万没想到刚进大学就被现实打击得一蹶不振。   现在他一个天之骄子,心比天高,却拿着一个月几千块钱的工资,在老家抬不起头,在家里还要被原身这个“母老虎”欺压。   多委屈啊。   多可怜啊。   多明珠蒙尘。   所以,他每日每刻都想发财,可惜,发财的途径他没有,发财的手段他也没有。   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每一期的彩票。   林诺记得,王强有追号的习惯,每一期固定买那个几个号码。   原身觉得这种发财梦都不切实际,还不如下班后找份兼职多赚点钱回家,为此还和王强吵了好多次。   不过,前面几年每次开奖,原身还是会和王强坐下一起看开奖号码。   毕竟,买都买了,既然阻止不了,不如就跟着看看吧。   后来,每次希望都落空,渐渐的原身就没兴趣关注了。   这里没有笔,林诺拿手机打开日历,将搜索出来的每一期的彩票号码都填写到了对应日期上。   看看这一连串密密麻麻的发财密码。   她还需要努力些什么呢?   躺平就是了啊。   走,吃完饭,买彩票去。 第79章 财富密码(2)   为了避免被人怀疑,林诺按照中奖的号码又虚构了九组号码,组成十个一组,让彩票站的人打印出来了。   然后林诺去美术用品店买了石膏铁丝,去药店买了绷带,碘伏。   带着这些东西,林诺去公园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石膏加水,搅匀,一层又一层的往固定好的铁丝上加。   很快一个可以任由手臂来回穿梭的石膏筒就做好了。   林诺将右手绑上纱布,洒上碘伏,让纱布外面呈现出黄褐色,再将右手伸进石膏筒,用纱布将石膏筒绑上纱布固定在脖子上。   这样一个右手严重骨折的患者就新鲜出炉了。   林诺带着严重受伤的右手坐公交车回家了。   公交车上还遇见了要让座的好心人。   林诺实在不好意思的再三推辞,“我只是手受伤,腿没事。”   “哎呀,别客气了。”胖胖的大妈说道:“我前面三个站下了,站起来就当活动活动了。”   林诺心虚的坐下了。   到小区门口,碰见不少邻居,大家都好奇的问林诺怎么了,林诺只能说出了个小车祸,摔断了手。   “哎哟,那可疼了,你回家可得多让你家那口子给你炖点大骨汤,补补。”   李大妈说道:“我那有新鲜的大骨头,你要吗?都是左邻右舍的,给你成本价。”   “不了。”   林诺笑笑:“没肉的骨头啃着不香。”   一句话把李大妈顶回去了。   李大妈撇了撇嘴,吃骨头就吃骨头,吃什么肉。   就这讨人嫌的破嘴,活该一辈子穷酸命。   李大妈哼哼唧唧的走了。   林诺也不在意,慢悠悠的回了家。   打开家里的大门,就听见王母在房间里哎哟哎哟的叫着。   王母有糖尿病,一型,就是所谓的遗传糖尿病,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这病一定要控制饮食,不然后续会有数不清的后遗症。   偏王母就喜欢吃馒头,饺子,大汤圆,这些要少吃的东西。   不给吃就偷偷吃。   隔三差五的,原身半夜起床上厕所都能看见王母躲在厨房偷偷吃,而且她吃不是吃一两个尝尝味道,一吃就吃一大盘,那一盘赶上原身两顿的量了。   原身说她一次不听。   说两次还是不听。   原身又是个喜欢操心的命,就总念叨王母,白天念叨,晚上念叨。   王母嫌原身烦。   有时候饭桌上说多了,不仅王母嫌犯,王强也嫌烦。   那时候,王强就会将筷子一摔,“吵什么吵,好好吃顿饭行不行?”   王强一摔筷子,原身那暴脾气哪能忍,当下就不干了,又吵又闹,“你看看这个家,家里卫生哪个不是我干的?我又要出去看店,又要操持家里,你妈还不听话。我说她难道不是为她好吗?每次去复诊,一拿药就七八百上千,又受罪又浪费钱。你妈没医保,又报销不了,她又不控制,动不动就是后遗症复发,每过两三个月都要住院,又是好几千没了,你当你那五千块钱工资真能够啊!”   原身闹起来没完,王母低着头不说话。   王强也不吃了,点了根烟走了。   原身那时候还沾沾自喜王强这是说理说不过她,认输了。   哪里知道,一桌子人嘴上不说,心里可埋怨死了她呢。   林诺朝王母的房间走过去,“妈,今天我出了车祸,去医院包扎了,没做饭,你吃了吗?”   “吃了吃了。”   王母眼神飘忽拿东西挡住桌子上碗筷,避免林诺看到里面剩的面汤,“我这么大个人了,知道自己照顾自己,不用你操心。”   王母躺在床上。   她的糖尿病引发了脚部病变,脚肿胀溃烂,刚去医院住了一周出院半个月,脚还没好,走不了多少路,一天之中大部分时候都在床上躺着。   王母说道:“你看看你,出车祸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打个电话回家?你呀你,就是太要强了,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着,你快回去休息吧,不用操心我。”   “那我回屋去了。”   林诺目光扫过王母床头柜上的面碗,又是面。   还真是不怕死啊。   王母双脚肿胀溃烂住院一周,一日三餐都是原身在送,陪床也是原身在陪。   双脚肿胀溃烂,当然走不了路。   就算能走,也很疼。   都是原身一半背一半扶着王母去的厕所。   他那个宝贝儿子就周末去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就被她赶了回去,说是大男人工作忙,不要在她身上耽误时间。   王强那个工作,一个月几千块钱的基层工作,大部分时候就是在公司混日子。   早九晚五,一周上五天班,比林诺刚毕业时第一份996的工作好多了,在周末能忙到哪里去?   而原身要忙小吃店,从早上五点过起床,到晚上十点过收摊。   王母却觉得原身照顾她是应该的。   毕竟,男人嘛,娶媳妇不就是拿来照顾她照顾儿子的吗?   不然男人结婚,娶媳妇是干嘛的?   林诺摇摇头,原身乐意照顾,她可不乐意。   下一次王母再因为生病住院,只能请她自求多福了。   林诺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将手从石膏筒里拿出来松快松快。   在原身的心里有一杆秤,她将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分成了自己人和外人。   外人都是坏人。   外人会想尽办法的欺负你。   所以你要凶,要狠,不能让外人占到一点点便宜。   而自己人,是家人。   是她要保护的人。   不能让自己人受委屈。   这就导致原身的心里没有自己。   不管是精神上,还是生活上,她都不能独立存在。   原身好像一辈子都停留在了抱着爸爸遗像,孤立无援,只能发狠发疯去抢夺一点点送爸爸上灵车机会的五岁小孩身上。   在她的心里,妈妈是柔弱的,是需要保护的。   而其他人都是坏人。   而爸爸下葬后的生活又加深了她的这个想法。   她还小,才五岁,还没长大,还没有和童年的自己和解,所以即便想改变也不知道要许什么愿望。   毕竟,她赖以生存的所有人都讨厌她。   林诺又想起了原身不断念叨王母,念叨王强,念叨儿子王浩的话。   很唠叨,一遍又一遍重复。   很烦人。   有时候甚至很尖锐,字字句句都到了诛心的地步。   就连接收记忆的时候,林诺都觉得很吵,吵得耳膜都快炸了。   但如果她是原身。   她真的是原身本人。   在前世被所有人抛弃后,她内心深处最想要什么呢?   林诺再三思索仍旧找不到答案。   算了,先把彩票藏好吧。   人生烦恼千千万万,暴富解一半。   剩下一半,靠下一次暴富。   林诺踩在椅子上,将衣柜上面挂着的结婚照取下来,打算将彩票藏在结婚照背后。   结婚照许久没打扫了,布满了灰尘。   林诺咳嗽了两声,刚将相框背面揭开,就看到了五张红彤彤的毛爷爷。   “这是照相馆附赠?”   996:“……”   996:“宿主,你就算没结过婚,也看过电视剧吧?这明显是男人的私房钱啊。”   林诺摸了摸鼻尖,有意思。   王强一个月五千的工资,奖金又资助给了黄白安上学,还能存下私房钱。   看来这几年他赚的不少啊。   这是打从一开始就防着原身呢。   既然王强在相框里藏了钱,那肯定会时不时的看一下,她就不能再藏在相框里了。   林诺再三思考,将彩票夹在了她的账本里。   这个账目一直只有原身在用。   因为占满了油污,王强碰都不碰。   藏好了彩票,林诺站在房子中间,仔细打量着这个房子的结构。   会藏私房钱的男人,绝对不会只藏这么一点点。   嗯……不行,不了解男人。   林诺果断拿出手机,开始搜索,男人会在哪里藏私房钱。   鞋垫下。   门框里。   乒乓球里。   床垫下。   床底。   空调背后。   孩子以前的玩具。   羽绒服。   ……   好家伙,地方还真多。   还有什么口红管内部。   要不是原身不擦口红,林诺一定一个一个的把口红管给掰断。   林诺按照网络指引,一个一个的检查获取,整整一万啊。   王强那个狗东西居然背着原身存了一万私房钱。   他哪里是一千万舍不得给原身。   他分明是一毛钱都不舍得给原身。   那五千块的工资,要不是原身在结婚前就把工资卡拿到手了,说不定也让他给转移了。   林诺将石膏筒戴上,将这一万块钱拿黑色塑料袋裹好,放进购物袋里,去银行办了张新的银行卡,全存了进去。   放家里有什么用,迟早被发现。   还是放银行卡里最实际。   存完钱,林诺买了两根烤肠,吃着回来了。   回来时,王强已经下班了。   他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在玩,也不知道在玩些什么,只是时常打字。   王强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是一个寡言温吞不爱发脾气的老好人形象。   原身也习惯了两个人,一个人唠叨,一个人默不作声的生活模式。   王强没有抬头,但是他知道林诺回来了。   他盯着手机说道:“小浩我接回来了,在屋子里做作业,回来的路上说想吃排骨,我买了点,你看着做。”   “做不了。”   王强愣了愣,抬头看向林诺。   林诺指了指自己严重受伤,打了石膏一动不能动的手,说道:“医生说半个月内这只手都不能动,半个后复诊看了恢复情况再看要不要拆石膏。”   王强不满的皱了皱眉头,“怎么受伤了?”   “车祸。”   “没抓住司机?”   “我闯红灯,全责。”   王强眉头皱得更深了,想说林诺两句,但是又想起了她的脾气。   这一说,林诺肯定要炸,到时候又是歇斯底里的哭诉自己多么辛苦多么劳累,谁也不体谅。   烦死了。   他压下心里的不满说道:“那一会儿我随便下点饺子。”   她没受伤就让她去做麻烦的排骨。   这会儿看她受伤了,就想下点饺子省事?   门儿都没有。   林诺冷淡的说道:“小浩说想吃排骨,你去做点排骨。还有,再去买点新鲜的大骨头回来炖,我的手骨折了,要多补钙。”   “排骨可以先冻着,等你好了再说。炖骨头汤对骨折有帮助都是伪科学,根本不可信。”   “让你去就去!废话咋那么多呢?”   林诺怒了,“合着我辛辛苦苦操劳整个家,连快骨头都不能吃了?排骨冻着,新鲜排骨和冻排骨是一个价吗?”   “你又来了,又来了。”   王强起身朝门口走,一边走一边说:“又不是说不做,我是在跟你讲科学,你看你,没文化还总爱着急。”   呵。   要不是王强戳一下动一下。   原身至于跟炮仗一下一点就炸吗?   谁不渴求被爱包围?   如果有很多很多的爱,谁不会岁月静好?   林诺不是原身,懒得跟别人翻来覆去浪费口水,等王强走了,转身又进了王浩的房间。   王浩坐在书桌上做作业。   林诺看过去,十岁的小朋友,马上要小升初了。   一百分的数学试卷,考了75,还不能说不能骂。   一说一骂就记恨你。   行吧。   又不是她的儿子。   她管那么多干什么。   原身又没许愿让她帮忙教儿子。   林诺扫了一眼就走了。   正襟危坐的王浩紧张兮兮的偷瞄。   好诶,今天老妈没骂他。   他又可以玩了。   王浩从桌子下面拿出刚才王强接他放学时新买的游戏机,关上房门,快乐的玩起来了。   同一时间,林诺关上房门,拿出手机,也点开了排名第一的游戏,注册了新账号,开始闯新手关了。   晚上七点吃饭。   王强刚把莲藕炖大骨头端上来,王母就眼疾手快的将里面最大的两块骨头给王强和王浩一人夹了一块。   这种大骨头,是那种特别大的猪筒骨,两个大的就能占一个大汤碗。   王母给儿子和孙子一人夹了一个,里面剩下的就只有一些碎骨头和肉渣了。   王浩拿起筷子就伸过去要夹起来啃,林诺直接上手将骨头抓了过来,大口咬下去。   嗯。   果然贴近骨头的那块肉是最好吃的。   王浩愣了,以前妈不都是留给他吃的吗?   王母也不高兴:“你怎么抢儿子的东西?”   “我受伤了,需要补充营养。”   林诺说完,伸手把王强碗里那个也拿了过来。   王母:“你怎么能抢我儿子的?”   “你要是不高兴可以掀桌子。”   林诺一边吃一边说:“家里钱大部分是我赚的,家务活是我干的,连你这个老不死的住院都是我伺候的,我吃两块骨头怎么了?少在这唧唧歪歪的,烦死人了。”   王浩堵住了耳朵,又来了又来了。   每次都是这些车轱辘话翻来覆去的念叨。   对对对,全天下就她最辛苦,就她最可怜。   他们不辛苦,他们活该天天受她精神折磨。   王强这时端着土豆烧排骨走了出来。   王母生气的瞪了林诺一眼,告状道:“她把我给你和小浩夹的大骨全吃了。”   王强脸色有些微妙的变化,但还是说道:“小林受了伤,这骨头本来就是给她炖的。”   “吃吃吃,就知道自己吃独食,一点也不管别人。”   “你烦不烦?”   林诺将啃完的骨头扔在桌子上,“一点小事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我吃两块骨头你来回的念叨,跟唐僧念经似的。”   林诺把当初原身念叨王母偷吃面食的话全还给了她,然后在王母发作前,将筷子一摔。   啪。   碍于原身的泼辣,王母不敢在说话了。   “行了,我回房间吃,不在这碍你们的眼了。”   林诺说完,端起土豆烧排骨就进了房间,然后再出来把装着饭的碗拿走了,砰地一声,把房门甩上,反锁。   原身爱发脾气,一发起来就没完没了,大家都习惯了。   可是,问题是,菜呢?   她怎么能把整份土豆烧排骨都端走了?   那他们吃什么?   就吃剩下的那份炒青菜吗?   “我去找他。”   王浩说着去敲林诺的门。   林诺:“滚!”   王浩脸色变了,再度用力敲门。   林诺打开门,“吵什么吵?你不嫌烦,我还嫌烦呢!再吵滚出老娘的房子!”   “你——”   砰!   林诺再度将房门甩上。   王浩刚好身子前倾,鼻梁都被撞青了。   王浩铁青着脸回到饭桌上坐下,王母讪讪的说:“她脾气不好,咱们大男人不跟女人计较,别招惹她了。”   “谁敢招惹她啊,她那么能耐,方圆十里,谁不怕她?”   王强冷嘲了一句,闷头吃饭。   但是,说归说,他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以前林诺骂人归骂人,念叨归念叨,大部分都是关心的话,例如不要抽烟了,对身体不好,例如叮嘱妈少吃面,多吃肉。   例如念叨自己的辛苦,希望大家都忍让她。   归根结底,林诺是在争取自己在这个家更高的地位,更强的控制权。   所以不管林诺说什么,他从来都镇定自若,都不慌。   毕竟,林诺念的都是这个家。   可是今天,林诺让他们滚出她的房子。   这话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不是在争取在同一个家的权力,是在闹分裂啊。   王强心中警铃大作。   吃饭到一半,他对王母说道:“妈,小林出了车祸,估计心理和生理都受到了很大的伤害,你最近多关心关心她,别总给我和小浩夹肉,也给她夹一点,也别偷吃她不喜欢你吃的东西。”   “我不就吃点饺子面条吗?能值几个钱?”   王母撇嘴说。   “妈!”   “好了好了,我注意点。”   宝贝儿子都开口了,王母也不再犟嘴,只不过嘴上是这么说,她心里却完全不把王强这话当一回事。   王强说完又对王浩说:“你也是,学习上多用点心,别老惹你妈生气。你今天数学试卷是不是让你妈看见了?难怪她在饭桌上发这么大的脾气。”   “没有,妈看到试卷没生气。”   “不生气才怪,你哪次没考好,你妈不气得跳脚。”   王强貌似好心的劝说道:“咱们这个家,你妈最大,现在你妈发了好大的脾气,爸爸也不敢帮你在卷子上签名了,一会儿你自己找你妈去。”   “哦。”   王浩低着头,吃着青菜,心里对林诺的埋怨又多了几分。   而屋子里,林诺摘了石膏筒,大口大口的吃排骨。   别说,王强这个人人品不咋地,手艺还是勉勉强强的。   林诺吃完,休息了一会儿,将碗端出来。   这会儿所有人都吃完了,王母回屋躺着了,王浩在房间里做作业,王强在看电视。   林诺走进厨房,果然,所有的碗筷全都堆在洗碗池里,没有人觉得吃完了应该洗碗。   林诺也不急也不催。   催的话又会被嫌烦。   她将自己的两个碗也扔进了洗碗池,转身回屋准备打游戏。   半道,王浩拿着试卷和笔,低着头挡在林诺面前,“妈,老师要求这次的试卷签字。”   林诺伸出手。   王浩将75分的数学试卷胆战心惊的递过去。   完了完了。   老妈看见鲜红的75,他屁股肯定又要开花了。   林诺又伸出手。   王浩已经陷入了恐惧当中,没看见,林诺直接拿过他手上的笔,刚要写名字,突然想起自己字迹和原身不一样。   她将笔和试卷扔到沙发上,“你妈我没文化,没读过大学,你爸是大学生,你也马上要小升初了,课程妈都看不懂。所以,以后你的功课找你爸去,签字家长会都找你爸。我不管了。”   闻言,王浩又惊又喜的抬头。   林诺笑,“你不是不喜欢我管你,更喜欢你爸吗?以后你归你爸了。”   王强:“什么叫以后归我了?”   林诺没理他,直接进屋。   砰。   门又被甩上了。   “你——”   王强所有的话都被憋了回来,王浩却很开心。   妈妈是个母老虎,但爸爸是个很温柔从来不骂人还经常给他买零食买玩具的好人。   以后妈妈再也不管他的作业了,那他就解放了。   王浩欢快的来到王强身边撒娇,“爸,快,快给我签字,妈都答应了。”   有些责任不背在身上,永远不知道多重。   王强以前觉得原身管王浩太严了。   小孩子嘛,就算监督学习也不能监督太紧了。   现在轮到他了,他看着那红辣辣的75,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   突然觉得没那么顺眼了。   王强压下心里的那点不舒服,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字很好看,龙飞凤舞,王浩特别喜欢。   王强摸了摸王浩的脑袋,“你妈说气话呢,她哪儿能真的不管你。”   闻言,王浩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垮了。   这怎么能说气话呢?   妈妈就不能说话算话一次吗?   王强看完电视,在手机上和黄白安聊了一会儿,起身准备睡觉,一推门,推不动。   王强转了转门把手,也转不动。   他耐着性子敲门,“小林,开门,我要睡觉了。”   林诺冷淡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我手受伤了,两个人睡会压到,你这几天在沙发上睡吧。”   说完,林诺戴上耳机不管了。   王强继续敲门,“好了,别闹脾气了,我睡觉的时候会注意的,不会压到你。”   没声。   王强继续敲门。   还是没声。   敲得多了,他自己也烦了。   不知道这个女人又在作什么幺蛾子。   王强觉得自己是个大男人,已经够体贴林诺了。   要不是看在林诺是城市有房独生女的情况下。   他一个堂堂大学生,天之骄子,哪里需要看她的脸色?   不睡卧室就不睡。   王强转身就准备拿钱去宾馆。   他来到客厅空调那里,踩在椅子上往背面一摸。   没了。   钱呢?   王强怀疑自己摸错了位置,换了个地方继续摸,结果除了摸到了一手的灰,什么都没有。   钱呢?   钱去哪儿了?   王强心头一慌,又去窗帘那里看,还是没有。   电视后面。   仍旧没有。   他的私房钱。   他那么多私房钱。   全没了!   林诺,肯定是林诺拿走了。   这个家只有她天天打扫卫生。   王强冲向卧室,刚要敲门,突然又冷静了下来。   不行。   不能闹。   这事是他先瞒着她,到时候不说大闹一场,肯定也是鸡犬不宁。   林诺的那个怪脾气哟,他真是快忍到极限了。   王强回到客厅,和衣躺在沙发上。   难道今天林诺的反常都是因为发现他偷藏私房钱吗?   王强摇摇头。   不至于吧?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不就是一点私房钱吗?   一点私房钱就开口让他滚出去?   王强越想越难受。   他的工资全部都被林诺掌握在手里,每个月就给五百块钱生活费,奖金又给了黄白安,就这点私房钱还是他晚上偷偷干私活攒下的。   结果就这么被林诺收缴了。   他存了足足一年呢。   王强想到这里眼眶都红了。   他真的觉得自己这辈子好失败。   明明小时候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从小所有人都说他将来会有大出息。   他自己也很努力,成为了村子里唯三的大学生。   虽然是大专,但是在他们那个地方能考上大专是很了不起的事了,好吗?   结果,刚上大学就被其他人按在地上摩擦。   人家穿耐克,玩苹果,他拿着村长送的二手老人机。   人家拿着电脑做课件,他只能去网吧,从头开始摸索。   努力学习吧,结果考试成绩还比不上那些玩玩就能学好的学霸。   好不容易毕业了,人家家里好的,早就安排好了留学,考研,甚至是工作。   他呢?   他妈只会说,儿啊,妈没用,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只能指望你了。   儿啊,你要赚多点钱,回来孝敬妈啊。   他也想考研,也想留学,可是家里天天催着他早点工作。   他只能在大夏天,拿着简历四处跑。   没关系没背景成绩也一般,大公司进不去,只能去小公司当会计助理。   刚毕业一个月两千多,后来涨到五千,看起来好像翻了一倍,可是有什么用?   在这个城市买不起房买不起车,连个车牌都买不起。   王强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越想越委屈。   眼眶都湿润了。   如果他的家世稍微好一点,如果家里不是那么穷,他何至于赔上自己的一辈子留在城里?   何至于和林诺这样一个又丑又没钱的泼妇结婚?   从相亲到结婚,就是妥协。   因为没钱的妥协。   这一妥协,孩子都十岁了。   现在,三十多快四十了,也中年了,一事无成。   王强闭了闭眼。   这绝望的生活,要是真能中彩票就好了。   中了彩票,他就可以摆脱林诺,摆脱贫穷,摆脱现在让他厌烦的一切了。   王强睡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腰酸背疼。   起床后,他刷牙洗脸,去厨房找吃的。   以前都是原身在出摊前将家里所有人的早餐都热着,他们醒来后就能吃了。   然而现在,除了洗碗池里苍蝇围着的脏碗,什么都没有。   对了,林诺手骨折了。   王强叹了一口气,只能默默出门,在门口买了个肉夹馍对付着去上班了。   王浩是第二个醒的。   醒来就发现快迟到了。   他着急忙慌的穿衣服然后去厨房拿热好的牛奶和包子。   仍然,什么都没有。   没时间计较了,王浩急急忙忙的出了门。   王母起来后,面对同一幅场景,直接下了碗饺子。   没人管,那猪肉大葱馅的饺子,吃得她满嘴流油。   林诺睡醒后,打了个哈欠,出门在楼下找了家早餐店,点了混沌。   小混沌一口一个,不用筷子,用勺子,一点也没有不方便。   然后她就回去打游戏了。   中午林诺点外卖。   王母眼睁睁的看着林诺从外卖员手里接过捞汁小海鲜。   她张了张嘴,问:“我呢?”   “你没手没脚吗?”   林诺进了房门。   王母一噎。   以前林诺说话难听归难听,但是也能听得出一股关心。   现在怎么只听出了陌生?   王母有点难受,她艰难的挪动双脚去了厨房,给自己又下了碗水饺。   这次是荠菜猪肉馅的。   王母一边吃着一边想,算了算了。   林诺就那恶心的性子,过段时间就好了。   吃完水饺,王母回房,没过多久又饿了,又下了碗面条。   来来回回一下午她就吃了三碗。   这状况跟以前住院前有点像啊。   下午四点四十五分,林诺出来上厕所听见王母房间传来了哎哟哎哟的叫声。   坏了。   这是又要发病了。   林诺果断从厕所出来后拿了彩票和背包转个身出了门。   王母这种三天两头犯病要住院要人照顾的毛病,她可不伺候。   林诺开了个宾馆。   宾馆有电视。   晚上八点正好可以看彩票开奖。   林诺走了,王母在床上疼得冷汗直冒。   她掀开被子,把脚上的纱布拆开一看,坏了,又灌脓了。   王母挣扎着走到主卧门口,“小林啊,妈快疼死了,你快带妈去医院。”   主卧没人应。   “小林,妈知道错了,妈知道不该吃那些容易升糖的东西,不该不控制饮食。”   “小林……”   不管王母怎么叫,就是没人应。   王母试着去开门,这一拧把手,还真开了。   只不过屋子内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是不在家?   啥时候出去的啊。   王母疼的眼泪直冒,她又不会用手机,只能忍着疼走到门口,一个一个敲邻居的门,让邻居送她去医院。   隔壁门冯大妈一看,“哎哟,这可不行啊,你这一看情况就严重了,说不定得住院,这住院要家属签字的,得找家属。”   “对对对,有小林。”   冯大妈打电话给林诺。   手机那边传来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   冯大妈又给王强打电话。   临近下班,王强还想要全勤,不想早退,就让冯大妈先送王母去医院。   王强给林诺打电话。   这个该死的女人。   关键时刻怎么不在家?   手都断了也不安分。   电话打不通。   王□□躁了。   同事张赫笑问:“怎么了?你家那口子又跟你吵架了?”   王强尴尬的说:“没文化的泼妇。”   “女人嘛,都这样,一到更年期就不可理喻。”   王强尴尬的点点头,等下班。   一到点,王强就往医院赶。   这医院,原身陪着王母来过无数次,预约挂号,跑上跑下的检查。   可以说,血液化验,内科,内分泌科,缴费处等等原身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但是王强是第一次来。   医院又大,医生开了一连串的检查。   王母不能走,坐着医院给的轮椅。   王强必须推着她去一项检查一项检查的做,他找不到路,一次又一次的绕路。   两个人饥肠辘辘一直做到晚上八点,医生那边一句话,缴费住院吧。   王强皱眉,他现在身上没钱啊。   钱都在林诺那,偏偏林诺现在失联了。   王强:“能不住院吗?”   “我也想啊。”许医生也对王母耐心用尽了,每次都不听招呼,每次让她少吃点升糖的,控制饮食,偏不。   那有什么办法?   许医生说道:“医院床位本来就紧张,你们算运气好了,今天就能办,直接入院,其他人至少都得等三天。”   “那好吧。”   王强推着王母去缴费。   没有医保卡,缴费全额。   第一次缴费就要八千。   后面根据治疗情况还要补。   八千啊。   钱不从自己手里出去不知道疼。   王强责备的看着王母,“在家就不能少吃点吗?小林说了你多少次,你听过一次吗?你看看,八千,我去哪儿给你找八千?”   王母心虚的低着头,不说话。   王强继续打林诺电话,打不通,打不通,不管打多少次就是打不通。   王强被逼得没办法,只能打同事电话借钱。   同事:“懂,我懂,我兜里也没钱,你等着啊,我去找我老婆申请。”   过了一会儿,八千打了进来。   王强办好手续,带王母去住院。   做完这一切,王强就想走。   王母突然难受的说:“我想上厕所。”   “这……”他一个男人。   王母憋得难受。   王强只好找护士,护士帮助王母解决了生理问题,说道:“咱们这值班护士要看护的病房多了,不可能什么事都能帮你们,你们得留一个人在这陪床啊。”   “这,这……”   王强给林诺打电话。   还是打不通。   被人一直称为脾气温和的他暴躁了,差点砸了手机。   王强去问护士有:“那个,如果家属实在照顾不过来,这边都是怎么处理的?”   护士一边做记录一边说:“找个护工。”   “护工一天要多少钱?”   “看你高档还是低档,一般来说,两百,两百四,三百,五百,八百都有。医院不负责找护工,你想要找得去外面找。”   王强听完,默默回来了。   一天最低两百,比他工资都高了。   他一个穷人哪儿请得起。   这时,王浩在家肚子饿得咕咕叫。   他在家里左等右等,上看下看,就是没人。   好饿,好饿,好饿……   爸妈到底去哪儿了?   晚上八点,林诺打开宾馆电视看开奖直播。   林诺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可千万别有坑爹的黑幕啊。   05,23,21,07……   林诺一个一个比对。   oh,yes,全对。   一个顺序都没错。   七百多万的奖池累计奖金和富足的未来在向她招手。 第80章 财富密码(3)   第二天,吃完酒店提供的早餐自助,林诺也不急着去兑奖,先去办了张新的电话卡,然后打电话给王强。   王强一接到电话就怒了,“你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妈住院了?”   “我也住院了。”   “什、么?”   “咳咳。”林诺虚弱的咳嗽两声,“我昨天上厕所摔了一跤,手机摔坏了,石膏摔裂了,手粉碎性骨折,怕妈担心,所以没告诉她,自己去了医院。昨天做了紧急处理,现在也是拿的别人电话给你打的。护士说要动手术,让家人陪床,你看你什么时候来一趟。”   又陪床?   这是倒了什么霉了?   家里同时出了两个住院的病人?   王强心里埋怨,但知道了前因后果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说道:“你让你妈去陪床吧。我这边妈生病了,也要陪床,我刚跟单位请了假,这个月五百的奖金是没了,还有妈的住院费……”   “催什么催?”   刚提到住院费,手机那头传来他熟悉的尖酸刻薄的声音。   “不就用你手机打了个电话吗?几分钟不到,几毛钱的电费,你催八百次了?催催催,你这么喜欢催,要不要催催阎王赶紧来接你?”   话音还没完整落下,电话就挂断了。   显然,林诺跟借手机的人起了矛盾,人家不借给她了。   这还没要到住院费呢!   王强再度打过去,林诺接通,捏着鼻子说:“打什么打,你老婆死了。”   说完,挂断了。   显然借手机的人和林诺因为一番口舌之争结仇了。   王强看着手机,无奈极了。   那边王母又开始疼了,哎哟哎哟的叫着。   护士拿来了一个什么灯,让她一直照着腿。   护士问王母:“吃饭了吗?”   王母摇头。   护士又看向王强,“刚才食堂的人过来卖早餐,你们没买?”   王强这才知道还有这个服务。   他摇头,“我们没听见声音。”   “下次自己注意。”护士叮嘱道:“多吃鸡蛋牛奶,馒头最多半个就可以了,不要吃多了,糖尿病最主要的就是控制饮食。”   一听到这个,王强下意识的就看向王母,看吧看吧,就是你整天偷吃导致病情加重了。   王母扁着嘴,别开头,轻声叫着疼。   王强只能问护士食堂在哪,出去买吃的。   而学校内,王浩饿得眼冒金星。   林诺以为王强会记得自己有个儿子。   王强习惯了原身大包大揽。   于是两个人都把这个宝贝儿子给落下了。   中午林诺坐上了去往省彩票中心的车。   省彩票中心就在本市东部郊区。   打车四十多分钟。   下车后,林诺没急着兑奖,先逛街买了一些道具,这才走进兑奖大厅。   林诺来到兑奖处,“你好,我来兑奖。”   穿着蓝色制服的小姐姐问:“几等奖。”   “特等。”   “哇哦,恭喜恭喜。”   小姐姐笑着伸手接过林诺手里的彩票,核对好数字后,递给林诺一支笔,“请将自己的姓名,身份证号写在彩票背面,连同身份证原件一起给我。”   “好。”   林诺从钱包里拿出身份证,将姓名和身份证号抄写在彩票背面交给工作小姐姐。   小姐姐核对后,将身份证和彩票还给林诺,然后联络数据机房的工作人员。   很快一个挂着数据机房工作牌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小姐,恭喜恭喜,恭喜你成为本次xx彩票的特等奖获得者!”   “谢谢。”   中年男人带着林诺去数据机房等待彩票验证。   林诺在兑奖室休息,中年男人陪着聊天,彩票由机房其他工作人员进行验证。   中年男人说道:“林小姐是吧?我叫李绅,你别担心,很快的,最多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您就能领到大奖了。”   “好,我不急。”   林诺淡淡的应了一声。   不急倒是不急,就是有些无聊。   难怪彩票中心会有专人陪着聊天。   李绅脸上始终挂着不让人讨厌的热情笑容,“林小姐,一会儿有拍照环节,还要多麻烦你。”   “我准备了。”   “准备了什么?”   “一点小准备。”   林诺卖了个关子。   李绅也不追问,左右不过就是一些面具什么的。   七百多万的奖金,扣税后还有六百多万。   六百多万,对于城市里大部分家庭来说都是笔巨款了,大家都怕,怕自己露脸后,亲戚朋友之间借钱的就多了,所以都会带着面具上台。   李绅打量着林诺的穿着。   洗的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一看就穿了很多年了。   再看皮肤,蜡黄蜡黄的。   手也是,全是老茧和伤口。   人的穿衣打扮会骗人,但是皮肤和手是骗不了人的。   养尊处优,衣食不愁的人,手很细嫩,皮肤也会更白更嫩。   李绅问道:“林小姐在家做点小买卖?”   “开了个小吃店。”   难怪手上都是一些烫伤。   李绅说道:“是这样的,林小姐,你中了特等奖,我们彩票中心的所有人都为你高兴。”   “谢谢。”   “林小姐,你也是苦孩子长大吧?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那些贫困山区不能读书的小朋友。”李绅拿出平板,点开一系列高山内孩子们的照片。   破败的学校,一日三餐都是红薯。   李绅说道:“这些孩子都很可怜,林小姐,你得到了这么大的幸运,相信不会拒绝将这份幸福与这些孩子们一起分享吧?”   早听说彩票中心每任兑奖者都会被要求捐款。   但没经历过,没想到是在这个环节。   林诺微笑:“不捐影响我兑奖吗?”   李绅愣了愣。   一般来说,还没人会这么直白表达自己不想捐款的意愿。   “林小姐,他们很可怜。”   林诺淡淡的扫过他平板上的照片,“按理说,隔个一两年都会有大奖得主过来,你们应该接受了不少捐款。按照现在的物价计算,建一所学校也就不到五十万,结果这些孩子现在的学校还是一幅摇摇欲坠的样子,这让我很难相信你们啊。”   “这……”   李绅尴尬的说:“这不是为了宣传吗?”   “虚假宣传?”林诺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绅。   “不能这么说。”李绅说道:“帮助贫困山区的孩子,一定的宣传是必要的。”   “那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所有肉眼看不到的,林诺都保持着基本的戒心。   林诺:“如果是一对一,我可以考虑。而且,我的帮助不是免费的,必须要有完整的考核标准,不可能我所帮助的人好吃懒做不爱学习,天天打架斗殴,我也继续捐钱给他吧?”   “李先生。”林诺笑眯眯的看着他,“我这个人比较自私,不是那种普度众生的圣人。”   “是,是。”   李绅讪笑着应下。   这位林小姐不愧是做生意的人。   原则性很强,有主见不受忽悠。   拒绝人也是和风细雨的讲道理,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过了会儿,数据机房的工作人员确定了林诺的彩票是真的,交给林诺兑奖单。   李绅又在前方带路,领着林诺去开具□□,纳税百分之二十,到手六百一十六万。   不过现在还领不到钱。   林诺拍照后还要拿着□□和兑奖单去银行办理收款。   拍照时,林诺换上了专门买来的充气恐龙服,保证从头到脚,是男是女,一丁点儿都看不出来。   于是一只远古恐龙领走了大奖。   大奖得主一般都是vip,由银行专业经理接待,直接打卡。   从进入银行到六百一十六万到账,整个流程不到半个小时。   走出银行。   林诺抬头。   阳光特别灿烂。   蔚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   想吃正宗潮汕砂锅粥了。   潮汕虾蟹粥。   依照原身的记忆,王母每次住院都至少一周。   那她有很多时间。   走,喝正宗潮汕砂锅粥去。   林诺定了最近的机票,头等舱,打车去机场。   一切需要的等到了那边再买。   让她度个假吧。   996:“……”就知道上个世界的勤奋是例外。   飞机靠窗的座位,打开遮阳板,就能看到一朵又一朵的白云。   那白云离她是那么的近,仿佛触手可及。   林诺拍了一张照片,p了一个可爱的彩虹笑脸上去。   如果原身能感受到很多很多的爱,应该就能化解她内心的尖锐。   遗憾的是,原身如同刺猬一样,刺走了所有被她划分到“外人”阵营的陌生人,死心眼的守护着“家人”。   林诺将白云笑脸彩虹照发到新注册的社交账号上。   几分钟后,小红书关注+1。   一个半小时后落地,不到一点,刚好吃午饭。   林诺按照搜索出来的攻略,去了传说中的正宗粥点,点了一份虾蟹粥。   砂锅端上座。   海鲜的香气飘了出来。   林诺深呼吸,真香。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个世界黎升推荐给她的。   人生,唯有美食与时光不可辜负。   林诺拍照上传,再舀了一小碗慢慢品味了起来。   林诺的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有滋有味。   而王强就没这么舒服了。   陪床几乎等于住在医院,要时刻守着病人。   就不说单位请假老板不高兴,就说他都人到中年了,身子也熬不住啊。   尤其王母住的是三人间。   晚上,他刚把医院配备的折叠床放下,盖上被子,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了,然后厕所传来巨大的冲水声。   好吧。   人有三急等不了。   等别人上完了厕所,他也去放个水,然后回来接着睡。   刚迷迷糊糊要睡着了。   中间床位的老太太就开始咳嗽。   没办法,他只能忍。   好不容易睡着了,突然门口传来响动,护士走了进来,将王母叫醒,测血糖,抽血。   晚上都睡不好,白天就更别说了。   短短两天下来,王强就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身体就熬不住了。   这时候,王浩学校给王强打电话。   班主任太生气了,“王爸爸,这两天你到底在干什么?孩子都饿到胃抽筋了,你们是不给孩子吃饭吗?王浩马上要小升初了,这是多么关键的时候,你们呢?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王强这才想起,哎呀,他还有个儿子。   王强连连道歉,“对不起,张老师,我最近忙糊涂了,小林手骨折住院,我妈也在住院,实在是太忙了。”   班主任还是生气。   你忙,你不给孩子做饭。   那你好歹给孩子点钱啊。   她今天看着王浩捂着肚子叫疼,才知道这孩子身上总共就五块钱,五块钱撑了两天半。   “好了好了。”班主任说道:“我也体谅你们家长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不容易。我带王浩去医院看过了,问题不大,这两天按时吃饭,别吃太刺激性的东西养养就好了。王爸爸,今天放学,记得过来接王强,忙归忙,多给孩子点钱吃饭。”   “是是,我知道了。麻烦你了,张老师。”   挂断电话,王母问:“小林没照看孩子?”   “她也住院。”   “她住院就可以不管孩子吗?”王母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全是震惊和责备,“她是当妈的人,小浩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肉,这么多天时间,她怎么能对孩子不闻不问?这像话吗?”   “她可能以为我们在照顾。”   “我一个病人,你一个大男人,哪儿顾得了那么多?自己的孩子自己不知道照顾,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当妈的。”   “行了,少说两句吧。要不是你经常偷吃,怎么会两个人一起住院?”   王强埋怨了一句。   王母不说话了。   哼,她就知道,娶了媳妇忘了娘。   现在都开始帮着媳妇对付亲娘了。   王强走出病房,到楼下长椅上点了一根烟。   吞云吐雾中,王强感觉疲惫的身心稍微得到了一点缓解。   人活着怎么这么累啊。   穷真的好苦。   王强想发财奈何没本事。   这时,手机响了。   王强打开一看,黄白安给他发消息。   “强哥,最近怎么这么久不来看我,我好想你。”   “妈生病了。”   “生病了?”黄白安发了个担心的表情包:“那要不要我过来看看老太太?”   “不用……”   王强下意识的回复,可是手指放在发送按钮上的时候停了下来。   林诺,现在是用不上了。   他老了,身体也熬不了下去了。   而黄白安还年轻。   最重要的是,黄白安温柔体贴,和林诺那种尖酸刻薄的人完全不一样。   他和黄白安是真正精神上的知己。   他们是两个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社会,相互扶持的苦命人。   不像林诺,出生就有房。   如果他有林诺这样的基础,不拖着负累的妈,有一套房子,一个店面,怎么可能混到这个地步?   凭什么林诺出身就有房子有店铺?   凭什么那姓王的一出生就有个首富的爹?   王强越想心理越失衡。   他烦躁的将烟头扔进垃圾桶,给黄白安发消息:“好啊,正好我快撑不下去了,你帮我陪床照顾妈几天。”   杨柳下,石桥边。   黄白安看到消息,满头问号。   这个王强有病吧?   还真让她去照顾老太太?   黄白安以前有一次去探望过王母。   王母躺在病床上,两只脚灌脓,照着灯。   脚上全是刺鼻的药水味。   三人间的病床,另外两张床住着两个病人,也是类似的毛病。   这还要亲手去照顾,黄白安光想想都觉得恶心。   她可受不了那些糟践人的老人臭。   不过不愿意归不愿意,黄白安还是不能得罪王强,毕竟她能进这所民办大学,全赖王强帮忙,就连生活费学费也是王强出的。   黄白安想了想,给王强回复:“强哥,我下午还有两节课,上完就过来。”   “没事,不急,你慢慢来。”   王强看到黄白安的回复,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没想到陪床会这么累。   王强心里也忍不住开始埋怨起林诺,早不出车祸晚不出车祸,偏偏这个时候出车祸。   手骨折就算了。   一把年纪当妈的人了,居然还能把自己儿子都忘了。   没文化,尖酸刻薄,爱唠叨,阴晴不定。   现在还更年期。   王强感觉自己被生活压迫的快无法呼吸了。   下午放学时间,王强给黄白安发消息,告诉她王母的住院楼栋病床号,然后去接王浩放学。   王浩吃了药,吃了饭,现在脸色也好很多了。   王强先带他找了家苍蝇馆子吃饭。   王强点了三个菜,两荤一素,要了二两白酒,和王浩吃了起来。   王浩问:“爸,妈呢?”   “你妈住院了。”   “哦。”王浩低着头,“那妈严重吗?”   王强愣了愣。   这个还真忘了问了。   粉碎性骨折应该很严重吧。   他点点头,“很严重。”   “那妈在哪里住院?我想去看看她。”顺便要点钱。   爸身上那点钱,够什么用。   王强再度沉默了。   就那么几分钟的对话,鬼知道林诺在哪儿住院。   “你妈要休息,你别问了。”   王强说道:“刚才我联系了你外婆,你妈好像怕你外婆担心没说,我骗她你妈有事去外地了,一会儿把你送过去,这两天你先在你外婆家住一阵子。记住了,别说漏嘴,妈妈是去外地了,不是住院了。”   “知道了。”   王浩一听去外婆家,立刻高兴起来了。   在他的印象中外婆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从来不骂人。   跟妈妈完全是两种人。   每次去外婆家,外婆都会给他做很多好吃的,还会带他去逛街,买球鞋,买衣服,买玩具。   不像妈妈,每次都说这个浪费钱,哪个浪费钱,不让他买。   有时候买了,还要念叨一路,什么你知道这个东西多贵吗?你知道妈妈要从早到晚卖多少饼才能赚到这些钱吗?   妈妈给你买了玩具,你要努力读书,好好报答妈妈。   这些鬼话,听她念叨完,他连玩具都不想要了。   烦死了。   王浩心里甚至有点庆幸,幸好妈妈住院了,这几天可以暂时解放一阵子了。   他要好好玩。   王强带着王浩去了林母家,林母一见王浩高兴得不得了,“浩浩,外婆好想你。”   “外婆,我也想你。”   王强对林母说:“妈,浩浩就麻烦你了,我去医院了。”   “等等。”   林母拉住王强,塞给他五百块钱,“妈知道小林的脾气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亲家母生病了,这些钱就当是我给她买营养品的。”   “这怎么好意思呢?”王强嘴上推脱着,手上却没有还的动作。   林母笑了笑:“都是一家人,一点心意。”   说完,带着王浩进屋了。   王强心满意足的走了。   瞧瞧,丈母娘就比林诺会做人。   从林诺那拿一毛钱,跟要她命似的。   干什么,花哪里去,什么都要追根究底,问个清清楚楚。   也不知道丈母娘这么和善的好人,怎么生出了林诺这么个东西。   既然黄白安说要去医院了,王强就不想去医院。   真的太累太累了。   他回到家,洗了个澡,点了啤酒烧烤,一边看电视一边吃。   吃饱喝醉了,倒头就睡。   果然,还是家里舒服。   这时,王强的手机轻轻的响了响。   黄白安:强哥,对不起啊,我可能来不了了,社团突然开会说是要排练新节目,社长拉着我不放人,sorry啊,我下次一定去看望老太太。   手机屏幕亮了一会儿,自动熄灭了。   王强呼呼大睡。   医院内,王母饿着肚子眼巴巴的等王强。   王强走后没多久。   三人间中间的病床老太太出院了,又住进来一个新的老太太。   老太太矮矮胖胖的,但是一脸凶相。   陪床的是她的老伴,也是七十多的人了。   老太太躺下后没多久。   他的老伴就将折叠床拿了出来。   王母提醒道:“那个床我儿子在用。”   “这是你儿子买来的?”老头问。   王母扁嘴道:“就算不是我儿子买的,那也要有先来后到,我儿子先占的。”   “医院放在这是给大家用的,你儿子先用又怎么样?”   老头才不听她的,打开就开始铺被子。   “我都说了,这是我儿子……”   王母话还没说完,老太太一个眼刀杀过来,那眼神毒得很,欺软怕硬的王母闭上了嘴。   过了一会儿护士过来测血糖。   王母立刻告状,“护士,你评评理,他占了我儿子的折叠床。”   护士看都没看,专心手上的动作,“病床内的折叠床是给每个陪床的家属用的,没有专有一说。”   “可、可是……哎哟。”王母叫了一声,扎手指好疼。   护士测完血糖,做好记录走了。   老太太霸气侧漏的将一只手臂搭在坐起来的膝盖上,“还找护士告状。”   “那、那又怎么样?”   王母心里念叨着,别看你横,你们两个老家伙。   等她儿子来了,有你们好看的。   王强睡到半夜才醒,他起床去厕所,习惯性的把手机带上,坐在马桶上玩手机,结果刚解锁就看到了黄白安的消息。   王强脸色变了。   再看时间,半夜两点过。   他心里很抗拒,不想去医院。   睡,睡不好。   吃,吃不好。   还全是药水的味道。   “已经两点半了,一晚上不去,没关系吧?”   王强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算了。   明天一早再过去。   夜晚,林诺坐在游轮上,一边吃生腌海鲜一边欣赏美好夜景。   小日子,舒坦。   拍照拍照,上传小红书。   林诺从游轮上下来,沿着江边走,吹着晚风。   江边许多摆摊买东西的。   各种玩具,饰品,热干面,烤生蚝。   林诺在烧烤摊坐下,点了一打生蚝。   很快,生蚝上来。   蒜蓉的香味顺着晚风飘向远方。   林诺用筷子将沾满蒜蓉的生蚝肉夹起来,一口下去。   果然,还是蒜蓉生蚝最好吃。   “汪汪汪。”   林诺低头看过去。   一个大黄狗蹲坐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她,“汪汪汪。”   “你想吃?”   林诺问。   “汪。”想。   “好吧。”林诺分了一个给大黄狗。   大黄狗飞快的吃完,张着嘴,乖巧坐立,“汪汪。”好人,还要。   “最后一个哦。”   林诺又分给他一个。   大黄狗扑哧扑哧的吃完。   “汪汪。”   林诺一口吞一个生蚝肉,“小动物不能贪心。”   “呜~”大黄狗趴在地上装可怜。   “装可怜也没用。”   “呜呜~”   林诺:“……”这狗成精了。   好吧好吧。   最最后一个。   这最后一个,一喂就是十六个。   老板都惊呆了,“美女,别喂了,这狗精着呢,天天在这找冤大头,抓到一个人美心善的,就装可怜。”   “它有主吗?”   老板:“这倒没有,我从摆摊开始就没见过它有主人,说起来也可怜,刚见到这只狗的时候,瘦得皮包骨。现在学精了,会看人了,瞧着好看的小姐姐就装可怜要吃的,还吃胖了。”   林诺打量着大黄狗。   要说胖,比起一般的宠物狗算不上。   其实还是瘦的。   只是有肉了。   林诺对大黄狗伸出手,“要跟我走吗?三餐管饱。”   大黄狗看了看林诺,又看了看那只手,“汪。”   它将爪子放在林诺手上。   “那成。但是我这宾馆也不让带宠物,这样吧,我先带你找家宠物医院洗个澡,做个检查,你在医院住一晚,我明天找到可以带宠物的酒店再带你过去,好吗?”   “汪。”   林诺也不知道大黄狗听不听得懂,就当它能听懂吧。   林诺带着大黄狗走了。   老板感叹道:“这狗也算是遇到福气了。”   那姑娘看着挺普通的,但是一开口就是去宠物医院洗澡做检查。   说明人没把土狗当便宜货,是实实在在的打算当宠物养的。   ……   第二天,王强从床上坐起来。   不想动。   还是不想去医院。   抗拒。   极度抗拒。   要是林诺没出车祸就好了。   回想以前生活的轻松,王强实在是不想起床面对接下来痛苦的一天。   但是,能怎么办呢?   人始终得起床。   王强疲惫的拖着沉重的身体起床刷牙洗脸吃饭,然后去医院。   刚走进病房门口,护士一见到他脸色就黑了一下,“你妈摔了。”   “严重吗?”   “还好,就摔到了手,接下来你要负责喂饭。”   “怎么摔了?”   “你还好意思问。”护士说道:“你妈后半夜自己起床去上厕所,脚疼,走不动,又没个人,只能自己撑着去,结果脚下一滑就摔了,摔的时候手撑了一下,扭到了。”   “妈,你就不会注意点吗?”   实在不行,按铃叫护士啊?   现在好了,手脚都废了。   连吃饭都要人喂。   王母躺在床上,心虚,不敢说话。   “你妈是病人,怎么说话呢?”护士看不下去了。   “我也是着急。”   护士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别人家的事,她不好掺和太多。掺和多了,人家妈护儿子,说不定还骂你多管闲事。   王强将带过来的鸡蛋牛奶放桌子上,王母赶紧坐起来,指着老头说:“他抢你折叠床。”   王强看了一眼老头,没放在心上,“折叠床是医院的,谁都能用。”   “那怎么能一样?”王母不干了,她指着老太太说:“她还瞪我。”   “妈,大家都在一个病房,还要相处好几天。”所以,就别惹事了。   王母躺下去,不开心了。   怎么儿子还没林诺一个女人好用呢?   换了林诺,肯定都冲上去讨个公道了。   那撒泼的架势,没理也能搅和三分。   以前她住院,有人用了她暖壶里的开水,用完了也不满上,人家一个老太太带着两儿子,林诺都敢冲上去抓着别人,大吵大闹,非逼着人把暖壶重新灌满。   那不要钱的白开水,林诺都能给她出气。   儿子一个男人怎么这么怂?   王强不知道王母在想什么,也不想知道。   他剥了鸡蛋递给王母。   晚上,又要陪床。   可是医院只配备了一个折叠床。   这折叠床给老头用了,王强用什么?   王强走过去对老头说:“老大爷,这个折叠床是我的。”   “是你的?你买的?”老头反问。   “不是,但是是我先用的。”   “你先用就是你的,我还先出生踩了这地呢,难道整个地球都是我的了?”   “你怎么蛮不讲理?”   老头轻蔑的白了他一眼,“道理讲不过的人,最喜欢说别人蛮不讲理。”   “老大爷,你昨天用了我的折叠床,我看在你年纪大的份上所以没说什么。”   “那今天也别说。”   “可是,你睡了那我睡什么?”   “我管你睡什么。”老头躺下盖上被子,“有本事你把我拖出去,我可告诉你,我老了,骨质疏松,一动就容易骨折。”   “你——”   王强气急,去找护士。   护士也纳闷了,这王家人是怎么回事?   都说了,那是医院放那的,谁都能用。   怎么就王家人非觉得那是他们的私有财产?   找护士没用,王强就是回来。   病房内,老太太老头都睡了。   王强寻摸着去其他病房借一个,可是现在医院资源这么紧缺,病床都要人等床的情况下哪有多余的?   王强没办法,只能回来,拿了个凳子在王母身边坐下。   要是这个时候林诺在就好了。   按照她那彪悍的样子,折叠床肯定能抢回来。   王母心疼儿子,赶紧说:“儿啊,要不你上床睡,妈在下面坐会儿。”   “不用了。”   真要是他这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把自己生病的亲妈的床位占了,他得被人戳脊梁骨戳死。   “妈,你好好躺着休息吧。”   王强说:“我明天去外面买一张折叠床回来。”   “让他让啊。”王母指着老头。   王强看了老头一样,“老人家年纪大了,比我更需要休息。”   “你呀你,就是心太善了。”   没林诺狠毒。   这世道就是欺负善人,你看林诺那种狠毒的女人日子过得多舒坦。   几天后,王母终于出院了。   林诺从飞机上下来,把大黄狗从托运那边接下来,打车回家。   小区门口,林诺按照日期下记录的数字又买了十一注彩票。   她刚中了头等奖,也不能每次都中吧?   那就太让人怀疑了。   因此这次,林诺小心算过,十注彩票里面能中五注,最高的奖金一万多,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三万了。   算下来,她这七天的旅行费全包了。   而且三万可以直接在彩票购买点兑奖,不用去省彩票中心。   多出来的那一注,单独打一张,是下一期的头等奖号码。   林诺牵着大黄狗打开家门。   王母的房间距离门口最近。   一开家门,林诺就闻到了浓烈的药味。   看,这就是原身屡次三番,费尽口水劝说王母为了身体控制饮食,王母不听的后果。   这下自作自受了。   林诺回到主卧,王强四仰八叉的躺在上面。   才七天,整个人瘦了一圈。   林诺将买了的十注彩票大大方方的放在床头柜上,拿钥匙压着。   钥匙撞击床头柜的声音吵醒了王强。   王强疲惫的睁开眼,揉了揉太阳穴,“你也开始买彩票了。”   林诺说道:“这不是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吗?想到今天晚上开奖,不如买点试试,咱这能力和资本,中几百万比赚几百万容易多了。”   王强想到自己最近被折腾的太累,都忘记买彩票了,也认可了林诺的做法。   王强坐起来,看到大黄,“怎么多了条狗?”   “回来的路上捡的,在翻垃圾桶,看着挺可怜的,就带了回来。”   “带回来干嘛?脏兮兮的。”王强不乐意的说:“家里本来就没几个钱,还养条狗。”   家里没钱,你外面不还养了个人吗?   林诺叉腰:“这个家我还没点自主权了?连养条狗都不行了?”   “行行行,你要养就养吧。怎么每回跟你商量你就发脾气?更年期吗?”   ……   晚上,王强做饭,三个人吃完饭,林诺和王强在沙发上等开奖。   王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对过去。   06,中。   32,中。   ……   哎呀,差两个数,差两个数就中特等奖了。   林诺笑:“算下来咱们有三万了,可以去吃顿丰盛的晚餐了。”   王强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   就差两个数字。   这种就差一点点,却和大奖插肩而过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心里骂林诺头发长见识短,一点小钱就高兴成那样。   嘴上却说道:“三万块挺多的了,周末把小浩接回来,咱们一起去吃海底捞,奢侈一把。”   “好。”   林诺美滋滋的拿着彩票,这彩票轻飘飘的一张,可是背后的价值却万钧之重。   林诺勾唇一笑:“看来我运气挺好的,明天再去买一张,说不定真能中头奖呢。”   “买吧。”王强自认自己研究彩票那么多年都没中,林诺不过走了一次狗屎运,第二次是绝对不会中的,所以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林诺将床单被套全换了,带着大黄,再度将王强锁在了门外。   第二天,林诺用刀将上一期的彩票上的日期刮掉,改成了还未开奖的下一期,放在了客厅茶几上,拿烟灰缸压着。 第81章 财富密码(4)   中午,王强把王浩接了回来。   王浩手里拿着林母给他新买的乐高玩具。   他看到林诺,立刻将玩具往身后藏,一张小圆脸皱成了朵菊花。   又来了又来了。   肯定又要训他了,训他怎么又让外婆浪费钱,念叨他以后不能这样了,要努力学习,回报外婆。   林诺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王浩又惊又喜。   妈妈不骂人了?   林诺手里拿着大鸡腿喂着大黄狗,“得给你取个名字,总不能一直叫你大黄吧?”   王强让王浩回屋将玩具放好,讪笑道:“孩子天□□玩,喜欢玩具是正常的。”   “嗯。”   林诺应了一声,“叫你什么呢?大刚?芒果?馒头,迈克?”   “汪汪。”能不能认真点想我的名字。   林诺歪头想,“要不叫辛巴,辛巴可是未来的狮王,跟你一个色,黄色。”   王强:“……”除了一个颜色之外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大黄狗:“汪汪。”可以。   “看来这个名字你能接受,那我以后就叫你辛巴了。”   大黄狗:“汪汪。”   一只大鸡腿吃完了,林诺又拿出新买的三文鱼条,抽了一根出来喂他。   王强看到立刻不高兴了。   三文鱼?   他一年四季都吃不了几次,现在喂狗?   王强说道:“一条土狗,你这么喂是不是太奢侈了?”   “奢侈吗?”林诺抚摸着大黄狗,大黄狗乖顺的蹭着她暖烘烘的掌心,“土狗怎么了?只要有人疼爱,在爱它的人眼里他就是高贵的。”   林诺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王强,“有些人也是一样的。”看重你的时候你珍贵,不看重了就是一根草。   这话听得王强很不舒服,他念叨了一句“什么歪理”便在沙发上坐下了。   他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看到烟灰缸下的彩票,“你真买了?”   林诺淡淡的说:“买了,电脑随机选的号码,我也没记。”   “电脑随机的一般都中不了。”   没文化。   王强心里骂了一句,将彩票随手压在了茶几桌布下。   中午吃饭,林诺拿出了新买的骨头形状的可爱碗盘,拆开新包装的纽顿狗粮,倒进去,放上冻干,蛋黄,狗狗专用乳酸菌饮料。   然后搬出一个小桌子,将骨头碗盘放在桌子上,大黄狗乖巧的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王强皱眉:“这也养得太精细了吧?”   王浩看着也有点酸。   那狗粮看起来好贵的样子,好像还是进口的。   他花妈妈一点钱,妈妈就念叨半天,结果对狗比对人还好。   “当然要养的精细一点。”林诺回到饭桌上,用勺子吃饭,“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它相信我,爱我,保护我,比有些狼心狗肺的人都懂感恩,这么可爱的动物谁会不喜欢呢?”   她承认原身有很多问题。   尖酸刻薄,说话过于狠毒。   更年期发作,喜欢念叨,喜欢复述自己的辛苦。   但是,原身真的很辛苦也很用心的照顾一大家子的人啊。   这天下有哪个人敢说自己是完美的,在生活中,性格上没有一点点的缺陷?   就算大家不喜欢原身的性格,但至少要记得原身对他们的好吧?   用得着的时候让原身往上冲,用不着了,就说你性格有问题,太泼辣,不招人喜欢,给他们带来了太大的压力。   这是好处占尽,一点坏处都不想沾,可能吗?   王家人最大的问题就是只念坏的,从不念别人的好。   林诺的话不像过去尖锐了,却反而更难听。   阴阳怪气,让人有气也撒不出来,憋得很。   王强闷闷的说:“你想怎么做怎么做吧,反正家里的钱都是你在管。”   “你想管钱?”   林诺笑看着王强。   王强奇怪的看着她,“你又作什么妖?”   林诺放下勺子,“我这次住院,同病床的一个姐姐,是个老师,这七天的相处我特别喜欢她。她又温柔,又会说话,整个楼层的人都喜欢她。”   王强不知道林诺到底要干什么,只看着她。   林诺:“那位老师,跟我科普了很多夫妻之道,告诉我为人做事要戒骄戒躁,说话要温声细语,不要大吼大叫,原则这种东西,表达清楚了,坚持自己的就可以,没有必要和人吵,和人闹。她和老公结婚二十多年了,别说吵架,连脸都没红过一次。”   林诺顿了顿,笑道:“她说啊,男人啊,都讲究面子和自尊,死扣着钱这一点,非常不好。我仔细反省了一下前半身,实在是太不对了,太像一个悍妇了,男人啊,都不喜欢悍妇。”   不喜欢,特么的每次有亲戚欠钱不还,有人闹事,都把原身推出去挡?   不喜欢,你们倒是把麻烦都挡了了,没麻烦了,原身不就不悍妇了吗?   林诺说道:“所以,你既然也有管钱的想法,我同意,以后咱们的钱,各管各的。家用嘛,一人负责一半。”   王强听到这个提议,怎么说呢,心里很复杂。   有高兴。   高兴的是工资卡将会回到自己手上。   有点不痛快。   但不痛快什么,他也不知道。   就是潜意识里感觉,这样做好像会很麻烦。   会引发一些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   “这个不好啊。”   “没什么不好的,老师说的,肯定是对的。”   林诺看向王浩,“浩浩,你说是吗?”   王浩点头,“老师说的,当然是有道理的。”   “那妈妈以后也听老师的,不骂你不吵你不念叨你不管你,好不好?”   “妈,你说真的吗?”   “当然。”林诺从包里拿出记账本和工资卡,将工资卡给王强,然后打开账本说道:“这是这么多年家里的开销记账,我重新整理了一下,一人一半,你核对一下,看看工资卡的余额对不对。”   感谢上个世纪的财务学习,让她整理起账本来又快又完善。   王强翻开账本,震住了。   太专业了。   比他这个专业的会计做的账本还专业。   “你……”   王强吞咽了两口唾沫,一边吃饭一边翻了起来。   说白了,震住归震住,他打心眼里不相信林诺。   检查后,王强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难看了。   王母不明所以的问,“儿子,怎么了?”   王强尴尬的笑了笑,“没什么。”   说完,他将账本盖上。   根据账本来看,一人一半支持家里的开销。   他的工资只剩下最后的一百块。   这还是林诺把那三万奖金平分后出现的结果。   不然就只剩负数了。   王强将工资卡退回去,“小林,咱们都结婚十多年了,我相信你,这个家还是你来当最好。”   那你看什么账本?   林诺刚要把卡退回去,王母不乐意,立刻把工资卡抢了过来,“儿子,小林都说了以后谁的钱谁管,你一个会计,本来家里就应该你管,现在拿回自己的工资卡也是理所应当的。”   在王母眼里,自己儿子可厉害了,是个大学生,林诺就是一个没文化的,这个家当然是自己儿子撑起来的。   现在林诺认清了自己,愿意让位,那当然是最好的。   本来这个家就应该她儿子当。   “不是,妈……”   “对啊,爸爸,妈都说了,你别让妈生气了。”王浩对着王强挤眉弄眼。   爸爸啊爸爸,赶紧把卡拿回去啊。   以后你就再也不用从妈妈给的零花钱里抠钱给我买零食玩具了,咱们可以想干什么干什么。   “看,家庭会议,少数服从多数,小王吧,你还是收着吧。”   王强有苦说不出。   上次王母住院八千,后来又补交了一千多,合起来就是九千多。   这一大笔钱他都还没从林诺手里要出来,现在他拿回一张只剩一百块的工资卡够干什么?   见事情已成定局,王浩高兴的欢呼,“爸爸,晚上吃海底捞,我要买小汽车。”   “呵呵,呵呵。”   王强干笑着。   林诺挑眉,细爵慢咽的吃饭。   等吃完,大黄狗也吃完了,林诺拿着它的碗去水池里洗。   王母:“你给狗洗碗,顺便把桌子上的碗收拾了啊。”   还有碗池里八天前就泡到今天的碗。   林诺淡淡一笑,“妈,咱家用都一人一半了,家务活是不是也该一人一半?以前都是我干,公平起见,现在该小王了。”   “哪有大男人干活的?”   林诺不与她争辩。   说了不吵架就是不吵架。   林诺转身把骨头碗洗了,放好晾干,将尿垫铺好。   大黄狗辛巴很乖,自己知道去哪里拉屎撒尿,从来不随地大小便。   然后林诺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打游戏。   一只手打游戏不方便,她就只好玩一些简单的。   王强见躲不过,只能去洗碗了。   那水池里的碗都泡了这么多天了,腐臭难闻。   他戴上手套,忍着恶心,将一个碗一个碗的拿出来,简单的冲洗了一下,再放入洗洁精。   洗完了,他摘下手套,一出来就看到林诺盘腿坐在沙发上,跟个大爷似的打游戏。   蹭一下。   他火冒三丈。   这些天,林诺又不去小吃店工作赚钱,仗着手受伤什么都不干。   王强冷着一张脸走过来,大黄狗起身,警惕的看着他,对他露出了尖锐的牙齿。   林诺瞥了一眼,嘴角上翘,由着大黄狗对付王强。   “大家都是夫妻,需要分这么清楚吗?”   “老师说,夫妻讲究尊重,劳动的权利也要尊重。”   “哼。”   王强冷哼一声,摔门走了。   “爸爸,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出去散步。”王浩追了过去。   林诺带着大黄狗去卧室,摘掉石膏筒,欢快的换了个游戏打。   王强刚出门没多久,王浩追了出来。   这让本就想安静的他更烦躁了。   他问:“你怎么出来了?”   王浩嬉皮笑脸的说:“爸,我出来陪你啊。”   “作业做完了吗?”   “明天周天,明天再做也行。”   王浩撒娇道:“爸,咱们好不容易摆脱妈,你就别学她催我做作业了,我们去哪儿玩。”   玩玩玩,就知道玩。   王强心里埋怨,面上却不会说,只说道:“咱们就在附近随便走走。”   “爸,我想吃冰淇淋。”   “一会儿给你买。”   “我就知道爸你最好了。”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王强兜里的手机震动了,王强拿出来一看,黄白安发来消息:强哥,社团表演节目要买新裙子,不贵,就八百七。   王强想了想给林诺发消息。   当初林诺也同意资助黄白安,没道理资助黄白安的钱他一个人出吧?   王强截了个图,让林诺出一半。   林诺看到手机顶部弹出来的消息,直接划过。   开什么玩笑?   王强养他的小情人,还让她出钱?   做梦。   王强见林诺不回,大概也猜到她的态度了。   他一个男人,是吧?   他要面子,是吧?   他总不能跟他的小情人说,强哥穷鬼一个,没钱是吧?   王强开不了这个口,只好打电话给同事借钱。   上次借的九千多还没还,又借。   同事如同万千男人一样,飞快的把锅甩给了自己老婆,“老王啊,不是我不想借,你妈上次住院九千八还没还,我老婆念叨我好几天了,你也知道妇人家不懂事,又爱斤斤计较,管我又管得严,我也没办法啊。”   “那我再想想办法。”   “那公司见。”   挂断电话,王强又给其他朋友打电话,东拼西凑,好说歹说,低三下四才借来两千块钱。   王强窘迫极了。   他看着手机上那两千块钱的数额,感觉这是对他快四十年人生赤果果的嘲讽。   想到自己刚才那卑微的样子,他打从骨子里恨。   他想要钱,想发财。   发财后,到公司,把钱甩那些同事势利眼的老婆脸上,让她们看不起人,让她们不让老公借钱给他。   王强把钱打给黄白安,想了想又发消息给黄白安:“这些社团活动都是些玩的,没什么意义,以后能不参加就不参加。”   黄白安看到消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手上却回道:“强哥,我也想,可是不参加,他们就说我不合群,孤立我。”   老东西,要不是看在还能炸出点油的份上,鬼才理他。   黄白安在心里骂道。   王强正和黄白安聊微信,王浩拿着一个盒装的冰淇淋对王强说:“爸,我想吃这个。”   “拿吧。”   王强没看直接点头。   王浩拆开往嘴里送。   王强去收银台付款,营业员,“先生,一百七十八。”   王强猛然抬头,“你说多少?他就拿了一个冰淇淋。”   营业员:“先生,这一款是今年的新款,榴莲流心冰淇淋,单价一百七十八,你看,我没骗你。”   营业员让王强看看收银台上的显示屏,果然,一百七十八。   他刚想说不要了,一看,王浩已经吃了一半了。   肉疼的把钱扫了,王强脸色阴沉的看着王浩。   王浩有点不习惯这样的老爸,弱弱的说:“爸,我也没想到这么贵。”   王强脸色还是很阴沉。   “爸,我以后不吃了。”   王浩都怎么说了,王强只能说算了,“你以后注意点,家里没多少钱,不要专挑贵的东西拿,要节约。一百七十八,你爸要工作一天才能赚到这个钱。”   “哦。”   王浩低下头。   见鬼了。   老爸是被老妈传染了吗?   怎么现在也变得唠唠叨叨的。   讨厌。   晚上,早就说好了,拿奖金出去狠搓一顿。   海底捞,一家三口排队等位。   王母的腿脚不好留在了家里,大家说好给她打包菜。   林诺笑看着王强,“咱们中午说好了,那就按新规矩办。”   “咱们一家人不用分那么清楚。”   “刚开始,先试行一段时间试试。”   林诺轻描淡写的堵回去。   占便宜的时候就是一家人不用分那么清楚。   有了一千万,就是那是我的钱,你一毛别想分。   王强想得是真美。   林诺说完就开始打游戏了。   王强脸色难看,“你现在怎么迷上打游戏了?”   “住院的时候,室友教的,别说人有个爱好还挺不错的。”   “呵呵。”王强阴阳怪气的冷笑。   过了一会儿,三个人走了进去,坐下。   林诺将菜单递给王浩,“浩浩啊,今天爸妈请你吃饭,你随便点,妈妈说了,以后绝对不再唠叨你。”   小孩子谁给他买东西多,谁给他买零食多,谁就好好人。   原身严厉,原身凶,原身催学习就是坏人。   这会儿,林诺倒是要看看,王强还能不能继续当个甩手掌柜的好人。   以前,风雨都让原身给挡了,现在原身这把伞撤了。   王浩丝毫体会不到爸爸的拮据,开心的拿着笔化,“毛肚,鹅肠,虾滑,酥肉,肥牛,肥羊,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要。”   “够了。”   王强伸手把王浩手里的菜单抢了过来,“我们三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孩子想吃你就让他点嘛。”   林诺站着说话不腰疼。   王强怒道:“咱们家是有金山银山吗?让他这么浪费?”   “偶尔一次吃吃,又能花几个钱。”林诺笑:“你以前不也常这么说吗?”   王强一噎。   王浩委屈巴巴的看着王强,“爸,都出来玩了,你还这么小家子气。”   明明刚开始大家心情都好好的。   干嘛呢?   非得说一些扫兴的话?   王强撅着嘴:“都说了今天放松一次,就不能好好放松吗?”   “你吃冰淇淋要放松一次,买球鞋要放松一次,吃火锅要放松一次,你这哪里是偶尔,都快赶上天天了。”   王强怒道。   “好了好了。”林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打圆场,“你跟孩子凶什么凶?他一个小孩子能懂什么事?”   “他都是十岁了,马上就要小升中了,还小孩子,看看他那个稀烂的成绩。”   “爸,你怎么变得跟妈一样了?”王浩真的生气了。   林诺不说话了。   王强一股无名火憋在心里。   “呀,差点忘了说了。”林诺突然捂嘴说道:“过两天期中家长会,你记得去啊。”   顺便看看你儿子是怎么被老师批评的。   看看你儿子每天在课堂上要惹多少事,有多少家长投诉你儿子。   王强勾掉了几个选项,重新下单。   过了一会儿,王浩要喝汽水,林诺直接就点了大份的和他一起喝。   吃完出来结账,四百八十九。   王强嘴角狠狠的抽搐。   尼玛,太贵了。   林诺直接转给他二百四十四块五,一毛都不多,然后拉着王浩走了,根本不给王强作妖的机会。   出来,林诺又给王浩买了一根冰淇淋。   看,她这个妈妈也可以做得和王强一样啊。   不就是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只给孩子买吃买喝买玩具,像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一样吗?   王强付完账单出来,就看见母子俩悠闲的坐在椅子上一人吃着一根冰淇淋,其乐融融,好不自在。   无名火再一次蹭的起来了。   他在为钱焦虑,为王浩的学习操心。   他们凭什么这些悠闲自在?   “出来了?”   林诺笑笑,“顺便逛个街吧。咱儿子说,想要买双什么鞋,学校里好多同学都有了,他也必须有。”   “买什么买!”   王强冷呵一声,“天天就知道跟别人比吃比穿,怎么不跟别人比比学习?你爸我当年从小学到高中,哪一次不是第一?”   只不过小地方教育资源落后,就算是第一也只考了个大专。   “走!回家!”   王强气急败坏的往外走。   王浩本来笑容灿烂的脸瞬间down了下来。   老爸怎么了?   怎么变成他不认识的样子了?   林诺摊摊手:“那没办法了,这不是你妈我不给你买,是你爸不给你买。”   林诺说完,也往前走,然后转头在路上给大黄狗买了二斤新鲜的牛肉。   对,给儿子买鞋是不可能的。   因为儿子是一人一半的,不能只有她一个人给钱。   但是大黄狗辛巴是她一个人的,所以她可以一个人买。   王浩看着林诺手里的进口牛肉,馋了,还以为是给他买的,眼巴巴等着第二天吃红烧牛肉。   结果第二天中午,林诺白水煮好,切成小块放到了大黄狗的碗里。   林诺摸着大黄狗毛茸茸的脑袋:“辛巴,慢点吃,别吃太急了,小心噎着。”   “妈~”   王浩看着碗里的青菜萝卜,心里不是滋味。   今天一天的饭菜该爸爸负责,结果爸爸就拿这些东西糊弄。   昨天妈妈负责一天的伙食费好歹还有肉。   等大黄狗吃完,林诺看着满桌子的素没了胃口,“这都是菜一点营养都没有。”   她拿出绳子,给大黄狗戴上,“走,辛巴,跟妈妈出去吃好吃的。”   “妈,我也去。”   “妈已经有辛巴了,多一个你太多了。”   林诺轻飘飘的说完,带着大黄狗走了。   大黄狗的尾巴啊,在屁股后面摇来摇去,摇来摇去,十分嘚瑟。   王浩呆呆的站在原地。   妈妈说多一个他太多了。   他心里一阵酸涩。   他怎么感觉在妈妈心里,他还不如一条狗?   林诺这一出门就到了晚上还没回来。   眼不见为净,她不回来,王强还更高兴。   闲来无事,王强打开电视,拿出自己刚买的彩票一个一个的对号码。   靠!   又没中。   王强将彩票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他就纳闷了,他也是学会计的,研究了这么多年的彩票,拼命的找规律,怎么最高的就只中过十块?   而林诺随手一买都能中三万。   想起林诺,王强把压在茶几桌布下的彩票拿了出来,看到第一个号码他眼睛就亮了。   第一个,对。   第二个,正确。   第三个,也没错。   ……   全部都是对的。   怎么可能全部都是对的?   机选的号码,那么随机也能中吗?   这一期金额是多少?   王强拿出手搜索,五百万。   上一期奖池被人拿走了,所以这一期重新开始累积,只有五百万。   但是五百万对他们这种穷人来说,已经很多了。   五百万,可以买一套房子,一辆车,剩下的存银行,可以找份轻松的工作舒舒服服的过日子了。   等等,这是林诺买的。   不不不。   王强马上否决了这个想法。   林诺买的又怎么样?   彩票是不记名的。   再说了,机选彩票,林诺难道还能记得自己买的数字?   王强将垃圾桶里的彩票捡出来,打开铺平,放到茶几桌布下压着。   这张才是林诺买的。   林诺买的彩票没中。   是他中了。   王强迫不及待的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自己的灵魂伴侣,黄白安。   黄白安本来正在寝室和自己的二号冤大头要钱,一看到这个消息,也是欣喜若狂。   老实说她虽然努力学习化妆打扮,但是因为底子差,扔人群中就是一普通人,钓的冤大头都是王强这种层级的,再高的也接触不到了。   对于她而言,五百万也很多了。   对于普通人而言,五百万不去一线城市,能轻松过日子了。   更何况是他们这种连房都买不起的穷人。   黄白安兴奋的给王强回:“强哥,你真厉害,我就知道你是人中之龙,迟早有发达的一天。”   “安安,还是你懂我。”   王强心里流过一股暖流。   这些年林诺对他只有打压和看不起,只有安安一直用心的鼓励他支持他。   王强感动的说道:“安安,以后我和你好好过日子吧。”   黄白安:“但是,强哥,你和林诺是夫妻,五百万要和她分吧?”   犹如一盆冷水从王强脑袋上浇下来。   “想的美。”   王强怒了,那个母老虎,一天到晚就知道发脾气,凭什么跟她分?   当初相亲结婚本来就没感情。   彩票是他的。   五百万也是他的。   他早就想摆脱林诺,摆脱贫穷的一切了。   “那怎么办?”黄白安问。   王强沉默了。   要怎么样才能让林诺分不到钱呢?   还有就是要怎么样才能把林诺彻底甩掉?   那个女人,好不容易逮着了他这个潜力股,大学生,怎么可能轻易松手?   王强坐在沙发上思考。   林诺牵着大黄狗回来,伸手去拿茶几上压着的彩票。   王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动作。   她弯腰。   她伸手。   她去拿彩票了。   王强呼吸都停止了。   林诺看他这么紧张,手一弯,拿了一旁的水杯去接水。   王强是又松了一口气又紧张。   过了一会儿,林诺又走了过来。   她弯腰,伸手。   打开茶几上的桌布。   拿起彩票。   “咦?”   “怎、怎么了?”王强紧张极了,后背一层又一层的冒冷汗。   “这个号码是我买的吗?”林诺偏头看向王强。   王强吞了一口唾沫:“除了你还有谁?”   “也是,可能是我记错了。”   林诺将彩票扔进垃圾桶,“果然啊,不是每次买彩票都会中奖的。”   “是、是的。”   林诺笑眯眯的看过去,“你紧张什么?”   “有吗?哈哈哈。”王强僵硬的打哈哈,“可能是太热了。”   “热了开空调呗。”   “这不是省钱吗?”   “是啊。”林诺似笑非笑的说道:“以前不当家不知道家里的东西贵,现在开始费心了,知道省钱了。”   “林诺,你什么意思?”   王强怕林诺再度想起彩票,转移话题道:“你现在是在埋怨我?”   “是吗?”   林诺笑着反问。   “这日子你要是不想过了,可以离婚。”   “好啊。”   “怕了是吧?”   王强愣了愣,“你说什么?”   林诺抿唇一笑,“我说,好啊。”   “你居然肯离婚?”   王强不敢相信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林诺怎么可能这么轻松的答应了离婚?   他可是潜力股。   是大学生。   林诺算什么?   不过就是一个命比他稍微好一点的城市底层市侩小女人罢了。   “这么不敢相信啊?”   林诺笑了笑,“那好吧,既然你不想离了,那就不离了呗,我无所谓。”   林诺笑了笑,招手道:“辛巴,走,跟妈咪回屋休息了。”   王强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拿不准。   也想不明白。   林诺到底是真的愿意跟他离婚,还是假的?   周一,王强没去上班,请了假去找黄白安。   他将彩票缝在了最里层的衣服里。   这可是五百万的未来啊,必须保护好了。   而林诺昨晚带着大黄狗找的私家侦探,也跟上了王强。   捉奸在床,大吵大闹这种事,太费劲儿了。   林诺懒,不愿意干,那不如就交给专业人士吧。   黄白安听完王强的话,也琢磨不透林诺的想法。   两个人坐在餐厅里。   黄白安夹了一块排骨放到王强碗里,“强哥,她会不会只是随口一说。”   “我猜也是。”王强抿了一口白酒,“我,已经是她能攀上的最高枝了,她哪里会轻易离婚。说不定以为我是在开玩笑,故意顶我呢。”   “可是不离婚就要分她一半……”黄白安试探着王强的态度。   “她想的美,这次不管她什么态度,我都一定要离婚。”   男人的梦想,升官发财死老婆。   没想到他中年全部达成了。   痛快,痛快!   王强又抿了一大口白酒。   酒精和暴富的喜悦刺激着他的肾上腺素,让眼前普通的女人更加美丽了。   王强抓住黄白安的手,“安安,咱们好久没见面了。”   “强哥~”   黄白安娇滴滴的叫了一声,羞赧的低下了头。   “一会儿,咱们找个地方坐坐。”   王强摸着黄白安的手背,真滑啊。   比林诺那种全是烫伤又黑又粗糙的手摸起来舒服多了。   “强哥,你喝醉了。”   “我不是喝醉了,是每次看到你就醉了。”王强脸上起了醉酒的红色,“安安,以后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强哥,我一直都相信你。”   私家侦探拍下了两个人暧昧的画面。   过了一会儿,吃完饭,两个人找了家小旅馆,办了入住。   王强搂着黄白安的腰上了二楼。   小旅馆外面挂着红色的灯牌。   私家侦探跟了上去,给了老板一笔钱,扮成服务员敲了敲王强的门。   “谁啊?”   “你好,先生小姐,我们这边有赠送的酒水饮料。”   王强打开了门。   他刚刚洗完澡,下半身裹着浴巾。   私家侦探将东西交给王强,随手将摄像头贴在了门里面。   这种小旅馆,总共就那么大点地方,只够一个卫生间一张床。   摄像头往门里一贴足够拍下全景了。   私家侦探出来后,坐回了车里,看着镜头内的两个人跟狗啃一样的相互啃,实在是没胃口。   他一个小私家侦探,也接触不到什么大案子。   每次找他的都是这种家庭纠纷,出轨,偷情,小三,私生子。   没意思,真没意思。   看多了,他一个男的都不想结婚了。   过了会儿,两个人结束了,私家侦探将数据储存复制打包。   这种小旅馆都是几个小时的,做完王强和黄白安就分开了。   私家侦探去把摄像头取了回来,一边开车一边给林诺打电话要尾款。   王强回到家,浑身舒爽。   林诺坐在沙发上接收私家侦探的压缩文件。   王强看到林诺一肚子火。   就是这个死女人。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发作,跟他闹来闹去,搞得他活得憋屈死了。   要不是担心给这个死女人分一半奖金,他现在就去把奖金领了,把钱砸她脸上,看她还怎么门缝里看人。   王强直接开口说:“离婚吧。”   “哦。”   “我说离婚。”   林诺一边打游戏一边说,“别闹。”   “林诺,我告诉你,这次我是认真的。”王强说道:“我受够了,受够了你的尖牙利嘴,受够了你的控制欲,受够了你的斤斤计较,你出去看看,谁能受得了你那个臭脾气!”   “哦。”   林诺头也不抬,“那你要离婚就离吧,你妈肯定归你,我一个儿媳妇没有照顾她的义务,儿子呢?儿子归谁?”   “我的儿子当然归我。”   “那你去问问儿子吧,如果儿子愿意跟你,我二话不说明天就跟你去离婚。”   “呵。”   王强明白了。   难怪林诺有恃无恐。   难怪他提离婚,林诺一点反应都没有。   原来是咬定儿子了,以为儿子不会支持他们离婚,儿子离不开她。   “林诺,就算儿子不愿意跟我,这婚我也离定了。”王强强势的宣布。   “好呀。”   林诺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王强和她结婚十多年,在她那里真的真的一点分量都没有。   王强咬紧了牙关。 第82章 财富密码(5)   晚上,餐桌上。   王强冷着一张脸,开口道:“吃饭之前,我有一件事要和大家宣布。”   王母和王浩奇怪的看着王强。   林诺盛了一碗汤给大黄狗。   王强说道:“经过慎重的思考,我发现我和小林无论是在文化程度,三观,还是学识上都有很大的差距,每天的生活也总是处在争吵当中,这样继续下去,对这个家的每个人都不好,所以我已经向小林正式提出了离婚,小林也同意了。”   “爸,你开玩笑吧?”   王浩下意识的就不愿意让父母离婚,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是觉得,爸妈离婚这件事不好。   王浩:“爸,咱们家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要离婚?”   “我刚才说的还不够清楚吗?”王强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小浩,你仔细想想你妈的那个性子,谁能受得了?你受得了吗?我忍了十几年了,现在实在忍不下去了。”   “对啊,忍了十几年了,怎么偏偏今天忍不下去了呢?”林诺撑着头,笑吟吟的看着他。   王强皱眉,指着她,对王浩和王母控诉道:“你们看看她,她现在倒是不骂人了,整天阴阳怪气的,谁受得了?我反正是受不了了。”   林诺打了个哈欠,“是啊,但凡是男人想离婚,错肯定都在女人身上,不然好好的男人怎么会被逼到离婚呢?就像小王吧你一样,是吧?你也只不过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少说两句吧你。”王母责备道:“老公都要离婚了,那张嘴还是不饶人。”   王母蔑视的瞥了一眼林诺:“儿子,不管你要做什么,妈都支持你。”   在王母心里,她儿子被林诺耽误十多年前途了。   要不是林诺非把她儿子的钱卡手里,她儿子一个大学生早出去做生意发大财了,还用得着蜗居在这七十多平的小房子里。   听到王母的话,王强点点头,看向王浩:“小浩,我和你妈妈离婚了,你跟谁?”   “我不,我不要你们离婚!”王浩扁着嘴开始耍脾气,“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我想不通。”   他好好的有爸爸妈妈。   为什么非要选一个?   他不。   他不选。   王强说道:“小浩,你放心,离婚后,爸爸妈妈也依旧是你的爸爸妈妈,这一点丝毫不会有所改变。你是爸爸的儿子,是爸爸的命根子,你如果跟着爸爸,爸爸不仅会像以前那样对你,还会对你更好,给你买玩具,买游戏机,陪你玩,陪你学习。”   王浩不说话。   王强抬起下巴,目光倨傲的落在林诺身上,“你也说说吧,别到时候孩子选了,说孩子是被我哄骗的。”   林诺撑着头,看着王浩。   十岁的孩子,正是最贪玩的时候。   别的不说,王强刚才一说玩,王浩眼神都亮了。   以原身在王浩心里的形象,她丝毫胜算都没有。   林诺淡淡的说道:“小浩,一个正常人面对一个唠叨,控制欲旺盛,总是歇斯底里嘶吼骂人,根本不管孩子想法,没文化,无休止逼迫孩子学习的母亲会厌烦想逃离很正常。”   王浩奇怪的抬头看着林诺,不知道她这一番话到底什么意思。   “但是……”林诺说道:“一个正常人,不仅会记得那个人的坏,也会记得那个人的好。所以家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很多吃过家里苦的人成年后,即恨着这个家又爱着这个家,他们讨厌父母的愚蠢,也感动于父母为自己的付出和疼爱。你想想你妈妈为你的那些好,再做决定。但是,不管你做了什么决定,后果你都要自己承担。”   林诺:“离婚这件事,是你爸爸提的,不是妈妈。这个家碎裂的原因也不在于我,在于你的爸爸。你爸爸有句话不对,离婚后,爸爸妈妈还是你的爸爸妈妈。离婚后,不仅我和你爸爸是仇人,而且你爸爸会再婚,你会有新妈妈,新妈妈会生新儿子,你妈妈我也可能再婚,再婚后也可能会有新的宝宝。当你爸爸有了新儿子之后,是不是还能和以前一样关心你。这些都是你必须要考虑和即将面对的现实。”   就像前世。   王浩抛弃原身之后,跟着王强和黄白安走了。   后来,原身去王强小区拉横幅,王浩出来哭着骂原身,都是原身的错,是原身咄咄逼人,到小区拉横幅,导致爸爸和黄阿姨都迁怒与他,导致他在新家四处碰壁,过得非常不好。   那是原身的问题吗?   王浩也不想想,黄白安和王强已经有“爱的结晶”了,对于重男轻女的王强和王母来说,那也是儿子,是根,这样一对比,王浩不就没那么重要了。   黄白安也不是个大度的人,她那么自私,总得为自己儿子考虑吧?   为自己儿子考虑,就会担心王浩抢夺走本该属于她和她儿子的那份家产,她不针对王浩怎么可能?   这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冲突,原身去不去拉横幅都改变不了王浩未来悲惨的处境。   可惜,前世十八岁的王浩不明白。   今生,林诺就把厉害关系实实在在的说了。   十岁的王浩,年龄还小,仍旧不明白。   妈妈让他想想她对他的好。   他想了。   生病彻夜不休的照顾。   下雨天骑着电动车去接他,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有好吃的都紧着他,自己舍不得吃。   可是,和爸爸对比。   爸爸好像更好。   妈妈会骂人,会打人,会唠叨,会精神折磨。   爸爸就平和多了,爸爸会带着他偷偷去买妈妈不让他吃的东西。   爸爸会在妈妈发现他没考及格打他的时候劝架。   爸爸会在接他放学时陪他去抓娃娃。   “你别故意夸大吓唬孩子。”王强怕王浩真的被吓住,不选他,赶紧对王浩说道:“小浩,你跟着爸爸,爸爸和奶奶一起爱你,难道你真的要留下天天听你妈骂你吗?爸爸可从来没有骂过你。”   “也没管过啊。”   林诺只看着王浩:“没管过孩子,不知道升学压力有多大,不担心孩子的前途,当然不会紧张,不会着急,不会骂人。”   过两天,王强去参加一次王浩的家长会,知道一次补习班要多少钱,再摸摸自己空荡荡的钱包。   她看他着不着急。   哦,对,缴补习费的同时,还要支付王母的医药费,住院费。   她昨天半夜的时候可又看到王母在偷吃大馒头。   王强瞪了林诺一眼,“小浩,选吧,不管你怎么选,爸爸都尊重你。”   “嗯,妈妈也尊重你。”林诺说道。   王浩看了看林诺,又看了看爸爸。   两个人好像真的已经下定决心离婚了。   两个人都在逼他做个选择。   “不!我不选,我不要你们离婚!”   王浩一推桌子,发脾气的冲回了自己房间,狠狠的将门甩上,反锁了起来。   王强厌烦的看着林诺:“你别以为把小浩吓唬住了,我就不会跟你离婚。这个婚,我离定了。”   “哦。”   林诺看了一眼桌子上全是唾沫的菜,实在是没胃口,喊了一声“辛巴”,带着大黄狗出去吃了。   等林诺一走,王母赶紧说道:“我看她就是不想离婚,儿子,这次你可不能心软了。”   “我知道。”   王强点燃了一支烟,手偷偷摸了摸缝在衣服里的彩票。   必须赶紧离婚,赶紧领奖。   曾经的他就连做梦都是暴富,发财。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五百万,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买一套大房子,去高级餐厅吃鲍参翅肚了。   餐后,王强又去找了王浩,对他许诺道:“小浩,如果你跟着爸爸,爸爸立刻给你买一套最新的游戏机,你念叨的跑鞋,爸爸也给你买。以后专门在家里给你安一个现在最流行的电竞房。”   不得不说,这个诱惑是十分巨大的,王浩心动了。   “真的?爸爸,你说的都是真的?”   王强拍胸脯保证,“百分百真的,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王浩心想好像真的没有。   偶尔是有那么一两次爸爸说带他去旅游,本来他都准备好了,最后妈妈嫌花钱太多,不同意,一分钱也不给,最后泡汤了。   王浩心里忍不住开始琢磨,爸爸为了让他选他开出了这么丰厚的条件,那么妈妈是不是也会开出更好的条件?   等林诺回来,王浩主动去主卧找林诺。   林诺听完,默了十秒钟。   林诺说道:“你爸爸,一个月拿回家五千多,不到六千块钱,你奶奶一个药费快小一千,你一学期学费五百,学杂费书本费补习费加起来三千六。平摊下来,一个月一千多。家里四口人,一日三餐,一个月开销二千五,然后还有水电网费,每个季度的衣服鞋子,你奶奶住院一次一万,一年住两三次院,平均一个月两千多。妈妈这边要养你外婆,你外婆外面租房子,一个月八百,妈妈每个月要给她一千生活费。还有逢年过节的人情,你爸爸隔三差五过来借钱的亲戚等等,你自己算算,家里能剩下几个钱给你买游戏机,买跑鞋?”   王浩掰着手指头算,“这不妈你还在赚钱吗?”   “你妈妈从早上五点过起床开始,到晚上十点,一天的营业额在三百左右,看起来很多是吧?扣掉成本,一天的收入大概在一百八左右。和你爸爸收入差不多。家里还要时刻备着钱,万一你生病,妈妈出车祸,你爸得个癌症,你成绩不好,需要多报几个补习班……”   又来了又来了。   王浩捂住耳朵。   吵死了吵死了。   每次都是,要买点东西,总是念叨来念叨去。   “我决定了,选爸爸。”   王浩吼了一声,跑了出去。   林诺:“……”   孩子好难沟通。   她都说这么清楚明白了,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列,怎么就是不懂呢?   996:“……可能十岁的孩子脑子里只有吃喝玩乐吧?”   它也不懂。   “你不都经历好几任宿主了吗?”   996:“我第一任宿主,总是有很多男人喜欢她,就算养孩子也是男人养,每次利用完就把男人甩了。”   林诺:“……”   996:“我第二任宿主,武力值很高,每次进入任务就开始揍人,有一个古代世界是要带孩子,但是最后是孩子给她端茶倒水。”   林诺:“……”   林诺:“原身回来没意见吗?”   996:“有些有,有些没有。”   林诺:“……”   996:“哼,只有你做事这么温吞,一点也不努力,你看看别人,每次一进入任务,立刻开启全方位工作模式,多努力的攻略男人,多努力的秒天秒地!你呢!你就知道玩!就知道打游戏!”   林诺:“996,你的思想不对。”   996:“?”   林诺:“我们的任务就是完成委托人的愿望,只要结果达成,我们努不努力对委托人而言没有区别。”   996:“……”你歪理还是那么多。   王浩选择了王强。   王强喜不自胜,立刻带着他去买了最新的乐高玩具。   王强再度找到林诺谈离婚,“房子,存款,一人一半。”   “你没看账本吗?”林诺好笑的看着他,“哪来的存款?”   “那房子一人一半。”   “房子是我的婚前财产,想要啊,行啊,别离婚就有。”   王强皱眉,“你还是这种斤斤计较的个性。”   “你随意,反正离不离婚,我无所谓。”   不行。   不能等。   五百万还在等着他呢。   他心急如焚,一刻也等不了了。   算了。   一个破房子,连电梯都没有。   第二天,王强迫不及待的拉着林诺去离婚。   感谢这个世界没有离婚冷静期。   林诺和王强排队之后,早上十点就办好了离婚手续。   出来,林诺双手交叉在胸前,“中午十二点之前,从我家搬出去。”   “什、什么?”   “有问题吗?”林诺笑看着他,“咱们离婚了,你们一家还想住我房子里呢。”   王强:“我们好歹夫妻一场,我多住几天怎么了?”   “离婚了,就不是夫妻。”   林诺冷淡的说:“十二点,不搬走,我就找人把你和你妈的东西全扔出去!”   “林诺!”   王强怒道:“你要不要这么不近人情?”   “要啊。”   林诺哼上了小曲儿。   以后再也不用面对王强和王母两个人的死人脸了。   每次看到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好像她欠了他们似的。   林诺笑着说:“今天心情好,待会儿再去买几张彩票,说不定这次又能中三万块,还不用分给某人呢。”   “呵呵。”   市侩无知小市民。   三万块,他现在可是有五百万的人。   不就是房子吗?   好找的很。   这个郊区三四线小城市,到处都是空房。   王强这次大手一挥,直接豪气的租了一套繁华市中心三室一厅的精装修电梯房。   一个月租金三千五,年付。   为了付租金,他又找到了同事,还谎称离婚分了一半家产,还没到手,先搬出去,同事这才借钱给他。   搬家的时候,林诺斜倚着门框,盯着三个人。   王浩心虚的不敢看林诺,“妈,我会经常回来看你的。”   “那倒不必。”   林诺微笑着:“你好好跟着你爸爸,希望你心目中的好爸爸不会让你失望。”   “你少在孩子面前挑拨!”   王母过来拽着王浩的胳膊就走,“小浩,别理你妈那个神经病,她这种牙尖嘴利,冷血无情的人,迟早遭报应。”   刚离婚不到两小时就把他们扫地出门。   不是冷血无情是什么?   王浩依依不舍的看着林诺,然后被王母拉着走了。   王强叫了车,没叫搬家公司。   在他看来,很多东西目前已经配不上他的身价了,还不如直接扔了,以后买更贵更好的。   人一走,林诺直接叫换锁公司过来把锁换了。   换成最高精密的锁。   以后谁也别想私自进来。   林诺又找了装修公司,她打算把房子重新装修,换一个风格,最重要是,把王家人的印记全部清除干净。   “好了,就是这些要求。”   装修公司负责人:“这些要求倒是没什么,工期三个月您看可以吗?”   “太短了。”   林诺笑:“慢慢装,我不急,工期一年吧,提早交工,扣钱哦。”   装修公司负责人:“……”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不过算了,拖工期又不影响中间先干别家。   无所谓。   林诺:“不过拆改,这几天就要拆干净。”   “林小姐,你的要求我们这边是没什么意见,不过如果一年工期的话,这个钱需要先交百分之五十。”   “可以。”   林诺毫不犹豫的就把钱打了过去。   她钱多,这家装修公司要是坑了,大不了换一家。   反正马上又要有五百万到账了。   签完合同,付了钱,林诺将钥匙给了装修公司,叫了搬家公司,直接把和原身有关的东西全部搬到她新买的房子。   其他的就直接扔给了装修公司处理,至于是砸了还是扔了,她都不管。   搬到新家,整理完所有的东西,林诺躺在软软的床上,呼吸着新鲜空气,享受着暖暖的阳光,有点累,迷迷糊糊她就睡着了。   大黄狗乖巧的蹲坐在她的身边守护着她。   另一边,看着宽床明亮装修轻奢的房子。   王浩和王母感到十分新奇。   王母脚也不疼了,四处查看。   从阳台往外看,还有小花园。   墙壁也是奶白奶白的,上面没有林诺那个破房子裂开的一个一个蜘蛛纹。   也没有那些牵来牵去乱七八糟的电线。   厨房更没有返臭的恶臭味。   王浩兴奋的在床上跳来跳去,“爸爸,这个床垫好软,跟家里的完全不一样。”   王强欣慰的笑着,“妈,小浩,以后我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妈就知道,妈就知道我儿子迟早会有大出息的一天。”王母老泪纵横。   王浩只顾着兴奋,倒是没注意到。   “我还预约了海鲜大餐,走吧,今天咱们一家三口好好的享受一把。”   “好,好。”   王母抹着眼泪。   晚上,高级餐厅里,699一个人的自助餐。   这是王强所能想象到最好的享受去处了。   高级,自助,不限量。   王母第一次来这种高级的地方,疯狂的拿大闸蟹,龙虾。   王浩则更喜欢那些好看的小蛋糕,对海鲜不感兴趣。   王强责备的看了王母一眼,“妈,注意,你这么拿太丢了人,少拿一点,这里不限时间。”   “好好好,妈知道了。”   王母脸一红,放了两个螃蟹回去。   王强抬了抬下巴,整理了一下特意穿在身上的珍藏西装,感觉自己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   第二天,王强去公司请假,准备领奖。   刚走进公司,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王强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果然人有钱之后气质都不一样了,看,大家看他的眼神多么充满尊敬啊。   王强来到工位,将工作包放下,问:“经理来了吗?”   “来是来了。”同事看着王强的眼神一言难尽,“你家那口子没跟你闹吗?”   公司同事还不知道王强离婚的消息。   “闹什么?我离婚了。”   王强说起这个就很得意。   升官发财死老婆。   离婚也算死老婆的一种。   踢走了母老虎,爽死他了。   他刚一说完,同事眼神就变成了鄙夷,“为了小三离婚,你疯了吗?”   同事:“你也是,搞女人就搞女人,怎么不藏严实点?人到中年现在弄得妻离子散,像什么样子?”   “什么小三?”   王强顿时慌了,“你不要胡说。”   他自持清高,还是很注重面子的。   同事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照片给王强,上面全是他和黄白安互啃的画面。   王强脸色大变,“你、你怎么有这个?你偷拍我!”   “鬼才偷拍你。”同事用眼神示意王强看其他人,“公司所有的同事都收到了匿名信封,经理应该也收到了。”   王强看过去,果然,大家都用一种看热闹的眼神看着他。   王强脸臊得慌,嘴唇都开始哆嗦,“我,我,我去找经理请假。”   说完,他仓皇逃跑。   经理室内。   王强一进门就看到了堆放在办公桌上的照片。   王强红着脸:“经理,那个,那些照片……”   “照片的事跟我没关系。”于经理说道:“你回去工作吧。”   “那个,经理,我还要再请一天假。”   “又请假?”于经理怒了,“王强,你是不是以为你是公司的老人了就可以随便请假?你自己算算这一个月来你请了多少假了?”   “我今天真有事。”   “你哪次没事?”于经理大怒,“这次又是你妈还是谁住院了?”   “没。没有。”   于经理呵呵,“没有还敢请假?真当公司是做慈善的?我告诉你,想请假没门,滚出去!”   王强弱弱的滚了出去,从外面给于经理关上了门。   “怎么?请假去会小情人啊?”   素来和王强不对付的张轲笑话了一句,大家压低声音笑着。   王强自尊心重,被这么一笑,脸皮都快绷不住了。   笑什么笑。   一群穷光蛋。   等等。   王强突然醒悟了过来。   他都中了五百万了,干嘛还要在这里装孙子?   对啊。   他都有五百万了,干嘛还要受于经理那鸟人的气?   王强怒而转身,一把推开于经理的门,“于经理,老子不干了。”   于经理也没想到平时唯唯诺诺的人今天还硬气起来了。   呵!   他倒要看看能硬气到哪一步,“不想干就滚,公司有的是人。”   “老子今天就走,祝你也迟早滚蛋。”   王强说完,迈着步子就走了。   他有五百万。   在这个三四线小城市,买了房子,车,还能剩下两百多万,随便找点活都能轻松过日子。   等黄白安毕业,再送她去进修,进修完怎么也能拿一万月薪,两个人加起来,日子过得风风火火。   王强傲气的走了。   于经理鼻子都气歪了。   一出门,王强就打车,直接去省彩票中心。   五百万,五百万……   他光是想到后面有多少个零,嘴角都压不住的往上翘。   另一边,黄白安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林诺找人将照片贴到了校内贴吧,校园公告栏,还发给了黄白安的每一个同学老师教授。   大家对着黄白安指指点点。   黄白安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到没?就是她。”   “是她啊,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她勾引的那个有妇之夫长得也丑啊。”   “真不要脸,勾引别人老公,还让人老婆出钱资助她读书,呸,换了我得恶心死。”   ……   黄白安笑笑,走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   两个女孩手拉着手走了。   “等等。”   黄白安招手,人根本不理她。   这时,黄白安的二号鱼儿,满脸痘痘的钱彬云脸色铁青的走了过来。   他将恶心的互啃照举了起来,质问道:“这是你?”   黄白安脸色瞬间惨白。   怎么可能呢?   她和王强在那么私密的房间内,怎么可能被拍?   “不,不是。”黄白安反驳道:“这些是ps的。”   “ps?”钱彬云脸色缓和一些,“那你跟我去找上面的男人对峙。”   他的家庭条件也不好的。   但是就这样,他仍旧每天省吃俭用的存钱给黄白安买衣服买鞋买包。   他这么辛苦的养她怎么能容忍一丝一毫的欺骗?   “走。”   钱彬云抓住黄白安的手腕,“既然是ps的,我们去找上面的男人对峙,让他出来澄清,还你一个清白。我钱彬云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女朋友人被人污蔑。”   “钱彬云,我根本不认识那个男的,去哪儿找他?”   钱彬云停住了脚步。   对啊。   根本不认识啊,去哪里找。   “那我们公布恋情。”   钱彬云仍旧死死的捏着黄白安的手腕,那副凶狠的模样,仿佛黄白安稍微一用力,他就会直接捏碎她的骨头。   “你冷静点。”   黄白安努力的将自己的手腕从钱彬云手里拧出来,可惜根本不可能。   “我是你男朋友!天下哪个男的,自己女人遇到这种事还能冷静得下来?”   “你说什么?谁是你女人?”   三号鱼儿震惊的走了过来。   他身材矮胖,满脸肥肉。   三号鱼儿指着钱彬云:“安安,他是谁?”   哦豁,鱼塘翻车了。   黄白安害怕的后退,无奈手腕却被钱彬云死死抓着。   她摇头,“我,我,我不知道……”   钱彬云恶狠狠的瞪着男人:“你又是谁?”   “我是安安男朋友!”   “我才是安安男朋友!”   “你胡说!”   两个人齐齐的看向黄白安,“安安,你说。”   黄白安脸色惨白,冷汗直冒。   “贱人!”   三号鱼儿突然哭了,“你骗我。”   三号鱼儿扬起手,啪一声,抽在黄白安脸上,“你怎么能骗我?呜呜呜,我对你那么好,我以为你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喜欢我的人,呜呜呜……”   黄白安挨了特别重的一巴掌,半边脸都肿了,她还没哭,三号鱼儿一屁股做地上哭了起来。   钱彬云一下蒙了。   他看看黄白安,又看看三号鱼儿,都不知道是自己更像个笑话,还是地上的男人更像。   三个人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很多围观者。   黄白安的班主任收到消息赶紧招呼人将三个人带走。   三号鱼儿一路上一边哭一边拉着班主任诉苦,从他是怎么认识黄白安,到他花了多少钱给黄白安买东西。   “呜呜呜,一个月一千呢。”三号鱼儿伤心的哭着,“我一个月饭钱只有一千五,黄白安每个月就要一千,跟她交往半年,我都饿瘦了。”   班主任:“……”   三号鱼儿:“上次我生日,我想吃一牙小蛋糕,特别小的蛋糕,十八块钱,身上只有七块二,我都没吃到,最后买了一碗泡面加一根一块钱的火腿肠,呜呜呜,我都这么惨了,她怎么能还骗我……”   钱彬云沉默了。   他的惨都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三号鱼儿:“我怎么那么命苦……遇到一个坏女人……嗝……”   “行了行了,到办公室再说。”   班主任听得头疼。   到了办公室,班主任问完,看黄白安的眼神就跟看一条蛆似的。   出轨有妇之夫,插足别人夫妻感情。   哄骗人老婆资助你读书。   养鱼,让学校里两个男人每个月给你打生活费。   挺能耐啊。   虽说民办大学生源质量堪忧,每年遇到的奇葩事数不胜数。   但黄白安这事,算下来也排得进前十了。   班主任让黄白安写欠条,把钱还给人家。   黄白安不乐意,“那是他们自己愿意给我花的,我又没逼他们。”   三号鱼儿:“呜呜呜……”   钱彬云凶横的看着黄白安:“你再说一句!”   “我现在没钱。”   “所以让你写欠条!”班主任也怒了,这学生是不听劝是吧?   班主任:“不写欠条就退学。”   黄白安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写下了欠条。   三号鱼儿:“呜呜呜,你必须每个月还我钱。”   钱彬云恶狠狠的警告道:“给你半年的时间,如果还不上,我弄死你。”   “知道了。”   黄白安闷闷的说。   晚上,黄白安回到宿舍。   安绮咯咯一笑,“哟,这不是那位狗啃女主角吗?不去找你的老男人还回宿舍干什么?”   “我乐意回。”   黄白安扯动着嘴角,“安绮,也不看看你那满脸痘的样子,我找得到男人,你找,你找得到吗?”   “你说什么呢?谁稀罕那种猪头一样的货色。”   “那你倒是也找一个啊。”   黄白安呵呵,“看你那德行,有男人要你吗?天天搁被窝里看小黄雯,以为我不知道吗?”   “妈的!贱人,你再说一句?”   “说怎么了?”   黄白安损失了一大笔钱,心里也很不爽。   大家都是民办大学里混日子的。   安绮天天装一副爱读书的样子,对她们这个看不起那个看不起。   她倒是能耐,那有本事高考考进大学啊。   “骚货。”黄白安骂过去,安绮抬起凳子砸向她,黄白安惊呼着躲开,安绮冲过来抓住黄白安的长发,“你嘴不是很硬吗?好啊,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这个贱人,是不是死了嘴都那么硬!”   “你这个疯子!放开!”   “放尼玛壁!”   安绮死命抽黄白安的脸,黄白安吃痛尖叫着翻身回击安绮。   两个人互相扯着头发,尖锐的指甲挥舞,抓扯衣服。   这一打就打到了阳台上。   忽然,砰地一声。   安绮的腰撞在了阳台半墙上,这一疼,她手上就没了力气。   黄白安一用力。   啊——   一声惊呼,安绮摔下了楼。   楼下的人不明所以,大声尖叫:“有人跳楼了,有人跳楼了……”   黄白安脸瞬间没了血色。   好在,只是二楼,并不高。   安绮很快被送到了医院。   这下,进了医院,她就不打算出来了。   新仇旧恨,咱们一块算。   安绮的爸爸也是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一连凶狠模样,冲到学校抓住黄白安的头发就把她拖到医院给安绮跪下。   妈的。   臭婊子。   连他安大彪的女儿都敢打,给她脸了。   安绮坐在病床上,得意洋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黄白安。   傲啊,你不是挺傲的吗?   长得不咋的,学习也不好,整天混日子,勾三搭四,也不知道在傲什么。   黄白安死咬着牙。   “不道歉?”   安大彪一巴掌抽过去。   这一巴掌和三号鱼儿那种弱鸡对比就太强烈了。   三号鱼儿打黄白安,她的脸肿了。   安大彪一巴掌下去,她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   班主任听到消息赶紧过来,把已经被打蒙了的黄白安扶起来,“安爸爸,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他妈的把老子女儿推下楼,还想好好说?”   安大彪虎背熊腰,班主任看着就杵,“那、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也把人姑娘推下去吧?”   安大彪想了想,问安绮,“乖女儿,你说怎么办?”   “好办啊,要么坐牢……”   “不行。”黄白安下意识的反驳。   只是她脸木到了极点,声音含糊不清。   “要么赔钱,退学。”   班主任头疼。   本来想着黄白安的学费,想把事情压下来的。   怎么又出来跳楼这事?   黄白安也不是好惹的,她冷笑:“可以啊。”   她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痕,“我坐牢,你爸跟我一块坐。”   “你——”   安绮气结。   安大彪狂怒,“他妈的,老子今天非打死你!”   “少说一句,都少说一句!”   班主任头更疼了,怪她,怪她当初不好好读书,只能来到这个到处都是牛鬼蛇神的烂学校当老师。   最终,在班主任的苦心调解下,黄白安赔医药费和补偿金。   黄白安不乐意。   去尼玛的。   凭什么她赔?   安大彪也打了她,为什么不赔?   她在学校辛辛苦苦才捞点钱,结果全要还,现在还要赔安绮这个贱人的医药费和补偿金。   那她读这个书图什么?   本来就是个民办学校,出去了文凭也没地方认。   读,读个屁。   “老娘不读了。”   黄白安撂下狠话,“有种你就去报警抓老娘,老娘现在就去验伤,你他妈敢,老娘就报警抓你爹。”   欠条也不还。   死也不还。   那是她辛辛苦苦赚来的。   再说了,钱她要是还了,那睡呢?   他们还给她吗?   尼玛。   黄白安傲气的走了。   强哥那有五百万,不比在这破民办大学里捞钱多啊? 第83章 财富密码(6)   黄白安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王强,她幽幽的哭着,“强哥,我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   此时王强刚到达省彩票中心。   他从出租车上下来,问道:“谁?谁欺负你了?别怕,强哥给你出气。”   “呜呜呜。”黄白安哭了起来,隐去了自己养鱼的事情,将自己和王强的照片被曝光,又被室友安绮排挤,被安大彪又是按在地上下跪又是扇耳光的事情说了出来。   王强越听越上火,这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   他以前的学校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啊。   “安安,别怕,我正在省彩票中心,等我领了奖金,给你换一个环境更好的学校。”   “嗯,强哥,我就知道你才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黄白安哭道:“爱你,强哥。”   “我也爱你,安安。”   听到黄白安的一句爱他,王强的心里暖暖的。   大概这就是爱情的滋味吧。   他一边想着一边走进了彩票中心,来到兑奖处,“你好,我来兑换头等奖。”   “头等?”   兑奖处小姐姐温柔的笑着,“这位先生,你是不是看错号码了?咱们这一期的头等奖没有中奖者。”   “怎么可能!”   五百万可是承载着王强所有的梦啊。   听到兑奖处小姐姐这么说,王强急了,“你们是不是统计错了,我真的中奖了。”   说着,他将自己中奖的彩票号码拿了出来。   小姐姐仔细核对,数字期数都是对的。   难道真的是数据中心统计错了?   小姐姐温柔的说道:“先生,您先别急,这张彩票您拿好,我去找我们数据中心的工作人员核对,如果是数据库出了错,绝对不会耽误您领奖。”   “这样才对嘛。”   王强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上一次带林诺去鉴定彩票的数据库工作人员李绅走了过来,他接过王强的彩票,稍微一看就知道问题了。   他用手在0178的最后一位8上用力捏了一下,“先生,你的彩票有问题,你看。”   果然,李绅捏了之后,那里的数字8颜色晕染开了,很明显是用黑色油墨笔涂改过的。   李绅:“你看其他的数字,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不可能。”   王强脸刷的一下白了,“你胡说,我这张彩票明明就是在你们售彩站点买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他就像溺水的人拼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颤抖着双唇,抓住李绅的衣袖,“你再看看,再仔细看看,它不可能是假的。”   李绅无奈极了。   彩票中心偶尔也会遇到这种拿着假彩票试图蒙混过关的。   李绅说道:“这张彩票应该是前几期,故意被人刮掉了最后一个数字,涂改而成。”   “不可能!”   王强慌了,他真的慌了。   他抓住李绅的肩膀,疯狂的摇晃,“是不是你们彩票中心不想兑奖,所以故意污蔑我的彩票是假的?如果不是,那就是你们售彩站点故意卖假彩票!”   “先生,请你冷静一点,售彩站点是不可能卖假彩票的。”   “那就是你们不想兑奖!”   总之不可能是他的彩票有问题。   他昨天离婚,今天和经理闹掰辞职,还欠着外债两万多,他四十来岁的人了,上有老下有小,没有五百万,要怎么办?   全家喝西北风吗?   “我不管。”王强疯了一般的大叫,“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你一张嘴就说它是假的,凭什么?这明明是我在售彩站点买的,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   彩票中心时常有梦见自己中了头奖的失心疯,李绅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赶紧招呼保安过来将王强拉开,耐着性子说道:“这位先生,如果你不信这张彩票是假的,我可以带你去我们的鉴定中心,出具详细的鉴定结果。如果你还是怀疑我们作假,也可以带着彩票去别的地方鉴定。至于你说你是在售彩站点买的这张彩票,你告诉我们你是几月几日什么时候在哪个售彩站点购买的,我们会派专人去调监控,以确保不是售彩站点售卖的假彩票。”   李绅:“当然,你也可以和我们一起去调监控。如果证实就是售彩站点售假,我们会给你足额的赔偿”   “我是……”   王强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是啊。   林诺是什么时间在哪个售彩站点买的啊。   他根本不知道啊。   李绅见王强说不出话来,心里已经有数了。   不是制假贩子,就是失心疯。   他摇了摇头,说道:“这位先生,你现在需要和我一起去数据机房对彩票进行鉴定吗?”   已经六神无主的王强,只能下意识的点头,“要,要。”   他嘴唇苍白,讷讷的说:“这不可能是假的,它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另一边,黄白安已经开始选购最新款的包包了。   半个小时后,王强拿到了鉴定结果。   鉴定显示,日期数字经过人为涂改,调查数据发现他手里的彩票是上一期的。   上一期。   上一期也没开这一期的奖啊。   怎么可能上一期就能一个都没错的买到这一期的号码呢?   不,不可能。   一定是彩票中心不想兑奖。   王强小心翼翼的将彩票重新放回衣服夹缝中的包里,“我要去自己鉴定,我要去告你们,我要曝光你们,你们有黑幕,顾客中了头奖不兑奖!。”   像这种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偏执症患者李绅也见得多了。   他淡定的笑道:“我们欢迎各界人士的监督。”   王强呆呆傻傻的走出省彩票中心。   他捂着心口的位置。   那里新缝的口袋装着他最珍贵的彩票。   是头等奖。   五百万。   没错,他中了五百万,是彩票中心耍赖。   王强不断的跟自己强调,暗示。   始终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宝贝彩票是假的这个真相。   他回到家。   王母见他脸色很难看,问:“儿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   王强抓住王母的手臂,“妈,我中奖了,头等奖,五百万,我真的中了。”   “真的?中了!”   王母欣喜若狂,“儿啊儿,你果然不负妈妈的期望。”   王强点头。   王母立刻去做饭。   新房子的厨房比林诺家的大,比林诺家的新。   她可喜欢了。   王强吃完饭,坐在房间里,他拿出彩票对着阳光。   看,这明明是真的。   他刻意忽视掉数字8那里的奇怪,坚定的相信这就是真的。   王强浑浑噩噩的坐了一会儿,又出去了。   他沿着繁华的商业街走着。   鉴定要去哪里?   他根本不知道。   他只能像个没头苍蝇一样的到处撞。   最后,王强随便找了个售彩站点,大喊:“兑奖。”   售彩站点的老板也卖了好几年了,一看他的彩票,“又一个异想天开骗钱的。”   老板说:“前几期的吧?我说兄弟,我知道就差几期,没买心里后悔,也别走弯路啊,小心彩票中心报警抓你。”   “你胡说!”   王强一把将彩票抢回来,“这就是这一期的。”   “有病。”老板骂了一句。   王强看到一家售彩站点就去问一句,不断的重复着同样的场面。   一次又一次。   终于,他彻底绝望了。   彩票是假的。   是假的。   它怎么会是假的呢?   彩票放那儿的时候还没开奖啊,林诺买的时候也不可能知道下一期是什么号码啊。   对,肯定是售彩站点见林诺是个无知中年妇女,所以骗了她。   拿了一张过期的彩票卖给她。   王强拿出手机给林诺打电话,他要问问这个蠢女人,到底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买的这张彩票。   手机嘟嘟的响着。   林诺坐在店里,面对着干锅耗儿鱼,实在是腾不出时间去管手机。   何况,上面还显示着王强两个字。   稍微一想就知道是来问彩票的事的。   都离婚了,谁理他?   林诺继续享受美食。   手机打不通,王强就去林诺家里找。   这一去,哦豁,房子都被搬空了,装修工人在里面忙来忙去。   其实工人们也纳闷,这业主装修不着急,拆倒是挺着急的,非逼着他们当天开工。   “你们在干什么?”王强质问。   “装修啊,还能干什么?”包工头抽着烟,指挥人砸墙。   “谁准你们动这里的?”   “房主啊。”   看过房产证的好吗?   “停手,停手,我不准你们动这个房子。”   王强疯狂的挥舞着双手。   “你谁啊?”包工头不耐烦的说:“我们这是业主雇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林诺的老公。”   “哦——”包工头懂了,“你就是那个前夫啊,林小姐专门交代了,让我们不要搭理你。”   包工头嗤笑一声,“离都离了,还管前妻装修不装修,神经病。”   “你——你们——我们才离一天!”   王强怒指着包工头,“我不准你们施工!”   包工头笑了一下。   那边砸墙的小工停下了动作,将大锤往肩膀上一扛。   另外两个小工也把手里的小锤举了起来。   包工头似笑非笑的说:“大锤八十,小锤四十,你想挨几锤?”   三个小工加包工头,四个常年干活的男人,哪里是王强这种四肢不勤的男人可以比的。   他手哆嗦着,胸脯剧烈的起伏着,“你,你们——”   “我们怎么了?”包工头核善的一笑,“我们只是问你想挨几锤而已。”   “哈哈哈。”三个小工哄堂大笑。   王强脸烧了起来,也不知道是怒的,还是急的。   他灰溜溜的走了。   下楼后,王强拦住李大妈,“李大妈,你知道小林搬哪儿去了吗?”   “你问搬哪儿去?”   李大妈鄙夷的看着王强,将他的手拉开,“去去去,离我远点。”   “李大妈,这、这是怎么了?”   王强陪笑着,“咱们以前也没过结啊。”   “呵呵,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李大妈阴阳怪气,拉强拖调的说了一句。   她虽然平常喜欢贪点小脾气,也不喜欢林诺那一点亏都不肯吃的厉害模样,但是说到底,她也是个结过婚,带过孩子的女人。   她知道在这个世道当女人有多不容易。   又要工作又要带孩子。   结果老公出轨?   这哪个女人忍得了?   呵呵。   王强这种男人估计要挂墙上了才老实得下来。   李大妈哼了一声,“小王啊,你还真是挺会玩的。”   听到玩这个字,王强瞬间想起了公司里的那些照片。   “难道……”他慌乱的看着李大妈,“李大妈,你是不是知道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李大妈鄙视的看了王强一眼,转身就要走,王强身子抖得更厉害了,“李大妈,小林,小林她知道吗?”   “全小区都知道了,你说呢?”   李大妈走了。   王强这下明白了。   难怪林诺不肯接他的电话。   妈的。   王强在心里大骂,到底是谁拍了他和黄白安的照片,又闹得天下皆知?   会不会是林诺?   不,不会是她。   王强迅速的否决了这个想法。   林诺和他结婚十多年了,他太了解这个女人了。   无知又偏执。   嘴碎又冲动。   如果林诺发现他出轨了,早就大吵大闹,闹得满城风雨了。   根本不可能安安静静的离婚。   那么是谁呢?   到底是谁?   王强百思不得其解。   他摸了摸心口位置的彩票,纵然他已经知道这个彩票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假的了,但是他还怀抱着一丝希望。   林诺不可能也没有理由买假彩票骗他。   那只是林诺随手买的。   对。   一定是售彩站点知道林诺是个无知妇女,所以拿旧货骗她。   只要证明售彩中心有问题,那就可以要求售彩中心赔偿。   或者彩票中心也可以特事特办,给他兑奖。   王强怀揣着残存的希望往家里走。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王强一看是黄白安的电话,汗水从额前滚落,有种巨大的羞耻感在身体里弥漫。   黄白安是他真心爱着的女人啊。   是他的灵魂伴侣啊。   他如今这个样子,要怎么见她?   王强不敢接电话,只能将手机静音处理。   他点燃了一根烟,坐在马路上的椅子上。   马路上时不时的响起喇叭声,车尾气熏得人肺疼。   他摸了摸兜。   借来的钱光付一年房租就差不多了,现在的他兜比脸干净。   迷茫,无措,不知道该去哪里。   绝望,窒息,痛苦。   王强捂着脸哭了起来。   回到家,王母买了鸡鸭鱼肉,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   “儿子啊。”她看到王强,立刻招呼道:“你回来了?奖金兑到了吗?”   王浩也期盼的看着王强。   老母亲和儿子热切期望的眼神,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王强的身上。   明明他中了的。   他中了五百万。   可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   “我……”   “兑到了?”王母迫不及待的追问。   “没……”   “怎么会没有!”   “对啊,爸爸,你是不是没去兑奖?”   王母和王浩步步紧逼。   王强害怕的后退。   他突然感觉王母和王浩就像两个吸血鬼一样的在等着他输血。   “儿子,你是不是太高兴了,所以没去啊?”   “爸爸,我想要最新款的球鞋,你答应给我买的,还有电竞房。”   钱。   钱呢?   面前的两个人都在问他要钱。   他包里手机震动。   黄白安发来消息:强哥,钱拿到手了吗?我新看中了几个包。   王强脚步下意识的一步一步后退。   退到墙根。   退无可退。   他没有感觉到墙,只感觉身后是万丈深渊。   恐慌,焦虑让他无法呼吸。   男人强烈的自尊心让他没办法面对家人失望的眼神。   “没、明天去。”   他下意识的就这么说了。   他安慰自己,可以找售彩站点赔。   是他们骗了他。   只要去调监控,可以让他们赔。   没事的。   没事的。   会没事的。   只要证明是售彩站点故意售假,那么他们就必须赔他五百万。   那么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一听明天去兑换,王母和王浩脸上立刻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王母热络的招呼王强吃饭,“儿子,傻站着干什么?快过来坐啊,妈再给你拿瓶你爱喝的酒。”   “爸爸,我给你盛饭。”   王浩拿着空碗去电饭煲那里盛饭。   王强将手机关机,默默坐下。   另一边,黄白安给王强发了无数条信息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不仅如此,打电话也没人接。   黄白安急了。   马勒戈壁,王强这个狗东西不会是发了财就想把她一脚踹了吧?   想都别想!   她黄白安是别人想玩就玩想甩就甩的吗?   黄白安直接就打车来到了王强家,按响了门铃。   屋内,王母在收拾东西,是王浩开的门。   黄白安看着王浩:“你就是小浩吧,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爸,有人找你。”   王强打开门。   浓烈的烟雾弥漫了出来。   黄白安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这有钱了就是不一样了啊。   以前一根烟夹耳朵上半天才能抽的强哥,今天都不把烟当回事了。   “强哥,我来看看你。”   黄白安笑着将耳边的秀发撩到耳后。   王强看着黄白安。   面前的女人在他看来是那么那么的温柔体贴美好。   可是他却让她失望了。   黄白安走过来,两个人走进卧室。   门关了。   黄白安拉着王强的手,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强哥,你今天不是对兑奖了吗?奖金兑到了吗?”   “我……”   王强感觉喉咙很干,很涩。   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黄白安的小手在他的胸膛上画着圈,“强哥,你不是有钱就不要我了?”   “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的反驳。   他委屈巴巴的说:“钱还没拿到。”   黄白安表情瞬间僵硬,“怎、怎么没拿到?是银行打钱要时间吗?”   “嗯。”   王强闷闷的应了一声。   再拖些时间吧。   让他找到证据。   这样售彩站点就会把钱赔给他。   这样,所有人就都不会失望了。   “我知道了。”黄白安在王强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强哥,我等你的好消息。”   “嗯。”   黄白安的小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以前她这一摸,王强就心猿意马起来。   但是今天,这超强度心累的一天,王强实在是没有心情。   他抓住黄白安的小手,“家里都是人,你先回去,过几天我去找你。”   “嗯,我都听你的。”   确认了王强的心意,黄白安心满意足的走了。   晚上,香甜的睡梦里,王母梦见了自己坐着儿子的大汽车回到老家,大家都羡慕的看着她。   王浩梦见了他穿着最新款的球鞋,带着同学们来他的专属电竞房,大家一遍又一遍的奉承他。   黄白安梦见自己风光回校,安绮嫉妒得眼睛都开始喷火。   这一晚,大家都在梦里笑出了声。   除了王强。   他抓着那张假彩票一遍又一遍的抽烟,抽到最后没烟了,他把地上的烟头又捡起来重新抽。   一整夜都没睡着。   连续几天,王强白天出门一家售彩中心一家售彩中心的问手里的彩票是不是在这里买的,直到深夜才回来。   他睡不着,一天只能睡一两个小时,起来就浑身冒虚汗,头发大把大把的掉。   王母和王浩都以为他是去领奖金干大事业去了,只劝他要保重身体,然后就是追问奖金打过来了吗。   王强充耳不闻,一心一意要拿到赔偿。   终于,他问到了林诺买彩票的那家。   就在原来的老小区楼下。   王强暗骂自己太蠢,居然从自己新搬进去的小区一路问过来,却忽略了林诺可能就是随手在楼下买的。   王强问售彩中心的老板老赵。   老赵看了一眼就说:“这个啊,我记得,你老婆来买的,买了十一注,分开打,两张,一张中了三万,我给她兑的奖,你这张五块。怎么了?你来兑奖?”   “你说什么!”   王强凶神恶煞的露出了獠牙。   他因为长期的失眠,掉头发,头顶秃了一大块,身体迅速瘦了下来,脸颊凹陷,眼下乌青,就像那鬼片里被鬼吸干了精气的僵尸似的。   然后他突然发作,半个身子都从柜台伸了进来,把老赵魂儿都吓掉了一半,“你干什么?吓死我了。五块钱而已,又不是五百万,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你胡说!这是五百万,怎么可能是五块!”   “你是不是看错期数了?”   老赵指着墙上的开奖号码说:“看,你这是0177的,0178是下一期。”   不过差一期也是够冤的。   要是他遇到,知道自己数字全对,期数错了,估计也会发疯了。   他善良大度些,就原谅老王吧。   “我不相信!根本就是你们售彩站点售假!”   王强揪住老赵的衣领,双目赤红,眼球凸起,“说,是你们售假骗了我老婆!”   “说什么呢!”   老赵这下真给激怒了,售假这种指控多可怕啊。   他在这做的都是老熟客的生意。   要是售假的指控被传了出去,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老赵直接狠手把王强的手掰开,“你要是不信,可以看监控!”   说完,老赵招呼店里的其他客人,“大家伙也先别走,都留下来给我做个证,我老赵清清白白做人,谁他妈要是冤枉我,我跟他拼命!”   王强死死的咬着牙。   老赵开始调监控。   一般女孩子买彩票就是心血来潮随便买一两注玩玩。   大部分长期稳定大额买彩票研究规律的都是抽烟喝酒的男人。   所以这会儿店里留下的五个顾客都是男人。   大家一起盯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监控。   毕竟,他们一年二分之一的工资都投入这个站点了。   要是这站点真售假,他们第一个就不答应。   从0177开奖到0178开奖之间几天的时间,看了好几个小时。   加速看,慢速看   左看右看。   上看下来。   来回地看。   怎么看,林诺都只来了一次。   走的时候也确实拿着两张彩票。   其中一张就是王强手里的那张。   王强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怎么可能呢?   这几天他天天在问这个问题。   其他老哥拍了拍王强的肩膀。   太可怜了。   就差一期。   所以说这买彩票就得可着一组号码追啊。   五位老哥又掏出这一天的工资买了彩票,怀揣着发财的梦想走了。   一边走,一边聊。   “听说这一期又有人中大奖了?”   “可不是嘛,听说买了好几注,一二三等奖全包揽了。”   “那可真是发大财了。”   “是啊,不过也是个愣头青,听说连面具都没戴就接受了电视台的采访,估计以后找她借钱的人多着呢。”   “估计也是第一次中这么大的奖,太高兴了。”   ……   老赵也走过来,拍了拍王强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没事,下次再中也一样的。”   怎么可能一样?   怎么可能会一样?   王强痛苦的抓扯着头发。   为了这五百万,他不仅辞掉了工作,还离婚了。   还租了一个十分昂贵的房子。   现在他要怎么办?   对。   林诺。   林诺那个贱人!   她是故意骗他的!   她怎么能那么坏,那么恶毒?   老赵见王强坐着不动,打开了电视。   这一期拿到一二三等奖的大幸运儿的采访好像就是今天播。   最近几年彩票销售额每年都跌,而这次的大幸运儿居然愿意露脸,估计彩票中心也想利用这次机会好好宣传下,提高提高咱的销售额,所以一直没把获奖者的照片放出来,留着悬念今天播。   老赵摩拳擦掌,他也想膜拜一下超级幸运星,顺便蹭蹭气运。   铛铛铛铛铛……   一阵激动人心的音乐。   采访播报开始了。   主持人宣布着激动人心的消息。   王强也渐渐醒了过来。   他穷凶极恶的抬起头。   对。   林诺。   是林诺骗了他,害得他一无所有。   他要让她付出代价。   他一定要找到她。   既然林诺搬家了,躲着不肯出来,那他就去找岳母。   他就不信,林诺连自己亲妈都不要了!   王强站起来,刚要走,电视里传出来主持人的声音,“下面有请我们本次的大奖获得者林诺,林小姐。”   整个身子就像被一道惊雷砸中。   别说王强了。   老赵都惊呆了。   妈呀。   超级幸运星,大锦鲤竟然是他以前的老邻居林诺。   老赵看着王强的眼神变了,难道这就是出轨的惩罚?   为了小三离婚。   结果,原配离婚后暴富了。   不得不说,这么一想有点大快人心啊。   王强僵硬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墙上的电视。   林诺穿着简单的衬衫加牛仔裤。   大约是喜气养人。   那张平常蜡黄满是斑点麻木的脸,如今在镜头里却多了几分鲜活与生气。   林诺羞赧的看着镜头,“其实我也没想到这次会中这么大的奖,我和我老公结婚十多年,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铁了心的要离婚。那天离完婚,我想情场失意,老天爷总要在其他地方给我找补点东西回来吧?所以就去买了几注彩票,没想到运气爆了,一二三等奖都中了。”   “后来我收到了有人寄给我的照片,我才知道,我那前夫跟我们资助的一个女大学生搞一块了。”   林诺叹了一口气,“在这里,我要谢谢那位黄同学,不是她,我老公,不,前夫怎么会跟我离婚,不离婚,我又怎么会突然心血来潮去买彩票,中大奖,一下就财富自由了呢。”   卧槽。   好凡尔赛。   老赵幸灾乐祸的瞥着王强。   别看他表面上同情,心里其实对来店里闹的王强早不高兴了。   主持人问林诺的下一步打算。   林诺淡淡的笑道:“前半辈子都在忙家庭,忙着照顾家里人,累了,想放松放松,出去旅旅游吧。然后准备读书,没读过大学是一辈子的遗憾,旅游结束,报个补习班,自考大学,不为文凭,为个梦想。”   “这真是一个非常正能量的梦想……”   主持人叽里呱啦的夸赞着。   王强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他苍白的嘴唇哆嗦着问:“老、老赵,一二三等奖加起来有多少?”   “大概八百多万吧。”   八百多万!   比五百万还多三百多万!   王强拔腿就跑。   不行。   他们是夫妻。   才离婚没几天。   八百多万,他怎么也该占一半吧?   还有。   他和林诺还有小浩呢。   就算不给他,小浩是林诺的儿子,也要分一半吧。   王强就像失心疯一样跑到林母家,他拼命的砸门,“妈,你开开门,我找小林。”   林母打开门,“怎么了?小林没在家吗?”   王强一噎。   对啊。   当初他和林诺离婚根本没有通知林母。   王强焦急的说道:“妈,我和小林吵架了,小林搬出去了,你知道小林现在住哪里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个脾气,她哪件事情会和我商量?”   “妈,我真的很着急,你给小林打个电话,现在就打,问她到底在哪里。”   “好好好,你别急。”   林母回屋拿出她的老人机,刚按下三个号码,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接通。   “嫂子啊,听说咱诺诺中大奖了,八百多万呢,这可是大喜事啊,可不得办个十几桌,大家伙一起乐乐啊。”   “什么大奖?”   林母什么都不知道,一头雾水。   王强直接拿过手机,把电话挂了,“妈,这些都是找诺诺借钱的,你可千万别理。”   王强可太了解林母的性格了。   别的不说,就说为林母拿钱贴补林家人,林诺就和她吵了不下一百次。   每次一吵,林诺骂,林母哭。   有什么用。   林母哭完,还是会继续给钱。   在林母眼里,别人都特别可怜。   你看林姑姑长得丑,没钱,结婚离婚三次,每次都生一两个孩子,老公对她还不好,多可怜啊。   你看林伯伯,外出打工,工地上风吹日晒当瓦工,多可怜啊。   你看林爷爷林奶奶,一把年纪了,也没有退休金,两个老两口在家里也没个人照顾,多可怜啊。   反正别人都可怜,都需要帮助,就自家人不可怜。   自己穷酸活着都费劲,还老去可怜别人,把自己的口粮给别人。   别说林诺烦,他都烦。   每次林诺骂林母,他在一旁听着都在心里骂活该。   不过林母性格是真的好,真的温柔,为人也好,这一点比林诺强太多了。   王强说道:“妈,小林中了大奖,你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林母脑子嗡嗡的响,“什么大奖啊,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女婿啊,诺诺真没告诉我她去哪儿了。”   “哎呀!”   王强恼了。   性格好,为人好,会照顾人有什么用。   一到需要用的时候就是个废物。   王强直接用林母手机打林诺的电话,电话关机。   王强转身就走,临走还交代林母别接任何人的电话。   结果他一扭头,林母就把林奶奶的电话接起来了,“儿媳妇,听说诺诺中大奖了……”   林诺中奖的消息就像一块石头,一下砸进了平静的湖水里,将里面的臭虫鱼虾全给砸翻滚了起来。   另一边,黄白安也从热搜上知道了消息。   毕竟是一二三等全中的大锦鲤,超级无敌幸运儿。   不少人都在转发锦鲤蹭好运。   当然还有人在一片欢庆祝贺的气氛中,扒皮林诺嘴里的小三和前夫。   小三不小三的,黄白安不在乎。   她和安绮的事情也解决了,她和安绮互殴,记过,她不用赔钱,安大彪单方面故意伤人,也不用赔钱给她。   学校要赚钱,也不会真的让她退学。   但是,凭什么!   林诺那种又老又丑的中年妇女,什么都不懂,蠢得要死,凭什么能中八百万的大奖?   强哥都才五百万!   老天爷真不公平。   凭什么别的女人,要么一出生就有爸爸妈妈买车买房。   要么一出生就比她漂亮。   出身好,家庭好,她们当然可以温柔可爱,岁月静好。   她呢?   她为了从那个穷山出来,花了多少心思,废了多大的劲,牺牲了多少才摆脱吸血鬼一样的父母,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而她辛苦努力得来的这些,别人毫不费劲就有了。   好,这些都算了。   她安慰自己,就当是投胎没投好。   结果现在呢?   林诺这种女人居然中了八百多万。   不公平,不公平。   太不公平了!   黄白安破防了,嫉妒得眼睛都流血了。 第84章 财富密码(7)   安绮扫了黄白安一眼,“哟,看你眼睛滴血的样子,不会这上面说的姓黄的女大学生就是你吧?”   黄白安凶恶的瞪向安绮。   安绮笑得更嗨了,“哈哈哈,插足别人的婚姻,从男人那捞钱给自己读书,还让别人离婚,结果,哈哈哈,笑死我了,人家原配刚离完婚就发大财了。天啊,天啊,年度最佳爽文代表了。”   安绮笑得肚子疼,“看照片上那男人的样子,又矮又丑,就那个样子你都啃的下去,哈哈哈,结果人家原配暴富了,笑死我了。”   “有什么好笑的!”   黄白安咬牙切齿的说道:“也不看看你那个穷酸样,人家中八百万,你中了吗?我告诉你,林诺中八百万又怎么样!强哥也中了五百万,我怎么着现在也比你有钱。”   安绮笑不出来了,“婊子,看你能得意多久。”   她骂了一句,拉下了床帘。   王强从林母那里出来,去了学校,直接把王浩叫出来,问王浩,“小浩,你妈最近联系过你吗?”   都说孩子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   林诺中了奖,肯定第一时间会想着把孩子要回去。   那他只要拉拢住了王浩,看在小浩的面子上,以林诺的愚蠢,他再假装道个歉,哭一哭,到时候就能复婚了。   王浩摇头,“没有啊,妈妈没有联系过我。爸,怎么了?是妈出什么事了吗?”   “你妈中大奖了。”   王强闷闷的说:“你妈中了八百多万。”   “哇!”   王浩震惊了。   王浩兴奋了。   他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这么快就实现了他富二代的梦想?   王浩拉着王强,“爸,那我们不读书了,快去找妈啊。”   “没人知道你妈去了哪里。”   王强闷闷的说:“她搬家了,原来的房子现在正在重新装修。”   “啊,这样啊。”   王强抓住王浩的肩膀,“小浩,你告诉爸爸,你喜不喜欢爸爸。”   王浩点头。   王强又问道:“你想不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可是爸,你们不才离婚吗?”   王强抓着王浩肩膀的手微微用力,“你先告诉爸,你想不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爸,你抓疼我了。”   “快说!”   王浩吓着了,缩了缩脖子,“想……”   “那小浩,你要记住,如果你妈妈问你同样的问题你也要这么说。”王强一字一句的交代道:“你要告诉你妈妈,你要自己的爸爸妈妈,绝对不接受任何其他的男人当你的爸爸。你要爸爸和妈妈复婚。”   “好吧。”   王浩无奈的点点头。   怎么感觉爸爸妈妈离婚复婚跟玩游戏似的?   不过,好耶,他成了富二代,爸爸妈妈又要复婚了,都是好消息,双喜临门。   他要去和同学们分享了。   王浩欢欢喜喜的走了。   王强站起来。   头顶的阳光灿烂无比。   他感觉这些日子以来肩膀上沉重的枷锁终于卸了下来。   以后他再也不用为钱烦恼了。   至于林诺会不会复婚,他相信她一定会愿意复婚的。   毕竟,他们结婚十多年了,感情比其他人深,孩子也十岁了。   谁家夫妻不是这样将就着过来的。   至于黄白安。   他的灵魂伴侣,他的最爱。   只能说,命运弄人,有缘无份。   王强在心里说,安安,今生辜负你了,来世我一定照顾你一辈子,给你最好的生活,当一辈子恩爱夫妻。   王强在这边算计着。   林家人也在算计着。   林母从王强离开一直到晚上,电话就没断过,全是家里的三姑六婆打过来的问候。   统一没问候两句就开始哭穷,什么家里的老人生病了,孩子读书没钱,孩子留学差几万,老公失业,自己下岗等等。   听得林母是眼泪鼻涕一大把,她统一回答:是是是,大家都是一家人,血脉相连,怎么都比外人亲,这咱们发了财也不能忘了穷亲戚啊,这种忘恩负义的行为说出来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你们放心,该帮的能帮的,我们一定帮。   林母说完,电话那头全是感激和恭维。   林母抹了抹眼泪,感觉自己圣母普照。   算计就算计吧。   林诺听完996的汇报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才露脸。   一开始为了钱大家都会戴上温情的面具,但是之后呢?   等发现从她这里骗不到钱,撕开了那层温情的面具,她想看看林母能哭多久。   而且她上次到手的六百多万,有一百多万拿来定了一辆房车。   她出去旅游迟早要被别人看到。   看到就会问,买房车的钱哪来的。   那她总不能说是婚姻存续期间中的彩票吧。   现在露个脸,说明了离婚后中的,在这之后不管花多少钱,别人都会认定她花的是离婚后的那笔钱。   林诺检查了房车车况,购买了帐篷,食物,水等一系列东西,带着大黄狗上路了。   房车一路开着,林诺和大黄狗头天在市中心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第二天上318国道。   这一上去,才发现全都是自驾游的车。   尤其是加油站,排队进排队出。   林诺在前面开着车,大黄狗透过玻璃看着窗外,时不时的和路过的车辆打招呼,看起来好像它都认识似的。   几个小时后,到达海拔4300米的折多山。   林诺下车,换上羽绒服,也给大黄狗穿上厚厚的狗狗羽绒服。   高海拔太冷了。   林诺牵着大黄狗上山,飞奔向山顶。   山顶挂着彩色的布条。   从观景台往下看,是连绵的群山,和数不清的车辆。   纯正的烤羊肉串的香味在山顶飘着,吸引着无数游客。   林诺买了十串和大黄狗分着吃,然后拿出长枪短炮对准了那青山草原。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玩一路拍照分享到小红书,一人一狗,有时累了就抱在一起休息,休息够了再上路。   沿途的风景不断的变换,绿地和栈道,壮观的雪山,从牛场穿过的贡嘎河,远处的冲古寺,康定情歌的广场,泸定桥,大渡河……   随着分享旅游经历的变多,小红书粉丝数终于升到了三位数,101。   夜晚,林诺和大黄狗在营地休息。   牛肉锅底下锅,加上大葱,开水,咕噜咕噜的红汤翻滚。   林诺坐着,大黄狗蹲着。   最正宗的牦牛肉下锅。   她一边吃着一边看着营地灯火。   出来旅游的人好多啊。   这时,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在林诺旁边的营地停了下来,一个头发半百的阿姨熟练的停车,下来搭锅准备煮饭。   一小截腊肉香肠煮熟,切成小块,配上白米饭。   大黄狗馋嘴的跑过去,蹲坐在阿姨旁边,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阿姨。   阿姨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   林诺开口道:“姐,你别理它,它刚才才吃了好多肉,装可怜呢。”   “没事,我带的多。”   阿姨拿了一块香肠递给大黄狗,大黄狗美滋滋的吃了,还回头炫耀的看了林诺一眼。   这怎么能忍?   林诺端着碗过来了,“姐,我也要。”   “哈哈哈。”阿姨爽朗的笑了,“行行行,都有都有。”   “那姐,你要不和我们一起吃吧,光你吃的我心里也不好意思,火锅,辣锅,不介意吧?要是你不能吃辣,我再开个白锅。”   “没事,我最喜欢吃辣了。”   说着,阿姨端着腊肉香肠到林诺这边桌子坐下了。   阿姨毫不掩饰自己对林诺房车的羡慕,“我要是也有一辆这样的车就好了。”   林诺给阿姨洗了一个干净的碗,“姐,你是一个人出来旅行的吗?”   “是啊。”   “家里孩子呢?”   “都成家了。”   “那可得好好放松放松。”   阿姨点点头,“对了,妹子,你也是一个人出来的?”   “嗯。”   “你老公呢?”   “找小三,离了。”林诺答得坦然。   阿姨愣了愣,扯动着嘴角笑了笑,“我也是,咱们女人啊,奉献了大半辈子生儿育女,到头来,还没为自己活过一次,这我老了,就想出来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也是。”   林诺淡淡的笑着,拿了一件披风给阿姨披上,“活了大半辈子,为妈妈,为家庭,为孩子,到最后不知道想要什么,所以出来找找。”   “都是一样的。”   两个人聊着聊着,聊起了自己的家庭。   阿姨姓沈,比原身大十几岁,五十多了,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儿子女儿都成家了,也有了孩子。   当年年轻不懂事,哪儿懂什么爱不爱啊的,都是家里给定下,见几次面就结婚。   他们那个年代,结婚了要离婚就要掉半条命。   她老公姓刘,原来是开火锅店的,后来生意黄了,整天喝酒打人。   沈阿姨一边打工一边把儿女拉扯大,这才离婚。   这说起离婚又是过五关斩六将。   沈阿姨说,当初离婚的时候,几乎是全家反对。   她一个人坐在,爹妈指着她的鼻子说要是离婚,以后就别认他们。   沈阿姨知道爸妈是怕丢人,可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去顾及丢不丢人了。   她老了,五十多了,真没几年可活了。   这一辈子,年轻时不懂事,结婚了有了责任,老了,该尽的责任都尽了。   她是真的想好好找找自己。   出来了,她才发现外边很苦,有时候车烂在了半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差点冻死在路上。   可是外边的世界也很美,有巍峨的雪山,也有广袤的草原。   还有浩瀚的星空。   最重要的是,有能自由呼吸的空气。   不会再有谁对她说,你是女人,你该怎么做,你是妻子,你要怎么做,你是妈妈,你必须怎么做。   沈阿姨羞赧一笑,“是不是话太多了?”   “哪有,姐,你说话真有意思,我特别喜欢和你说话。”   林诺温柔的笑着,眼底星河流萤。   旅行的意义从来不只是风景,还有这一路遇见的人。   第二天,林诺发现和沈阿姨要去的是一个地方,两个人干脆结伴而行。   沈阿姨上了林诺的房车。   阿姨的车就拖在房车后面。   宽大的房车足够容纳五六个人,多一个沈阿姨,一路上说说话反而更热闹了。   沈阿姨给全家做了一辈子的饭,手艺特别好。   她爱吃熏肉香肠,爱吃盐笋,包里带着特别多自己手工制作的,味道别具风味。   一路过来,林诺和沈阿姨在山下落脚,又遇到了一对小夫妻。苡糀   小夫妻一个叫周杰,一个叫苑南书,两个人是丁克一族,没打算生孩子。   新婚,刚结婚。   不打算办婚礼,所以把原本该办婚礼的钱都拿出来自驾游了。   苑南书笑道:“我们的想法是,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   “哈哈哈。”沈阿姨爽朗的笑着,“你们年轻人比我们想得开。”   “可我妈想不开,她呀,天天催生。”苑南书说笑道:“你看她生了我这么个不省心的闺女,这前车之鉴,我可不是得借鉴借鉴。”   “哈哈哈。”   林诺问:“那不怕人到中年,你男人反悔?”   林诺这么问,苑南书也不介意,“反悔就反悔了呗,我担得起。”   自信,从容。   她的幸福只在于她自身,不寄托于任何人。   林诺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将烤好的鱼递给苑南书。   她希望原身也能通过这一路的旅行,明白这一点。   最好的幸福是自己给自己的。   最大的依靠也是自己。   不要把人生的意义寄托在任何人,任何想象上。   母亲,家庭,夫妻,子女。   要拥有自己给自己幸福的能力,要努力自己给自己幸福。   自己给自己爱,自己给自己幸福,那么其他的,亲缘之爱,夫妻恩爱,子女圆满,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这也是她一贯的准则。   这也是她一直追求自由的原因。   林诺抬头,闭上眼。   风是冰凉的。   灵魂是自由的。   随风而来,随风而去。   然而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人,自己无法给自己幸福,于是将希望寄托在其他人的身上。   就像原身,她的灵魂在五岁时残缺了一块。   一直在追求一种圆满的幸福。   圆满的家庭。   圆满的孩子。   就像慈母和败儿。   表面上看,慈母才是造成败儿的原因。   实际上,慈母也依附于败儿而存在。   表面上看,原身在用不成熟的方式保护着所有人。   实际上,她也在用这种保护来弥补精神残缺的那一块。   这个任务,原身没有许愿,但没有愿望才是最难的。   其他人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原身能不能过自己精神上的那道关卡。   这是一场旅行,也是一场修行。   林诺不急,她可以慢慢来。   但是林家人,王家人,黄白安却不能。   王强辞职了,那么强势的撂挑子,结果身无分文。   王母还在催王强赶紧给生活费,她没钱买菜了。   王强刚开始借钱给王母,后来借不到了,他开始办信用卡套现,然后天天蹲守在林母门外。   可是有什么用?   林诺的电话始终是关机的。   她就像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或者说,她拿到钱跑路了。   妈妈,儿子,什么都不要,直接跑路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王强冷汗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不可能。   天下怎么可能有这么狠心的女人。   小羊皮的高跟鞋出现在往前眼前。   他抬起头,黄白安怒气冲冲的站在他面前,“强哥,你现在是打算把我甩了?”   王强站起来。   他的浅蓝色衬衫如今被洗得发白,领口处还有一圈黄黑色的污渍。   他尴尬的说:“安安,我打算和林诺复婚。”   “复婚!”   黄白安尖叫,“为什么要复婚!林诺有什么好的,她又老又丑!”   “她有钱。”王弋划强低着头说:“八百多万。”   “强哥,你也有钱啊,五百万。”   “那个……”王强支支吾吾了半天,脸臊得一片红,“那个、那个、那个是个误会。”   终于,他用尽全身力气将真相说了出来。   “误会?”   黄白安攥紧了拳头,因为情绪激动身体极度颤抖,“你现在跟我说误会?强哥,你当我傻子吗?你现在有钱了,林诺有钱了,想甩了我了,就跟我说误会?这怎么误会?难道彩票是假的,中奖是假的,五百万是假的?”   “事实上……它就是误会。”   王强低着头,他也不想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承认自己的失败与无能,可是不承认又能怎么办呢?   他总不能变出五百万吧?   要是真有了五百万,他也不会和林诺复婚啊。   “误会?你还说是误会!”   黄白安气得眼泪都下来了。   呵呵。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床上抱着她的时候心肝宝贝,愿意把命都掏给你。   结果,穿上裤子就不认帐了。   眼看黄白安哭了,王强急了,他慌乱的拿出纸巾想给她擦眼泪。   可是,他如今多穷啊。   一包纸巾都不舍得买。   兜里揣着的是一张皱巴巴的抽纸。   黄白安一看就嫌弃,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这下,场面更尴尬了。   王强僵硬着手将纸巾又放回兜里,“安安,你放心,等我复婚,我一定拿出钱送你去留学。”   黄白安不相信。   王强只能实话实说。   黄白安听完,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他妈的。   他们都被林诺给耍了。   王强是个傻b吗?   这一看就是林诺设计的离婚。   人家倒是离婚了,还把拖油瓶儿子甩掉了。   现在落得个有钱又轻松,又怎么可能再傻乎乎的往火坑里跳?   黄白安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王强。   完了。   这个男人废了。   她辛苦投资这么久,全亏了。   黄白安啪的抽了王强一巴掌,踩着高跟鞋嫉恨的走了。   尼玛。   林诺那个阴险的贱女人。   怎么就运气那么好。   八百多万啊。   给她多好啊。   她也要去买彩票。   她不相信就他妈林诺那个贱人有这种运气。   王强还以为黄白安只是生气他复婚的事,也没多想,还打算等黄白安冷静下来再去哄她。   王强守到了天黑,仍旧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一打开门,王母坐在餐桌上在吃包子。   大个大个的糖心包子。   一口咬下去,那糖心就流了下来。   甜腻的味道在整个餐厅漫延。   王强疯了。   他们家捉襟见肘了。   都快没钱吃饭了。   王母在吃糖心大包子。   是,糖心大包子没多少钱。   但是,药费,住院费呢?   她一个几十岁一脚进棺材的人了,就不知道替他考虑考虑吗?   就不能为自己的儿子少吃点这些东西吗?   王母缩了缩脖子,将手里的包子往身后藏,“儿子,你听丽嘉妈说,妈就是馋了,偶尔吃一次。”   “偶尔?”   此时已经皮包骨的王强走过来,“你说偶尔?昨天晚上偷吃面条的不是你?”   “那个……”   “前天早上吃饺子……”   “我……就是馋了。”   “好,你馋了,你控制不住,你就是要吃,怎么说你都不听是吧?”   王强拿起包子往王母嘴里塞,“行啊,你想吃,你爱吃,你非要吃,你喜欢偷吃,那你吃啊,给我张开嘴吃啊,我让你吃个够!”   王强疯了一般,把王母的脑袋夹在胳肢窝下,一个包子一个包子的往王母嘴里死命的塞。   “吃,我让你吃!我让你吃个够!”   “呜呜,呜呜呜……”   王母拼命的挣扎,一双浑浊的眼睛不住的流泪。   可是王强完全看不见。   他脑子里只有住院费,药费。   只有那恐怖的七天陪床。   他就纳闷了。   这天底下怎么就有这种人呢?   医生说了不让吃,让控制。   他每次见到也跟她说了,不要吃,大不了多吃点肉。   牛肉鸡肉猪肉,不比那馒头,面条,糖包子好吃啊。   怎么就是不听呢?   当他的面每次都说好好好,我知道了。   结果呢?   每次说完,转头就开始偷吃。   好啊。   那你喜欢吃,那就吃!   往死里吃!   “吃!你给我吃!”   “爸。”   王浩听见响动,从房间里出来,一眼就看到被爸爸勒住脖子的奶奶。   奶奶脸都勒青紫了。   他冲过来,“爸,你干什么?你放开奶奶,她快让你勒死了。”   “爸,爸……”   王浩又哭又踹,总算把王强的理智唤回来了。   王强愣了愣,手一松。   王母瘫坐在地上,想咳嗽,可是糖包子堵在喉咙里,根本咳不出来。   她用手慌乱的挖着,总算把嘴里的糖包子挖了出来。   她惊恐的看着王强,手撑着地往后退,“儿、儿子……”   不不不。   这不是她儿子。   她儿子怎么可能这么可怕。   呜呜呜……   王母哭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让你看到,我只是吃个包子,又不贵……”   王强一个凶狠的眼神刺过来。   王母闭上了嘴。   王强冷冷地说:“起来把东西收拾干净。”   王母弱弱的点点头,她撑着桌子一站起来,脚就开始疼。   “哎哟。”   她刚叫了一声,瞥见如恶鬼一样的王强,王母立刻捂住了嘴巴,哪怕双脚再疼也不敢吭声。   吃几个糖包子,儿子就已经要杀人了。   她要是说脚疼要住院,只怕就真被儿子杀了。   王母泪眼婆娑的去拿扫把。   王强又看向王浩,王浩害怕的后退,他抓住他的衣领,“走,回屋,把这次的试卷拿出来我给你讲讲。”   “不,我不要。”   王浩挣扎。   王强没理他,直接将他拖进屋里。   数学试卷,鲜红的六十五分。   六十五,比上次的七十五还少了十分。   上次他去家长会。   全班四十七个人。   那次考试,低于八十分的就三个。   很荣幸,他儿子倒数第二名。   哇哦,真了不起呢。   他当年年年考第一,结果儿子到处第二?   王强看着这六十五火气就上头。   六十五?   六十五!   他刚套了信用卡报了课外补习班。   一学期两千八。   结果就这?   “你一天到晚到底在干什么!”   暴怒的声音,刺穿了王浩的耳膜。   他捂住耳朵,“这次题太难了。”   “你哪次不说考试难?”   王强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按在书桌上,“你看看,你自己看看,你考出来这点分数对得起我,对得起你奶奶吗?一学期两千八的补习班,你知道这点钱是你老子半个月的工资吗?你就这么糟蹋?”   “我……我也没想到会考这么差啊。”   王浩委屈的撅着嘴。   这毫不知悔改的态度再度拉断了王强紧绷的那根神经,“没想到?我让你没想到!”   他拉下王浩的裤子,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   啪。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   “我让你没想到!我让你不好好学!我让你成天打游戏!我让你浪费钱!”   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   “哇哇哇。”   “呜呜呜,我错了,爸,别打了,好疼。”   “啊——”   “爸,我错了,我错了。”   王浩嚎啕大哭,拼命的挣扎,可是奈何力气实在是太小了。   鸡毛掸子一下又一下的抽在他的白白嫩嫩没挨过揍的屁股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血红的伤痕。   凄惨的叫声,一次比一次高亢嘹亮。   王母站在门口,几次三番想敲门阻止。   可是一想起刚才王强那要杀人的模样,她就浑身哆嗦。   她不敢。   王母捂住了耳朵,躲回了自己屋里。   打够了,打爽了。   王强把自打离婚之后所有的憋屈全都发泄够了,他放下还在凄惨大哭的王浩。   王强用鸡毛掸子指着试卷说:“现在,给我改,什么时候把这些题做对了,什么时候才准睡觉!”   王浩一边抽泣,一边抹眼泪。   他一屁股坐下去。   疼。   好疼。   眼泪再次哗啦哗啦的往下流。   他看向王强,希望王强能看着他挨了一顿揍的情况下放过他。   可惜,王强只是冷漠无情的说了一句:“坐不了,就站着写。”   王浩抽泣了一声,拿起了笔。   他一边写一边流眼泪。   呜呜呜。   为什么爸爸突然变得这么可怕?   以前的爸爸明明从来不骂他不打他,还会给他买玩具买冰淇淋。   王浩想起了以前。   有一次,他考砸了,妈妈让他对比老师的讲解改错题。   他拿出游戏机偷偷打游戏。   妈妈回来看见了,气急了要打他,狠狠的在他屁股上打了好几巴掌。   要砸了他的游戏机。   还是爸爸阻拦的。   那时候他就想还是爸爸好,妈妈是坏人。   现在怎么爸爸变得这么坏,这么坏?   王浩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只觉得爸爸变坏了,心里开始偷偷怨恨起爸爸。   王浩站着改错题。   王强讲一次,他做一次,做错一次,一鸡毛掸子就抽过来。   抽一次,他哭一次。   胳膊上全是血痕。   终于,在晚上十一点过,试卷改完了。   王强恶狠狠的警告道:“下次你再敢考砸了,我打死你。”   “我、嗝,我知道了。”   王强走了。   王浩哇的一声,扑倒在床上,将头埋进枕头里拼命的哭。   他不要爸爸了。   他要妈妈。   爸爸是坏蛋,大坏蛋。   王浩委屈。   王强也很难受。   他发现最近他是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以前他的脾气没这么暴躁啊。   但是现在的他就跟一个炮仗一样,一点火星子都能点燃。   他烦躁的抽着最便宜的烟,心想,林诺这么久没消息,会不会是被人杀了。   要是真的被人杀了就好了。   那样所有的遗产就都是小浩的了。   小浩没成年,如果小浩继承了林诺的遗产,那么就等于林诺的所有奖金就都是他的了。   王强将抽了一半的烟熄灭,剩下半根明天抽。   没钱,一切就都要省着点用。   他在床上躺下,林诺怎么就没死呢?   第二天,王浩来到学校,屁股疼,手臂疼,哪儿都疼。   第三天,王浩拿着作业回家,王强盯着他写,稍不顺心,一鸡毛掸子抽过去,王强还砸了王浩的游戏机。   游戏机被砸碎的那天,王浩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   他哭着闹着打着王强,“你怎么能砸我的游戏机,你这个坏人,坏人,我不要你了,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好啊,那你去找你妈啊,你找得到你妈吗?”   王强拽着王浩的胳膊把他往外拖,“去,现在就给我滚,滚出去找你妈,找你那个发大财的妈。”   “去啊,怎么不走啊,你不是要去找你妈吗?”王强嘲讽的看着王浩,“去,赶紧去。”   他把王浩往大马路上推。   大晚上的,王浩害怕极了,“爸,呜呜呜,爸……”   “别叫我爸,我不是你爸,你才是我爸,费心费力,供你吃供你穿,你怎么回报我的?我都不知道我一世聪明,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猪脑子,学习学习不用心,打游戏都也是个废物。你不是不爱学习吗?那你别学了,直接出去打工吧,反正也是浪费钱。”   “爸……”王浩呜呜呜的哭着,“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你没错,是你爸我错了,你哪里会错,你那么能耐,游戏机都能拿学校里去,你一个试卷一百分,你能考六十五,我老爸我读小学从来没考过这个数,不是你厉害是什么?”   王强讥讽的扯动了一下嘴角,“去吧,去找你妈吧,你妈发财了,你去好你妈当你的富二代,我这个废物爸养不了你这么金贵的儿子。”   说完,王强就往小区走。   王浩害怕的哭着追上去。   王强直接刷卡进单元门,把单元门关了,独自上了楼。   王浩趴在单元楼大门上,凄惨的哭着“爸、爸……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贪玩,不打游戏了,我一定好好学习,爸,爸……你开门,你让我进去吧……”   王浩哭的声音太大了,很快惊动了邻居惊动了物业。   物业带着他敲开了王强的大门。   王浩哭的脸都没了血色,他一边抽泣一边害怕的叫着,“爸。”   “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很能耐吗?你不是要去找你妈吗?”   “爸,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王浩凄惨的哭着。   物业劝道:“小孩子,都顽皮,骂一骂教一教就好了,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呵呵,教他,这么厉害的小孩,我教不了。”   “好了好了,小孩子还小,等再大一点就好了。”   物业推着王浩进门,“大家都消消气,好好说,学习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慢慢来。”   王强送走了物业。   王浩胆怯的在客厅站着,没有王强的吩咐不敢动,就这样他站了一夜。   身上的伤还没好,又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直接病了。   第四天,王母的双脚溃烂灌脓,她不敢开口,只能强忍着。   她做了好吃的给王浩。   王浩别过头,不吃。   昨天他哭得那么惨,奶奶肯定早就听到了,却躲在房门里,根本不出来,王浩感觉伤心了难受了失望了。   “不吃算了。”王母生气了,家里已经没有钱买菜了,这些东西还都是她省吃俭用加上卖纸箱子转来的。   不识好歹的东西。   第五天,王强去找林母要钱,王母的双脚开始掉肉。   第六天,王母已经无法再直立行走。   她躺在床上,哀求的看着王强,“儿子,妈疼,好疼。”   王强抽着烟,“你疼,那我有什么办法,钱呢?家里一分钱也没有。”   “你不是中了五百万吗?”   “五百万?哈哈哈,五百万?”王强癫狂的笑着,“我去哪儿找五百万,骗你的,都是骗你的。”   “怎么会是骗我的呢?”王母傻眼了,“儿子,你在和妈开玩笑是不是?你是不是不想给妈治病,所以骗妈?”   王母一想到死亡,后背一片冰冷。   不不不,她不要死。   她要去治病,她以后再也不偷吃了。   王母哭着求王强,“儿子,妈知道错了,我以后不敢了,我可是你妈啊,妈妈辛辛苦苦了一辈子就为了你啊。”   王强听得厌烦。   什么叫辛辛苦苦一辈子就为了他。   他不过是王母的一个投资而已。   王强习惯了以自我为中心,一旦事情稍不顺他的意,他就习惯性的把过往所有的好全都抛弃,然后推卸责任,只记得现在的恨,是典型的白眼狼性格。   王强却不觉得自己忘恩负义,只觉得委屈,他捂住了耳朵。   王母又哭又叫,一直闹到了后半夜。   王强受不了了,直接打车,把王母送到了医院,然后扔下人就跑。   他就不信,医院不管。   次日,警察找上了门。   左邻右舍全都知道王强将亲身母亲抛弃在了医院,警察要抓王强。   王母连连求情,“不不不,不是,是我们家出了事,我儿子拿不出钱,我让他这么干的。”   受害人都这么说了,警察还没怎么办?只能口头教育算了。   王强实在是没办法了,他已经搞不出来钱了,只能再去找林母。   林母那边也恨恼火,没有了女儿给钱,她连房租都付不起,去的时候,房东正在催租。   所有人都是一地鸡毛。   王强终于认清现实,他就算再怎么盯着林母也找不到林诺了,只能随便拿了点药,让王母自己在家上药,他重新出去找工作。   快四十岁的年龄,在初级市场上求找一个普通会计的工作。   这么多年了,光长年龄没长经验,证书往上考也考不上。   那企业为什么要找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而不去用年轻便宜的大学生呢?   王强每天都奔波在面试途中,能触碰到的工作不是996,就是底薪三四千。   挣扎了许久,居然连和以前一样工资水平的工作都找不到。   就这,别人还嫌弃他年龄大了,让他回去等通知。   黄昏,公交车上人挤人,人贴人。   汗臭味,香水味,韭菜味混杂在一起。   大夏天,空气稀薄。   王强突然感觉一阵悲凉。   难道他的人生就到此为止了吗?   他的人生一定要这么可悲吗?   快四十年的人生,他也曾经是天之骄子啊。   他这一辈子到底是怎么了?   王强想起了以前。   孩子不用自己操心,不会像现在这样每天被气得半死,去开个家长会跟孙子似的。   妈妈也不用他操心,林诺就会帮他盯紧妈妈,念叨她不要吃那些升糖的东西,多吃肉。   哪怕是陪床,他都不需要去。   每天走路上下班,半个小时到家,家里有热乎乎的饭菜。   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没钱,岳母也会时常偷偷塞钱给他。   两个人虽然吵吵闹闹,但是他什么都不用操心,只需要把每个月几千块钱的工资拿回家就是了。   家里自然会有人将一切都料理得妥妥当当。   就算失业了,林诺会骂几句,至少身后有人是支撑,林诺的小店每个月还有几千块钱进项足够他们一家四口勉强度日。   所以就算没有彩票,他们的日子还是能平平安安的过下去。   哪里像现在。   他凄惨得就像一条落水狗。   王强眼眶湿润了。   他错了。   小林,回来吧。   我们复婚。   重新开始。   他在心里默默的许愿。 第85章 财富密码(8)   大雨磅礴。   林诺的房车陷入了坑里。   她带着狗子撑着伞在路上拦人。   一辆面包车停下,李绅从窗户那伸出一个脑袋,“林小姐?这么巧?”   “嗨。我车不小心开坑里了,可以搭个便车吗?”   “这荒郊野外的,不怕我把你卖了?”   “不怕。”   “为什么?”   “辛巴会保护我。”   林诺说完,大黄狗露出了锋利的牙齿。   “好吧。”李绅一笑,打开了车门。   很快,车在一座小村子里停了下来,李绅将林诺安排在了他熟悉老乡家。   此时,雨也小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李绅一招手,十多个人跟着他去把林诺的车从坑里抬了出来。   他回来,用毛巾擦了把脸上的雨水,“好了,不过车坏没坏不知道,今天天晚了,明天带人帮你检查。”   林诺倒了杯热水,有些惊讶,“你跟这里的人很熟。”   李绅埋怨的看了林诺一眼,“林小姐,还记得你第一次到省彩票中心,我给你看的’虚假宣传‘吗?”   林诺看了看周围,天太黑了,看不太清。   她惊讶的问:“就是这。”   李绅点头。   “不嫌弃的话,明天带你顺便转转。”李绅笑,大拇指和食指搓着,“当然,目的是这个。”   多坦荡的要钱方式。   比在彩票中心直接多了。   林诺无奈的一笑,“好。”   林诺在老乡家借住睡了一晚。   第二天,李绅带着林诺和大黄狗在村子里溜达。   村里风景很好,空气也很清新。   就是位置太偏了。   “前边是学校。”李绅带着林诺往前走。   学校两层楼,比李绅当初在彩票中心给她看的宣传片确实要新很多。   李绅说:“这两年才修的,你上一任大奖获得者捐的钱,今天他带着儿子过来接受校领导的感谢,让他儿子体会一下不是谁都有像他们一样的好条件,让他儿子收收心好好学习。这也是我过来的原因。”   “是这样啊。”   林诺跟着走过去。   一排又一排的学生整齐的站着。   校长拿着大喇叭开始讲话。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穿西服的男人带着一身潮牌的七八岁男孩站上了升旗台。   穿着简单的男孩和女孩作为代表上前演讲对男人的感谢。   女孩代表先讲,男孩后上。   女孩代表很熟练的讲着,仿佛已经讲了无数次。   讲她的父母,母亲白血病,父亲残疾,讲她家快要倒坍的房子,讲她一次又一次的卑微和贫穷。   男孩代表笔挺的站着,手在大腿两侧握成拳。   林诺目光划过男孩的拳头,“看到了吗?”   “什么?”李绅问。   “看到那个男孩的眼神了吗?”   李绅顺着林诺的指引看过去,“怎么了?”   “那是恨。”   林诺淡淡的说道:“那男孩的眼神是恨,仇恨。”   林诺忍不住想起了余疏影。   当初她们俩刚来大城市找工作,两个人挤一张床,一天吃同一碗泡面。   有一次聊天,余疏影说起以前的经历。   说起为了拿贫困助学金,为了不失学,他们每个学生要拿着演讲单,站在讲台上,向全班同学演讲自己的贫穷和痛苦,然后由全班同学举手表决,选出谁应该获得贫困助学金。   那种感觉就像被剥光了扔在大街上,自尊一次又一次被碾过,很难受很痛苦很痛恨。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不上台就不能获得贫困补助。   没有贫困补助,她就只能辍学。   她恨的不是学校的这个制度规则没有维护他们贫困生的自尊,恨的是贫穷本身。   但是,这种踩着自尊的要钱的方式,确实杜绝了很大一部分骗贫困补助的人。   毕竟,不是被逼到极致了,谁愿意一次又一次的挖开伤口,用自尊去换钱。   李绅盯着男孩,男孩的眼神冷到了极点。   他问:“他在恨什么?”   “不知道。”   林诺说道:“或许是恨着台上的人,或许是恨着贫困,或许是恨着今天的一切。”   李绅目光微动,“可是我们也没办法,捐助人提出了要求,如果不这么做,我们就拿不到钱。”   “我知道。”   过了一会儿,仪式结束,林诺来到女孩代表身边,蹲下,平视她的眼睛,“演讲怎么那么熟练?”   女孩搓着衣角,“说过很多次了。”   “不生气吗?”   “生气什么?”女孩好像不懂林诺的意思。   “就是,被逼着演讲。”   “一开始会感觉难堪,后来习惯了。”女孩笑着说:“没办法,没钱,就只能拼命,这比拼命轻松多了。”   是啊,没办法,只能拼命。   原身当初也是啊,没办法,只能拼命。   五岁的小孩,去和成年人拼命。   十四五岁花开的年纪,去拽着牛高马大的男人,横行霸道的大妈们拼命。   因为身后一无所有,有的只有这条命。   所以只能拼命。   “也许,这里可以。”   “嗯?”女孩不解的看向林诺。   林诺摸着她的脑袋,也许这里可以,可以和原身相互救赎。   因为都是只能拼命的孩子。   女孩九岁,原身五岁。   林诺找到李绅,“我想设立奖学金。”   “奖学金?”   李绅疑惑的看着林诺:“不应该是助学金吗?”   “不,就是奖学金,学习好的就有。”   “你想设立多少个?”   “嗯,一百多个吧。”   “咳咳咳,一百多个的奖学金?”   “不多啊。”林诺笑。   她以前的大学,她所在的专业是王牌专业,赞助的企业特别多,院里贼有钱,一个班五十七个人,五十五个人都有奖学金。   只要达标,基本都有。   几百到几万不等。   李绅伸出大拇指,“想法独特。”   半年后,林诺带着大黄狗回家了。   回家后,她休息了一晚上,打开旧手机,哗啦啦的消息响了半个多小时。   她一条一条的看过去。   王强:小林,回来吧,小浩天天哭着说想你。   王强:小林,你在哪里,我们谈谈。   王强:小林,咱们十多年夫妻,妈和小浩都很想你,我们复婚吧。   王强:小林,最近我想了很多,想你,想我们以前,以前都日子多好啊。   ……   想个屁,离婚了,日子过的不好了,就想起原身了。   等日子过好了,又会觉得压抑难受,然后跑出去找体贴找解语花。   狗东西。   林诺不想看王强在这里演浪子回头,翻开了别人的。   林母:诺诺,听说你中大奖了?八百多万?   林母:诺诺,你在哪里?你怎么能离婚呢?好好的你离什么婚?   林母:诺诺,小王是个很好的人,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林母:诺诺,你爷爷住院了,你要回去看望他吗?   林母:诺诺,你姑姑的小儿子病了,听说好像很严重,要开刀,要住院半个多月,你知道你姑姑的情况,家里没钱,好歹亲戚一场,咱有钱了,能帮就帮。人活一辈子,是要讲感情的,不能总像你一样什么都分得清清楚楚。   林母:诺诺,妈妈没钱了。   ……   又是圣母心爆棚。   林诺懒得往下翻了。   剩下的无外乎,就是林姑姑,林伯伯,林爷爷,外公外婆之类发过来想她,想见她,家里遇到困难了,想借钱的消息。   没什么意外和惊喜。   林诺直接划过去,然后泡了一杯咖啡醒神,喝完了,牵着大黄狗出门。   原来的小区内,房子已经基本算是装修好了。   只是还有一些柜子没有打。   为了拖到当初定下的装修交房时间,装修公司也是尽力了。   林诺看了看,给装修公司负责发消息,表达了自己的满意,然后转身离开。   到小区门口,林诺碰见了刚买菜回来的李大妈。   李大妈看到林诺,愣了半天,“咋半年没见,你又黑了呢?”   林诺:“……”   她就是出去浪了一圈,有黑得那么明显吗?   李大妈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讪笑着岔开话题,“这是回来了?”   “回来看看装修进度。”   “那你看见你们家老王了吗?”   李大妈说起王强,语气里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同情,“他现在可惨了,为了给他妈治病,把原来那套房子退租了,又租了一个特别小特别偏的房子,一家三口挤在一起。你婆婆也挺惨的,没钱住院,只能自己买药,现在脚都烂掉了半个,还要出来买菜洗衣服做饭。她现在别说嘴馋偷吃了,啥都不敢吃了。”   李大妈叹了一口气,“太可怜了。”   “王浩呢?”林诺问。   李大妈说道:“小浩啊,我听我孙子说现在乖多了,就是人变得呆呆的,闷闷的,没以前活泼爱说话了。我怀疑他是装的,课堂上装的特别认真,结果成绩还是那个样子。”   “呸呸呸,看我说的啥胡话。”   李大妈讪笑:“小林啊,你别往心里去,你知道我这个人,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就是个笨的。”   “没事。”   林诺淡淡一笑,揭过这个话题。   李大妈倒是被她的大度给惊了一下。   妈呀,这人有钱了,还能转性?   尖酸刻薄的小林现在都宽容大度起来了。   李大妈说道:“其实那些都不是我要说的,你看看我,一聊起天来就跑题。小林啊,我看你们家老王也知错了,你就别老揪着过去的事不放了。”   “是吗?”   “可不是嘛。”李大妈将挎在右手的菜篮子换到左手上,“老王现在每天都回来看看,到小吃店逛逛,我上次见着他,整个人老了好多岁,头发都白了。老王自己也说知道错了,那时候不懂事,鬼迷心窍,他说等你回来他就向你认错,忏悔,保证和那个小三断得干干净净。我看他也很可怜,态度也很认真,你说说,你们都结婚十多年了,还有小浩一个孩子,不看别的,也要看在小浩的面子上好好过日子吧,这男人女人再婚都不容易,还不如原配。”   这老一辈的人思想就这样。   女人要三从四德。   男人啊,不打女人出轨了知道回家,知道认错就是好男人,这日子啊就能过得下去了。   就像前世,明明被捉奸在床的是王强和黄白安,原身闹起来,大家也都支持她。   但是,一旦王强那边认个错,原身还不依不饶,那大家就会调转枪头过来攻击原身斤斤计较不够大度。   后来王强假自杀。   哟,这就成了你太咄咄逼人,逼死老公了。   林诺微微一笑,反问李大妈,“他说,等我回来就保证和小三断得干干净净,那意思就是我还没回来就不断?”   李大妈愣了愣。   这话是这么理解的吗?   难道不是早就断了吗?   林诺走了,李大妈站在原地许久一拍脑袋,哎呀,她个蠢蛋,被王强那个狗东西给忽悠了。   林诺牵着大黄狗找到一家奶茶店坐着。   除非提神,否则她还是更喜欢喝甜甜的奶茶。   坐下,点了奶茶,林诺给王强发消息,让他过来见面。   现在的王强就跟一条狗似的,林诺只要招招手,立马就过来了。   王强穿着皱巴巴的衬衫,皮鞋也都磨破了皮。   他头发白了一大片,加上瘦了,皮包骨,整个人显得猥琐极了。   他讨好的看着林诺:“小林,你回来了?我跟你说,这些日子你不在,大家都很想你,你妈和我妈,还有小浩,还有我……”   林诺打断他的话,“我在原来的小区碰到李大妈了。她跟我说你想复婚。”   听见复婚两个字,王强两只眼睛都亮了,他重重地点头,“这衣不如新,人不如旧,还是原配好,再说了,咱们不是还有小浩吗?我跟你说,小浩现在可乖了,每天都很认真的学习,你看,你走后,我把他教的多好。我想好了,小林,你比我强,你比我会赚钱,以后就你主外,我主内。”   “我主外,你主内?”   想得挺美的呢。   林诺懒得跟他掰扯,直入主题,“你和黄白安分了?”   闻言,王强低下头,眼神闪烁。   虽然他和黄白安联系少了,但是要说分,还真没。   一来是舍不得,二来是怕林诺不回来了,他两头空。   林诺看了王强一眼就明白了,抿了两口奶茶淡淡的说道:“我不信你们分了。”   “小林,我现在是真心悔改了,我保证以后一定一心一意对你,绝对不会在外面搞些乱七八糟的让你烦心。”   王强举起右手,竖起三根手指,“如有违约,天打五雷轰。”   林诺没阻止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这让王强很是尴尬,“小林,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   “这样吧,你把当初资助黄白安的所有钱全部要回来,我就相信你。”   “要、要回来?”   王强眼珠子转着,“这样不好吧?”   “拿夫妻共同财产资助小三,你觉得是个正常人能忍得了?”   见王强还在犹豫,林诺直接起身走人,“你什么时候把钱要回来,咱们什么时候再谈吧。”   “你别急啊,我没说不要,就是……要钱……不好……”   王强追了过来。   没走两步,皮鞋前边开了口,鞋面和鞋底裂开了。   来来往往的客人看过来,这让他窘迫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王强找了个小商店,花两块钱买了管502强力胶坐在马路边,脱掉鞋,将鞋头重新黏起来。   大货车轰隆隆开过,粉尘扑了王强一脸。   咳咳咳。   王强剧烈的咳嗽。   妈的。   他将烂鞋子往地上一扔。   这破日子他再也不要过了!   不就是和黄白安断了吗?   断就断。   他帮了黄白安这么多,供她吃供她读书,她要是有良心现在也该回报她了。   王强咬了咬牙,又灰溜溜的把鞋子捡回来,穿上,转了好几趟公交去了黄白安的学校。   等他到的时候,白天已经变成了黑夜。   他左手拿着手机等黄白安接电话,右手手指夹着烟。   手机嘟嘟的响着,就是没人接。   王强焦急的来回踱步。   不管打多少个电话就是没人接。   王强只能抓住附近的同学一个一个的问,看有没有人认识黄白安。   “黄白安啊。”   来人故意将调子拖得很长,“你来找她,你不会是她爸吧?”   王强咬牙说道:“不是。”   “那就是她男人?哈哈哈,又一个。”   对方笑了一会儿就走了。   王强狠狠的皱眉,什么意思?   王强又拦住一个人。   “黄白安,认识,她在咱们学校可有名了。”   男人挤眉弄眼,暗示意味十足的说。   “那你能帮我把她叫出来吗?”   “那我可帮不上忙,没钱谁能把她叫出来,我可没钱。”   男人说完也走了。   王强眉头拧成了一团。   疑云在内心不断堆积。   他是男人,那些暗示的眼神,意味深长的语气又怎么可能听不懂?   王强正踟蹰着,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一转头,是一个矮矮的土里土气的女孩。   安崎笑盈盈的看着王强,“你找黄白安?”   “你认识她?”   “认识,她那么出名,就算不认识她也听说过啊。”   “你能帮我叫她过来吗?就说强哥找她。”   “你就是强哥啊,我听安安提起过你。”   安崎眼睛弯弯的笑着,“她不在校,怎么叫她?这样吧,我知道她在哪里,我带你去找她。”   王强虽然觉得面前的女孩太过热情,来者不善,但是他实在是太想摆脱现在困顿泥沼的一切了,根本无法多忍耐一分钟。   他点头,跟着安崎走了。   安崎将王强带到了一个小旅馆。   王强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带我来这做什么?”   他看向安崎扁平的胸。   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啧啧啧。   小小年纪,心还挺野。   安崎丝毫没注意到王强的眼神,指着门口说道:“看到了吗?”   王强色眯眯的笑了笑,“小姑娘,大叔有家庭了。”   不过要是他被霸王硬上弓,那他也是反抗不了的。   “想什么呢?”   都大爷了,还大叔?   安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真想让老爸打死这个老色鬼。   安崎说道:“你要找的黄白安就在里面。”   王强愣了,“她在里面兼职服务员?”   “兼职是没错。”   这么一说,王强心疼了。   他的日子不好过,所以都没怎么给黄白安打钱了。   没想到他曾经呵护的小姑娘现在已经沦落到在宾馆打工当服务员了。   他真的太没用了。   王强正暗自自责。   熟悉的倩影走了出来。   黄白安挽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同龄男孩,说说笑笑的从小旅馆走了出来。   两个人亲昵宛如情侣。   黄白安还踮起脚尖亲了亲男孩的唇。   安崎双手交叉在胸前,“这是她这半年以来的第三个男朋友了,听说以前还跟有妇之夫搞在一起过,照片都寄到学校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了?”王强铁青着脸,死死的盯着耳鬓厮磨的一对狗男女。   “当天就有两个男的自称是黄白安的男朋友,两个人撞上了,当时闹得可大了,班主任都出动了,最后发现黄白安陪人睡觉当人女朋友骗钱,让她写了欠条,据说到现在钱还没还上呢。哈哈哈哈……”   安崎捂着肚子笑。   王强已经彻底没了理智。   眼前狗男女的画面和耳边安崎的话就像是对他前半辈子赤果果的嘲讽。   黄白安是他带出家乡的啊。   如果不是他,黄白安那个狗啃的成绩,她能读大学吗?   她能走出穷山村吗?   结果呢?   他一心一意的对她,把她当作灵魂伴侣,当作最值得呵护的女人,她却在和他交往的时候给他戴了一顶又一顶的绿帽子。   冬天了。   他秃头都不用治了。   这么多绿帽子,还不够温暖吗?   贱人!   王强冲过去,一把推开拥抱的两人。   “强哥!”   黄白安厌恶的惊呼一声。   这个废物来这里干什么?   他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好吗?   “你这个奸夫!”   王强揪着男孩的领口,一拳头砸过去。   他一个不爱运动,走两步就喘四十岁的老人了,对方正值人生最强壮的年纪,怎么可能被他打?   男孩直接接住王强的拳头,把他推到在地上,“哪来的疯子。”   “对啊,打扰我们约会。”   黄白安乖巧的跑到男孩身边。   这男孩可是她挖到的层次最高的了。   本地人,有车有房,隔壁职业院校打篮球的。   王强捂着心口,他心脏不舒服,喘不上气,“你,你们这对狗男女。”   他指着黄白安,痛心疾首,“安安,我是强哥啊,我对你多好,你说过你最喜欢我了。”   “呸,你少诬赖我,我单身好不好?”   黄白安看向男孩,“亲爱的,你别信他。”   男孩也不是傻子,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他甩开黄白安的手,拿出手机给黄白安转了五百,“老头,别说我夺人所好,我玩玩而已,现在玩完了,还你。”   说完,男孩就要走。   黄白安懵了,她拉住男孩,“你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男孩骂了一句,“蠢货,你不会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地里那点烂事吧?”   “你——”黄白安脸瞬间惨白。   “贱货。”   男孩扯了扯嘴角,走了。   黄白安呆呆的站在原地,一股委屈涌上心头。   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就是出身比她好一点点而已吗?   车房都是爹妈的,他有什么好傲的?   她要是有这个出身,早比他发达了。   黄白安哄着眼眶转身就走,王强呆了,他呢?   她不扶一下他吗?   王强艰难的爬起来,“安安,你跟我说,你是不是有苦衷?”   “苦衷你妹!”   黄白安一把甩开王强,“我什么苦衷你不知道吗?不就是穷吗?你看看你现在这个穷酸样子,真恶心。”   “安安,我是强哥啊,你的强哥。”   “我还是你大姐呢,傻逼。”   王强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塌了。   刚才来的一路上他都在努力说服自己,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想各种各样的办法,力图用最委婉的方式告诉安安,他们彻底的结束了。   可是,现实给了他重重的一巴掌。   他的安安告诉他,她根本不爱他,她嫌弃他。   他的安安骂他傻逼,骂他穷酸。   “不,你不是这样的,我的安安不是你这样的。”   王强眼泪纵横再度抓住她。   黄白安嫌恶的推开他,“我说大爷,你看看你的年纪,四十岁的人了,再看看你的长相,丑不丑,老不老,脏不脏?我当初也就是在那个山窝窝里,没办法才会跟你睡,但凡我要是能自己逃出来,我会跟你睡吗?我们早完了好吗?”   “安安……安安……”   王强哭着。   真是腻歪死了。   黄白安厌烦的走人。   王强失心疯一样的跑过来,央求她,“安安,我以后一定会有钱的,会很有钱,林诺已经答应跟我复婚的,只要你把我资助给你的钱还给我。”   “还钱?你想的美!”   钱都进她口袋里了,还让她吐出来,别说她没钱,就是有,也不可能!   复婚?   看王强现在的德行,她看着都想吐,更何况林诺了。   她要是中了八百多万,第一件事就是踹了王强这种恶心的垃圾,然后找个帅哥伺候自己。   “安安,咱们那么多年的感情……”   “滚吧你,谁跟你有感情了,我一想起以前陪你的日子都恶心。”   黄白安无语了。   这人怎么跟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王强脸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那你至少把钱还我,你还我,林诺才肯跟我复婚。”   “滚!”   黄白安抬起腿,高跟鞋踹在王强肚子上。   妈的智障。   王强倒在地上,他看着面前这个翻脸无情的女人,彻底绝望了。   这不是他认识的安安。   她变了。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被欺骗了,只当她是被城市的繁华迷了眼。   他站起来,抹干净眼泪,“你变了,我不怪你,是这个世界太浮华了,但是,安安,今天你必须还钱。”   “我不还你能怎么样?”   黄白安嘲讽的看着他,“有本事你报警啊,你报警告诉警察,你外遇,养小三,在我身上花了钱了,你看看警察能帮你不,最多啊,哈哈哈,把你当个笑话。”   “不还……你不还……”   从失恋的状态中醒了过来,王强仇恨的看着黄白安。   他可以接受两个人分手,但是谁也不能阻止他本想富贵的生活。   王强一把拉住黄白安,黄白安又想踢走他,却不料,王强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我告诉你,今天这钱,你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   “你——咳咳……”   黄白安一张小脸瞬间变成了个猪肝色。   她惊恐的看着王强,她不明白那么懦弱无能的男人怎么就能突然有这么大的力气。   “还钱。”   还钱两个字就像是从王强牙缝里吐出来的。   这一刻,王强切切实实的动了杀心。   他的人生已经烂透了,已经不允许再烂下去了。   “还,还……”   黄白安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字。   王强放下她,她假装掏手机,拿出包里的保湿喷雾,对着王强的眼睛就喷了过去,然后拔腿就跑。   在一旁拍摄视频的安崎默默骂了王强一句废物,然后直接将视频保存后点击上传到校内网,又发到其他网络平台。   黄白安到底年轻跑得快,王强老了跑不动,他抄起一旁的石头对着黄白安砸了过去。   砰。   大石头正中黄白安后脑勺。   黄白安倒在地上,鲜血直流。   妈呀。   安崎吓到了。   王强更是慌乱无比,仓皇逃走。   人命官司啊。   再大的仇也是人命啊。   安崎赶紧打电话报警。   警车飞速过来,将黄白安送到了医院。   这事彻底闹大了。   刚好附近的警察在录制一档民生节目,摄像机是跟过来的。   安崎趁机把手里的视频卖了一个高价。   电视台一看,卧槽,这么精彩复杂狗血的剧情吗?   播出来那收视率肯定爆了啊。   买!   王强逃跑了,他不敢回家。   石头正中后脑勺,流了那么多血。   肯定是死了。   一定是死了。   黄白安那个贱人,活着骂他,死了还不放过他。   王强躲在桥洞下面捂着嘴哭。   得知一切的林诺:“……”   她不过是叫王强去认清黄白安的真面目结果就闹到了这个地步。   他们俩这真爱也太脆弱了吧?   林诺摇摇头,接着面试家教。   面前的女孩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皮肤微微有些黑,但是眼睛又大又有神。   虽然不是名牌大学,只是个普通双非一本,但是高考数学满分,大学期间成绩也是全优。   当初高考拖成绩的主要在英语语文等方面。   林诺问:“你的简历上写,你在大学三年时间内给三位高三生辅导过数学?”   “是的。”   女孩孙嘉拿出了卷子,“这是他们一开始的成绩和后来我辅导后的成绩,您可以参考下。为了保护隐私,上面的名字被我涂去了,不过您可以看出他们的笔迹是一致的。”   “是的,笔迹一致。”林诺敬佩的说道:“我要是和你一样一边打工一边学习,成绩绝对拿不到全优。”   女孩害羞的笑了笑,又拿出了那三位高中生家长写的推荐信,“这是他们对我工作的评价,我相信我可以辅导好您的数学。”   “你还不知道我的基础呢。”林诺笑。   “基础差那就慢慢补,从小学,从初中,从高中开始我都可以。”   “好。”林诺笑着收下了孙嘉的简历,“我考虑一下。不过我可能还无法确定开始上课的时间。”   “这个没关系,我们可以先预约。”   “行。如果预约的时间我无法上课,我会按时付你补习费。”   “这个不用不用,没上课怎么好意思收钱呢。”   林诺淡淡的笑着,“预约了你留了时间,那就是要收钱的,这是规则。”   “那……我明白了。”   林诺送走了孙嘉,翻着她的简历。   刚才光顾着看教辅经验了,都没注意到,这女孩和王强黄白安居然是一个地方的人。   孙嘉从奶茶店出来,周海推着共享单车走了过来,“走,回学校。”   “好。”   孙嘉跳上了车,周海脚一蹬,自行车走远了。   林诺透过窗户看着两个人的背影。   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人啊。   却是截然不同的人生态度。   有的人总想着攀着别人去得到什么。   有的人拼尽全力的迎着风浪奔跑。   林诺正想着,手机响了,接通后,林母幽幽的哭声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诺诺,你爷爷奶奶他们来家里闹了,房东也来了,说再不交房租让我滚出去。”   唉。   该来的还是来了。   林诺将手机往兜里一踹,拉了拉绳子,趴着的大黄狗站了起来。   林诺带着它开车来到了林母家里。   林母的一室一厅小房子,里面值钱的东西早没了。   据996报告,全被来家里借钱的亲戚拿走了。   连原身给林母买的金项链都被拿走了。   自从获得大奖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的人终于出现了。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聚焦在林诺身上。   “好热闹啊,人这么多。”   不得不说,原身那泼辣的性格留下的威慑还是在的,刚才吵吵闹闹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人在见到林诺后,立刻不闹腾了。   反而规规矩矩的坐下了。   林爷爷看向林诺:“哟,诺诺啊,多久回来的啊,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我们可想死你了。”   “是吗?”   林诺应了一声,拉着大黄狗走到了林姑姑面前,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林姑姑讪笑着起身,“看,这都闹得没位置了,你坐你坐。”   林诺坐下。   房东先开口要钱,林诺把房租转给了房东。   人家房东租房子收租金天经地义,没理由把自家的事闹到人家头上。   房东拿完钱就走了。   林母站在一旁嘤嘤的抹着眼泪,“诺诺,你可回来了。”   “对啊,我是回来了,再不回来,这里都让人拆了。”   林诺凌厉的目光一个一个的扫过去,“你们说呢?” 第86章 财富密码(9)   “你这说的什么话?大家都是一家人,你现在长大了,能耐了,翅膀硬了,连长辈都不认了?”   林奶奶叉着腰,一副撒泼的模样。   林诺目光越过林奶奶,林爷爷,林伯伯两个男人坦荡的坐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是啊,女人往前冲,男人当好人。   最后女的成了众所周知的无知泼妇,男的成了十里八乡的好男人。   林诺懒得上这个套子,她摸了摸大黄狗的头。   大黄狗露出了獠牙,“汪汪汪。”   你不是喜欢撒泼凶横吗?   那就跟“畜生”比比,看谁狠。   那狗膘肥体壮,眼神瞪得溜圆,牙齿尖锐得像一把刀,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仿佛主人一下令,就立刻会扑过来。   林奶奶怕了。   那布满皱纹的脸上下垂的肉一个劲儿的抖动。   大黄狗看向林爷爷,林伯伯两人,“汪汪汪,汪汪。”   “看。”林诺笑,“我们家辛巴在祝福二位红红火火,人汪财汪精神汪呢。”   “诺诺。”林伯伯开口道:“大家都是亲戚,何必搞得这么难看。”   “难看吗?”林诺扬唇一笑,“还有更难看的,你们要看吗?”   “你又想搞什么?”林爷爷问。   林诺拿出手机,点开视频,举起来。   视频内,林姑姑和林奶奶一开始再和林母说些什么。   林母抹着眼泪哭着说:“妈,妹子,我真不知道诺诺去哪里了,她兑奖之后只给我发了个消息出去旅游了,你们现在就算逼死我,我也不知道啊。”   “那你就不管你妈了?妈要是现在动不了手术,怕是过不去了。”   林母嘤嘤嘤的哭。   林姑姑见林母那没用的模样,一把推开她,直接翻箱倒柜找东西。   林奶奶也冲了过去。   她们就不信了,这林诺这个小贱人发了财,能不管林母这个妈。   林姑姑和林奶奶翻来翻去,好不容易翻到了几条金项链。   林母急了,冲了过去,“这个不行,这是诺诺以前专门买给我的。”   “妈都快死了,还讲究这些?”   林姑姑一把推开林母,“好你个不孝的儿媳妇,我看你是真想看着妈去死。”   “我不是,我没有。”林母趴在地上柔弱的哭着,“可是那是诺诺省吃俭用给我买的。”   “妈的命更重要。”   林姑姑一副孝顺至极的模样,拿着金项链交到林奶奶手上,搀扶着刚才还健步如飞的老太太走了。   林母哭了一会儿,从地上爬起来,拿起扫把,孤单可怜无助的慢慢的将地上摔碎的东西清扫干净。   视频到这就结束了。   林伯伯手指弹了弹烟灰,“你给我们看这玩意儿干什么?”   “这段时间,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很多次。”   “那又怎么样?自家人拿自家点东西,难不成你还要报警抓人?抓你的爷爷奶奶姑姑伯伯?”   “这个提议不错诶。”   林诺眯眼一笑,“入室抢劫多少年起步来着?好像是十年,十年后希望爷爷奶奶姑姑伯伯们还能活着走出监狱。”   大家一愣。   怎、怎么可能?   怎么就入室抢劫了?   “你别瞎说。”林爷爷外强中干的吼了一句。   “怎么是瞎说呢?”林诺奇怪的看着他,“入室抢劫,入室了,抢东西了,还有暴力行为,怎么就是瞎说呢?而且还不只是一次,估计要从重处罚,那来个二十年好像问题也不大。”   “不不不!”   林姑姑彻底慌了,连连摆手,“那怎么能算是抢劫呢?我是拿钱给妈用。”   “原来是团伙作案。”   “你别胡说!”林姑姑快急哭了,她想抢林诺手里的手机,可是大黄狗威风赫赫的立在林诺前面,谁也不敢上前,“我没有暴力行为,我就是推了她一下。”   “那叫受害人反抗,抢劫犯打了她。”   “你你你……”   林姑姑赶快去找林爷爷撑腰,“爸,你快救救我。”   “你别听她胡说,我就不信警察真能抓咱。”   “能啊。”   林诺在手机上输入110三个数字,“你不信,我可就报警了,这入室抢劫是公诉案件,一旦报警可就撤不回来了。”   “你敢!”林奶奶嘴硬的说。   林诺按下拨通键。   嘟嘟嘟……   电话快接通了。   四个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喂,你好,这里是xx报案中心,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林诺澄澈的目光轻飘飘的扫过四个人,“我有一个案子咨询,就是我在网上看到一个女人,她的丈夫死后,婆婆强势闯入家里,打了她,抢走了她的金项链金镯子,这算入室抢劫吗?”   “算,按照法律规定,入室抢劫十年起步,请问你是在哪里看到的这个案子?”   林诺:“我啊,是在……”   “诺诺!”   林伯伯打断林诺的话,“咱们一家人,有事好商量,你想要什么你说,能办的我们都给你办,那些东西也都还给你。”   林诺看向其他人。   林爷爷林奶奶林姑姑已经没了主意,连连点头。   林诺话锋一转,“网上看到的,就是好奇。”   “这位小姐,请不要因为好奇打电话进报警中心,你的电话可能会耽误其他人的求救。”   “对不起,我错了。”   林诺挂断电话,看向众人,“还要我继续打吗?”   林姑姑双膝一弯,直接跪下,“诺诺,我错了,真错了,我是真的不能坐牢,我还有孩子要养呢。”   “你到底要怎么样?”林伯伯冷声质问。   “看来有人还是不服气,那我还是继续打电话吧。”   林诺点开了拨打电话的界面。   林奶奶急得连连捶打林伯伯,“你干什么!你激她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个人,铁石心肠,冷血无情,她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林伯伯闭上了嘴。   林姑姑问:“诺诺,姑姑把那些都还给你妈,还给她。”   她跪着慌乱的来到林母面前,“嫂子,你快求求诺诺,我不能坐牢,真不能坐牢。”   林母弱弱的开口,“诺诺,你姑姑他们知错了,你别太得理不饶人。”   “对对对。”林爷爷说道:“你奶奶年纪大了,受不了吓,你再吓她,一会儿吓出毛病来。”   林诺向后一靠,“我这个人吧,牙尖嘴利,没理都要搅三分,现在得理了,怎么可能饶人?”   这扯来扯去,还是林伯伯看出来了,林诺没打算真让他们坐牢,但也没打算放过他们。   他问:“诺诺,你说,你想要什么。只要你不追究,咱们这些老骨头都给你办。”   “好像过一阵子,是我爸忌日。”   林诺淡淡的说道:“搞热闹点吧,迁个坟,选个风水宝地,让我爸落地为安,再立个碑。当然,到时候需要有人披麻戴孝,跪地三天,烧钱磕头。顺便,也把不该拿的都退回来,该尽的心意也都补上。”   一听这话,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林伯伯心下暗骂林诺这人也太小心眼了,不就是当年出殡的时候闹了一出吗?   这都过去二三十年了,还记恨着。   还要他们这一群长辈给林父磕头烧钱,简直太不像话了。   林母也觉得不像话,她全说道:“诺诺,没有爸爸妈妈给儿子磕头的道理。”   “那就有爸爸妈妈抢自己孙女儿媳妇钱的道理?”   “你爸知道也不会高兴的。”   林诺垂眸,略微思量了一下。   确实。   林父在原身的记忆里也是个孝顺人。   虽然不受自己亲爹妈待见,但是该尽的义务也是都尽了的。   林父活着时,林爷爷林奶奶和原身家面子上还是过得去了。   只是可能林父也没想到,他一死,就被人吃绝户了。   林诺淡淡开口道:“爷爷奶奶一把年纪了,就别跪了,站着吧,站三天。”   “你……”   这人都死了,何必呢?   何必跟自家亲戚闹这么僵?   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啊。   林母还想再劝,林诺懒得跟她说:“看来这条件还是苛刻了,大家都不满意,我还是打电话吧。”   “满意满意!”   林姑姑连忙拉住林母,用眼神求她别说话了。   然后一阵沉默。   这些人是以为沉默就能拖到她松口吗?   林诺重重的一拍桌子,“说话啊!哑巴啦?行不行一句话!”   大黄狗:“汪汪!”   冰冷的声音如一把利剑斩破了所有的妄想。   林爷爷林奶奶相互抓着彼此的手,虚弱的说:“知道了。”   林诺锐利的目光看向林伯伯,林伯伯僵硬的说道:“到时候给你办。”   “那还不滚。”   林伯伯张了张嘴,只觉得林诺说话太难听了。   但是现在让他反驳,他又不敢,只能又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人一个一个灰溜溜的走了。   林母擦干净眼泪,说道:“你这样做,别人看到会说闲话的,到时候你出去怎么做人?诺诺,你这个人就是太刚折了,咱们是女人,女人要温柔一点,就你这个性格,难怪小王会离婚。”   “所以,你凡事只会哭?”   林诺反问。   “我……我也是没办法,他们那么厉害。”   “那他们怎么不怕人说闲话?”   “我这不是为你好吗?”林母柔柔的劝说道:“咱们是母子,我当妈难道会害你吗?咱们做人不能总跟不好的比吧?他们做他们的,我们问心无愧就行。”   “所以,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拉着爸爸的棺材不让他上灵车,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抢走所有的赔偿金补偿金,连退的养老保险都抢走了?”   林诺看着林母那副菩萨心肠的模样,烦躁的很。   真想一巴掌抽过去。   就说她听林母说几句话都这么烦躁了,更何况原身听她念了她那套仁慈和善宽容念了几十年。   但是,这是原身的妈。   是原身五岁就下定决心要保护的妈。   林诺冷漠的看着林母,看着她脸上风霜雕刻的印记。   “你知道五岁的时候,小林诺看着你坐在地上哭,爸爸的棺材被伯伯他们拉着上不了灵车是什么感觉吗?”   林母奇怪的看着林诺,总觉得她的用词很奇怪,但哪里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是身后一无所有,无所依靠,是五岁的她发现除了拼命,没有办法拿到一个公道。你是五岁小林诺的妈妈,是那时候她唯一的指望和期盼,最后却是她在保护你。哪怕当时,她冲过去拼命被推倒的时候,你不是坐在地上哭,而是抱着她,阻止她继续冲上去受伤,保护她,她也不会在别的孩子遇到危险哭着回家找妈妈的时候,每次都拿命去拼。”   林母讷讷的看着林诺。   显然,她根本听不懂林诺在说什么。   是啊,听不懂。   不管是以林母的年龄,还是学识,都听不懂。   这才是最可悲的。   林诺牵着大黄狗走了。   远处,璀璨灯火映照着这个城市的富贵。   十字路口,车水马龙。   很多人,这一生生了病,有意的或者无意的寻找解药。   或者寻求和解。   但是,和解这个词,真的那么天然的正确吗?   电视剧里,故事里,心理医生与父母交谈,与子女交谈。   然后谈着谈着大家都想通了。   和解了。   一切仿佛就解决了。   但是,这些看起来像是拯救的故事,更像是在现实世界受害者的伤口上撒了一层盐。   下一次,别人看了那些故事,会告诉你,你要学会沟通,你要学会和解。   你没有解脱,是因为你没有试着去沟通。   你没有努力去沟通。   你只要努力了,就能和解。   和自己和解,和别人和解,和环境和解。   可是,如果能够沟通,凡事都能够相互和解,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林诺想起了一个故事。   女孩整日穿白裙子。   因为妈妈只给她买白裙子。   妈妈说:“我给你买白裙子,是因为你喜欢白裙子。”   女孩说:“不,妈妈,我喜欢粉裙子。”   没有用,每天重复的还是白裙子。   女孩只有白裙子可以穿。   然后医生和女孩,女孩妈妈沟通。   医生告诉女孩妈妈,女孩很痛苦,她需要粉裙子。   妈妈说:“我知道了,我理解了。”   女孩和妈妈抱头痛哭,和解了。   第二天,妈妈对女孩说:“乖女儿,我给你买了一条蕾丝边的白裙子,不是你讨厌的棉布白裙子了。”   第一次读到结尾的时候,林诺感觉脊背冰凉。   就像故事里的女孩和妈妈永远没办法沟通。   林母也永远理解不了原身那内心深处的无助。   既然如此……   林诺对着虚空伸出手,“无关于妥协,无关于和解,我坚定的站在你这边,我们一起找一个能在现有的环境下,更好的活下去的方式,好吗?”   大黄狗蹲坐在林诺身边,目视前方霓虹。   后半夜,林诺正在香甜的睡梦中。   王强在桥洞下面被抓了。   被抓的时候,他还慌乱的逃跑,逃跑时那刚刚用502粘好鞋底又开胶了。   警察将王强带回警局,人证,视频物证一应俱全。   怂是王强的本色,他痛哭流涕,当场认罪。   王母半夜接到电话,哭晕了过去。   王浩反而安静的坐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第二天,黄白安在病床上醒过来,警察录口供,黄白安要求一定要对王强严惩。   警察公事公办并没有说什么。   不然能说什么呢?   说黄白安和王强争论的视频被爆了出去,现在她火了,全网都是骂黄白安骂王强的视频吗?   告诉她就连林诺当初中奖的采访都被翻出来了,所有人都再咒她去死吗?   骂他们渣男贱女啊,活该,怎么没当场同归于尽。   黄白安的学校本身还想着多赚一份学费,最后受不了舆论的压力,直接让班主任给黄白安送来了退学通知书。   黄白安倒是一点也不着急。   反正一个民办大学,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现在她红了诶。   甭管怎么说,她红了。   那她是不是可以卖货,可以代言?   黄白安想得很好,于是开了账号,露了脸。   【现在的小三这么嚣张了吗?居然还敢露脸?】   【呸,真恶心,跟人家原配老公勾勾搭搭,还还意思让原配资助你读书?读书,你陪吗?你配个钥匙。】   【小三贱人去死。】   【你是你妈当小三生的吗?】   嘿嘿。   越骂黄白安笑得越开心。   骂的人多说明什么?   说明热度高啊。   黄白安看着关注度蹭蹭的往上涨,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成为网红发财的那天。   她哼着歌,唱着曲。   这时,护士走了进来,“那个,门外有人找你。”   “谁啊?”   “你自己从窗户看吧。”   黄白安站起来,看过去。   王母拉着王浩跪在地上,举着一个大大的横幅,上面用鸡血写着一个冤字。   王浩本来不想来的,他真的是被王母硬拖过来的,他木木的跪着。   “好热点。”   黄白安立刻拿着手机开了直播,一边拍一边走向王母。   走近了,她才发现,王母很心机的把自己的两只脚上的纱布拆了。   她两只脚一只烂了三分之一,一只烂了一半,看着十分可怜。   直播间的网友纷纷可怜起王母来。   这毕竟是一位母亲啊。   为了那渣男贱女,真他妈不值。   黄白安高高在上的问:“干嘛?你伸冤去警察局啊,来医院干嘛?”   王母红着眼睛哭着说:“警察局说要你写谅解书,只有你写了谅解书,我儿子才能减刑,安安,你就写一份谅解书吧。你能出来读大学,全是我儿子给的钱啊,我儿子还为了你离婚了,你不能这么无情啊。”   “他,他,他不是故意的。”   王母可怜兮兮的哭着,“你知道的,我儿子一向是个本分人,平常在家都不打人骂人,那骂人的都是林诺啊。”   呵呵。   听到这话,王浩心里忍不住说道。   他不打人?   爸不打人,那自从离婚后,是谁一喝酒就发脾气?   是谁一不顺心就打他拿他撒气?   “本分人?”黄白安笑了起来,“王强是本分人?他要是本分人,怎么会婚内出轨?你知道王强为什么跟林诺离婚吗?你还真以为是为了我啊,是他以为自己中了五百万,不愿意分给林诺才离婚,结果,呵呵,中个鬼的五百万。”   “不是不是……”   王母急了,“你不能这么说啊,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我跟他可没感情。”   “我求你了。”王母开始磕头,脑袋一个又一个,砰砰砰的往地上砸,直砸出了血。   她自己磕还不够,按着王浩的脑袋磕。   王母:“安安,我求求你了,看在过去的感情上,看在我儿子他资助你读过书的份上,你饶过他吧,你饶了他吧。”   “好啊,想我写谅解书,给钱啊。”   黄白安狮子大开口,“五十万,给我五十万,我就写。”   “我没有……”   “没有关我什么事?”   黄白安哼了一声,“反正没有五十万,没有谅解书。”   黄白安说完就走了,然后兴高采烈的和直播间的网友们分享自己愉悦的心情。   简直毫无三观啊。   网友们被震撼到了。   【这啥玩意?】   【这种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剧本吧。】   “大家如果满意我的做法,可以给我打赏哦。”   【还打赏?】   【你脑子不正常是吧?】   【有病就去看大夫。】   【你妈没教过你礼义廉耻吗?】   【那么老一个老太太跪在地上,你怎说出那么无情的话的?】   弹幕走向不对啊。   黄白安:“我怎么了?他打伤了我,我拿我应得的,我哪儿错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喂,精神病院吗?这里有个重度脑瘫患者。】   黄白安等了半天,一个打赏的都没有。   这些网友也太抠门了。   她正纳闷呢,平台把她账号封了。   黄白安申诉,客服回答因为涉嫌违法相关规定,永封。   以后也不能再开直播。   黄白安愤愤不平的将手机扔在床上。   尼玛,全世界都欺负她一个平头老百姓。   难道没背景就必须任人欺负吗?   王母收到了黄白安的话,四处借钱。   可是以他们现在的情况,旧债没还完,唯一劳动力坐牢的情况下,谁敢借他们钱?   王母一下想到了林诺。   她让王浩打电话给林诺。   王浩打了三次,电话终于接通。   “喂?”林诺正在吃过桥米线。   王浩一听见林诺的声音,眼泪无声的落下。   明明以前妈妈也很好的。   虽然会骂他,偶尔气急了也会打他两下。   但是从来不会下死手。   骂他也是因为真的担心他,怕他成绩不好。   饿了冷了叫一声妈,什么都会有。   妈妈二十四小时的在当着他的妈妈,爸爸只是偶尔扮演一下爸爸的角色。   可是他却觉得爸爸更好。   没声。   林诺又问了一句。   “妈。”   王浩叫了一声,眼泪滚滚而下,“妈,我想你了。”   “说这些干什么?”   王母一巴掌打王浩屁股上,“说正事。”   王浩恨王强。   每次喝醉了,外面被骂了,回来后他就会冲进他的房间,表面上是问他的学习情况,实际上就是想打他。   一开始,他真的以为是自己学习不好,所以挨打,后来他努力了。   真的努力了。   成绩从倒数第三,提高到了倒数第十,还是挨打。   作业不做,打。   作业做了,有错别字,打。   作业做了,没错别字,有涂改,打。   王强就是单纯的想打他。   他不仅打,还一边打一边骂,骂他不好好读书,浪费钱。骂他就是个废物垃圾,活着浪费粮食!   然后王母就会在旁边帮腔,“哎呀,小浩,你怎么就不好好学习呢?你爸爸打你也是为你好,你以后要努力学习,好好孝敬你爸爸。”   “小浩啊,你爸也是心情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小浩啊,你爸外面工作累,火气自然就大。”   那以前妈妈在外面工作不累,心情很好吗?   那为什么以前你们天天说妈妈脾气差,脾气不好,妈妈是个作精,妈妈牙尖嘴利,妈妈是坏人!   王母一打岔,王浩的逆反心理一下被激起来了。   他大声喊道:“妈妈,不要借钱给奶奶,她要找你拿钱去救爸爸。”   说完,王浩直接挂断了电话。   “你个该死的娃儿,你怎么能这么跟你妈说?”   王母一边打王浩,一边骂,“你个白眼狼,你爸养你这么大,你看着他死都不救他,我怎么遇到了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我打死你,打死你个不孝的畜生!”   王母一边嚎一边打,最后一巴掌打王浩脑袋上,把王浩也打急了,他一把把王母推在地上,捏紧了拳头,“不要再打我了!”   王母的脚本来就烂了,站都站不稳。   王浩这一推,她根本就起不来。   王浩跑了。   王母一边哭一边叫,“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好不容易养出个大学生,结果让贱女人给害到牢里去了,孙子也是个没良心的,我的天啊,我的命好苦啊。”   王浩跑了,跑到外面孤零零的走着。   走了许久,他蹲在公园里埋头痛哭。   现在的他在学校里是个爸爸养小三,还被小三搞进了监狱的笑话。   现在的他不仅没有了玩具,球鞋,热乎乎的饭菜,还是别人的发泄桶。   还要被逼着下跪磕头。   “汪汪。”   熟悉的声音。   王浩抬起头,和大黄狗大眼对小眼。   林诺看着他。   “妈妈。”   王浩哭着要扑过来,大黄狗一把抱住他。   林诺问:“肚子饿吗?”   王浩用手背抹着眼泪,点点头。   “走吧,带你去吃饭。”   王浩不知道妈妈的想法,只能默默的跟在林诺身后。   林诺找了家中餐馆,点了铁锅炖烧鹅,锅包肉,炝白菜,又给王浩点了罐可乐。   王浩默默的吃着碗。   吃完饭,他对林诺说:“妈,我知道错了。”   “哪儿错了?”   “我不该选爸爸。”   林诺只静静的看着他。   王浩说:“我不该怨恨你骂我,管我,不该听奶奶的话,觉得你脾气差,人坏。”   “我确实脾气差,人很坏,心眼很小。”   林诺淡淡的说道:“你奶奶没有说错。”   王浩愕然抬头。   林诺问:“还有呢?”   还有?   还有什么?   王浩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   林诺叹了一口气,“你以前不是很喜欢你爸爸吗?怎么不喜欢他了?”   “他打我,赶我走。”   王浩把袖子卷起来,上面青紫一片,触目惊心。   林诺扫了一眼,“那你以前不喜欢我,现在怎么又喜欢我了?”   “因为我知道妈妈好了。”王浩羞愧的低头。   “因为你爸爸变坏了,不像以前那样宠你了,有了对比,所以你觉得我更好了?”   林诺有些失望,“你为什么总在对比,力图从中间选出一个更好的?一个人的好与不好,妨碍另一个人的好与不好吗?”   “妈妈……”   “为什么你总是只记得别人坏的地方,不记得别人好的地方?”   王浩和王强简直如出一辙。   永远只记得当下别人的坏,永远不去念别人的好。   原身要是也这么没良心,不知道活得多舒服。   原身不是不知道林母的问题,她无数次的和林母争吵,让她不要在资助林爷爷林奶奶了。   让她不要再去可怜别人。   让她多可怜可怜自己。   按照王浩和王强的行为模式,这种屡教不改的行为,根本就是垃圾,为了自己过得更好,他们早就应该将林母赶出家门断绝关系了。   可是原身没有。   因为她还记得,爸爸去世后,林母是如何每天早上四五点钟起床做饼,先给她吃,然后拿去卖,赚钱回来养家,每天晚上深更半夜一个人偷偷咳嗽,也不敢去医院,怕花钱。   她永远记得,妈妈会把好吃的都先留给她吃。   永远记得,过年的时候,家里仅剩的那点钱都用来给她买新衣服了。   也永远记得,生病的时候林母是如何事无巨细的陪床,如何照顾她。   点点滴滴,有爱,有不满,有怨恨,有舍不得,所以她可以有原则的和林母立规矩,但永远不会抛弃林母,不会伤害林母。   为什么王家人对别人的付出总是理所当然,一旦不舒服了就把别人所有的好都忘了,只记得那些不好的。   然后转头就怨恨上了别人,怨恨别人没有完完全全按照他们的心意对他们好?   就像前世,王浩转头就抛弃养育他十几年的原身,奔向了富贵的老爸。   就像今生,如果不是王浩跟着王强之后过得并不好,他会想起原身这个妈吗?   这就是所谓自私的基因吗?   林诺从钱包里拿了一些钱给王浩,让他回去,“现在王强在监狱,不会再打你了。”   “我不想回去。”王浩不拿,“妈妈,我想回你的身边。”   “房子没装修好。”   林诺说完,牵着大黄狗走了。   要不要王浩回来,不是她能决定的。   受伤害的是原身。   生下王浩的也是原身。   等原身回来,看还要不要这个儿子吧。   几天后,细雨纷纷。   新的墓地找风水师傅看好了。   林诺和林母穿着孝服看着林爷爷林奶奶林姑姑林伯伯抬着挖出来的骨灰盒送上了灵车。   灵车一路迎着冰凉的小雨开着。   庄严,肃穆。   等灵车在墓地停下。   雨小了许多。   新买的墓地,依山傍水,据说是一个福泽之地,安葬在这里能够保佑子孙后代。   骨灰盒埋入墓地。   林爷爷林奶奶低着头站着。   林姑姑林伯伯跪着烧纸。   林诺静静的在一旁撑着伞。   林母抹着眼泪,对新刻的墓碑说:“老林,你看,咱们女儿出息了,她有钱了,给你买了个好地,特意找了三个风水先生看过的,还专门给你刻了墓碑。当年我没用,连个碑都没钱给你刻,呜呜呜……”   脸上一热。   林诺伸出手,是她的眼泪。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原身的。   三天,说三天就三天。   林诺在墓地放了一个监控,谁敢离开超过五分钟,监控里就传来她催促的声音。   当年他们拿走的钱,连本带利的还了。   这些日子从林母手里抢走的钱和金子也还了。   三天,不能睡,偶尔能吃东西,林爷爷林奶奶站得腿肚子直打哆嗦,林姑姑林伯伯两个人贵在冰凉的地上,膝盖也是疼得遭不住。   尤其是林伯伯还有风湿病。   这三天刚好是阴雨天,时不时的就在下雨。   风湿病关节炎犯起来,那滋味真是生不如死。   他们一旦想偷懒,上厕所的时间稍微长了一点,监控里就传来林诺咳嗽的声音,“人呢?”   这声音冰冷至极,就是没去上厕所的人都浑身一个哆嗦,立刻跪好了。   然而这是林诺设置的电子程序模拟声音,她本人早睡去了。   三天后,林诺跟林母说:“从今以后,房租我会按时打给房东,每个月给你固定数额的生活费,你怎么花我不管,但是除了你生病住院之类的钱,不会多一分。”   林母有点怕。   这话总感觉女儿是要和她划清界限。   林诺说完就走了,根本没给林母拒绝的时间。   半年后,房子装修结束了。   王母带着王浩也想找林诺跪。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林诺在哪里,只能去找林母。   同样的,林母很可怜他们,然而林诺的手机永远打不通。   最后,王强的案子判了,一年三个月。   判决那天,林诺就冷静的看着。   她感觉身体有种前所未有的冰冷。   突然,叮——   996上线:““恭喜宿主,任务完成,获得积分一百。宿主是否已准备好结束任务,回归自己的世界?”   林诺闭上眼。   眼前一白,回到了公寓。   林诺躺了一会儿,让996打开了回溯镜。   王强判了,原身从法院出来。   门口,王母又哭又嚎又闹,要伸冤。   王浩冷冷的看着,内心掀不起一丝波澜。   原身随着身体的本能回了林诺新买的公寓,安静的坐了一会儿,又去看了林母。   林母见到她很高兴,拉着她说了很多话。   她手里有能让林家人入室抢劫的证据,林家人是再也不敢来骚扰林母了,林母说起这些还觉得有些寂寞和冷清。   原身默默的吃完饭,有种诡异的麻木感。   好像现在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主神问她是否要确认任务完成的时候要点是。   就像她根本不知道主神问她有什么心愿的时候要许下什么心愿一样。   她的内心荒芜且苍白。   原身又回了那套老房子。   那是爸爸留给她的。   现在被重新装修了。   她打开大门。   狭小的窗户被改成了大大的落地窗。   金色的阳光洒进来,仿佛照亮了天地。   大黄狗看到她特别高兴,尾巴不住的摇啊摇,然后冲过来,乖巧的蹭她,仿佛在说:“欢迎回家,主人。”   客厅沙发后面是一大片的照片背景墙。   整面墙最下面是请专人手绘的油画向日葵。   向日葵上面的照片背景墙被分成了三部分。 第一部 分已经被任务者填满,是雪山,是草原,是折多山,是牦牛肉干,是沈阿姨。   是一路上遇见的人,一路上遇见的景。   另外两部分,分别对应着两条旅行路线。   一条通往天涯海角,一条通往热火之地。   是她曾经压在玻璃板下,随手剪下的杂志图片。   是她想去而一直没有去的地方。   任务者的自驾游,她去了很多地方,独独没去她想要的地方。   因为她想去的地方,不该由别人代劳,应该自己去感受,自己去享受。   原身从客厅往里走,宽敞明亮,温馨舒适。   书桌上放着她那破旧的记账本,记账本下面放着小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和一句话。   “半年去一次吧,一次去半个月。这里的孩子都很可爱,除了那个叫任洱的,脾气很臭,别理他。”   这个地方,原身记得,就是任务者自驾游时停留的小山村。   她在哪里设了很多奖学金,也住了一阵子。   她不明白,为什么任务者要她去这里。   记账本旁边放着一本挂历,挂历下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许多期的彩票号码。   旁边贴着一张便利贴,“财富密码,帮你整理出来了,不过不要贪多哦,贪多容易引来坏人。”   原身眼眶微红,打开一旁的衣柜,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她的旧衣服,抽屉里放着她过去的所有照片。   那些曾经泛黄,看不清的照片,原件保留了下来,复印件修复后也保留了下来。   任务者并没走抛弃她的过往。   原身打开相册,里面有她和妈妈拍的,她和爸爸拍的。   还有王浩的照片。   从刚出生皱巴巴小小的一个。   到百天。   一岁。   三岁   到现在。   最后的纸条上写着:不爱他也没关系,不想原谅也没关系,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泪水顷刻决堤。   可能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她的身形有些摇晃。   突然,她的身体撑住了。   大黄狗趴在她的身后,立起身子,护住了她,然后对着她邀功般的笑着。   那一瞬间,她的背后好像长出了一双手撑住了五岁的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不再是一个人了。   她的身后也有支撑了。   原身转身保住大黄狗,泪水更加凶猛。   她埋首在大黄狗身上,想起了任务者自信的那句,“不怕,辛巴会保护我。”   “辛巴,你会保护我吗?”   她问。   大黄狗挺起了胸膛,“汪汪。”会!   原身笑了,从重生到现在,第一次笑了。   视线模糊间,她好像看到那个温柔的人,站在她面前,对她伸出手,“无关于妥协,无关于和解,我坚定的站在你这边,我们一起找一个能在现有的环境下,更好的活下去的方式,好吗?”   “好。”   原身她伸出手。   她突然想去那个小山村看看了。   那个人说,让她半年去半个月就好。   那她就半年去半个月。   那个人也让她去旅行,那她也去。   跨越两个时空,两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第87章 财富密码(10)   原身收拾了一下, 第二天去了王强租的房子。   三十多年前的老房子,没有电梯。   物业也就剩几个人了。   大部分的原住民都已经搬走,剩下的全是租户。   王强没多少钱,租的是一室一厅的房子。   在客厅中间搭了床给王母睡。   他和王浩睡里屋。   现在王强入狱坐牢了。   王浩就一个人睡里屋。   王母的脚已经烂得不成样子,站都站不起来,一动就疼。   可是她没有钱买药。   当初借钱给王强的人来过家里闹了几次,最后发现实在要不到钱也只能算了。   整个房子黑乎乎的,墙皮随时有掉落的危险。   然而就是这样的房子租金也马上到期了,王母再交不出钱将只能被赶出去。   原身牵着大黄狗问王浩要不要跟她走。   王浩毫不犹豫的就点头,回去收拾东西了。   王母躺在沙发上一动不能动,只能一个劲儿的骂王浩白眼狼,现在有了有钱的亲妈就不要她这个奶奶了,也不要自己的亲爹了。   王浩一言不发的跟着原身走了。   这一幕像极了前世,他带着东西跟着发财的王强头也不回的走了。   原身抿了抿唇,拉紧了大黄狗的绳子。   这一次她突然意识到,她真的没办法再爱这个儿子了。   原身给王浩转学去了住宿学校。   临别时,王浩害怕的拉着原身,“妈妈,你不要我了?”   原身看着他,眼神麻木,“是我生了你,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把你带到了这个世上,所以该尽的责任我都会尽到。”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其他的,她强迫不了自己。   原身走了,给了王浩一张银行卡,每个月会有固定数额的生活费打进去,一直到他成年。   成年后,他们的母子情就到头了。   王浩呆呆的看着原身的背影。   夕阳将她的背影拉的那么长那么长。   但是,那么长那么长的背景却好像与他无关。   第二天,原身收拾了衣服上了房车。   房车的里里外外已经重新被整备过了。   驾驶位上放着一个向日葵油墨封面的笔记本。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系列的旅行计划。   第一站,小山村。   原身抚摸着大黄狗,“辛巴,我们出发。”   “汪!”   在公路上与星空一起行走。   在荒野和大黄狗一起吃一碗牛肉面。   三天后,两个人达到了小山村。   那个在讲台上做演讲的女孩,许友丽一见到原身,非常开心的冲了过来。   原身有些不适应这样的热情,只能尴尬的应着。   孩子们围着她,原身把车上任务者放的巧克力糖果和薯片全部拿了出来,散给了孩子们。   当初和女孩一起上台做演讲的男孩任洱冷冰冰的哼了一声。   两天后的某一天。   女孩马榕哭唧唧的许友丽抱着。   许友丽带着马榕找原身,原身这才知道马榕的妈妈生病了,本来家里就穷,哥哥在外面打工,好不容易寄回家给妈妈看病的钱被好喝酒赌钱的舅舅给抢走了。   原身当即怒了。   哪里来的狗杂种。   原身火气上头,直接就带着两个孩子去找马榕的舅舅吴大刚算账。   吴大刚买了半斤牛肉,正要喝酒。   一看原身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丝毫没放在心上。   “对,没错,就是我偷的,怎么样?”   吴大刚嬉皮笑脸的说:“我一个弟弟借姐姐点钱买酒怎么了?”   原身伸出手,“把钱还回来。”   “我不还你能怎么样?”   原身怒了,冲过去就要搜。   “哪来的疯婆子!”   吴大刚冲了过来,直接就对原身动手。   原身被重重的推倒在地上。   “汪汪汪!”   大黄狗冲了过去,一口咬在吴大刚手上。   两个孩子吓到了,把原身扶起来,抱着她,“林阿姨,我们不要钱了,不要了,你别冲过去了。”   原身愣了。   长久的一个人冲锋陷阵习惯了。   一点点的摔倒,她丝毫没有感觉。   平日里,别的人摔倒了手上划了个口子都得哭半天,她一半都是血干了,才会发现自己哪里受了伤。   大黄狗一口咬住吴大刚就不松口。   吴大刚也就是个窝里横,内里怂的怂包蛋,这尖锐的牙齿疼起来要人命,吴大刚哀嚎求饶。   原身叫了一声辛巴。   大黄狗松开吴大刚回到了原身身边。   原身伸出手,“还钱。”   “我——”   吴大刚还想放狠话,大黄狗凶狠的汪了一声,他乖乖交出了钱。   原身把钱还给马榕,当天晚上,吴大刚的妈,马榕的外婆就找了过来。   吴大妈让原身给医药费,赔钱。   原身不干。   吴大妈开始骂人。   骂人这玩意儿,原身可擅长了。   两个人对喷了半天。   一向战无不胜的吴大妈居然落了下风,气得差点嗝屁。   吴大妈去找村支书要公道。   原身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比无赖是吧,刚好,她也是个无赖。   偷钱是不是得坐牢?   村子里那么多狗,谁能证明是她家大黄狗咬的?   有人看见了?   谁看见了?   两个小孩是吧?   人不承认,怎么滴。   “你个贱xxxxx。”吴大妈破口大骂。   “你个烂人……”   原身回击。   吴大妈嗓子粗,她就尖着嗓子骂,刺得人耳膜疼。   村支书被吵得耳膜都快炸了。   不过考虑到,吴家从来都是蛮不讲理,而原身是整个村子的大投资人,村支书还是偏帮原身的。   原身骂的话没吴大妈脏,但是胜在花样多,吴大妈就那几个脏词,听多了就免疫了。   两个孩子瑟瑟发抖的站着观看这一场大战。   吴大妈最后气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走了。   两个孩子鼓掌,“林阿姨,你好厉害。”   “有吗?”   许友丽马榕重重的点头。   尤其是许友丽,当初和林阿姨分开的时候。   林阿姨叮嘱她,下次再见面,不管阿姨做什么,都必须非常用力的夸阿姨。   可是……   许友丽想,林阿姨是真的很厉害啊。   吴奶奶在整个村子骂人可都没输过,却输给了林阿姨。   原身愣住了。   她算厉害吗?   不是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没人喜欢吗?   她想不明白。   她带着两个孩子从村支书家里出来。   一出门就看到了任洱。   “我没担心你们,只是路过。”   任洱年龄小,还不懂什么叫欲盖弥彰,只耳朵尖尖红着否定自己的关心。   原身回到住处,大黄狗突然挣脱开绳子,去放车上拱来拱去,然后咬着跌打损伤的药膏回来了。   自驾游免不了意外,这些常备药都在。   她没有想这么全面。   所以这些药都是任务者早就准备好的。   原身拿着药,默然了许久。   她好像还是不明白。   但是,她突然觉得生活有了盼头。   因为,这里有人喜欢她。   这里有人需要她。   她不再是那个人见人厌的唠叨妇女了。   而且,这里的人还会护着她,保护她。   辛巴也在努力的照顾她。   原身喜欢上了这个小山村。   她想留下。   但是她还是按照笔记本上的规划,在半个月后离开了。   她开车房车去往下一个地点。   去看落日长河。   去看天涯海角。   将一路拍好的照片,分享到任务者常用的小红书账号。   现在她的账号粉丝数166。   不多,却都是同好中人。   留言也不多,却都是温暖的鼓励和加油打气,偶尔翻看一下,整个人心都是暖暖的。   而那些尖锐的挑刺,她偶尔有一次半夜看到了,再一刷新,却没了。   就像有一道程序自动在帮她屏蔽那些不好的言论。   在路上,她又遇到了沈阿姨,沈阿姨的车从小汽车换成了小房车。   她终于有自己的房车了。   沈阿姨还做了麻辣口味的腊肠和果木熏制的腊肉,分了一半给原身。   她还遇到了任务者曾经见过的那个新婚丁克小夫妻。   只不过这一次只有妻,没有夫了。   苑南书说:“他啊?离了,早先明明说好做丁克,结果他以为我在开玩笑,以为结婚后我的想法就会变,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觉得我会为了他妥协牺牲。”   原身愣了,“就这样离婚了?”   “不然呢?”苑南书笑了笑说道:“没关系,他不愿意还有别人,别人都不愿意,我自己开心就好了。”   是吗?   自己开心就好了吗?   原身迷茫的看着苑南书。   苑南书好像和曾经的她见过的每个人都不一样。   不,有一个和苑南书像。   就是那个任务者。   当时她看着她用她的身份活着时是什么感觉呢?   她好像永远都那么自得其乐。   她好像那么的温柔,好像值得所有的幸福。   好像她随时都很幸福。   原身抱着大黄狗呆呆的坐了一夜。   她做不到那样一个人随时都能幸福。   但是现在她有大黄狗,有小山村的孩子们了。   也很幸福了。   最重要的是,有一个人,她虽然离开了,却方方面面都为她考虑到了。   她坚定的站在她这边。   第二天休息够了,原身带着大黄狗继续上路。   另一边,王浩被接走后,没多久,王母的房子就到期了。   王母赖着不走。   房东一忍再忍,忍了半年没房租,最后忍无可忍带人把王母赶了出去。   王母双腿残疾,想去找林母,让她看在亲家一场的份上帮帮她。   然而,她刚走了一半就碰到了旅行结束回来的原身。   原身冷冷的看着她。   大黄狗故意露出尖锐的牙齿。   没办法,她只能推着身下带轮子的小板车走了。   原身是真的恨王母。   前世王母一方面享受着她的照顾,一方面又给王浩灌输仇母思想。   甚至,她怀疑王母早就知道黄白安和王强有染了。   王母不是说她睚眦必报,得理不饶人吗?   那她就得理不饶人给王母看。   原身把王母抓回车里,直接一脚油门把她扔回了老家镇上。   王强不是很怕回老家,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堂堂大学生没出息不能留在城里吗?   那现在,恭喜他,他的心愿达成了。   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不仅没出息,还坐牢了。   还照顾不了自己的老母亲。   王母不是看不上她吗?   那以后自己努力活着吧,饥一顿饱一顿,还要被自己的亲朋好友嘲笑。   这样凄惨的活着才叫惩罚,不是吗?   黄白安将王强送进了监狱,她自己名声也臭了。   以前只是在学校臭,现在是全国都臭了。   账号被永禁,直播都开不了,别说当网红了。   学校被除名,辛苦算计一场,证书也拿不到。   找工作,去哪儿找?   一个没文凭没学历长相一般的女生,在这个城市,去进厂吗?   黄白安刚开始还挣扎了一下,后来还是进厂了。   进厂没多久,老毛病又翻了,开始找饭票。   她觉得自己运气不错,找到了。   对方虽然现在穷,跟她一样在厂里打工,但是家里马上要拆迁了。   拆迁后按户口分房,如果黄白安将户口转进去,他们就能多分一套房子。   为了多分一套房子,黄白安什么都没要,迅速和男人领证了。   领证后,飞速怀孕了。   然后她就等啊等,等拆迁。   等了一年又一年,拆迁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除了那田埂之间和男人的两个兄弟住一起的二层小楼房,什么都没有。   黄白安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骗了。   她果断扔下孩子,收拾东西卷了钱跑了。   她又跑回了城里。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脸,有些恍惚。   难道出生差,没背景就只能一直被欺负,无法翻身吗?   她明明那么努力了。   这时,孙嘉给原身补习后出来,路过蛋糕店,有点馋那个蓝莓小蛋糕。   周海立刻进去给她买了一个,“咱们虽然不富裕,十六块的小蛋糕还是买得起的。”   “一起吃。”   孙嘉舀了一小勺送到周海嘴边。   两个人甜甜蜜蜜的走了。   黄白安撇了撇嘴,什么嘛。   当初学习成绩那么好的孙嘉现在还不是找了一个穷鬼,过着穷兮兮的日子。   反正没处去,黄白安动了找孙嘉借住省钱的心思,于是跟着孙嘉,想看看她住哪里。   跟着跟着,孙嘉回了学校,成了师姐。   黄白安拉着和孙嘉打招呼的人打听孙嘉的情况。   这一打听,嫉妒让她快疯了。   孙嘉留校一边读研一边做助教,现在每个月都有工资,还有学校分配的宿舍,据说以后很大可能回留校带队。   那就是有正式编制的人了。   铁饭碗。   而周海虽然不是什么富二代,但是人家父母也都是大学教授,父亲还是孙嘉的导师,父母都很喜欢孙嘉。   人父母都是教授,房子自然是不缺的,钱不富贵,但比曾经的王强和没中彩票的林诺好太多了。   妥妥的中产。   孙嘉怎么就能运气那么好!   凭什么孙嘉就能过得那么好?   她只不过会死读书而已。   甚至长得还没她好看。   刚好周海见过父亲之后出来,黄白安拦住他的去路,“你知道孙嘉家里很穷吗?老家的房子塌了一半,父母都有慢性病。”   周海奇怪的看着面前看起来像三十多岁快四十的女人,“这些交往之前,她就跟我说了。”   “那你还愿意和她交往?她长得又不好看,脑筋也不灵活,脾气还又丑又倔。”   “阿姨,我和她的事不需要跟你交代吧?”   阿姨?   黄白安张大了嘴。   莫名其妙。   周海嘀咕了一句,走了。   黄白安站在原地,惊声尖叫。   黄白安就像个疯子一样的流浪,她想不明白,明明都是一样可悲的出生,她都那么努力了,凭什么最后找到好男人的是孙嘉。   如果她遇到周海这样的好男人,她也可以当个贤妻良母啊。   黄白安就像瞎了一样,只看到了孙嘉的男朋友,完全看不到孙嘉未来已经开阔的前途。   黄白安想找一个好男人,比对着周海找,像一个执念一样,然后不知道是不是缘分天注定,她遇到了出狱后的王强。   两个人都经过长久的搓磨,变了形。   王强坐牢之后,不说耽误的时间,就说这个前科案底,谁会让他当会计?   两个人怨恨的看着对方,拼命的责怪是对方毁了自己,然后大打出手。   打够了,两个人开始想办法,想过好日子。   也不知道原身造了什么孽了,这两2b又盯上了原身。   他们思量着找原身要钱。   但是单独要钱,原身肯定不会给。   那就找林母或者王浩。   两2b也没有什么大的胆子,就想着要点钱,做个小生意。   林母还是那个心善的样子,原身一个月固定给她三千生活费,她也花不完,多的就存下来了。   王强装可怜要,林母看他们可怜也没多想就给了一万。   王强摇到了钱,觉得这办法行,于是带着黄白安去找王浩。   本以为好歹也是他的儿子,怎么着儿子也会孝敬老子吧?   王浩当下就拒绝了。   王浩拒绝,王强火气上了头。   他还以为现在的王浩是当初可以任凭他打骂的儿子。   然而,现在的王浩已经抽条了,长高了很多。   他直接把王强揍了。   王强倒在地上哭,黄白安骂了他一句废物,拎着酒瓶子砸在王浩脑袋上。   王浩晕倒了。   两个人怕了。   这不会死了吧?   一摸气息,还没死。   那怎么办?   两个人害怕,赶紧背上王浩去看医生。   这一路走着,两个人冷静下来了。   反正人都晕了,不如找林诺要点钱。   王强将王浩绑了起来,让他打电话找林诺要十万,就说打架要赔钱。   两个人丝毫没意识到这已经算绑架了。   只觉得老子让儿子找儿子他妈要钱,天经地义。   王浩哪里干,刚好两2b没绑腿,就把手反绑在了椅子上,王浩站起来就往外冲。   王强和黄白安追,他就用身后的椅子去撞。   两个人被撞得眼冒金星。   终于,王浩逃出去了,报警了。   两2b齐齐入狱。   原身从李大妈那听到消息,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好几下。   真2b啊。   “算了,他们的事和我没关系了。”   李大妈奇怪的看了原身一眼,“小林啊,我发现你最近脾气是越来越平和了,换了以前早破口大骂王强和那小三活该,该死了。”   原身愣了愣,“是吗?”   “是啊。”   李大妈趁机说:“我儿媳妇最近开始卖水果了,海南大芒果,要不要买一点?”   “不了。”   从李大妈那里买,铁定给她的都是卖剩下的。   “哼,还是那个性子,一点亏都不肯吃。”李大妈在背后骂骂咧咧。   原身听见了,却没了回骂的兴趣。   兴许,她脾气真的变好了一丢丢吧。   她也不确定。   原身没有了钱的烦恼,一年的时间一半出去旅行和去小山村陪孩子们,一半时间带着大黄狗补习功课。   每门功课,不断补考重考,在九年后,她终于艰难的通过了自考本科。   答辩后,拿着小本本,原身激动极了,没想到有生之年,她也能成为一个大学生诶。   彼时,她已经快五十了,而她的补课老师也换了好几任。   王浩大专毕业了。   这之后,原身就断了每个月按时打给他的钱。   两个人虽然还挂着母子的名却没有什么母子的实在感情。   偶尔王浩也愿意过来看原身,原身也不拦着。   看就看吧。   随着时间推移,王浩拿着每月几千块钱的工资,没有家庭做后盾,没有父母做支援,捉襟见肘的活着,他望着繁华城市的高楼大厦,透过落地窗看着里面昂贵的奢侈品,心里越来越失衡。   凭什么?凭什么别人的父母都会倾其所有帮助孩子,偏偏他的妈妈一毛钱都不肯出?   王浩试图要钱买车买房娶妻生子,被原身拒绝了,两个人闹了好大一场,甚至报了警,原身将他打了出去。   原身过的越好,王浩的心态就越失衡,开始沉迷于彩票,力图复制原身的财富之路,每个月几千块的工资,三分之二都投入了福利彩票行业,可惜碌碌无为,孑然一辈子,除了越来愈多的彩票,什么都没有。   渐渐的,小山村的孩子们也长大了。   原身送走了林母,头发也从半白到挂满了银丝。   每到过年过节的时候,那些拿过她奖学金的孩子们就会给她发来祝福。   任洱偶尔也会过来看她。   大黄狗走了,但是原身带着它的孩子继续生活着。   墙壁上贴满了她所走过的每一寸山河的照片。   她的晚年,常常去看山看海看世界,偶尔热闹,偶尔安静。   她觉得挺好的。   原身去世后,家产没有分给王浩一分,反而全部拿出去当奖学金了,一部分在小山村,一部分给别的地方。   林诺看完原身的一生,起身,活动腰身。   很好。   原身后面和岁月一起变温柔了。   她看向窗外,阳光灿烂。   美好的一天。   “诺诺!我们接到广告了!”   “第一个广告!”   余疏影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快夸我,夸我牛逼,厉害,是个超级大美女。”   林诺:“前面两个词和后面最后一个词逻辑上接不上。”   “别跟我谈逻辑,我现在要飞,要跳舞,要庆祝。”   余疏影哈哈大笑,“第一个广告,你猜多少钱?”   “多少钱?”   “六万。”   “六万?”林诺惊了,他们这个账号就这么点粉丝,六万?   那那些头部网红得多赚钱啊。   “你再猜猜产品什么?”   “什么?”   “大牛牌菜刀。”   林诺:“……”   沉默许久后,林诺问:“你有想过修仙仙女风的账号怎么拍菜刀吗?”   “完全没有,但是我已经收了钱了。”   林诺:“……”   这个见钱眼看的小妖精!   许久后,一个沙雕视频让林诺和余疏影的账号再度火出了圈。   唯美的镜头里。   青山绿水。   雕梁画栋。   身穿荷花飘逸古风长袍的女子手执菜刀,虎虎生风,斩杀妖魔如砍菜。   然后女子大喊:大牛牌菜刀,诛妖降魔不断刀。   纪凌点了个赞。   【哈哈哈,这是什么鬼?】   【这是修仙还是杀猪呢?】   【不瞒各位,我二舅家里就是开养殖场的,工人就是这么杀猪的】   【仙女姐姐,品牌方到底给了多少钱?】   【美女姐姐,乖,实在不行,咱不赚它这个钱。】   林诺幽怨的看向余疏影,“要不我们拆伙吧?”   余疏影mua,亲了林诺一口,“乖,不要闹,你看,咱们又赚了广告费,还又火了一把,多好。”   “我为什么会有你这么个坑爹的闺蜜。”   林诺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那是你的福分。”   林诺举起了白旗。   过了会儿,余疏影在林诺身边躺下,“亲爱的。”   林诺眼皮跳了一下。   这丫的,只有在有求于人的时候才会这么叫她。   果然余疏影说道:“亲爱的诺诺,咱们接到了第二个广告。”   “又是什么?”   “这次不是菜刀这种奇怪的东西。”   “哦,那到底是什么呢?我亲爱的疏影同学。”   “丝袜。”   林诺:“……”再见,告辞,永别。   你能接个靠边的广告吗?   哪怕接个辣条啊。   生无可恋的拍完丝袜广告,林诺进入了下一个世界。   996:“宿主,要开系统商城吗?又上新货了。”   林诺:“……”   林诺:“开来看看吧。”   系统商城打开。   林诺的个人信息面板也打开了:   姓名:林诺   属性:打工人   积分:1096   林诺往打折界面翻,果然有了新货。   武极:属性永久性道具,原价3000,折后3。结合了武术与太极,需要依靠修行者自身的身体素质参悟。   又是一个0.1折的货。   996激动的问:“宿主,买吗?”   “你说呢?”   “当然要买,买了之后,咱们努力修炼,到时候打遍天下无敌手。我们下个世界就可以直接将原身的仇人暗戳戳的打死。”   林诺略微思索。   买吧。   万一没啥大用处,强身健体也行。   毕竟,到时候要是给996挣到了身体,她捶爆996的狗头的时候也需要点力量。   林诺点击了购买。   积分结算:1093。   然后林诺走出了系统商城,开始接收记忆。   许久后,林诺睁开眼,指着前方,微笑:“你看到了吗?”   996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啊。   它问:“看到什么了?”   “魔鬼世界在向我招手。”   996:“……”   原身是一个千金大小姐。   爸爸妈妈早早的退休,出去四处旅游去了。   哥哥继承了公司,是个十足的妹控,对原身那叫一个宠。   原身十二岁的时候说了一句要天上的星星。   哥哥就真的上天给她摘了一颗。   当然,只是买了个冠名权,然后送了原身一颗巨大无比的粉钻,告诉原身这就是哥哥给她摘下来的星星。   在这样的家庭长大,原身什么都不缺。   是实实在在的小公主。   身边的每个人都捧着她。   都夸她可爱,夸她漂亮,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原身也打从心底以为自己真的这么可爱,这么漂亮,大家都喜欢她。   十五岁,原身喜欢上了一个人。   少女春心萌动,什么都没想,就欢欢喜喜的捧着一颗真心过去对那个人说:“江哥哥,我喜欢你。”   彼时的江文耀十六岁。   是江家的小少爷,心比天高。   他高高的抬着头,蔑视的将原身从上到下的扫了一遍,“离我远一点,死肥猪。”   原身傻眼了,“江、江哥哥?”   江文耀身边的人哈哈大笑。   江文耀的好哥们儿施博学笑眯眯的看着原身,“小肥猪,回你的猪猪城堡去吧。”   这是原身第一次直面这个世界的恶意。   她哭着跑了。   回家后,她问哥哥自己真的胖吗。   哥哥摸着她的小脑袋,十分不满,“谁说我们诺诺坏话了?在哥哥眼里,咱们家诺诺不管长什么样子都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公主。”   原身推开哥哥,她不信,她离开了哥哥的保护圈,去了城堡外面。   在外面,小公主不再是被人恭维的小公主了。   她问别人她胖吗?   大家都说她胖。   她还听见曾经夸她可爱的朋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嘲笑她胖,只是单纯的命好,摊上了一个好的家庭,好的哥哥。   那时的原身160的个头,体重135。   原身看着镜子里苗条的模特,街上瘦瘦的女孩,终于明白了,自己这个不叫正常体重,叫胖。   原身开始减肥,她想减肥后告诉江哥哥她不胖了,可以喜欢他了。   她尝试了各种各样的减肥方法,但是她只要一饿就低血糖,就昏倒。   有一次为了减肥差点没命,之后就再也不敢减肥了。   自卑就像藤蔓一样在原身心底生根发芽,藤蔓长着刺,将原身的心包裹了起来,扎出了一个一个血窟窿。   原身不敢再靠近自己喜欢的江哥哥,只能默默的看着他。   后来,听说江哥哥留在国内读书。   原身没有听从哥哥的安排出国去贵族学校留学,而是去了江文耀所在的大学读书。   小公主就像街边的一棵默默无闻的草一样爱着江文耀。   去看江文耀打球,躲在人群中和大家一样为他加油。   去看江文耀打辩论赛,帮忙布置会场。   帮江文耀买零食,帮江文耀找回丢失的小提琴。   偷偷收集和江文耀有关的点点滴滴。   大二,江文耀突然约原身到天台见面。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约她。   原身去了。   江文耀向她告白,请她当他的女朋友。   他说,过了这么久,他终于发现外表不重要,重要是那颗爱他的心。   原身感动了,答应了。   然后,江文耀的朋友们出来,向天空弹送彩带。   原身那时还在高兴。   原来胖女孩也有人喜欢。   原来大家也会真心祝福胖胖的她获得幸福。   结果,江文耀的朋友说:“恭喜文耀,大冒险成功。”   不过一场游戏而已。   不过一场大冒险而已。   江文耀赢了,每个人输给他一百块。   原身就像个笑话。   原身哭着问江文耀是不是真的这么讨厌他。   江文耀说是。   就因为当初他嘲笑她是头猪,结果原身的哥哥就逼着他父母带他去道歉。   原身还假惺惺的说不用了,没怪他。   他从那时候开始就非常讨厌原身。   原身哭着跑开了。   她躲在公寓里哭了许久许久,连门都不肯出。   后来过了许久,江文耀突然过来找她,说她这么久没出来,他很担心她。   他说,原身消失后他才发现他多么的在乎原身。   原身又信了。   然后两个人交往了,订婚了,结婚了。   但是结婚后,江文耀碰都没有碰原身一下。   她孤独的守着空房,看着江文耀越来越忙。   江文耀的妹妹,江安洁怕她孤单就过来陪她,告诉她,是公司出了事,等忙完这一阵子,江文耀就会好好对她。   原身丝毫没怀疑。   于是,在哥哥问她婚后生活过得如何时,她说还好。   江安洁陪着原身的时候,偶尔会不经意间提起江文耀遇到了什么什么困难,让原身回家和哥哥说,原身也希望江文耀赶紧处理干净公司的危机,回来陪他,就求哥哥帮忙。   果然,没多久,江家的生意重回正轨,越做越大。   原身正高兴呢,江家突然背刺原身哥哥,江文耀和江安洁告诉原身,原身哥哥以泄漏国内公共安全信息的罪名被抓了。   两个人彻底对原身撕破了脸。   原来,当初江家遇难,恰逢江文耀嘲笑原身,他们去求原身的哥哥,原身的哥哥因为原身与江文耀之间的事情直接拒绝了帮忙,并且还撤回了所有的合作。   江家孤立无援,江文耀在父母家族的劝说下去向原身求爱,逼迫原身的哥哥帮助江家。   而如今,江家已经解除了危机。   哥哥也入狱了。   原身家也快垮了。   他终于可以摆脱原身这个大肥猪,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了。   对,他一直都有一个深藏在心底的人。   一个最爱的人。   是原身不识时务,是原身自作多情将他这个骄傲的人拉下神坛,让他踩着自尊去讨好一个肥猪。   他爱的人,纤细而美丽,温柔而智慧,绝对不是原身这种长得像猪,也蠢笨如猪的人可以比的。   原身问他爱的那个人是谁。   江文耀在江安洁的唇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江安洁是他的妹妹,是江家收养的孩子,他们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   无数次,江安洁陪原身睡着之后,都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度过那段难熬的时光。   对他们神圣的爱情而言,原身就那个彻头彻尾的恶毒女配。   原身大哭着让他们滚,她要去找哥哥。   原身彻底绝望了。   她觉得是自己害了哥哥。   她失魂落魄的在街上横冲直撞,她哭着要去找哥哥,然乎被车祸带走了年轻的生命。   原身的愿望看起来很简单,拒绝掉江文耀,不要嫁给他,保护好哥哥。   这看起来很简单,对吧?   但是,这个愿望怎么看怎么透露着一股不详。   这么简单的愿望让原身自己来啊。   不就是拒绝掉吗?   她从开始在快穿世界打工以来,也遇到过一些很简单的任务。   例如第一个世界。   但是第一个世界是因为原身被假千金打掉了所有的自信,就像一个蹦极爱好者患上了恐高症,你不能再要求她有勇气自己去面对吧?   经纪人那个世界她有严重的抑郁症,上一个世界原身连自己有什么心愿都不知道,她们要怎么重来?   但是这个世界不一样啊。   原身完全可以自己回来拒绝啊。   为什么不呢?   很明显,因为她还爱着江文耀。   她自己拒绝不了,所以需要有个人帮她拒绝。   那问题就来了。   拒绝了江文耀,那么还需不需要帮助江家度过难关?   帮江家度过难关,她又不懂经商,是不是又得找哥哥帮忙?   那不还是把哥哥往火坑里推吗?   如果她铁石心肠的看着江家去死,是不是等于江文耀去死?   江文耀死了或者生不如死,还爱着他的原身满意度是不是得下跌?   甚至可能原身内心深处潜意识里还希望江文耀能够对她的拒绝感到伤心,来一场追妻火葬场。   那就更嗝了屁了。   996:“……”好像是这样诶。   林诺托着下巴沉思。   996问:“那我们怎么办?”   “摆烂吧。” 第88章 有哥的孩子(1)   说摆烂就摆烂。   996眼睁睁的看着林诺在房间里窝了三天,每天都花钱雇佣同学帮她答到。   她打了三天游戏,活脱脱刷新了《潜黎狙击》的新手榜最快通关,最快升级到王牌狙击手的记录。   这个王牌狙击手虽然还没到最高等级,但是也相当于荣耀里面的传奇王者了。   也是够了。   摆烂也不用这么彻底吧?   996默默在心里吐槽。   这时,林诺的手机响了,点开一看,江文耀发来的消息:下午三点,来天台。   瞧这简洁明了的语句,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林诺点开日历,哦,到了大冒险剧情发展的那天了。   林诺起身换上舒服休闲的白色运动套装和运动鞋去了。   天台。   林诺双腿悬空的坐在上面。   凉凉的风吹佛着青丝。   林诺抬起左手,运动手表显示时间下午三点。   她垂眸,楼下完全没有江文耀的身影。   林诺拿出手机继续打游戏。   半个小时后,江文耀走了过来。   他身形纤长,额前细碎的头发下是漂亮的丹凤眼,那丹凤眼双眼皮前窄后宽,仿佛用工笔描摹。   江文耀四处看了看,看到林诺宽大的背影,单手撑在天台中间横着的水管建筑上,轻轻一跳,垮了过来。   “林诺。”   江文耀的声音清冷寡淡。   林诺低着头专注打游戏,仿佛根本没有听见。   他皱了皱眉头。   如果不是游戏输了,真不想搭理这只死肥猪。   长那么胖,还敢喜欢他,想得挺美的。   江文耀朝着林诺走过去。   刚走了三步,他就再也无法上前了。   林诺是坐在天台最边沿的位置,只要稍微一碰,就能直接摔下二十多层高的教学楼。   而江文耀有恐高症。   他皱了皱眉头,提高了声量,“林诺!”   林诺也很想理一理他,奈何这一把没打完。   据说这一关能爆出一个十分珍惜的狙击枪。   她不想浪费。   于是场面僵住了。   跟着江文耀一起上来的朋友们躲在蓝色的大水桶后面,不住的向江文耀挥手暗示。   “上啊,江哥。”   “江哥,你不会怂了吧?”   施博学似笑非笑的看着江文耀的方向,“怎么可能?江哥怎么可能怂,江哥是不想靠小猪猪太近。”   江文耀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自小好强,所以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他有恐高症。   这头死肥猪,生下来是故意来恶心他的吗?   “林诺!”   江文耀再度大声的喊着。   林诺手上不听,头也不抬的说:“我听见了,有什么话说吧。”   两个人隔着不过三米的距离。   但是江文耀过不去。   他深呼吸,强忍住胃里恶心,“林诺,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江文耀拿出放在胸前的玫瑰花,本来想递给林诺,奈何对方就那么坐着,头也不回,就像一座山,那当然是看不见玫瑰花了。   “Bingo。”   狙击枪猎狼爆出来了。   林诺握拳庆祝,转身面向江文耀坐着,微微一笑,“抱歉啊,刚刚打游戏太入迷了,你刚才说什么?”   “做我女朋友。”   他僵硬的将玫瑰花举起来。   那玫瑰花鲜红欲滴,就像血一样。   林诺灿然一笑,眉眼弯弯,“你说认真的?”   观看好戏的观众们捂着嘴笑。   果然,死胖子暗恋江哥,江哥这才一问,死胖子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答应了。   江文耀盯着林诺那张大圆脸。   她的背后是湛蓝的天空和漂浮的白云。   清风吹动着披着的长发。   明明是一样让他恶心的脸,却好像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大概是错觉吧。   是这蓝天白云带来的错觉。   江文耀忍着恶心说:“当然。以前你每天都会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又恶心又碍眼,还他妈矫情。   跟个跟踪狂似的。   江文耀:“这三天你突然消失了,我一直在找寻你的身影。”   妈的。   傻逼施博学编的什么烂词。   说什么小女生就吃这套。   江文耀:“你消失后,我才发现我早就习惯了你的存在,现在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这样啊……”   拖长的声音随清风飘来飘去。   林诺笑,“你说得很认真,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认真的呢?要不这样吧,你证明一下给我看。”   丑人多作怪。   江文耀心里骂了一句,问道:“你要我怎么证明?”   “到我身边来,亲手将玫瑰花交给我。”   江文耀沉默了。   那漂亮的眸子积蓄着怒火。   对于有恐高症的人来说,二十多层的教学楼,光是想想都双腿发软。   江文耀看向水桶那边躲着的三个人。   蒋靼昊,鲁楠溪两个人十分默契的握拳给江文耀加油。   施博学只是淡淡的笑着,那笑容如和煦的春风,眼底确是止不住的恶意。   三个白痴。   江文耀在心里骂了一句。   林诺见他不动,摊了摊手,“看来,你挺不真诚的。那算了。”   说完,她沿着天台边沿往门口走。   “等等。”   江文耀咬紧了牙根。   他堂堂江哥,江大少爷,一个死肥猪都搞不定,以后还怎么在圈子里混?   再说了。   他和施博学打了赌,如果输了,就得帮施博学追他的妹妹江安洁。   别的女人都可以,但是安洁绝对不行。   江文耀看向林诺。   这张大饼脸越来越讨人厌了。   好。   他咬牙。   这可是你逼我走向你的。   你逼我,我骗你。   那咱们算两清了。   江文耀双腿打颤,一步一步的走向林诺。   林诺一步一步向后退,退回刚才她坐着的位置。   玫瑰花随着江文耀的动作摇曳生姿,格外好看。   三米,两米,一米。   “够了吧?”江文耀问。   林诺笑看着他,“还差一点点。”   一米也很远的。   江文耀抬起了腿。   他那张痞帅痞帅的脸上布满了汗,瞬间就油腻起来了。   林诺伸出手。   江文耀将玫瑰花放到她手里,“做我女朋友,好吗?”   最后两个字仿佛是从漏风的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又咬牙切齿又弱小到都听不清。   “玫瑰花很漂亮。”   林诺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不过我对男朋友的要求很高。”   “你还有什么要求?”   江文耀烦了。   早知道约什么天台。   光是这风就吹得人身形摇晃。   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掉下去了。   “像我这么高贵的小公主,男朋友当然要按照王子的标准找,英俊帅气,聪明睿智,胆大心细,体贴专一。”   林诺问:“你符合吗?”   “你什么意思?”他皱眉。   “意思就是……”   林诺身子前倾,抓住他的领口,“我想测一下你的胆子。”   话音未落,林诺双手一推。   江文耀从楼顶掉了下去。   怎么回事!   施博学,蒋靼昊,鲁楠溪三个人吓疯了。   三个人冲出来。   “林诺,你疯啦?”   “林诺!你居然杀人!”   林诺眨眼,“有吗?”   她弯腰看过去,“哟,还活着呢?”   闻言,施博学一愣,也探身看过去。   江文耀躺在下一层楼新钉上去,牢不可破的网上,面如死灰,身子跟死了二十四小时一样僵硬。   “嘶~”   林诺后退一步。   江文耀裤子晕染开一片湿润。   显然尿了。   江文耀的脸色更难看了。   蒋靼昊,鲁楠溪两个人面面相觑,这要怎么样把江哥救上来?   林诺没兴趣了,直接走人。   刚下教学楼,施博学追了过来,“小猪猪。”   去尼玛的小猪猪。   林诺径直走人。   施博学仗着一米八七的个头,腿长,三步并两步追了上来,“小猪猪,你这么对文耀,他只会更讨厌你。”   林诺没搭理他。   他又说道:“小说里那种,卑微如草芥跟在男人身边刷存在感,突然态度大改变,男人觉得很新鲜,瞬间对你改变态度,这种东西根本不现实。”   林诺止步,抬头看着施博学。   原身一米六。   施博学一米八七。   抬头看人真累。   她脚步一抬,踩在了花坛上,“所以呢?”   “你果然还是很爱文耀。”   “所以呢?”   施博学扶了扶眼镜。   林诺竖起中指也扶了扶自己压根儿不存在的眼镜。   中指对中指,很公平。   施博学愣了愣,勾唇一笑,“小猪猪越来越可爱了。”   “小鸡鸡,你也是呢,越来越有意思了。”   林诺挑眉。   施博学对林诺给他取的外号也不生气,只语气平淡的说道:“文耀喜欢温柔体贴的女生,你这招对他没用,小猪猪,哥哥可以帮你,帮你追文耀。”   “这样啊……”   林诺托着肉肉的小下巴做思考状,“可是我怎么能相信你呢?”   “小猪猪。”施博学微微俯身,琥珀色的眸子隐隐含着不怀好意的笑,“我和文耀自小一起长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你的意思是,你很了解他,所以能追到他。”   “嗯。”从喉间发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林诺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   这人是不是以为这样说话很性感?   她只觉得傻叉好吗?   林诺笑,“那你证明一下你可以帮我追江文耀。”   “哦?”施博学饶有兴趣的问道:“怎么证明?”   “你去追江文耀,你把他追到手,我就相信你。”   咔嚓。   施博学脸上的笑容僵了,裂了。   “哎呀。”   林诺捂着嘴,“你不是说你最了解江文耀,最会追他了吗?这都不行啊,那我很难相信你诶。”   林诺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跳下花坛走了。   小猪猪小猪猪。   明知道原身最讨厌被人提胖,肥,猪,这几个字,施博学偏要给原身取外号叫小猪猪,这恶意都快溢出来好吗?   施博学是不是以为所有人都是可供他玩乐的傻子?   不行了,好生气。   哪怕她不是原身,被人叫小猪猪也好生气。   林诺想了想,决定买个小蛋糕看望原身的哥哥林烨去。   原身手拿天胡开局的牌,不用,太可惜了。   她要去找哥哥撒娇,告诉哥哥自己被欺负了。   林诺拎着榴莲千层蛋糕就去了林氏财团总部。   连招呼都不需要打,她可以直接进,畅通无阻。   林诺来到林烨办公室,秘书艾蒂立刻去报告给林总。   不到三分钟,会议室散会。   林烨走了进来。   西装革履,宽肩窄腰,身姿笔挺,清冷矜贵。   他在沙发上坐下,对林诺招招手。   林诺走过去,将小蛋糕放下。   幽深如潭的黑眸瞥了一眼小蛋糕,“榴莲千层?”   “嗯。”   林诺莞尔一笑,“专门给哥哥带的。”   “就当是给我带的吧。”   好吧。   原身的哥哥不爱吃甜食。   林诺打开,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一边吃,林诺一边问:“哥,我胖吗?”   “怎么了?”   林烨拿着平板处理着公务,头也不抬的问。   林诺委屈巴巴的说:“江文耀,施博学他们说我胖,施博学还给我取外号叫小猪猪。”   拿着平板的手一顿。   林烨抬头,幽深的眸子带上了肃杀,“他们这么说?”   “嗯。”林诺点头。   林烨淡淡一笑,大手罩在林诺脑袋上,“不过是些肤浅的纨绔子弟,你不用放在心上。”   “可是……”   “站起来。”冷酷的命令。   诶?   林诺莫名其妙的站起来。   林烨也站起来,弯腰直接打横将林诺抱了起来,“看,咱们家诺诺一点也不胖。”   林诺:“……”   虽然但是,这两者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抓住哥哥。”   话音刚落,林烨松开了左手,林诺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脖子。   林烨嘴角弯了弯,“看,诺诺一点也不胖,哥哥单手就能毫不费力的抱起咱们诺诺。”   林烨一点不费劲儿的抱着林诺在办公室里走了一圈,然后垂眸看着她。   林诺举起了大拇指。   虽然过程有点惊悚,但是不得不说,力道很足。   林烨放下林诺,“诺诺,将眼光放得开阔一些,不要局限在一些肤浅的人身上。你值得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一切。”   好吧。   原身这个哥哥确实真的特别宠爱她。   不仅语气真诚,眼神也格外的宠溺。   简直是宠溺入骨。   “肚子饿了吗?”   林烨问。   “还好,刚刚吃了蛋糕。”   “在这里玩一会儿,等下班,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   说起好吃的,林诺瞬间把江文耀施博学两个狗东西给忘了。   林诺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林烨锐利的眸子眯了眯。   江文耀,施博学。   江家,和施家,胆子挺大的啊。   敢动他林烨的妹妹。   林烨打开电脑,给艾蒂约见施父。   林诺在游戏里咔咔乱杀,丝毫没注意到林烨走到了她身后。   一把结束,林烨淡淡开口道:“很喜欢这个游戏?”   “还不错。”   “走吧,哥带你去吃饭。”   “好的,哥哥。”   林诺乖巧跟在林烨身后。   大佬请吃饭。   这个层次的大佬。   肯定是她从来没吃过的美食。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去,路过总裁秘书办,林烨轻描淡写的对艾蒂说道:“查一下《潜黎狙击》是哪家公司开发的,问问缺不缺资金,投一个亿,让他们好好陪小姐玩。”   “是,林总。”   对于林总的无脑宠妹,艾蒂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是林诺没有。   林诺很见怪。   她捂着心口,肉疼。   一个亿啊。   她完成一个世界的任务总共才能拿到一个亿。   这对她来说已经很多了。   大佬随口就是一个亿。   尼玛。   好羡慕嫉妒恨。   原身啊原身,有这么一位又优秀又帅气还有腹肌……   对,没错,刚才被抱的时候她充分感受到了林烨的胸肌和腹肌。   就是这么一位天之骄子又宠你入骨的哥哥,你是怎么看上江文耀那个垃圾的?   你的眼光不应该很高吗?!!!!   上了车,林诺收到了同班同学马梨的消息:你还是赶紧来上课吧,你的代课快兜不住了。   林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果然,读书这种事躲不了太久。   林诺问:“哥,我能不读书了吗?”   “别的哥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个不行。”   林烨低沉的声音宛如大提琴,“哥哥希望你是一位尊贵的公主,一位尊贵的公主一定要有丰富的学识和高贵的品格。”   “哥哥真好。”   那就去上课吧。   好在现在课程并不多。   另一边,医院内。   江文耀脸色铁青。   医生已经再三说他没有问题了。   但是问题是,他是在全校那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由学校安保部召集吊车将他救下来的。   那么高的地方,他身下就一张网,全是孔。   他根本不敢动。   保安丢下来绳子,他手脚僵硬动都不敢动,哪里还敢抓着绳子自己爬上去。   现在好了。   他大冒险输了,还成了全校的笑柄。   林诺,我跟你誓不两立。   江文耀牙根都快咬裂了。   施博学扶了扶眼镜,挡住眼底的笑意,淡淡的开口道:“林诺的事再说,废土副本让人抢先了,对方还开出了猎狼。”   “艹。”   江文耀爆炸了。   他带队打废土副本打了二十多次了,就为了那把极品猎狼。   他妈的,到底是哪个混蛋抢了他的猎狼!   施博学点开新手排行榜,“就是这位,新手第一,一诺999金。”   江文耀看过去,还是个女的。   今天是什么倒霉的日子?   刚刚丢了个大人,现在连猎狼都让人给抢了。   江文耀说道:“你联系一下对方,问她出不出,不管多少钱,我们都买。”   他们马上要去打血战副本,急需高手和猎狼。   江文耀说道:“要是她愿意加入我们的战队,那就更好了。”   血战副本不能单人组队,对方要是想打,也必须组队。   他们队个顶个的都是高手,便宜她了。   第二天,林诺坐在马梨旁边,魂游天际了一下半会儿,偷偷在课桌下拿出了手机。   一点开,就是游戏里的消息。   东方之星:美女,猎狼出吗?   东方之星:不出,组队吗?   东方之星:我们这边不仅薪资高,而且全是帅哥哦。   东方之星:血战副本必须至少三人组队,单人组队无效,美女,考虑一下呗,咱们这都是些能干的小伙子,长得好,技术强,资金雄厚。   血战副本是什么东西?   林诺点开游戏说明。   就是一个恐怖组织绑架了人质,驻守恶魔之岛,需要玩家组队将人质救出来的副本。   游戏最高难度五颗星。   但是这个副本众多玩家打出了十颗星的评价。   并且自打游戏上线以来到现在还没有人通关过。   有点意思。   林诺回复道:“不出,不加战队,但是可以组队打血战。”   医院内。   施博学镜片亮光一闪,“她回了。”   蒋靼昊,鲁楠溪伸长了脖子看过去,他们刚刚观看了小姐姐打废土副本的录屏。   那英勇的身姿,矫健的步伐,迅捷的身手,超乎常人的反应速度,简直是太迷人了,就差跪下‘喊小姐姐万岁’,‘求小姐姐收下他们’了。   施博学念道:“不出,不加战队,但是可以组队打血战。”   可以打血战。   可以和小姐姐组队。   蒋靼昊急不可耐的催促施博学赶紧回复小姐姐,免得让其他人抢先了。   施博学笑:“不怕是人妖?”   “什么人妖!”鲁楠溪不满了,“视频里,小姐姐有开麦,骂游戏策划的声音贼好听。这么好听的声音一定是个漂亮的小姐姐。”   施博学垂眸。   确实。   声音浅浅柔柔,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像温柔湖泊上泛起细微的涟漪。   还有那极限操作,帅得让人五体投地。   施博学回复后,才看向江文耀:“你觉得呢?”   江文耀看向窗外,“回吧。”   “好。”   施博学假装点了点屏幕。   林诺看到施博学约打血战的时间,大概是在晚上十一点,还行,她也回了个OK。   中午,林诺和马梨出去吃饭。   两个人在校门口找了个小餐馆坐下。   也不知道原身是怎么想的。   明明是个小公主,学校里愣是没人知道她家里有多有钱。   原身好像就是像体会一下当普通人的感觉。   马梨比原身高,身高一米七,体重150。   从外形上,林诺不觉得马梨胖,因为相对于不爱运动的原身来说,马梨特别喜欢运动,身上全是肌肉。   准确的形容的话,不是胖,是壮。   很健康的那种肌肉美。   原身是天生胖,吃得其实并不多,正常女人的饭量。   马梨是爱运动消耗大,一个人能吃两个半女生的量。   冒菜上来。   马梨要了碗米饭一边吃一边和林诺吐槽这些天遇到的事,“我跟你说哦,昨天不是停水吗?女生宿舍只能拿水桶下去拎水用。隔壁寝室赵丽丽一个人提一桶水特别费劲,走路摇摇晃晃的。”   马梨夹起藕片说道:“那边两个男生,路过赵丽丽,赵丽丽还以为是来帮她的,结果两个人看到赵丽丽差点摔倒,哈哈大笑,笑赵丽丽又胖又笨,过了一会儿,咱们系系花提水走过来人,两个人直接走过赵丽丽,非常热情的去后面接住了咱们系系花的水桶,那水桶比赵丽丽的小一半,两个男生,一个帮着提,一个陪着说话。我二话不说上前提起赵丽丽的水桶一溜小跑就超过了他们,厉害吧?”   马梨举起手,捏紧拳头,秀出了自己的肌肉。   林诺鼓掌,“太厉害了。”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马梨低头大口大口的吃起饭来。   隔壁桌好像是一对情侣。   一男一女两人指着马梨在说笑。   林诺耳朵动了动,实在听不清,把996叫了出来。   996复述过来。   女:“看她们,吃好多哦,我就吃不了这么多。”   男:“难怪那么胖,她们那么胖就不知道少吃点吗?”   女:“胖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男:“我说的也是实话啊,那么多肥肉,她们哪来的勇气出门的?影响别人食欲好吗?”   女:“实话也不能这么说。多伤人啊。”   男:“难道假惺惺的骗她们,胖也很可爱就是好的?太虚伪了。”   女:“哼,那在你眼里我也胖了?”   男:“怎么可能?宝宝你这么瘦,这么好看,跟她们怎么能一样。”   “行了,别复述了。”   林诺听不下去了。   她皱眉,一边吃饭一边思考。   原身160,135斤,从健康上说确实胖了一点。   160健康的体重应该在110附近。   但是那男的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他自己不低头看看自己的大肚子吗?   林诺从小到大,不胖也不瘦,倒是没经历过这些。   从来没想到不过是胖了一点点,女生的生存环境居然这么恶劣。   为什么要对别人的体型指指点点呢?   肤浅又毫无教养。   长得胖,到底影响到其他人什么了?   人家吃的饭是自己花钱买的,穿的衣服是自己花钱买的,正正经经学习,正正经经生活。   林诺闷闷不乐的吃饭。   晚饭时间。   施博学正准备找个地方吃饭。   黑色的宝马停在了他面前。   施父打开车窗,让施博学上车。   车开进一处庄园。   施博学冷淡的问:“父亲,怎么了?”   “怎么了?”   施父一脚踹施博学膝窝,“跪下。”   施父怒道:“你是怎么回事?我请老师从小教你读书,教养,是让你去嘲笑林氏大小姐胖的吗?小猪猪?你给林小姐取的外号?”   “爸。”施博学笑道:“这是昵称,我是觉得她可爱,所以才叫她小猪猪,你不觉得这个称呼很可爱吗?”   施父踹了施博学一脚,“我还不了解你?少给我装蒜。林小姐是胖,但是她是林氏大小姐,是林烨最疼爱的妹妹。你给我明天就去道歉。”   “好好好,我明天就去给我亲爱的小猪猪道歉。”   “礼物我给你挑好了,明天记得带过去。”   “好的,父亲。”施博学跪着,却丝毫没将施父的话放在心上。   转头,他就打电话给江文耀打听情况。   果然不出他所料。   江文耀和他一样,被自己的父亲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并且勒令给林诺道歉。   施博学偷偷躲在角落点燃了一根烟。   他明明被骂了,心情却格外的舒畅。   他让江文耀给他和江安洁牵线搭桥并不是因为他真的喜欢江安洁,而是因为他讨厌江文耀。   他叫林诺小猪猪,也是因为他讨厌林诺。   江文耀就像个被宠坏了的大少爷,做事没头没脑,全凭一股子冲动。   偏偏那么多人喜欢他。   林诺就像个娇滴滴的小公主,蠢笨如猪,长得也像猪。   偏偏林家全都中蛊一样的宠她。   不爽。   看着就不爽。   施博学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林诺的那天。   是在林家的宴会上。   小公主穿着亮闪闪的裙子。   天真懵懂的眼睛里有星星闪耀。   所有人碍于林烨的威名林家的权势围绕在她身边夸赞她。   哇,太可爱了。   哇,好漂亮。   哇,诺诺小公主真的好像一位真正的公主诶。   多虚伪啊。   可笑的是,小猪猪偏偏一点没听出里面的虚伪,那么无知又单纯的笑着。   于是在他看出小猪猪喜欢江文耀之后,他故意告诉江文耀,林诺这个女人,因为嫉妒江安洁的美貌在圈子内散播江安洁的坏话。   江文耀那个没脑子的,真的就这么容易上当了,得罪了林诺。   得罪了林烨。   于是林家和江家的许多合作项目停止了。   江文耀在家族的压力下,被迫去向林诺道歉。   好有意思哦。   江文耀,那么骄傲的江文耀,那么受家族宠爱的江文耀有一天也会被家族压迫,低下高贵的头颅,卑微的去向一个他厌恶的女人道歉,乞求原谅。   太有意思了。   从那时起,一直压抑的施博学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游戏。   在这个游戏里,他一方面想看看江文耀能被家族逼到什么程度。   一方面也想看看林烨这么了不起的一个人又能为妹妹做到什么程度。   嗯,江文耀也好,小猪猪也好。   他想看他们痛苦的样子。   那一定很美。   晚上十点半,大家商量战术。   林诺打字,其他人语音。   十一点,准时开战。   一开场,身为队长的北区战神江文耀就□□趴下了。   林诺:“……”说好的高手呢?   你账号不会是买的吧?   东方之星施博学果断将指挥权交给了林诺。   林诺开麦,指挥大家前进。   “左。”   “左上。”   “十一点方向。”   “东方之星,你是小龙虾吃多了,所以又聋又瞎吗?”   林诺一枪将埋伏在东方之星身后的敌人爆头,一个回身,又把我是大马哈鱼(蒋靼昊)后方位的敌人爆头。   蒋靼昊尖叫:“小姐姐威武。”   天下鲁智深(鲁楠溪):“小姐姐太厉害了,我他妈根本没发现那里有人。”   施博学镜片后的眼睛也露出了发自肺腑的笑意。   “少废话,上。”   三个人彻底放下了对林诺的戒心,完全按照林诺的命令行动,更换武器。   很快,四个人攻入了核心位置。   天下鲁智深也挂了。   只剩下我是大马哈鱼,东方之星和林诺。   林诺带队走前面。   突然后面的东方之星踩中了机关,惊动了机械体怪物。   三人苦战。   我是大马哈鱼流血过多阵亡。   东方之星也身受重伤。   北区战神江文耀开麦道:“算了,投了吧,下次再战。”   “闭嘴。”   林诺沉着冷静的拖着东方之星这个伤员,以最精准的计算和走位,硬生生打出了一条血路。   当恭喜两个字出现在屏幕上时,林诺总算松了一口气。   尼玛。   这四个垃圾。   一开场队长就挂了。   就这水平好意思跟她自称高手?   这叫团战吗?   她分明在一拖四。   坑死了。   以后再也不跟这种坑爹货组队了。   四个人还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回味着封神之战。   至今无人通过,十颗星难度的血战,他们过了。   《潜黎狙击》全网都沸腾了。   抽奖抽奖,考验人品的时候到了。   虽然大家都很客套,但是林诺还是坚定的让其他人先抽。   毕竟。   她看了看自己的属性栏那里挂着的至尊超级vvvvvvip的私密称号。   林烨给的一个亿换来的。   她相信她随便拉个垃圾牌都能开出大宝贝。   果然,北区战神抽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   我是大马哈鱼抽出了一张加油卡。   天下鲁智深抽出了一个防弹衣。   东方之星最惨,只抽出了一瓶美容水。   尼玛。   谁要在枪战游戏里喝美容水啊。   四个人全是垃圾。   林诺不由得怀疑起她组队的这四个人的现实人品。   林诺随便点了一张牌。   金光闪耀全区。   恭喜你,获得了血战青龙狙击枪,血战龙腾狙击枪那个,血战……   一连十八把超级限量款顶级狙击枪。   尼玛。   这游戏居然能抽出十八连!   太不科学了。   林诺微微一笑,当然不科学。   这是一个亿的力量。   是金钱的魅力。   岂是科学这种小儿科可以比拟的?   林诺直接下线了,高冷神秘有魅力,丝毫不理会炸锅的论坛。   施博学点开过关视频回放,拉到最后几分钟。   当时的他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就连恢复体力的药水都已经没用了。   正确的做法是放弃他,独自进攻。   事实上以一诺999金的能力,她也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打出胜利。   可是她没有。   她拉着他这个累赘,不抛弃不放弃,硬生生在他最后一些血量就要掉光的时候救出了人质。   人质被救的那一刻。   胜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他看着屏幕上一诺999金坚毅的脸,有种说不清的感情在心里萌芽生根。   这是人生第一次。   生死关头,有人那么在乎他。   虽然是虚拟的。   但是关心是真的。   施博学摘下眼镜,画面变得模糊。   真想见见一诺999金啊。   她一定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女人。   和林诺那种丑笨的人完全不同。 第89章 有哥的孩子(2)   第二天,林诺上完大课,从教室出来。   江安洁笑盈盈的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个好看的草莓蛋糕。   “诺诺。”   她柔柔的叫着林诺的名字,“请你吃蛋糕。”   “草莓蛋糕很可爱。”   林诺夸赞了一句,并没有接。   “诺诺,还生气呢?”   江安洁笑道:“你别生气了,你知道我哥那个人,自大没脑子,我在家里狠狠的批评过他了,爸爸也批评过他了,他知道错了,只是不好意思过来找你道歉,所以只能由我这个妹妹代劳了啊。”   “来道歉,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林诺打量着江安洁。   前世,每次江文耀和原身发生不愉快的事情都是江安洁在从中斡旋。   原身一直以为江安洁和江文耀是亲兄妹,所以对江安洁也一直很相信。   原身的记忆太简单了。   简单到,她从中都看不出江安洁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江安洁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和江文耀不是亲兄妹。   如果知道。   那么江安洁在江家出事,原身和江文耀没结婚之前就撮合他们图的是什么呢?   图把自己喜欢的男人推给别的女人的虐恋情深?   没道理啊。   林诺想不明白。   “原来是要听对不起啊。”   江安洁笑笑,“那我替我哥哥说一声对不起,好了吧,小公主?”   “一点诚意也没有。”   林诺抬腿就走。   什么叫对不起,好了吧,小公主。   这话跟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有什么区别?   既然道歉这么不诚恳,那又何必装腔作势。   很好。   她一会儿要继续去找林烨哥哥哭。   “等等。”   江安洁追过来,“诺诺,我都道歉了,你怎么还生气呢?”   林诺止步,微笑。   然后一脚踹江安洁膝窝处。   砰。   江安洁膝盖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江安洁吃痛的惊叫。   林诺走过来,“别生气啊,江小姐,你知道我这个人总是笨手笨脚的,我向你道歉,你别放在心上。”   “诺诺?”江安洁狠狠的拧着眉头,“我哥只是开个玩笑,没必要这么生气吧?最后他不是被你推下楼了吗?吃亏的是他啊。”   “是吗?”   林诺摊摊手,“那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诺诺!”   “好吧,那对不起,可以了吧,江小姐?”   江安洁一愣。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难受。   林诺眉眼一弯,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走了。   江安洁慢慢爬起来,膝盖在柏油路上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施博学走了过来,镜片反射着微弱的白光。   “还能走吗?”   施博学问。   江安洁倔强又坚强的咬着嘴唇。   施博学也是闹不懂这副姿态什么意思。   总觉得矫情。   疼就说疼。   需要人扶就说需要人扶呗。   摆出一副我很难受很需要人帮助但是我很坚强我就是不说的矫情拧巴的模样想干什么?   施博学扶了扶眼镜。   讨厌江安洁的同时,还不忘给林诺拉仇恨。   他冷淡的说道:“我爸昨天让我跪了很久,要求今天必须取得小猪猪的原谅,抱歉啊,安洁,我得去追她,没办法帮你了。”   说完,施博学脚步匆匆的走了。   江安洁嘴唇都给咬没了血色。   又是林诺。   那个死肥猪怎么就那么会膈应人?   她自小是被江家收养的。   收养她的理由也很荒唐。   那时候江文耀七岁,身体很弱,总是动不动就生病,江家上上下下都很忧心。   后来有一个大师说,要找一个生辰八字都能帮江文耀挡灾的女孩陪在江文耀身边,那么江文耀就可以无灾无痛的平安度过一生。   于是,六岁的她被管家从孤儿院接了过来。   刚到江家的半年,江文耀还是动不动就生病,江家父母对她的态度也渐渐不耐烦起来。   她每日每夜都在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被赶出去。   她怕啊。   虽然孤儿院里没有什么霸凌的存在,但是经营效益非常不好,三餐里见不到一丁点荤腥。   她总是吃很多,肚子还饿。   为了不被赶出去,她费尽心力的照顾江文耀,一整晚一整晚的守着他。   六岁的她什么都不会。   但是大师说她的命数能帮江文耀挡煞。   那她守着他,是不是就可以帮他挡病了?   只要她守着他,他就会好起来。   她每天都在祈祷。   终于江文耀的身体真的慢慢好了起来。   她可以留在江家了。   往后的每天,她表面上当着她江家大小姐,实际上却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她每天都在竭尽心力的讨好江文耀。   江文耀又是个自大爱闹的人,每次闯祸了,爸妈都会叮嘱她照顾好哥哥。   好吧。   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收养的女儿。   她被收养了,总要有点用,回报别人,别人才能不讨厌她吧。   她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所以后来江文耀跟她说喜欢她,在初中无人的教室里要了她的时候她也没拒绝。   她知道自己没安全感,过得很心累。   但是,相对于外面世道的艰难,江家的富贵给了她衣食不缺。   那心累又有什么关系呢?   直到她见到了林诺。   偶然的一次。   秋天的公园里。   枯黄的梧桐树叶飘落在地上,堆积了薄薄的一层。   林诺穿着漂亮的公主裙。   肥嘟嘟的脸红扑扑的在落叶中蹦蹦跳跳。   林烨穿着灰色的风衣坐在长椅上,宠溺的看着她笑。   对。   林烨。   她知道那是林烨。   在这之前她见过他。   这是一个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的男人。   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每次宴会上都会有人提起他,长辈们都说,若是小一辈里他们家也能出一个林烨,那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了。   那时她就对林烨开始好奇。   后来她见到了。   长身玉立,眼神凌厉,幽深的目光像是能吞噬一切。   就像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王。   她小心翼翼的偷窥着他,却不敢靠近他。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冷峻的人,有一天会对着一个女孩露出那样宠溺到了骨子里的笑容。   大家都说林诺的命太好了。   爸爸妈妈把她捧在掌心里宠。   还有一个宠妹狂魔的哥哥。   林诺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了一生大富大贵,一世无忧无虑。   可是,只有她知道。   不是。   林诺不是从出生开始注定的。   江安洁拖着受伤的腿走到路边坐下,拿出湿巾擦拭膝盖上伤痕。   血红的伤痕虽然不深。   但火辣辣的疼。   林诺和她不是在梧桐落叶下第一次见面的。   也不是长大后在宴会上认识的。   她们很早很早就认识了。   在孤儿院的时候。   那时候林诺还不叫林诺,就像她还不叫江安洁。   这两个名字都是被收养之后改的。   那时候,林诺和她一样只是个无人在意的小丫头。   林诺矮矮胖胖的,总窝在角落里叫饿。   也远没有后来的单纯活泼,天真无邪。   至少在她被江家人带走的时候林诺还只是孤儿院里一个畏畏缩缩,不惹人注意的小姑娘。   等她再次见到林诺,就已经是天之骄子林烨的妹妹,人人奉承的小公主了。   她很好奇。   也是怀揣着一点点想与林烨说说话的微妙心思,在一次宴会中,她去找到了林烨,询问林诺的情况,告诉他她也是孤儿院里出来的。   那天林烨说,“诺诺小时候生过一次病,七岁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林烨凌厉的目光越过宴会中无数的人,落在林诺身上。   就那么一刻,他的目光就柔了下来。   林烨说:“江小姐,诺诺现在很幸福,过去那些不好的记忆没必要提醒她。就当我作为诺诺哥哥拜托你了。”   那一刻,江安洁内心涌起一阵委屈。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   就是觉得,她以前只敢远远仰望的男人,居然会这么轻易的为一个人低头。   也会这么温柔的为一个人说话。   这个人甚至都不是他的亲妹妹。   江安洁捏紧了手里的酒杯,“可是,她应该知道真相,她不能肆无忌惮没心没肺的享受不该属于她的一切。她……”   冷酷至极的视线瞬间凝结在她的身上。   冷得她喘不过气来。   江安洁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   林烨冷冷的说:“江小姐,今日的对话,但凡泄露出去一个字,整个江家都将为你陪葬。”   江安洁吓到了,她知道这个男人绝对不只是说说而已。   可是……   为什么?   林诺到底有什么好的?   无知,愚蠢,胖。   她到底哪点值得林烨这么疼爱?   如果……   她是说如果……   如果当初,她没有被江家带走。   那么在孤儿院里被收养的人是不是也有可能是她?   那么现在拥有这样至高无上的地位,拥有林烨这样一位哥哥的,是不是就是她?   她真的好讨厌,好讨厌林诺。   所以在江文耀问她,林诺是不是故意在圈子里说她的坏话,让她被排挤的时候,她说了是。   然后就发生了那一幕。   江文耀恶劣又厌恶的看着林诺,“离我远一点,死肥猪。”   不得不说,那一刻她的心底滋生出一种不能见人的爽感。   终于,林诺也过得没那么无忧无虑了呢。   结果第二天,江文耀,这个受尽江家宠爱的大少爷就被一直宠爱他的爸爸妈妈逼着去给林诺道歉。   她想更靠近林诺一些,更了解林诺的生活一些。   甚至于更靠近那个男人一些。   于是她主动提出帮江文耀道歉。   她告诉林诺,江文耀就是个自大没脑子说话没把门的人,但是他的心眼儿不坏。   她告诉林诺,她会帮她成为她的嫂子。   渐渐的,她们两个人真的成了好朋友。   甚至,两个人成为好朋友之后,她对于和江文耀缠绵都没有那么强的抵触心里了。   看。   林诺那么喜欢的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乐不思蜀。   多美妙啊。   林诺有那么疼爱她的哥哥有什么用。   哥哥永远都只能是哥哥,永远不能代替男人给她男人的疼爱。   ……   林诺走到校门口,买了一份锅巴土豆,加一串烤肠。   林诺在小板凳上坐下等老板炸土豆。   不一会儿,土豆上桌。   施博学走了过来,在林诺面前坐下。   林诺对老板说道:“老板,打包,不在这吃。”   “好嘞。”   “小猪猪,我长得还算不错吧,不需要每次见到我就跑。”施博学温润的笑着。   “小鸡鸡,我家开了好几家私立医院,你确定不要去看一看你的老毛病?”   林诺撑着头也笑盈盈的看着他。   “小猪猪。”施博学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红色丝绒盒子,“虽然昨天的大冒险,是别人提议让文耀捉弄你的,但是我没有阻止也有一定的责任,这个是给你的道歉礼物。”   他打开盒子,“听说女孩子都喜欢钻石,这是我特地为你挑的。”   林诺拿出手机,咔嚓一声拍照。   原身不爱告状,她可爱告状了。   像这种精致的钻石手链项链耳环套装,一看就是施家挑的。   那条红色细绳挂着黄金猪猪的手链,与一众华丽精致的钻石格格不入,很明显是某个男人故意恶心她给加进去的。   林诺将手机照片直接发给了林烨。   林诺:“哥,施博学送猪猪手链给我,他说小猪猪是一个可爱的昵称。”   林烨看着手机上的消息,眸光微顿。   好,很好。   一秒钟,林诺收到了林烨的回复:不用理,哥会处理好。   林诺微笑,“你的礼物真不错。”   施博学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咬牙说道:“小猪猪居然学会告状了。”   “唉,没办法,哥哥太疼爱我了。”   林诺笑眯眯的看着他,“不像有些私生子,没人疼没人爱,只会惹人厌。”   话音刚落,施博学的手机响了。   “我让你给林小姐道歉,你在干什么?”   “施博学,你要是不想在施家待了,现在可以滚!”   “现在马上,你给我立刻回家,不跪到明天早上,别想起来!”   对面骂完,电话就挂断了。   林诺眨眼,“你家里人好过分哦,都不护着你。哪里像我,在外面闯了天大的祸,爸爸妈妈都舍不得骂我,哥哥也会帮我收拾烂摊子。我命怎么偏偏就这么好,天胡开局。”   “小猪猪,咱们来日方长。”   “哦。”   林诺拎着炸好的锅巴土豆,挥手告别。   她要去陪他们家最好的哥哥吃饭。   餐厅内,林烨夹了块排骨放入林诺的盘子里,“以后碰到事了,就像今天这样,告诉哥哥。”   “我以前是怕麻烦哥哥。”   “傻丫头,哥哥不就是给你麻烦的?”   “哥,有你真好。”   原身是真的命好啊。   如果不恋爱脑就好了。   “家里新招了一个法国的甜点师,手艺很好,你那个小公寓住的不舒服了就回家,家里什么都有。”   小公寓?   林诺嘴角抽抽。   果然,穷人跟顶级有钱人是有壁的。   原身那个公寓两梯一户,七百多平。   真的好小哦。   小到她想流泪住一辈子。   不过,法国的甜点师。   想吃。   林诺脑海里全是芒果班戟,榴莲千层,黑森林等等。   “哥,我周末回去陪你。”   林烨无奈的一笑,这丫头,小馋猫一个。   吃完饭,林诺做林烨的车回去。   晚风冰冰凉凉很舒服。   也有点冷。   林诺穿着小短裙,缩了缩腿。   林烨脱下外套搭在林诺的膝盖上,“在想什么?”   “就是,有点好奇。”   林诺眼眸中映着细细碎碎的萤光,“哥,你有输过吗?”   和林烨接触的越多,就越是感觉奇怪。   江文耀那种脑子应该对付不了林烨吧。   就算林烨顾及原身这个妹妹,让江文耀三十招,她也觉得江文耀不是林烨的对手。   施博学就更别提了。   就是个偏执,对世界抱有恶意的脑残。   他能伤害原身,全靠原身单纯善良无害。   “你觉得呢?”林烨反问林诺。   “应该没有吧。”   “输过。”   “输给了谁?”   林诺好奇了,侧身看着他。   林烨眼底隐隐流淌着笑意,“你忘了,上个月下五子棋,我输了一辆车给你。”   林诺:“……”   行吧。   原身当时赢了是挺高兴的。   而且那辆明明需要预定很久,却在原身赢了之后,立刻当天到手的粉色兰博基尼还贴上了南非真钻,blingbling的,确实很符合原身小女孩的审美。   她就不该认真的问一个宠妹狂魔这种问题。   下车后,林诺挥手向林烨告别,走进了大门。   哦哟。   纯铜大门门口。   施博学双膝跪在地上,脸上还是那副很淡定的表情。   施父看见林诺回来,赶紧迎了上来,“林小姐,都是这个臭小子惹你不高兴了,现在我亲自押着他来向你道歉。”   “哦。”   施父踹了施博学一脚,“今天林小姐不原谅你,你别想起来。”   施博学冲着林诺笑了笑。   好像已经摸准她那柔软的性格立刻就会说不用了,我原谅你了。   林诺摊摊手:“明天早上九点后再说吧,现在下班了,不处理公事。”   施博学的笑容凝固了。   林诺推门而进。   这种门带电动的,会自己轻轻的关上。   施父也愣了愣,回过神,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黄铜大门,“既然林小姐说明天早上九点后再说,你就跪到明天早上九点。”   施父蹲下来,拍了拍施博学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博学,你也别怪爸爸,谁让你得罪了林小姐呢。”   “我懂,父亲。”   施博学仍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笑着的样子,好像对现在的羞辱真的不在乎。   “那你好好跪着吧。”   施父走了。   施博学看着施父的背影,心里默默算着时间,今天施父应该去会东湖公寓的那位小情人了。   以后他不会再多一个弟弟吧?   他是施父的私生子。   他的出现帮助施父气死了原配。   他身上流着一半施家的血。   这是他能留在施家的原因。   那么林诺呢?   当他偶然到江安洁和林烨的对话,他就开始好奇。   一个孤儿院的小丫头。   和林家什么关系都没有。   凭什么能得到林烨无条件的爱?   甚至,他那时候都在怀疑,林诺能进孤儿院是不是因为林诺的父母为了救林家人牺牲了性命,所以林诺才会被收养。   然而,没有。   他花了那么多钱,找了十几家私家侦探所去调查。   什么都没有。   林诺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被重男轻女的父母遗弃的小姑娘。   胆子小,蠢笨如猪。   真的跟林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是林家路过孤儿院的时候车坏了,司机下来修车,林烨跟随父母下车透气,看见小姑娘坐在门口一边哭一边捡起地上最后一颗水果糖,小心翼翼的擦掉上面的土往嘴里塞,然后跟父母说想带她回家。   就这样,林诺就被带回了林家。   无亲无故的小姑娘就这样被带回了家。   成了未来全京城最了不起的男人林烨的妹妹。   太可笑了。   怎么想怎么看,都觉得这种事情太荒谬了。   施博学嘲讽的笑着。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被妈妈带到施家那天,大雨漂泊。   他和妈妈跪在施家大门门口。   妈妈哭着求着让施家允许他进门。   实际上,妈妈哭的不是想让他进施家,妈妈是自己想当施家长媳。   可惜,最终她没如愿。   施家给了她一笔钱,把她赶走了。   而他却真的进了施家的大门,成了施家众多少爷中的一个。   多可笑啊。   在某些有钱人家里,亲生儿子跪求入门而不得。   而在另外一些有钱人家里,无亲无故的孤女却什么都不用做,就被捧上了天。   而且还那么丑,那么笨,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优点。   随着夜色加深。   空气越来越冷。   凉气透过瓷砖往膝盖里钻。   施博学揉了揉膝盖,拿出了手机,点开了《潜黎狙击》。   果然,一诺999金又开始打游戏了。   她好像是一个重度游戏迷,随时随地都在线上。   施博学痴迷的看着屏幕上那个矫健的英姿。   他给一诺999金发消息:小姐姐,组队吗?   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   他被拉黑了。   施博学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红色的感叹号。   被林烨施压,父亲让他跪在这里求饶,他丝毫不觉得难受。   他习惯了。   习惯被施家当作工具,习惯每到选择的时候就被抛弃。   可是一诺999金是不同的。   是在他一丝残血的时候拖着他打出胜利的女神。   是他第一次想珍之重之的人。   施博学浑身仿佛被卸了力一般瘫坐在地上。   默默看着这一切的996:“……”   它要告诉宿主她在无意中把施博学虐了吗?   施博学失魂落魄了一晚上,第二天凌晨四五点,自己偷偷注册了个小号,默默练级,希望能再得女神青睐。   996:“……”也是个死心眼的。   活该被虐。   第二天,林诺吃完阿姨做的早餐,去学校上课。   施博学还跪在门口。   她也是挺纳闷的,一晚上没见,那总是贱兮兮笑着看人笑话恶意满满的施博学突然就变成了个颓□□年?   难道跪着真的很搓磨人?   那行,下次让江文耀也跪一跪。   林诺对施博学打了个招呼走了。   至于他起不起来的问题。   那是人家爸让他跪的,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林诺哼着小曲朝学校走。   这么多个世界,第一次尝试到了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的滋味,不得不说太爽了。   林诺这边心情很愉悦。   江家那边就没那么开心了。   前世江家危机提前了。   因为林烨取消合作的速度加快了。   人家明摆着告诉江家人,欺负他的妹妹就得付出代价。   仗势欺人,恃强凌弱吗?   没错。   就是仗着林家财大气粗,他林烨权势滔天欺负你。   你能怎么滴?   准你欺负别人妹妹,别人还不能还击了?   江家愁云惨淡。   江文耀大吼大叫,“我不是已经给那头死肥猪道歉了吗?林烨他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她妹妹长成那个德行,还非得要全世界都喜欢吗?我还不能不喜欢她了?”   江安洁拉了拉江文耀的衣角,“哥,爸妈都正在忙,你就不要添乱了。”   “cao他妈的。”   江文耀一脚踹在沙发上。   死肥猪。   死肥婆。   蠢猪。   “没有林烨,她林诺算个屁!”   江安洁长长的睫毛颤抖着。   是啊,没有林烨,林诺算个屁。   可人家偏偏就是有一个好哥哥,愿意哄着她,宠着她。   哪像她,她还得回过头去哄比她年龄大的哥哥。   江安洁想起刚刚爸爸妈妈把她叫进书房跟她说的话。   江妈妈说:“安洁,你是个好姑娘,现在的情况,爸爸妈妈也不瞒你,咱们江家的生意本来就在走下坡路,现在江家遇到了困难,林家又撤资又中止合作。江家抗不了多久。”   “安洁。”江妈妈抹了抹眼泪,“江家经历三代了,爸爸妈妈没本事,撑不住了。你呢,是爸爸妈妈最听话的小棉袄,你哥哥最听你的话了,你帮帮妈妈,劝劝你哥哥,让他去向林小姐低个头。林小姐喜欢他,是咱们江家的福气啊,你想想看,江家要是垮了,你和文耀还能有现在的好日子吗?”   江安洁苦笑。   是啊。   没了江家,她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江安洁抬头,似下定了决心,“哥,你去找林小姐道个歉吧。”   “安洁!”   江文耀不乐意。   他江文耀是个有骨气的人,凭什么向恶势力低头?   江安洁身子颤抖的说:“哥,她喜欢你,林小姐喜欢你。如果你好好和她说,她有个那么好那么疼她的哥哥,你如果和她交往,娶了她,就等于江家和林家结成了同盟,江家就可以度过危机了。”   “江安洁!”江文耀咬牙切齿的质问她,“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为了权势抛弃你的人吗?”   “可是……”   “没有可是。”   江文耀蹲下来,掐住江安洁的下巴,让她被迫抬起头,“安洁,我喜欢的人是你,这辈子都只会喜欢你一个,我绝对不会背叛你。”   “哥。”   江安洁眼泪落了下来。   江文耀低头,吻上她的唇。   不一会儿,沙发上传来暧昧的声音。   许久后,江安洁躺在江文耀的身上,红着脸说:“哥,你知道的,我是爸爸妈妈收养的,爸爸妈妈和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回报你们都不够。哥,我不要名分,什么都不要,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好了。江家对我恩重如山,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江家走向破产,哥,你就答应我娶林诺吧。”   “别说傻话,不会的。”   “怎么不会?”江安洁抬头,轻轻的抚摸着江文耀的脸,“哥,你就答应我吧,这是救江家唯一的办法。”   “不可能!”   江文耀哼了一声,“我看着那个死肥猪就想吐。”   “哥!”   江安洁还想再说什么,江文耀俯身堵住了她的嘴。   江文耀很傲气,就像还跪在林诺门口的施博学。   晚上,林诺回来。   施博学饥肠辘辘的揉着膝盖,那张帅气的脸整个发白发青。   施博学笑,“小猪猪看着像猪一样可爱,心可真狠。”   “你看着长得跟人一样,不也就是个畜生吗?”   林诺笑了笑,开门,走了进去。   嘴真硬。   那就继续硬着吧。   要是跪的是江文耀,她兴许还会考虑一下原身对江文耀是有感情的,差不多就得了,让江文耀起来,免得原身满意度下跌太多。   现在跪的可是施博学。   原身又不喜欢施博学。   那还有什么所谓的呢。   明天周末,回家吃法国大厨的甜点,不,不是,回家陪哥哥吃饭。   施博学的傲气没撑过当夜。   当天晚上就昏倒被送入了医院。   而江文耀的傲气没撑过一周。   短短一周时间,江父什么都没提,就是带着他去各家银行,叔叔伯伯家里走了一圈,让江文耀看看自己的父亲是怎么卑躬屈膝的求拆借款,是怎么在酒桌上喝到胃出血,还要陪别人喝尽兴了才深夜坐车去医院。   生意,没那么好做的。   尤其是像江家这种重资产的企业,一旦崩了,那就很难翻身。   江文耀看着江父躺在医院里,哭得眼睛都肿了。   江安洁抱着他,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后背,“哥,我知道你心里苦,我都懂,哥,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我永远支持你。”   “安洁。”   江文耀回身保住江安洁,埋首在她的脖颈之间,贪婪的呼吸着她的芬芳。   “你放心,我会永远记得今天的耻辱。等江家走出了困境,我绝对不会放过林家。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告诉全世界,你才是我最爱的人。”   江安洁用力的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哥,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只要你还爱着我,我受什么委屈都可以。”   “安洁,我爱你。”   “哥。”   江安洁将江文耀拥抱得更紧。   只是爱这个字,她真的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委屈吗?   悲伤吗?   或许有吧。   但是她骨子里的细胞却在兴奋的跳跃着。   她想看。   亲眼看着林诺跳进甜蜜的陷阱。   也想看一看林烨在知道自己妹妹被伤得体无完肤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周末,林诺和林烨吃完饭,客厅里放着一幅巨大的全家福   是原身十一岁时画的。   上面的林爸爸慈和,林妈妈美丽大方。   林烨凌厉的眼眸也软化了许多。   原身天真无邪,但也是精英化培养长大的。   只不过原身不爱学习,弹琴,下棋,品酒等等全部被林烨血虐。   唯独画画不一样。   原身仿佛天生在这方面有着强大的天赋。   她的画有着孩童一般的天真,又有着童话一般的想象力。   原身有专门的画室,里面摆放着超过一百多幅作品。   其中有不少都是获过奖的。   其中一幅甚至匿名拍出了十万美元的价格。   只是后来原身迷上江文耀之后就很少画了。   林诺对996说:“你看,天胡开局啊,恩爱的父母,疼爱她的哥哥,还有画画的天赋,一手天胡的牌,打出了残局,果然,恋爱毁所有。”   996:“也不是吧,爱情还是很美好的。”   林诺:“例如梁山伯和祝英台,西门庆和李瓶儿?”   996:“……”这两对是一个类别吗?   周二,早上无课。   林诺终于放下了游戏,拿起《武极》这本书翻看了起来。   武术和太极的结合。   太极不本来就是武术的一种吗?   怎么结合?   林诺继续翻,每日扎马步三个小时。   跑步五公里。   挥太极剑一千下。   练太极基础功两小时。   林诺:“……”她早知道有坑。   但是万万没想到坑这么大。   小说里的武功难道不是坐着修炼一下内力就可以了吗?   别人家的系统不是吃一颗丹药就自动有内力了吗?   996:“……”   996挽尊道:“这只能说明我家主人不推崇不劳而获,是个正直的人。”   “是的。”林诺冷漠脸,“所以你家主人推出了各种各样可以不劳而获的天价美容丸,打算血捞一笔。”   996:“……”   这时,马梨从林诺面前走过。   林诺拉住她,“马梨同学。”   “怎么了?你要跟我一起去跑马拉松?”   “不,亲爱的马梨同学,我从老师傅那里得到了一本武林秘籍,我看你根骨奇佳,是天生的练武奇才……”   马梨:“……”你哄小孩子呢?   林诺将《武极》双手奉上,“你看,它的封面多么的复古,是标准的蓝色,和你身上的白色T恤简直是天生一对。”   “诺诺,你鬼扯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蓝色和白色天生一对,这是怎么对上的?   “收下吧。”   林诺郑重的将书塞到了马梨手里,“它天生就是属于你的。”   “好吧,我就当它真的是武林秘籍吧。”   996:“……”这可是主神大人制作的武林秘籍,绝对超棒的武林秘籍,就这么被宿主随手送出去了?   马梨一边走一边翻看武林秘籍。   《武极》第一页,每日扎马步三个小时。   马梨:“……”她就知道是骗人的。   林诺走了没多久,江安洁又走了过来。   她自来熟的挽住林诺的手臂,“诺诺,好诺诺,还生气呢?你上次害我摔了一跤,我都没生气,你怎么气这么久?”   “有事?”   林诺将自己的手臂从江安洁怀里拉出来。   江安洁笑着说:“还是我那个不省心的哥哥。他啊想为以前嘴贱的行为向你道歉,又不好意思,特意让我出面请你吃饭。”   “没空。”   “不要这样说啦。”江安洁撒娇道:“我哥这次有给你准备惊喜哦,绝对不是大冒险。”   江安洁凑到林诺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偷偷告诉你哦,最近你不理他了,他天天失魂落魄的,每天都故意向我打听你的消息。我看他呀,是心动不自知。”   江安洁挤眉弄眼的说:“晚上九点,临江水榭阁。”   说完她就跑了。   好像两个人就这么说好了。   林诺也很纳闷,谁给江安洁的自信?   而且今天晚上九点,下班了好吗?   不去。   不加班。   死也不加班。   摆烂。 第90章 有哥的孩子(3)   晚上,林诺刷任务,开始叫队友。   三个人的任务,差一个。   正当林诺等得心烦的时候,一个叫驷马难追的人进来了。   驷马难追:“大神,幸会。”   行吧,反正是凑数的,等级低就等级低吧。   林诺点击确认,带队进入禁区。   施博学镜片后的眼睛充满了兴奋。   果然是女神,一点也不歧视弱者。   这么善良而有强大的人,换做谁都会为她心动吧?   施博学操纵小人跟了上去。   他就是个凑数的,只需要安静的看着女神kill全场就行。   一个小时后,大大的胜利两个字再度在屏幕上亮起。   施博学难耐心中激动,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和女神一起拿下血战之巅的那一刻。   那种血脉喷张的感觉,永生难忘。   施博学给林诺发消息:大神,能加个好友吗?以后缺人可以直接叫我。   林诺扫了一眼好友申请,算了。   这厮太菜,这个副本难度不高,所以可以观战。   换个难度高的,那妥妥拖后腿的存在。   竞技运动,菜是原罪。   996眼睁睁看着林诺将施博学的好友申请忽视了。   它一言难尽的开口,“宿主,这个人……”   “怎么了?”   996:“……是施博学。”   林诺:“……”   真是犯太岁了。   打个游戏都能碰到这么恶心的人。   不过……   林诺摸着滑溜的下巴。   施博学这种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就算打死,也磨不到他。   怪让人厌烦的。   但是,如果让他知道他卑微跪求的大神就是他最讨厌的林诺。   会崩溃吧?   有点好奇了。   林诺打开好友申请界面,通过了施博学的申请。   一秒钟,施博学发来消息:“大神,我是你的忠实粉丝。”   是吗?   你最好一直都是。   永不脱粉。   林诺忽视了他的消息,既然是忠实粉丝,一点统战价值都没有,那就不需要维护了。   施博学在医院内等了许久也没等来女神的回复,只能暗暗叹气。   果然女神都是高冷的。   如果看到哪个男的搭讪都搭理,他恐怕会怀疑女神是不是那种专骗游戏宅男钱的骗子了。   晚上九点,临江水榭阁。   冰冷的江风呼呼的吹着。   江文耀孤独的坐着,脸上的表情臭臭的。   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在心里对林诺骂骂咧咧。   他妈的,要不是看在林烨份上,他才不来受这个气。   像他这么优秀又帅气的男人,给林诺低头,委屈死了,好吗?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江文耀抬头看向餐厅旁的挂钟。   都过去半小时了。   林诺那个死肥婆怎么还没来?   一个小时了。   江文耀烦躁的开始踢桌子腿。   江安洁走过来,安抚他,“哥,诺诺不是那种喜欢玩弄别人爱爽约的人,你要不给她打个电话问问,说不定路上出了什么事呢?”   “呵,她怎么不死路上。”   “哥!”   眼看江安洁生气了,江文耀撇了撇嘴,拿出手机,解锁,然后他抬头看着江安洁理直气壮的问,“林诺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江安洁深呼吸。   有时候她真的很为江文耀这种白目的性格心累。   江安洁拿过江文耀的手机给林诺打电话。   晚上十点。   通话那头一直在嘟嘟嘟,但是就是没有人接听。   江安洁耐着性子打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n个。   终于,江安洁的耐心也用完了。   江安洁担忧的拧着眉,“哥,诺诺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她出事了才好。”   “林诺如果出事,林烨不会放过我们。”   江安洁再度提醒江文耀。   江文耀撇嘴,不说话了。   “哥,我们去找林诺吧。”   江安洁是真的怕了。   当初林烨的话还言犹在耳。   他连林诺知道自己不是林家的亲生女儿这点小事都容忍不了,如果林诺真的在来找江文耀的路上出事了。   那后果。   江安洁不敢想象。   她脸色几经变幻,最终停留在苍白的颜色上,果断拉着江文耀沿路去找林诺。   江安洁坐在车内,焦急的透过车窗四处寻找。   “其实也不用这么着急,她不一定会出事。”   江文耀安慰道。   “哥,她出事,江家就完了,你真的想看到这个结果吗?”   江安洁脸色凝重。   她那么小心翼翼的在江家活着。   不如林诺一场失忆,随心所欲,百无禁忌的被林家人宠着就算了。   江文耀这种蠢货,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是搞不清楚状况,分不清轻重缓急,就因为出生好,所以理所当然的耍着大少爷脾气。   凭什么?   凭什么她一个外人比江文耀这个未来继承人还要操心江家的存亡?   眼看江安洁真的生气了。   江文耀一双小狗眼睛流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好了好了,我说错了话了,我也是心里带着气,说话才不过脑子。我知道事情很严重,你别生气了,这不是还没到不可收拾的一步吗?”   “哥,你的性格真的要改一改了。”   “好了,我知道了。为了江家,一会儿见到林诺无论多恶心,我都会忍耐的。”   “嗯。”   江安洁一边在窗外找人,一边搜索有没有车祸的新闻。   林诺是林氏财团的大小姐。   所有人都知道的小公主。   如果真的出了车祸,那现在肯定是新闻满天飞了。   车一路从江边开到林诺的公寓。   两个人想要进去,然而保安拦住不让。   江安洁心急如焚的问:“那林小姐回来了吗?”   保安冷淡的说道:“这是业主的隐私,我们无权透露给任何人。”   “你——”   江安洁快气哭了,“你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林小姐联络不上了,她失联了,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   保安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江安洁。   林小姐从回来到现在就没出去过。   出个毛的事啊。   保安冷漠的说道:“业主有她自己的私人时间,你如何能证明她失联了?”   江安洁红着眼眶,指着江文耀说道:“这位,是林小姐的心上人,他们今天约好了一起吃饭,如果不是出意外了,林小姐是绝对不会爽约的,你明白吗?”   保安:“……”   问题是,林小姐回来后真的没出去过啊。   保安也是担心林小姐真的出事,转身回去给组长打电话,组长联系物业,物业敲开了林诺的大门。   被迫中止一局游戏的林诺心情超级不爽。   “什么心上人?我哪来的心上人?你们物业什么骗子的话都信吗?”   林诺转身就进门。   物业被骂了一顿,又把保安组长骂了一顿,保安组长又把保安骂了一顿。   保安瞪着那两个神经病。   尼玛,他好好的在这里值夜班,莫名其妙跑过来两个疯子说是林小姐的心上人,又莫名其妙的被骂了一顿。   滚滚滚。   保安要赶江文耀和江安洁走。   江安洁不走,“我们真的是林小姐的朋友,你这样做,要是林小姐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   “呸呸呸,你才有个三长两短,林小姐好好的在家里带着,咒谁呢?”   “你说什么?”   江安洁和江文耀傻眼了。   保安也不耐烦了,“我实话和你们说吧,林小姐从下午回来就没有出过门。”   “不、不可能!”   这一次,江文耀叫的比江安洁还大声。   他可以讨厌林诺。   他可以对林诺不屑一顾。   但是。   林诺不能对他表达出任何一点不满和轻视。   这种忽视是对他男性魅力的侮辱。   保安觉得太烦人了,直接举起手,做了个手势,很快,周围安静守卫的四个超过一米八的男人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将两个人请了出去。   江文耀脸色铁青。   光长年龄不长脑子的他脑海里只有保安那句,林小姐回来后就没出过门。   没出过门。   没出门。   林诺她凭什么?   她一头猪,凭什么爽他的约?   他要找林诺说清楚。   他要林诺给她一个交代。   第二天,面对气势汹汹的江文耀。   林诺脑袋上一连串的问号。   江文耀是小学鸡吗?   林诺坐在大教室最后一排,手撑着软绵绵的下巴,笑盈盈地看着江文耀:“你现在改变主意想追我了?”   江文耀深呼吸,却仍旧将帅气的下巴高高抬起,“你不是喜欢我吗?正好,我现在也喜欢你了,我们交往吧。”   “交往啊……”   林诺尾音拖得长长的,轻飘飘间带着一股漫不经心,“可是我对男朋友要求很高诶。”   “有多高?”   江文耀丝毫没察觉自己落入了林诺的语言陷阱。   林诺笑眯眯的说道:“像我这么高贵的小公主,男朋友当然要按照王子的标准找,英俊帅气,聪明睿智,胆大心细,体贴专一。你符合哪一项?”   江文耀踹了踹旁边同学的椅子,示意对方让开,然后坐下,英挺的眉毛高高挑起,“每一项。”   “是吗?”   又是那样轻飘飘的语气。   带着一点点的质疑,让人心生不快,又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江文耀有种莫名的憋屈感。   “行吧。”林诺如海水般平静的眼睛看着他,“我给你一个追求我的机会,也给你一个证明你自己的机会。”   “什么意思?”   呵,这死肥猪还真以为他对她动心了。   也不看看自己那副令人恶心的德行。   林诺淡淡的说道:“我给你五次约会的机会,向我证明你足够优秀。”   刚好,她也很好奇,原身到底喜欢江文耀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   原身喜欢的是喜欢江文耀的这种感觉,而不是江文耀这个人呢?   “好,一言为定。”   “随你呗。”   林诺转身立起了课本,在下面涂涂画画。   原身有绘画天赋。   肌肉记忆也是存在的。   既然当初她能靠着肌肉记忆在极短的时间内学会量体裁衣,那么现在她能不能学会画画呢?   林诺很好奇。   两个人交谈完没多久,上课铃响了起来。   老师开始抽查点名。   江文耀坐在那里,开始冥思苦想自己的优点。   呵。   他江大少爷,可是从小受精英教育长大的,帅气英俊潇洒,才华横溢。   岂是林诺这种一无是处的死肥猪可以质疑的?   江文耀憋足了劲要证明自己。   下课后,他对林诺提出了第一个约会的要求。   地点,音乐小礼堂。   礼堂里面有一架钢琴。   江文耀对林诺扬了扬下巴,坐在钢琴旁边,纤长的手指在黑白的琴键上飞舞。   《风笛舞曲》。   音乐一起来,林诺的脑海中自动闪现这四个字。   这是原身在林家修养出来的音乐素养。   一曲结束,江文耀下巴都会抬上天了,“看到了吗?”   “最简单难度的C调钢琴曲谱?”   林诺语气仍旧很是轻松。   江文耀不爽了,“什么叫最简单的C调钢琴曲谱?死……”   本来想说死肥猪。   但是考虑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江文耀只好改口道:“你行你上啊。”   “好啊。”   林诺走到钢琴边,让江文耀起来,自己坐下。   现实中的她其实不会钢琴的。   刚才也不过是简单的凭借记忆记住了每个琴键而已。   但是原身会啊。   原身好歹也是林家精心浇灌出来的花朵。   林烨又不是那种无脑宠妹,宠到妹妹一无是处的人。   林烨说,一位真正的公主应该有丰富的学识和高贵的品格。   丰富的学识不需要专精。   而高贵的品格,善者为善,于世间心怀怜悯,于世人富有同理心就已经是高贵了。   弹《风笛舞曲》这种基础的曲子,原身还是会的。   胖乎乎的手指放在黑白琴键上。   金色的阳光透过干净的窗户,温柔的落在她的指尖。   她的深情是那么专注。   目光是那么温柔。   表情是那么的享受。   轻快的舞曲,在她的指尖弹出了童真趣味。   江文耀有些发愣。   许久,林诺按下了最后一个音符。   别说江文耀了。   她自己都无奈了。   她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原身的记忆富有自身局限上的欺骗性了。   从她这种非专业的观众角度来说,仅凭着原身的记忆和肌肉记忆弹出的这首《风笛舞曲》,她可以拍胸脯的说,很好。   在原身的记忆中,她一直是被哥哥保护的存在。   她读书不行,唱歌不行,弹琴不行,下棋不行。   唯一比较好的只有画画。   因为林烨那个棒槌,画出来的画全无感情,只有技巧,就像个机器。   可是,原身所有的认知都是在和林烨对比的基础上产生的。   就林烨那个妖孽。   林诺垂眸,眼底笑意横生。   那确实是比不过的。   不过,这并不能说明原身在这些方面就很差。   至少……   她抬眸,清润的目光飘落在江文耀身上。   至少原身比这种不学无术却自高自大的人强得多。   唉。   有时候,有一个过于优秀的哥哥也是种甜蜜的烦恼啊。   林诺问江文耀:“这就是你说的你很优秀?”   江文耀惊艳的眼睛眨了眨,回了神,他有些尴尬的看向一边,“你少得意,不过一首基础舞曲而已。”   “对,一首基础舞曲,所以不需要太得意。”   林诺的眼神是那么坦然。   里面映衬着他刚才自鸣得意时的样子。   江文耀咬牙,脸火辣辣的烧了起来,恨不得此刻有一个地洞让自己钻进去。   “我等你的第二次约会。”   林诺离开音乐小礼堂。   晚上,江文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覆去翻来。   温柔的阳光下,那如葱白一般跳跃的手指让人移不开眼。   江文耀猛的捶打自己的脑袋。   去他妈的。   那种猪蹄有什么好想的。   还胖乎乎的手肯定很软,软个屁。   第二天,两个人迎来第二次约会。   江文耀拿出了棋盘,“围棋,会吗?”   “哦,围棋啊。”   原身围棋强不强她不知道,毕竟原身自从下围棋被林烨狠狠打击之后就只下五子棋了。   但是,她围棋很擅长。   只要是有关于计算的,她都很擅长。   就像麻将,就像围棋。   黑白棋子寓意着整个人生定局。   厮杀之间,更是纯粹智力上的比拼。   不是林诺看不起江文耀,实在是他的智商真的太低了。   毫无悬念的胜利。   江文耀咬牙:“再来一局。”   林诺打了个哈欠,毫无挑战难度啊。   原身到底喜欢这人什么?   两局后。   江文耀:“再来一局!”   林诺托着下巴,“要不我让你二十个子?”   “你在侮辱我?”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林诺摊摊手。   江文耀哼了一声,“会下棋有什么了不起,现在的年轻人早就不稀罕下棋了。”   “所以呢?”   江文耀:“有本事在跟我比一局。”   “比什么?”   “实弹射击,骑马,射箭,高尔夫。”   “四个太多了,就实弹射击吧。”   “哼。”   江文耀站起来,食指高傲的指着林诺:“你输定了。”   “其实我之前从来没有玩过射击。”   林诺眨眼。   确实啊。   原身从来没有玩过。   射击场。   江文耀戴上耳机,举起枪,砰砰砰。   十声枪响。   过了一会儿,靶子顺着机器过来了。   人形靶边沿半个洞。   林诺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江文耀咳嗽两声,“我刚才是在示范错误的射击方式。”   “嗯嗯。”   林诺敷衍的点头。   “你不要不相信!”   “你继续。”   江文耀换了一管子弹,喊道:“换靶。”   “靶子很干净,有必要换吗?”   江文耀恶狠狠的瞪过来,林诺摊摊手。   无所谓喽。   江文耀屏气凝神对准了人形靶。   林诺戴上了耳机。   很好。   这一次,十发子弹,好歹中了三发。   江文耀将枪举起来,学着西部牛仔的样子对着枪口吹了口气,“看到了吗?是男人,就该玩枪。”   林诺鼓掌,“那你可真是个男人。”   换靶。   上膛。   林诺右手持枪,举起,侧身看着江文耀,并没有看靶。   砰砰砰。   十声枪响。   靶子走近。   十枪都在心脏的位置。   “你是说,是男人,就该这么玩枪吗?”   □□在林诺指尖转了一圈,她仍旧看着江文耀,目不斜视,两只手飞速动着,不一会儿,一把枪被拆成了许多份。   林诺问:“还是你的意思是,应该这么玩?”   “又或者……”   不到一分钟,枪械又被重新组装完好。   “……还是这么玩?”   江文耀嘴大得能塞得下一整颗鸡蛋。   林诺将枪扔在桌面上,摘下耳机,扬长而去。   江文耀只听见她走前的最后一句话,“今天算两次约会,你还有最后两个机会。”   江文耀沮丧的走出来。   江安洁早已等候多时。   “哥?”   她诧异的叫了一声。   以前的江文耀就像一只五彩斑斓的公鸡,四处展示自己的尾巴。   而现在的江文耀,低垂着脑袋,像被人剃光了亮丽的羽毛。   “哥,你怎么了?”   江安洁问。   江文耀委屈巴巴的抬头,“安洁,我真的那么废物吗?”   不到半天的时间,江文耀被打掉了所有的骄傲。   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价值。   江安洁嘴角动了动。   你废不废物自己心里没点b数吗?   文不成武不就。   除了爹妈给的脸,爹妈给的身高,爹妈给的家世之外,你还有个屁啊。   江安洁努力的微笑,“怎么会?哥,你那么厉害,大家都叫你江哥诶,怎么会是废物?”   “那你说,我有哪方面比林诺强。”   江安洁很诧异。   这还是第一次,江文耀下意识的称呼林诺的名字,而不是死肥猪。   “林诺她……很强?”   江文耀点头。   “她射击赢了你?”   江文耀继续点头。   “下棋?”   点头。   “钢琴?”   江文耀脸色更苍白了。   江安洁每问一句,无疑是在他的伤口上撒一次盐。   他的自尊,他的骄傲。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在林诺面前好像都不堪一击。   他居然连个死胖子都不如。   江文耀感觉自己的自尊心伤到了。   尤其是在最后一个问题后,江安洁长久的沉默了。   他最心爱的女人对他的失望,对他的沉默。   江文耀扭头就跑。   他要迎着风跑。   让风吹散他此刻所有的哀伤。   啪唧!   一个广告牌落了下来,砸在了江文耀的脑袋上。   江文耀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江安洁眼角狠狠的抽了一下,冲了过去,将江文耀送进了医院。   医院内,江文耀和施博学见了面。   从996那里听到消息的林诺:“……”   她不过就是好奇原身到底喜欢江文耀什么,江文耀就自信心丧失了,痛苦了?   那他也太不禁打击了吧?   果然是一帆风顺环境下长大的人,太脆弱了。   林诺摇摇头,继续看眼前的画展。   林烨问:“喜欢这幅画?”   林诺凝视着面前的画作,混乱的人影,斑驳的影子。   真真假假,如梦似幻。   一扇门,门里门外。   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   “谈不上喜欢,不过它解答了我一个问题。”   林诺侧身,眼底星河流淌,“哥,我比较喜欢有你的那个世界。”   如果她是原身的话,她会和原身一样从林烨的保护圈内走出来。   但是最后会回到有林烨保护的那个世界。   原身在遇见恶意的那天,以为自己触碰到了真实的世界。   但是,谁说只有充斥着恶意的世界才是真实的呢?   就像许多电影作品一样,描写苦难,描写痛苦,描写挣扎。   堆砌苦难,堆砌痛苦,堆砌挣扎。   放纵苦难,放纵痛苦,放纵挣扎。   然后走向惨淡的结局。   这样的作品,被影评家们,观众们称作真实。   而那些温暖的,相互帮助的,阳光的,美好的一切。   结局温馨也好,搞笑也好,荒诞也好。   都被谓之为童话,不真实,但感人。   是吗?   只有苦难与丑陋才是真实吗?   她从小到大,不胖不瘦,不曾经历过被人品头论足,赤果果嘲讽肥猪,肥婆这样的痛苦。   当她成为原身,切实的感受到那些充斥在生活中的恶意的时候,有种很无助的感觉。   环境如此,人何无辜?   上个世界,她可以和原身一起努力找到一条在现有环境下更好活下去的路。   那么这个世界呢?   她还能和原身一起努力找到这样的路吗?   现在她有答案了。   原身从小活在善良与温暖当中,她天真无邪,纯真善良。   所以当她第一次遇到恶意的时候,她就以为那是她被保护得太好了没有见过真实的世界。   但是谁说,哥哥用心经营的那个世界不是真实的?   林烨低头,锐利的眸子与林诺的目光相触碰。   忽然,他错开林诺的视线,没有说话。   两个人转弯,林诺一眼瞥见的那副挂在转角处的向日葵。   鲜艳的色彩如怒放的生命。   好看。   真好看。   林诺和林烨在画展逛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林烨很忙,忙着处理很多事。   能带她这个妹妹过来看一次画展已经很不容易了。   也许在林烨的心里,他更希望自己的妹妹能重拾画笔吧。   林诺回到公寓没多久,画展的负责人送来了两幅画。   一幅《镜子》。   一幅《向日葵》。   林诺有些诧异。   《镜子》很好理解,毕竟她看了那么久。   林烨是一个很细心很宠爱妹妹的人,会买也不奇怪。   《向日葵》就让人不得不惊叹他的观察入微了。   毕竟,她只是多看了一眼。   林诺捂脸,“996,我也好想有这样一位哥哥,然后躺平啃老。”   996:“请宿主端正态度,努力工作。”   “不要,我要啃老,遇事就找哥哥告状,让哥哥收拾那帮渣滓。”   996:“……”   林诺正和996打趣,手机响了。   接通后,那头传来江安洁的声音,“诺诺,我哥住院了。”   “所以呢?”   “你不来看看他吗?”   “为什么?”   林诺看着墙上的时钟。   还有半分钟到下午五点。   “什么为什么?诺诺,你不是喜欢我哥吗?”   林诺笑了笑,不答反问:“你喜欢你哥哥吗?”   江安洁心下一惊。   这不像是林诺会问出的问题。   “怎么这么问?”她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好奇,因为我很喜欢我哥哥。如果我找另一半,那我一定会比照着我哥哥找。天底下喜欢哥哥的妹妹应该都是这个想法吧?”   林诺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空谷。   “你呢?你喜欢和你哥哥相同的男人吗?”   前世,你不是说你们是真心相爱,情比金坚吗?   今生,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和江文耀不是亲兄妹。   林诺的重点是前世今生的疑问。   而江安洁却大为惊慌,“你都知道了?”   知道自己和林烨不是亲兄妹了吗?   所以,林诺在得知她和林烨不是亲兄妹之后,在林烨的衬托下发现江文耀不过是个性格冲动自高自大的绣花枕头,转而喜欢林烨了吗?   不可以。   林诺已经成为林烨的妹妹了。   林烨那么宠她。   这种程度的宠爱,如果林诺说要林烨娶她,他也会吧。   毕竟林烨在商场上就是以不近人情的禁欲出名的。   林诺已经得到那么多了。   林诺已经那么幸福了。   她好不容易砸开了林诺幸福的蛋壳,结果反而是把她推向更幸福的未来吗?   凭什么!   林诺淡淡的应了一句:“嗯,我知道了。”   知道你和江文耀不是亲兄妹。   “不可以!”   江安洁崩溃的大喊,“林诺,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我哥他是喜欢你的,他是真心喜欢你!他对你改观了,只要你一句话,你们就可以……”   秒针指向十二。   五点整,下班了。   林诺挂断了电话,然后转了静音,扔在了一边,拿出另一只手机点开了游戏。   “林诺!林诺!”   江安洁对着手机歇斯底里的大叫,期盼林诺能回头。   然而没有。   无论她回拨多少遍,都没有人接听。   她身子一软,扶着墙壁慢慢蹲了下来。   刚才只是嫉恨。   现在就只剩恐惧了。   林诺不要江文耀了。   她不要江文耀了。   那么江家就会破产。   江家破产,她也会失去一切。   江安洁哭着看向透明玻璃内还沉浸在自尊被女孩透明的水晶玻璃鞋踩碎的颓废中的江文耀。   废物,废物,废物!   她在心里痛骂。   如果江文耀能趁着林诺对他的痴迷,拉住林诺,甚至娶了林诺。   江家至少还能保住二十年的富贵。   她也至少还有二十年的好日子过。   江安洁累了。   真的累了。   从踏入江家开始,她就是江文耀的附庸,要日日夜夜陪在他的身边,为他挡灾,要时时刻刻关注他的情绪,甚至一退再退,退到了教室里,窗前,床上,沙发上,书房里。   结果还是比不上林诺的一根头发丝。   她的眼前闪现过那个男人宽阔的胸膛。   充满了安全感。   而那个人的怀抱迄今为止只属于林诺一个人。   她也好想有这样一个人伸出手,将她从孤儿院接走。   好想有这样一个可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生活的家。   还想有一个像温暖港湾的哥哥。   江安洁捂着脸躲在角落里哭了许久,然后一个人默默的离开了医院。   医院内,施博学痴痴的看着手机屏幕。   他现在是一诺999金的小跟班,流水的队友,铁打的小跟班。   有一诺999金在的地方就有他。   他甚至自发将一诺999金的通关视频整理发到了论坛,又剪辑成热血视频发到了短视频app上。   还自掏腰包购买了热搜。   短短时间,一诺999金已经成为了全网最红的女神。   虽然,从来没有人见过她。   但是只要看过她操作的人,都会为之折服。   这就是爱吧。   施博学想着。   他这一生从未爱过任何人。   就连妈妈也只有恨,没有爱。   同样的妈妈对他也是一样的。   妈妈恨他,恨拼了命生下的他,没有带给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而他也恨妈妈。   恨她为了自己的富贵梦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   很她将自己抛弃在施家,成为施家最边缘的存在,成为一个笑话。   施博学正欣赏着一诺999金的敏捷身姿,突然《潜黎狙击》发布了一则消息:为感谢各位新老玩家的支持,值此两周年纪念日,现特邀总排行榜前三十的玩家,以及新手榜前十的玩家参加线下大会。届时参加的所有玩家,将获得策划组精心准备的限量款武器背包一个。   这是直接点名是限量款武器了,绝对不是那些抽出来的垃圾货。   限量款啊。   这对玩家的吸引力绝对是顶级的。   那么一诺999金会去吗?   她现在已经是总排行榜和新手榜的双第一了。   施博学按捺不住激动的心,准备给一诺999金发私信询问。   刚打两个字,手机屏幕闪过来一条信息。   施氏宣布破产重组。   哦。   破个产而已。   他不在乎。   饿死的骆驼比马大。   施家就算公司破产了,家族个人资产也够不造作的吃喝玩乐一辈子。   至于会不会分给他,他更不在乎。   本来在施家,他就没有继承权。   施博学给一诺999金发消息。   驷马难追:大神,那个两周年玩家线下见面会,你会去参加吗?   林诺这才知道有这个东西。   她想了想,回道:去吧。   施博学,江文耀,还有他们那两个损友好像都在总排行榜三十以内。   到时候应该挺有意思的。   施博学看到回复,整个人差点从病床上跳起来。   第二天,交响音乐会表演结束,林诺跟随众人一起鼓掌,然后走向后台。   “林小姐。”   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叫住了林诺。   男人大概二十七八的样子。   面容俊朗,带着淡淡的笑容。   男人自我介绍道:“林小姐,你好,我是施博学的大哥,施闻执。”   “有事?”   “林小姐很抱歉打扰你。但是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特意绕过令兄找到你。”   施闻执单刀直入,“施博学得罪了林小姐,令兄为林小姐出气是应该的。鄙人只是想冒犯一句,要如何才能让林小姐消气?”   “我哥只是结束了合作。”   林诺也不拐弯抹角,“据说所知,所有的合作结束都是在赔偿了违约金,或者已经完成的情况下结束的。换句话说,我哥履行了所有的责任,只是不再与施家续约而已。”   林烨又不是那种天凉王破的霸道总裁。   看他对原身说的话就知道,他是一个有原则和底线的人。他只是结束合作,又没有攻击。   再说了,林若真的是铁了心的让施家死,哪里用得着拖这么久,一直到施家破产重组。   破产重组的意思就是,重组后继续活着。   更深一点的意思是,施家能拖很久,就算拖个三五年都不成问题。   “我明白。”   施闻执笑道:“在商言商。商业的第一准则是交换。”   林诺略微思考后,问,“你喜欢施博学吗?”   见施闻执表情有些微妙,林诺说道:“我和你一样。”   不喜欢一个肆意散发自己恶意去恶心别人的人。   更不喜欢他那副打不怕,骂不怕,混不吝的样子。   施闻执笑了,“我明白了。”   “看来你等的就是我这句话。”   等着她给一句话,给施闻执一个光明正大对施博学动手的理由。   “林小姐比传闻中的更加有魅力。” 第91章 有哥的孩子(4)   音乐会的后台。   陈平安看到林诺,笑着走了过来,“诺诺,你好久没来听我的演奏会了。”   “前不久遇到了一些事情。”   林诺问道:“很忙吗?”   “不忙,都结束了。”   陈平安拿起外套,“一起吃个饭。”   “好呀。”   两个人来到餐厅,陈平安将盘子里的牛排切好,和林诺的交换了一下,“这样方便一些。”   “谢谢。”   林诺拿起刀叉问:“陈平安,我们是我哥介绍认识的,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好奇。”   陈平安说道:“你哥哥是我的恩人。”   林诺安静的等着。   陈平安继续说道:“那个时候乐团遇到了一些困难,我拿东西去变卖维持乐团的运转,在画廊碰到了你哥。”   “画廊?”   “嗯,我当时拿家里的藏品去买,你哥好像正在选画,他翻看了我带过来的画,好像很感兴趣就问我怎么想起把这些画买了,为了价格卖得高一些,我就尽可能的卖惨,你哥没说什么就走了,画也没买,我当时还以为是我卖惨卖过了,让你哥看出来了。”   陈平安无奈的一笑,“兴许当时是真的卖惨卖过了头。不过后来你哥的秘书就联系上我们乐团要投资,之后乐团走出了困境,就越来越红火了。”   林诺略微思索,问道:“那你当时卖的都是哪几幅画?”   “让我想想。”   陈平安喝了口水,“一些小众画家的画,都是我以前在一些画展上购买的,说了你也不认识。我给你看照片吧。”   陈平安拿出手机,点开自己以前个人账号的相册,按日期寻找,终于找到了。   他将手机递给林诺,“第一排的第三个,第五排和第六排中间几个都是。”   林诺一个一个的看过去,点开那副《海洋里的小美人鱼》问:“这幅也是吗?”   “是,你认识这个画家?”   陈平安说道:“当时有好几个藏家跟我竞价,我还是咬着牙用十万美金拍下的。本来我还等着升值呢,没想到这位画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作品了。”   说是这么说,但看陈平安的语气就是开个小玩笑。   林诺笑了笑将手机还给陈平安,“陈平安,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一般,相当一般。”   林诺一个眼刀杀过去。   陈平安慌忙改口,“不过很可爱。”   “真心的?”   “真心的。”   “那你喜欢我吗?”   “你可别看上我啊,我有未婚妻,我们还有半年就结婚了。”陈平安摆出了一个坚决捍卫自己的清白的动作。   林诺:“……”   林诺:“我说朋友那种。”而且咱俩差了十岁好吗?   “哦。”陈平安:“我还以为如此优雅有魅力的我又在无意间让一颗少女心迷失了。”   “你的自恋还真是一如既往。”   “这叫自信。”   吃完饭,两个人从餐厅走出来。   陈平安看着林诺。   白白嫩嫩的圆脸,肉嘟嘟的。   胖乎乎的小姑娘像一个饱满的红苹果。   他突然轻声说道:“林小姐。”   “嗯?”   “喜欢。”   “哦。”   “像亲妹妹一样喜欢。”陈平安拍了拍林诺的肩膀,“是不是有什么人跟你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别理那些人,他们懂个屁。我告诉你,我们艺术家才是最有审美的人,你本来就很可爱,我未婚妻上次见了你也说,你有一颗世界上最纯真的心。”   “知道了。”   夸人就夸人,三句话不理自己未婚妻,怕她讹上他?   “对了。”陈平安抬起手上,故意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一脸骄傲,“我未婚妻也是个画家,她最欣赏的就是我的鉴赏能力。”   林诺:“……”   滚一边秀恩爱去。   过了几天,林诺收到了陈平安送来的画。   嗯,是他未婚妻蒋容亲手画的。   画像上的她,是蒋容眼里原身的样子。   胖胖的,穿着公主圈。   手里捧着一个红苹果。   笑容甜美如蜜糖。   眼睛如宝石一般纯净。   在蒋容的眼里,原身像白雪公主一样美好。   本来以为这样已经结束了,林诺突然摸到画纸有些厚,揭开一看,还有一层。   小公主哼了一声把红色的毒苹果砸女巫头上。   然后傲娇的比了个鬼脸。   小鸟儿在树枝上欢快的唱着歌。   林诺指着画作对996说:“你说陈平安那种顶着一个艺术家的名称,又自恋又自大的男人怎么运气那么好,把蒋容这种七窍玲珑心的女人给拿下了?”   996:“可能因为恋爱中的女人都瞎?就像原身?”   林诺:“……”   陈平安倒也不至于让人到瞎的地步,还是有优点的。   例如,鉴赏眼光很好。   懂得欣赏原身的画,和蒋容这样的女人。   将画作挂起来,林诺又去见了许多原身以前的朋友。   那些如陈平安一样的,被哥哥挑选过,才引进原身圈子里的朋友。   林烨不是那种控制欲强,喜欢将别人划定在自己控制范围内的人,他尽力的保护着原身,又没有限制原身的交际生活,他只是在引导原身。   因此,原身的身边有着他精挑细选的朋友,这些人,温柔,善良,有着许多正直的品行。   但是,人会长大,会不可避免的接触到那些心存恶意的人。   就像那几个表面恭维原身,背地里却辱骂原身肥胖如猪的人。   就像施博学,无差别的对每个人都心存恶意。   咖啡厅内,方暮月将太阳眼镜摘下来,双手交叉在胸前,“干嘛?不是不理我了吗?又把我叫出来干嘛?”   “想你了。”   林诺盯着方暮月眨眼。   方暮月表情僵了一下,不自然的抬了抬下巴,“哼,我信你个鬼,你想我?我给你打那么多个电话一个都没接,现在说想我。林诺诺,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   “那我走?”   林诺起身就走。   方暮月震惊了,“林诺诺!你耍我呢?”   林诺坐下,“我求饶。”   “哼!”   林诺纤长的睫毛动了动,语气诚恳:“月月。”   “干嘛?”   “我以为你是因为我哥才和我做朋友的。”   方暮月愣了愣,“关你哥什么事?”   林诺把原身当初在宴会上遇见江文耀,又偷听到那几个女生在背后笑她胖,只是单纯的命好,摊上了一个好的家庭,好的哥哥。   原身被保护的太好了,就像美好娇嫩的花朵,骤然遇到时间恶意,一下开始怀疑人生,怀疑整个世界,走了极端。   林诺说道:“我以为所有的人都是和她们一样的,只是因为我是林家的大小姐,林烨的妹妹才会恭维我,和我做朋友。其实大家都觉得我胖,我笨,我蠢,不喜欢我。”   “你本来就胖。”   方暮月眼尾带着一抹红,“但是你也很可爱啊。我又没骗你。再说了,虽然是林烨介绍我们认识的,但他又没让我和你做朋友。我方暮月交朋友,只管自己喜欢才不管别人。”   “那你的意思是你是真心喜欢我?”   “以前是,现在不一定了,谁让你这么久不理我,还把我拉黑。”   “那我请你吃蛋糕,吃草莓蛋糕。”   “那还差不多。”   两个人从咖啡馆出来,林诺买了两个小蛋糕,一人一个,哄了方暮月好一会儿,方暮月才勉勉强强不生气。   两个人坐在蛋糕店外面的椅子上,又要了两杯奶茶,慢慢的聊着。   突然前面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   三个女生背对着林诺和方暮月。   那穿蓝衣服的女生薛琦手上贴着blingbling的水钻,指着手机屏幕说道:“喂,你们最近看到林诺了吗?”   “她朋友圈不是屏蔽我们了吗?”罗平凝探过头来。   “不是朋友圈,是我朋友上次去画展碰到她和林总了。”   薛琦水晶指甲捂着嘴呵呵一笑,“我朋友拍照,把她拍进去了,你们看,那裙子腰带都要被挤爆了。”   “我看看。”   邹宛竹也凑了过来,“哎呀,还是那么肥,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也不减减肥。她站在那么帅的林总身边就不会觉得自卑吗?她以为在演美人与野兽,林烨是美人,她是野兽?”   “怎么会?”薛琦笑,“她要有那个自知之明就不会整天穿公主裙了,恶心死了。”   “你看这里。”罗平凝将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放大,“手臂上的拜拜肉都抖出阴影了。”   “哈哈哈。”   三个女生放声笑着。   笑着笑着,突然薛琦的脑袋上一杯奶茶直接倒了上去。   珍珠,芋圆,啵啵粘腻的挂在她的头发上。   “谁啊!”   薛琦尖叫着站起来,拼命的擦自己的头发。   方暮月拿起旁边桌的奶茶,掀开盖子,直接朝着另外两个人泼了过去,“让你们嘴贱!”   “方暮月!”   罗平凝认出来了,一边拿纸巾给薛琦擦头发一边说:“你有病是不是?我们说话碍着你什么了?”   “我看不惯,怎么样?”   方暮月拿起隔壁桌的奶油蛋糕砸向罗平凝,“别人胖,你瘦,你不仅瘦得跟个猴似的,你长得还跟个猴似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前不久还飞韩国整了个鼻子!”   “气死我了,我让你嘴贱,你嘴贱,我……”   方暮月也是个从小被宠到大的小姑娘,也不会骂什么脏话。   她是真气狠了,胸脯一上一下的,“我,我……”   她眼珠子一转,“我把你那假鼻子给你掰了!”   说着她就冲向了罗平凝,剑指那几十万的假鼻子。   罗平宁捂着鼻子四下逃窜。   薛琦自顾不暇,邹宛竹赶紧过来拦,林诺冲过来,抓住她的手腕,狠狠的往后一推。   邹宛竹腰窝撞在了桌角上,瞬间青了。   这一疼,她眼泪吧啦吧啦的往下掉。   她惊恐的看着林诺,“林,林小姐……”   这一声叫出来,罗平凝一下愣住了,方暮月直接对着她的鼻子上手使劲往旁边掰。   哦豁。   鼻子真的歪了。   “啊——”   罗平凝尖叫着捂着鼻子蹲了下来,不敢见人。   “哼!”   方暮月这才放过了她。   她来到林诺身边,挽起她的手臂,“诺诺,别理这些无聊的人,她们是自己生活不幸福,嫉妒你呢。”   “我知道。”   林诺拍了拍方暮月的手背,看向还站着的邹宛竹和薛琦。   两个人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邹宛竹胆战心惊,结结巴巴的说:“林,林小姐,我们是开玩笑的。”   “那好啊,我也开个玩笑。”   林诺给林烨发语音,“哥,薛琦和罗平宁和我开玩笑,说我像猪,邹宛竹说我和你站在一起是美人与野兽,你是美女,我是野兽。当然哥哥是全天下最美最美的人。”   语音最后,林诺还不忘奉承林烨一句。   “林小姐,我们真的只是开玩笑,你原谅我们。”   “我也只是开玩笑啊。”   林诺笑,“怎么了呢?”   她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笑容,“你们看,你们开我的玩笑,我笑了诶,我开你们的玩笑你们怎么不笑呢?是觉得不好笑吗?”   薛琦浑身颤抖。   邹宛竹膝盖一弯,差点给林诺跪下。   她们三家加起来也抵不上林家的一小根手指头啊。   而且她们三个还是家族里面的旁枝。   当初也是靠着和林诺拉上了关系,才在家族里多拿了些资源,否则哪有现在有钱有闲的生活。   “林、林小姐,我们错了,不,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敢了,你原谅我吧。”   扑通一声,邹宛竹双膝一弯,真的跪下了,她拼命的磕头,“林小姐,你原谅我,我求你,你心底最善良了,你一定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林诺没看她,慢条斯理的从钱包里拿出钱递给被他们抢了奶茶和蛋糕的隔壁桌小情侣赔偿,并且道歉。   小情侣两人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这是在演戏吗?   什么林小姐,又什么撕逼的?   上流社会这么复杂的吗?   林诺和方暮月道歉的态度很好,小情侣虽然莫名其妙被卷入了一场纷争,还被人抢走了蛋糕和奶茶,心里很不愉快,但也也没追究了。   而且刚才那三个女人声音超级大超级吵,他们也很烦。   和小情侣和解了,林诺拉着方暮月走。   忽然。   一杯奶茶砸在林诺后背上。   薛琦铁青着脸,死死的攥着拳头,“林诺!”   她歇斯底里的大叫,“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就全部都靠你哥吗?没有他你什么都不是!”   林诺捡起地上的半杯奶茶,用力一扔,砸回去。   “对啊,我有哥哥,有哥的孩子是个宝,你没哥哥,你是根草,你活该。”   “你——”   薛琦咬紧了牙齿。   方暮月竖起大拇指给林诺点了个赞,“这就对了嘛,你以前干嘛要把那些垃圾的话放在心上?胖怎么了?胖也可以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活着啊。我就不嫌你胖。”   方暮月捏着林诺的肉嘟嘟的脸蛋,“你看,手感多好啊。”   林诺伸手去捏方暮月的,“你的脸蛋也很滑。”   “哈哈哈。”   不出三天,薛琦,邹宛竹,罗平凝就到林诺的公寓给她道歉了。   三个人被各家的长辈拉来,跟小鸡仔似的抖着。   林诺打量着为了博同情,素面朝天的三个人,“丑,真丑。”   整容再多,心毒人就丑。   说完,她关上了大门。   林小姐没说原谅或者不原谅,三家只能尽量解决这三个人。   很快,薛琦,邹宛竹,罗平凝靠着和原身拉近关系收到的资源全部被收回了。   存款,包包,公寓,车子,还有各种各样没还的账单。   不好意思,只能自己还了。   不仅如此,三个人和他们的父母还很快被送出了国,自力更生。   骂了林小姐,林总没还击,只是让他们教育好小辈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不及时把这三个人送走,让她们永远不再出现在林小姐面前,难道继续留着给林小姐添堵,给家族抹黑吗?   三个人每天活在父母的怨怼辱骂中,差点被逼疯。   解决了三个人,林诺又过了一段轻松愉快的日子,每天不是打游戏,就是陪哥哥吃饭,和方暮月逛街,日子简直太舒服了。   而江文耀和施博学就难受了。   施博学被叫回了施家。   以前,施家老太爷看在施博学流着几分施家的血,人又聪明的份上,还是很疼爱的。   而施闻执虽然是老大,但是施闻执的亲妈在施老太爷看来,善妒,小心眼,爱发疯,还为了个小三自杀了。   简直不可理喻,没有半点豪门的容人之量。   偏偏施闻执每年清明祭日都要去拜祭,拜祭就算了,还叫了道士来家里开法会。   闹得施老太爷高血压一年比一年重。   施老太爷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大孙子。   现在情况逆转了。   施家一代不如一代,经营不善,摇摇欲坠,施博学又得罪了林家。   多好的机会啊。   施闻执带来了林诺的话,施老太爷现在就算是再想维护私生子也维护不下去了。   更何况,本来施老太爷对施博学就只是一般而已。   施博学被勒令交出所有从施家拿到的东西,然后滚出施家。   施博学带着黑色边框的眼镜,淡定的笑着,“大哥还真是会把握机会。”   “是吗?”   施闻执勾唇一笑,在沙发上坐下,手里摇晃着一个信封,“这里有你妈妈的消息,要看吗?”   “我知道妈妈还活着就很好了。”   施博学笑道:“毕竟,活着才能比输赢,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说呢,大哥?”   施博学说话专挑别人的痛处,施闻执和他对峙这么多年来,刚开始每次被能被施博学刺中伤口,跳起来打他。   一直到现在……   他学会了忍。   一忍再忍。   哪怕忍字心头的那把刀将他的心割得血肉模糊,他现在也能笑着应对。   施闻执淡淡的笑着,“听说你妈妈嫁人了。”   他纤长的手指,优雅的,一点点,非常缓慢的拆开信封,“对方很不错,华尔街的精英大律师,挺有钱的。”   施闻执嘴角笑容更深,他抽出里面的一张照片,“看,你的弟弟,可爱吗?听说上次你弟弟生病,你妈妈专门连夜从德国飞回去,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照顾了他三天三夜,多么伟大的母爱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都感动的落泪了。”   眼睁睁看着施博学的表情从那副令人憎恶的宠辱不惊慢慢变成嫉恨。   施闻执捂着嘴轻声笑出了声,“博学,你妈妈真是一个令人感动的母亲,她也一定很爱你吧,就像爱你弟弟一样。”   “闭嘴!”   施博学低吼。   施闻执将照片对着施博学撒了过去。   照片在半空中飞舞。   多好看啊。   一张一张,从结婚到生子。   那个女人,那个四十多岁依旧美丽的女人,多幸福啊。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站在自己精英大律师的丈夫身边。   她穿着高定的红裙,抱着幼小的婴儿。   她那么的温柔,那么的恬静。   浑身上下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真像圣母玛利亚诶。   看看施博学那副嫉恨到脸部扭曲变形的模样。   难怪他那么喜欢戳别人的痛处,看别人痛苦。   原来,看到仇人痛苦的滋味这么美妙啊。   “对了。”   施闻执作讶异状,仿佛才想起这件事情,“我昨天给你母亲打电话了,告诉她,你完蛋了,你身无分文,一无所有的被施家赶出来了,你猜她说什么?”   “大哥,做人留一线。”   施博学咬紧了牙关,转身要走。   施闻执只是轻轻打了个响指,保镖一把抓住他,重重的踹在他的膝盖上。   咚!   一声巨响,施博学被按在了地上。   连同他的脸也被压在了地板上。   施闻执起身,慢条斯理的走过来,垂眸冷漠的看着他,“不敢听?弟弟。”   他蹲下,捏住施博学的下颚,“这有什么不敢听的呢?你妈妈不过就是说与她无关而已。”   “闭嘴。”   “你妈妈说,你就是一个错误,哦,不,一个失误……”   “闭嘴!”   “你是她人生进阶路上的耻辱,她都不知道生下你有什么用。”   “我他妈让你闭嘴!”   “还不如当初生下来就直接掐死!”   “施闻执!”   施博学拼命的挣扎,两个保镖都差点压不住他。   “痛苦了啊?”   施闻执好笑的看着他,“你不是对什么都不在乎吗?不是不管别人是打你还是骂你,你都无所谓吗?原来你的软肋是这个啊,还没断奶?”   “施闻执!”   施博学仇恨的看着他,仿佛想将他千刀万剐,“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你妈死了,被你那个天天找小三的爸逼死的。哈哈哈哈。”   他大笑,“有本事你去砍死你爸,给你那个跳楼自杀,摔成烂泥的妈妈报仇啊,你敢吗?”   “妈的!”   修炼了这么多年,还是因为施博学的一句话破防了。   施闻执一脚踢在施博学脑袋上。   施博学倒在地上,脑子嗡嗡作响。   他无力站起,却还是笑着。   看,他就算再怎么落魄,再怎么不堪,在和施博学的对峙中还是他赢。   这么多年,从来没变过。   哈哈哈。   “大少,冷静一点。”   保镖出口劝告。   施闻执深呼吸,他不是不想冷静,实在是真的恨不得亲手宰了这个天天恶心人的狗东西。   “好,很好。”   施闻执冷冷的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必给你留情面了。”   施闻执转身坐下,冷酷的命令道:“爷爷说了,不允许他带走施家的任何东西,他全身上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施家买的,把他给我扒光了,扔出去。”   什么!   施博学大惊失色。   保镖一步一步走向他。   施博学拼命的往前爬,“滚!滚开!   强壮的手臂抓住他,一把撕裂他身上白色的衬衫。   纽扣掉了一地。   紧接着是皮带,裤子,运动鞋。   袜子。   内裤……   保镖咳嗽了两声,内裤还是算了。   施闻执森冷的声音在这个宽敞的房间内再度响起。   这是施博学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把他扔出去。”   施博学被扔出去了。   施家的别墅在半山。   来回都要开车。   周围人迹罕至。   施博学只穿着一条内裤,光溜溜的赤足走在荒郊野外。   偶尔有车辆从公路开过。   他仓皇的躲在草丛中,甚至不敢伸手拦车求救。   屈辱,耻辱,仇恨。   自尊在每一辆经过的车的呼啸声中,一次又一次的被碾碎。   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没有住的地方,没有手机,没有钱。   施博学蜷缩在草丛里,一股悲凉由心底而起。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天。   暴雨如注,他和妈妈跪在施家大门前。   他好冷,好冷。   他拉着妈妈问:“妈妈,我们回家,好不好?”   妈妈一把甩开他的手,冷冷的说:“这就是你的家。”   他看着雨幕下那冷冰冰的大门,冲了过去,用力的拍打。   可是没有用。   一点用都没有。   没有人理他,没有人在乎他。   后来,他冰冷的身体开始发热,他病了。   他倒在地上。   门开了。   妈妈走了进去。   他也被抱了进去。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妈妈和施家的人谈条件。   三百五十万。   他被卖了,卖给了施家。   妈妈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走了。   从此,他成了施家的一份子。   却也永远无法成为施家的一份子。   没有人喜欢他。   喜欢他的人一个都没有。   施父整日流连在不同的情妇之间。   大哥恨他的妈妈逼死了他的妈妈。   老太爷对哪个孙子都不冷不淡。   为什么?   为什么林诺可以得到林烨无条件的爱。   她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为什么偏偏她就那么幸运。   如果也有人爱他……   这个世界上也有人在乎他……   本已经放弃的施博学突然想到了游戏里那个矫健的身影。   那是他这一生唯一没有放弃他的人。   哪怕那只是虚拟的游戏。   一诺999金。   对。   他不能放弃。   他还要去见一诺999金。   他不求她喜欢他,不求她低下高贵的头颅恩赐他怜悯。   他只要看着她就好了。   像一个她的小尾巴,小跟班那样。   施博学终于重新振作了起来,他忍着强烈的羞耻,靠着一诺999金给予的强大信念感的支撑拦住了一辆一路的车。   他没说什么,只是借了一套衣服,让对方将他放在学校门口,然后去找江文耀借钱。   “借钱?”   江文耀愕然看着施博学,“你会缺钱?”   “先借我几万块。”   “几万块是不多。”   江文耀拿出手机要转账,结果手机显示限额了。   不可能啊。   家里的状况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他打电话回家询问。   江父的意思很清楚,不把林大小姐哄好,别想有钱。   艹!   江文耀骂了句脏话。   施博学眼眸精光一闪。   林诺吗?   要是错过了江文耀,林诺的人生那就真的完美了。   不行。   他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那多其他活在痛苦中的人而言多不公平啊。   施博学淡淡的说道:“林诺是真心喜欢你,她虽然胖,虽然笨,但是对你是真心的。你也可以尝试着和她相处,这样对江家也好。”   江文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将头扭向一边,大少爷的自尊心不允许他承认自己因为连跪林诺三盘太丢人,不敢去找林诺。   他找了个借口,“我有喜欢的人了。”   “江安洁?”   “你怎么知道?”   话一出口,江文耀才惊觉自己承认了什么,他警告道:“你暂时不准告诉我爸妈。”   “我不会告诉他们。”   施博学好笑的看着江文耀。   看,这世界多不公平啊。   越没脑子的人活得越舒服。   施博学在江文耀身旁坐下,“你喜欢江安洁,江安洁喜欢你吗?”   “嗯。”江文耀喉咙里看似随意的发了一个音节。   “她真的喜欢你?”   施博学再度追问。   别的不敢说,江安洁对江文耀,他看的很清楚,更多的是讨好。   喜欢?   江安洁有这种机能存在吗?   “我和她早就确认了。”   江文耀想起过往和江安洁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耳鬓厮磨,眼睛里都流露出了让施博学刺目的幸福。   真是让人恶心的情绪。   施博学微微跳动了一下眉毛,放出一个重磅炸弹,“所以,她打掉的那个孩子,是你的?”   “什么?”   江文耀有点反应不过来,“谁打掉了什么孩子?”   “江安洁在两年前打过一次胎,她没告诉你吗?”   轰隆一声。   窗外一个闪电惊雷。   闪电刺目的光在江文耀脸上闪过。   错愕,震惊,惊慌,不敢置信。   他抓着椅子的手指用力收紧,“施博学,你说认真的?”   “你可以问她。”   施博学身影半隐于黑暗中,“至少我没有骗你。”   话音刚落,江文耀转身冲入了暴雨中。   施博学看着他那狼狈仓皇的身影笑了。   去吧,去问清楚吧。   好好的确认清楚江安洁不喜欢你。   然后没有了感情上的羁绊,你就可以去找林诺了。   少女之爱,可以为之生可以为之死。   林烨再强,他也只是个人,他阻止不了自己的妹妹喜欢什么样的人。   也阻止不了一颗奔赴渣男的心。   大雨漂泊。   江文耀一路狂奔回家。   江安洁正在阁楼整理东西。   这些年,她小心翼翼的存了很多东西。   她是被收养的孩子,她没有安全感。   她害怕一旦被江家赶出去,她就一无所有了。   所以,她一直在小心翼翼的将江家给她的东西换成钱,换成金子,然后存起来。   没想到,现在刚好。   江家快完了,但是她还有足够的钱继续生活下去。   轰隆隆。   雷声阵阵。   惊得江安洁心脏砰砰砰的跳。   江安洁江存折银行卡和金条重新放回箱子里藏好,从阁楼下来。   刚打开卧室的大门,江文耀突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身后,“两年前,你把我们的孩子打掉了?”   他表情阴沉,如幽灵一般。   江安洁害怕的向后退,却一把被江文耀抓住。   他嘶吼道:“回答我!”   “我……”   江安洁颤抖着唇,“那时候我们太小了,不能生下他。”   “为什么!”   江文耀痛苦的质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说了,我们太小了,还不能负责。”   “可是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对,我们又不缺钱,我可以和你结婚的,我们可以先生下他,然后过两年结婚,我那么爱你。”   “那不一样。”   江安洁瑟缩的说道:“那时候我才十八,刚刚成年,我和你还是兄妹,爸爸妈妈不会让我生下他的。”   “所以,是爸和妈他们说了什么,是他们逼你的?”   “我都说了不是。”   江安洁推开江文耀,“你为什么总是误解别人的意思?”   理解能力这么差,到底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那你说!”   江文耀大吼,“如果不是爸妈说了什么,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槛,你为什么连说都不说一句就打掉了我们的孩子!没有理由啊,你可以先休学生下来,我们可以养大他,给他找保姆,找三个,等你生完了孩子,你一样可以读书,然后等我们到年龄了就可以领证了。”   “凭什么?”   江安洁受不了了,她反问。   “什么凭什么?”江文耀不明白。   “你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的质问我?”江安洁也快忍到极限了,“我凭什么?你说,我凭什么要在十八岁大好的青春年华为了生孩子休学?凭什么?江文耀,你不要总是这么自以为是,我也有人格,我也有自尊,我也想过正常人的日子,我不是你的附属品。”   “附属品?我什么把你当我的附属品了?”   江文耀抓着她的肩膀,疯狂摇晃,“江安洁,你还有没有良心,我那么爱你。我这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我可以负起责任当一个好父亲,你不能擅自就把我开除。”   “你感到痛苦了吗?”   江安洁突然泪崩。   多么自高自大,自说自话的一个人啊。   永远都听不懂别人的话。   永远自以为是。   他说爱就爱了。   他说要就要。   肚子是她的,委身于他是不得已,难道她连生不生孩子都不能自己做主了吗?   江安洁讽刺的说:“如果你觉得失去这个孩子让你很痛苦,江文耀,那也是你自找的,如果你不想发生这种事情,你就不该在我们未成年的时候强迫我,也不该不戴套。”   轰隆隆,雷声一个比一个爆裂。   闪电在屋内一闪而过。   “强迫?”   江文耀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江安洁骤然惊吓。   慌乱中,话赶话,情绪一上来,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用词。   江文耀却好像不认识她了一般看着她,“你说我强迫你?”   “江安洁,你疯了吗?”   他摇着头,好像极力否认着什么,“那个时候,你明明是愿意的,你根本没说不愿意。”   江安洁咬着唇不说话。   江文耀却快疯了。   “你说话啊!”   他大叫。   江安洁低头闭嘴。   “我让你说话!”   砰!   江文耀将花瓶砸在了地上。   雷声还在无休止的响着。   外面狂风呼啸。   树枝疯狂的拍打着玻璃窗。 第92章 有哥的孩子(5)   江安洁憋了许久,憋出一句委屈,“我也没有说愿意。”   江文耀都给气笑了,“你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江安洁,你把我当什么?禽兽吗?还是供你玩弄的玩具?”   “难道不是你把我当玩具吗?”   江安洁也受够了。   这么多年,她活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她在江家胆战心惊的活着。   卑躬屈膝的活着。   够了。   真的够了   她抬头,冷冷的看着江文耀:“小时候,你想逃课出去玩,就拉着我逃课出去玩,回来后,爸妈舍不得骂你,就是我挨打。后来你大冬天,你想半夜去半山飙机车就拉着我去,初中,你想摸我就摸我,想亲我就亲我,后来,你说想让我当你女朋友,我就当你女朋友,现在你又自说自话的想当父亲,就不让我打掉孩子。难道从头到尾,我们之间不都是你一个人在自导自演,自我感动吗?”   江文耀摇头,那双平日里不可一世的眼睛此刻宛如一只受伤的小兽,“那你说啊,你说你不愿意啊,你不想去就告诉我啊,你什么都没说……”   “那是我不能说!”   江安洁吼回去,“因为我不能得罪你,我得罪你了,江家就会把我赶出去。就像当初你生病,我的存在没有治好你的病一样,你的病不好,我就必须重新回到孤儿院!”   “这不一样。”   江文耀崩溃了,“安洁,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你可以告诉我的,我会帮你,我不会让爸妈把你赶出去。”   “有用吗?”   江安洁苦笑,“你说你会帮我?那我六岁的时候你会帮我吗?十二岁的时候你会帮我吗?江文耀你扪心自问,你的以自我为中心,你的自以为是,你的霸道嚣张,你有把小时候的我放在眼里吗?现在你说你会帮我,那是因为我十数年如一日的讨好你,让你喜欢上了我。但是,在你没喜欢上我之前,你从来没把我当过妹妹,更没把我放在眼里过。”   “不是,不是这样的……”   江文耀下意识的反驳,可是他本来就是个没逻辑的巨婴,什么都说不出来。   “就是这样的!”江安洁冷冷的说:“所以我为什么要生下孩子?我又不爱你,又没有打算跟你绑定一辈子,我干嘛生个孩子跟你纠缠不休?”   “不,不是。”   江文耀摇头,“你不是安洁,你不是我认识的安洁,你怎么能这样?”   江文耀害怕了。   他突然发现他一直所活着的世界好像是假的。   安洁变得好可怕。   一切都变得好可怕。   他一直以为他很幸福,有爱护他的爸爸妈妈,有他最爱的,也最爱他的女朋友。   结果一夜之间,他曾以为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胶似漆就都成假的了。   她说,是他强迫她的。   她说,她根本不爱他,根本不想和他绑定一辈子。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这么可怕。   人为什么能说一套做一套心里想的又是另一套?   “你不是安洁,你不是安洁……”   他只重复的呢喃着同一句话,然后在不断作响的雷声中冲进了暴雨中。   江安洁站在原地。   心口莫名的痛。   江文耀在雨中逃了很久。   他跑回了学校,躲进了器材室,一个人抱着膝盖埋头痛哭。   他的世界塌了。   外面的世界突然变得好可怕好陌生。   他甚至开始怀疑身边的每个人,是不是他们心里都藏着一些他所不知道的却很可怕很可怕,很黑暗很黑暗的东西。   江文耀想起了过去的点点滴滴。   那些他神经大条所忽略的细节。   教室里,他第一次亲江安洁的时候。   那时是午休。   所有人都趴着在睡觉。   他就那么看着她。   午后的阳光很温柔,落在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上。   粉色的皮肤如婴儿一般柔嫩。   像奶油一样细腻。   他不知不觉就看待了。   奶油吗?   会是和奶油一样的味道吗?   他什么都没想就亲了上去。   亲完了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那一瞬间,他的脸爆红爆烫。   他害羞的趴回桌子上,根本不敢回过头再看她。   现在想想,当时她睁开眼,两个人无声对视,她的眼睛里只有惊慌和错愕,根本没有害羞。   还有那一次的初尝禁果。   她的身体僵硬而颤抖。   那时他以为是紧张的。   现在想想,那根本就是抗拒,是无声的拒绝。   江文耀双手抓扯着头发。   她不愿意就说啊!   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   江文耀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   他是说话不过脑子,是自以为是,是性格冲动,但是他不会赶她……   江文耀愣住了。   脑海中的画面一次又一次播放。   那件小事他都忘了,此刻模糊的记忆却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那时他十岁,江安洁九岁。   他生病了,却和朋友约好了打电动,所以他偷偷的从窗户翻出去。   落地的一瞬间他刚好撞到了路过的江安洁。   那天,他恶狠狠的威胁她,“不许告诉爸爸妈妈,不然我就把你赶出去。哼。”   说完,他就跑了。   可是,那只是一件小事啊。   只是一件小事。   至于这么耿耿于怀吗?   ……   经过一夜的雨水冲刷,早上的空气格外的清新。   林诺打了个哈欠,一边吃手抓饼一边朝学校走,刚出小区,一个干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林诺。”   林诺转身,低头。   江文耀靠墙坐着,嘴唇惨白惨白的,衣服皱巴巴的,还带有水渍和泥巴。   这是昨晚玩真人cs了?   林诺问:“有事?”   江文耀抬起头,“林诺,我是个很可恶的人吗?”   林诺点头,“不然呢?”   “你真是个完全不会说话的死肥……”猪字在喉咙间快要出来了,江文耀改口道:“死女人。”   林诺点点头,“看,你说话多难听,还不够可恶吗?”   林诺三两下把手抓饼吃了,在江文耀面前蹲下,“我比较好奇的是,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打击。江安洁,还是施博学?”   江文耀一愣,“博学也有问题?”   那看来是江安洁。   “你猜。”   林诺眉眼一弯,笑了笑,起身要走。   江文耀伸手拉住她的衣角。   林诺垂眸看向他不安分的手。   江文耀别过头,不敢看她,只问:“施博学是怎么回事?”   “你猜。”   “林诺!”   林诺用力的将衣角从江文耀手里扯出来,“我有什么一定要告诉你的理由吗?江文耀,你受到打击一蹶不振为什么来找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你,追在你屁股后面那么久,听你呼来喝去,所以在我面前你完全不需要伪装坚强,我也一定会照顾你收留你?”   江文耀没说话。   不可否认,林诺确实说中了他的心思。   “你想得美。”   林诺抬步就走。   江文耀扯着沙哑的嗓子突然问,“那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你猜啊。”   林诺背对着他挥手告别。   原身还喜不喜欢,她怎么知道。   大概率还是喜欢吧。   林诺离开没多久,江文耀就因为身体发热发烧顺着墙根倒了下去。   保安一脸无语的将他送去了医院。   江文耀烧了一天一夜,江安洁守了一天一夜。   等到江文耀快醒过来了,施博学突然来探望,顺便把江安洁支走了。   于是当江文耀醒来的时候,他看到的只有施博学。   他期盼的目光在门口流连了很久,渴望的人影却一直没出现。   施博学淡淡的开口:“等谁?伯父伯母吗?他们守了你一夜,刚才公司打来电话,非常着急这才离开。你知道的,你们家因为林诺最近的状况非常差。”   “嗯。”   江文耀闷闷的应了一声,将被子拉了拉。   施博学劝说道:“文耀,你都二十多的人了,不能再任性了,江家现在的情况很危急,你作为江家的独子,难道真的要看着江家走向衰亡吗?林诺喜欢你,她又是林烨的宝贝疙瘩,你只要开口求婚,她一定会答应嫁给你。”   等结婚以后,以江文耀冲动,易怒,没脑子,又对感情优柔寡断的性格,林诺一定会活得很痛苦。   林诺痛苦,天之骄子的林烨也会痛苦。   不知道为什么,光是想到这个结局,他都觉得对这个世界的不忿都平复了许多。   江文耀没说话。   他的世界塌了。   他前面二十年的人生就像一个笑话。   他现在没法面对江安洁,也无法相信施博学了。   “文耀,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和你打赌让你去找林诺告白,如果你输了就撮合我和江安洁吗?”   施博学扶了扶眼镜,“因为我看出来了,江安洁她不爱你,只是利用你留在江家。”   被子底下,江文耀眼镜猛然睁大。   施博学都知道?   他早知道了?   施博学说道:“林诺不一样,她虽然胖,但她真实,善良,她有一颗对你的赤诚之心,不会说谎,不会骗人,更不会利用任何人,她的灵魂如金子一般高贵。”   许久,被子里没有声音。   施博学还要再逼江文耀。   江文耀突然开口,“施博学。”   “你想通了?”   “滚出去。”   施博学讶异的看着被子拱起来的一坨。   不该啊。   江文耀这种没脑子的人不应该听不进去啊。   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既然现在江文耀对他的提议有了反感,施博学也只能暂时压下心里的疑问,起身离开。   等传来开关门的声音,江文耀拉下了被子,露出一张没有血色的脸。   他苦笑。   果然,在他身边的人,人人都有目的,都有问题。   但是不管施博学说什么,有一句话他说的对。   比起他身边那些虚伪的人,林诺真实多了。   施博学出来后,给江父江母打电话又说了一些话,还把江安洁和江文耀的关系拆穿了。   江父江母大怒,勒令江安洁不准再去见江文耀。   两个人来到医院探望江文耀,话里话外,都是江家艰难,爸妈真的没办法了。   江文耀顿感失望。   就连爸妈都如此虚伪吗?   他下意识的怀疑整个世界,怀疑所有的人,谁都不敢相信。   他看着窗外落木,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   他现在唯一可以相信的人竟然是那个他一直都十分厌恶的林诺。   江文耀来到林诺上课的多媒体教室,他直接开口:“林诺,我们结婚吧。”   林诺挑眉。   有病?   江文耀眼底满是挣扎,然后变成毅然决然的牺牲,“林诺,我知道你喜欢我。我向你保证,我以后一定会忠于我们的婚姻,只对你好,只有你一个妻子,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我们真实的一起过一辈子好吗?”   林诺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啥玩意儿?   她问996,“他在说些啥玩意儿?”   996:“可能……受刺激了?”   江文耀自认深情的说道:“这个世界很可怕,所有的人都虚伪,看着漂亮的脸上背后是一张充满算计的脸,只有我们是真实的,林诺,你是真实的,你有一颗如金子般真实而高贵的心,我们试着在一起吧,我会努力的。”   啪。   林诺扬起手对着江文耀的脸就是一巴掌。   开什么玩笑呢?   就别说原身了。   这话她听着都恶心。   这意思不就是在求婚的时候告诉女生‘我不爱你,但是我会勉强自己和你结婚的,希望你能接受这样一个真实的我,但是也不要期待我会真心爱你’吗?   有病吧?   原身就算再恋爱脑,至少她的爱情是认真的,是真诚的。   真诚的爱是用来珍惜的,不是拿来践踏的。   “林、林诺?”   啪。   林诺对着江文耀另外半边脸补了一巴掌。   很好。   现在两边对称了。   “林诺,你什么意思?”   林诺揉了揉手,“意思就是,我这个人比较喜欢家暴,结婚后一天需要打老公三顿,一顿掌嘴,一顿刀劈,一顿鞭挞,提前真实的和你展示清楚,希望你能接受。”   “你耍我?”   “不然呢?”   林诺撑着头看着他,“江文耀,你对别人都没真心,凭什么要求别人对你真诚?”   “我……”   江文耀咬牙,“我是真的想和你结婚。”   林诺红唇轻启,“滚。”   真不知道原身喜欢这种垃圾什么。   真实的嘴臭,极致的脑残吗?   林诺本来只是在心里随意吐槽,突然愣了一下。   她看向死死抿着唇一言不发的江文耀。   不会吧?   不会真的是这个吧?   原身的生活圈子一直是林烨精心经营过的。   所以她骤然面对恶意,以为那才是真实的世界。   于是她开始怀疑整个人生,在还不成熟的少女时期错误的以为嘴贱才是真实。   所以,她爱上了真实?   林诺的脸木了。   不会真的是这个吧?   她好奇原身到底喜欢江文耀什么好奇了这么多,结果就是喜欢江文耀的脑残?   林诺:“……”   原身十五岁,青春期不成熟,错误归因可以理解。   但是,原身现在都二十了,能不能多看点马克思主义哲学,成熟一点?   江文耀这种自吹自擂,自高自大,以自我为中心的傻叉有什么好喜欢的!   林诺决定了。   一会儿就去书店,直接订购一百本哲学书籍堆满原身的书房。   不,一百本不够。   干脆一千本吧。   反正原身的公寓那么大,再多的书也装得下。   下完课,林诺就去书店,她直接见老板,“我想订购一批书,你送到北郊一号。”   “一批?具体多少?”   “下线一千,越多越好。”   哇哦,大生意。   老板立刻激动的问:“什么类型的?”   “哲学。”   林诺十分认真的说道:“把全世界关于哲学的书,分门别类,按国籍,按作者,全部搜集过来,我都要。”   老板:“……”   老板嘴角抽抽,“美女,你真喜欢哲学。”   林诺:“嗯,我超级喜欢哲学。”   老板继续抽抽,“但是,这样的话,我们目前没有库存,需要重新进货。”   “没关系。”林诺抽出黑卡,“全款,要多少,你直接刷。”   哼。   有哥的副卡在,不缺钱。   江家是真的没办法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江文耀每天都捧着花跟在林诺屁股后面转,给林诺带水,给林诺买早餐,给林诺占座。   以前原身给江文耀做过的事,现在江文耀都原封不动的照搬。   连追人都没新意,不动脑子。   林诺白了他一眼。   由着他吧。   说不定原身喜欢呢。   周一,林诺下午又逃课,跑去了《潜黎狙击》两周年玩家线下大会。   玩家线下大会在当地的会展中心租了一个会场。   施博学在前一天,特意用仅剩不多的钱买了一套新衣服。   白色的衬衫搭配白色的运动鞋,衬衫口袋上别了一支红色的玫瑰花。   出发前还专门去理发店做了个儒雅的造型。   然后他就没钱了。   施博学硬生生走到了会场。   《潜黎狙击》这次的两周年玩家线下大会,声势浩大,除了有邀请的嘉宾,还有不少幸运观众。   施博学紧张忐忑的跟随人流一起流动。   突然,他眼前晃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穿着白色休闲运动套装的林诺手里拿着三串烤肠,一边吃一边逛着策划组的吉祥物摊位。   施博学镜片亮光一闪,走了过来,“听说文耀最近在很努力的追你?”   林诺没理她,咬了口烤肠。   施博学继续说道:“我劝你见好就收,女人太拿乔太作,迟早会把男人作没。”   林诺又咬了一口烤肠。   “林诺,我在和你说话。”   最近没钱,一边读书还要一边打工,繁重的课业加沉重的生存压力让施博学没以前沉得住气了,开始变得暴躁易怒。   林诺淡定的看着他,“听说你妈妈给你生了个弟弟?”   施博学眼神骤然冰冷,“你怎么知道?”   “你大哥告诉我的啊。”林诺笑,“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特别高兴。听说你妈妈很宠你弟弟,跟我哥有的一拼。”   “牙尖嘴利。”   “随你怎么说喽。”   林诺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着施博学。   这比骂他,打他,回击他更让他难受。   “林诺!”施博学咬牙切齿的说道:“像你这种长得又肥又丑的女人永远不会有人喜欢,江文耀不喜欢你,别的男人也永远不会爱你。”   “是是是,我知道了。”   林诺嘴上附和,看着施博学的眼神却越发的可怜和宠溺了。   那副模样分明在说:我知道你伤心你难过你痛苦,你妈妈不爱你,所以你发疯,你渴求母爱而不得,所以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怨恨,充满了恶意。我知道你嫉妒我幸福我有爸妈疼爱有哥哥宠,我知道我太幸福了碍了你的眼,让你难受了,我很抱歉。   这些话要真是骂出口了,施博学还能反驳。   可是人家什么都没说啊。   只是用一种怜爱的眼神看着你,你能怎么办?   “我不需要你可怜,林诺,你这么胖你还是可怜可怜你自己吧。”   “嗯嗯嗯。”   林诺点头,一边吃烤肠一边说,“我知道了。”   真可怜呢,没人爱没人疼,孤儿一样。   “妈的!”   施博学气到□□爆粗口,他脸色铁青,“我有人护着。”   “对对对,你有。”   林诺一脸我理解你,然后递给他剩下的半截烤肠,“吃吗?”   施舍的眼神,哄孩子的语气不要太明显了。   施博学只觉得胸口有股闷气直冲脑门。   “不吃算了。”   林诺慢悠悠的把烤肠收回来,一口咬掉,然后转身走了。   妈的。   妈的   妈的。   施博学连骂了三句,心头那股气都没消掉。   死胖子!   施博学拿出镜子照了照,然后深呼吸。   不行。   马上要见一诺999金了。   他不能带着这幅扭曲的表情去见她。   施博学调整好了表情跟随人流进入了会场。   登记时,他问:“一诺999金来了吗?”   负责登记的工作人员翻了一下名录,指着其中一个签名说:“来了。”   施博学低头一看。   签名自由潇洒,自成一派。   想来应该是个洒脱的女子。   他在一诺999金名字的旁边写下自己的名字。   工作人员不悦的说道:“请在自己的名字后签名。”   施博学又在自己的名字旁边签到,这才进入会场。   施博学的排名比较低,排名前五的有表演赛会先行进入后台准备。   施博学在自己的位置坐下,表面安静,内心激动的等着。   过了一会儿,蒋靼昊,鲁楠溪也来了,在施博学后面一排坐下。   陆陆续续所有人都到齐了。   主持人和老总上台感谢大家对《潜黎狙击》的支持,又和玩家们交流了一下,然后请出了总排行榜前五的玩家。   林诺是第三名,所以她是第三个出场的。   灯光落在她的头顶。   她淡淡的笑着。   白色的运动套装衬托得她青春可人。   “卧槽!”蒋靼昊忍不住抓着旁边的鲁楠溪惊问,“死胖子怎么在台上?”   “不会吧?”   鲁楠溪也瞪大了眼睛,“死胖子技术那么好?她游戏里什么名字?”   “卧槽,你不知道难道我就知道啊?”   蒋靼昊头往前一伸,手搭在施博学肩膀上,“博学,你知道死胖子在游戏里什么名字吗?”   施博学没说话,只是死死的抿着唇,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台上的林诺。   主持人一个一个的请玩家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玩家逐鹿天下。”   “大家好,我是玩家娇娇快回家。”   林诺接过话筒,微微一笑,目光飘落在密密麻麻的观众席上,“大家好,我是一诺999金。”   卧槽!   一诺999金。   就是那个每过一个副本刷新一次记录的一诺999金。   观众席欢呼了。   别看一诺999金现在总排行榜才第三。   但是那是因为她打的时间短。   第三已经是积分规则内这么短的时间能达到的顶峰了。   估计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超过她的冲榜速度了。   在所有人心里,一诺999金是当之无愧的总榜之冠!   掌声欢呼声无数。   竞技体育菜是原罪,那牛就是大神了。   在一众热烈中,唯独蒋靼昊,鲁楠溪,施博学三个人尴尬的坐着。   蒋靼昊和鲁楠溪面面相觑。   尼玛,死胖子好厉害。   施博学脸色死灰一般的白。   眼睛如丧尸一般的绝望。   林诺。   居然是林诺。   一诺999金居然是林诺!   不!   不是的!   不可能!   施博学拒绝相信这个真相。   他拒绝相信在生死关头守护他,此生唯一一次得到的守护居然来自他最厌恶的林诺。   他站起来,在喝彩声中用此生最大的力气爆发了,“你凭什么说你是一诺999金?”   他高声质问,“你怎么证明你是一诺999金?”   他浑身颤抖,“林诺,你是不是找了代打?”   现场打脸大神。   搞毛啊。   大家都十分不爽的看向施博学。   主办方也很不爽。   什么意思?   难道他们主办方都是傻子吗?   哪个代打能打出一诺999金的惊天成绩?   这种大神是用钱能请得到的吗?   还是主持人最为冷静,她笑道:“这位观众,你别着急啊,过一会儿会有表演赛,一诺999金是不是名不副实,你一会儿看完不就知道了。”   对啊。   有表演赛啊。   人可以冒名顶替,玩游戏可以找代打。   那你能现场装逼吗?   施博学死死的咬着牙坐了下来。   蒋靼昊和鲁楠溪窃窃私语。   蒋靼昊:“博学怎么了?就算死胖子是一诺999金很吓人,也不用摆出一副要死了的表情吧?”   鲁楠溪摇头,“不过死胖子,呸呸呸,大神居然是林诺,这个真的太吓人了。你看,我的鸡皮疙瘩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就没消下去过。”   “谁不是呢!”   施博学捏紧了拳头。   后背汗涔涔的一片。   不可能的。   是假的。   这是假的。   一定是林诺为了报复他,故意花高价收购了一诺999金的账……   施博学猛然一震。   一诺999金。   一诺……   诺……   林诺的诺。   他赫然瞪大了眼睛。   经过他这么一闹,主办方只好将表演赛提前。   大屏幕上,熟悉的身影在冲锋杀敌。   她是那么矫健,敏锐。   在所有人还没发现的时候就能一枪爆头。   “我靠,牛逼。”   “一诺999金到底是怎么发现的,我甚至都没看清那里有没有人。”   “太吓人了。”   “这就是大神吗?”   赞美的声音越来越多。   压根儿没有人质疑。   施博学突然之间,仿佛浑身卸力一样的瘫坐在椅子上。   绝望吗?   不是。   痛苦吗?   不是。   是悲哀。   极度的悲哀。   他这一生,从出生开始就是个错误。   他是妈妈上位的筹码。   一旦没用了就被毫不留情的抛弃。   他是大哥眼里的逼死母亲的凶手。   大哥只想他死。   他也是爸爸眼里无关紧要的工具。   有用的时候就拿出来用用,没用的时候就踢到一边。   是。   此时此刻,他承认,他就是嫉妒林诺。   嫉妒她能得到林烨无条件的爱。   嫉妒她那么幸运。   他以为他的人生至少会遇到一个救赎的。   他一直在等那个救赎的出现。   所以一诺999金出现的时候,他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   结果,现在他发现,稻草真的只是稻草。   一诺999金,是他最嫉妒最厌恶的林诺。   是林诺啊!   她怎么能是林诺呢?   还不等表演赛结束,施博学就离开了会场。   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世界空寂而落寞。   胸前的玫瑰花仍旧那么鲜活,仿佛在嘲笑着他可悲的一生。   他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他的出生从一开始就不被祝福。   没有人真的关心他。   也没有人爱过他在乎他。   施博学在江边站了很久,身子渐渐随着冷风而僵硬。   他翻过栏杆。   如今的天气冷了。   夜晚的江边已经很少有人了。   扑通一声,施博学跳进了江水里。   “啊切。”   偷偷约会的小情侣,女生打了个喷嚏。   男生立刻脱下外套披在女生身上。   扑通。   什么声音?   昏暗的灯光下,女生正感动着,一抬头,看见一个人影从桥上落入江里。   女生有点懵,“宝宝,你刚才有看见那里有人吗?”   “我没注意,怎么了?”男生心不在焉的回答着,心里在盘算一会儿去哪里吃饭。   “我好像看到有人跳江了。”   “不会吧?”   两个人有点吓到了,但又不确定,赶紧走到了桥边四处查看。   黑漆漆的夜晚,黑漆漆的江面什么也看不到。   “这里有手机。”   施博学跳江的位置留下他的手机和一支玫瑰花。   “坏了,真的有人跳江。”   女主吓白了脸,她用力的抓着男朋友的手臂,“快快快,快报警,快啊!”   男人也慌乱的拿出手机拨打了110,通报了位置。   很快打捞队过来了。   所幸手机和玫瑰花准确的定位了施博学的位置。   女生和男生也及时报了警。   施博学被救了回来,送进了医院抢救。   但是,黑暗的江面给打捞队增加了很多难度,打捞起来的时候,施博学已经只剩最后一丝呼吸了。   医院抢救了很久,终于把他抢救了回来,但是他的身体也留下了终生的脏器受损。   施父来医院看了一眼就走了。   江文耀,蒋靼昊和鲁楠溪轮流照看到他醒来。   醒来后,施博学不吃不喝,就像个活死人一样,只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得知施博学醒来消息的时候,林诺正在陪林烨吃饭。   她摇摇头。   施博学这样的人呐,偏激又不通情理,对所有人都充满了恶意。   他总觉得世界上没人爱他在乎他。   可是却完全看不到轮流熬夜守在他病床前的朋友。   虽说江文耀,蒋靼昊和鲁楠溪嘴贱,人品低下,但是对他这个朋友也算尽心了。   结果施博学宁肯把救赎的光放在虚无缥缈的一诺999金上,也不肯看一看身边的人。   可悲又可恨。   “不喜欢吃?”林烨见林诺没怎么动菜,问道。   “没有,很好吃。”   林诺放下刀叉,“哥,过几天我想办个生日宴,把朋友们都请过来。”   “这种事情不用跟我商量,直接交代给管家就好。”   “这不是我的生日宴最想要的是哥哥陪吗?”   “我哪次没陪你?”   “哦。”   林诺笑,低头吃牛排。   叮咚。   996上线:“恭喜宿主,任务完成。宿主是否已准备好结束任务,回归自己的世界?”   林诺注视着盘子里好吃的顶级牛排,还剩一半诶。   “要走了?”   林烨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林诺诧异的抬头。   “我自己的妹妹还不至于认不出来。”   林烨那张冷峻的脸流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段时间,辛苦了。”   “哥哥,你是这个。”   林诺竖起了大拇指。   林烨淡淡的说道:“走的时候,记得把画带走,那是送你的。”   “看吧,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林诺回以微笑。   吃完饭,林诺回到公寓,询问996能不能把那副向日葵带走。   996:“抱歉啊,宿主,任务世界的所有东西都不能带会现实世界。”   “那没办法了。”   林诺将向日葵挂回墙上,离开了世界。   回归现实,林诺给自己泡了一杯热可可,问道:“积分多少?”   “一百。”   “诶?”林诺有些诧异,这个世界的任务在她看来完成的并不好,“原身对我很满意吗?”   996解释道:“那也没有很满意,满意度只有80。不过原身没有扣你的积分。”   996说道:“原身那边的反馈是,不喜欢宿主让江文耀当众丢脸,打江文耀,但是她自己的许的心愿仅拒绝和保护哥哥而已,所以宿主的其他行为,她不论满意如何,都不在宿主的职责范围内,不该扣宿主的分。”   林诺沉默了。   小姑娘同理心很强,是真的很善良,很讲道理。   就是恋爱的时候太容易犯傻了。   林诺开始好奇小姑娘回去后要怎么面对江文耀了。   996打开了回溯镜。   任务完成出现的时间点,是在江家苦苦支撑,已经回天乏力,正式宣布破产的那一刻。   因此,原身回去的时候,江家已经破产了,再也不可能对林烨产生任何威胁。   “不对。”   林诺问道:“996,你还没查清楚吗?”   996:“查了!我查清楚了!你不要老是质疑我的能力。”   “你查清楚了,就说呗。”   “哼!明明是你没问,怪我没说。”   996哼哼唧唧的说道:“原身前世,林烨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江文耀自以为自己是在卧薪尝胆,苦心孤诣,努力反击,他和江安洁设计了很多陷阱,最后根本没送到林烨面前,就被林烨公司的其他部门经理处理了,所以林烨根本不知道这两个跳梁小丑在搞东搞西。所以前世江家最后还是破产了。只不过江文耀和江安洁怨恨自己的失败,也怨恨林烨,故意骗原身林烨入狱,实际上,当时林烨只是去帮助调查。原身误以为林烨坐牢了,心慌意乱的情况下出了车祸。”   林诺:“……”   归纳总结的真好,两个跳梁小丑。   原身真是太傻了。   林诺继续看回溯镜。   原身从沙发上站起来,墙上挂着两幅画,《镜子》和《向日葵》   镜子的世界,里面和外面。   谁也分不清谁是真谁是假。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原身趴在沙发上哭了一会儿,去见了林烨,她扑倒在林烨怀里嚎啕大哭,像个小孩子。   她不知道前世哥哥没出事。   也不知道前世在自己出车祸之后哥哥有多难受。   她就是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哥哥。   林烨软言安慰着她,“傻孩子。”   “对,我是个傻子。”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原身去了江家。   江家破产,银行的人在门上贴了封条,正在进行财产清算。   江母哭晕了过去,江父扶着她,回头看着三代人的积累毁在自己手上表情凝重。   江文耀手里拎着进过银行严格检查后只装了衣服的行李箱。他低着头站着,鼻子红红的,努力憋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就在这时,江安洁冲了过来。 第93章 伟大的爱(1)   她要回去拿她的东西。   拿阁楼上的金条和钱。   她没想到江家突然就宣布破产了。   她的银行卡和存折都被封了,现在只有阁楼上的金条珠宝现金了。   可是,江家破产真的太突然了。   事先一点消息都没往外泄露。   她得知消息的时候还在外面处理租住房子的事情。   江安洁拼命的往里面冲,可是银行和破产清算公司的保安死死的揽着她。   她眼睁睁的看着大铁门关了。   那所有的荣华富贵和她就此断绝了关系。   她绝望了。   江文耀拉了拉她。   江安洁回身甩开他的手,她指着江文耀说道:“你到底在干什么?你身为江家的继承人,你明明可以哄好林诺救江家的,结果你一点不着急,还没我这个被收养的养女着急!”   江文耀也是破罐子破摔,“我没去哄她吗?我去了!她要拒绝,我我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林诺是你吗?明明不想要还要默认,明明不想和我做,还要顺水推舟半推半就。不,你连半推半就都没有。”   江文耀自嘲的一笑,“算了,是我蠢,没看出来你不愿意。”   江母晕了一会儿醒了过来,一醒来就听到这种惊天大秘密。   “你,你们……”   她头一偏又晕了过去。   江父怒道:“等回了住处,你们给我好好解释清楚!”   说完,两个人上了出租车。   江文耀也拎着行李跟了过去。   江文耀没关车门,是在等江安洁过来。   江安洁看了看冰冷的江家大门,又看了看出租车,犹犹豫豫不愿意跟过去。   江文耀脾气也上来了,砰地一声,他将车门甩上。   出租车疾驰而去。   围观的人群散了。   江安洁一抬头就看到了原身。   原身缩了缩脖子,解释道:“我不是来看笑话的。”   “不是来看笑话,是来看乐子的?”   江安洁好笑的看着原身那副单纯小白花的样子,心底恶意疯狂生长,“都听到了?是啊,没错,我和江文耀早就在一起了。我们初中就做了。不仅如此,我们还经常一边吃蛋糕,一边喝红酒,在背地里嘲笑你。哈哈哈哈……”   江安洁捂着肚子笑。   原身胖胖的脸白了又白。   “我……”   原身咬了咬唇,说道:“我不会和他在一起了,我知道他喜欢的是你。”   “鬼才要和他在一起。”   江安洁破口大骂,“就江文耀这种自高自大,以自我为中心,丝毫不管别人死活的白痴,鬼才喜欢他。哦,不,白痴配蠢货,你这么蠢不就喜欢他吗?”   江安洁走到原身面前。   如今的她也是彻底撕破脸了。   江安洁冷冷的打量着原身,“真不明白,像你这种人有什么好值得林烨喜欢的。你是漂亮呢,还是聪明呢?一个孤儿院里的孤女,基因也不好,农村重男轻女家庭里扔掉的累赘,现在居然被众星捧月,称呼为小公主,你不羞愧吗?你配吗?”   原身瞪大了眼睛,她慌张的抓住江安洁的手臂,“什么孤儿院?你骗我的对不对?我怎么可能不是哥哥的妹妹。”   “你不知道?”   江安洁也很奇怪。   当初她跟林诺打电话,林诺亲口说她知道的,怎么现在又装傻?   她白了原身一眼,“不相信啊,不相信你去问林烨啊。”   说完,她推倒原身走了。   原身从地上爬起来,鼻子一哭,眼泪吧啦吧啦的往下掉。   她坐家里的车去了公司,她问林烨,“哥,我不是你亲妹妹吗?”   林烨手上的钢笔在合同上划破了纸张。   “谁跟你说了什么?”他反问。   “安洁说你不是我哥哥,我是孤儿院领养的。”   林烨将钢笔放下,走到原身身边,帮她擦掉脸上的眼泪,“诺诺,不要管别人说什么,对于哥哥而言,你就是我妹妹,是我林烨唯一的妹妹。”   “那……那我是哥哥的亲妹妹吗?”   “如果你想要血缘上的,一会儿我让家庭医生抽我的血给你输进去。”   原身张大了嘴。   林烨笑道:“我是O型血,可以输给你。”   “这不一样嘛。”   “哪里不一样?”   “哥,你不讲道理。”   “乖,别想那么多。”林烨摸了摸她的脑袋,“哥哥是你的哥哥,一辈子都是。”   原身被林烨这么胡搅一下,都忘记了哭。   过了很久,原身才问林烨,“哥,我不是你妹妹,那你为什么还那么宠我?”   “喜欢你啊。”   “我不信。”原身自卑的低头,“江安洁说我又胖又蠢。”   “你信外人,不信自家哥哥?”   “这也不一样。”   林烨无奈的叹了口气,让原身在她身边坐下,“诺诺。”   “嗯。”   原身看着林烨。   “哥哥不是你想的那种完美的人。”   林烨低声说道:“哥哥有哥哥的问题。”   他从小是一个很冷情的人。   医生诊断是先天性情感缺失。   对爸爸妈妈也好,对这世间万物也好,很难留有什么感情。   也并不懂怎么正确的爱一个人。   那天车坏了。   他随父母下来透气。   孤儿院的门口瞧见原身小小的一个,眼睫毛上挂着泪珠。。   那糖果掉在了地上,裹满了泥土。   她小心翼翼的将糖果捡起来,拍掉泥土往嘴里塞,觉得很有趣。   可能是觉得这世间难得遇到一件感觉有趣的东西,于是他向父母开口要了原身。   原本只是当个玩具带回家,结果小姑娘意外的依赖他,就像一只小尾巴,他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爸妈可能也是为了唤醒他缺失的感情,就让他照顾妹妹。   后来渐渐的,他就习惯了照顾妹妹。   会因为她生病而担心。   会因为她高兴而高兴。   会因为她闹腾而无奈。   他渐渐的好像有了人所有的喜怒哀乐,变得像个普通人了。   “对于哥哥而言,你是最好的礼物。”   林烨大手罩在原身脑袋上,眸光深深。   其实,除了诺诺之外,他对那个人也有过情绪波动。   在车上,她冷得缩腿的时候。   吃饭时,她撒娇的时候。   还有画展上,她眼底星河流淌,对他说“哥,我比较喜欢有你的那个世界”的时候。   只是,那样的情绪波动,一闪而过。   他到现在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可能和对诺诺一样吧。   他当时把她当成了真正的妹妹。   林烨笑了笑,将那一点的疑问抛之脑后。   林烨说道:“过几天,是你的生日,她让我给你办了一个盛大的生日宴。”   原身低头,“我不想办,太虚假了。”   大家都只是因为哥哥,假模假样的恭维她。   虚伪而做作。   “诺诺。”   林烨说道:“还记得你房间里的那副《镜子》吗?”   原身点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提起《镜子》。   “镜子内外的世界,真假难辨,就和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一样。”   林烨醇厚的声音在房间内缓慢的响起,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丑陋和美好,它都是真实的。我们无法选择环境,但是我们可以选择善良,可以选择和善良的人交往。   我们无法避免被别人中伤,但是我们可以选择做一个有教养的人,选择和有教养的人做朋友。   我们无法让每个人都喜欢我们,但是我们可以选择用欣赏的眼光去看别人,选择和能够欣赏自己的人一起生活。并不是只有尖锐,中伤,恶毒,嫉妒,黑暗,才是真实的。拥抱真实,但不要只拥抱一半的真实。”   原身呆呆的看着林烨,这是她从未思考过的角度。   年少时的她捧着一颗真心过去,然后被人啪唧一下摔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然后,她听见了那些从来不曾当着她面说的话。   难道那些不是真相,不是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吗?   原身不懂,但是她很听哥哥的话,还是点头答应了办生日宴会。   生日宴会那天,她盛装出席。   朋友们就像约好了一样,一个一个的从门口走进来。   每个人手里拿着一个礼物,一张便利贴往她身上贴。   便利贴上写着的是他们最喜欢她的地方。   善良,可爱。   每次他们不开心时,愿意陪他们。   画画很好。   做提拉米苏很好吃。   脾气很倔,认死理。   同理心强。   从不勉强别人。   ……   蛋糕,彩带,唱歌。   做完一切,原身将贴纸一张一张撕下来,一个一个看过去。   这些朋友,都是那个人精心挑选的。   也是哥哥精心挑选过的。   有两个人为她精心挑选了朋友。   因为她笨,她不懂识人。   贴纸上的话有些是真的,有些则是打趣。   例如属兔,和我的属相一样,所以我最喜欢你了。   他们是她的朋友,懂得欣赏她。   原身想起了任务者去见陈平安,陈平安用十万美金买下了《海洋里的小美人鱼》。   那是她所有画作中,拍出的最高价格。   在触碰到“真实”以后,她在陈平安社交账号那里见到了小美人鱼的照片。   当时的她很受打击,以为那是哥哥授意陈平安拍下的。   可是,从陈平安和任务者的对话中,她发现,陈平安根本不知道她就是《海洋里的小美人鱼》的作者。   还有任务者弹钢琴后的一笑。   江文耀当时的惊讶和挫败。   原身猛然抓紧手中的纸条,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任务者将《镜子》挂在墙上,一个一个不厌其烦找她的朋友,又和他们约好生日宴上的一切。   任务者想对她说的也是这个吧。   和哥哥一样的话。   她猛然来到书房。   里面分门别类装了办个书房的哲学书。   还有一半,书店那边还没到货。   书桌上放着一本书,打开,里面夹着陈平安未婚妻送的两幅画。   白雪公主扔掉了毒苹果。   下面潇洒飘逸的钢笔字写着:你早该将毒苹果扔掉。   泪水倾泻而出。   是啊。   她早该将毒苹果扔掉。   她真笨,哥哥都明白任务者想对她说的话,她亲眼看着任务者做完了一切却不明白。   原身擦掉眼泪,整理好心情,开始重新出发,努力学习。   她想通过学习,摆脱那个幼稚的自己。   然后和江文耀重新交往了。   林诺看到这里,差点一口鲜血吐出来。   不看了。   气死了。   原身怎么还喜欢江文耀那个傻叉。   996电波也化作了一个木着脸的小人。   林诺:“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江安洁和江文耀就算了,她怎么又和江文耀交往了?她还不如去相亲随便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   “冷静冷静。”   996不知道是在劝林诺,还是在劝自己。   “她到底喜欢江文耀什么?”   996:“可能爱而不得成为执念?”   林诺深呼吸,一口干了热可可,又点了份手撕牛肉的外卖,等拿到了之后,一边狠狠的撕牛肉一边继续看下去。   原身和江文耀是在半年后交往的。   大概是原身觉得自己自信了一丢丢,更勇敢了,所以想再勇敢一次。   刚好,江文耀和江安洁又彻底分道扬镳了。   被江安洁彻底伤到了的江文耀也觉得原身是他身边最真实的人。   两个人交往后,原身几乎在养江家全家。   两个人有过短暂的和平相处。   可是江文耀这种人是真的说话从来不顾及他人的感受,一张嘴就是刺。   刚开始还好,他会考虑到原身的身份克制一些。   一旦后来发现原身根本不会离开他,他就开始变本加厉。   一会儿说原身胖,一会儿说原身笨,让原身洗衣服买菜做饭。   后来有一次,江文耀喝醉了,哭着说还爱着江安洁。   原身当天晚上提了分手。   江文耀醒来后,看到分手短信,跑去堵原身。   原身大骂他混蛋。   “江文耀,你一直以为你只是口直心快,不虚伪,活得真实而已,但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你根本就是傻叉,你所谓的真实就是以自我为中心,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肆无忌惮的伤害别人。我真蠢,我真是蠢爆了,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选择相信你!”   原身这次是彻底下定了决心。   半年的相处,他们有努力的像普通情侣一样的相处。   可是越相处她就越觉得江文耀和她想象中差别很大,越觉得没意思。   前世,她每次得知江文耀不回家都会很难过,会哭。   可是,今生,她看着江文耀哭喊江安洁的名字,内心已经没有了那种窒息的感觉。   爱情是一种很难让人割舍的东西。   但是一旦放下了,就真的放下了。   原身心死了,同意了林烨的留学计划,彻底离开了国内。   没有了顾忌,林烨彻底放手开始报复。   对,他是一个讲究原则的人,但是也是一个极度护短的人。   江父江母一直试图重新创业,他们创一次,林烨暗中使绊子毁一次。   问题是,江父江母根本不知道背地里是谁是在使坏,只以为是自己时运不济,能力不行。   失败得多了,两个人的自信受到了严重摧残。   江文耀没有了原身金钱的支持,没有了江父江母的供养,只能早早的出来打工。   然而,他和江安洁一样,受到了“现实接二连三的打击”。   要么是找不到工作,要么就是试用期几天时间被辞退。   江安洁想靠着相亲嫁人过上好日子,结果相亲信息发出去了,一个见面的邀约都没有。   两个人被打击到怀疑人生的人,兜兜转转只能相互取暖,在越来越小的出租屋里结婚,每日活在相互埋怨和争吵中。   施博学被赶出了施家,跳海后脏器受到了终生伤害,根本不能长时间工作学习。   没有施家的支援,他又不能长时间工作,赚不到足够的钱缴纳学费,在一个深夜独自从学校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看到这里,林诺的气总算顺了一点。   中间她是真的差点被气死。   不行了。   她要出去逛街消消气。   林诺走出去,曾经给她发射击传单的小妹又来了,“林小姐,跆拳道,泰拳了解一下,我们有专门针对单身女性的训练课程。”   林诺看着传单,刚好气不顺,要不打两拳发泄发泄。   “行吧。”   林诺跟着小妹去了训练馆,先买了三节体验课。   换好训练服,林诺出来。   对方两个休息的小姐姐正在看百万特效师的最新视频。   没错。   丝袜广告那个。   林诺拿着丝袜当混天绫,横扫千军。   休息的小姐姐惊呼,“好帅好帅,这丝袜质量真好,于百万军中取魔王首级不破洞。”   “买买买。”   另一个休息的小姐姐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鼓动消费。   林诺:“……”   行吧,看在粉丝数和广告费都疯狂上涨的份上,她勉强同意走搞笑风路线了。   林诺这一上课,那卖课的忽悠套路又来了,“Amazing,太厉害了,林小姐,你简直是天才。”   “你要是从小就练跆拳道肯定能拿世界第一。”   “林小姐,你一定要继续上我的课,我保证你会成为女性的榜样。”   于是,林诺在被吹捧得飘飘然的时候又买了半年的课程。   回到家冷静下来。   林诺右手打左手,“你看看你,射击课就被坑过一次了,跆拳道课又被坑。以后再冲动消费,剁手。”   上了三个月课程,林诺勉强算入门,决定休息一段时间,于是出去旅游了一趟,然后把996叫出来准备进入新的世界。   996热情的说:“宿主,系统商城又上新货了。”   林诺:“……”   尼玛。   上次《武极》才坑了她三个积分,又来。   996:“看看嘛,看看嘛,这次真的是好货。”   “你每次都这么说。”   “宿主,看看嘛,真的是好东西,我发四。”   “誓。”   林诺纠正读音,点开了系统商城。   武极plus版:属性永久性道具,原价6000,折后3积分。结合了武术与太极,需要依靠修行者自身的悟性参悟。   林诺:“……”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就连折后价都没变,还是那个一模一样的3积分。   996也感觉到了空气中的一丝尴尬,“还有别的。”   林诺点击屏幕翻页。   很好。   武极plus+版:属性永久性道具,原价9000,折后6积分。结合了武术太极与修仙,需要依靠修炼者的悟性参悟。   坑爹啊。   能不能换个方式坑积分!   996:“它好像多了个修仙。”   “我看见了。”   林诺木着脸,“不会是一边修仙一边每天扎马步挥剑一千下吧?”   996:“要不试试?”   “你确定?”   “不确定。”   林诺:“……”不确定你说个毛啊。   试试吧。   林诺点击了购买。   恭喜你,获得了《武极plus》一本加《无益经》一本。   合着,这武极plus+版就是打包卖垃圾是吧?   996沉默了。   996电波笔直笔直的,仿佛死了一样。   “呵。”   林诺冷笑,她下次再被商家的营销套路忽悠,她就剁手。   林诺走出系统空间,直接进入新的世界。   这是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有军阀,有革命者,有地痞恶霸,有各种爷。   原身出生在一个中药世家。   其父林秉志是城里很有德望的中医,所经营的医馆十方堂更是远近闻名。   原身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   哥哥是同父同母的亲哥哥,两个弟弟是父母在战乱中收养,无家可归的孩子。   原身的父亲对待孩子十分严苛,母亲十分慈爱,是典型的严父慈母家庭。   原身十八岁那年,父亲林秉志带人去给抗战中的国军送药,路遇泥石流,不幸殒命。   于是,哥哥接手了十方堂。   十方堂,医十方病人。   十方堂不是那种墨守成规的医堂,为了紧跟时代,林父在早年间就送原身和哥哥去了名牌医药大学读书。   哥哥先毕业,将西医和中医相融合,哪种方法更便宜更有效就用哪种方法给病人治病。   战乱年代,逃难者特别多,又无钱求医,哥哥经常带着原身和两个弟弟林复林尧一起免费布诊施药。   一次在免费义诊的时候,哥哥邂逅了他的此生挚爱,冯丽珍。   冯丽珍的父亲原是山间私塾的教书先生,后来改革了,私塾里读书的人就少了,再加上打仗就更没人去私塾读书了。   冯父原本是想带着冯丽珍来b城投奔亲戚,没想到半路旧疾复发,一下吐了血。   两个人赶路中钱早就花光了。   冯丽珍听说十方堂义诊,借了板车,天不亮就出发,拖了四个多小时,硬生生把冯父拖到了十方堂。   其性格之坚韧令人动容。   哥哥当下就决定给冯丽珍的父亲看病。   冯父是积劳成疾,肾衰竭,药石无灵,哥哥也只能开药减缓冯父的病痛。   考虑到冯家父女身无分文,无处可去,哥哥和母亲商量就将两人留在了十方堂。   冯丽珍自小跟着父亲读书,识得不少字,于是母亲就让她和两个收养的弟弟一起留下做学徒,叫林耀哥哥,叫原身阿姐。   冯丽珍生得很是漂亮,性格又温柔体贴,哥哥正值青春华年,两个人朝夕相处,渐渐的就生出了感情。   冯父和原身母亲也都看出两个孩子的心思了,各自心照不宣的等着两人官宣。   甚至原身母亲都开始绣绣帕了。   半夜,冯父突然吐血,他感觉自己大限将至,拉着哥哥的手将冯丽珍交托到了哥哥手上,嘱咐两个孩子缘分不易,要相互护持,妻贤夫孝,珍惜彼此。   哥哥和冯丽珍跪在冯父面前承诺一定会爱护彼此一生一世。   冯父笑着离开了人世。   处理完冯父的丧事,十方堂恢复了从前的平静。   一天深夜,十方堂的门被人敲醒。   一伙持枪的人冲了进来,抓走了哥哥。   原身不放心跟了出去,同时一路留下记号,让冯丽珍去警署找人。   警署的江海明是哥哥的总角之交,断不会坐视不理。   冯丽珍去了。   原身一路尾随。   终于,那伙人带着哥哥开车来到了妓馆。   妓馆多是男子寻欢之处,原身进不去,只能暗自焦急。   然后没多久,妓馆传来混乱的枪响。   江海明带人赶到,和原身一起冲了进去。   腥红的鲜血中,躺着十几具尸体。   原身很害怕,手脚都在发抖,她一具尸体一具尸体的翻找过去,终于在最里面看到了熟悉的青色长布衫。   她不敢将人翻过来。   她怕那真的就是她哥哥。   最后是江海明翻开了尸体。   毫无疑问,那就是原身的哥哥。   死的时候,原身的哥哥还戴着手术用的手套,拿着手术刀。   那手套和刀上都是血。   原身扑在哥哥的身上失声痛哭。   警署将哥哥和其他的尸体都带回了警察局。   第二天原身才能将哥哥的尸体领走。   第二天是冯丽珍和原身一起去领尸体的。   原身已经哭过一次了,这一次冯丽珍更是伤心欲绝,她抓住江海明,如失心疯一般的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警察吗?为什么?阿耀为什么会死?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杀了他。”   江海明无奈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那天,青义帮老大秦凌枭遭遇埋伏中了枪,情况危急,手下只能就地找寻大夫,于是就盯上了离妓馆不远又医术精湛的十方堂。   哥哥被青义帮的人绑到妓馆给秦凌枭开刀取弹,一开始好好的。   没想到弹药取出来之后,洪洋帮追杀秦凌枭的人就追过来了,那人对着秦凌枭就是一枪,秦凌枭果断拿哥哥挡了枪,于是哥哥连中五枪,当场丧命。   这之后就是两个帮派之间的火并。   也就是原身听到的那混乱的枪响。   江海明也是从后来抓到的洪洋帮的小喽啰中知道的原委。   冯丽珍疯了一般的质问江海明,既然已经知道的真相,那就取抓秦凌枭,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为什么警署的人到现在还不去抓人?   江海明低着头,十分愧疚又无能为力。   秦凌枭何等人物?   在b城他称老二,没人敢称第一。   就是督军见了他都得客气的叫一声秦爷。   别说他一个小警察,就是警署署长见了他都得点头哈腰,递烟倒酒。   抓?   怎么抓啊。   人家人比你多,军火比你硬,黑白两道都是他的人。   冯丽珍绝望的瘫坐在地上,一边捶胸一边哭。   难道阿耀就白死了吗?   阿耀那么好的人,救死扶伤,带着十方堂屡屡义务支援国军抗战。   结果死得不明不白,还求不到一个公道。   天理何在?   冯丽珍哭了三天。   母亲也一病不起。   原身只能收拾好所有的伤痛,带着两个弟弟处理哥哥的后事。   守灵三天。   最后一天深夜,冯丽珍来了,她一边烧纸,一边目光坚定的对原身说:“阿诺,我们绝对不能让阿耀白死。”   那时的原身并没有明白冯丽珍在说什么,直到第二天下葬后,冯丽珍带着十方堂的手1枪和钱财消失了。   原身这才惊觉冯丽珍可能是去找秦凌枭拼命去了。   原身很担心,又不敢告诉病重的母亲,只能焦急的等待。   她托江海民,托来十方堂看病的每一个稍微有点家底的人打听冯丽珍的消息。   然而,冯丽珍就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无声无息。   原身的心如同沉入了冰冷的海底。   她猜想冯丽珍应该已经在刺杀秦凌枭的过程中死了。   只有死人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原身只能带着母亲弟弟继续经营十方堂。   许久后的某一天,十方堂的门再度被敲响。   原身打开一看,竟然是冯丽珍。   她没死!   冯丽珍扶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求原身救他。   情况危急,救人要紧。   处于对冯丽珍的信任,原身连问都没问就给男人开刀取出了胸口的弹药。   这之后,男人留下了一根金条,带着冯丽珍走了。   原身看着金条和军方的子弹头,还以为自己救了一个好人,一个抗战英雄。   哪里知道,半年后,男人带着冯丽珍又来了。   这次冯丽珍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满脸沧桑。   男人留下了十根金条,消失了。   原身这才问冯丽珍男人是谁,她消失的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不怪冯丽珍爱上别人,怀了别人的孩子。   毕竟哥哥已经死了那么久了,活着的人总要继续生活下去。   冯丽珍不敢看原身,眼神飘忽,只说是亡命天涯时认识的,对方身份特殊,被日本人和军队追杀。   原身猜测对方可能是地下党之类的‘匪贼’,现在国军抓这种人抓得紧,所以不敢透露身份。   但是听说□□打日本鬼子。   原身便不问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可笑的事情来了。   又是一个深夜,男人再度回来了,他很狼狈的样子要立刻带冯丽珍走。   原身为了保护他们,将国军的人引入了歧路,事后还被抓去严刑逼供,十根手指指甲被拔光。   也就是这时,原身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那男人根本就不是她所猜想的什么地下党,抗战分子。   那个男人就是纵横整个b城,掌控赌场,妓馆,烟管,贩卖华工到远洋,十恶不赦的秦爷,秦凌枭。   她不仅三番四次的救了仇人,还帮助他们逃过了追查。   可笑啊。   多可笑啊。   可恨呐。   太可恨了。   秦凌枭杀了她的哥哥,杀了冯丽珍的未婚夫,冯丽珍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会让哥哥白死,偷走了十方堂的枪,视死如归的去复仇,结果复仇到了仇人的床上,还怀了仇人的孩子。   最后还把仇人带到她这个受害者的妹妹面前,让她这个恨不得杀了秦凌枭的人去救他,还要尽心竭力的照顾秦凌枭未出世的孩子。   原身受尽了各种酷刑。   因为她放走了秦凌枭,就算她最后全都交代了,但是因为秦凌枭并没有告诉她他和冯丽珍要去哪里,国军的人交不了差,只能在她身上发泄。   最后,是十方堂曾经的善缘,在商界有点名气的魏东来,魏先生花重金将原身救了出来。   原身的十根手指尽数被砸断,双腿割肉断骨,这一生不仅再也拿不起手术刀,还只能躺在病床上。   所幸,两个弟弟虽然时有顽劣不堪的时候,对她这个姐姐也是敬重情深,一路照顾原身到终老,只是十方堂也因为此事被封了,三个人的生活异常艰难。   原身的老年历经了无数时代变迁。   抗战胜利,国共内战。   新时代来临。   秦凌枭终于被抓枪毙。   那天,原身让人将自己抬到了刑场,她要亲眼看着秦凌枭被枪毙。   可惜的是,秦凌枭死了,却把冯丽珍安排到了国外。   最后的那几年,冯丽珍在国外养着秦凌枭的孩子,富贵安稳,她还写了回忆录,回忆录里她详细的讲述了她和秦凌枭的爱情故事。   他们一开始是两个完全不相交的人。   一场意外,她的未婚夫惨死他手。   她为报血海深仇,持枪暗杀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秦爷。   她失败被抓,被囚禁,被圈养。   她被打,被侮辱,被虐待。   渐渐的,两颗心靠在了一起。   他在外面雷厉风行,杀人不眨眼,对她却总是无可奈何。   她有很多次机会杀掉他。   但,那都是他给她的考验。   他是她世界的王,掌控着玩弄着一切。   但是她的王却对她动了心,垂下了高贵的头颅,开始对她臣服。   他甚至愿意放了她,甚至愿意为了救她而孤身入险境,差点丧命。   多么伟大的爱啊,多么了不起的爱啊。   甚至就算是到了生命的最后,他都为她安排好了一切的退路,让她带着孩子金条巨额存单去了海外安享平静富足的生活。   她爱他,爱着她的神明。   回忆录一经发行,畅销破百万,被翻译成二十三种语言。   甚至有九个国家拍成了电影。   当得知华国的投资商要将这本回忆录拍成电影的时候。   一百一十多岁的原身坐着轮椅拉着横幅到投资公司门口抗议。   可惜,她一个人的力量太微小了。   喜欢回忆录的人那么多,喜欢那份爱情的人那么多。   毕竟秦凌枭只是买卖华工到海外,只是买卖贫家女儿当□□,只是开鸦片馆满足人们的需求,只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是他的爱真诚而高贵,他的爱情是无罪的。   原身眼睁睁的看着电影上映,看着那么多人为秦凌枭和冯丽珍的爱情哭,看着他们的后代拿着高额的版权费又可以畅享骄奢的生活。   原身是活生生被气死的。   死后,原身对主神许愿,她这一生活得够久了,一百一十多岁,看到了秦凌枭死,看到了冯丽珍死,但是她不忿,她觉得他们死得太轻松了,她要他们相互折磨,生不如死,痛苦一生,要那本回忆录永远没有面世的可能。   林诺睁开眼。   此时原身的哥哥已经去世了。   灵堂已经架起。   镜子里的她身披孝服。 第94章 伟大的爱(2)   林诺走出房间,来到灵堂。   灵堂两边放满了花圈,都是十方堂曾经的病人送的。   灵堂正中间放着原身哥哥的照片和牌位。   牌位上写着林耀两个大字和生卒年月日。   林复林尧跪在地上,默默的烧着纸钱。   林诺走过来。   林复林尧立刻让给林诺一个位置。   林诺走过去,接过纸钱也烧了起来。   现在原身的哥哥刚死一天,冯丽珍伤痛欲绝,在屋里不吃不喝。   林母一病不起,缠绵病榻。   原身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的一个姑娘,要给哥哥办葬礼,要管理好十方堂这么大一间医馆,也是难为她了。   林诺抬头看着黑白照片上清秀儒雅的男人。   也不知道原身哥哥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最后委身仇人,怀孕生子还出了回忆录纪念和秦凌枭那伟大的爱情得到了许多人的追捧和赞美会是何种心情。   林诺烧了点纸钱,算是尽了心意,叮嘱两个弟弟轮流照看火烛,去了书房。   冯丽珍当初离开的时候不仅仅只是拿了十方堂的枪,还拿走了十方堂的钱。   然后口口声声要给林耀报仇,变成了给仇人暖床。   既然她喜欢伺候男人那就去伺候吧,但是别拿十方堂的任何东西做他们伟大爱情的嫁衣。   林诺将钱和枪都收了起来,藏进了原身房间内的暗格里,去厨房下了面给两个弟弟送过去,又去了林母的房间。   林母躺在病床上,脸色极其苍白。   她看了看林诺手里热腾腾的鸡蛋面,摇了摇头,“我吃不下,你们吃吧。”   “娘,人是铁饭是钢,没了哥哥,你还有我和阿复阿尧啊,再说了……”   林诺长长的睫毛垂下,“哥如果九泉之下有灵也不会想看到你为他伤了身子。”   一说起林耀,林母眼泪又落了下来,“你哥那么好的人,我的阿耀他一辈子没做过一件坏事,他那么乖,灾年救灾民,乱世救亡民,还分文不取帮忙救治伤兵,怎么就没落个好下场。”   林母抹着眼泪,“老天爷没个公道,这世道,好人不偿命,那恶徒却荣华富贵,逍遥法外。”   “娘。”   林诺拿出手帕扶着林母,给她擦眼泪,“娘,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那秦凌枭一定会有报应的。”   “说得轻巧,哪来的报应?”   林母对这个世道,对国民政府失望透了,这些人,跟秦凌枭勾结在一起,开赌场设妓馆,贩卖鸦片,走私发国难财,无恶不作。   她们一群平头老百姓即便再痛再苦再不满,又能把这些达官显贵,高级督军怎么样?   要真是去政府门口闹了,说不定明儿个她们就让人打黑枪死在了自家院子里了。   这世道黑暗,林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林母,只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时,门口传来冯丽珍幽怨的声音,“娘,阿耀不会白死的,他那么好的人,老天爷不会让他白死的。”   说着,她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眼神坚毅,“我也不会让他白死。”   林诺:“……”   这会儿表情这么悲痛而坚决,前世怎么出去没多久就变了呢?   林诺又安慰了林母几句,哄着她吃了几口面,见她再也吃不下,就着林母剩下的面条吃完了。   至于冯丽珍吃不吃,不关她的事。   林诺来到灵堂,林复林尧回去休息一会儿,她来守香烛。   这香和烛火都是有讲究的,停尸三天,都不能断,断了,这魂就无法安生。   烛火摇曳。   林诺开始复盘原身的记忆。   得益于冯丽珍当年写的回忆录极其详细的描写了她和秦凌枭的点点滴滴,让她非常清楚的知道许多秦凌枭的过去和往后的布局遭遇,这些都是可以下手的地方。   别看将来冯丽珍和秦凌枭会如何相爱,至少现在他们还是敌对关系,冯丽珍是真的想杀了秦凌枭。   一个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畜生,一个是身负杀夫之仇的冲动女人。   两个人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信任可言。   尤其秦凌枭是一个疑心很重的人。   那么就让她来给他们之间的爱情里多埋几个雷吧。   过了一会儿,冯丽珍也来到了灵堂。   她姣好的面容毫无血色,眼神带着浓烈的恨。   林诺将纸钱递给他,“丽珍姐,别想了,哥哥已经走了,活着的人更要好好的活着,才能找机会为哥哥报仇。”   听到报仇两个字,冯丽珍死死抿着的唇动了,“对,报仇。”   黄色的纸钱投入火盆中,火光攒动,映照得冯丽珍清瘦瓜子脸上的表情更加坚毅。   突然冯丽珍目光瞥到一旁长条凳子上放着的两个吃得干干净净的碗,想起林诺端给林母的那一碗鸡蛋面,胃部一阵抽搐。   她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冯丽珍咬着唇,没说话,但是心里有种微妙的不舒服感。   阿妹给娘和阿复阿尧都端了面,却唯独没有给她。   冯丽珍垂下眸子小声问道:“那两个碗……”   林诺看过去,长椅上安静的摆放着两个碗,别说汤,就是碗底都被舔得干干净净。   是啊。   两天了,大家忙前忙后,还要照顾病人,招呼过来吊唁的客人,可不是又累又饿没时间吃饭吗?   林复林尧又只有十六七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难怪吃得那么干净。   林诺将两个碗收起来,“看阿复阿尧两个人,吃了碗也不知道收到厨房里洗了。”   “大抵是忘了,他们这段时间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说完,冯丽珍抬眸期待的看着林诺,那眼神仿佛在提醒林诺忘记了什么事什么人。   “是啊。”林诺错过她的视线,拿着碗朝厨房走去,压根儿不接话茬。   林诺走了。   冯丽珍跪在地上,纤细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心里涌上一股委屈。   须臾,她眨了眨眼,坚定的看着牌位,“阿耀,没关系,阿妹她一定是忙晕了头把我忘了。”   说着,一颗清冷的泪水落下。   她哽咽道:“阿耀,你不会枉死的,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这两天,冯丽珍因为悲伤过度,在房间里躺着,什么事都没有精力管。   这方方面面都是原身带着两个弟弟在操心。   守夜也是原身和两个弟弟轮流守。   大家都累了。   现在冯丽珍既然主动出来了,那就让冯丽珍守吧。   林诺就不掺和了。   她打了热水回房,洗脸洗脚,躺在床上闭目回顾原身脑海中的医学知识。   原身可是从小跟着父亲哥哥给人看病的。   后来原身考上了医科大学,又跟随西医安德鲁教授实习动刀。   原身的父亲和哥哥都夸过原身天赋异禀,是少有的医学天才。   这种中西医都精通的天才。   林诺有点头大。   她不懂医术啊。   如今哥哥去世了,两个弟弟资质平庸,十方堂只能靠着原身支撑起来。   原身当然能撑得住。   那她呢?   光凭原身脑子里的知识和身体的肌肉记忆,她敢给人看病,给人开刀?   她真的不敢。   这治病开刀动手术可不是做衣服。   做衣服,错了,也就废块布。   这给人治病,治错了,不是单单砸了十方堂招牌原身满意度下跌的问题,那是要死人的。   头大。   头疼。   林诺从原身小时候开始陪在父亲身边给乡里乡亲看病开始一个细节也不放过的察看。   然后是原身上学堂,读书,读大学。   呜呜呜。   好难。   有记忆有经验有什么用。   她又没有实操过。   谁一点实操都没有,也没有主治医生在旁指导,第一次就敢在人身上动刀啊。   林诺第一次感觉到了焦虑,三更半夜睡不着,点了灯,起身去书房看医术。   人命关天啊。   老天爷保佑啊。   可千万别在原身哥哥下葬之后就来那种重病患者。   林诺那边在书房努力缩短自己和原身之间的差距,冯丽珍这边在灵堂吹冷风。   深夜深秋两个buff叠满的风,冷入骨髓。   冯丽珍只穿着单薄的竹青色青袍,瑟瑟发抖。   她身子蜷缩,搓着冰凉的手臂,小脸渐渐从苍白冻成了青色。   她看了看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那长长的香烧得只剩一小截了。   她从竹筐里拿了一根新的燃上,插了进去。   她抚摸着木制的灵牌,“没事的,阿耀,我不冷。丽珍不冷。兴许是阿妹和弟弟们守两天太累了,才把我忘了。阿耀,我再陪你一天,就一天,一天后我就去找秦凌枭报仇。”   她眼角晕染出一片红,“不管此去,是成功还是失败。阿耀,我都会去地下陪你。阿耀……”   冯丽珍抱着牌位幽幽的哭着,“阿耀,我爱你,你是我这一辈子最爱最爱的人,在我心里,你不是我的未婚夫,是我的丈夫,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冷风嗖嗖的刮着。   啊切。   冯丽珍打了个喷嚏,鼻尖红红的。   咕噜噜。   肚子也开始叫了起来。   胃痛如绞。   前世有原身事无巨细的照顾着十方堂的所有人,其中自然也包括冯丽珍。   那时的冯丽珍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在床上躺着,就连吃饭也是原身哄着才每次勉强吃了半碗就吃不下去了,冯丽珍去灵堂也就是烧烧纸钱又回去了,是一点累没受着。   而现在,林诺没顺着她了。   没了半碗饭菜垫肚,又在灵堂守了这么久,吹了这么久的冷风,冯丽珍实在是又累又饿扛不住了。   她来到厨房。   厨房的火早就熄了。   要再点火煮饭也不现实。   冯丽珍翻找了一阵子,只找到了一个不知道放了多久冰冷的馒头。   她就着凉水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吃完了,胃被凉水一冲更难受了。   她捂着肚子,疼得额头全是冷汗。   但是她对自己说,没关系,丽珍,你可以的。   你一定可以坚强的撑下去。   只有好好活着才能为阿耀报仇。   第二天,林诺顶着两个黑眼圈从书房出来。   哦,no。   她心虚,她害怕,她恐惧。   好多病好多后遗症,好多注意事项,好多危险情况。   稍一不留神那就会要了病人的命。   医生好难啊。   代码错了,有bug,大不了改就是了。   处方错了,往反方向治,就是害人害己啊。   想哭,想逃。   996加油道:“宿主加油,宿主加油,宿主你可以的,宿主,我相信你。”   林诺:“……”   你相信有个毛用。   世界是客观的好吗?   你再相信也改变不了她是个菜鸟的事实。   林诺来到灵堂。   冯丽珍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睡着了,脑子一下一下的往下面点。   点了没几下,她又给惊醒了。   冯丽珍见到林诺一阵欣喜,“阿妹,你来了,昨日我守了一夜……”   “丽珍姐,辛苦你了。”   林诺截断冯丽珍的话,三步并两步过来热络的拉住她冰冷的手,“丽珍姐,哥在世的时候和你感情最好,他这一辈子身边除了我和母亲就没别的女人了,只爱过你一个人。今天是为哥守灵的最后一天了,过了今天,他就真的离我们而去了。”   林诺低头,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   尼玛。   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哭出眼泪来?   林诺柔柔弱弱的看着冯丽珍,“今天是哥的最后一天,丽珍姐,你和哥感情那么深那么好,肯定也想陪着他走完最后一程。今天我和其他人就不打扰你和哥两个人说说最后的心里话了。”   “我……”   冯丽珍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她眼神中透着疲惫和抗拒,但还是低头说了一个好字。   “丽珍姐,节哀。”   林诺说完,刚好林复林尧走了过来要接班,林诺将两个人拉走,“最后一天了,丽珍姐想和哥单独聊聊天,待一待,你们懂点事,别去打扰她。”   林复林尧点头,“我们知道了,阿姐。”   林尧从怀里掏出一个还热乎的烧饼给林诺,“阿姐,你早上还没吃东西吧,给你。”   林诺看了一眼,还是肉馅的。   这年头肉馅可贵了。   她问:“厨房没开火,你身上没几个钱,饼是哪儿来的?”   林复背刺道:“昨儿个东口卖烧饼过来吊唁,他和人赌骰子赢了,这饼是今早送来抵赌资的。”   林尧踢了林复一脚,对林诺讨好的说道:“阿姐,我这不是担心你饿肚子吗?所以特意交代他早上送几个烧饼过来。”   他将肉烧饼塞到林诺手里,“阿姐,你吃。我特意交代了他多放肉,你这些天太辛苦了,都瘦了。”   林诺拿过烧饼,一脚踹林尧小腿上,“下次再赌,砍手。”   “知道了。”林尧嬉皮笑脸的,显然没当真。   林诺也很无奈。   原身的这两个弟弟,一个心思重,在哥哥出事之后,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总是神神秘秘的。   一个呢,没大志向,整天的赌钱,又浑又混,胆小怕事有赌瘾。   原身当初想尽各种办法要让林尧戒掉赌瘾,奈何一点用都没有。   唯一庆幸的是,在原身出事后,林尧赌归赌,但是赌输了,没钱了,宁死也不动林复拿回来给原身的生活费。   这才让原身安安稳稳的活到了解放后。   原身很长寿,也很苦。   长寿的人注定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去。   哥哥去世后,没多久,林母病逝。   然后就是被冯丽珍各种坑。   原身手残了,腿断了,林复外出工作,时常寄钱回来,林尧就负责照顾原身。   后来,没迎来抗战胜利,就传来了林复的死讯和最后的一包金条。   解放后,原身又眼睁睁的看着林尧赌博被□□下放重病而死。   长寿的人,长寿是福,但是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去,那就是苦了。   不过,虽然原身的这两个弟弟各有各的毛病,但对她是真的没得说。   林诺拿着烧饼进了书房。   林复去烧了热水,泡了茶又给林诺送了过来。   灵堂内,冯丽珍继续守着。   该吊唁的前两天都来过了。   这第三天人就少了。   冯丽珍原本是打算坐椅子上,撑着头闭上眼睡一睡,但是,每次刚睡得半梦半醒之间就来人了。   她是家属,要负责招呼。   这一整日是休息,休息不好,跪,跪得膝盖疼,坐,坐得屁股僵硬。   冷风还嗖嗖的刮着。   她头昏脑胀,已经开始有了发烧的前兆,喉咙也一直不舒服,卡痰,开始咳嗽了起来。   林诺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   她很怀疑,如今这个生病的冯丽珍,没钱没枪,是不是还有力气和能力跑去找秦凌枭报仇。   守灵三天结束。   林母撑着重病的身子,在林复和林尧的搀扶下送林耀的棺木入土为安。   冯丽珍一路跟着。   林诺抱着黑白照片走在最前面。   棺木放下去,开始盖土。   林母哭晕了过去,林诺让两个弟弟将林母扶到一旁休息。   最后一捧土要亲人撒上去。   冯丽珍捧起土,林诺按下她的手,“丽珍姐,你虽然是我哥的未婚妻,但是并没有正式入门。你还年轻,以后还会重新婚配,我来吧。我是他的亲妹妹。”   冯丽珍身形一晃,摇摇欲坠,“不,我不会改嫁的,这一辈子除了阿耀,我谁都不要。”   “丽珍姐,这是规矩。”   说完,林诺抓起一把黄土,撒了上去。   前世就是冯丽珍撒的,以未亡人的身份。   后来,原身被害得半身不遂,不能再动手术,只能靠着轮椅出行时,每每想起冯丽珍后来和秦凌枭的恩恩爱爱,还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原身就恨得牙痒痒。   这样的人,不配撒这最后一捧土。   冯丽珍看着林诺做完了所有仪式,她死死的抿着唇,她默默的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阿妹并不知道她有多爱阿耀,为阿耀报仇的决心有多坚决,所以她阻止她也是应该的。   但是!   她会用实际行动证明她有多爱阿耀,她这一辈子都是阿耀的妻子。   丧礼的一切都结束了。   明天十方堂就要重新开业,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拖下去了。   林诺只能拿了医书回房看。   深夜。   冯丽珍一个人偷偷摸进了书房。   她是原身哥哥的未婚妻,是十方堂未来的女主人。   十方堂的账目,银钱和贵重物品的存放从来不会瞒她。   冯丽珍拿出钥匙打开了柜子的锁,伸手往里一掏。   空的?   怎么可能?   冯丽珍打开另一个柜子,还是空的。   钱呢?   手1枪呢?   金银珠宝呢?   没有这些东西,她要如何追查秦凌枭的下落,要如何给阿耀报仇?   冯丽珍坐了一会儿,一下想明白了。   这些柜子的钥匙只有十方堂的主人有。   她的钥匙是阿耀给的。   所以,能从柜子里拿走东西的只有两个人,阿妹和娘。   娘为了阿耀的事情一夜病重,根本注意不到这些,那么就只剩阿妹了。   冯丽珍敲开了正在和医书奋战的林诺的大门。   冯丽珍咬了咬唇,问:“阿妹,书房里的东西是你收起来了吗?”   “哥哥丧事期间,人员进出复杂,我怕有小偷趁乱浑水摸鱼就给收起来了。怎么了?”   林诺一连坦荡的看着她。   冯丽珍手紧紧的捏着袖子,犹豫犹豫再犹豫还是决定和盘托出,“阿妹,我想请你把枪给我,再给我一些钱。”   “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找秦凌枭,杀了他,给你哥报仇。”   “我拒绝。”   林诺毫不犹豫开口道:“秦凌枭何等危险的人物,他纵横黑白两道这么多年,杀人无数就不说。单单说他经营的那些生意,妓馆,赌场,鸦片,哪一个是干净的?”   “我不怕。”   “我怕。”林诺很好奇。   身负杀夫之仇的冯丽珍到底是怎么爱上秦凌枭的。   她日夜对着秦凌枭那张脸不觉得恶心吗?   看到秦凌枭杀人的时候不觉得害怕吗?   林诺说道:“你知道秦凌枭的妓馆是怎么经营的吗?”   “卖女儿?”   林诺可笑的看着她,“你以为只是卖儿卖女那么简单?这天下哪来那么多漂亮女人被爹妈卖到妓馆,秦凌枭的手下会四处搜寻漂亮女人,就说c城一个账房先生的女儿,长相标志身段姣好,秦凌枭的手下看见了,趁着深夜,假装喝醉,路上撞了那账房先生,说账房先生故意撞他,然后把那账房先生打成了残废,他女儿为了给亲爹治病卖房子卖田产卖家产,秦凌枭的手下收买了给她爹治病的大夫,钱花没了,人给治残废了,要想自己亲爹不死,怎么办?卖身啊,卖到妓馆里伺候男人,他们就给钱给你亲爹治病。”   冯丽珍受了罪,本就脸色惨白,这会儿更白了。   林诺继续说道:“你知道这件事,我是怎么知道的吗。那账房先生的女儿就在凤仙楼接客,她爹后来为了不拖累她自尽了,秦凌枭的手下伪造了卖身契,直接把人给送进了妓馆。后来,那女孩染上了病,身子坏了,来十方堂治病,她的身体迎来送往那么多人,最后连治病的钱都拿不出来,我哥免费送了药给她,不到半个月,她就被妓馆的喽啰打死了。”   林诺问她,“鸦片你知道危害,赌场你知道,妓馆你也知道。那你知道秦凌枭和国民政府的高级官员合作走私紧俏物资,甚至走私紧俏物资给日本人吗?他的背景之深,你根本想像不到。”   “我不怕!”   冯丽珍握紧了拳头。   “不怕?”   你倒是不怕。   你后来都写回忆录里了。   “我再跟你说一件事。除了刚才说的那些,秦凌枭还贩卖华工,知道什么叫华工吗?外国人管这叫华奴,就是奴隶,和黑人一样的奴隶。你知道贩卖这些人多大的利润吗?你又知道贩卖人口多大的风险吗?”   林诺冷冷的说道:“曾经有一次,秦凌枭装了一货船将近五十六个华工出口海外,结果让人给截了,他当时关系还没有完全打通,被人家当地海关船给拦了,要加收税款,税款的总额比这些华工都贵,人家就是要给他个教训。秦凌枭直接下令,将装有华工的笼子全部扔海里,即刻返航。五十六个人,全部葬身大海,把人家外国人都给吓到了。狠,还是你们华国人狠啊,从此以后,秦凌枭的名号在海外彻底打响了。”   林诺质问道:“听到这些,你还觉得无所谓吗?”   这些是回忆录里你自己清清楚楚写出来的。   所以知道这一切的你,到底是怎么无视这些人的痛苦哀嚎爱上秦凌枭,歌颂你们那至死不渝伟大的爱情,高喊一声爱无罪的?   冯丽珍纤细脆弱的身体不住的发抖。   她紧握双拳。   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   娇小的身体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我不管!我不管他有多可怕,多只手遮天,我只要报仇,只要能杀了他为阿耀报仇,我什么都不怕。”   林诺深深的注视着冯丽珍。   这一刻,她说的话好像是真的。   “是吗?”   林诺轻轻的勾唇,“如果你真的下定了决心,可以。”   冯丽珍一喜,“阿妹,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支持我的。”   “不过,你亲眼见过秦凌枭的可怕之后还是不改变主意,我就给你枪。”   “怎么见?你知道他在哪里?”   “当然。”   林诺意味深长的一笑。   秦凌枭是真爱你啊,他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你了。   而你在他死后,公开了这一切。   林诺说道:“秦凌枭是妓馆里的女人生下来的,他十岁那年他母亲被人在床上折磨死了,所以,每年他母亲的忌日他会去拜祭她母亲。”   “她母亲的坟在哪里?”   “没有坟。”   林诺淡淡的的说道:“她母亲是死于花柳病,人一死就直接被烧了,灰也撒了。秦凌枭从小混江湖,混出明堂后,她母亲待过的青楼早就已经废了,于是他原址重建了一个青楼,每年母亲忌日就去三楼卉花阁坐半个小时。”   “也是个可怜人啊……”   冯丽珍悠悠的感叹道。   林诺凌厉的眼神扫过去。   冯丽珍低着头倒是没注意。   林诺笑了,刚才她说那么多,冯丽珍没感叹一句那些人可怜,这会儿倒是觉得秦凌枭可怜了。   “凤仙楼。”   林诺话音刚落,冯丽珍赫然抬头,“凤仙楼?就是那个账房女儿待的凤仙楼?”   “没错,距离十方堂也就十公里不到。”   林诺说道:“五天后就是秦凌枭母亲的忌日,你可以去那里守着,去了,你就能见到秦凌枭。等见了秦凌枭你再回来告诉我你的决定。”   我相信你们的缘分。   就算你在妓馆门口瞎逛,你们也一定会见面。   毕竟,真爱嘛,总是独特的。   第二天,冯丽珍打包了几件衣服就顶着病痛的身体出发了。   林复林尧询问,林诺只说冯丽珍出去散心去了。   林诺将十方堂托付给两个弟弟照顾,去拜访了安德鲁教授。   安德鲁教授是一位很纯粹的医学研究者。   他很欣赏针灸之术,和原身经常一起交流,两个人名为师生,实则互为老师。   林诺将礼物放下,笑着说道:“安德鲁教授,这次我来是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哦?是什么?亲爱的林,你是我在华国最欣赏的人,你的拜托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林诺笑着,压低声音在安德鲁耳边说了几个字。   “天啊,你要这个。”   “是的。”林诺无奈的一笑,“您知道的,我哥哥出了事,十方堂一直免费给穷人看病送药,实在是经济拮据,但是动手术需要止痛药和消炎药,这类止痛药和消炎药又是管制品,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会拜托您。”   安德鲁教授很为难。   以他的地位,弄到青霉素是没有问题的。   林也是他最为欣赏的学生和最好的朋友。   但是,其他的药物就很危险了。   众所周知,药即是毒,一种药可以救人,也能杀人。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林诺要的药,重新排列组合经过简单的提炼就能提炼出许多种可怕的剧毒物质。   而且纯度越高,越可怕。   安德鲁教授犹豫了许久,出于对自己学生的信任,还是答应了替林诺想想办法。   从安德鲁教授那里出来,林诺长长的深呼吸。   想她一个清清白白的it打工人,现在竟然都开始提炼那玩意儿了。   林诺拍拍脸。   996也很无语,宿主这两天疯狂研究医书,医术没看出进步了多少,倒是一些违法犯罪的东西弄得熟练得不得了。   搞定了安德鲁教授,林诺打算顺便买点菜回十方堂。   家里也是真没啥吃的了。   林诺买了一只鸡,一条鱼,一个大猪肘子,又买了一些白菜蘑菇之类的,准备回去给林母和其他人都补补。   她正挑着菜,突然前方传来一阵打砸的声音。   她赶紧躲开。   两个穿着黑色褂子的男人,手里拿着那种盒子枪,一边对着前边开枪,一边扶着一个戴黑色帽子,穿月白长衫的男人往后退。   战乱年代就是这样,老百姓一天安生日子也没发过,到处都在打仗。   就算不打仗,也是地痞恶霸斗殴抢地盘。   林诺转了个弯,逃了。   卖菜的比她有经验多了,人家听到声音不对,把菜一卷就跑没影了。   菜少点没关系,肉还在就行了。   林诺往反方向走。   反方向虽然回不去十方堂,但是可以先逛逛别的地方,再买点东西,等这边清静了再回。   林诺逛了一阵子,估摸时间差不多了,往回走,刚从巷子里拐出来,嘴就被人给捂住了。   她也没挣扎,听话的跟着男人往后走,手悄悄摸进挎着的篮子里,拿出装有麻醉剂的针筒就往身后的男人身上扎。   随着一声惨叫。   林诺一脚踩男人脚背上,手肘后击。   不要小看一个专业大夫的体能和力气,毕竟原身是专业的。   男人吃痛的倒在地上,麻醉剂慢慢起了作用。   “你……”   他食指指向林诺,刚开了个口,晕死了过去。   林诺转身要跑,一把枪抵在了她脑门上。   尼玛。   这个时代太危险了。   而且,原身前世没这出啊。   996默默吐槽:“前世,人家也没去安德鲁那求药啊。”   “……”   林诺问来人:“有事?”   “十方堂的林小姐真是临危不惧,有令尊当年的风范。”   一个声音从墙角那边传过来。   林诺看过去。   男人艰难的挪动了一下身体,露出半张脸,可不就是刚才枪战里受伤的人吗?   对方受伤,还认识她,也没有直接开枪动手。   那看来她暂时是安全的。   男人见林诺一脸淡定,心下也是警觉她小小年纪竟有这份胆识。   男人说道:“林小姐,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请你帮我取几颗子弹。”   空气陡然有几分尴尬。   当然,这份尴尬只有林诺感觉到了。   毕竟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现在就是顶尖菜鸟。   男人还以为林诺是不想给他治疗。   他虚弱的说道:“林小姐,我们不是坏人。”   林诺:“……”   是,虽然你们当街枪战,但是你们可能真不是坏人。   但是……   她是啊。   取子弹要开刀啊。   看男人那快死了的模样,和这些人的行事作风。   这子弹如果不是在紧要的位置,他们自己就能拿把刀给撬出来,何必冒着生命危险不逃走,反而绑架她一个女医生?   紧要位置,说不定还有大出血,伤口要缝合。   尼玛。   这是天要亡她啊。   林诺沉默许久问,“如果治死了呢?”   对方一笑,“不会,林小姐可以十方堂的接班人,有名的天才神医。”   林诺微笑。   努力微笑。   那你对我可真是太有信心了。 第95章 伟大的爱(3)   诡异的沉默后,林诺被枪顶着脑袋过去给男人查看伤口。   和她的判断基本一致,心脏口,大出血。   男人能挺到现在也不容易了。   林诺还是不敢动刀:“没麻醉剂,也没工具。”   用枪顶着林诺脑袋的男人扔出来一包东西,里面所有工具一应俱全。   林诺嘴角抽搐,你们准备的还挺齐全。   林诺:“没麻药,我的麻药刚才用你兄弟身上了。”   “没关系。”男人脸色苍白,“我可以不用麻将。”   林诺:“这里环境也不行啊,容易感染。”   枪在林诺脑袋上撞了一下,“少废话,赶紧给洪爷开刀。”   林诺:“……”   那这可是你们愿意的,出点什么事可跟她没关系。   林诺默默的戴上手套,用酒精洗手,剪开洪爷胸口的衣服。   好多血。   好贴近心脏。   她拿起手术刀,手部动作很稳,心里慌得一逼。   尼玛。   这一刀下去,一不留神,直接就能送洪爷上西天。   林诺在心里大叫,“996,让原身出来。”   996更慌,“怎么可能?让原身出来要提早打报告的,这个时候我就算打了报告也批不下来啊!”   林诺僵硬的冲着洪爷一笑,“洪爷,一定要吗?没麻药很疼的。”   洪爷大概也是被林诺这磨磨叽叽的行为搞得没耐心了,对着手下使了个眼神,对方的枪顶在林诺的后脑勺上用力的往前推了推,“别他妈给老子拖时间,洪爷今儿个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当场毙了你。”   毙你个熊。   这可是你自己找死的。   林诺深呼吸,拿着手术刀对着子弹的位置切了下去。   锋利的刀锋划破了肉。   男人闷哼一声,也不知道抓了个什么东西,塞进了嘴里咬着。   林诺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   才两天啊。   两天她就给人动刀子。   大哥,你死了可千万别怪我,这都是你逼我的。   林诺在心里念完,屏气凝神默念手术动作要领。   开刀,取弹,止血。   林诺汗水一层一层的往外冒。   洪爷更惨,没有麻药,那就是生忍。   到缝合阶段,男人整个人跟从水里打捞起来似的。   缝合也痛啊。   那针都是从肉里穿来穿去的。   洪爷疼得身子不受控制的抖动,林诺根本没法缝合。   她转身对持枪的手下说:“有这功夫威胁我,还不如过来抓住你家洪爷,别让他乱动。”   那手下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下来,钳制住男人。   林诺继续缝合。   幸好有当过裁缝的经验加原身高能的肌肉记忆,很快缝合好了。   林诺脱力的往地上一坐。   妈呀,吓死了。   996也紧张得全程电波笔直笔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着了林诺,这手一抖,人就没命了。   这会儿手术结束,996电波跳动了一下,忙问:“宿主,手术成功了?”   林诺看着硬挺着死也不晕的男人,“手术很成功。”   996松了一口气。   林诺:“就是人应该活不了多久。”   996:“……”   啥玩意儿?   你再说一遍。   林诺:“就是,先跑再说。”   说完,林诺趁着手下还抱着洪爷,拿了地上被麻醉针打昏迷的人的枪,转身就跑。   那人要追,洪爷拉住他,“以后再说。”   “可是,您这伤还没有好。”   洪爷看了看胸口上的缝合,很漂亮,“已经处理过了,先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是,洪爷。”   林诺一口气跑了老远,确认没人了,这才扶着墙大口大口的喘气。   996电波乱成一团,“宿主,到底什么意思啊,他怎么就活不长了?”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我手术中间操作失误啊。”   996:“……”   那你全程沉着冷静,稳的一批,我以为没问题了呢。   林诺喘够了气,说道:“止血没止好,估计撑不了多久,还有就是……”   996:“还有?”   “我不小心落了一根针在他的心脏旁边,然后他盯着我,我没敢找,就换了根针缝合了。”   996:“……”   这是何等的孽缘能让这位洪爷遇见它家宿主。   林诺沉默了一会儿,推卸责任道:“我就说了,才两天,我不会做手术。”   996:“那也太坑爹了吧,你好歹把针拿出来吧。”   林诺:“第一次做手术,真的太害怕了。也许后面他运气好,能找到人帮他取出来呢。”   996:“你做个人吧。”   刚才跑得急,菜篮子也没拿,又不敢回去拿,林诺只能先回医馆再出来买菜。   林诺一边往十方堂走,一边说:“他的手下叫他洪爷,据我所知,洪洋帮老大就姓洪,今年四十二岁,叫洪仰天。”   原身没见过洪仰天,但是对方的年龄,体型,行事作风都对得上传说中的那个人。   能跟秦凌枭平分天下的洪洋帮老大,赌场,鸦片馆,妓馆,又能少了哪一个?   洪仰天唯一比秦凌枭好的地方,估计就只有不贩卖华工了。   这还是因为洪仰天没打通海外的关系网,没办法赚这个钱才不得不放弃。   “卧槽。”   996惊叫,“宿主,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你猜。”   林诺笑了笑。   996:“……”好讨厌这种说话说半截的人。   不对啊。   996说道:“洪仰天后来不是还组织抗战了吗?”   “那洪仰天的洪洋帮也是杀害原身哥哥的凶手之一。”   林诺淡淡的在意识海说道:“如果说罪与功可以相抵,那是不是我救两个人就可以杀一个人?”   996有点乱。   “古代帝王最喜欢的是招安,那些杀人越货,强抢良家妇女的山匪强盗摇身一变就成了朝廷命官,堪称杀人放火金腰带的典范。洪仰天开赌场,贩卖鸦片,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然后他组织过几次抗战就洗白了?摇身一变过往的一切恩怨一笔勾销,曾经罪恶滔天的hei社会老大就变成英雄了,老百姓就不该计较他勾结贪官污吏,逼别人跳河喝药,卖儿卖女的事了?原身就不该追究自己哥哥的死了?他害死的那些人,如果活着,未必然就不是抗战的一员。”   996:“那人家好歹做了点好事。”   “那为了表彰他的贡献,给他立个碑送个锦旗再送一箱黄金给他的后人呗,至于他,杀人偿命,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996:“……”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回到十方堂,林诺还没来得及喝水,就林复拉去坐堂看病。   林诺:“……”   看出来了。   这全天下许多的职业都可以躺平。   但医生不行。   因为事关人命。   你总不能对过来看病还在吐血的病人说,对不起,下班了,明天再来吧。   林诺泪奔。   医生护士太辛苦太伟大了。   对此,林诺很想喊一句:我才学了两天,两天!   来个人救救她吧。   赶鸭子上架,林诺只能尽可能的小心,小病能看就看,看不懂的就写单子让人去医院,说清楚挂哪个科。   林复看着单子上的字。   因为看病的病人很多,字迹潦草了很多,但透着股潇洒大气。   他目光动了动,笑道:“阿姐行医越来越谨慎了。”   林诺清冷的目光扫过单子,“按单子上说的送人去医院。”   “知道了。”   林复轻声应了一句,和阿婆的儿子一起扶着阿婆出门,重新照着单子抄了一张,详细说明了去医院的路,再将林诺写的单子收了起来。   几日后的深夜,凤仙楼灯火通明。   楼前穿着暴露的姑娘们迎来送往。   这几天,冯丽珍找了各种办法都没有找到能混进凤仙楼的办法。   而马上秦凌枭就要过来了。   冯丽珍急了,在面摊上要了点锅底灰将脸图得脏脏的,拉住了在后厨送货的陈催。   她将手腕上的玉镯子取下来,放到陈催手上,“只要你带我进楼,这就是你的。”   后厨小巷子里,陈催捏着那碧绿的镯子,那滑腻的镯子上还残存着少女的体温。   他一边把玩着镯子似乎在估价,一边斜着眼睛打量着冯丽珍。   虽然脸涂黑了,这里的灯光也暗淡。   但是少女的声音宛如黄莺,挠得人心痒痒。   那身段也是极好的,小腰一只手就能握住。   他舔了舔干裂的唇,将镯子踹进了兜里,“行,你一会儿就进我这菜框里,我带你进去。”   “好。”   冯丽珍也不嫌弃陈催那菜筐上面挂满了腐烂的菜叶子,直接就钻了进去。   只要能报仇,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是她不能忍的。   见冯丽珍进去了,陈催笑了。   他又拿了一个更大的竹筐将冯丽珍罩上,叮嘱道:“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出声。安全了,我会叫你出来。”   “我知道了。”   那大的竹筐很密,冯丽珍什么都看不见。   陈催直接拿帮菜的绳子就将筐给绑了起来。   这中间竹筐动来动去,冯丽珍还以为是板车动了。   陈催拉着板车进了凤仙楼。   板车停在后厨院子里。   冯丽珍没得到信号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会儿,竹筐被揭开了。   冯丽珍看到五个牛高马大,穿着黑褂子的男人手里拿着棍子将板车围了起来。   坏了!   被发现了。   冯丽珍涂着锅底灰的脸更黑了。   正当她思考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的时候,老鸨娟姨笑着开了口,“小妹妹,你哥哥把你卖给我了,以后就好好跟着娟姨做事,娟姨不会亏待你的。”   冯丽珍心下一颤,“什么哥哥?”   “小花,听话,哥哥也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   陈催垫着手里的三个大银元,一脸猥琐。   冯丽珍大喊,“不是啊,他不是我哥哥,我根本不认识他,我是……我是……我是没见过妓馆,想进来见识见识才让他带我进来的。”   娟姨才不会考虑这些呢。   她管你是不是自愿的,是不是小花。   重点是长相。   只要长得好看,来了她这凤仙楼就别想走了。   娟姨给了个眼神,两个男人上前抓住了想跑的冯丽珍,一个湿毛巾在冯丽珍脸上胡乱的擦。   那劲道,女人娇嫩的皮肤都差点给搓破了。   娟姨笑道:“可小心点。”   大汉手下轻了一些,等擦干净,冯丽珍那张漂亮如杜鹃花的脸露了出来。   “好货。”   娟姨赞叹了一声。   陈催勾着身子,讨好道:“早和您说了,要不是小花这丫头漂亮,我哪敢往您这里送,还卖三个大银元。”   这寻常丫头都才一个大洋。   “不是的!”冯丽珍拼命的挣扎,但是她一个纤细的弱女子又哪里挣得过那些专业的打手,她的手臂被钳制住,人死死的被按在筐里。   她一边哭一边大叫:“我根本不叫小花,我叫冯丽珍,是十方堂林耀的未婚妻,我根本不认识他,他凭什么卖我?”   十方堂?   娟姨听到这三个字眼神动了动。   她嘲讽的说道:“十方堂又如何?咱们这凤仙楼是秦爷的地儿,一个小小的医馆,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可是我根本不认识他,他凭什么卖我?”   冯丽珍大叫。   娟姨给打手使了个颜色,打手拿出了一张新鲜出炉的卖身契,压着冯丽珍就要按手印。   冯丽珍疯狂的哭,疯狂的叫。   啪。   鲜红的手印按了上去。   “你们这是强盗行为,是犯法的!”冯丽珍又哭又叫。   娟姨听得烦了,啪啪啪几巴掌甩在冯丽珍脸上,“犯法?也不看看秦爷是谁,在秦爷的地盘,秦爷就是法,就是天,就是规矩。”   娟姨对陈催说道:“行了,没你的事,可以走了。”   “谢谢娟姨,以后有好货还找您。”   陈催点头哈腰的走了。   冯丽珍凄惨的哭着,“娟姨,我把钱还给你还不行吗?三个银元,不,我让十方堂,让我阿妹给你十个,我求你,你放过我吧。”   “你娟姨我,钱多得是,不缺。”   娟姨冷冷的笑着,“就缺好货。”   娟姨指挥着打手将冯丽珍关进了专门的调训室。   经她手调训的姑娘,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了。   哪个来他们凤仙楼不是哭着闹着求着,还有什么绝食的,自杀的,还不是没多久就乖乖认命接客了。   就算是真碰到了那骨头硬的,让这楼里的打手们轮流上一圈,给她选,是继续轮流伺候这些下三滥的男人,还是伺候外面那些爷,她不还是得乖乖的选外面那些爷。   冯丽珍手脚被捆,嘴巴被堵被扔在了调训室。   调训室内放着各种可怕的绳子,鞭子,刀,锥子等工具。   冯丽珍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她呜呜呜的叫着。   她自小跟随在私塾教书的父亲长大。   能在私塾教书,就算冯父在当地真的混的差,那也是有不少学生,不少家长敬重着他。   冯丽珍最惨的时候也就是冯父带着她投奔亲戚一路上食不果腹那段时间。   那路上,她是看过不少人跪在地上卖儿卖女,心里也怕,也可怜这些人,但到底没亲身经历过。   后来,冯父生病,冯丽珍就遇到了原身的哥哥,在十方堂生活了下来。   十方堂是医馆,再不济,也有一些关系,更何况原身哥哥的好哥们还在警察局当差。   普通人也是不敢招惹的。   当然,秦凌枭,洪仰天这种层级的人除外。   冯丽珍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可怕的事情。   她害怕,她恐惧。   她想不明白。   她怀揣着一腔孤勇过来报仇,怎么老天爷不帮她,还要害她。   半夜,秦凌枭来了凤仙楼三楼卉花阁安静的坐着。   西装革履的他,阴鸷的眸子一道浅浅的刀疤,浑身阴沉如杀神。   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在这里坐一坐,怀念那个将他生下来,为了保护他答应去伺候那个男人,最后在床上被折磨而死的母亲。   这件事,除了他没有任何人知道。   而在几年前,他亲手将当那个害死他母亲的男人身上的肉一刀一刀片了下来,再喂给男人吃了下。   直到男人失血过多而死。   秦凌枭刚坐下,正开始怀念母亲。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秦凌枭阴沉的声音透露着不满,“不是告诉过你,这段时间不要打扰我吗?”   手下梁雷小心翼翼的说道:“秦爷,东区的货被洪仰天的人烧了。”   “妈的!”   秦凌枭暗骂一声。   上次他被洪洋帮暗算差点没命,这之后当然要还给洪仰天才公平。   没想到,精心设计,还是让洪仰天给逃了。   还把东区的烟土给烧了。   梁雷说道:“秦爷,警察厅的人将东区货仓围了起来,咱们的人死伤惨重。”   秦凌枭打开门,一脸冷漠,“走,去东区。”   自打秦凌枭坐上这个位置。   这么多年来。   他还是第一次在卉花阁坐不到十分钟就被迫离开,而前世,洪仰天的伤口并没有得到及时处理,耽误了治疗,差点没命,活生生养了半个多月才恢复。这要报复回去自然也没这么快乐。   秦凌枭带人上了黑色的小汽车,消失在了夜幕里。   冯丽珍连人的影子都没见到,只听见了几声秦爷。   妓馆大部分做得都是晚上的生意,晚上,娟姨自然是顾不上冯丽珍的。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娟姨才让人打开了门。   打手搬了一把椅子给娟姨坐下。   娟姨捏着冯丽珍光洁的下巴,“这白日里看着,皮肤更嫩了,果然是好货。”   冯丽珍用力的甩脑袋,挣脱开娟姨的钳制。   娟姨拿下她嘴里的毛巾,“想好了吗?你要是想好了,同意接客,咱们啊就都省事。”   冯丽珍一张小脸惨白惨白,“娟姨,我求你了,我真的是十方堂林耀的未婚妻,你只要去找十方堂的人来,他们就可以证实我的身份,到时候我让我阿妹给你十个,不,二十个,一百个银元,绝对不会让你亏本的。”   “哟?还没搞清楚状况呢?”   娟姨那张徐娘半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小丫头,娟姨实话跟你说了吧,娟姨要的是你这张漂亮的小脸,这柳条儿一样的腰肢,其他的啊,娟姨不在乎。”   娟姨掐住冯丽珍小巧的下巴,“说吧,选接客,还是走咱楼里姑娘都要走的流程。”   “不——”   冯丽珍大叫。   她也是受过教育,读过四书五经正经人家的姑娘啊,让她去像妓子一样的接客。   不行。   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不识抬举!”   娟姨一巴掌抽冯丽珍脸上,然后揉了揉手腕,“来吧,给她上流程。”   这种单纯的好货,一看就是个雏。   娟姨也不舍得还没卖个好价钱就这么给破了,所以按流程,先上轻的鞭子。   要是扛不住了,皆大欢喜。   要是真跟个牛似的倔,就上全套。   三个打手一人一根鞭子,带着看好戏的笑容的将冯丽珍围了起来。   大家都是熟手了。   规矩和流程都懂。   先上轻的。   啪。   一鞭子抽冯丽珍后背上。   啊。   冯丽珍尖声惨叫。   就像这调训室里曾经的所有姑娘一样。   “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啊——”   第二鞭子,在大腿上。   打手余稳熟说道:“姑娘,你要是答应乖乖的接客了,跟咱们说一声,咱们就停。”   冯丽珍倒在地上。   两鞭子下去,就已经皮开肉绽了。   她眼泪呜汪汪的流着,死死的咬着嘴唇就是不松口。   “好,够烈性。”   跟楼里其他的姑娘一样。   “继续。”   娟姨冷冷的吩咐道:“走流程,三十鞭,别伤了命。”   挨了这三十鞭,能忍到第二天,她就当她有几分骨气。   说完,娟姨走了。   调训室的门在她身后关上。   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   然后仿佛是从高处跌落。   哀嚎声,一声比一声弱,到最后,只剩最虚弱的呜咽。   冯丽珍挨了三十鞭子,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好肉。   她倒在地上,只求一死。   然而她死不了。   她的手脚都被绑得死死的,嘴也被堵上了。   她就是想撞墙自尽都不行。   毕竟,她手脚上的绳子还绑在柱子上,没有那个冲击力,撞墙都撞不死。   打手们还贴心的拿着药膏,一人一根手指,帮她在遍布全身的伤痕上涂上了药。   很规矩。   很走流程。   跟以前在调训室被秦凌枭手下们抓来的姑娘一样,除了在伤口上涂药,什么都没干。   毕竟还没到下一个流程。   而能扛到最后一个流程的人屈指可数。 第96章 伟大的爱(4)   第二天,冯丽珍身上的伤口刚刚好了一些,娟姨又来了。   娟姨和昨天一样,化着很浓的妆,身上带着很重的脂粉味。   桃红色的绣帕掩了掩了鼻息,娟姨笑着问:“今儿个还是要照例问你一句,想明白了吗?”   嘴里的毛巾被打手拿了下来。   冯丽珍虚弱的央求道:“娟姨,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   “看来还是没想明白。”   娟姨看了打手一眼,三个人猥琐的一笑,开始扒冯丽珍的衣服。   这就是这楼里姑娘要过的第二关。   第一关只是痛,是身体上的折磨。   第二关就是身心双重羞辱,目的就是剐干净所有的自尊。   房门大大的开着,打手每脱一件衣服,手就不干不净的在冯丽珍细腻的皮肤上揩油。   即便是脱干净了,三个打手手上的动作也不会停。   冯丽珍疯狂的哭着,身体扭动着想要逃脱这样可怕的处境。   她的汗毛全都立了起来,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那些打手都是三教九流的下三滥,长得丑不说,还恶心。   她胃里翻江倒海,想吐又吐不出来。   昨天夜里,她想尿尿,憋了半天,想叫人,嘴被堵着也开不了口,更没人管她,最后没憋住,直接尿了出来,然后裤子湿哒哒了一夜才风干。   她一个黄花大闺女,一个成年人,尿裤子。   光是这一点她就已经想死了。   现在还要被这些肮脏的男人羞辱。   衣服脱光了,打手搬来一个可移动的柱子,将冯丽珍绑在了上面,放到院子里。   青天白日,就这么赤条条的被放到了院子里。   院子外面就是小贩叫卖和行人谈天的声音。   跟被扒光了扔大街上有什么区别?   冯丽珍受不了了。   是个正常人都受不了。   “你杀了我吧!”   冯丽珍精神崩溃的大喊,“我求求你杀了我吧!杀了我!”   她头发散乱,脑袋拼命的摇晃,跟一个疯子似的。   娟姨呵呵一笑,“这才第二关就想死啦?哪儿那么容易。”   娟姨抬起手,一盆盐水往冯丽珍身上泼了上去。   高浓度的盐水,加上昨日鞭打的伤口,惨烈的叫声让一墙之隔的人们都心生恐惧。   莫不是有女鬼?   娟姨扔了把小刀给打手,“这刀啊,很薄,在你身上划出再多的口子也很容易恢复。”   ……   林诺听到996的远程直播,默了。   说好的真爱呢?   说好的缘分呢?   冯丽珍和秦凌枭难道不应该千里姻缘一线牵吗?   男女主难道不应该相隔万里都能一眼万年吗?   刚听到996说冯丽珍被妓馆的人抓了,关了起来,还被打了的时候,她还没放在心上。   想着,就该让冯丽珍把秦凌枭害过的那些人的事都经历一遍,看她还能不能爱上秦凌枭。   这会儿到这一步了。   估计明儿个冯丽珍再不松口,那娟姨就该上正餐了,先上一个男人,后上两个,然后是三个,五个,十个。   讨厌冯丽珍归讨厌,让她眼睁睁看着冯丽珍被轮,被羞辱,心里这道坎还是过不去。   林诺长长的叹了口气,把林复拉了过来,让他先顶一段时间的坐诊,然后去了警察局找江海明。   江海明好歹是个警察,还是原身哥哥的总角之交,不会坐视不管。   江海明听完林诺的话,当即怒了。   妈的。   林耀前脚刚被秦凌枭害死。   后脚自己的未婚妻就被抓进了秦凌枭的妓馆,逼着接客。   简直欺人太甚!   江海明对林诺说道:“阿妹,你放心,今天就是豁出命了,我也把人给你带回来!”   林诺:“……”   那倒也不用到拼命的地步。   妓馆背景再深,警察去要人,还是不敢硬碰硬的。   就算真硬碰硬。   相对于江海明的命和冯丽珍的命比起来,她还是更希望江海明活着。   林诺想了想还是说道:“海明,如果妓馆当真不放人,我们再想办法,你自己的安全重要。”   “不放人?他敢!秦凌枭还真以为自己在b城立国了?”   江海明将枪上好膛,问道:“谁跟我去?”   王罗,赵刚,张将连声说道:“队长,我们跟你去!”   “好,带上家伙什,走。”   江海明带着三个人,腰间别上枪,气势汹汹的走出了警察局,上了警车。   林诺有点不放心,跟了上去。   ……   凤仙楼。   江海明带队直接砸门。   里面刚传来‘来了来了’的声音,江海明一脚将门踹开。   娟姨看到四个人都穿着警察的制服,心里有火也不敢发作,笑道:“几位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江海明目光锐利,“少废话,你们前天晚上是不是抓了一个女人。”   “这话说的。”   娟姨也不怯场,“咱们这凤仙楼,每天迎来送往的除了客人,就是那卖儿卖女的人,有人卖,咱们就买,前天晚上是有几个姑娘被卖进了凤仙楼,这哪儿就成了抓了?”   娟姨说话归说话,目光还一个劲儿的往林诺那儿瞟。   哟。   这姑娘身段可真好。   脸也白净。   瓜子脸柳叶眉。   气质也透着股与众不同。   有当头牌的潜质。   这头牌啊,长得不用最漂亮,但一定得有那个劲儿。   男人最喜欢的,求而不得的劲儿。   林诺碰了碰张将,伸手拿过他手里的枪,似笑非笑的看着娟姨。   那枪啊,在她手里都玩出花了。   张将瞪大了眼睛,黑色的枪在白皙纤细的手指上转着,黑与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将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果然手术刀玩的溜的人,这枪也玩的溜。   娟姨冲着林诺笑了笑。   这年头会玩枪的女人那可是少之又少。   男人是更喜欢了。   但也更不好惹了。   她心下暂时收了想将林诺拉下水的念头。   江海明没注意到两个人的交锋,只说道:“冯丽娟呢?把冯丽娟交出来。”   娟姨呵呵一笑,“咱这啊,小花小猫小狗都有,没听说过有叫冯丽娟的。”   “你妈的。”   江海明直接将枪顶在了娟姨的脑门上,“你再说一句。”   “这位官爷,这人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就算是打死我,我也给你变不出来啊。”   这凤仙楼迎来送往的恩客,十之二三是达官显贵,十之五六是富商名人,剩下的才是有点小钱的平头老百姓。   而娟姨能执掌一楼,手里的关系网也深着呢。   今儿个若真是把娟姨给毙了,明儿个警察署他和署长丢了官职不说,说不定还得死于非命。   这才是娟姨现在能稳如泰山的原因。   “好。”   江海明一把推开娟姨,“那今天我就搜。”   “搜。”   江海明一声命令,王罗,赵刚,张将三个人推开打手,冲了进去。   林诺拉着张将直接去后院。   等他们两到的时候,后院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林诺问996:“人呢?”   如果人被转移了,996肯定会通知她。   没通知,人就一定还在楼里。   996上线说道:“宿主,调训室墙壁里面,有个密室。”   张将搜索了半天,对林诺说道:“林医生,没人。”   “我们去屋子里再搜搜。”   林诺带着张将进去,假装转着圈看。   这时江海明他们也搜了过来。   娟姨跟在他们身后,“看吧,爷,我说了,这里没有你们要的人。”   江海明狠皱着眉头,他压低声音问林诺:“阿妹,你确定在凤仙楼?”   林诺点头,敲了敲墙,指着它看向娟姨,“是你自己开,还是我砸?”   娟姨表情一闪而过的僵了一下,随即笑道:“不过一堵墙,砸它干什么?”   “那就砸吧。”   林诺抬头,眸光坚定的看着江海明,“你信我吗?”   江海明看了看林诺,又看了看墙。   这可是他家阿妹。   林耀的亲妹妹。   他看着长大的。   江海明沉声命令道:“赵刚,砸!”   赵刚冲出去,到后厨拿了砍柴的斧头就过来。   娟姨恼了,给了打手一个眼神。   七个打手挡在墙前面。   娟姨冷冷的说:“江警官,凤仙楼是秦爷的地盘,你当真要和秦爷作对?”   “唔唔唔。”   一墙之隔的冯丽珍将屋子里的所有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是她被绑在柱子上,嘴被堵着,根本发不出声音,也无法求救。   这才两天。   短短的两天。   她受尽毒打和羞辱。   她已经恨不得立刻去死了。   而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希望。   有了被救出去的希望。   她就听见秦爷二字。   当初她见到阿耀尸体,质问江海明的时候,江海明说秦凌枭手眼通天,惹不得。   如今,难道她要和阿耀一样被放弃了吗?   不不不。   不行。   冯丽珍拼命的挣扎。   这里好可怕。   太可怕了。   没有一个人把她当人,打手们把她当可供玩乐的货物。   娟姨把她当能赚钱的工具。   鞭子,蜡1油,盐水,刀割。   冯丽珍眼泪汹涌的流着。   阿妹,救救我。   阿妹。   她在心里大喊。   娟姨想得很好,秦爷的威名,这b城里谁敢不给面子。   但江海明如今就是不给。   江海明枪口贴在娟姨的脑袋上,“我告诉你,冯丽珍是我好兄弟的未婚妻,我兄弟他就算死了,他的未婚妻也决不允许任何人玷污。”   江海明手指慢慢的按压板机,“让你的人滚,否则我现在就开枪毙了你,你的秦爷就算再厉害,那也得你死了再来找老子算账。”   娟姨铁青着一张脸不说话。   林诺手放在江海明手里的枪上,“海明,这是我们林家的事,我不想连累你。”   闻言,冯丽珍疯了。   阿妹怎么可以这么说?   她怎么能这么说?   她是她嫂子啊!   她怎么能放弃!   唔唔唔。   冯丽珍拼命的挣扎,粗糙的绳子摩擦着伤口,血肉模糊。   “阿妹!”   江海明坚定的说道:“林家的事就是我的事。”   “不,林家的事,不能拖累你。”   林诺举起枪,“所以,我来。”   砰。   枪声与林诺的尾音同时落下。   墙内墙外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子弹准确无误的贯穿娟姨的耳垂。   巨大的枪声让娟姨脑子里一阵巨大的耳鸣。   她身子一晃,虚软的向后倒去。   一个打手扶住她,“娟姨?”   娟姨摇摇头,脸霎时就白了。   她惊惧的看着林诺,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女子敢对着她开枪。   其他打手回过神,冲了过来。   江海明带人举起枪瞄准这些凶神恶煞的人,“谁也不准动!谁敢动,我就毙了谁。”   林诺手一偏,准确的对准了娟姨的眉心,“娟姨,我的枪法不太好,让你受罪了,这一次我瞄准了。”   林诺冷声问道:“这密室,你开还是不开?”   娟姨捂着耳朵的手在发抖。   她惧怕的看着林诺,今儿个是遇着狠人了。   娟姨咬牙说道:“开密室。”   墙开了。   里面全是用在女人身上的道具。   冯丽珍就绑在可移动的柱子上,身无寸缕,浑身赤果。   除了脸和胸,她身体上的其他地方,密密麻麻的鞭打痕迹和用小刀割出来一条一条的伤口。   然后伤口上还贴了盐,摸了辣椒水。   再加上粗糙的麻绳不断摩擦着那些伤口。   简直触目惊心。   王罗,赵刚,张将下意识的将脸别开,江海明脱下外套,披在冯丽珍身上,割断了绳子。   冯丽珍奄奄一息的倒在他怀里,手却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一点也不敢松开。   “海……海明……”   冯丽珍只喊了一声就没了声息。   林诺过来把了脉,还好,这凤仙楼对付不听话的姑娘非常熟练,也非常擅长那种让人生不如死却死不了也不会重伤的法子,所以冯丽珍只是痛,没伤到命。   “先带她回去。”   林诺说。   江海明点头,将冯丽珍抱了起来,带人回十方堂。   “林小姐。”   娟姨叫住林诺。   林诺回头。   娟姨微微一笑,“林小姐胆识过人,很让人钦佩,咱们后会有期。”   林诺也回之一个核善的笑容:“为了咱们后会有期,我祝娟姨长命百岁。”   最好活到解放后,好好清算清算。   实在不行,多活个几年,b城沦陷的时候,看看她嘴里的秦爷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能不能在日本人的屠刀下保住她的命。   华国的战士在前线守着国土,才有她秦凌枭娟姨在后方骑在老百姓的头上作威作福的机会。   一旦沦陷,所有人都不过是别人砧板上的肉。   林诺转身出门。   江海明在门口等她。   坐车离开的时候,林诺回头。   凤仙楼就伫立在那里。   三层小楼,古典雅致。   二楼的姑娘们穿着旗袍就站在那里。   那漂亮的脸,姣好的身段,于她们而言就像是诅咒。   她们看着离开的警车。   眼神或麻木,或嘲讽,或悲凉。   今日,她和江海明能带冯丽珍离开,是因为师出有名。   冯丽珍是十方堂已故东家的未婚妻。   就是这样,警署的人亲自上门要人都要得如此艰难。   甚至,人找到了,都无法惩处娟姨和那一帮打手。   那楼里其他的姑娘呢?   她们何尝不想逃,何尝愿意屈身接客?   何尝愿意用自己的身体迎来送往各种三教九流,何尝愿意接客几年,换来一身重病还无钱医治?   想到这些,林诺看着冯丽珍总觉得膈应极了。   冯丽珍的回忆录里,明明都有提到凤仙楼,她却轻描淡写的说:那个时代就是这样,男人都活不下去,更何况女人?即便这些女人不被卖入花楼也活不下去,妓馆虽然不好,却也至少给了她们一条活路。   到最后,她们都是心甘情愿留在妓馆的。   有时候,妓馆的姑娘们遇到了好的恩客,秦爷还会放她们自由。   是啊,好的恩客。   多好的恩客啊?   到底是放她们自由,还是没有了利用价值一脚踢开?   林诺看着冯丽珍膈应。   就该让冯丽珍把这些姑娘们经历过的事全都经历一遍,看看她还能不能爱上秦凌枭,说这些姑娘们到最后都是心甘情愿的。   林诺哼了一声,对996说:“下次冯丽珍要是再遇到这种事,别告诉我。”   她不知道,就不会过不去心里的坎。   就可以随便冯丽珍去死。   996:“……”是你自己要问的好吗?   没得怪,你怪我头上了?   还讲不讲道理了?   回到十方堂,江海明直接将冯丽珍抱回房间放在了床上就离开了。   今儿个还是开了枪,他得回去给署长一个交代。   从医馆出来,江海明问车上的三个人今日谁愿意留下在十方堂附近巡逻保护十方堂的人。   在凤仙楼大闹了一场,难保秦凌枭的人不会出来寻仇。   张将立刻开口道:“队长,我,我留下。”   “行,你今日留下,明日我来换你。”   “好。”张将挠挠头。   ……   屋内,林诺开了药,让林复抓药林尧煎。   林复无奈的说道:“林尧不在医馆。”   “又去赌场了?”   林复点头。   林诺无奈,“那一会儿我去坐堂,你去煎药。”   “好。”   林复走了。   林诺去拿消毒的药水和金创药。   想了想,她又把消毒的药水放下,换成了酒精和清水。   996瑟瑟发抖。   好毒。   酒精这玩意儿给冯丽珍清理伤口。   那不得疼死啊。   林诺看了看冯丽珍,出门,找了隔壁的孙红,让她帮忙给冯丽珍清理伤口和上药,然后去坐堂看病。   这医学啊是科学,也是经验学。   经验越丰富,越有利于学习。   她就算有原身的记忆和学识经验,也需要多累积自己的经验才能成为一名不会医死人的大夫。   “……”   996:“我看你就是嫌弃冯丽珍,不想照顾她。”   林诺轻轻哼了一声,继续给人看病。   孙红是隔壁卖猪肉的女儿。   这年头卖猪肉的怎么着也算得上小有富裕的家庭了。   而且孙家宠女儿得很,那老孙宁肯自己不吃,也要把肉省下来给孙红吃。   孙红的体格也像老孙,那叫一个壮实。   再加上从小跟着老爹学杀猪,孙红手上力气足得很。   这就导致,她下手没个轻重。   孙红看着冯丽珍浑身血淋淋的伤,又怕又心疼。   她小心翼翼的拿起毛巾沾了水,清洗干净,然后去擦冯丽珍身上的血污。   毛巾落在皮肤上,她轻轻的一动。   嘶~   冯丽珍给疼醒了。   那张瘦了两圈的小脸一点血色都没有。   她看着孙红,看着熟悉的房间,眼泪一下落了下来。   终于……   她终于逃出来了。   一想到那么多鞭子,那么多刀,那么多双手在她的身上,冯丽珍就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凤仙楼。   “你别哭啊。”   孙红连忙拿毛巾给冯丽珍擦脸,“这清理伤口本来就疼,你忍忍。”   她手劲大,这一擦脸,哦豁,苍白的脸硬生生擦红了。   “你,轻一点。”   冯丽珍气若游丝的说。   “你放心,我一定轻轻的。”   嘶——   粗糙的毛巾把结痂的伤疤搓没了。   冯丽珍痛苦的咬着下嘴唇。   幽怨的目光飘落在孙红身上。   孙红尴尬的解释:“那个,是意外。”   嘶——   伤口又裂了。   冯丽珍疼得咬出了血。   孙红擦一下,她咬重一分。   后来,孙红拿酒精清理一下,她惨叫好几声。   一直到最后,她趴在床上,嗓子沙哑,除了喘气,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林复站在门口,手里端着熬好的汤药,脸爆红,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冯丽珍全身都是伤。   上药肯定是裸着的。   他虽然是弟弟,也是男人啊。   终于,类似酷刑一般的上药流程走完了。   林复敲门,将汤药交给孙红,“孙小姐,麻烦你了,我去前头帮阿姐照顾病人了。”   “你放心,我保证监督丽珍喝下去。”   孙红拍胸脯保证。   林复逃也似的跑了。   汤药很苦。   冯丽珍喝了几口就喝不下去了。   她吧啦吧啦的流着眼泪。   以前她生病都是阿耀拿着蜜饯哄她吃药。   那蜜饯很甜,她靠在阿耀的怀里,鼻尖是他身上淡淡的中药味。   那味道不刺鼻,还有种静心凝神的作用。   没了阿耀,她好像没了天。   说好的报仇,却差点把自己都赔上。   “怎么啦?是不是太苦了?”   孙红着急的说道:“别啊,我跟你说,吃药可是有讲究的,你捏着鼻子一口气干了,那就苦一下,要是一口一口的喝,那可苦死人了。”   “你放那儿吧,我一会儿喝。”   冯丽珍柔弱别过头,不想说话。   她的人生从来没有这么黑暗过。   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眼,就是那些男人扒她衣服把她赤果果的绑在柱子上,一刀一刀割她肉的画面。   她脏了。   她不干净了。   她对不起阿耀。   也许,她就不该活着,她应该去死。   死了就能陪阿耀了。   孙红这个人大大咧咧,一点也不懂冯丽珍这九曲十八弯的心思,只当她还是嫌药苦,端起碗说道:“你别怕,我帮你。”   她捏住冯丽珍的鼻子,把碗对准她的嘴,一口气灌了进去。   冯丽珍本就难受脆弱,这一灌就更难受了。   她剧烈的咳嗽着,很好,苍白的脸越发的红润了。   孙红将碗放下,一拍手,“你看,我就说了,长痛不如短痛,吃药就得一口干完。”   “你、你……”   冯丽珍一边咳嗽,一边指着孙红。   她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身子软得就像一只蔫了的草。   孙红哈哈一笑,“不用谢我,是林医生请我来照顾你的。这事都干完了,我走了啊,家里还要杀猪呢。”   孙红说完,大步离开。   今天又做了一件好事,真开心。   冯丽珍趴在床上,胸脯剧烈的起伏着,还断断续续的咳嗽,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晚上看诊结束,该吃完了。   林尧还没回来,估计是打算睡赌场了。   林诺交代林复,不准让林尧进门,让他在门口跪着,什么时候戒赌什么时候进门。   林诺吃完之后,端了饭菜进冯丽珍的屋子。   冯丽珍一脸的悲伤痛苦绝望。   林诺将饭菜放下,“吃点东西吧,吃了东西有力气身体才能好得快。”   “我不想吃。”   冯丽珍别过头,默默流着泪,“我被卖进那种地方,身子……身子不清白了……我对不起阿耀。”   林诺:“……”   这会儿你说对不起林耀了。   那你跟秦凌枭你侬我侬,情意绵绵,还生了一个儿子的时候怎么不说?   林诺:“吃点吧。”   冯丽珍闭上眼,不说话。   那行吧。   冯丽珍不吃,总不能还要她求着她吃吧。   林诺又把饭碗端走了。   “阿妹,你不用劝我,我心里苦,真的吃不下。”   冯丽珍幽幽的哭着,“如果阿耀还在就好了,如果他还在,我就不会……”   冯丽珍一回头,人呢?   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她又看向床头柜。   饭菜也没了。   一瞬间,冯丽珍脸上的泪水流得更加凶猛了。 第97章 伟大的爱(5)   林诺刚端着饭菜出来,林母扶着墙走了出来,她用帕子掩着咳嗽了两声,“诺诺,我听阿复说,丽珍回来了?”   “是,是回来了。”   林诺交代过林复不要说太多,免得林母担心,这本就没好的身子病得更重了。   “那我去看看她,那孩子也是命苦,这么小的年纪没了爹妈,如今阿耀又……”   林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林诺忙说道:“娘,还是别了。丽珍姐这次回来,可能是路途劳累,身子也不舒服,有点发烧,你和她这都生着病,万一相互过了病气,那就不好了。”   林母想了想,点头说道:“是这个理,那等我好些了再去看她。”   林诺放下饭菜,去扶林母回屋休息。   林母一边走一边念叨道:“这丽珍是阿耀的未婚妻,如今阿耀没了,咱们更要替阿耀照顾好她,否则阿耀在黄泉之下是要伤心的。”   “我知道。”   “娘这病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你别将太多心思放在娘的身上。娘还要看着你成家,看着丽珍……再找一个,看着你们两个弟弟开枝散叶,娘会好好照顾自己,赶紧好起来,帮你。”   “娘,不急,如今十方堂我和阿复阿尧还忙得过来。”   林诺淡淡的说道:“听说隔壁街马上要新开两家医馆,说不定咱们这病人到时候还会少一些,我也能得空多教一教阿复和阿尧。”   “这个世道,都是苦命人。”   “娘,慢慢来,世道苦,但是也会慢慢变好的。”   林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希望吧。”   只是这时不时的战乱,动不动的打来打去,苦日子看不到头啊。   第二天,一大早,林诺喝了粥吃了鸡蛋,去看冯丽珍。   她躺在病床上,还是那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林诺没有将粥放下,只淡淡的问道:“丽珍姐,吃点东西吧。”   冯丽珍眨了眨眼,泪珠滚落在白皙的小脸上。   “阿妹,你不知道我在妓馆经历了什么,呜呜呜……”   说着,冯丽珍又哭了起来。   林诺问:“所以你经历了什么?”   “他们、他们,太可怕了。”冯丽珍一边抽泣一边说:“拿鞭子打我,用刀割我的肉,在我的伤口上撒盐,还……还……”   “嗯,真可怜。”   林诺随意的附和了一句。   她现在不想停冯丽珍在这里哀怨,她就想冯丽珍赶紧跟秦凌枭见面,然后把秦凌枭带到她面前来,让她给秦凌枭打几针从安德鲁教授那里搞来的药。   敷衍的话让冯丽珍本就脆弱敏感的内心更加难受了。   阿妹一个手术机器根本不懂一个女子面对这些不堪之事的痛苦。   林诺说:“吃饭吧。”   “不,我吃不下,不管你说什么,我都……”   “那行。”   林诺端着饭菜转身走了。   冯丽珍后半截话卡在了喉咙里。   她震惊了。   诺诺她,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铁石心肠了?   难道是因为阿耀没了吗?   阿耀没了,她对于林家而言就是外人了。   想到自己为了帮林耀报仇身陷囹圄,受尽侮辱,最后回来却面对的是一副冷心肝,冯丽珍心里更委屈了。   林家人当真好无情啊。   阿耀,只有你好。   冯丽珍在心里默默的说着:阿耀,为了你我会好好活下去,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为你报仇。   冯丽珍撑着沉重的身子起来,想吃点东西,一看,什么都没有,那暖烘烘的粥跟着林诺一块走了。   林诺来到大堂坐堂看诊。   中午,林诺正个一个瘦弱的老太太看病,一群黑马褂,别着盒子枪的男人冲了过来。   打头的那个戴着黑帽子,手里拎着一整个猪头。   啪。   对方将猪头砸在了林诺看诊的桌子上。   老太太吓坏了,瑟瑟发抖的躲进了自家老伴的怀里。   两个老人蹲在地上,不敢出声。   那人笑道:“林医生,别怕,我们这群人都是洪洋帮的。上次你给我们老大开刀取出了子弹,我们老大,让我特意来谢谢你。”   说着,那人拱了拱手,“林医生,我们老大说了,你救了他,你就是咱洪洋帮的大恩人,这十里八乡的,谁要是敢在十方堂闹事,那就是跟咱们洪洋帮老大洪仰天为敌。”   林诺挑眉。   有点意思。   她这刚得罪秦凌枭,有被暗杀的风险,洪洋帮就声势大张的过来给她道谢。   所以,洪仰天到底是想给她撑腰,还是想激化她和秦凌枭的矛盾?   那人刚才的声音很大,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这会儿声音小了下来,对林诺说道:“林医生,洪爷说了,您是恩人,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我们绝无二话。”   这话说到林诺心坎里了。   她微微一笑,“真的?”   这话可这么多人听着呢。   甭管洪仰天揣着什么心思。   这会儿,她需要刚好很多东西。   林诺伸手,林复递给她一张纸。   林诺拿起钢笔,刷刷刷写完了一张纸,又伸手,林复再递给她,刷刷刷又写完了一张。   林诺一连写了三张单子给那人,“不多,我需要的就这么多东西,你们洪爷不是说我是救命恩人吗?那行,把这三张纸的东西都送来,这恩情就一笔勾销,谁也不欠谁。”   那人拿着三页纸,嘴角抽了又抽,完全不受控制。   尼玛。   就随口说说好吗?   你还真敢开单子呢?   三页?   你咋不开个十八箱的嫁妆单子?   那人认得的字不多,只将三页纸收了起来,拱手说道:“林医生真是个爽快人。”   林诺微笑,“多谢夸奖。”   那人脸上笑嘻嘻。   谁他妈夸你了。   不识抬举。   所有人都走了,就剩桌子上的大猪头。   林诺估算了一下,大概十多斤重,挺好的。   她对林复说道:“拿去厨房卤了,回头咱们改善改善伙食。”   林复太阳穴狠跳了一下。   现在这位阿姐胆子当真是大得很啊。   林诺继续坐堂。   没人劝,冯丽珍自己想开了吃饭,吃药,没过几天就能下床了。   冯丽珍出来帮着抓药,整个人瘦了好几圈,脸上就剩骨头了。   今儿个病人特别多,晚上关门关得晚。   林复热了饭和卤肉留给大家伙一起吃。   消失了的林尧也回来了,正偷摸着想回屋让林诺给抓了个正着。   林尧跪在门口,“阿姐,好阿姐,你就饶了我吧。”   林诺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这几日又输了多少?我看你迟早把命都折在那骰子里。”   “没,没输,还赢了。”   林尧将赢了的钱拿出来,一口袋呢。   他嬉皮笑脸的说道:“阿姐,我这也是看咱们十方堂老是免费给穷人看病施药,入不敷出,才想着去赌场赌几把赚了钱贴补家用。”   说着,林尧给林复使眼色,林复假装没看见。   他又给冯丽珍使眼色。   冯丽珍笑了笑,求情道:“诺诺,你看阿尧也是一心为了咱们,就算了吧,下次不犯就好了。”   说的是下次不犯。   哪一回下次没犯了?   林诺有点烦冯丽珍这种人,一会儿圣母得不行,一会儿冷血得不行。   在不该圣母的事上圣母,又在最不该冷血的地方冷血。   林诺估算了下时间,洪仰天和秦凌枭的对决已经白热化了。   按照回忆录上说的,秦凌枭也差不多该对洪洋帮的赌场动手了。   林诺看向冯丽珍,“这可是你给他求的情,若是他下次再赌,你就必须负责亲自把他从赌场抓回来。”   “好。”冯丽珍一脸宠溺的看着林诺:“阿妹,我来负责,下次阿尧要是在赌,我不仅亲自去赌场把他抓回来,还会亲自打断他的狗腿。”   听见打断狗腿,林尧身子抖了抖,“嘿嘿,嘿嘿。”   他干笑。   赌狗,除非把两只手都砍了,否则永远不会收手。   果不其然。   没出两天,林尧又去赌场赌了。   林诺笑递给冯丽珍一根鸡毛掸子,“去吧。”   冯丽珍拿着鸡毛掸子有点怕。   上次的妓馆之行给她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让她彻底怕了那些三教九流的聚集地。   林诺手在冯丽珍背上一推,“去吧,皮卡丘。”   冯丽珍晕晕乎乎的拿着鸡毛掸子来到了赌场。   这赌场里都是男人,甚少有女人。   她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穿着藏青色的旗袍和浅色的外衫,模样秀丽,楚楚可怜,一进赌场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赌场的打手yinxie的目光在冯丽珍身上来回的游动,“小姐,你找谁?”   冯丽珍咬了咬唇,鼓起勇气,“我找我弟弟,林尧,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烂赌鬼林尧啊。”   打手哈哈一笑,往那边一指。   冯丽珍顺着走了过去,就看到林尧上半身被扒了衣服绑在柱子上,身上贴着白单。   所谓白单就是欠款。   三天内拿钱赎人。   否则,这命就得留在赌场。   冯丽珍压根不懂白单,看到林尧被扒了衣服绑柱子上,那痛苦的回忆瞬间醒了过来。   她气冲冲的冲过来,怒问,“你们怎么能将人绑起来?”   那三角眼不屑的扫了冯丽珍一眼,“你谁啊?”   “我是他姐姐。”   “姐姐啊,好好好。”三角眼和他身边的人笑了起来,“既然是他姐姐,他欠了咱赌场的钱,一千五百个大洋,给钱吧,给了钱,咱们就把他放下来。”   一千五百个?   冯丽珍傻眼了。   “你胡说!我就借了三十个。”林尧大叫。   “瞧你说的。”三角眼笑笑,“咱借你钱不收利息的吗?”   三角眼说着,充斥着yu望的目光在冯丽珍身上打转,“实在不行,咱给你通融通融,让你姐姐陪咱们乐呵乐呵,就多宽容你几天。”   “你——”   林尧知道跟这帮赌场的打手说不了理,转而对冯丽珍说到:“丽珍姐,你走吧,别管我。”   “不行,我答应了阿妹把你带回去。”   说完,她死死的抿着唇,说到:“你借钱给我弟弟也是为了赚钱,一千五百个大洋没有人付得起,拿不到钱,你弄死了他也是亏。我给你五十个大洋,放了他怎么样?”   三角眼把玩着手里的两个大铁球,眼珠子精明极了,他斜眼看着冯丽珍,“这么说有钱啊。有钱还讲价?你当我们赌场是闹着玩呢?”   说着,三角眼身旁的几个人将冯丽珍围了起来,“谁说弄死了他,咱们会亏,这不还有你吗?看你这身段这长相,卖到翠玉楼,怎么着也有一百个大洋吧?哈哈哈哈。”   “你、你们……”   冯丽珍害怕的后退。   她刚从凤仙楼逃出来,难道现在又要入翠玉楼吗?   “王春,你闭嘴,不准动我姐姐!”   “我可没动她。”三角眼笑道:“我是让她自己选,是还钱,还是交人。”   “丽珍姐,你快跑,跑啊。”   林尧汗都急出来了,可是往哪里跑啊。   冯丽珍周围的路全被堵了。   “亲爱的。”   一个阴冷的声音在嘈杂的赌场内响起。   男人穿着黑色的西服搭配长款的风衣外套,带着一只黑色的太阳眼镜。   他穿过围住冯丽珍的人群,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身,微微有些惊讶。   这女人的腰居然这么细这么软?   秦凌枭笑了。   他本是找个由头来洪仰天底盘上解个气的,没想到意外发现个宝贝。   不仅人长得漂亮,这腰还软到了他心坎里去。   “你……”   “嘘。”秦凌枭俯身,暧昧的在冯丽珍耳边说,“想救你弟弟就听我的。”   林尧警惕的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闹不清他和丽珍姐的关系,张了张嘴又选择把嘴闭上了。   秦凌枭直起身子,看向三角眼,“我弟弟欠了你们一千五百个大洋,必须还是不是?”   “不然呢?当咱们哥几个在这里陪你玩呢?”   “刚好,我有大洋。”   “那交钱吧。”   秦凌枭拿出五个大洋。   “五个,哈哈哈哈。”   大家伙一块儿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脑子不清醒,他欠的是一千五百个大洋。”   “别急啊。”   秦凌枭胸有成竹的笑着,“这不是赌场吗?赌场可是以小博大的好地方。”   三角眼笑得更厉害了,“行,咱们赌场打开门做四方财,送上门的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这位爷,你请吧。”   “走吧,亲爱的,看为夫教你怎么用这五个大洋赚回来一千五百个。”   秦凌枭前脚走,三角眼后脚就叫了两个弟兄跟着他,“盯紧了,要是有作弊,呵呵,砍掉他的手。”   “知道了,王哥,咱们办事,你放心。”   秦凌枭手一直搭在冯丽珍细腰上,这会儿离开了包围圈,冯丽珍羞涩的想躲开,他大手稍稍用力,直接把整个人压到了怀里,“别急啊,跟着在呢。”   他用眼神示意冯丽珍往后看,果然,有两个打手一直跟着他们。   她不敢再反抗。   秦凌枭揉了揉那柔软的柳条腰肢,舔了舔唇,“这旗袍的缎面真滑啊。”   看着是说旗袍,那手却不安分的在腰肢上滑来滑去,冯丽珍捶了他胸口一下,“不要占我便宜。”   “我占我们家亲爱的的便宜,哪里不对?”   秦凌枭说完,拦着冯丽珍在一旁的赌大小那坐下。   他坐了一个位置,双手抓着冯丽珍的腰肢一用力,冯丽珍就跟个小鸡仔似的被举了起来,做到了他的大腿上。   他身子前倾,冯丽珍就整个在他怀里了。   秦凌枭下巴搁在冯丽珍肩膀上,说话间热气扑打在她红红的耳垂上,十分羞耻。   秦凌枭拿了个骰盅,揭开盅盖,将骰子拿到手里,放到冯丽珍唇边,“美人儿,给这骰子来口仙气。我跟你说,这骰子啊也喜欢美人,你渡它口仙气,它就会帮咱赢。”   冯丽珍压根不信这话。   秦凌枭见她不动,伸手在她腰肢上掐了一下,冯丽珍只得柔柔弱弱不情不愿的对着骰子吹了口气。   赌场的赌手问,“赌多少?”   “这里赔的少,就五个大洋吧。”   赌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个人同时开始摇骰子,骰盅在半空中转了两圈,落桌。   赌手揭开,三个六。   这一开,冯丽珍脸都白了。   总共三个骰子,最大的就是三个六还能怎么样?   秦凌枭笑了笑,让冯丽珍接盅。   冯丽珍怕怕的摇头。   秦凌枭抓着她的小手,一起把骰盅揭开,三个六,一个一。   其中一个骰子裂成了两半。   赌手笑了笑,“这位爷好手段,这五十个大洋是你的。”   秦凌枭扬唇一笑,大手抓着冯丽珍的小手放在了唇边,“还是多亏美人这一口仙气,一双巧手。”   冯丽珍羞红了脸。   这个男人也忒不要脸了,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情,简直是太羞耻了。   林耀君子端正,即便是在人后都只是拉手说话。   冯丽珍是从来没遇见过这样无赖的人,进退之间方寸大乱。   秦凌枭将五十个大洋放到冯丽珍手上,又带着她去别的摊位玩。   长牌,扑克,马吊,所过之处,杀得是片甲不留。   “三千个!三千个大洋了!”   冯丽珍兴奋得蹦蹦跳跳就像个孩子。   秦凌枭只看着她笑。   又过了半个时辰,三千翻到了一万二。   再让他这么玩下去,这赌场就得关门了。   妈的!   三角眼骂了一句脏话,去回了赌场管事陈七爷。   陈七爷冷笑了一声,走过来说道:“这位爷,这人做事讲究见好就收,否则容易犯忌讳。”   “你们赌场开了门,难道只许别人输,不许别人赢。”   秦凌枭坐在椅子上向后一靠,“我今儿个就是打算赢到底,你想怎么样?”   “呵。”   陈七爷举起手,一个动作。   赌场开始清人。   完了。   冯丽珍心头一颤。   这是要杀人了吗?   秦凌枭淡定的坐着,手慢慢的摸进了风衣里。   他伸手将站着的冯丽珍拉到怀里,从风衣中掏出枪,对着陈七爷的眉心就是一枪。   骤然惊变。   他下手丝毫犹豫都没有。   三角眼他们只来得及喊一声七爷,陈七爷就殒了命了。   “杀了他!”   三角眼大喊。   砰砰砰。   赌场窗户突然被人砸了,冲进来十多个人。   两方交战。   子弹不长眼,四处乱飞。   冯丽珍惊声尖叫,只看得见自己被秦凌枭拉着走来走去,只看得见被子弹击碎的碎片如慢镜头一般在眼前胡乱飞舞。   林诺躲在不远处的巷子里,听996直播汇报。   尼玛。   这可不是枪战游戏。   她要闯过去,指定被打成筛子。   秦凌枭这是有备而来,是给洪仰天烧了他东区货的回礼。   赌场内,秦凌枭全面碾压一帮赌场杂碎。   冯丽珍捂着耳朵尖叫尖叫再尖叫。   “闭嘴。”   “啊啊啊。”   “我让你闭嘴。”   “啊——”   秦凌枭掐住冯丽珍的脖子。   终于,女人锐利的尖叫声停了下来。   他的手劲很大,冯丽珍有点呼吸不过来,秦凌枭邪魅一笑,低头吻了上去。   “唔唔。”   冯丽珍瞪大了眼睛。   许久,她气喘吁吁的看着他。   秦凌枭笑了,“很甜。”   “你——无耻,下流。”   “下流?”他探究又带有侵略性的目光停留在冯丽珍红肿的唇上,“你是很下流。”   “你——”   “秦爷,赌场的人都解决了。”   冯丽珍正要骂回去,下面的人来报。   她愕然瞪大了眼睛。   秦爷?   “秦凌枭?”   冯丽珍看着他。   秦凌枭点头,准备带人走。   当然这个很甜的小妞也要带走。   一群人出门。   结果还没上车,洪洋帮的人就听到消息追过来了。   又是一场混乱的枪战。   秦凌枭淡定的将冯丽珍塞进车里,让属下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斜靠在黑色的小汽车旁抽烟。   那是相当的悠闲,看得人牙痒痒。   林诺悄咪咪的拿出枪。   这把是当初给洪仰天开刀后逃跑时拿的。   她瞄准秦凌枭,趁着最乱的时候打黑枪。   一枪过去。   场面太过混乱,一个人影乱入,挡了一下,子弹贯穿他的头颅,击碎了男人身后秦凌枭的墨镜。   秋天戴墨镜,装逼,活该。   林诺打完就撤,敌众我寡,坚决不打第二枪。   最好这一枪就让秦凌枭变独眼龙,看他以后还怎么装逼。   秦凌枭受了伤,眼睛炸进了墨镜碎片。   有埋伏!   洪洋帮有埋伏!   所有人大叫,将秦凌枭团团围了起来。   可是,这么混乱的局面谁能分得清到底是谁开的枪吗?   分不清啊。   那就只能先撤退。   秦凌枭捂着眼睛上了车。   黑色的汽车飞速撤离。   车内,冯丽珍心情复杂的看着秦凌枭,她小手摸到身上的防身小刀。   要现在动手吗?   好像不太好吧。   人家刚刚在赌场毕竟帮了她。   还受了伤。   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   而且这里全都是秦凌枭的人,她杀了他,她也逃不掉。   下次吧。   冯丽珍想。   他现在带着她,说明以后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她完全可以选一个最佳时机。   ……   另一边,林诺假装听到枪战声过来找人。   洪洋帮的人挡在门口。   林诺假装往里冲,“我弟弟还在里面,他就是过来赌钱,你们难道还要他的命?”   “林医生。”   这次过来支援赌场的就是上次给林诺送猪头的猪头男。   猪头男对着左右挥挥手。   林诺走了进去,大喊:“阿尧,阿尧……”   她环顾四周。   尼玛,还真的被打成了筛子。   到处都是碎片,血肉,尸体。   “阿……阿姐……”   林尧缩在倒了的柜子死角里,浑身发抖。   林诺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如惊弓之鸟一般颤着。   “阿尧……”   他回头,看着林诺,满脸鲜血。   “你受伤了?”林诺问。   他摇头。   满脸惊恐。   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别,别人的。”   刚才枪声响了。   他本来就偷偷在割绳子,立刻加紧割断了绳子,刚刚跑了没两步,一个人就倒在了他面前。   鲜血瞬间喷射在他脸上。   他吓得都尿裤子了。   “阿……阿姐!”   林尧扑了过去,嚎啕大哭。 第98章 伟大的爱(6)   林诺默了片刻,开口道:“还赌吗?”   林尧拼命摇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林诺将林尧从怀里拉出来。   林尧是扑过来跪着抱住林诺的,脸搁在她肚子上哭,这一把人拉开,那旗袍上的眼泪鼻涕加血实在是不忍直视。   林诺嫌恶的别过头,“走吧,回十方堂。”   林尧浑身发抖的抓着林诺的衣角,就是回到了十方堂都不敢松手。   林诺一脚踹过去,回屋换衣服。   林尧跟一只被丢弃的小狗似的蹲在门口。   等林诺出来,他还没换衣服,林诺默了片刻,对他说道:“要不你改名大黄吧。”   另一边,秦凌枭回到私宅。   他的眼睛被墨镜碎片贯穿,痛就不用说了。   重点是难看。   秦凌枭这个人吧,自尊自傲自大,出门做事讲究排场。   说白了,就是偶像包袱重。   只不过这年头没偶像包袱这个词。   现在呢。   他的眼睛瞎了。   他成独眼龙了。   不行。   秦凌枭接受不了这个。   他恶狠狠的看着西洋医生,“保不住我的左眼,我要你的命。”   西洋医生很害怕也很无奈,“秦先生,墨镜碎片扎进了你的眼球,导致眼球破裂,现在必须立刻将碎片取出来。而且就算动手术把碎片取出来,你的眼睛也不可能恢复视力。”   “你再说一句。”   梁雷将枪顶在西洋医生脑门上,“秦爷的眼睛必须保住,否则,你就给秦爷的眼睛陪葬。”   “这位先生。”   西洋医生跪在地上,双手举起,“医学是科学,不是你们华国人的修仙,秦先生的眼睛已经严重受损了你知道吗?他的眼球破了,以现在的医术是完全没有办法的。而且现在如果不立刻把碎片取出来,秦先生的眼睛很可能回发炎化脓,造成更加不可挽回的后果。”   秦凌枭死死的抿着唇。   他堂堂秦爷。   b城呼风唤雨的地下皇帝。   以后难道要当一个独眼龙吗?   作为心腹,秦凌枭脸一黑,梁雷就明白了,他用枪敲了敲西洋医生的脑袋,“我最后问你一遍,能不能保住秦爷的眼睛?”   “真没办法。”   西洋医生快哭了,“医学是科学,不是神学,眼球都炸了,我去哪儿找一个眼球给安上?”   就算能安上,那也不配套啊。   西洋医生心里真的是日了狗了。   他不过就是在医院里值个班,就被一群狗给抓来了。   还有,到底治不治啊?   不治放他走。   他还有病人要看呢。   秦凌枭听到西洋医生的话,脸色更难看了,黑得跟锅底似的。   秦凌枭给了梁雷一个眼神,让西洋医生起来,给他把眼睛里的碎片取出来。   西洋医生一边害怕,一边小心翼翼的将碎片取出来,给秦凌枭上了药,进行了包扎。   做完这一切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秦凌枭看着镜子里包着白色纱布的左眼,整个心情十分败坏。   他拿起桌子上搁着的枪,砰,一个枪子儿崩了西洋医生。   他踢了西洋医生一脚,跨过尸体,将枪往桌子上一扔,冷冷的骂道:“废物。”   他看向梁雷,“继续找。”   继续找医生。   不是可以眼部移植吗?   他就不信了,他堂堂秦凌枭找不到一只可以移植的眼睛!   冯丽珍弱弱的站在不远处,眼睁睁的看着西洋医生就这么被秦凌枭轻描淡写的杀了。   那模样,仿佛他只是摔坏了一个花瓶,而不是在杀人。   冯丽珍吓着了,犹如一只被风雨摧残过的小白花。   秦凌枭斜眼看向她,“过来。”   冯丽珍后退两步。   那受惊小兔子一般的模样意外的取悦了秦凌枭,让他本就败坏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他勾了勾唇,宛如煞神,挑眉问道:“怕我?”   冯丽珍下意识的点头。   他轻轻嗯一声。   冯丽珍立刻慌乱的摇头。   “呵。”   秦凌枭长腿一动,站起来,身形颀长。   他走到冯丽珍面前,声线冷硬,带着这个深秋的寒,“叫什么名字?”   “冯、冯丽……”   冯丽珍说到一半卡住了。   不行。   不能说冯丽珍三个字。   十方堂是远近闻名的医馆,阿耀也是交口称赞的名医。   她跟着阿耀,知道的人也不少。   如果秦凌枭知道她就是十方堂林耀的未婚妻,肯定能猜到她靠近他的目的就是杀他。   冯丽珍心里百转千回,思虑万千。   但是,在秦凌枭眼里,她不过就是个玩物,压根儿不值得他去在乎她的想法。   他只当冯丽珍是害怕。   难得遇到一个合胃口的美人,他还是有点耐心的。   他声音稍微放柔了一些,“就冯丽两个字?”   冯丽珍点点头。   “不错,是个好听的名字。”   秦凌枭说完,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将一直站在原地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冯丽珍带到了房间休息,并叮嘱她没有命令不要随便出来。   第二天,安德鲁教授的药到了,林诺去拿了药回来,让林复去坐诊,自己到书房将药偷偷拿了出来,又买了许多瓶瓶罐罐在书房里捣鼓。   黄昏时分,林诺看着自己捣鼓出来的东西叹了一口气。   洪仰天还真够小气的。   她不过列了三张单子的谢礼,到现在一样东西都没送过来。   估计是不打算给了。   肚子咕咕的叫着,林诺准备吃饭了,一打开门。   林尧坐在台阶上,他一见到林诺眼睛都亮了。   林诺仿佛看见他屁股上有根尾巴在摇啊摇。   要不林尧还是改名叫大黄吧。   林尧是真的怕了。   那么多枪。   那么多血糊他脸上   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死在他面前。   他以前去赌场就是赌点钱,最多欠点钱,赌场打手打人是狠,但是也不下死手啊。   人要的是钱,不管怎么说,他总觉得有谈的余地。   可是这一次。   林尧不敢想,一想就浑身发抖,腿肚子哆嗦,晚上一闭上眼睛就是血肉横飞的画面。   他可怜巴巴的看着林诺,“阿姐。”   倒是不赌了。   胆吓破了。   林诺无语。   想跟着就跟着吧。   原身的这个弟弟虽然毛病很多,但至少在前世没害过原身。   林诺带着林尧去吃饭,没见到林复,一问,伙计说林复给书店老板送药去了。   那也行吧。   先炒菜做饭。   林诺又带着林尧去厨房做饭。   一个小时后,饭菜出炉。   小炒肉,白菜汤,红烧鸡。   饭菜上桌,林复回来了。   他对着林诺笑了笑,回了房。   林诺吃着饭,余光瞥见林复袖口有血迹。   林复在十方堂当的是学徒,还没出师的那种,会点简单的诊脉。   动刀还没那个技术。   据她所知,书店的老板有慢性病,常年在十方堂拿药。   每次都是林复送的。   书店那种地方,总不至于像赌场一样发生枪战吧?   还是老板杀鸡请林复帮了忙?   过了一会儿,林复换了衣服出来,林诺没问,让他坐下一起吃饭。   林尧是真吓破了胆,林诺夹一筷子,他就跟着夹那个菜一筷子,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林诺吃完,放下碗筷,他立刻也放下,亦步亦趋的跟着林诺。   林诺:“……”   这些日子,林尧不去赌场了,冯丽珍也消失了,林诺对外宣称冯丽珍去看亲戚去了,林母也就不问了。   十方堂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每天林诺坐诊,书房,吃饭,没有病人的时候就听996直播秦凌枭和冯丽珍的动态。   那天冯丽珍被送到客房休息之后,秦凌枭就一直没回来。   冯丽珍每天就是在软软的床上醒过来,佣人伺候着吃饭,逛一逛小花园,晚上抚摸着自己的那把防身小刀思念着林耀。   终于,半个月后,秦凌枭回来了。   身上带上浓烈的血腥味。   他瞎了一只眼,英俊的容貌毁了,也不愿意戴眼罩,只能出门就戴墨镜。   最可气的是洪洋帮那帮混蛋。   也不知道是谁把他瞎了的消息透露出去。   洪洋帮那帮地痞流氓跟唱大戏似的天天站在台阶上对着路过的行人喊:嘿,兄弟,听说了吗?青帮秦爷让人打瞎了一只眼,现在成了独眼龙了。   这还就算了。   更可气的是,洪仰天包下来的那个戏班,把他去赌场找场子结果挨了一子弹,左眼瞎了的事迹编成了戏,一天演三回。   戏院门口挂着牌子:洪爷请客,看戏免费,茶水全包。   去他妈的。   秦凌枭气到心梗。   是,洪洋帮b城最大的赌场让他给端了,杀了不少人。   但是这个世道最不缺的就是愿意卖命的人。   所以赌场很快又开起来了。   但是秦凌枭的眼睛可是实打实的瞎了,以后再也好不了了。   这叫啥?   偷鸡不成蚀把米。   赔了夫人又折兵。   哈哈哈哈。   据说洪爷去了看了那新排的戏,笑得心脏疼。   啪啪啪。   秦凌枭一连砸了好几个花瓶。   默默听着996说起这一切的时候,林诺感叹道:果然高端的帮战,往往采用最朴素的方法。   哈哈哈。   林诺叉腰笑,损人损法,牛。   秦凌枭心情不好,就需要点放松,经过佣人提醒,他终于想起来了那个他随手捡来的美人。   秦凌枭叫来了冯丽珍给他上药。   刚好,冯丽珍常年跟着林耀行医,对这些很懂。   昏黄的灯光下,美人在侧,药香淡淡。   手臂上的伤口包扎好之后,秦凌枭一把将冯丽珍搂到了大腿上,他摩挲着冯丽珍雪白的脖子,“没经过你的允许把你带过来,不生气?”   冯丽珍僵硬的笑着,“仰慕秦爷已久,得此良机,被秦爷带在身边,是我的福分。”   “有点意思。”   秦凌枭好像很喜欢冯丽珍的腰,那手一旦搭上去就舍不得松开。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说着,看着彼此。   秦凌枭又不是正人君子,情动之时一点都不悠着,直接就吻了上去。   冯丽珍被他吻得全身软绵绵的。   秦凌枭一个翻身将冯丽珍压在了身下,埋首在她的脖颈之间。   冯丽珍偷偷的将藏在袖子里的小刀拿出来,目光一狠,对着秦凌枭的脖子扎了过去。   鲜血在白色的衬衫上浸染。   “妈的!”   秦凌枭一巴掌对着冯丽珍的脸抽了过去。   他那一巴掌很重,打得冯丽珍小刀直接脱了手。   秦凌枭不顾脖子上得血窟窿,一把掐住冯丽珍得脖子,“谁派你来刺杀我的?”   冯丽珍死死的咬着唇,不说话。   秦凌枭手上的劲道又大了几分。   她脸憋得通红。   她咬牙说道:“没人,是我自己要杀你。”   “贱人。”   砰!   秦凌枭抬手将冯丽珍砸在了墙上。   冯丽珍倒在地上吐了血。   秦凌枭蹲下,冷冷的看着她,“谁派你来的?”   到了他这个高位的人,日日夜夜都处在会被暗杀的危险中。   他根本不信这个能伤到他的女人背后没人。   冯丽珍一脸坚贞不屈,“我说了,是我自己来的。”   她啐了秦凌枭一口血唾沫,“你还记得林耀吗?那个被你绑去给你开刀取子弹的医生,他是我未婚夫,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而你!你杀了他!”   冯丽珍拔出头上的发簪,对着秦凌枭刺过去。   秦凌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簪子从她的手里拿了出来。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冯丽珍。   原本以为这是一朵娇花。   没想到这花还带刺。   意外的,秦凌枭没处置冯丽珍,反而让人把她关了起来。   他手里拿着那只发簪,坐在灯下,让梁雷给他上药。   秦凌枭看着手里的那只发簪,就是普通的银簪子,连个镶嵌物也没有。   他是□□生的儿子。   从小在妓院长大。   他见过最多的就是妓馆的女人抬头笑,转头就嘲讽谁谁给的钱少了,谁谁又老又丑又软。   妓馆里的女人没真心。   但他的母亲有。   他的母亲是凤仙楼前身的名妓,弹得最好的就是琵琶。   那琵琶曲里,风月里来,风月里去。   客人都说好。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妈妈和恩客生下的孽种。   后来才知道,母亲是被自愿进妓馆的。   进来的时候,母亲就怀着孕。   那天,母亲家里因为得罪了大清的鞭子爷,家族获难。   父亲为了脱罪,直接给了母亲休书一封。   于是,母亲自愿走进了妓馆。   她要让世人看看,堂堂的大诗人,他的妻子是妓馆名妓。   她要报复父亲,让他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后来,父亲也确实沦为了笑柄,仕途尽毁。   那天,幼小的他看着父亲醉酒闯入妓馆吵闹,被打走,不慎跌入河中。   那时,河边只有他一个人。   他没有叫人来救他。   他只是蹲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那个男人沉下去。   因为他恨。   他恨这个男人的无情无义。   恨这个男人让如此烈性的母亲选择了玉石俱焚的方式去报复他。   恨自己被迫出生在妓馆。   秦凌枭把玩着手里的银发簪,“倒也是个烈性的人。”   梁雷瞥了一眼那那支发簪说道:“烈性的人也危险。”   “巧了,爷刚好喜欢危险的人。”   听着996的叙述,林诺想吐。   这么喜欢危险,怎么不去战场排雷?那里天天都危险。   林诺看了看正在给客人抓药的林复,又看了看寸步不离,假装认真记笔记,实则瞎浪费纸的林尧,说道:“你们两这悟性,一个很认真,学了几年了,就学会了点皮毛,一个偷奸耍滑,心思不在医术上,要不,你们两去当兵吧。去战场扫雷去。”   林尧:“……”   当个毛的兵。   他看到死人腿肚子就哆嗦。   去了战场,直接就让人砍了。   大概是看出林尧的心死了,林诺笑道:“去战场扫雷啊,当扫雷兵,不用打。”   林尧:“然后让雷炸死吗?”   他不要。   以后要是打仗打过来了,他就带着阿姐阿娘跑,跑得远远的。   大不了跑山里躲起来,那日本人总不能到那鸟不生蛋的地方杀人吧?   林诺摇了摇头,看向林复,“阿复,你呢?”   林复那双秀气的丹凤眼动了动,眼底几经变幻,“阿姐不要开玩笑了,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当个学徒书生还行,到战场杀人是万万不敢的。”   “是吗?”   林诺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前世,十方堂被查封充公,原身瘫痪在床,林尧是个烂赌鬼。   家里全靠林复撑着。   问题就是,林复哪来那么多钱?   尤其是后来,林复死了,还有人专门送来了十几根金条供他们生活。   不神奇吗?   林诺问996。   996:“……”你问我,我问谁。   冯丽珍刺杀失败,秦凌枭让梁雷将她调查了个彻底。   就连当初凤仙楼的事都被调查了出来。   那天,秦凌枭踹开大门。   冯丽珍惊惧的看着他,“你,你想怎么样?”   秦凌枭让开身子。   娟姨那张如同噩梦一般的脸出现在了冯丽珍面前。   娟姨对着冯丽珍笑了笑。   冯丽珍啊的尖叫着捂住了脑袋。   娟姨讪笑道:“瞧瞧,怎么还吓着了呢?”   娟姨走过来,一脸和善,“冯小姐,今儿个我是来跟你道歉的。以前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对不起你。”   冯丽珍嘴唇乌青,坐在地上,如惊弓之鸟。   娟姨当即给她跪下,“冯小姐,我知道错了,当初是我不懂事,是我坏,听了那陈催的话,以为你是他妹妹。”   “你胡说!”   冯丽珍蹬着双腿往后退,“你知道我是谁,我跟你说了,你说我是货,你就缺好货。”   “那是误会。”   娟姨解释道:“我那时候以为你为了逃跑胡说的呢。”   “你走,你走开。   冯丽珍害怕的尖叫,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娟姨也急了,“冯小姐,是我胡说,就当是我胡说,我给你磕头了,我向你道歉,你原谅我吧。”   说着,娟姨就将脑袋往地上砸。   砰砰砰。   咚咚咚。   二楼地板被震得巨响。   冯丽珍呆了,傻了,愣了。   不明白以前凶恶的娟姨怎么突然这样。   她看向秦凌枭。   秦凌枭点燃了一根雪茄,慢悠悠的抽着,“怎么?还不满意?”   “你、你、你……”   她又是怕又是吓又是不知所措。   面前的娟姨还在磕着头。   那额头都出血了。   那架势仿佛她不原谅她,她就不停下来似的。   秦凌枭将雪茄刁在嘴里,举起手,两根手指动了动。   梁雷拖进来一个人。   那人就跟从血水里打捞出来似的,身上又是鞭痕,又是刀伤。   鼻子还被削掉了半个。   手也被砍掉了一只。   冯丽珍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秦凌枭笑:“没认出来?”   他踢了男人一脚,“自己说。”   男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眼珠子都整个凸了出来。   他死死的看着冯丽珍,“冯、冯小姐……我……错……了,不该……卖、卖、卖你……”   话音刚落,男人断了气。   “他他他……”   秦凌枭勾唇一笑:“没错,这就是那天卖你的瘪三。”   “你你你……你杀了他?”   “我是在给你出气。”   冯丽珍一怔。   出气?   给她吗?   为什么?   娟姨还在磕头,“冯小姐,你原谅我吧。”   冯丽珍看着娟姨。   那张每次都在噩梦中出现的脸在她眼前无限放大。   她所有的耻辱。   她所有的羞辱。   她所有的痛苦。   都是因为这个人,这张脸。   而如今,娟姨就跪在她的面前祈求她的谅解。   “想更解气一些吗?”   秦凌枭扔给她一把枪,“杀了她。”   冯丽珍没动。   “杀我的时候胆子挺大的,怎么现在怕了?”   秦凌枭激了冯丽珍一句。   冯丽珍抖着手捡起枪。   她看了看枪,又看了看娟姨。   是的,一枪就可以报仇。   可是……   她举起枪对准了秦凌枭。   一枪也可以给阿耀报仇。   上一次在车上,她没动秦凌枭就算还了他在赌场帮她的情。   这一次,秦凌枭又帮了她。   但是,她必须给阿耀报仇。   她已经暴露了。   如果错过这次说不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大不了,杀了秦凌枭,她就自杀,还了秦凌枭这恩。   秦凌枭锐利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倒是很会恩将仇报。”   “我是在为阿耀报仇。”   “那怎么还不开枪?”   秦凌枭手指夹着雪茄。   “你、你怎么不怕?”   秦凌枭邪魅一笑,不说话。   冯丽珍闭上眼,扣动板机。   扣不动。   “连枪都不会用,还想杀了我报仇?”   秦凌枭走过来,拿出一颗子弹,上进去,打开保险,从冯丽珍身后环住她,抓住冯丽珍的冰凉的小手,瞄准娟姨。   娟姨连连摇头,疯了一般的求饶。   秦凌枭低头,温热的唇紧贴着她的耳垂,呼吸打在她的脸上,“瞄准了。”   他按下板机。   砰。   子弹在娟姨的脖子旁边划过。   娟姨浑身冰冷。   冯丽珍也吓到了。   她脱力一般倒在秦凌枭怀里。   秦凌枭给了娟姨一个眼神,让她出去。   娟姨连滚带爬的逃了。   秦凌枭笑着吻了吻已经僵硬的冯丽珍的脖子,“解气了吗?”   秦凌枭:“如果不解气,咱们可以再来一次。”   “不不不,够了,不要来了。”   秦凌枭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伸手将她抱上了床,“还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秦爷给你做主。”   “你——恶魔。”   冯丽珍小声的反驳。   秦凌枭笑了笑,转身离开。   冯丽珍望着他宽大的背影,突然有了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这个人好像也没传说中的那么坏。   她要杀他,他明明知道,还不计较,还为她报仇。   冯丽珍拉了拉被子,将自己的脸盖住。   不,无论如何,他都是杀害阿耀的凶手,她要给阿耀报仇。   她的脸在被窝里发热发烫。   可是,秦凌枭那么可怕。   他将她的一切都算计得那么清楚。   就像那把枪,一把枪,他就把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好像感觉到了自己和他之间巨大的差距。   这样,她又能怎么报仇?   而且秦凌枭这个人喜怒不定,说不准他今天对她只是一时兴趣,明天就会让人杀了她。   那么到时候,阿耀的仇她就彻底报不了了。   冯丽珍感觉自己陷入了死局。   不。   她不能放弃。   许久后,冯丽珍从被子里出来,看向窗外。   窗外,秦凌枭穿着黑色风衣,脖子上挂着一根白色的围巾。   帅气的侧脸如艺术一般棱角分明。   他的身边跟着那么多人。   他是名动天下的秦爷。   是b城的暗夜皇帝。   欺压百姓,横行霸道。   官商勾结,欺行霸市。   这样一个恶劣的人,他凭什么享受现在的一切?   冯丽珍想起了林耀下葬后,她去找林诺,林诺跟她细数的秦凌枭的种种罪恶。   她攥紧了拳头。   不。   秦凌枭不仅仅是杀害阿耀的恶魔,他还是这个世界的恶魔。   她要给阿耀报仇,要让秦凌枭也尝一尝失去一切,被恶霸欺压,被官商残害的痛苦。   冯丽珍再度下定了决心。 第99章 伟大的爱(7)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就像人的忍耐力。   林诺一边等林母吃完药,将旧被子换掉,换成刚晒好的被子,一边听996汇报冯丽珍的情况。   经过秦凌枭帮冯丽珍惩罚娟姨,给她找回场子之后,冯丽珍对秦凌枭的态度软化了许多。   两个人有时候,甚至能多说上几句话。   当然,依照秦凌枭的秉性,说话是不可能安安分分说话的。   他总是随手一拉,霸道的将冯丽珍拉到大腿上,摸着她的腰,和她说话。   那掌心的火热,总是让冯丽珍面红耳赤。   那天,XP大学校长五十岁生辰,在城北黄河酒店办酒会。   原身作为XP大学曾经的风云人物,自然收到请柬。   前世,林耀死后,林母生病,冯丽珍消失,原身担心林母,担心冯丽珍,要在十方堂坐镇,每天照顾病人,要去赌场赎人救林尧,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晚上最后一个歇下,身体慢慢也出了问题。   所以前世,原身没有去参加许为民校长的生日宴会。   林诺现在身体倍儿棒,自然就没有推辞了。   黄河酒店。   林诺穿着淡绿色的格子旗袍和厚外套在门口递上了请柬。   许为民连任之间XP大学校长十五年,b城大部分的政界要员都出XP大学,不是许为民的老同学,老学长,就是他的学生。   许为民又是经济学界和医学界的双重大佬,在国民政府威望很重。   所以许为民生日,b城有头有脸的人都势必要给他一个面子。   但是许为民的风光也就这几年了。   几年后,因为指责国军抗战不利,总是在报纸上批判国民政府的投降派,许为民被迫流氓海外。   这也是,原身前世被抓严刑拷打而许为民没有出面的原因。   林诺走了进去,将亲手做的生日蛋糕递给许为民,“校长,生日快乐。”   许为民看向林诺,忍不住说道:“怎么又瘦了?”   “最近太忙了。”   “忙归忙,也要注意身体,你和你哥都是一个德行,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许为民念叨完,突然想起林耀已经遇害了,不由得内心升起一股悲凉。   想他许为民一生自视甚高,在学界颇有声明,结果连给自己学生讨个公道都做不到。   何其可悲?   “校长,今日是您的生日,就不要想那些事了,我相信,东方朝阳总有升起的一天,大地不会永远是黑暗的。”   “如今我倒还要你来劝了。”   许为民儒雅的笑了笑,说道:“好了,跟我打过招呼就行了,你师娘就在那边,念叨你很久了,过去陪她说说话吧。”   “嗯。”   “一会儿切蛋糕的时候,早点过来,我可记得你这丫头,做手术的时候手是最稳的,但是嘴也是最贪吃的,尤其爱吃那生日蛋糕上的花。以前同学过生日,为了那花你总是最积极的。”   “校长,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去去去,在老师眼里,你们永远是一帮孩子。”   林诺无奈的笑了笑,转身去陪师娘吴昕侬说话。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林诺看见门口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冯丽珍挽着秦凌枭走了进来。   秦凌枭还是那装逼惯用的黑色套装,黑西服陪黑色长款风衣外套,手上戴着白手套。   冯丽珍穿着一看就很昂贵的旗袍和纯白狐狸毛的皮草短外套,那旗袍将她的腰肢显得格外的细。   她的脖子上,手腕上,戴着帝王绿的高冰翡翠,价值连城。   纤细白皙的手指上更是戴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戒指。   那戒指在饭店灯光下闪耀着美丽的火彩。   而冯丽珍在那美妙的映照下,显得富贵逼人。   996忍不住说道:“秦凌枭对她还真好。”   “算好吗?”林诺淡淡的说道:“珠宝首饰,又不是送给了冯丽珍,要是以后把冯丽珍玩腻了,杀了再把珠宝收回来就是了,就像娟姨,那可是秦凌枭的得意干将。给冯丽珍出气归出气,你看他真把娟姨杀了吗?”   至少从目前来看,秦凌枭对冯丽珍不过是玩玩,还没到前世深爱的地步。   按照回忆录的记载,两个人之后应该要迎来,冯丽珍表面配合秦凌枭,暗中传递消息,将秦凌枭的计划泄露出去,然后引来厮杀,秦凌枭感觉自己被一个女人欺骗了,恼羞成怒,将冯丽珍囚禁起来百般折磨。   两个人在虐身虐心中达成了生命的多次大和谐,以及爱的升华。   然后等看过回忆录改编的电影之后歌颂他们爱情的影迷们就可以洗白说,看,冯丽珍并没有一开始就屈服,她百折不饶,坚决果敢,只是后来心不受控制,爱上了秦凌枭而已。爱情本来就不受理智的控制,她也不想的。   看,秦凌枭虽然可恶,但是,他是一个有魅力的人,他于战火中多次救冯丽珍,明明遭遇背叛拿着枪手发抖都杀不了冯丽珍,甚至多次为了在冯丽珍劝说的情况下,放走了不少本该被他逼供杀死的geming党。   他不坏啊。   他只是没人教,脑子里没有家国大义,没有是非善恶的观念。   如果他早一点遇到冯丽珍,不是出生在妓馆,有一个好的家庭,有一对好的父母,他也可以做一个好人。   而且他放走了那么多人,也算是支持了geming,难道不算放下屠刀吗?   倒是电影里的那些人,那些迂腐的geming党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机会,给他一个做好人,用余生去忏悔,去为国而战的机会,他不是都已经决定抛下一切和冯丽珍去海外生活,不问世事了吗?如果他有这样一个机会,或许他们的爱情就能迎来一个转机。   尼玛,想起那些评论,林诺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心梗,更何况原身了。   还给秦凌枭一个为国而战的机会。   秦凌枭活着的这么多年,在b城呼风唤雨,难道一个放下屠刀,为国贡献的机会都没有?   死到临头了需要机会了?   车撞墙上你知道拐了?   早干嘛去了?   还有放走的那些人,他不抓需要他放???林诺就不信这些人被放走后秦凌枭没让人跟踪准备捣老巢。   林诺别开头,假装没看到冯丽珍。   按照回忆录记载,这次秦凌枭的目标是税务局局长柯仁亮。   回忆录里,冯丽珍自己说,秦凌枭杀柯仁亮是为她报仇。   因为当初柯仁亮看上了她,多次到十方堂找茬,还趁着给他包扎的时候对冯丽珍动手动脚,原身哥哥发现后怒斥柯仁亮,十方堂因此被查税差点被关。   不过后来据细究回忆录的研究学者说,又是另一番意思。   在研究民国历史的学者眼里,柯仁亮原本是和秦凌枭合作的,后来被洪仰天送的美人吹枕边风,倒向了洪洋帮。   秦凌枭亲自动手杀他,不过是为了镇吓住其他有异心的人。   林诺没看冯丽珍,倒是冯丽珍挽着秦凌枭的胳膊四处扫看,看到林诺之后心虚的躲了起来。   但她转念一想。   她是在报仇啊,又不是偷情。   她坦坦荡荡有什么可躲的?   冯丽珍想着挺了挺胸,又看向林诺。   林诺就坐在打头的一桌,穿着青色格子旗袍,脊背停止,笑盈盈的在和许夫人说话。   那姿态,悠然间又透着一股傲气,却又不给人不舒服的感觉,旁边几个同龄的男人频频打量着她。   大概是感觉到了冯丽珍的不对劲,秦凌枭低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冯丽珍摇头,将目光垂了下来。   算了,还是别和阿妹打招呼了。   要是让阿妹知道她偷偷跑去给阿耀报仇,还陪在仇人身边,以阿妹的性格是决计不会让她去冒险的。   她已经走上了这条复仇的不归路,就不会让任何人阻止她。   冯丽珍低着头,尽量躲避了林诺视线的方向。   好在秦凌枭的身形极为高大,足够隐藏她了。   冯丽珍问道:“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秦凌枭目光沉沉的看着远处的男人,“杀人。”   “杀、杀人?”   冯丽珍急了,“秦凌枭,我求你了,别乱杀人。”   “不是乱杀,是给你报仇。”   “嗯?”   冯丽珍顺着秦凌枭的视线看过去,那男人不是别人,正式税务局局长柯仁亮。   对了。   柯仁亮正是当初对她咸猪手的男人。   冯丽珍抬头看向秦凌枭,冷硬的线条此刻仿佛都柔了许多。   她想,这个男人别的不说,对她是真好。   她再度拉了拉秦凌枭,声音婉转柔媚,“只是一点小事,你不要太兴师动众。”   “不行,我的女人不允许任何欺负。”   冯丽珍脸一红,“谁是你的女人。”   秦凌枭捏了捏她的腰,“早晚吃了你。”   “你怎么总说些让人害羞的话?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秦凌枭笑了笑,拉着冯丽珍往前走。   很快,生日宴开始。   定制的五层蛋糕被送了上来。   吴昕侬伸出手,拉着林诺走了过去。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吉祥话哄许为民高兴。   许为民那难得舒展的眉头也舒缓了许多。   切完蛋糕,吴昕侬特意挑了一份有粉色小花的给林诺。   林诺欣喜的接过。   奶油蛋糕,粉色小花,真好。   切完蛋糕,大家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林诺坐在学生那一桌,位置距离许为民不远不近。   打头的大部分都是国民政府的官员,然后是商界名流。   开饭之前,许为民端起酒杯站了起来,说道:“各位老朋友,老同学,感谢大家来参加我一个普通学校校长的寿宴,在这里,我先敬大家一杯。”   “岂敢岂敢。”   大家也端起酒杯,干了。   林诺以果汁代酒。   许为民说道:“其实要不要办这个生日宴,我本人也是十分犹豫的。前线吃紧,关东节节败退,海外的援助又迟迟发不下来,前不久,前线的张开芈回来,说是前线士兵每天忍饥挨饿,连一件保暖的衣服都没有……”   说到动容处,许为民竟当众落下泪来。   他从小小的个人寿宴切入,一路谈到前线困难,又借古喻今,谈到国破家亡,山河破碎。   最后,许为民提出,今日借他这个卑微无能之人的寿宴募捐。   许为民让人拿出了一个匣子。   打开。   里面整整齐齐的叠放着汇票,房契,金条。   许为民说道:“鄙人不才,庸庸碌碌几十年,加上祖辈福荫才攒下这点家当,今日在这里表态,一样不留,全都捐了。”   许为民拿出地契,“这是我许家祖宅,如果有哪位同僚愿意买下,当即换算成银钱支援前线抗日,我许某再次感激不尽。”   许为民何等威望?   既然他都开口了,又是给前线募捐,在座的怎么都要给个面子。   很快就有许为民的老朋友将祖宅买下了。   然后许为民亲自带着人一个一个的募捐,捐一个喊一句。   “警察署署长张怀德先生惠捐一万,张太太捐翡翠手镯一个。”   “税务局局长柯仁亮先生捐五万,柯太太捐金项链一条。”   ……   许为民一路走过来,到了秦凌枭面前,冯丽娟将手上的戒指,桌子,项链全部都扔了进去。   秦凌枭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些可都是高级货。   算下来几百万了。   许为民看向秦凌枭。   这个人他不认识。   但是帖子上写的名字是江海湖。   他淡淡的提醒道:“江先生?”   秦凌枭僵硬的扯动了一下嘴角。   这许为民干的好生意啊。   又赚了钱,又落了个好名声。   哪像他打打杀杀这么多年才攒下这点家当,还摊上了一个败家女人。   秦凌枭提笔写上捐款金额,十万。   反正待会儿打起来了,他就带人抢了许为民的募捐箱跑路,亏不了。   许久后,许为民走到了林诺这一桌。   这一桌都是他的穷学生,他拉下老脸逼捐,是想逼那些贪得家产千万的人好歹出点血,别寒了将士的心,而不是逼这些穷学生。   许为民要走。   “老师。”   有人喊了一声。   比林诺高一届的学长周上起身说道:“为国募捐,岂可少了我们?”   周上家中并无多少积累,他将身上唯一一块值钱的玉佩摘了,放进了募捐箱。   林诺摘下手镯,耳环也放了进去。   其他人也纷纷把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拿了出来。   许为民眼眶一热,这才是他们华国的年轻人,华国的学子,华国的未来和脊梁啊。   他这一生,教书育人,总算是对这个国家还有点作用。   募捐结束,许为民将承诺捐款书拿出来,就让人现场封箱送往前线。   尼玛。   现场送。   有病。   在秦凌枭看来,不截流下三分之二都算有病。   秦凌枭给周围部署好的人使了个颜色,当即摸进了风衣,要给那些有心背叛的墙头草一个教训。   秦凌枭对准了税务局局长柯仁亮。   砰砰,两声枪响先后响起。   本以为秦凌枭会先开枪。   没想到林诺知道秦凌枭要来事先匿名透露讯息的洪洋帮的人先动手了。   只是不知道洪洋帮派出的都是什么人,打黑枪都打不中秦凌枭。   紧接着第二枪,从窗户外面射了进来。   一个灰色青衫不起眼的男人身边突然出现七个拿枪的人,将他团团护住。   大概是因为第一声枪响有了防备,灰色青衫的男人以0.01秒的差距躲开了。   稍微慢那么一丢丢,他就没命了。   秦凌枭暗骂一声,对准扔掉老婆逃跑的柯仁亮就是一枪。   摔倒声,尖叫声,碎裂声不断出现。   林诺将桌子掀翻,躲到了桌子后面,通过手里果汁杯的反射来观察情况。   那护着青衫男人的七个人持枪的动作相当专业,动作灵敏迅捷,目光相对于普通警察也更冷硬要一些。   而从玻璃洞口的位置看,应该是对面大楼制高点有人用狙击枪打进来的。   灰色青衫的男人不简单。   林诺将已经空了的果汁杯放到地上。   耳边砰砰砰全是枪响。   她默默的数了数,好像还不止三拨人。   林诺第一次深深的感受到了和平的珍贵。   就这密集的让子弹飞,她连打黑枪都找不到机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枪声陆陆续续的停了。   林诺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   还好,她没受伤。   灰色青衫的男人正巧被人护着站了起来,刚好和林诺的视线对上,他挑了挑眉,“这位小姐倒很镇定,陈某佩服。”   “我是医生,死人见得多,习惯了。”   林诺淡淡一下,转身离开。   而另一边,车内。   冯丽珍双手压在胸口,感受着心脏和枪声差不多响亮的碰撞。   天啊。   第一次在赌场经历枪战的时候,她很害怕,只记得尖叫。   而这一次,她亲眼看见子弹在她眼前飞过。   亲眼看见秦凌枭抓着她的腰,带着她旋转跳跃。   那么多枪。   他沉着冷静,一举一动大气豪迈。   那风衣在半空中划过,如一柄利剑。   她压住内心的慌乱,忍不住想到,有些人虽然坏,但真的很有魅力。   不过……   冯丽珍放下手。   她心里已经有人了,绝对不会动摇。   秦凌枭这一次,心情很好。   他身边的小女人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他,炙烈火热,极大的满足了男人的虚荣心。   他心念一动,抓住冯丽珍就亲。   唇与唇的交锋。   他势如破竹,她溃不成军。   两个人都刚经历一场激战,激烈的心本就没有平复,这一次在经历战火后的亲吻还带着火药的味道。   那样的两颗心,就像交织在一起跳起了桑巴舞。   车停下。   秦凌枭打横将冯丽珍抱起来,心痒难耐。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一个感兴趣的女人忍了这么久。   他觉得自己再不做点什么都快成和尚了。   秦凌枭将冯丽珍扔在了床上。   冯丽珍有些怕,“那个,我……秦凌枭,不能对我这样,我有未婚夫……”   “他已经死了。”   “不,他永远在我心里活着,除了他,我不会接受任何人。”   “现在我就是你未婚夫。”   秦凌枭扑了过来,冯丽珍剧烈的挣扎,他一只手就牵制住了她的双手,越过头顶,“冯丽珍,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冯丽珍脸一白。   难道为了取得秦凌枭的信任,她必须把清白折在这里了吗?   秦凌枭伸手去扒她的衣服,粗鲁的呼吸打在冯丽珍的皮肤上,引起一阵又一阵的颤栗。   冯丽珍推搡着他,“秦凌枭,你……你冷静一点……你不要做一个禽兽……”   “男人,都是禽兽。”   冯丽珍一声尖叫,已经赤果。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   秦凌枭没理会,冯丽珍拍打着他的肩膀,“有、有人。”   咚咚咚,咚咚。   冯丽珍:“有人。”   咚咚咚咚咚。   秦凌枭怒了,站了起来,打开门。   现在的他只穿着一条裤子,“什么事?”   梁雷放下手。   秦凌枭看见他额头有伤。   梁雷可是他的左膀右臂,他最信任的人。   秦凌枭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梁雷脸色苍白的说:“秦爷,咱们被人给卖了。这次的行动有人提早泄露了出去,你在许为民寿宴的时候,咱们好几个堂口被挑了,穆勒也死了。”   穆勒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子,是秦凌枭亲手带大的,也是他重点培养的对象。   小小年纪,就已经杀了不知道多少人,执掌一堂。   关键是,对他极其忠心。   当初,他第一次贩卖华工去海外的时候遭人给拦了,他下令将所有华工全部扔进海里,去船上传话的就是穆勒。   当年穆勒还只有十四岁。   船上的人都不敢下手,是穆勒拿枪逼着管事的动手的。   从那时开始,穆勒就成为了秦凌枭最看重的人。   秦凌枭身上的热气一下散了,浑身冰冷,“谁杀的?”   “洪仰天亲自动的手。”   梁雷说:“洪仰天还在现场留了纸条,今日穆勒,他日秦狗。”   “妈的!”   秦凌枭一拳砸墙上。   “洪仰天!”   他恶狠狠的说道:“我早晚要你的命!”   ……   回到十方堂,林诺将还是沾染了不少污渍的衣服换了,一出门对上了刚回来的林复。   林诺清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不在医馆坐堂去哪儿了?”   “阿姐,你不在,我那点雕虫小技哪够用啊。”   林复淡淡一笑:“刚刚来了一位很危重的病人,我实在是看不好,就依阿姐的吩咐,给送医院里去了。那人年龄很大,不识得字,所以我陪他去办完了住院手续才回来。”   “是吗?”林诺垂眸,林复右手不自然的垂着。   他笑着说:“这还能有假啊?难不成阿姐以为我和阿尧一样去了赌场?”   林诺转身拿起桌子上的水壶摇了摇,“没水了,去给阿姐倒壶热水。”   “好。”   林复左手去拿水壶,林诺没松手,他又右手去拿,然后将水壶放木桌上,右手提起一旁的热水瓶摇了摇,“还好,水够的。”   林复左手揭开热水瓶盖子,将热水倒进了水壶里,放回原位。   林复笑:“阿姐,我再去烧点热水,免得一会儿你没热水用了。”   说着,他右手提着热水瓶走进了后院。   林诺挑眉,挺能忍的啊。   996:“宿主,这叫钢铁般的意志。”   林诺:“看你这用词,是知道他背地里干了些什么了?”   996嘚瑟起来了,“啦啦啦,当然啦,我可是非常厉害的系统,宿主,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林诺转身就去开门营业。   不说算了。   她一点也不好奇。   996:“……”   第二天,十方堂迎来了新的客人。   一队穿着绿军装的人将十方堂包围了起来。   十方堂的病人惊慌无措。   男人穿着和昨日相似只有花纹不同的灰色青衫,言笑晏晏的走了进来。 第100章 伟大的爱(8)   林诺戴着听诊器,那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当下就要起身将位置让给当官的。   林诺手在她的肩膀上按了按,“病还没看完。”   老奶奶干裂的嘴唇哆嗦着,“林医生,还是让他先看吧。”   “凡事有先来后到。”   林诺继续给老奶奶看病。   副官怒道:“大胆,这是陈督军。”   林诺写了药方,递给林尧,林尧再交给林复抓药。   陈督军对林诺冷淡的态度也不怒,他自己找了个长椅坐下,“这越有本事的人啊,脾气就越傲。陈某来b城不过几天,已经听过林医生的大名。安德鲁教授最得意的门生,果然名不虚传。”   有陈督军坐着,其他病人根本不敢上前。   林诺只得摘下听诊器,问道:“陈督军有事?”   “昨日许校长寿宴,陈某是微服前往,不料遇到了一些事,但是很幸运,见到了林医生这样的不凡之人。”   林诺没回应,静等他的下一句。   陈督军这个人物,她在原身的记忆里搜索了许久,真的没搜到。   只是原身隐隐约约好像听闻过,b城这段时间有来过什么大人物,是□□会地下党的死敌,光是杀就不知道杀了多少学生,然后让人给暗杀了。   看昨日和今日的架势,这个大人物不会就是陈督军吧?   不过这陈督军单从外表上看着是一点也不像军人。   他身形清瘦,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目光温和,一身儒雅。   陈督军说道:“林医生的医术很精湛,陈某最近正在负责建立一支医学队伍,用以支援前线,正是急缺人才的时候。”   “什么样的医学队伍?”   林诺问。   “一支专业支援前线的队伍。”   陈督军持续输出废话。   别人不透露,林诺也没办法勉强,只能说道:“支援前线,义不容辞,不过,十方堂是家父祖业,现如今全靠我一人撑着,加之家母病重,暂时不能离开。”   “无妨,林医生如果同意加入,就是国民政府的人,那么十方堂和林老夫人自然会有专人照顾。”   “婉拒了。”   听到这话,林尧和林复对视了一眼。   阿姐这婉拒的方式还真“委婉”。   陈督军听到林诺如此直白的婉拒,表情丝毫没有变化,“我可以给林医生三天的考虑时间,我相信,三日后,林医生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那就三日后再说吧。”   希望你三天内就曝尸街头。   什么医学队伍,她就不信国民政府这么好心,招揽医疗人才支援前线。   前线要的是医疗队伍吗?   要的是药。   都是些被子弹刺刀杀到的士兵,能有多少疑难杂症需要应对。   更何况医疗队伍还出动了陈督军这样的特殊头子。   等等。   林诺猛然一震,眼睛都瞪大了。   不会吧?   前世那个大人物被暗杀了。   昨日有人暗杀陈督军。   然后因为她捣乱,把秦凌枭的计划透露给了洪洋帮。   洪洋帮按捺不住先动手,导致陈督军有了警觉,躲过了暗杀。   林诺默了。   所以这狗东西还会不会死?   得到了林诺的回复,陈督军也不走,在看病的位置坐下,伸出手,“陈某身体也一直不舒服,还请林医生帮忙看看。”   这是要考她呢。   林诺伸出手把脉,又将听诊器放到陈督军胸口。   陈督军目光四处看着,“这位兄弟的右手有伤?”   林复脊背绷紧。   林诺也暗骂这人眼光震度,林复那么能忍的一个人他都能看出问题。   林诺面不改色的嗯了一声,“昨日我打的。”   “是吗?”陈督军锐利的目光越发的冰冷,“好巧,昨日有人刺杀陈某,逃跑时手上中了一枪。”   他问:“为何打他?”   陈督军虽然问着,目光却仍旧凝滞在林复的右手上。   林诺将听诊器摘下,说道:“不好好学习,悟性太差,该打。我这打得还算轻的了,若是我爹还在世,打断的就是两只狗腿。”   听见打断狗腿,林尧身子抖了抖,委屈的看过来。   他已经不赌了,可千万别打断他的腿。   林尧这表现倒是消了陈督军几分疑心。   陈督军收回视线,问林诺:“我的身体如何?”   “应该是肺病。”   林诺板着一张脸,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不近人情的医生模样,“陈督军应该有抽烟的习惯吧,要确诊需要进一步检查。不过从刚才的听诊和陈督军身上的烟味来看,应该就是慢性阻塞性肺病,最好的治疗是戒烟。”   林诺开了一张清肺的单子。   陈督军突然开口问道:“听说林医生还救过洪洋帮老大?”   “当时路过,拿着枪指着我脑袋让我给他开刀取子弹。”林诺将药方交给林复,“事后说感谢我,什么条件都可以提,结果我就开了三张清单,要的也不外乎就是一些贵一点的药,人到现在都没给我送过来了。”   林诺笑笑:“我怀疑堂堂洪爷想赖账,陈督军认识他吗?要不帮我催催。”   “林医生真是一个有趣都人。”   这时,林复抓完药,递给陈督军。   陈督军突然一把抓住林复的右手。   “疼疼疼。”林复大叫:“阿姐救我。”   林尧也急了,“你干什么!不知道阿复手腕有伤啊。”   陈督军松开手,林复的袖口并没有渗出血。   他笑了笑,“失误了。”   说完带人走了。   等人一走,林复直接将林诺拉到了里屋。   “阿姐。”他低低的叫了一声。   林诺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有话对我说?”   “阿姐,你不能去。”   林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日本人在搞细菌生物战,搞死了很多人,国军也死了很多人。这次陈督军组建的医学队伍就是用来干这个的。而且,他们拿学生当试验品。”   林诺问:“刺杀他的人是你?”   林复点头。   “你是xueyun会的人,还是地下党,还是保民会,三民会之类的?”   “我是华国人。”   林诺一拳头砸林复脑袋上,“跟我这打马虎眼呢?”   林复揉了揉脑袋,目光一深,“阿姐,对不起。”   林诺看着他。   他说:“昨日,我本有机会杀了秦凌枭,但是组织有纪律,只有一枪的机会,我只能杀陈督军。”   那这么看,林复是地下党。   难怪前世他死后,会有人送来金条,后面也陆陆续续有人在照顾已经残废了的原身。   而且秦凌枭死不死不重要。   原身要的是他和冯丽珍相互折磨,生不如死。   真一枪让他死了,还便宜他了。   “那现在呢?”林诺问:“你们还要杀他吗?或者说,我们还能杀了他吗?”   “这个得等进一步的命令。”   “行吧。”   林诺想了想,说道:“如果有什么需要阿姐的,直接和阿姐说,阿姐会帮你。”   毕竟,陈督军能活下来,说不准还真跟她捣乱有关。   好歹也是自己造的孽,上点力也是应该的。   两日后,林复肉眼可见的焦虑起来了。   半夜还在那里做手臂恢复训练。   林诺走过去,“你的手是中弹,伤口都没恢复,做修复训练有什么用?”   林复有些沮丧,“阿姐,目前这里只有我会狙击枪。”   经过上次一役之后,陈督军的护卫就更严实了。   身边二十四小时都有人,想靠近杀根本不可能。   而且陈督军又在抓捕学生了。   许为民联合b城学界去讨要学生,被陈督军用催泪瓦斯给赶走了。   许为民直接气病了。   要救学生,要救地下党,就只能从远处击杀。   然而,全b城只有他经过专业的狙击buqiang的训练,而且枪法不错。   现在要调人过来,太慢了。   慢一天,就多死很多人。   林诺听完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阿复,你信阿姐吗?”   林复点头。   林诺:“我会狙击buqiang,而且枪法很好。”   “阿姐,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你可以先让我试试,再决定用不用我。”   林复思虑许久,还是决定给上级打个报告,于是摸黑出门了。   下半夜他回来了,敲开了林诺的门,天亮后带林诺来到了郊区,坐上了一辆盗来的军车,又开了一个多小时,下车。   那边接头的是一个胖胖的小老头。   小老头递给林诺一把狙击buqiang,指着前面的酒瓶子让林诺打。   林诺熟练的上膛,瞄准,狙击。   寒风凛冽中,女人的长发在风中胡乱的飞舞。   每一发子弹都精准的命中目标。   那旗袍好似胜利的旗帜扬起。   小老头很满意,和林诺约定了时间地点,特意交代了任务的危险性,得到林诺确定的答复后,再安排人明天带衣服给林诺换上,狙杀陈督军。   回去后,林诺仔细研究了一下时间地点和逃跑路线。   真巧。   简直是太巧了。   隔壁就是秦凌枭的鸦片生产工厂。   而明天,按照回忆录所说,是秦凌枭每月去巡视鸦片厂的固定日期。   那不利用一下,简直对不起命运的安排。   林诺去了冯丽珍的房间,把冯丽珍以前练的字翻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烧掉一部分,只留下一两个带字的碎纸片。   第二天,林诺跟着来人换装后上了车。   车慢悠悠开到郊区。   林诺登上高台。   三分钟后,陈督军的车路过此处。   他身后的车内装着好几个学生,这些学生脸上手臂上全都是血。   突然,前边路被挡了。   那开车的司机立刻下来道歉,“抱歉,抱歉,抛锚了,一分钟,马上就好。”   陈督军坐在车内,看着手表。   林诺瞄准,刚要扣动板机,调转了个方向,瞄准了车厢里的一个戴帽子的学生,直接扣动板机。   砰。   子弹击碎玻璃,直接贯穿那学生的头颅。   怎么回事?   一直暗中观察,负责掩护林诺逃走的男人急了。   林复拉住他,“再等等。”   “让她杀陈督军,她杀学生干什么?”   林复眯了眯眼,“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   “那不是学生。”林复截断男人的话,“你看,根本没人保护我们认为的陈督军,全部去围着那个学生了。如果只是学生,遇到枪击,他们首先保护的应该是陈督军。”   男人愣了愣,看过去,果然如此。   “啊呀,阿复,你阿姐厉害啊,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准确的认出任务目标,简直是个天才。”   林诺将碎纸片扔在地上建筑夹缝中,这才从高台上下去,负责接应的同志很快保护她离开。   那名司机就没那么幸运了。   陈督军死了,其他人只是愣了一下就明白这司机是故意的了,立刻要抓人。   那么多人,他逃不了,掏出shoulei,直接拉了引线。   剧烈的爆炸声,既是牺牲,也是拖延时间保护林诺。   林诺下来后没多久,男人拉着黄包车让她上来,然后两个人消失在人流中。   逃跑路线在与秦凌枭只有三百米直线距离的时候,林诺将将让纸片随风而去了。   男人将林诺放在距离十方堂不远处,这才离开。   而另一边,陈督军死了。   蒋校长亲自下派过来的陈督军啊。   那是何等人物?   堂堂陈督军死在b城,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必须给中央一个合理的交代。   军统b城站直接接管了调查。   他们从许校长寿宴开始调查,一路调查到十方堂,以及陈督军去过的所有地方。   毫无意外的,在现场他们还搜到了林诺留下的证据。   军统的人比对地图,果然发现当天秦凌枭也在附近。   军统通过去十方堂所有人的审问确定了耳环是冯丽珍的,而冯丽珍如今正是秦凌枭身边最受宠的女人。   这就有意思了。   秦凌枭嚣张,是暗夜帝王。   那又如何?   那是大家跟你有利益输送关系,不会对你动手。   但是中央下了死命令,军统要对你动手,军方要你出来调查,你敢拒绝吗?   秦凌枭的公馆被围了。   进军统,不死也要脱好几层皮。   谁敢去?   反正秦凌枭没有受虐倾向坚决不去。   军统的人直接就动手,秦凌枭的手下也是誓死保护,牺牲了一批又一批才护送他逃了出去。   车上,秦凌枭对军统恨到了骨子里。   最恶心的是,他最近也太倒霉了。   想他秦凌枭出道到现在,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怎么最近偏偏总是在阴沟里翻船,不是让人打了黑枪,伤了一只眼,就是被卷入陈督军暗杀案,还有洪洋帮怎么对他的行踪就那么了解?每次都能准备的在他不在的时候端了他的堂口,抄了他的赌场?   秦凌枭想不明白。   突然,他怀疑的看向冯丽珍。   军统的人说,他们在现场和附近搜到了没烧干净残留下来的字,那字迹是冯丽珍的。   如果是这个女人,那么……   洪洋帮为什么能知道他去了寿宴,军统为什么会在工厂附近找到冯丽珍的字迹。   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好啊,很好。   秦凌枭怒极反笑。   他堂堂秦爷没想到在女人身上翻了船。   不过一个未婚夫而已。   他对这个女人还不够好吗?   他连冯丽珍刺伤他都不计较,还给她报仇,结果呢?   在他以为他已经彻底收服一颗女人心的时候却陡然发现,一切都是骗局。   是这个女人为了给自己未婚夫报仇对他的假意逢迎。   真是个坚贞不屈,对未婚夫一心一意的女人啊。   车开到了一处私密的宅子。   秦凌枭一把抓住冯丽珍的手腕,将她拖进了房间,一下扔在床上,他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的逼问,“说,是不是你将我的行踪泄露出去,还跟人密谋杀了陈督军?”   秦凌枭黑着脸,压在她的身上,毫不留情的掐住她的脖子。   就像一头处在失控边缘的黑豹子。   冯丽珍根本不知道秦凌枭在说什么。   什么泄露行踪,什么密谋杀陈督军?   是。   她是没有放弃过报仇。   但是她一个孤零零的弱女子,哪里认识洪洋帮那些可怕的人?   她所想的也不过是假意逢迎,取得秦凌枭的信任,让他爱上她,再亲手毁掉他所拥有的一切。   到时候,秦凌枭会发现他最爱的女人毁了他的一切,那才是对秦凌枭最大的惩罚。   现在,秦凌枭还没有爱上她,她怎么可能动手呢?   她又哪来和洪洋帮勾结,暗杀陈督军的能力呢?   秦凌枭掐着冯丽珍的脖子,冯丽珍根本说不出话来,她只能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   她就像一种风中摇摇欲坠的小白花。   脆弱而又坚强。   就像他那濒死时的母亲。   “真是个让人厌恶的女人。”   秦凌枭说着狠话,手下力气却松了几分。   刚才是他昏了头了。   现在他重新冷静下来了。   冯丽珍不过是个小女人,根本没有背叛他的能力。   然而,秦凌枭的狠话伤到了冯丽珍。   她用一种受伤的眼神看着他。   厌恶?   好啊。   既然觉得她如此令人厌恶,为什么还要对她那么好,原谅她刺杀他,帮她报仇,惩罚娟姨,还送她那么昂贵又漂亮的珠宝,把她捧成王后?   冯丽珍感觉自己被抛弃在了水里,马上就要窒息而死。   人受伤之后就会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冯丽珍也不例外,她选择刺伤别人保护自己。   她反唇讥讽道:“秦爷,是,我是很让人厌恶,但是没有你让我恶心。你以为这些日子我对你好是真心的吗?你想多了,你每次掐着我腰的时候,我想的都是我的未婚夫,我在心里咒你死。你听见了吗?我恨不得你死!”   啪。   秦凌枭一巴掌抽在冯丽珍脸上,“你再说一次。”   “我说,我恨不得你死,你碰我的每一次都让我觉得恶心。”   “恶心?”   秦凌枭咬牙切齿的笑了,“我碰你的时候你觉得恶心?冯丽珍要不要我告诉你,你每次被我碰的时候腰有多软,身子有多动情。”   “你胡说!那……那是我在想阿耀……”   “好,很好。”   秦凌枭一把扯掉冯丽珍的衣服,“你不是说被我碰,想的是你未婚夫吗?好,我今天就当着你心里那个死了的未婚夫的面把你办了!”   “不——你放开我,放开我!”   冯丽珍疯狂的哭着,眼泪在脸上流淌成河。   她的衣衫直接被撕碎了。   女人娇嫩的皮肤彻底的暴露在空气中。   秦凌枭就像一匹狼,一只老虎,凶猛的在草原狩猎。   她就像一只被盯上的猎物,一只兔子,只能无助的被猛兽咬噬干净。   许久后,屋内的哭声逐渐变得呜咽。   她躺在床上,浑身青肿,声音嘶哑。   “秦凌枭,我恨你,恨你。”   她哭着说。   “现在说恨我?刚才叫得不是很欢吗?”   秦凌枭餍足的笑了一下,翻身再度压在冯丽珍身上。   “你、你个禽兽,流氓,qiangjian犯!”   “嘴还是这么硬。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又是一番强取豪夺的游戏。   第二天,冯丽珍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手软绵绵的搭在秦凌枭的身上。   她被折腾了一宿,实在是没力气了。   秦凌枭神清气爽的出去处理事务了。   之后,没过几天,两人就要上演一场同样的戏码。   有时候一言不合,秦凌枭就扒冯丽珍的衣服。   两个人花园里,厨房里,书房里,屏风后,窗户前,玩了个痛快。   别说佣人了。   光是听996叙述,林诺都觉得辣眼睛。   要是真看到现场版了,她肯定早自戳双目了。   冯丽珍这会儿对秦凌枭的行程什么都不知道了,林诺也就停了对洪洋帮的泄密。   秦凌枭费尽心机大出血,几乎割让了一半的资产才打通b城上上下下的人脉,从军统手里脱身。   军统高层找了个替罪羊,说是地下党因为学生被杀的事情刻意报复。   林诺看见告示的时候,表情一言难尽。   虽然但是。   好像结论也没错。   就是这过程,真完美体现了国民政府的真实德行。   秦凌枭垮了,b城就变成洪爷独大了。   只是洪爷最近身体有个毛病,不能情绪激动,不能干点那啥,否则心脏就疼。   所有医生都建议他做个详尽检查。   但是洪爷不想去。   洪爷不相信那些外国机器,他还是更相信中医。   这也是为何当初他绑林诺的原因之一。   刚好,现在春风得意,洪爷的地盘扩大了一倍,咱不缺钱。   于是洪爷让人将林诺要的三页单子的昂贵药材送过去了。   当然,人也亲自来了。   主要目的,看病。   林诺假意把着脉。   这病其实不看也罢,毕竟,病根就是那根针。   洪爷问:“什么问题?”   林诺努力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上次的子弹伤到了心脏,留下的后遗症,恐怕无法根治,但是小心调养是不影响寿命的。”   996:“……”   不影响个鬼啊。   你自己亲口说的活不了多久,现在搁这忽悠人。 第101章 伟大的爱(9)   送走洪爷,林诺林复将那些药收进书房,并且给了他书房的钥匙。   林复打开书房,这才发现书房被林诺整改过了。   里面的东西全部被堆到了一起,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间。   空间内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打开最里面的柜子,震住了。   除了一些透明的药水他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还有一小箱的青霉素。   这年代,青霉素堪比黄金啊。   林复算了一下数量,两斤青霉素。   这不科学。   安德鲁教授给的青霉素没有这么多。   阿姐是从哪里获得的?   林复看向那些瓶瓶罐罐,有蒸馏,有碳粉,有油脂分解等等。   难不成是阿姐自己提炼的?   林复将东西放回去,又看到了旁边的箱子,打开一看,更不得了,全是炸药。   阿姐这是要炸死谁?   林复默默的锁上箱子,回到大堂将钥匙还给林诺。   这几日,林母身体好了一些,也出来在帮忙整理药材。   林诺看了一眼钥匙,没收,“这串给你了。”   “阿姐?”   林复难言此时心情,“那里面有很多珍贵的东西。”   “都是些药罢了,需要用的时候就拿。”   至于其他的,就不准动了。   林复听明白了林诺的潜台词,一时感动,眼眶微红。   “什么药?这么珍贵吗?”   林尧陪着林母在整理药材,听到二人对话,纳闷的嘀咕了一句。   冬日到了,下雪了。   林复和林尧去买了肉和蔬菜回家烫火锅。   林母的身体还没好,但是精神头好了许多,也和大家一起坐着。   林诺还邀请了江海明和张将。   当初去凤仙楼要人,得罪了秦凌枭,秦凌枭的人时常在十方堂附近转悠想找机会报仇,多亏江海明和张将每天在附近巡逻,他们才有了安稳日子过。   雪花自天空而下。   四方院子飘飘洒洒,很是美丽。   十方堂广施善举,出去买菜买肉一样的钱那份量都是往多了给。   所以几个人吃了个顶儿饱,菜肉还剩了许多。   吃完饭,几个人坐着吃点瓜子花子说说话。   林尧扶着林母先回去休息了。   江海明说了一会儿话,望着院子里的雪说道:“今年冬天不安稳。”   张将递给他一杯热好的酒,“别想了。”   江海明苦笑。   林诺和林复对视一眼,国军又输了。   关键还不是输,而是弃城逃跑。   那几个爷怕输怕把自己的兵打没了,到时候沦为砧板上的肉。   其实输,真的没什么。   撤退也没什么。   打仗嘛,输输赢赢很正常。   光头嘴里的“共fei”在战争前期也常输,关键是你输要是输得尽力,打到最后一颗子弹也不放弃,别人谁会指摘你?   但是这弃城逃跑,真是够丢人的。   江海明又叹了一口气,“就是可惜了许校长送往前线买棉衣粮食的钱,那里面还有他买了祖宅的钱。”   “真他娘憋屈。”   张将也忍不住骂了一句。   要不是老母尚在,他也想去参军,干他个日本鬼子。   说完,张将发现自己说了脏话,连忙向林诺道歉。   林诺笑笑,“干他娘的。”   张将愣了愣,噗的一声笑了。   总算,憋闷的心情消了几分。   临走时,张将拿出一支银簪子给林诺:“林医生,这个,送你,不值钱,你别嫌弃。”   林诺接过,“是有病人要看吗?”   不然送她银子干什么?   张将脸一红,“有,我。”   说完,人跑没了。   林诺看着手上精致的银簪子,思考了许久,问996:“他不会喜欢我吧?”   996:“这种事还需要想吗?”你的智商让狗啃了?   整个冬天,十方堂的一众人等,日子过得平静顺遂。   大概是这一世林诺没有原身那么心力交瘁,林母也不知道冯丽珍失踪报仇的事情,只以为冯丽珍是去投奔亲戚了,并没有太过担心,加上林诺精神好,这一个人精神好就会带动身边的人感觉有奔头,林母的病虽然还没好,但是没有像前世一样撒手人寰,至少病情是稳住了,再多活几年没有问题。   而冯丽珍那边就凄凄惨惨戚戚了。   冯丽珍被囚禁在了房间里,她总是试图逃走被秦凌枭抓回来。   当然,抓回来一次干一次,就连窗户都给冯丽珍封死了。   然后冯丽珍不吃不喝。   秦凌枭就把饭菜往她嘴里塞。   有时候用嘴,有时候用手。   当然结局总是免不了一场床上运动。   两个人就这么折磨来折磨去。   一个说我是为未婚夫报仇心里只有未婚夫,永远也不可能爱上别人。   一个说所有的女人对他而言都是万物,并且他一直在身体力行的执行这一标准。   谁也不肯松口。   两个人就这么虐来虐去了一个冬天,虐到了开春,当然,中间少不了各种你来我往,四处装逼,觥筹交错,珠宝美酒,华服温床。   例如,秦凌枭带冯丽珍去鸦片馆,看着那些贵公子哥跪在地上哭天抢地就为了求着再抽一口。   例如,去赌场,欣赏一掷千金,一夜暴富的痛快。   例如,去妓馆,看看真实的男人躺在女人身上的样子。   秦凌枭抓住冯丽珍的脑袋,“看啊,怎么不敢看了?你以为林耀不是普通男人会有什么独特之处吗?我告诉你,这天底下没有不偷腥的男人,只要漂亮女人在他们面前脱光了,没有任何区别。”   “你胡说,胡说!”   冯丽珍哭着摇头,“阿耀不是,阿耀是君子,他不会这样。”   “那你呢?”   秦凌枭手探进了冯丽珍的衣服里:“你这个烈女在我手里还不是一样的yindang?”   他笑着将冯丽珍抵在门板上,一次又一次的让她承认自己是个biao子。   “我不是,不是……”   冯丽珍拼命的否认,最后所有的否认都化作一声声shenyin和呜咽。   开春,秦凌枭四处打点,重新杀回了b城。   只不过和前世不同,如今的b城已经换了天了。   再不是当初暗夜皇帝的b城,而是军统接管的b城,是洪洋帮的b城。   秦凌枭势力大损。   为了重现辉煌,秦凌枭疯狂的抢地盘。   然而军统和洪洋帮已经连成一线。   就连当初贩卖军火的生意都被洪仰天全盘接手了。   大势已经不在秦凌枭这边了。   秦凌枭被军方和洪洋帮联合围剿,身受重伤。   冯丽珍跟着秦凌枭狼狈逃跑。   两个人闯进了一户农户的家里,秦凌枭用枪将农户一家三口绑了起来,扔进了柴房。   秦凌枭脱下外套,胸口,腹部,全都在流血。   冯丽珍四处翻找,找到了剪刀和衣服,她用剪刀将衣服剪成一根一根的布条,打了水给秦凌枭清理伤口。   秦凌枭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给他包扎,“不是说巴不得我死吗?”   “我……”冯丽珍咬唇,“我只是无法见死不救。”   “救了我再杀了我?”   “对,救了你之后我一定会杀了你。”   秦凌枭勾唇一笑,不说话了。   十多分钟后,伤口处理完毕,但也只是表面处理了,子弹爆炸破裂的细小碎片还嵌在肉里,这不是轻易可以取下来的。   秦凌枭将枪放下,拍了拍身边的床,“上来睡觉。”   闻言,冯丽珍脸颊带上了抹红,“你的伤口还没好,不能做那种事。”   “想什么呢?老子现在想做什么也做不了,上来睡觉,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哦。”冯丽珍知道自己想歪了,缩了缩脖子,柔柔弱弱的爬上了床,在秦凌枭身边躺下。   晚上,熟睡中,冯丽珍习惯性的抱住他,两个人双□□缠。   第二天,秦凌枭继续带冯丽珍逃。   逃了一半,秦凌枭突然将一把枪递给冯丽珍,“你不在追杀的名单上,现在就可以回b城,在十方堂过安稳日子。”   冯丽珍慌乱的看着他,好像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要放她走。   “你真的肯放我走?”她问。   秦凌枭拉起她的手,将枪放到她的手上,“我教过你怎么用枪,别忘了。”   他的手好烫,好像发烧了。   冯丽珍低下头,不敢拿枪,却看见他腰上的血已经渗透了包扎的布料,露出暗红色。   他是不是快不行了?   他是不是怕连累她所以才这么说?   秦凌枭固执的将枪放到冯丽珍手上,转身就走。   冯丽珍拿着枪,犹豫了一会儿,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跑了起来。   秦凌枭余光瞥见冯丽珍的背影,心下一凉,扯动嘴角念叨了一句,没良心的死女人。   秦凌枭走了没多远,洪洋帮的人追了过来。   他以一敌十,重伤,高烧,渐渐体力不支。   子弹也没有。   秦凌枭半跪在地上。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秦凌枭!”   “你不要放弃。”   秦凌枭看过去,小女人拼了命一样的跑过来,那子弹擦身而过。   她摔倒在地上,摔倒之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枪扔了过来。   秦凌枭捡起枪,一个滚地翻身,砰砰砰三枪,将最后三个人杀死。   冯丽珍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把抱住即将倒在地上的他,“秦凌枭,你还好吗?”   秦凌枭虚弱的一笑,“怎么回来了?”   “我……我们回农院,我去城里找我阿妹来救你。”   “冯丽珍,你还要嘴硬到什么时候,我问的是,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能见死不救。”   “冯丽珍,承认爱上我会死吗?”   冯丽珍咬着唇不说话,扶着他回昨夜的农户家里。   她将他放回床上,“我去找我阿妹。”   她转身就走,秦凌枭拉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回来,吻上了她的唇。   枪林弹雨的爱情。   生死一线的依靠。   可能一别就是一生的决别吻。   简直是太刺激,太感人,太惊心动魄,太此生难忘了。   冯丽珍就是出门之后许久,那一颗心都无法平复。   将近中午,冯丽珍才敲开了十方堂的后门。   林尧惊喜的看着她,“丽珍姐,你平安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   冯丽珍焦急的问,“阿尧,阿妹呢?我现在需要她。”   “阿姐就在前边坐堂,我去叫她。”   过了会儿,林诺走了过来。   冯丽珍头发散乱,脸也脏脏的,但是手腕上戴着羊脂白玉的镯子,耳朵上也是水头很长的绿翡翠,脖子上挂着钻石项链。   林诺对996说道:“你看,跟着秦凌枭即便是再落魄,钱还是不缺的。”   就像前世,秦凌枭死了,冯丽珍被送到国外生孩子,过得还是衣食无忧的富太太生活。   996:“搞不懂你们人类为什么会喜欢刀口舔血的生活。”   林诺开口说道:“丽珍姐,你平安回来了?”   这话跟林尧说的话明明是一样的。   不知道为何,冯丽珍就是从林诺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种幸灾乐祸的味道。   不过母亲秦凌枭性命垂危,她暂时无法想太多。   她激动的抓住林诺的手,“阿妹,快,你带上药箱跟我走,有病人需要你。”   她很激动,林诺却不紧不慢的问,“谁呀?”   “我朋友。”   “你朋友,谁呀?”   林诺淡淡的看着她,“最近军统和洪洋帮的人到处都在抓人,据说抓了许多学生,地下党,还有日本间谍,你朋友不会是坏人吧?”   前世冯丽珍第一次带着秦凌枭敲开十方堂大门让原身救秦凌枭的时候,秦凌枭的情况很危急,处于对冯丽珍的信任,原身问都没问。   第二次,冯丽珍大着肚子把秦凌枭带过来,原身问了,冯丽珍含糊了过去。   这次,林诺想知道,冯丽珍要怎么解释自己和秦凌枭的关系。   冯丽珍急得热汗直冒,“就是朋友。哎呀,他的身份很特殊,阿妹,我是你的丽珍姐,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再特殊总得要有个身份吧。”   林诺说道:“丽珍姐,咱十方堂不仅仅只有和你,还有我娘,阿复,阿尧,若是对方身份有什么危险的,我倒是没事,但是总不能让娘,阿复,阿尧他们全都给你朋友背锅陪葬吧。”   “我们小心一点,不会的。”   冯丽珍双腿一弯,给林诺跪下了,“阿妹,就当做姐姐的求你了,他现在真的很危险,如果没有你,他可能活不过今天了,阿妹,你救救他吧。”   冯丽珍不断磕头。   林尧见冯丽珍这般疯魔可怜,也忍不住说道:“阿姐,这是丽珍姐啊。”   “你真的想救他?”林诺问。   冯丽珍流着泪点头。   林诺扶起她,淡淡一笑,“丽珍姐,你是我哥的未婚夫,是我的未来嫂子,就算我哥被秦凌枭害死了,但是你一日是我嫂子,我就永远把你当嫂子,你求我,我怎么会不应呢?”   听到林耀,冯丽珍身形一僵硬,脸上清白交替。   林诺顿了顿又说道:“丽珍姐,你以前也说过,这一辈子只会爱我哥一个人,也会杀了秦凌枭为他报仇。你如此贞烈,至情至性,我相信,你要救的人他一定是个为国为民,苟利国家生死以的大英雄。”   林诺对林尧说道:“跟阿姐去准备手术工具和药箱,我们去救人。”   说完,林诺带着林尧走了。   冯丽珍讷讷的站在原地,眼泪流得更凶猛了。   阿耀,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可是我真的不能看着他死。   我……   冯丽珍抚摸上了小腹,在心里默默的说,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为了孩子我不能让他死。   对不起,阿耀,你那么好,那么明事理,会原谅我的,对吗?   过了一会儿,林尧背着药箱和林诺,跟着冯丽珍来到了郊外的农户院子里。   到了之后,冯丽珍才想起林尧在赌场见过秦凌枭,她让林尧守在院子里,自己带着林诺进去。   一打开门。   秦凌枭手里的枪就指了过来。   “秦……秦哥哥,是我阿妹。”   冯丽珍喊了个姓,换了称呼,免得林诺认出来。   林诺笑了笑,推开秦凌枭手里的枪,“这位爷,医闹不是个好习惯。”   林诺指着床说道:“坐下吧,我看看伤口。”   冯丽珍扶着秦凌枭坐下,拆开他身上包扎的布料。   林诺察看了一下,还真是挺惨的,估计有不少血管都要缝。   她现在怀疑她来这个世界不是来工作的。   是来挑战医学奇迹的。   林诺戴上手套,口罩,消毒,然后拿出麻醉剂。   秦凌枭警惕的看着林诺,“不打麻药。”   打了麻药会失去知觉,这么个危险的境地,他不敢。   “确定不打?很疼哦。”   林诺觉得自己真是一个从善如流的好医生,一听秦凌枭不用麻药,她立刻将麻药收了起来。   这年头,麻药也很贵好吗?   能省一点是一点。   秦凌枭本来还在犹豫,眼看林诺这么快就把麻药收起来了,心里有点后悔,正要开口说打麻药,林诺赞叹的对冯丽珍说道:“丽珍姐,你朋友真是这个。”   她竖起了大拇指。   冯丽珍钦慕的目光投向秦凌枭。   秦凌枭默默把话憋了回去。   “这位爷,手术中切不可乱动,否则刀偏了,容易大出血,到时候就没命了。”   林诺笑眯眯的让他躺下,拿起手术刀,冰冷的刀锋在阳光下散发着冷冽的光芒。   莫名的让人胆寒。   林诺下刀,手术刀轻巧的就划开了皮肉。   为了保证手术的完美,林诺的每一步都很慢,尽可能让病人可以完整的体会到她如艺术一般的手术实力和每一步流程的细致。   但是这种磨法,对秦凌枭的折磨就太大了。   那是疼吗?   那是要他的命!   刚下刀,为了在女人面前保持面子,秦凌枭忍了。   后面,林诺一点点的磨,一毫米一毫米的动,用龟速取弹片就算了,缝血管那穿针引线。   不行。   太疼了。   太惨了。   秦凌枭又是叫,又是身体痉挛,又是挣扎。   手还把冯丽珍的皮肉都抓了下来。   冯丽珍心疼坏了,哭着喊:“阿妹,阿妹,还是打麻药吧,给他打麻药吧。”   “可是手术已经进行一半了,这个时候打麻药会影响手术。”   林诺说道:“我不是专业的麻醉师,麻醉师才能分得清中途要打几个剂量的麻药,我只会在手术前打。”   “那……”   冯丽珍眼泪大颗大颗的掉,“秦哥哥,你忍忍,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996幸灾乐祸的在意识海里跳,“很快吗?那可不一定。”   看宿主的表情,没个两个多小时好不了。   哦嚯嚯嚯嚯……   看到秦凌枭受罪,它好爽啊。   反正林诺慢慢的磨洋工。   秦凌枭越痛苦,原身的满意度越高,她越高兴。   哇咔咔。   半个小时后,秦凌枭疼晕了。   几分钟后,他又疼醒了。   死去活来,生不如死。   秦凌枭算是第一次体会到了。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林诺拿出五个个密封的玻璃瓶,里面装有透明的液体,又拿了五支注射剂给冯丽珍。   “丽珍姐,我这边待会儿就要回十方堂照顾其他病人,你看好了,我只教你一次,以后你要负责给他把药打进去。”   “我?”   冯丽珍有点慌,她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行。”   “为了他的命,你必须行。”   林诺将药剂灌入注射器,“丽珍姐,他的伤很重,很容易感染,必须每日固定时间上药。”   “这是什么药?”   “盘尼西林混合药剂。”   林诺随口胡诌,却惊住了冯丽珍和秦凌枭。   盘尼西林,就是青霉素,现在可比黄金还贵。   “这……”冯丽珍感动极了,“阿妹,谢谢你。”   “你是我嫂子,我不帮你帮谁?”   林诺说完,拿出棉花和碘伏,让秦凌枭伸出手,在手臂上指着血管说:“丽珍姐,就是这个位置,记住了吗?”   林诺将枕头推进去,“看准血管,针头平行于血管,慢慢推进去,然后缓慢的将药物注射进去,千万不要着急。人体是很精密的,血液有固定的流动速度,太快会引起身体强烈的不适反应。”   冯丽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默默的将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里。   秦凌枭见小女人这么认真,心下也是一暖。   生死关头,不离不弃,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会不心动呢?   林诺用棉花压住针孔,“停留几秒钟,确定不再出血就好了。”   “我知道了。”   林诺将东西收拾回医药箱。   秦凌枭给冯丽珍一个眼神,让她从他的衣服里拿出两根金条放在桌子上,然乎说道:“林医生,这是谢礼。”   两根?”   秦凌枭以为林诺觉得太多了要拒绝,刚要劝说两句,林诺说道:“我冒这么大风险,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就千里迢迢的来给你看病,怎么着也得十根金条吧?万一你是地下党,军统的人知道我给你看过病,还不把我杀了。”   秦凌枭脸一沉。   冯丽珍也觉得有点丢人。   阿妹什么时候这么肤浅贪财了。   “十根金条都没有?”   见两个人不说话,林诺怒了,对冯丽珍伸出手:“那把身上的项链,手镯,戒指,全都摘下来给我当医药费。我不能白跑一趟吧。再说了,你们也不算算我给你们的盘尼西林,那可是比黄金还贵的东西。”   那两根金条也够了。   冯丽珍心里吐槽道。   林诺才不管,伸手就去冯丽珍身上扒。   秦凌枭是想阻止,但是正常手术他死了活,活了死的,能说话就不错了,手指头都动不了一下。   于是,曾经威名赫赫的秦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凶神恶煞,贪财势力的医生·林,如盗匪一样,把他最心爱的小女人洗劫一空,然后美滋滋的扬长而去。 第102章 伟大的爱(10)   冯丽珍觉得林诺市侩的样子真的太丢人了,急忙对秦凌枭说:“十方堂一直赠医施药,入不敷出,经济压力很大,家里也没个人支撑,阿妹才会这样。”   秦凌枭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冯丽珍,仿佛在说:编,你继续编。   冯丽珍脸皮臊得慌,“阿妹她肯定是遇到难处了,才会这样,你不要怪她。”   秦凌枭呵了一声。   冯丽珍小小的捶了他一下,“秦凌枭。”   “哎哟。”   秦凌枭叫了一声,冯丽珍立刻担心的问他怎么样。   他顺势握住冯丽珍的小手,“你就是我的止疼药。”   林诺堵住耳朵,对996说:“以后别复述了,听着怪恶心的。”   996:“那你别问。”   林诺:“……”   第二天,冯丽珍拿出林诺给的药,用注she器将青霉素抽进去,小心翼翼的把空气挤出去,给秦凌枭的手臂血管上消毒。   冯丽珍对准血管,手发抖,“秦凌枭,我、我不行。”   “没事,扎错了,重新扎,我乐意让你扎。”   “我……”   冯丽珍咬着唇,深呼吸,努力将针扎进去。   “进去了。”   她欣喜的叫出了声,然后针穿过了血管,穿过了肉又穿出来了。   这就尴尬了。   “我,我重新来。”   “嗯。”   秦凌枭一脸宠溺包容。   冯丽珍重新扎,这一次终于顺利扎进去了,她小心翼翼的推动青霉素药水。   “嘶~”   秦凌枭闷哼一声。   她紧张的问:“怎么了?是我注she得太快了吗?”   “嗯。”秦凌枭假装柔弱的点头。   其实这点疼他根本不在乎,他就是想看看小女人着急担心的样子。   这个小女人不懂,她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到底有多让男人yu罢不能。   冯丽珍再度放慢了手上的动作。   药水以蚂蚁般的速度被注入了秦凌枭体内。   本来十几秒的注she时间,硬生生拖了一分多钟。   等冰冷的针头取出,两个人看向彼此,那简直真爱到不能再真爱了,眼神拉丝,就像刚刚经历一场灵与rou的交rong。   如果不是此时此地,两个人恐怕早就要演绎一样多情鸳鸯梦了。   林诺回去之后,估摸着秦凌枭注射药物差不多了,就借着送药的机会把秦凌枭的位置告诉了洪仰天。   洪仰天笑眯眯的看着林诺:“林医生是怎么知道秦凌枭的落脚点的?”   林诺也不瞒着,“他身边那个女人,是我哥的未婚妻,我哥死在秦凌枭手上,剩下的洪爷自己也能想明白。”   “以前给我们透露消息的也是她?”   “我也不太清楚,但可能是。”   林诺说的可能,落在洪仰天耳朵里,那就是确认了。   洪仰天笑了,没想到啊,堂堂秦凌枭也有折在女人头上的一天。   林诺将药放下。   这些药说白了就是掺了大量止疼药粉的中药。   洪仰天心口痛,吃了这些药就会感觉好多了,让他误以为自己的身体经过调养已经开始慢慢好了起来。   但其实,腐烂在最里面一直没有停止。   林诺算了算日子,洪仰天这次是真的活不了多久了。   林诺说道:“洪爷,丽珍姐也是为了杀了秦凌枭才会一直假意陪在他身边,洪爷对付秦凌枭的时候还请不要误伤了她。”   “刀枪无眼。”   洪仰天吹着茶盅的热气,“不过看在林医生的面子上,我会让手下多注意一些。”   “多谢洪爷。”   林诺转身离开,路过的时候看到那边穿着西装走过来的男人。   好像是洪仰天的儿子。   今年老婆刚怀孕。   前世,男人好像死在了日本人轰炸b城的那天。   他老婆受到刺激,当场流产,一尸两命。   也是因为这样,洪仰天和日本人彻底结了死仇,开始转变立场,组织抗战。   有些人理解不了什么叫民族仇恨,就像林尧,他觉得打仗了他就跑,换个地方生活也是一样的。   直到他们遇上了,发现覆巢之下无完卵,发现自己的父母,妻儿,兄弟,朋友,每一个爱的人死在敌人的屠刀之下,才惊觉,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独善其身。   民族仇恨不是什么宏观的概念,它是命,一个又一个人你我身边人的命。   国是一个又一个的家组成的,家是一个又一个的人组成的。   爱国,爱的是这片土地和它上面的人。   “洪少爷。”   林诺心念一动叫住洪学识,“听说您太太怀孕了,恭喜恭喜。”   “谢谢。”洪学识虽然不认识林诺,但人家说恭喜,总是一种祝福。   林诺淡淡一笑,“我是来给您父亲看病的林医生。洪少爷,怀孕中的女子因为激素水平的变化,一般会多愁忧思,相对于平常会更脆弱一些,若是可以,您多陪陪少夫人,寸步不离是最好的。”   洪学识礼貌的笑道:“知道了,大名鼎鼎的林医生说的话,我一定听。”   “您谬赞了。”   说完,林诺抬步离开。   洪学识来到洪仰天身边,笑道:“这位林医生真是医者仁心。”   洪仰天也笑了,对这个儿子他还是很满意的,自小聪明又懂事,出国留学也不像某些二世祖吃喝嫖赌,反而认真学习,带了不少西洋的技术回来。   虽然两个人在做生意的方面意见不同时常吵得面红耳赤,但是对这样有独立思想,敢想敢干的儿子,他骨子里是非常骄傲的。   “林医生是一位好医生。”他也说。   ……   林诺通知了洪仰天,洪仰天立刻派人去追杀秦凌枭。   秦凌枭在换衣服的时候突然觉得骨头痒。   身体有种不得劲又十分难受的感觉。   好像有蚂蚁在血液里爬。   又有飞蛾在眼前飞。   冯丽珍拿着针和药过来了,“秦凌枭,最后一针了。”   “哦?不叫秦哥哥了?”   “你不要闹了。”   冯丽珍娇羞的嗔了他一眼,熟练的将药注射进了他的体内。   药进入体内没多久,秦凌枭就感觉所有的不愉快都消失了,整个人亢奋无比。   他看着眼前的小女人,简直恨不得立刻将满身精力发泄到她的身上。   突然,门被踹开了。   一伙人冲了进来。   领头的光头男笑看着秦凌枭,“哟,秦爷,真的是你啊,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秦凌枭将冯丽珍拉到身后,“你们想怎么样?”   “怎么样?”   光头男哈哈大笑,举起了枪,“当然是请秦爷跟小的们回去,洪爷有点事想麻烦秦爷。”   哦。   想要他这些年攒下的行当。   秦凌枭笑了。   只要今日他不死,他就有翻身的机会。   “我可以跟你们回去。”   秦凌枭将枪给冯丽珍,“但是,男人的事跟女人无关,放她走。”   “我不走。”冯丽珍立时反驳。   “乖。”秦凌枭抱了抱冯丽珍在她耳边说了个地址暗号,让她去找梁雷。   光头男看了一眼冯丽珍,洪爷交代冯丽珍是卧底,尽可能保证她的安全。   看秦凌枭的模样好像还没发现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秦凌枭对洪爷还有用,他们也不想起冲突,多死伤兄弟。   想到这些,光头男说道:“行,放冯小姐走。”   冯丽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光头男对秦凌枭做了个请的手势,秦凌枭在众人的包围中上了车。   秦凌枭被绑了起来,关在了洪仰天的私人地牢里。   这落他手里了,哪有轻的。   该招呼的都得往秦凌枭身上怼。   带倒钩的鞭子,抹了辣油的刀,烧红的烙铁。   一寸一寸剐掉身上的皮,加盐,加辣油。   不把秦凌枭剩下的那些属下全招出来,不把藏着的枪支弹药,金条,珠宝,地契,以及某些人的账本都交出来,就别想停。   到底是从刀山火海爬出来的厉鬼,秦凌枭很硬气,非常硬气。   于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咬牙撑了过去,他一遍又一遍的数着时间,希望冯丽珍能赶紧找到梁雷。   然而找个屁。   冯丽珍是真的想去找梁雷,结果怀孕身体不好,晕倒了,被人送到了十方堂。   林诺三言两语就套出了梁雷的位置,当下就报告给了洪仰天。   洪仰天很高兴,还送了一箱珍贵的药材给十方堂,用以感谢冯丽珍。   当然,这一切冯丽珍还不知道。   于是,秦凌枭和梁雷见面了。   梁雷更惨,双手双脚被砍断,就跟个蛆似的在地上爬。   周围的打手哈哈哈的大笑着。   秦凌枭仇恨的看着洪洋帮的人,洪仰天坐在,手里玩着两个文玩核桃,“看来,没人能救得了你了,招了吧,把该说的都说了,少受点罪,我也省点事。”   “呸!”   秦凌枭一口血唾沫吐过去,“你做梦。”   “不识抬举。”   洪仰天挥了挥手,继续上刑。   光头拿着烙铁往前走,刚走过去,还没碰到秦凌枭,秦凌枭突然像疯了一样的抽搐。   一万只蚂蚁在骨子里啃噬。   一万只飞蛾在脑海里飞舞。   他的眼前甚至出现了幻觉。   所有的疼痛仿佛都感受不到了。   他只觉得好难受,好难受,好想撞墙。   “杀了我,杀了我……”   秦凌枭如厉鬼一样的叫着。   “洪爷。”光头男皱眉说道:“这人症状好像不对。”   洪仰天老谋深算的目光一沉,确实不对。   不像是正常的表现。   倒像是传说中的古代的毒药飞蛾蝶发作了。   秦凌枭中du?   洪仰天盘着核桃的动作停了下来。   没有人比他们这种混社会的人更了解这些东西的危害。   所以有些人暗中手段高超的人,他们是万万不会去惹的。   他不相信秦凌枭这样的人会自寻死路。   洪仰天一抬手,让人将秦凌枭放了下来。   秦凌枭在地上疯狂的痉挛,口吐白沫,四只抽搐,他啊啊啊的尖叫着,疯了一般的以头抢地。   确实是毒药飞蛾蝶的症状。   洪仰天看着昔日高高在上,铁骨铮铮的秦凌枭像狂犬病一样的在地上挣扎,脊背一凉。   他妈的。   他洪家要是有谁敢碰这玩意,他砍了他的手。   洪仰天一动怒,心脏骤然开始疼,疼的快死了似的。   光头男见洪仰天不舒服,立刻让人端上十方堂送来的汤药。   洪仰天喝了药好了一些,秦凌枭瘫在地上,就像一只从污水里打捞出来的臭虫。   光头男踹了他一脚,“秦爷,毒药飞蛾蝶的滋味好受吗?”   毒药飞蛾蝶?   秦凌枭的脑子已经不会动了。   他嘴唇动了动,仿佛在说他没有中毒。   洪仰天让人送来了毒药飞蛾蝶,给秦凌枭吃进去。   毒药飞蛾蝶的解药以毒攻毒,内脏损伤会越来越大,根本不可能彻底解毒。   不一会儿,他就感觉好多了。   浑身轻飘飘的,飘飘yu仙。   果然是毒药飞蛾蝶。   可是……怎么可能?   秦凌枭浑身都动不了,躺在地上,只有眼珠子在动。   他毫无血色的嘴唇一张一合,从动作上可以判断说他在说冯丽珍三个字。   “冯丽珍?你说跟着你的那个女人?呵呵呵……”   洪仰天笑了,“秦凌枭,你还不知道吧,那个女人是为了给她的未婚夫报仇才跟在你身边,咱们洪洋帮为什么能知道你那么多讯息,还不是多亏了冯小姐,要不是她大智大勇,咱们洪洋帮也抓不住你啊。”   “哈哈哈。”   周围的人跟着洪爷一块儿笑了。   笑他可笑又可怜,被一个女人耍了。   笑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然把最后的底牌梁雷都给了那个女人。   而那个女人不仅将消息透露给了洪洋帮,要致他于死地,还利用给他注射青霉素的机会让他中了毒,让他现在生不如死。   “不……不是……”   秦凌枭想否认这个真相,他痛苦的呜咽着。   然而并没有人在乎他。   再在秦凌枭身上动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反正,等过一会儿毒药飞蛾蝶再发作,就算秦凌枭是大罗金刚,天王老子,他也得求着他们把所有的底牌全都吐出来。   半夜,秦凌枭飞蛾蝶又发作了,洪洋帮的人就像看热闹一样的看着他挣扎痛苦哀嚎,凄厉的惨叫,然后哀求他们,施舍他一点,就一点。   第二天,洪仰天来了。   秦凌枭已经不成人形。   飞蛾蝶发作让他想死,只要有那么一点药,他做什么都可以。   他就像一条狗一样的跪在地上哀求洪仰天。   就一点,给他一点。   他什么都交代。   洪仰天看着秦凌枭,丝毫笑不出来。   曾经多硬气的秦爷啊。   挨了他们那么多刑罚都没松口。   现在变成了一条狗,一条毫无尊严,只会祈求,为了那一点点飞蛾蝶疯狂摇尾乞怜的狗。   洪仰天冷着脸,让其他人将秦凌枭交代出来的东西全都记下来。   别院,金条,珠宝,汇票,记着不少官员黑料的账本。   等等,等等。   洪仰天拿着东西,心口又痛起来了。   他一想到这心口痛是秦凌枭当初派人暗哨他留下的后遗症,又恨不得杀了秦凌枭。   可是再看秦凌枭现在的状态,人不人鬼不鬼的。   又没了报仇的那个兴致。   “你答应过给我的。”   秦凌枭哭着爬到洪仰天身边,抓着他的裤脚,“给我,快给我!”   光头男一脚将秦凌枭踢开。   洪仰天只觉得索然无味,起身离开。   深夜,洪仰天开始做噩梦。   梦里,他的儿子也中了飞蛾蝶。   像一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四肢抽搐挣扎,拼命的撕扯头发。   梦里他的儿子,他那么优秀的儿子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开始堕落吃喝嫖赌。   和秦凌枭一样变成了一条狗。   一条只会在地上乞求再来一口,最后一口的狗。   洪仰天吓醒了。   心脏剧烈的疼痛着。   不不不。   他捂着心脏,冷汗直冒,还在拼命安慰自己。   他做的是虽然是杀人fanghuo的买卖。   但是和秦凌枭这种泯灭人性的人有本质区别。   他还是一个讲道义有底线的人。   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   可是,是吗?   ……   另一边,冯丽珍终于发现林诺将梁雷的地址透露给洪洋帮了。   她捂着心口的位置,就像捧着一颗真心被践踏的人一样看着林诺:“阿妹,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复林尧就像见鬼了一样看着冯丽珍。   这还用问吗?   秦凌枭害死了大哥,别说阿姐了,就是他们也恨不得杀了他啊。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彻底的毁掉秦凌枭,是个正常人都会把地址透露给秦凌枭的仇人啊。   丽珍姐疯了吗?   林诺太了解冯丽珍了,不外乎就是压根儿把林耀的死抛之脑后,只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林诺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反问她,“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冯丽珍摇摇欲坠的摇头,“阿妹,我那么相信你,你怎么能这么做?”   “哦,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林诺抬眸看着她,水润的眸子里映照出她狼狈虚伪的样子,“丽珍姐,不是你说的吗?要为哥哥报仇,你靠近秦凌枭也是为了报仇,现在得偿所愿,你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可是、可是……”   冯丽珍可是了半天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林诺笑了笑,替她说了,“丽珍姐,难道你在报仇的过程中,享受到了秦凌枭带来的金钱,权力,地位,刺激,所以爱上了他,爱上了这种歇斯底里,哭天抢地,虐恋情深,生生死死的爱情?”   甭管冯丽珍怎么美化他们的爱情,她都否认不了,她对秦凌枭这个独特的身份带来的刺激感的欲罢不能。   看。   暗夜帝王。   强大而神秘。   有权有势有钱有颜。   霸道宠溺。   你那么惊惧的凤仙楼老鸨跪地向你求饶。   你恨着的人,他随手就能为你杀掉。   那其他人的死活与你何干呢?   他又不会伤害你。   与此同时,你能享受到他带来的一切特权。   能在枪林弹雨中燃烧一颗炙热的心。   多刺激啊。   多浪漫啊。   每一次都是那么生死一线,每一次都是那么的充满了暴力美学的血腥与激烈。   甚至就连情人之间的事都充满了强取豪夺。   是那么的刺激。   窗台边,厨房里,花园里,不情不愿的捆绑。   光天化日,胆战心惊,害怕人路过的炙热。   车上,外面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妓馆,耳边是恩客和ji女的shenyin,屋内是被男人掌控在手心的无助,就像狂风暴雨中摇曳的小船。   太刺激了。   经历了这样令人心潮澎湃,热血涌动的刺激,谁还会记得那个就连情绪都十分温和,从来不肯对任何人都说一句重话的男人呢?   “不,我……我是被迫的。”   冯丽珍流着泪哭喊,“阿妹,你相信我,我一开始是真的想给阿耀报仇,后来,后来他强迫我,我也是没有办法。”   冯丽珍跪下哀求道:“阿妹,你救过洪仰天的命,你帮我求求他,让他放秦凌枭一条生路吧,我保证,以后我会劝他金盆洗手,我会和他退隐山林,我们什么都不会做。甚至……甚至……”   冯丽珍哭着说:“甚至,我会劝他洗心革面,我们可以一起给阿耀赎罪。阿耀已经死了,就算秦凌枭死了,他也活不了,那为什么不让他活着赎罪呢?秦凌枭死了,你和十方堂什么都得不到,但是他活着,他就可以帮助十方堂,就像阿耀一样,帮助那些看不起病的穷人,这难道不比杀了他更有意义?”   “丽珍姐,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就连林尧都听不下去了。   他质问冯丽珍,“大哥是你的未婚夫啊,你现在让阿姐去救杀害大哥的凶手?你疯了吗?丽珍姐,你清醒一点,秦凌枭是什么人?他杀人放火,贩卖鸦片,抢女人开妓馆,无恶不作,他要是活着,这世界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一个小混混都知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怎么丽珍姐就跟失心疯一样的胡说八道呢?   “不是,不是。”   冯丽珍拼命的摇头,“不是这样的。秦凌枭他不是个天生的坏人,他只是……只是没人教,只是没人告诉他该怎么做才是对的。给他一个机会,他会洗心革面的。”   林诺冷淡的拒绝:“我没有理由为了一个杀兄仇人去求洪仰天。”   “那……那……那就当为了我……”   冯丽珍手抚上了肚子,“阿妹,咱们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也是有感情的对不对?阿耀,是我对不起阿耀,是我该死,爱上了仇人。我……我还你一条命,好不好?”   “你要为了秦凌枭死?”林尧震惊了。   疯了吧?   他才不会为了任何人去死。   有病。   冯丽珍摇头,“不,我还要活着赎罪,我不死。秦凌枭害死了阿耀,害得林家无后,我现在怀孕了,我把孩子生下来,过继给林家,让他姓林,继承阿耀的衣钵,努力将十方堂发扬光大,让他跟着赎罪,好不好?”   冯丽珍期待的看着林诺。   仿佛这是一个绝美的主意。   看,阿耀有后了。 第103章 伟大的爱(11)   别说林诺和林尧了。   一直特别能忍的林复都表情失控了。   开什么玩笑?   秦凌枭害死了大哥,现在还要让秦凌枭的儿子跟大哥姓林,把林家祖传医术,祖宅,十方堂都给秦凌枭的儿子继承?   他妈的杀人放火,吃干抹净都没冯丽珍狠。   所有人都觉得冯丽珍脑残,唯独她自己不觉得,她还一脸慈爱的抚摸着肚子问林诺:“阿妹,你觉得怎么样?”   996都惊到电波变成了一个身后冒火的小人。   你特么哪来的脸问?   林诺长吐一口气,刚要说话,林母突然从门口冲了出来,她对着冯丽珍的脸就是一顿乱抽。   “你这个贱人,贱人。”   “你怎么敢!怎么敢说出这么无耻的话?”   “我们林家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帮着杀人凶手害我们林家?”   林母一边哭一边抽,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想打死冯丽珍,为自己可怜的儿子报仇。   她的儿子,她的阿耀才二十多岁啊,秉性宽厚,只要是送到十方堂的病人,不论贫富贵贱,都一视同仁。   他那么年轻,前途无限,如果活着,一定可以和诺诺把十方堂发扬光大。   她怎么敢?   她作为阿耀的未婚妻,她怎么敢帮着仇人算计十方堂,她怎么敢怀着仇人的孩子还让她们把十方堂交到仇人手里?   她们十方堂是造了什么孽了,遇到这么个狗东西?   十方堂可是救过冯丽珍亲爹的命啊。   林母身体本就不好,如今情绪又极度激动,抽打冯丽珍又花光了所有的力气。   到最后,她脱力的坐在地上,老泪纵横。   林母一边捶打着胸口一边质问冯丽珍,“你说,我们十方堂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要你这么恩将仇报?”   林诺和两个弟弟赶紧把林母扶起来。   大家看着冯丽珍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和恶心。   冯丽珍两边脸都肿了,她也在哭,疯狂的哭,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向疼爱她,大度宽容的林母偏偏在这件事情上如此斤斤计较。   这世间的仇恨那么多,难道一定要玉石俱焚才能化干戈为玉帛吗?   佛家常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为什么就不能给秦凌枭一个机会,让他去洗心革面做个好人,为十方堂,为社会做贡献,这难道不比杀了他更好吗?   “娘,你是个善良的人,分一点你的善良给秦凌枭吧。”   “不要叫我娘,我不是你娘。”   林母捂着心口,仇恨的看着冯丽珍,“你和阿耀没有正式结婚,我不是你娘,十方堂也不是你的家,你给我滚,现在就滚出十方堂,永远不要再回来。”   “娘,我是丽珍啊,你最宠最疼的丽珍。”   冯丽珍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母。   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宠爱她,甚至在阿妹和她之间更偏心她的林母会突然对她这么无情。   在她看来就算林母恨着秦凌枭,也不至于和她恩断义绝啊。   毕竟,她们有那么深的,不是母女,胜似母女的感情。   林母根本不想知道冯丽珍在想什么,有多伤心,她现在就是要把她赶走,要把这个害人精赶出十方堂。   以前她疼冯丽珍爱冯丽珍,那是把冯丽珍当儿媳妇,当家人疼。   现在,呵呵。   现在冯丽珍是仇人,是害死她的阿耀的仇人的老婆,还怀着仇人的孩子。   她是善良,但是她不蠢,她不傻,她没善良到去养仇人孩子的地步!   “你走了不走?”   林母指着冯丽珍,“滚出去,我让你滚出去,你听见没有!”   “不,我不走。娘,我是丽珍啊。”   “好,你不走,你不走……”   林母喘着喘不匀的粗气,四处找家伙什,林诺赶紧拦住林母对林复林尧说道:“还傻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赶出去。”   两个被雷劈一直回不过神的人这才赶紧去拉冯丽珍。   “不,我不走……十方堂也是我的家啊,你们凭什么赶我走……”   冯丽珍拼命的挣扎着。   林复林尧又顾及她是个孕妇,怕下手狠了,当场一尸两命,不敢下狠手。   冯丽珍哭喊着:“阿妹,娘,我求求你们,救救秦凌枭吧,只要能让他活着,我做什么都可以。”   “十方堂姓林,不是你的家。”   林诺冷冷的看着她,“你是哥哥的未婚妻,将来要嫁给哥哥这里才会成为你的家,如今,你身体和心都是秦凌枭的了,你跟十方堂就再没有任何关系。”   “不、不是……”   冯丽珍拼命的反驳,却根本找不到反驳的合理理由。   “把她扔出十方堂。”   林诺说道。   林复林尧一个人抬脚,一个人抬手,任凭冯丽珍怎么哭喊都不放手。   到了十方堂大门口,两个人到底念着以前的姐弟情,小心翼翼的将冯丽珍放下。   林复深深的看了冯丽珍一眼,转身开始关门。   林尧也对冯丽珍说道:“丽珍姐……冯丽珍,你太糊涂了。”   说完,林尧转身进了门,帮着林复关门。   门关了。   冯丽珍拼命的拍打大门。   院门打不开,她就去前堂。   前堂还开着,有一些病人在等十方堂的人吃完饭过来看诊。   冯丽珍冲进去就跪下。   十方堂的病人们被她这副豁出去的样子吓着了。   有那感冒的小孩甚至开始哭。   林复林尧无奈,只得回禀林诺和林母。   林母听到,当场气得差点吐血。   好她个冯丽珍。   她本来还说家丑不可外扬,给她留点面子。   她却蹬鼻子上脸了。   好啊。   她现在就出去将这贱人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所有人。   看看她还有没有那个脸再闹!   “娘,你身体不好,我去。”   林诺也是心累,刚才她给林母把脉,别的病先不说,那血压是直冲脑门。   林母摇头,她要去。   这是阿耀的事。   她要给她的儿子讨个公道。   林母在林诺的搀扶下来到前堂。   冯丽珍跪着爬向林母,“娘,你发发慈悲吧,发发慈悲吧。”   一个弱女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这也太可怜了。   大家看着冯丽珍的目光也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怜悯。   林诺冷笑,质问道:“好,那你说,你要娘发什么慈悲?”   冯丽珍张了张嘴,目光飘忽。   “你也知道周围那么多人,自己理亏说不出口啊。”林诺摇摇头,不再看冯丽珍。   林母咳嗽了两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对所有人说道:“各位,我林家从祖辈举着一杆旗做游方郎中开始到今日有了这间十方堂的门面,一代一代精进医术,不敢说是什么了不得的名医,但至少,在我林家手下没有下错过一次药,没有害过一个人。我林家一向秉承医者仁心,达则兼济天下的信念。这些年,十方堂所作所为,各位都是看在眼里的。”   大家纷纷点头。   是啊。   十方堂的医术远近闻名,林耀医生,林诺医生,哪一个不是中西医都精通,人家甚至还是名牌医科大学毕业的。   这样的资历和实力,人家问诊都不收费。   不收费就算了,碰到了穷人拿药实在是凑不出钱,人直接就免费。   每月固定时候,还会去郊外穷人街免费给别人看病送药。   十方堂是真正的医者仁心啊,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对冯丽珍,已故少东家的未婚妻不好?   林母继续说道:“这个,这个贱人!”   林母对外的形象一直很好,别说骂人,连句重话都没有。   大家一听她骂冯丽珍骂得如此重就知道冯丽珍肯定是犯下大错了。   林母说道:“她,身为阿耀的未婚妻,在阿耀死后没多久,就跟杀害阿耀的仇人,那个杀人越货,买卖人口,开设妓馆赌场鸦片馆的秦凌枭搞到了一起,还搞大了肚子,现在她居然还有脸求我女儿去帮她救秦凌枭。”   卧槽。   就和当初被震住的林复林尧一样。   所有人跟被雷劈了一样。   不,大家就是被这个惊世骇俗的雷给劈了。   “太不要脸了。”   “怎么有这种人。”   “冯丽珍,我平日里看她就不像个好人。”   “呸,贱人。”   ……   一连串的骂声就像一把把箭射在冯丽珍身上。   冯丽珍拼命的摇头,“我没有,我没有背叛阿耀,我一开始是想给阿耀报仇。”   “报仇?你报仇报到仇人床上去了?”   “我看你是早看上秦凌枭了吧。”   “也是,穷医生的老婆,哪有人家堂堂秦爷的风光。”   冯丽珍哭着拼命的摇头,“不是,我不是……”   “呸,垃圾。”   一个土豆砸在了冯丽珍脑袋上。   还有那人把烟斗砸了过去。   这年头的人都穷,就算是有鸡蛋,那也舍不得砸。   但是土豆,烟斗,算盘可以。   砸死她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这些东西砸了冯丽珍,最后还能捡回来继续用。   冯丽珍不敢再待了。   再留在十方堂,她真的会被这些人砸死的。   她护着肚子,狼狈逃走。   逃远了,她扶着墙壁幽幽的哭。   她的脸比猪头还肿,额头上还被砸出了血。   她哭着念着:阿耀,阿耀,要是你还在就好了,你那么善良,肯定会理解我的。阿耀,我真的不是故意背叛你的,我是为了给你报仇,我也不想爱上他,可是我没办法,我的心根本不受控制。   林母看着冯丽珍被大家义愤填膺的打走,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   可是短暂的好受之后,一想起这么多年疼爱的是冯丽珍这样的狗东西,她又为阿耀不值。   “娘,你还有我,有阿复阿尧,我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林母落着泪,点点头。   周围的人也说道:“林夫人,以后她冯丽珍再过来闹事,你和我们说,我们帮你一起把她打走。”   “是啊,林夫人,那贱人也太过分了,我现在回想起来都恨不得打死她。”   “林夫人,节哀,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林母点点头。   林诺扶着她回去休息。   冯丽珍的回忆录对秦凌枭做的所有恶事都是以一种背景的方式带过,着重刻画的是秦凌枭和她之间的虐恋情深,两个人在生死道义之间的艰难选择,以及秦凌枭对她的宠。   读者是以冯丽珍的视角在看秦凌枭,跟着她一起爱上了秦凌枭。   可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这些来看病的病人都是被秦凌枭欺压的一员。   不仅仅因为林耀是个好医生,更多的是他们曾经被秦凌枭欺辱的阶级仇恨。   这些人连温饱都解决不了,怎么可能站在阶级敌人的角度去赞美他们的风花雪月。   ……   如今的秦凌枭是一条狗,一条丧家之犬。   他所有的底牌都在飞蛾蝶的折磨下交代了出去。   洪仰天看着秦凌枭眼泪鼻涕糊一脸哀求的模样着实是觉得恶心,也失了杀他的兴趣,于是在废了秦凌枭的一只手一只脚之后将他扔了出去。   林诺让人通知了冯丽珍去接他。   现在,秦凌枭废了,还中了飞蛾蝶的毒,这种毒只能以毒攻毒,直到死亡,必须一直让自己中毒下去。冯丽珍怀着孩子,秦凌枭认定是冯丽珍背叛了他。   两个人估摸着虐恋情深又要更虐一步了。   破败漏雨的房子内,只有一张床,一个破烂的柜子。   冯丽珍坐在床边守着秦凌枭守了一夜,第二天清晨他终于醒了过来。   冯丽珍激动的抓住他的手,“秦凌枭,你还好吗?”   秦凌枭瞎了一只眼睛,仅剩的一只眼睛动了动,他看向冯丽珍。   “贱人!”   他凶狠的翻身掐住冯丽珍的脖子,将她掐在床上,“贱人,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秦凌枭,你怎么了?”   冯丽珍艰难的询问。   “你给洪洋帮通风报信,利用给我注射青霉素的机会掺入飞蛾蝶的毒,将梁雷的地址透露给洪仰天,害得我一败涂地,你还敢问我怎么了?”   秦凌枭恨啊,是真恨啊。   他堂堂秦凌枭,居然被个贱人给害了。   他当初就不该心软,应该早就将这个贱人杀了!   秦凌枭下了狠手,他今天是一定要杀了这个贱人。   渐渐的,冯丽珍的脸开始呈现出难看的青色。   “秦……秦凌枭……”   她艰难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怀了你的孩子。”   秦凌枭愕然。   手下一松。   怀了……他的孩子?   这个贱人居然怀了他的孩子?   呵!   难怪啊。   难怪他如今落魄潦倒到如此地步,这个贱人还要来找他,原来是因为怀了他的孩子,她无处可去。   “秦、秦凌枭,你振作一点,我会帮你的。”   冯丽珍天真的说道:“你是秦凌枭啊,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会帮你,我们可以白手起家,东山再起,你以前不是也一无所有吗?”   冯丽珍不知道秦凌枭当年能干到秦爷的这个位置,那是因为他凭借着那张英俊帅气的脸哄得了前任青帮老大女儿的欢心,成了青帮的女婿,拿到了第一个资本的原始积累。   后来,秦凌枭势大,杀了前任青帮老大和他的妻子,再经过几年的洗白,让大家都成功忘记了这件事,他这才成了赫赫有名的秦爷。   哪来的什么白手起家?   在这个世道,穷人一年到头能攒下几分钱,哪来的东山再起?   “哈哈哈。”   秦凌枭嘲讽的笑了。   不知道是在笑如今穷困潦倒,连一副好的躯壳都没有的自己,还是嘲笑这个荒唐的世道。   又或者在嘲笑冯丽珍的天真。   秦凌枭坐在床上,看着那条瘸了的腿苦笑。   冯丽珍大口大口的喘息,直到自己能顺畅的呼吸了,安慰道:“秦凌枭,你不要放弃,你还是你啊,只是……”   她看着他的残肢断腿,心疼的说道:“我们可以治,现在医术很发达,可以治好的。”   “钱呢?”   秦凌枭好笑的看着她,“你说这么多,钱呢?”   他看着她沉默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凌枭心头那股仇恨再度涌了上来。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给洪洋帮通风报信,如果不是她联合林诺利用给他注射青霉素的机会给他下肚,他怎么会走到今天这步?   想杀了她。   疯狂的想杀了她。   但是,她还怀着他的孩子。   他如今这副身体,不说被飞蛾蝶残害,生不出一个健康的孩子,就是能生,也找不到女人给他生。   这个孩子要留下,必须留下。   他要让这个女人付出代价。   她毁了他的一辈子,他也要毁了她的一辈子。   她一辈子都别想丢下他。   秦凌枭讥讽的说道:“是你害得我,如今是不是该赎罪了?”   冯丽珍愣了愣,愧疚的垂下了眼眸。   是啊,如果不是她不小心将梁雷的行踪透露给了阿妹,秦凌枭也不会一败涂地。   她问:“我要怎么做?”   “怎么做?”   秦凌枭踢了她一脚,“把身上的钱都给我,你不是要给我治病吗?”   冯丽珍没想太多,她身上的珠宝全都被林诺抢走了,剩下的这点钱其实也是秦凌枭给她的,他要,她就给他。   冯丽珍给了。   秦凌枭看着手里那一点点钱,更气了。   他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结果就只剩这么一点点了。   败家婆娘。   秦凌枭怀疑的看着她,“还有没有?”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他不信,他将冯丽珍抓到床上,扒光了,一分钱也没找到,然后他开始一瘸一拐的在床上,柜子里翻找,甚至把被子都拆了。   “秦凌枭,你疯了吗?我怎么可能会骗你?”   秦凌枭理都没理她。   她骗他的还少了?   就这么大点房子,翻完了,也就多翻出十法币。   就这么点够干什么?   秦凌枭拿了钱就出去了。   特殊人群之间都是有感应的。   你往那乱糟糟的地方一走,别人看你一眼就知道你怎么回事,那卖货的自然会上前询问。   秦凌枭说要飞蛾蝶,那玩意儿鬼知道是什么,黄赌毒一个不沾,别人就不把他当回事了,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个懂行的,秦凌枭把所有钱都拿出去了,还是不够。   别人拔腿就走。   他跪下,苦苦哀求,“大哥,下次我一定凑够钱,第一次,我是第一次买你行行好。”   “第一次?”   平头男笑了。   鬼才信咧。   赌鬼嘴里没实话,流氓嘴里也没有。   看他那样子就不像是第一次尝这玩意儿。   秦凌枭眼看那人要走,凶神恶煞的要动手,路边立刻冲过五六个同伙,把他圈踢了一顿。   什么玩意儿。   还打起抢劫的注意了。   这一圈做买卖的,没点人手早死了好吗?   等人走了,秦凌枭艰难的爬起来,坚持着去找人买药,没有药,等飞蛾蝶发作,他会死的。   而且,他还要哄着冯丽珍把孩子生下来。   不能让她看到自己飞蛾蝶发作的样子。   他打心眼里认定了是冯丽珍背叛了他。   一个背叛过他的人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现在冯丽珍还愿意待在他身边,无非就是怀了孕,没地方去,还觉得他可以东山再起。   要是看到他飞蛾蝶发作,冯丽珍就知道他再也不可能起来了,到时候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抛下他离开。   秦凌枭找了好几个人,终于有一个愿意卖货给他。   他心满意足的拿着货回了破败的小屋。   冯丽珍此时已经穿好衣服了,她害怕的看着他,“秦凌枭,你回来了。”   “嗯。”   秦凌枭坐下。   冯丽珍将仅剩的米做成了饭菜端上来,“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去找钱。”   冯丽珍放心了。   秦凌枭那么厉害。   当初在赌场随便赌赌都能赚那么多,现在也一定可以。   如今他们虽然落魄,但是只要耐心的等着,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将碗筷递给秦凌枭,“吃饭吧。”   冯丽珍甜蜜的吃着饭,秦凌枭却心怀鬼胎。   秦凌枭想找个工作,可是码头的力工人家都要身体强健的,就他一个残废,谁要啊?   迫于无奈,冯丽珍只能出去找工作   她会写字,字写得还不错,找到了一份勉强可以温饱的工作。   她只要一拿到钱,秦凌枭就会毫不犹豫的抢走。   她虽然心里委屈,但是想到男人是去忙事业去了,她也就不追究了。   直到那天。   她挺着五个月的大肚子,从书局回来,路过那个逼仄的小巷子。   秦凌枭就跪在地上,一边抽着自己的巴掌一边苦苦哀求着身边的男人赏赐他一点点烟土。   秦凌枭这段时间身形疯狂的消瘦,脸颊凹陷,骨头突出,瘦骨嶙峋,像一副骷髅。   哪还有半分当初潇洒风流帅气逼人的样子。   他哀求着男人:“大哥,再给一点点,就多一点点。”   刀疤男踹了他一脚,“一边去。”   “大哥,求你了,我真的不能没有这玩意儿,没有他我会死的!”   “烦死了。”   刀疤男扔了一小包东西给他。   秦凌枭大喜过望,一边磕头一边说:“谢谢,谢谢大哥。”   冯丽珍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画面。   秦凌枭就像一条狗,一条谁都可以踹两脚的狗。   他拖着半边残废的身体。   仿佛只要给他一点点药,让他干什么都可以。 第104章 伟大的爱(12)   “秦……秦凌枭……”   她脸色苍白,嘴唇发抖的喊了一句。   秦凌枭愕然回头。   那双突出来的眼睛就像恶鬼一样。   “哟,这还有个标致的美人儿呢。”   刀疤男猥琐的打量着冯丽珍,“可惜是个大肚婆,不然能卖不少钱呢。”   卖这个字勾起了冯丽珍那一段凄惨的回忆。   她害怕的后退。   秦凌枭也跑了过来,拉着她就往出租屋跑。   过了许久,两个人回到了租住的屋子。   这是最低等,赚钱最少的劳工们常租住房子的一条街。   每到深夜,都是叫骂声和各种鱼虾汗臭味。   冯丽珍不喜欢这个地方。   尤其是她怀孕了,她就更想逃脱这种地方。   她不想整日里住在破败的房子里,每天闻着那些力工的汗臭味,听着邻居咒骂孩子的声音。   她觉得这里很恶心。   想吐。   哇。   冯丽珍捂着心口,扶着门框吐了起来。   “秦凌枭。”   她叫着。   无人回应。   “秦凌枭,我们搬家吧。”   冯丽珍一回头就看见秦凌枭自顾自的用针头将药物注she进自己体内。   她冲了过来,一把抢走秦凌枭手里的注she器,“这到底是什么?秦凌枭,你这段时间拿着我的钱到底在干什么?你为什么会求那个男人?你是秦凌枭啊,你忘了吗?”   秦凌枭的眼睛浑浊而毫无色彩。   他的飞蛾蝶快犯了。   他根本听不见冯丽珍在说什么。   他伸出手,如同厉鬼一样看着她,“给我。”   “不,你必须告诉我你拿我们的钱干什么了,否则我不会给你。”   “贱人!”   他暴怒,他暴躁。   他一巴掌抽冯丽珍脸上,直接抢走了注she器,然后一针打入体内。   冯丽珍捂着脸。   这段时间,他们日子过得苦。   她每次一发工资,秦凌枭就把钱拿走,拿走后也不告诉她去干什么了,每次拿回家的都只有一点点别人不要的臭鱼烂虾。   但至少,她心里觉得有盼头。   可是现在,她觉得秦凌枭变了,变得她完全不认识了。   就像是淤泥里的臭虫。   像他带回来的烂鱼臭虾。   冯丽珍失望的看着他,“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秦凌枭吸收了药物,脑子恢复了一点理智。   他看着冯丽珍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堆垃圾,“你还有脸问我?冯丽珍,要不是你和林诺合谋,再给我注she青霉素的时候给我下毒,我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什、么?   冯丽珍呆了,傻了。   “我没有,我没有给你下毒!绝对不可能!”   她大声的反驳。   “除了你还能有谁?”   秦凌枭凶神恶煞的看着她,“你阿妹不是你找来的吗?我是突然受伤,你才去找她的,如果不是你提前和她勾兑好了,她会早就准备好了毒药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定时定点的给我注she青霉素吗?”   越想起过去,秦凌枭就越恨。   都是这个贱女人。   是她把他害成这个样子的。   要不是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他现在就打死她。   冯丽珍委屈至极,“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她柔弱落泪道:“秦凌枭,我们去找阿妹吧,就算阿妹不肯救你,这世界上那么多奇人异士,肯定有人能救你,你是秦凌枭,你那么厉害,你是从黑暗中走出来的王,你可以活下去,可以浴火重生的。”   她说:“秦凌枭,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我根本不知道阿妹给我的药有问题。我爱你,爱你啊,你想一想,我如果和阿妹是一伙的,我怎么可能被赶出十方堂。”   “那是因为你坏了我的种,哈哈哈哈。”   秦凌枭癫狂的笑着,“害人终害己,冯丽珍,你也有今天。”   “我没有,真的没有。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   冯丽珍跪在地上,绝望的流泪。   当初在十方堂,她说她会忏悔,会将腹中的孩子过继给阿耀,让他姓林,说她是去报仇的,不是故意爱上秦凌枭。   没有人信她。   如今她怀着秦凌枭的孩子,赚了钱一分不少的都给了他东山再起,一个孕妇,每天省吃俭用还要洗衣服做饭照顾他。   他也不信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相信她,都说是她的错。   “秦凌枭,你太让我失望了。”   冯丽珍站起来,擦干净眼泪,“我那么爱你,就算你失去一切,落魄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还是对你不离不弃,我以为我的付出你会记在心上,你会更加的爱我宠我疼我,结果呢?我换来的是什么,是你的怨恨和仇视。”   冯丽珍露出一丝不忍的表情,“秦凌枭,既然你恨我,那我们就分手。至于这个孩子,他是我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分手?   秦凌枭笑了。   把他害得这么惨,发现他没有利用价值了,无法东山再起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想得美。   秦凌枭很冷静,非常冷静的一步一步走到冯丽珍面前,“你是不是以为你我之间还有你选择的余地?”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永远别想跑。”   秦凌枭一把抓住冯丽珍,“孩子没安全生出来,没长大之前,你别想跑。”   他凶狠的冯丽珍往窗户那里拉,然后拿出一根麻绳绑在冯丽珍的脖子上,拴在窗户那里。   “秦凌枭,你混蛋!你放开我!”   冯丽珍沙哑着嗓子叫着。   秦凌枭才不管她,又拿了根粗麻绳将她双手捆了起来。   “你、你疯了?”   冯丽珍终于察觉到了秦凌枭毫无人性的本质。   第一次,她怕了。   她终于意识到对秦凌枭而言,她就是一个物件,一只蚂蚁。   她浑身抖如筛糠。   她怕了。   真的怕了。   “秦、秦凌枭。”她话都说不匀称,“你你你,你放开我,我不走了。”   “你以为我会信吗?”   秦凌枭拿了一瓶酒,灌了几口,躺会了床上。   “我不走了,我真的不走了。”   冯丽珍拼命讨好秦凌枭,“秦凌枭,我怀着孕,我还要照顾孩子,绑着对孩子不好,我还要工作,给你钱啊,呜呜呜……你先放开我。”   没有用。   秦凌枭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   他喝了酒倒头就睡。   实在是觉得耳边嗡嗡嗡的吵烦了,就随手拿起酒瓶子砸过来。   玻璃酒瓶有时候砸窗户上,有时候砸墙上。   他是闭着眼砸的,完全没个准头。   那碎片割伤了冯丽珍的脸。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砸她脑袋上。   她不敢再哭了,也不敢再嚎了,只能咬着唇默默流泪。   几个小时后,秦凌枭睡醒了,他看着无边的黑暗,脑子跟浆糊一样。   飞蛾蝶彻底损害了他的神经,让他每天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处在一种糊里糊涂的状态里。   冯丽珍虚弱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秦凌枭,我饿了。”   人声让秦凌枭有种自己不是一个人并不孤独的错觉。   他起身去翻找了一下,找出了湿冷的饭菜,蹲坐在冯丽珍面前,一口一口的喂她吃。   冯丽珍哀求着,“秦凌枭,你放了我吧,看在当初我们出生入死的份上。”   贱人!   她居然还想跑。   秦凌枭对着冯丽珍的脸就是几巴掌。   他不敢动她的肚子,毕竟这是他唯一的孩子。   往后十多天,秦凌枭每天早出晚归。   大部分回来的时候,他身上都带着伤。   冯丽珍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只知道自己很惨,手和脖子都被绑着,稍微挣扎一下就呼吸不过来。   她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   而她根本吃不到什么有营养的东西。   刚开始她还能吃到一点臭鱼烂虾。   现在连这些都没有了,有时候一整天,她只能喝到一点点凉水。   那天,秦凌枭狼狈的回来,身上还带了血。   她害怕的蜷缩在角落。   过了一会儿,他d飞蛾蝶发了。   他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拼命的抽搐。   那么可怕,那么骇人。   现在的他比疯狗都不如,就是一副骷髅架子,一具干尸。   冯丽珍尽量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连呼吸都不敢。   他用指甲抓着地。   他用头撞墙。   就像中邪了一样。   他开始抠自己的肉,喊着有虫子在咬他。   这是冯丽珍第一次看到人飞蛾蝶发作。   她看着秦凌枭,不敢相信面前的人就是曾经那个叱咤风云的秦爷。   许久后,秦凌枭躺在地上就跟死了一样。   此时此刻,冯丽珍恨不得他是真死了。   如果他死了,她就可以对外呼救,她就能得救。   而现在,她就算呼救,一句他是她丈夫,她有病,大家就不好再说什么。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冯丽珍所愿,天微微亮的时候,秦凌枭动了动。   虽然他很快又失去了意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已经精神失常的秦凌枭迟早会弄死她的。   冯丽珍拼命的磨着绳子。   她想跑。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她一定要跑。   过了一会儿,秦凌枭又醒了,她假装乖巧的一动不动。   秦凌枭喂了她一点凉水,和不知道从哪捡来的肉,又出门了。   冯丽珍继续磨绳子。   只要他不在,她就拼命的磨绳子。   终于,绳子裂了。   她解开脖子上的绳子,拼命的往外跑。   然而,就那么巧,她刚转弯就撞到了秦凌枭。   “贱人!”   秦凌枭大骂,追了过来。   两个人一个逃一个追,冯丽珍感觉自己插翅难飞。   她拼命的跑,肚子越来越痛,越来越痛。   可是她顾不得。   她逃着。   可是所有的人都死命一般的往她相反的方向跑。   她直觉中间肯定有问题。   但是她不敢回头。   对她来说现在的秦凌枭比地狱还可怕。   突然,轰隆隆的声音在天空中响起。   冯丽珍还来不及抬头,一颗炮弹打了下来,在她身侧炸开。   ri本人轰炸b城了。   冯丽珍被强大的冲击波撞晕了过去。   下半身开始流血。   秦凌枭赤红着双目看着这一切,他伸出手,对着冯丽珍凄厉的叫着:“不——”   他最后的希望,没了。   他的孩子,没了。   秦凌枭跑过去,想要带冯丽珍去医院。   可是轰隆隆的轰炸还在继续。   所有人都在逃。   一只手臂砸到他的身上,紧接着是脑浆,是血。   林诺带着林母,林复,林尧躲进了地窖,只盼望这场轰炸能早一点结束。   许久后,轰炸停止了。   洪家老宅,洪仰天捂着心口,惊惧的追问手下,“少爷呢?找到了吗?”   佣人摇头。   “洪爷,刚刚少夫人想吃惠芳斋的糕点,少爷去买了,惠芳斋就在轰炸最中心,你说会不会?”   噗——   洪仰天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胸口更是疼得受不了。   他倒在地上。   佣人慌乱的将他扶回房间,他不停的吐着血,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就是不肯死。   他要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   就算是死,他也要看到儿子的尸体再死。   “洪爷,洪爷,哎哟。”   来报信的佣人摔了一跤,连滚带爬的起来,“洪爷,少爷回来了,他没死,没死!”   洪仰天手颤抖着抬起来。   洪学识匆匆从家门口跑了进来,握住洪仰天快撑不住了的手。   泪水从洪仰天眼角流下。   还好,还好,他死不足惜,但是他那么优秀的儿子绝对不能死。   “父亲。”   洪学识抓着他的手哭,“你别担心,我什么时候都没有,林医生让我尽量多陪朝朝,所以我出门后又回来了,托人去买的。”   只是可惜了那个下人,死在了炮火中。   “没事……没事……就好。”   洪仰天抓着洪学识的手,“是爹的错,爹没听你的,没有早点收手,还帮着那些人偷运紧俏物资卖给ri本人,是爹错了……”   “爹,你少说点话,我去给你找大夫。”   “来不及了。”   洪仰天手颤颤巍巍的指着一旁的箱子,“洪洋帮交给你了,以后爹听你的,都听你的。”   这时,又有逃回来的下人来报:“洪爷,夫人,夫人她……没躲过。”   “狗日的!”   洪仰天瞪大了眼睛,只留下这最后一句就断了气。   是死不瞑目。   ……   轰炸结束,林诺林母林复林尧从地窖中出来。   十方堂并不在中心轰炸区,被波及的并不多。   但是举目看去,全都是受伤的,趴在亲人身上痛哭的人。   “林医生,林医生……”   张将抱着母亲跑了过来,“林医生,你快救救我娘,救救他。”   他一个流血流汗不流泪的警察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张母是被爆炸波及倒坍的建筑物砸伤的。   肋骨都被炸断了,穿透了半边身子。   林诺检查后,只能对着张将摇头。   她是医生,不是神。   救不了就是救不了。   张母伤得太重了。   “别哭……”张母虚弱的擦着张将的眼泪,她伤的太重,根本说不出话只能张张嘴,别哭两个字都是林诺依据口型猜出来的。   哪里能不哭。   那是他相依为命的生身母亲啊。   但是为了让张母瞑目,他还是擦干净了眼泪,故作坚强。   张母扯动了一下嘴角,大概是想笑,但是笑不出来。   就这样,张母没了呼吸。   张将这才放声大哭。   他的哭着和其他人的哀嚎混杂在一起,如一首绝望的悲歌。   林诺怔怔的看着满目疮痍,尸横遍野。   林复沉默的站着。   林尧像是失神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他抓住林诺的手臂:“阿姐,我们逃吧,这里不能再待了。”   “逃到哪里去?”   “c城,乡下,南洋都可以。”   林诺摇摇头,没说话。   叮——   秦凌枭死了,996上线:“任务完成,宿主是否已准备好结束任务,回归自己的世界?”   林诺闭了闭微润的眼,点了点头。   陡然从废墟与哀声中回到和平年代。   看着眼前繁华现代的公寓,林诺有些回不过神。   这么大的一场轰炸,张母死了。   那江海明呢?   他安全吗?   还有秦凌枭死了,冯丽珍呢?   她怎么样了?   这一世林母没有死,十方堂现在还暂时安全,那么以后呢?   原身能和前世一样活到解放后,活到改开,活到一百多岁吗?   林诺迫不及待的让996打开了回溯镜。   原身回去后,打了林尧一巴掌,没说什么就和林复林母一起组成了分工明确的救援队。   原身负责去给那些受伤的人检查伤口。   受伤重的,林复帮着将人抬到空地。   林母回去整理十方堂散落一地的药物。   林尧被打了一巴掌,很委屈,但是也眼巴巴的跟了上去帮着林复抬伤患。   过了一会儿,江海明也来了,他胳膊受了伤,警察署长腿也压断了。   好在,江海明和江家的人暂时都是安全的。   张将一直陪着已死的张母。   他给张母擦干净了脸,带回了家,然后找人定制了棺材,一切从简的将张母埋了。   他还好,有钱买棺材。   许多人家拿不出这个钱,都是草席一卷就埋了。   办完张母的丧事,张将从警察署辞职了,带上简单的行李头也不回的从军去了。   江海明想劝劝他留下,但是到最后到底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将自己身上的钱都给了他。   秦凌枭被炸死了,冯丽珍流产了,被送到了医院,医院给她做了简单的处理,也是她命硬,硬生生撑过来了。   但是这次大轰炸死伤的人太多了。   医生不可能让冯丽珍留在医院太久,见她醒了就让她离开了。   可是离开了能去哪里呢?   大轰炸啊,到处都是哀鸿。   她身体又虚弱,躺在床上都累得很,除了识得几个字又会做什么呢?   冯丽珍没有钱买药,没有钱买吃的,只能靠着四处乞讨,捡捡垃圾,勉强活下去。   女人流产大出血本来对身体伤害就大,她又没有钱补充营养,整日里坐在床上想起自己的前半生,想起秦凌枭就哭。   这下,她彻底伤了身子,落下了病根,绝了子嗣缘分。   秦凌枭死了。   死了的人,再不好也就过去了。   时间越长,她越是想念起那段他们在公馆里的日子。   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而他是高高在上,让使人仰望的秦爷。   他纵然做了一些坏事,但是对她是那么的好。   他为她报仇,教她用枪,给她买百万珠宝,甚至那些达官贵人对着她都要恭维她。   而且,他还那么强壮。   他们的爱情风里来雨里去,是激烈的,是炙热的,是足以燃烧生命的。   至于后来发生的一切。   他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这都不是他的错,他只是被飞蛾蝶控制了,损害了脑子,损害了身体。   那些都不是他的本意。   怪只怪造化弄人,他们相逢的太晚,中间隔着人命,隔着仇恨,让他们爱得如此艰难。   怪只怪阿妹太过在乎仇恨,不愿意将善意化作雨露温润大地,还骗她将那么可怕的毒药打入了秦凌枭的体内。   冯丽珍躺在床上,越想越怀念和秦爷在一起的好。   越想越恨后来的秦凌枭。   可是秦凌枭已经死了,她没有了恨的对象,于是将一切都怨恨到了原身头上。   是原身坏,如果她肯对仇恨放手,也许,她可以说服秦凌枭抗日。   青帮那么多人,如果秦凌枭抗日,也许现在的大轰炸就不会死那么多人。   所以,为什么要执着于仇恨呢?   佛家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为什么阿妹就不能给秦凌枭一个放下屠刀的机会?   冯丽珍没钱没工作,最后只能流落街头,乞讨度日。   曾经的美貌也在身体的损伤下消磨干净了。   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也因为经常哭泣而迎风流泪,红肿难看。   每当饥饿乞讨的时候,她只能靠着对过去的那点点好日子的幻想过下去。   渐渐的,她开始无限放大秦凌枭曾经和她有过的甜蜜瞬间。   她甚至将自己作为女主角,一次又一次的在脑海里描摹另一个结局。   只是,她没有钱买纸笔,否则她肯定是要写成书让世人都知道他们那份生死之间挣扎的伟大爱情。   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恢复,十方堂才重新开业。   然而开业没多久,林复就因为去传递消息被抓了。   那天,当初护送林诺离开的黄包车夫拼命的敲打十方堂的后门,见到原身立刻就说:“林复被抓了,马上ri本人就会过来抓你们,快,你们所有人立刻跟我走。”   原身赶紧去找林母,把林尧叫上。   然后把林母交给林尧。   林尧不明白原身为什么不走,“阿姐,你想什么呢?赶紧走才是,你也想被抓吗?”   原身摇头,只让他们快走。   然后她回到书房,打开了林诺早就准备好的箱子。   这箱子里原身有很多青霉素,都被林复拿出去用了。   剩下的就是炸药。   任务者离开后,她回到地窖,把这箱子搬了出来,发现了里面的留书。   上面清楚的写着这些炸药的用法。   原身想,任务者可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应该料到了乱世,即便没有前世被冯丽珍坑被抓被审问,十方堂被充公,也会遇到别的难处。   所以,任务者准备了这些。   原身按照留书上的方法,将炸药一个一个的放到该有的位置上。   然后在后门引线处等着。   林尧带着林母坐上黄包车往城外跑。   远远的,他看见林复被吊死在高台上。 第105章 伟大的爱(13)   林尧双腿一软,心脏剧烈的抽痛。   不是只是抓去审问吗?   为什么要杀了阿复?   为什么不多给点时间让他们去救阿复?   阿复不是地下党的人吗?   地下党不是那么多人吗?   为什么不救阿复?   林尧害怕的抱着林母,林母也无声垂泪。   两个人一路被送到郊外。   之后林尧听说林复的尸体被挂了起来,为的就是逼他背后的人现身。   杀人不过头点地。   这些人为什么这么残忍?   他想起了那次赌场上的血肉横飞。   林尧抱着膝盖,埋首其间,一遍又一遍的念着:阿复,阿复,阿复……   对了,阿姐呢?   阿姐不是说随后就到吗?   林尧等了许久,终于等待了那个接头的人,一问,那天,他们离开后没多久,日本人就带兵冲进了十方堂。   那些人刚进去没多久,十方堂发生大爆炸。   整座十方堂化为灰烬。   所有进入十方堂的日本人都死了。   原身也不知所踪,到现在都联系不上。   他们猜测,可能和日本人同归于尽了。   “阿姐……”   林尧呢喃了一句,拼命的往外冲,“阿姐——”   阿姐,阿复……   他们都是那么好的人。   阿复那么温柔,从来不说重话。   阿姐对每个人都那么好,光她救下的人命都那么多。   是,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   可是阿爹收留了他和阿复,他们姓林,他们就是阿姐的弟弟。   接头人拼命按下林尧,林尧手抓着黄土地往外爬。   他不信。   他不信阿姐死了。   他不信阿复死了。   他要去见他们。   林尧哭了许久,他不敢告诉林母原身死了,他只能说和原身失联了。   甚至他自己也残存着一丝原身还活着的希望。   之后许久,他们被送到了安全区。   他等了许久许久,没有等来任何希望,绝望,无边的绝望。   终于,半年后,林尧将林母安排好,只身上路了。   是,他是胆小鬼,他不懂事,他怕死怕疼,但是他一定要给阿复和阿姐报仇。   他这一生,一出生就被扔下了,没人疼没人爱,去了林家才有了家人,才有了爹和娘。   林尧去参军了,咬着牙训练。   他训练得很刻苦,但可能就是天赋不行,一直在军队中都是不上不下的水平。   第一次上战场,他一边哭一边挥舞这刺刀,然后被敌人捅了好几刀。   但是好在,没怯场。   随后,他被送往了战地医院。   林尧咬着牙捂着伤口哭。   跟个孩子一样。   “林医生,这里有一个刀伤患者。”   原身掀开帐篷走了进来。   林尧看到原身,哭得更凶猛了,就像以前一样,他不顾身体上的痛,抱着原身,脑袋搁在她的肚子上失声痛哭。   “阿姐,阿姐……”   他一遍又一遍的叫着。   “阿姐,阿复没了,真的没了,他死了。”   “阿姐,我以为你也没了。”   “阿姐,我好痛啊,真的好痛。”   “阿姐……”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现在是个战士了,你看周围谁像你这么哭?”   林尧抽泣了几声不哭了。   在部队里哭,那是会被笑话的。   他刚刚只是……忍不住。   原身让他躺好,给他打麻药动刀,林尧乖乖的听话。   半个月后,林尧回归了部队。   这天下没人是天生的战士,都是一次又一次历练出来的。   他一开始上战场还哭,团长骂他熊兵蛋子。   后来他不哭了,被打断了骨头也不哭。   再之后他瘸了腿,只能在后勤部帮忙。   原身一直在后方做医生,给所有送来的伤患治病。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到了抗战胜利。   胜利的那天,两个人开了两罐牛肉罐头,一边喝啤酒一边庆祝。   后来,内战开始。   再后来,解放了。   再后来,改开了。   这一次有了军功护身,两个人在一系列的大风波中平安度过。   林尧没有被下放整改,也没有死。   两个人都活了很久。   张将没有任何消息,可能死了,可能活着。   后来,原身还见过江海明一次。   他老了很多,不过眼角有了笑容。   林母坚持活到了抗战胜利那一天,她一直撑着一口气不松口,直到听到胜利的消息含笑而去。   洪学识接手洪洋帮组织抗战,最后死于战争中,妻儿被他送到了国外,活了下来。   没有了十方堂相护,没有了秦凌枭保护,冯丽珍终于体会到了被压迫人民的生活,体会到了那些hei帮有多么恶毒和可怕。   她攒了钱买了毛线自己织一些衣服想卖,结果hei帮的人一来开口就要钱,她没钱,人家直接收了她的货物。   她去赌场碰运气,被动手动脚。   她去抄书,书店被黑帮□□,老板被打断了腿。   她去洗碗,那么多人排队,哪能轮得到她。   她最后都去了凤仙楼,然而这时候的凤仙楼早就换了几轮主人了。   而且她的模样也卖不出去了。   就是捡垃圾,多去几次都要被附近的小混混揍。   直到解放后,她才以贫苦老百姓的身份,吃上了几顿饱饭。   但是没多久,又因为和秦凌枭的关系被批dou。   冯丽珍是真能活啊。   一直活到改开。   她发现写书也能赚钱,想着写一本书。   她找来了纸和笔,投了出去,直接就被驳回了,她一看,有人在她前面出版了。   原来当初和炸弹放在一起的信纸上除了写明炸弹的用处,还写了另外一件事。   当年林诺从冯丽珍身上抢来的项链手镯戒指和她写得小说一并埋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改开后,原身将这些价值连城的珠宝和小说都挖了出来。   珠宝卖了钱,原身用这个钱重开了十方堂,并且开班授业。   而小说,原身投递出版了。   在这本叫《伟大的爱》的小说里,虚构了一对真正的苦命鸳鸯,他们对爱绝对的忠诚,只是苦于战乱年代而错过了五十年。   小说里,冯丽珍和秦凌枭是绝对的反派。   当他们在歌舞升平的时候,描写的是门口死难的人。   当她和秦凌枭在虐恋情深还伤春悲秋的时候,描写的重点在赌场门口卖儿卖女的人。   当她和秦凌枭在枪战中感动于彼此付出的时候,大篇幅描写的是那些因为秦凌枭里通外敌而战死的人。   男女主这对苦命鸳鸯,甚至总是被冯丽珍和秦凌枭这一对绝对反派坑。   最后两个人的下场一个比一个凄惨,赢得了一众好评。   冯丽珍看着小说里的内容,已经两鬓斑白的她拼命的摇头。   就像曾经的无数次否认一样,她不断的呢喃,“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没有……”   至于没有什么,可能她自己都说不明白。   冯丽珍觉得自己被污蔑了,他们纯洁的爱变成了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忘记了未婚夫的死痴恋一个十恶不赦之徒,她躺在破败的床上,一口气没上来,气死了。   原身拿着任务者的小说出版,将所有的版税都捐了出去。   晚年时,她接受一位做民国历史研究的学者采访。   那位学者拿出小说说:“林女士,我真的非常喜欢这本小说,男女主之间的爱毋庸置疑是最感人的。我可以问你给这本书取名叫伟大的爱是为什么吗?”   原身抚摸着封面。   任务者当初没有给小说取名,小说名字是她取的。   原身温柔的笑着:“他们的爱情跨越了五十年的历史长河,也错过了五十年却仍然没有放弃彼此,自然是伟大的。不过伟大的爱,更多的指的是那些为了这个国家付出牺牲的配角。主角更多的只是一个串联起这些活生生的人的线索人物。”   “我明白了。”   学者继续询问一些民国的事情。   原身都一一解答,说起秦凌枭和冯丽珍,她也平静了许多。   “最后一个问题。”   学者笑道:“林女士,我爷爷让我向你问好,她让我问你,那支银簪子还找得到吗?”   原身愣了愣,“你爷爷。”   “我爷爷叫张将。”   多么熟悉的名字。   原身眼眶瞬间湿润。   这么多年了,曾经的少年心动早就没了,张将娶了心爱的妻子,生下了一双儿女,现在也有了孙子。   原身在根据地也与如今的丈夫相识相爱,也是子孙满堂。   两个人跨过几十年再见面,看着彼此,看着老朋友,热泪盈眶。   ……   还好。   大多数人都从那个艰难的岁月撑过来了。   林诺起身,对着阳台上的向日葵伸了伸懒腰,她拿起手表看了看时间。   快中午了,准备吃饭。   林诺去敲余疏影的门,没人应,打电话,手机铃声从屋内传了出来。   忘记带手机了吗?   林诺走进去,余疏影趴在书桌上,脸红红的。   林诺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烧了。   这丫的。   林诺赶紧把她扶到床上。   手肘碰到了鼠标,电脑一亮。   死丫头还在做视频。   真是要钱不要命。   林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她一天拍视频就拍两个小时,但是一个视频加班加点制作下来至少要三天三夜。   像这种高级特效,需要的技术人员特别多,合适的人家也不一定愿意做。   百万特效师的视频从构思,分镜头,剧本,剪辑,特效几乎都是余疏影一个人包下来的。   林诺从药箱里拿了药,喂给余疏影吃下。   大概是自小贫乏,读书时为了贫困助学金又必须当众向全班阐述自己的贫穷和困难,余疏影这个死丫头对钱看得特别重,典型的要钱不要命。   吃了药,过了会儿,余疏影醒了,“我怎么了?”   “哦,快死了。”   林诺白了她一眼,“干嘛这么拼命?”   “这不是不能让你亏了吗?”   林诺继续白她,“以后955,不准加班。”   余疏影噘嘴。   林诺哼哼,“我是老板,我说了算。”   余疏影嘴巴乱动。   “不准在心里骂我。”   “我心里骂你,你都知道?”   “我还不了解你?”   余疏影:“……”   余疏影病了,林诺只能带着摄影团队出去自己拍视频。   不过,后期特效制作起来确实很恼火。   林诺撑着下巴琢磨,要是能不用制作后期特效就好了。   趁着没人,林诺竖起两根手指屏气凝神,指尖的金光大了许多,颜色也更深了一些。   也不像以前,一会儿就没了。   林诺在心里默念想要的效果,指尖轻点前面的花盆。   本来只剩几只枯木和几片叶子的树桠瞬间冒出了嫩芽,然后嫩芽逐渐长大,吐露新枝。   哇哦。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这个技能好像很牛逼。   996悄无声息的上线,“宿主,我建议你看下《无益经》,《无益经》包罗万象,世间万物都可以在里面找到答案。”   “是吗?”   林诺表示怀疑。   那玩意要真这么牛逼,为什么随手抽奖就能抽中,不想要还能买一赠一送一本。   996:“……”   这个,它也不知道为什么。   为了不做特效,林诺让摄影师走了,自己拍,就拍简单的,枯木逢春。   这样都不用两个小时就搞定。   回去的路上,坐在车里,林诺让996把《无益经》调了出来,勉强看看吧。   翻开第一页:无益经,无益二字取自读之无益反有害,读之,务必慎重。   啪。   林诺将书关上了。   去他的读之无益反有害。   坑爹啊。   996:“……”   它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是这个意思啊。   林诺连续拍了一周的视频,等余疏影好起来,就交给她出去旅游了。   不过出门前,林诺专门请了一个监督,监督她丫的955,整个团队谁敢加班扣钱扣奖金,准时上下班的,年底双薪奖金翻倍,早上九点打卡,一秒钟都没有提前的领二百红包,下午五点下班,一秒钟都没有延后的再领二百红包,周末不加班领一千休息基金。   余疏影:“……”   团队其他人:“老板万岁。”   林诺一边旅游一边远程监督团队上下班。   嗯。   大家都很规规矩矩的955,没有一个人加班,很好,非常好。   叉腰笑。   旅游了两个多月,林诺有点无聊了,把996叫了出来,进入新的世界。   刚刚睁开眼,林诺就被人踹了一脚。   瘦小的身体踉踉跄跄的往前摔了几步。   “还不去山上捡柴。”   尼玛。   林诺回过头,对方是一个一米七的胖男人,挺着个大肚子,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好像很多年没洗了。   嘴里叼着一根烟,嘴上还骂骂咧咧的。   林诺暂时搞不清楚状况,起身朝山上走去。   过了会儿,看不见男人人影了,林诺把996叫出来。   996不出来,死也不出来。   “滚出来。”   996弱弱的说:“这不能怪我,穿越节点不是我能控制的。而且原身几乎随时随地都在挨揍。”   林诺:“……”   原身到底是有多惨,随时随地都在挨揍。   回去她就写投诉信。   “接收记忆吧。”   996开始传输记忆。   原身出生在一座是非闭塞的小山村,这里的人十户有九户都穷得叮当响。   剩下一户也就是一年到头能赚个一万多块钱。   原身的父亲林大力是当地有名的三无男人。   无老婆,无家产,无工作。   这里的人谈不上什么没车没房,家家户户都是宅基地,自己的房子。至于车,能有辆电三轮车就算是好的了。   因为贫穷,没开化,祖祖辈辈重男轻女。   生了女儿就溺死,埋了,继续生。   你家里要是没个儿子,出门都会被人笑话。   林大力就更别说了,村里连女人都没有了,加上他那么穷,到哪儿找老婆?   于是林大力和村子里的其他光棍一样,找人贩子买了一个老婆。   也就是原身的母亲。   其他女人三万到五万一个。   原身的母亲,一万五。   是打折出售的便宜货。   据人贩子所说,原身的母亲是胎里带着病,一出生就是个傻子,家里人养不起了,就把她给了人贩子,让人贩子给她找个婆家,一万五里,要给原身母亲的娘家八千多,所以一万五,一毛钱都不能少。   这可是最便宜的了。   如果不买,可能以后就买不到了。   林大力咬了咬牙,把家里仅剩的一万块钱拿了出来,又找人借了五千,把原身的妈妈买了回来,回来就行房,他想要个儿子。   有了儿子,等把儿子养大,他就可以靠儿子养,不用干活了。   最好儿子再娶个媳妇伺候他。   原身妈妈虽然疯,但是却并不傻,她几次三番的乱跑,村里人猜她应该是想逃跑,于是齐心协力把她抓回来了,关进黑黢黢的拆房里,拿铁链子锁起来。   终于,原身妈妈被发现怀孕了。   但是林大力为了买原身妈妈已经花光了所有钱,还负债累累,他不愿意花钱验男女,于是只能让原身妈妈生下来。   又因为没钱,没好好照顾,原身七个月就早产生下来了。   生下来一看,没带把儿。   林大力当即就要摔死原身。   这个时候,接生张婶子说:“这年头姑娘贵,你以后生了儿子,卖了她能给儿子娶媳妇,不然你要存钱存到哪年才能给娶个儿媳妇进门?”   林大力想了想,就这么把原身留下了。   原身从小就生活在这样一个可怕的环境里,林力没把她当人,对她也是能活活,不能活就去死。   原身三岁时,原身妈妈生下了一个儿子。   原身就负责照顾弟弟。   这下更惨了。   林大力不会照顾人,更是懒得发慌,也不回去照顾小婴儿。   但是他会动嘴会打人。   只要弟弟一哭,他就打原身,骂原身吃干饭的,连弟弟也照顾不好。   原身一边哭一边给弟弟喂米糊。   有时候偷偷的给关在拆放里的妈妈喂一点林力吃剩的东西,例如啃剩下的骨头啊之类的,拿来熬成汤,她和妈妈一人一碗。   慢慢的,原身熬到弟弟会走路,弟弟上学了。   熬着熬着,原身十六岁了。   营养不了只有一米四几,个头小小的,皮肤蜡黄蜡黄的,身上也没肉。   但是在这个光棍村里,她是女孩子啊。   是女孩,那就值钱了。   林大力看着原身就动了心思。   刚好,弟弟林小俊上初中了,没钱,他也不想下田了那么辛苦的种地了。   不如就把原身卖了,换点钱,享受享受。   于是林大力放话出去,原身大了,给原身找个婆家。   光棍村啊,大家都是光棍,现在哪还有女人?   有女人,那要么是别人买来的,别人的东西,要么就是五六十岁,七八十岁了,下不去手啊。   再说了,也不能生,那要这些女人干什么?   原身这么一个十六岁的年轻小姑娘自然成了狼多肉少里的那块肉。   一时之间,上门说亲的人把林大力家的门槛都踩烂了。   林大力从来没这么风光过。   他一个一个的挑,也不是真要给原身挑给好人家,就是故意拖时间,让别人加价。   谁给的钱高,他就把闺女卖给谁。   村子里穷,就算大家再怎么加价,也就最多能加到四万。   于是林大力就以四万的价格把原身卖给了同村四十二岁的男人马志高。   马志高特别高兴。   想不到啊,他四十二岁了,因为一直娶不到媳妇才能攒下钱还能捡个漏,捡到一个水嫩嫩的黄花大闺女。   再看看别人花五六万从人贩子那里买来的女人,有些年纪大三十多,有些二十多的,还不是个处,就是个二手货。   他这便宜可捡大了。   马志高立刻就带了酒和林大力商量结婚的事。   这原身才刚满十六,要办结婚证肯定是办不下来的,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至少那喜盖头要揭一次。   他马志高四十多了,好不容易结一次婚,怎么着他也要风光大办,请乡亲们过来吃顿饭,让那帮整日里笑话他有枪不能用的糟嘴子们看看。   “好好。”   林大力喝了嘴,满脸酒糟红的拉着原身,指着马志高说:“死丫头,你看,你老公对你多好啊,还要给你办个婚礼呢。”   原身才十六啊,没读过书,偷偷看弟弟读书,也就认识了个自己的名字。   可是这不代表她不会怕啊。   四十二岁的男人,一嘴黄牙,脸黑黑的。   原身害怕极了,她哭着给林大力跪下了,哀求他不要卖了她,她以后会努力的干活,努力赚钱。   林大力一脚踹过去,“你老子让你嫁,你就嫁,哪儿那么多废话!”   原身不愿意嫁,想跑,被抓了回来,和妈妈一起关在了柴房里。   林大力喝醉了就会进来强jian妈妈,她就在一旁看着,特别可怕。   结婚那天,原身是被绑着穿上衣服的。   她和妈妈一样,结婚当天就被办了。   刚结婚头三天,马志高除了强迫原身那件事,对她还算好,至少饭先就着她吃。   原身甚至在想,好歹能吃上口饭了,要不认命了吧。   结果当天晚上,马志高喝醉了就开始打人,掐人。   原身被打得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可是能怎么办呢?   她已经被卖给马志高了。   这村子里都是光棍,大家都铁板一心,她一跑就会被抓回来。 第106章 破碎的星光(1)   原身被马志高打,被强jian,一直到她怀孕了。   怀孕是唯一一段她可以不被打的时光。   后来原身一举生男。   马志高很高兴,可是养孩子要钱啊。   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   马志高自己也不想辛苦种地,就让原身去。   原身月子都没坐就必须背着孩子种地。   有收成就全部被马志高抢走。   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孩子也瘦骨伶仃的。   她有时候会偷偷回家去看看妈妈,偷偷给妈妈喂点嚼碎的稻谷之类的。   那天,原身回去,发现妈妈死了。   死在黑暗的柴房里发臭发烂。   周围全是屎和尿。   原身哭了很久,也不敢拍门,她无处可去,只能又回到马家。   然后她发现,她又怀孕了。   她看着马志高那么高兴,只觉得绝望,无穷的绝望。   晚上,她在马志高睡着了之后,给大儿子喂了最后一口米糊,出门跳井自尽了。   原身的愿望很简单,想要离开这个村子,和妈妈一起离开,让马志高和林大力,让那些把她和妈妈一次又一次抓回来都人都去死,或者,干脆让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去死吧。   她好恨,真的好恨。   她好苦,真的好苦。   林诺算了一下时间,她现在已经满十六了,林大力应该已经动把卖她的消息放出去了,现在竞价都开始了。   原身每天要做的事情很多。   早上五六点起床烧水做饭,然后去田里浇水施肥。   中午继续烧水做饭,去学校给林小俊送饭,下午去山里捡柴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晚上做饭后,烧水打扫家里洗所有人的衣服。   林小俊比她小三岁,今年十三,马上中考了。   不过以林小俊那个吊车尾的成绩,估摸着也考不上什么中学。   事实上整个村子的小学条件都极度落后,这年头中考都要考英语了,但整个村小连一个英语老师都没有,光这一项就注定他们就算能考也考不上什么好学校。   林诺在山里转悠。   山里的木头很多,捡回去晒干了就可以当柴。   原身的母亲被铁链子锁在柴房里,整个就是林大力这个畜生发泄□□的工具。   要不是原身母亲生林小俊的时候伤了身子,再也生不了了,估摸着就得和村里前年死的那个买来的媳妇一样,一年生一个,生了七八个孩子,最后难产死了。   这个村子买卖妇女风气这种严重,原身母亲还上了户口不说,那么多被拐卖妇女生的孩子都能上户口,这个地可能形成了产业链。   不对。   林大力就是个穷光棍,根本没有门路和人脉。   能上户口,说明肯定是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去哪里花钱领号办事。   不是可能,是一定有产业链。   林诺一边捡柴一边琢磨着。   原身这具身体十六岁,身无分文,连户口本身份证都没有。   原身自小被锁在这么小的一方天地里生活,根本没有见识过外面的世界,所以在原身的认知里这样的自己出去是没有办法活下去。   但其实原身如果真的要逃出去,还是并不难的。   这个村子对外只有一条大路通往山下的镇上大集市,其余全是高山,那些逃跑的妇女要跑只能走这一条路下山,这条路又特别长。   村民们只要守着这一个出口,迟早能把人逮着。   这也是为什么时至今日都没有人能逃出去的原因。   但是原身不一样,原身是在这个村子里出生的,谁也没有防过原身逃跑。   原身后来多次逃跑被抓回来,是因为她被逼嫁人后精神崩溃一边胡言乱语一边逃跑,这样的状态很快就被人带回来了,这之后大家就对她有了防备,想再跑就难了。   林诺往山林里面走,查看着山林里的环境。   如今,原身和马志高的‘婚约’还没定,原身在外人眼中一直是很听话又性格比较懦弱,完全没有独立思想的那种形象。   所以,她穿越来了之后要跑,直接趁着给林小俊送饭的时候,从镇上逃走就可以了。   只不过逃走的路上要极度小心,毕竟一个没有身份证明,也没有一毛钱的女孩子,能跑到哪里去?   连车费都没有。   而且就算报警,警察也是将她送回亲生父母们身边,那还跑个屁啊。   林诺将捡好的柴捆起来放到一边,然后在山林间探索,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林诺找了许久,终于眼前一亮。   蓖麻。   一种一年生或多年生的草本植物。   蓖麻有很多用处,它的叶子能消肿拔毒,止痒,根部可以祛风活血,止痛镇静。   但是蓖麻籽却是一种天然的有毒物质。   少量中毒后会恶心呕吐,腹痛,腹泻,而经过提存后的□□,0.2毫克就可以致人死亡。   现在当然是没有提取的条件,但是每天吃一点,天天腹泻也会脱水而死啊。   林诺将蓖麻籽小心翼翼的剥出来,然后放进了口袋里,继续去寻找新的蓖麻。   一直搞到太阳快要下山,林诺这才背着捡好的柴下山。   不得不说,原身看着瘦小,力气是真大,她背着这么大一捆柴,下山这么长一截路,愣是一点气都不喘。   下山后,林大力正坐在小电视机前看电视剧。   这是这个家里唯一的一个家电,还是别人淘汰不要他捡回来的。   林大力抽着最廉价的香烟,对林诺视而不见。   视而不见挺好的。   这是原身以前最希望的状态。   不然,林大力就会直接大嘴巴子抽过来。   林诺进厨房做饭。   她将水放进锅里,坐在灶台旁边,用铁钎子到身后夹起一把干的秸秆,点燃,塞进了灶台里。   趁着烧水的这段时间,林诺捡起地上的塑料袋,套在手上将蓖麻籽的外皮剥掉,然后放在碗里备用。   等水烧开后,林诺将面条下了进去,又拿出两根黄瓜,做了一个拍黄瓜。   蓖麻籽对温度要求极高,高温非常容易损害其毒素。   这也是为什么炒过的蓖麻籽就可以吃的原因。   拍黄瓜做好,林诺将蓖麻籽磨成泥放了进去,在拍黄瓜上加了很多酱油醋和蒜泥掩盖它的味道。   过了一会儿,林小俊坐邻居的电动车回来了。   林诺将煮好的面条和拍黄瓜端上去,然后默默的回了厨房。   在这个家,只有男人才能上桌吃饭。   原身要是想吃,那就等林大力和林小俊吃完了再吃。   又是没肉的一顿。   林小俊看着桌子上的白水面和拍黄瓜就来气。   他不想吃。   镇上的小学,其他人都有鸡蛋,大鸡腿吃,就他什么都没有。   林小俊将筷子一摔,“不吃了,我要吃肉。”   “吃吃吃,吃你个龟儿子。”   林大力用力的一拍桌子,摆出一副不容反驳的样子,“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想吃肉,反了你了!”   “我不管,我要吃肉。”   林小姐不服气,大声叫。   林大力一巴掌抽过去,“你老子我就这个本事,家里没钱买肉,想吃肉,可以啊,把你腿砍了拿来下酒。”   林小俊呜呜呜的哭,“不就一个鸡腿吗?你不是说等姐姐结婚了,拿了彩礼钱,到时候想吃多少吃多少吗?我现在只是要提前吃一个鸡腿,你就打我,呜呜呜……我讨厌你了……”   “别叫了。”   “我不,我要吃鸡腿。”   “老子让你别叫了!”   林大力把桌子拍得砰砰想。   林小俊一边抽泣一边看着他,还是委屈的念叨着,“大鸡腿。”   “等拿到你姐彩礼钱就给你买。”   林小俊眼看林大力已经就着面条吃了小半碗了,那黄瓜也吃了好多,再不吃真没了,只能哭唧唧的爬起来,坐下,开始吃饭。   林大力吃着吃着感觉今天的饭菜味道格外的好。   虽然还是只加了酱油盐的面条和简单的拍黄瓜,但就是好吃。   尤其是那拍黄瓜的蒜泥,味道真好。   他想着不由得多吃了一些。   林大力长年酗酒抽烟,不加节制,实际上味觉早退化了,吃什么都没滋没味,正常做的饭菜根本满足不了他退化的舌头,因此林诺多加了酱油和盐用来压制蓖麻籽苦味的菜反而刚好合他胃口。   林大力味觉退化,林小俊可是个正常人,那拍黄瓜咸得要死他自然就吃的少。   林大力感觉今天的拍黄瓜够味,又倒了二两酒,拿出了一碟花生米,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   喝完酒,他躺破破烂烂也是捡来的沙发上睡下了。   林诺过来收拾碗筷,扫了一眼林大力。   真想拿把菜刀趁林大力喝醉躺着的时候对着脖子来一刀。   而且她刚经过上个世界医术熏陶,绝对能一刀封喉。   不过不行。   像这种重男轻女拐卖妇女买卖儿童的村子家里要是没个活着的成年男人,保准被人欺负死。   尤其她还是珍贵的女人。   说不定林大力一死,当天她就被村子里的人给强占了。   这间破屋也会被瓜分。   光是想想就来火。   林诺压着心里的火气。   林小俊没吃到肉,心里不高兴,看着林诺也来气。   他哼哼的对林诺说道:“爸说了,过几天就把你嫁出去,拿了彩礼给我买肉吃。”   “吃呗。”   林诺笑着说。   林小俊看着她脸上不以为意的笑容,心里更憋火了。   “爸说了,咱们村剩下的都是老光棍,老男人,你嫁过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哦。”   林诺冷淡的端着碗筷到外面去洗碗。   林小俊这种心态典型的自己不舒服也想让她不舒服。   她要是真表现得伤心,生气了,林小俊估摸着就舒坦了。   才不让他如意呢。   林诺洗着碗,林小俊又走了出来,“嫁个老光棍,你别以为是什么好事。”   “是吗?”   林诺一边洗碗一边反问,“咱村里好几年一个女婴都没有了,老光棍还能盼着个我,那你呢?你去田间地里挖媳妇?”   “哼。”   林小俊下巴往上一抬,“爸说了,我是男孩子,只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上大学,就可以去拱城里的好白菜,城里的女人没有哥哥弟弟,一家就一个女的,到时候娶了城里人,她家的一切都是我的。”   “好主意。”   林诺点点头,顺着他说,也不跟他争辩。   万一闹起来,把林大力吵醒了,吃亏的还是她。   再说了,瞧把林小俊美的。   还考上大学,就凭咱村小一个英语老师都没有的水平,还是凭他林小俊门门三十几的分数?   还拱城里的白菜。   城里的姑娘也是父母宠着长大的,人家善良,但不代表人家傻好吗?   看林小俊现在的身高估算,就算成年了也不会超过一米六。   又矮又黑,长得还不好看,智商低,读书不行,一开口就是一股子封建腐朽的味道。   哪个姑娘缺心眼能看上他?   林小俊看激怒不了林诺也觉得没劲了,出去找其他家的男孩玩去了。   林小俊一走,林诺把自己的那碗面条拿了出来,舒服的吃完了,又用面粉冲热水冲了一些喂给原身的妈妈郑燕。   郑燕这个名字是去给原身妈妈上户口时的办事员取得,甚至都不是原身妈妈的真名。   可惜的是原身也不知道妈妈以前的名字是什么。   原身的妈妈长期饥饿,要是一下喂太多胃根本承受不住。   林诺刚喂完原身的妈妈将房门关上,林大力从沙发上起来了。   他捂着肚子,摇摇摆摆的往茅房走。   林家的茅房还是那种农村传统的旱厕。   他腹痛如绞,恶心,想吐,还头晕。   这些都是中毒的症状。   可惜他不知道是中毒了,只以为自己是喝多了酒,在打酒摆子。   林大力跌跌撞撞的扶着茅坑的门,还没来得及解开裤子,哇的一声就吐了。   紧接着一泻千里。   他五十多了,居然上吐下泻还拉裤子里了。   林大力来不及想太多,眼前一黑,扑通一声栽倒在田埂上,打了好几个滚,滚地里了。   林诺:“……”   幸好没滚茅坑里,不然她还得想办法把林大力捞起来。   不然家里大人一死,他们就等着被吃绝户吧。   林小俊还太小,当不了事。   林大力摔就摔到吧,林诺懒得管他。   到快天亮的时候,林诺又拿了几颗蓖麻籽,用木棍撬开林大力的嘴,和水强硬的喂进去。   到天亮了,村里人出来种地了才发现林大力躺田里。   张大爷推了推林大林,林大力哇的一声吐了。   昨天夜里能吐的都吐了,这会儿吐只有苦胆汁。   可是架不住恶心啊。   尤其林大力还拉裤子里了。   张大爷用铁锹推了推林大力,林大力捂着肚子,那肚子就像有刀在里面搅肠子,疼得要死。   林大力哎哟哎哟的叫着,对着张大爷伸出手,“拉,拉我一把。”   张大爷有点嫌弃,只把铁锹伸了过去给林大力借力。   林大力站起来,还没站稳。   咕噜咕噜。   又拉了。   啧啧。   张大爷默默感叹,这才五十多就屎尿失禁了,真难看。   还是他身体好,七十多了,下地干活都不累。   昨天夜里还好,林大力脑子跟浆糊一样。   现在呢?   这可是当着外人的面屎尿失禁。   林大力简直恨不得一铁锹砸死张大爷,让他彻底闭上那张臭嘴。   林大力强撑着身子往家走。   不行。   还是不行。   他头晕眼花,双腿发软,肚子还是疼,还想拉。   摇摇摆摆,终于走进家门。   他虚弱的喊道:“林诺,林诺……”   没人。   该死的贱丫头,每次找人的时候都找不到。   看待会儿他不打死她。   林大力一边在心里咒骂一边脱衣服,他在田地里躺了一夜,昨天晚上拉的都干在屁股上了,太恶心了。   关键是,他脱光了一边走还一边拉,没走两步又开始吐了。   林大力刚提起热水壶要倒水擦洗身子,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热水壶翻倒。   啪的一声。   热水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热水直接倒林大力身上了。   “啊——”   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   隔着老远的林诺仿佛都能听见。   活该。   林诺一边在山里继续找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能用的,一边在心里骂林大力。   看他待会儿还有没有力气打人。   林诺在山里找到了一些鸟蛋,揣进了兜里,又找到了一些品相十分不错的蘑菇。   能吃的和不能吃的都混在一起。   谁要是吃了出点什么事那就是他活该,跟她可没关系。   将近中午,林诺才回头。   林大力没有力气,只穿了一条裤子。   光着的上半身,肩膀手臂上全是红色的烫伤。   看他那要吃人的表情就知道很难受。   “你去哪了?他妈的,老子找你找不到!”   林大力想打人,奈何林诺站得远远的,他因为上吐下泻又实在没有力气。   林诺缩缩脖子,将捡回来的柴放下,又把一口袋蘑菇拿出来,弱弱的说:“爸,我上山找吃的去了。”   看到蘑菇,林大力的气勉强消了一点。   林诺赶紧说道:“爸,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去给你煮点蘑菇汤补补身子。”   林大力哼了一声,“算你还有点良心。”   林诺立刻隔得远远的跑向厨房,手脚麻利的烧水煮蘑菇。   她一个没读过书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的野丫头,不知道蘑菇有没有毒不是很正常吗?   林诺飞快的煮好了蘑菇,还特别贴心的调了料,然后用勺子舀了一勺闻了闻。   嗯,又香又鲜。   林诺还接着蘑菇汤下了点面条,一起给林大力端了出去。   然后又出门了。   毕竟,她很忙的,她还需要给弟弟送吃的。   就送蘑菇汤面条吧。   看不到蘑菇,但有鲜美的蘑菇汤。   林大力飞快的吃完,本来身体就很不舒服,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想躺下休息休息。   突然天旋地转。   他听见呲呲的声音。   蛇。   眼镜蛇。   密密麻麻的。   地上,房梁上,沙发上,到处都是。   林大力激烈的大叫,不顾浑身伤痛,拿起一旁的东西就开始赶蛇。   然而触感不对。   他回过头一看。   妈呀!   他手里拿着的也是蛇。   林大力惊恐的将蛇扔掉,缩在角落里抱着头瑟瑟发抖。   另一边,林诺走了半个多小时,还没到林小俊的学校。   林小俊的学校在山下镇子里,别说,还真挺远的。   又走了十多分钟,一辆电三轮车开了过来。   马志高色眯眯的打量着林诺,“小诺啊,又去学校给弟弟送饭。”   林诺点头。   马志高说道:“做叔叔的车,叔叔送你。”   “不了,马上就到了。”   林诺说完,飞快的跑了。   马志高四十多了,这一辈子只和别人家的媳妇偷过一两次情,骚得不得了。   有时候想女人想得狠了,连八十多岁的老太太都不放过。   甚至还在晚上跑到人家房里听墙角被打了不止一次。   马志高是人吗?   分明就是一直被jing虫控制的畜生。   她今天要是上车了,动手动脚都是轻的,说不准就直接被强了。   尼玛。   出身在这种村子里,还是个女人,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林诺飞快的往学校跑。   学校会稍微安全很多。   林诺将吃的送到林小俊手上,等了许久,直到确认马志高离开了,这才往回赶。   林诺走了没多久,林小俊吃完饭了,也发病了,在教室里疯狂的乱吼乱叫:“蛇,好多蛇,救命啊,救命……”   “林小俊,你要是不想学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不要耽误其他人上课。”   老师很生气。   毕竟林小俊一直就很皮,是整个学校最烦人的几个孩子之一。   “蛇,蛇,呜呜呜,有蛇,它们在咬我,咬我,啊,我要死了,呜呜呜,我要死了……”   林小俊跳到课桌上疯狂大叫。   老师怒了,抄起铁尺子就过来揍他。   那铁尺子五十多厘米长,打他,太轻松了。   老师一手拎着他的衣领,对着他的就是啪啪啪好几下。   林小俊是中毒了啊,怎么可能因为打两下就不怕了。   被打了,他叫得更厉害了,因为他看见蛇在咬他。   呜呜呜……   他哭得很惨,可是在老师眼里,这分明是不服管教。   气死他了。   老师打得更狠了,铁尺子抽在他得屁股上,腿上,手臂上,一下比一下重,直抽得他嚎啕大叫。   就这样,林诺每天给林大力加蓖麻籽,这蓖麻籽山林之间多得是,用不完的,林诺还炒熟了自己吃,就当磨嘴的零食了。   林大力每天上吐下泻,哪有力气打人?   能躺着说话就不错了。   林小俊因为在课堂闹事,每天都被老师罚站,回回哭,天天哭。   林诺给原身妈妈先慢慢的冲热水面粉加鸟蛋,有时候偷摸抓到一两只鸟,把肉剔下来切成肉糜,慢慢的调养她的胃。   眼瞅着林大力奄奄一息了,林诺给他倒了一碗热水,假装好心的说:“爸,这样不是办法,要不我们去镇上看看医生吧。”   林大力没力气,但是还是一样的看林诺不顺眼。   没别的理由,就因为她是丫头。   只要是丫头,他就看不顺眼。   林大力没好气的说道:“说得轻巧,怎么去?”   “借个车,都是乡里乡亲的,借个车,大家不会那么小气的。”   “钱呢?你有钱吗?”   林诺说道:“爸,你不是说谁给的彩礼多,就让我嫁给谁吗?不是马叔叔给的彩礼最多吗?咱们和他定下来,我就是他媳妇了,你是他老丈人,他要先给彩礼吧。”   林大力想了想,是这个理。   现在他身体也不好,再拖下去,说不定人家还等着他死了,直接把闺女绑回家呢。   那他不就亏大了。   林大力点头,让林诺去把马志高叫过来。   林诺也没自己去,找了张奶奶过去,说是两家谈亲事,张奶奶一听喜滋滋的去了。   这村子里好久没办喜事了。   好不容易办一回,这马志高光棍一个,也存了不少钱,那不得请他们吃一顿好的。 第107章 破碎的星光(2)   过了一会儿,马志高过来了。   林诺站在林大力床边,看着两个人谈价。   那架势就跟买卖猪肉似的。   这个说,您看我这猪,呸,我这女儿,十六岁,黄花大闺女,货真价实的处,就给三万是不是太少了?   那个说,都是一个村的,你家闺女又不好看,屁股也小,还不知道能不能生儿子呢。   这个又说,不管,三万太少了,最低不能低于三万五了,这还是生着病降价大处理。   马志高yin邪的目光一直在林诺身上转悠。   去他妈的。   三万五就三万五。   要是真错过了这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到哪辈子才能有个媳妇。   “好,三万五就三万五。”   林大力一听,乐了。   三万五啊。   那够喝多少酒吃多少肉了。   这贱丫头没想到还挺值钱。   林诺见两个人谈妥了,低着头,挫着衣角说道:“马叔叔,我爸生病了,需要钱去镇子里看病,这钱得先付。”   “对,没错,先付。”   林大力一点也不觉得这个提议有什么问题,村里子买女人都是把钱给人贩子了再把人牵走。   他现在要求先付,合情合理。   马志高不太乐意,这人都还没娶进门呢,就给钱,虽说都是一个村的,也不怕林大力坑他,可是怎么想心里都不是滋味。   林诺低着头,声音带着哭腔说:“马叔叔,我爸病得很重,真的需要钱看病,我得带他看病,我求求你。我现在照顾我爸爸,以后也会像对他一样对你的。”   对,没错。   她现在让林大力上吐下泻,内脏受损,喘不过气,生不如死。   以后,也会这么对你。   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又孝顺说话又好听,一下击中了马志高。   主要是那句以后想照顾爸爸一样照顾他。   那感情好。   反正都是要给钱的,早点给,让闺女念着他的好,以后更听话。   马志高答应了。   林诺又向马志高借车载林大力去镇上看病。   马志高二话不说答应了。   这马上都是一家人了,载个人而已,不算事。   林诺扶着林大力上车,马志高在前面开电三轮。   这有了媳妇,他心里头高兴着呢,这电三轮开起来呼呼的风都仿佛带着喜庆。   马志高正高兴,车里还躺着林大力,觉得这人早晚是自己的,也就不那么急着将人办了。   下了山,马志高去取钱了。   林诺顺利将林大力带到了镇上小诊所。   小诊所就一个王大夫,负责看病,拿药。   那王大夫也是个半吊子,给林大力把脉把了半天,就能看出体虚体弱肾亏。   王大夫又问:“有什么症状?”   林大力虚弱的说:“每天都肚子疼,反胃,恶心,吐,还拉肚子。”   “那应该是肠胃病,不严重,我给你开点药调理一下就好了。”   王大夫开药去了。   林诺假装跟着王大夫去拿药,顺手将桌子上的针灸包摸进了袖子里。   王大夫开了药,包好了,交给林诺叮嘱林大力一天三次,一次一包。   林诺用马志高给的钱把药费付了,扶着林大力回了电三轮车车上,将药放下,说道:“爸,你身体虚弱,药补补,小俊也吵着要吃肉,我要不去买点肉回去炖汤,给你和小俊补补?”   林大力这上吐下泻好久了,胃早空了,一听到肉,馋了,把剩下的钱给了林诺。   林诺去摆摊的那里买肉去了。   过了一会儿,马志高从银行取完钱回来了,一摞摞的钱用报纸包着,放在电三轮车后面。   林大力看着钱眼睛都在冒光。   马志高笑呵呵的说道:“哥,数数,看够不够数。”   “我还不相信你吗?”   嘴上这么说,林大力手上还是诚实的数了起来。   这数钱的感觉就是爽啊。   他感觉数着钱身体都没那么难受了。   过了一会儿,林诺带着称的一斤肉回来了。   马志高说道:“小诺就是有孝心。”   林诺低头,假装不好意思,实则是在看林大力数钱。   三万五,足够她带着原身妈妈跑得远远的了。   还有,手机。   林诺捏了捏手里的智能手机。   这是刚才她从一个专门盗卖偷来的手机的小贩那里顺来的。   都是刷过机的。   电话卡也顺来了。   到时候插上就能用。   回去后,林诺将林大力扶上床,等她烧好水出来,那几摞钱已经不在床上了。   很明显林大力给藏起来了。   林诺也是无语。   就这么大点屋子,家徒四壁。   原身哪块砖没擦过。   也就是原身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没读过书,没见过世面,老实又笨,还被打怕了,加上村子里的人都是这么过日子的,她就以为她也只能顺从林大力才能活下去。   其实,真要偷东西,林大力不管藏哪儿,原身都能给翻出来。   林诺将肉分成两份,一份用来炖,一份剁成泥加面和萝卜丝做团子。   这样容易分不清份量,也好给自己和原身妈妈留一份。   否则就全让林大力和林小俊吃了。   林小俊放学回来。   林诺将肉端出来。   父子俩坐在床边就开始吃,满嘴流油,丝毫没想起家里除了他们俩还有别人。   照例,两个人吃完,林诺去洗碗。   林小俊剔着牙走了过来,“今天的肉真好吃。”   林诺没理他。   他继续说:“可惜你吃不到。”   林诺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今天的肉是拿我的彩礼买的。”   说是彩礼,实际上就是卖女儿的钱。   “那又怎么样?”林小俊不以为意。   林诺目光冰寒,“我是你姐姐,是一个妈妈生的,咱妈在柴房里忍饥挨饿,瘦得跟干柴一样……”   “跟我说干什么?”   林小俊生气了,“她不是我妈,她是疯子!疯子就该关起来。”   “那我呢?我是你姐姐,我马上要嫁给马志高,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了。”   “你是不是不想嫁?”   林小俊一脸警惕的看着林诺,仿佛她敢说一句是,他立刻就去告诉林大力把她也关起来。   林诺笑了笑,“怎么会呢?我是姐姐,是不值钱的女孩子,嫁了人才能换回来彩礼,才能供你读书,你读书了出息了赚钱了,姐姐才有娘家人撑腰,才能过好日子。”   “你放心,姐姐嫁过去之后,以后一定多从你姐夫家拿肉回来给你补身体。”   林诺语带讥讽,不过林小俊听不出来。   在他心里,家里必须要有男人,没有男人撑腰的女人什么也不是。   他哼哼的说道:“算你识相。”   说完,他作业也不做,又跑出去找别家的同龄男孩玩去了。   艹尼玛,哔哔哔哔哔哔哔……   林诺在意识海里口吐芬芳。   996:“……”   呜呜呜,宿主骂得真的好难听。   它光是听着,电波都紊乱了。   等林小俊走了,洗完碗筷,林诺端着肉糜和面糊走进柴房。   这些天趁着林大力下不了床,她用布把嘴巴和鼻子包起来,将柴房里的的屎尿都清理了。   只不过原身的妈妈郑燕时常发病,一发病就不认得人,乱吼乱叫。   柴房里的恭桶经常被她踹翻,刚刚清理干净的地面又脏了。   林诺没敢帮郑燕清理头发和脸上污垢,她怕清理得太干净被人发现端倪,怀疑她们要跑。   郑燕的脖子,双手双脚都被绑上了铁链。   林诺拿着勺子,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给她,“妈妈,你乖一点,不要吵不要闹,现在林大力生病了,暂时不会来,也不会打你了。”   郑燕吃了一口,抬起头,双目无神的看着林诺,好像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林诺笑了笑,“以后,我每天都会来,会给你带好吃的,恭桶很脏,以后咱们离远一点,不把它推翻好不好?”   郑燕还是听不懂,林诺也不介意,一边和她说着话一边喂她吃东西。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郑燕的胃已经好很多了。   山里有一些能治病的草药,有时候她也会摘回来,掺在面糊里一起喂给她。   郑燕的病太久了,不能急,只能慢慢来。   喂完郑燕,林诺将鼻子和嘴包住,继续清理地上的屎尿。   郑燕坐在那里,安静的看着她。   刚开始她见到林诺会大喊大叫,吃东西也是狼吞虎咽的。   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林诺已经很满意了。   换了三次水才把柴房的地面清理干净。   林诺要走,她啊啊的叫着,林诺走过来,将她遮着脸的头发拨开,低声问:“怎么了?”   “啊啊。”   郑燕叫着,没有人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她眼睛红红的,哭了起来。   “是哪里疼吗?”   “女、女儿……”   林诺愕然。   她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叫我吗?你知道我是谁?”   郑燕对林诺的问话没有反应,她啊啊的叫着,然后像自言自语般的念着:“女儿……”   她的发音很奇怪,像是女儿这两个字,又有点含糊。   林诺摸了摸她的脸。   至少她还记得原身,不是吗?   至少原身这一生从出生开始就是悲剧,还有妈妈记得她。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女……儿……”   “对,我是你女儿。妈妈,我们会好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林诺眼眶微热,安抚好郑燕后,拎着恭桶出去了。   太苦了。   郑燕和原身这一生,真的太苦了。   也难怪最后许愿的时候原身会说:她好恨,真的好恨,她好苦,真的好苦。   林大力吃了诊所开的药,林诺就没有再给他下蓖麻籽了。   等林大力觉得自己好了很多,老毛病就又开始了,他翻出了自己藏着的白酒,就着花生米吃了起来,没一会儿就醉醺醺的躺床上了。   林大力的酒量并不好,一醉就不省人事。   林诺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她拿出在诊所头来的针灸包,取出里面的银针,扒开林大力的衣服开始给他扎针。   上一个世界的原身家里是医药世家,祖传的针灸手艺加西医大学高材生,她穿越后为了不治死人狠狠的恶补了很久,再加上长时间的坐诊实践,医术那可是突飞猛进。   穴位精准,下手快狠准。   很快,林大力身上扎了十几针,等时间差不多到了,林诺将针一个一个的取出来,消毒放回去。   等她回去的时候,林小俊还在呼呼大学。   第二天,林小俊起来吃饭。   今天是周末,他不用不上学。   林诺将馒头,米粥和泡菜摆上桌。   等了许久,饭菜都凉了,林大力还没出来。   林小俊一脚踢向林诺:“你去叫爸出来吃饭。”   林诺躲开,“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林诺,你胆子大了,敢反抗?”   林诺拿起馒头就吃,懒得理他。   十三岁的林小俊又矮又瘦。   原身十六,虽然也矮也瘦,但天天上山下水烧火做饭干家务,那力气比起林小俊是大多了。   没了林大力撑腰,林小俊就是个屁。   林小俊见林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怒了,气冲冲的跑去找林大力,“爸,林诺造反了。”   林小俊推开门,林大力还躺在床上。   他推了推林大力:“爸,你怎么还在睡觉?林诺都造反了,你知道她在干什么吗?她在吃白馒头,我们都还没吃完,她就在吃饭了。爸,你快起来,快起来打她。”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   “爸,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起来打林诺?”   林小俊继续推林大力,林大力仍旧一动不动。   林小俊气着了,他用力的拉被子。   被子掀开一角,露出林大力的脸。   眼斜口歪,还在滴哈喇子。   这不是咱们村前头那个铁中风吗?   他中风后就这个样子。   全身瘫痪,话都说不了,屎尿失禁。   最后是他两个儿子抬着他把他扔进了山里,半个月后才去给他收尸的。   据说收尸的时候,铁中风的尸体都腐烂长蛆了。   “爸?”   林小俊叫了一声。   林大力歪着的嘴动了动,什么声都没有。   他的眼珠子也在动。   可是没人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他想抬一抬手,动不了。   想动一动脚,动不了。   他绝望的意识到他瘫了。   他成了铁中风第二。   林大力想起了铁中风被两个儿子抬上山等死的画面。   铁中风口歪眼斜,躺在竹杆上,裤子还在滴尿。   他啊啊的发着虚弱的声音。   眼神灰白而绝望。   他能看得出铁中风是在求救,求求他的两个儿子不要把他扔到山上。   可是不行。   家里本来就揭不开锅了,谁愿意再养一个中风的残废。   然后,半个月后,铁中风的尸体被找到了。   野兽啃食了一半,另外半边生了蛆。   两个儿子草席一裹挖个坑就给埋了。   难道他也要步铁中风的后尘吗?   “啊啊,啊啊啊。”   林大力拼命的想叫出声,他想像过去一样大声的呵斥林小俊,告诉他他还没有死,只要他活着一天就别想踩在他的头上拉屎,更别想把他抬山上扔了。   可是,没用啊。   他全身僵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林小俊也吓着了。   他面色苍白的呆愣了许久,才猛然惊醒一般,跑了出去,“姐,姐,姐……”   他一边跑一边喊,“姐,爸中风了。”   林诺正在吃饭,白米粥配白馒头,馒头里面再夹上泡菜,在每天都吃面的情况下,这种又辣又酸的泡菜加白粥太好吃了。   林小俊一出来就看到林诺正在擦嘴。   那桌子上的馒头和粥都吃没了。   他震惊了,生气了,“你怎么能在我和爸前面把东西都吃光了!”   林诺没理他,只问道:“你刚才鬼吼鬼叫的什么?”   “对了,爸坏了,爸中风了。”   林小俊大叫。   林诺走到屋子里,林大力躺在床上,被子已经被林小俊拉到地上了。   林诺一步一步的来到林大力身边,双手交叉在胸前。   林大力看着她,啊啊的叫着,眼神带着威胁。   “哟,还想威胁我呢?”   林诺轻飘飘的笑了笑,“就你这样的?”   林诺伸手拿起一旁的竹条。   这是以前林大力拿来抽原身的。   竹条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林诺手里动着,“熟悉吗?”   “你敢!”   林大力用眼神威胁   “我敢不敢,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林诺笑眯眯的看着他。   林大力瞪大了那双牛眼。   啪。   一竹条抽在林大力的歪嘴上,“以后还听不听话吗?”   啪。   又一竹条抽林大力脸上。   “以后还敢不敢乱打人了?”   啪啪啪。   啪啪啪啪。   哎哟妈呀。   林诺对996说:“原来打人这么爽,难怪林大力林小俊平常那么喜欢打人。”   996瑟瑟发抖。   好可怕。   宿主打人的时候脸上春风满面。   太变态了吧。   林诺:“哥屋恩。”   “还瞪啊。”   林诺笑看着林大力,“你是不是在心里说,等你好起来就打死我?你觉得我会让你好起来吗?”   林诺眨眨眼,“眼珠子又突出来了,怎么啊,想让你儿子来救你?”   林诺回头,指着那个抓着,畏手畏脚,不敢进来的林小俊说:“你说他?”   “啊啊,啊啊啊。”   林诺手摇着竹条,一竹条抽他嘴上,“继续叫啊,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林大力嘴肿了,脸也肿了,怨毒的眼神简直恨不得把林诺吃了。   林诺打累了就算了,拿着竹条往门外走。   林小俊害怕的躲了起来。   林诺摇着竹条叫他出来。   “我不出来,你这个臭女人,太可怕了,我要找人打死你。”   “你很不听话诶。”   不管林小俊怎么骂,林诺都不生气,她只是慢悠悠的走到他面前,啪啪啪,用竹条抽他的脸。   呜呜呜。   林小俊凄惨的哭着往外跑。   林诺也不追,收拾了碗筷坐在院子里洗。   瘦小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是那么弱小可怜又无助。   林小俊拉着张爷爷过来了。   张爷爷一看,弱小的林诺,平日里就顽劣不堪的林小俊,心自然偏向了林诺那边。   不过,姐姐打弟弟,怎么说都太过分了。   他走过来问,“小诺,你打小俊了?”   林诺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张爷爷,爸生病了,躺在病床上,我想带爸去看病,小俊说爸是中风了,没救了,不愿意拿钱出来,让我把爸抬山上扔了。”   这话一出,张爷爷顿感后背冰凉。   他这把年纪了,虽然身子骨还算硬朗,但是随便一摔就是大病,就指望着瘫床上不动了,让儿子儿媳妇照顾。   现在倒好了,林大力出事了,林小俊才十三岁啊,十三岁就想把自己亲爹扔了。   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歹毒。   张爷爷看着林小俊的眼神变了。   林小俊年轻小,脑子还不好,只是本能的争辩,“她胡说,她打我,还打爸爸。”   林诺低着头,挫着衣角,“弟弟打了爸爸,我才还手的。只打了两下。对不起,张爷爷,我以后不敢了。”   原身在村子里什么形象?   那是街边的狗咬了她一口,都只会哭不会告状的人,怎么可能打弟弟?   但是到底林小俊是别人家的儿子,张爷爷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凉凉的说道:“小俊啊,你才十三岁,事情别做绝了,你爸的病万一好了呢?”   中风也分轻重的。   林大力年纪也不大,说不定吃两天药就好了,到时候回过神来,还不打死林小俊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林小俊指了指林诺,又指了指张爷爷,一屁股坐地上开始哭,“呜呜呜,你们都欺负我,爸爸不在了,你们都欺负我。”   林诺低着头,反正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   张爷爷走了。   林诺抬起头,冲着林小俊露出一个大笑脸,然后走过去,抓住他,“你继续告状啊,看看村子里谁会信你。”   “你——”林小俊害怕的威胁道:“我会长大,我是男人,等我长大,你就打不过我了。”   “那很好啊。”   林小俊不明白为什么林诺还能说出很好这两个字。   林诺只笑看着他,“是很好啊,等你长大我就打不过你了,那为什么不现在就把你打死,让你长不大呢?”   魔鬼。   林小俊那张黑黢黢的脸都变白了许多。   林诺将林小俊往柴房间里拖,林小俊死命的挣扎,他不去,死也不去。   林诺偏要,林诺直接把他扔进林大力的房间,拿起一旁的竹条,指着床上林大力身体下刚拉的稀说:“你可是你爸爸的宝贝疙瘩,来,给你爸爸清理,擦身。”   林小俊捏着鼻子,看都不看,“我不要。”   “不要?”   林诺一竹条抽过去。   自然经历过上个世界的中西医熏陶后,她现在特别清楚打那里是最疼的。   别人一竹条抽过去,顶多肉疼一分钟。   她一竹条抽过去,十分钟都缓不过来。 第108章 破碎的星光(3)   林小俊一边跳一边叫,一边嚎一边哭,是真正的尝到了皮开肉绽的滋味。   没一会儿,他就叫姐姐求饶了。   林诺用竹条指着林大力,“还不去给你亲爱的爸爸擦屁股,换床单,洗裤子。哦,对了,还有烧火做饭。”   林小俊眼泪挂在脸上,一边抽泣一边伸手去扯林大力身下的床单。   林大力身子僵硬动不了跟个死人一样,床单怎么扯都扯不动。   林小俊扯了一会儿,手臂疼,腿疼,上面全是竹条抽出来的印子,他都已经这么不舒服了,为什么林大力就不能稍微动一动?   他一拳头砸林大力腰上。   林大力啊啊的发着闷闷的声音。   林诺冷眼看着。   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那么执着于生儿子。   尤其是这个穷乡僻壤的山沟沟。   大部分人老了之后基本都是自生自灭的状态。   为什么?   因为穷啊。   人家自己老婆孩子都养不起了,难道还能抽出钱来给你治病养老?   再说了。   你儿子都是你拐卖妇女生下来的,你自己都是个白眼狼,平日里对孩子非打即骂,也没爱,还指望着孩子不随根,不随你的德行长成一个白眼狼?   自己养的儿子,自己受着吧。   虽然监督一个不想干活的人很累,但是林诺宁肯拿着竹条抽陀螺一样抽林小俊去干活也不自己干。   这一阵子,她也干够了。   林诺监督着林小俊给林大力换完裤子床单,又监督他去洗,洗完了继续做饭。   一个做不对,就一竹条抽过去。   中午吃饭。   林诺坐下,林小俊声音都哭哑了,弱弱的将饭菜端上来,习惯性的就要坐下。   林诺一竹条抽他手臂上,“谁让你坐下的?还有没有规矩了?”   林小俊已经被打怕了,现在的他看着竹条都发抖。   他站起来,双手放在两侧,“家里的规矩,不是我和爸爸先吃吗?”   “现在改了。”   林诺拿起筷子,“以后,家里我先吃,我吃完了,有剩的你再吃,让我发现你偷家里的东西,我打死你。”   “可是……”这天底下哪有女人先吃饭的道理?   林诺举起竹条,林小俊闭上了嘴。   林诺舒舒服服的吃完,让林小俊去洗碗,然后带着林小俊去找了马志高借车。   这几天马志高一直在忙着举办婚礼的事情,一听林大力中风了,心里可悔死了,尼玛早知道晚几天了。   晚几天,等林大力中风,林家两个无依无靠的姐弟,还不是他想压多少价就压多少价?   说不定还能直接强了林诺,到时候一毛钱不花,白得一个媳妇。   马志高惦记着自己的钱,飞快的同意了带林大力去镇上诊所。   车上,因为惦记着钱,加上林诺马上就是他媳妇了,他也就不急着办事了,拐弯抹角的问:“小诺小俊,你爸爸这次病得可很严重,去医院是要花大钱的,你们知道你爸爸把钱放哪儿了吗?”   一听这话,林大力急了,在心里疯狂的骂马志高该死。   林诺低着头,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马叔叔,我不知道。”   “小俊,你呢?”   林小俊一脸茫然。   马志高气死了,咬着牙说:“那可得把你爸爸治好一点,至少能说说话,不然这钱怕是给老鼠啃坏了,到时候就用不了了。”   林诺从兜里拿出二百块钱,“马叔叔,这个爸爸给我的买菜钱,你看够用吗?”   “呵呵。”   马志高冷笑,够个屁。   中风这种病,进趟医院至少几大千。   这林诺也太没脑子了。   不过算了,没脑子愚孝的女孩,以后才会安心在家奶孩子,不像那些买来的疯婆子,一个二个的只想着跑。   马志高想起那些女人,心里是又羡慕又恨。   羡慕,当然是羡慕别人买到了媳妇。   恨则是觉得那些男人对这些女人够好的了,有些还给她们吃肉,怎么就光想着跑呢?   好在,还有些女人就比较老实,生了孩子就安份下来了。   林诺也不错,比那些女人老实多了。   电三轮在镇子上停下来了。   林诺和林小俊抬着林大力去诊所。   这看病要时间,马志高照例出去逛逛买二两酒,再买点好烟。   他这辈子抽的都是便宜烟,听说有一种烟叫中华,可贵了。   他还从来没抽过。   但是这不是要当新郎官了吗?   怎么着结婚的时候也得露把脸。   他四十多了,恐怕这辈子就这一次露脸的机会,必须珍惜。   马志高咬着牙买了几包中华。   而林大力这边,林诺让林小俊看着林大力就不管他了,自己去集市上买东西。   马志高现在没打算对她怎么样,不代表过两天喝上二两酒,酒气上了头,借酒逞凶,想着反正早晚都是他媳妇,就想霸王硬上弓。   这镇子真的太小了,林诺跑了好几个地方才把要的工具买齐。   买齐后,她又买了鸡和肉,这才过来汇合。   马志高看着林诺放在车里的鸡和肉都眼馋。   马志高问:“小诺啊,这是打算买回家自己吃?”   “不吃。”林诺抬头憨憨地一笑,“给爸爸吃,给爸爸补补身体,兴许能好得快一些。”   憨包丫头。   马志高在心里骂了一句,别过头不说话了。   林小俊刚要开口问这鸡肉有没有自己的份,就被林诺一个杀人眼刀骇住了。   天啊,姐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了?   回家后,林诺将鸡和肉下面压着的工具拿出来,回屋开始提炼□□,提炼后放进注射器里,随身带着。   要是有人想对她用强,直接一针打进去。   只是目前条件有限,她提纯并不完善,不能确保□□的纯度。   不过蓖麻籽非常毒,堪比砒1霜,鹤顶红,就算是不太纯,一针下去也足够致人于死命了。   但是出了人命事情闹大了就不好逃了。   所以能不用还是尽量不用为好。   晚上,蘑菇炖鸡加土豆炒肉好了。   林诺坐下,舒舒服服的吃着。   至于林大力有没有吃的,看林大力的宝贝儿子记不记得他喽。   第二天,明明药没吃完,林诺又叫着林小俊抬着林大力一起去找马志高。   林诺远远的站在田埂上对着大门就喊,“马叔叔,我们来借你的车送爸爸去山下看病。”   那大门上已经贴上了红双喜,挂上了红灯笼。   马志高昨晚睡得晚,这会儿还没醒就被吵醒了,憋了一肚子火。   他打开门,一看,又是林家姐弟。   这两人烦不烦啊?   还真把他当姐夫了?   林诺喊着:“马叔叔,今天爸爸还要去镇子里看病。”   马志高不高兴的问:“你爸到底要去看几次?”   林诺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医生说,这一个月每天都去。”   每天?   马志高脸瞬间垮了下来。   去他妈的每天。   他马志高凭什么给林大力当牛做马?   没听说女婿还要养老丈人的。   这时,张奶奶路过,看见躺着的林大力身上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忍不住感叹道:“小诺可真孝顺,看把她亲爹照顾得多好。”   哪像铁中风那两个儿子,把铁中风抬上山的时候又脏又臭。   林诺听见羞赧的低头,这意思就是默认林大力士她照顾的了。   林小俊委屈的辩嘴:“我姐什么都没干,爸爸是我照顾的。”   张奶奶呵呵一笑。   对对对,都是你干的。   平常你内裤都是你姐洗的,在家里酱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现在你爸病了,你会照顾人了?   张奶奶笑道:“小俊真会开玩笑。”   说完,走了。   林小俊快憋屈死了,他仇恨的看着林诺。   坏女人,逼他洗尿布,洗屎尿,结果还把功劳全都抢了。   马志高也觉得林小俊太不像话。   但他不想开车,所以沉默着。   林诺眼眶一红,“马叔叔,求求你了,以后我也像伺候爸爸一样伺候你。”   妈的。   摊上事了。   “行了行了。”   毕竟人还没吃到,马志高还是要稍微维护一下自己在小媳妇面前的形象的,他回屋拿了钥匙,对姐弟俩说:“走吧。”   车开了一半,马志高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后面太挤了,小诺啊,要不你坐前面来?”   他要开车,林诺和林小俊都是坐在后面,中间还隔着一个林大力,吃点豆腐捞点利息都不行,他妈的憋屈死了。   林诺弱弱的说:“不了,马叔叔,我还是留下照顾爸爸吧。”   说话时,林诺假装给林大力整理被子,偷偷用银针扎了他一下。   咕噜噜。   一股臭味突然弥漫开来。   林大力拉了。   马志高脸色更难看了,他的宝贝电三轮车啊。   两千多快三千呢。   这都下山下一半了,自然是没有条件处理。   马志高只能开车让风把臭味带走。   这么臭,他就是jing虫上脑,现在也消停了。   到了山下,林诺和林小俊艰难的将林大力抬到诊所。   马志高心疼的去看车,尼玛,一片黄色。   这该死的林大力,怎么不直接死了呢?   马志高去要了报纸过来垫着。   诊所里,王大夫看了一眼林大力无奈的说道:“我说,小姑娘,你们每天来也没用,我就是个小大夫,没多大本事,这病要治,得去县城里。”   “可是,我们没钱。”   林诺把全身上下的钱都掏出来了,就几十。   一旁的林大力呜呜呜的叫着,拼命眨眼。   他可是亲眼看着林诺把他藏好的钱转移了的。   这个该死的死丫头,明明有钱却不给他治病。   他要杀了她。   林大力这副模样,周围的病人都以为他是挣扎求生,在努力求王大夫救救自己。   王大夫叹了一口气,只能装模作样的给林大力看看。   林诺照例让林小俊守着,自己去买东西。   许久后,两个人再度把林大力抬上电三轮。   马志高又闻到了那股子令人呕吐的臭味。   他烦躁的发动车,将新买的一摞喜帖扔进了三轮车后座。   车嘎吱嘎吱的开回了山里。   等林诺和林小俊抬着人走了,马志高立刻开始拿水桶提水洗车。   他的宝贝三轮车啊。   怎么就让林大力那个狗东西给糟蹋了呢?   第三天,林诺和林小俊又来了。   林小俊表示他也不想来,奈何林诺强行给他请假了。   而老师也嫌弃他破坏班级秩序,飞速的同意了请假。   马志高那个恨啊,咬牙切齿的。   第四天,尼玛,又来了。   马志高烦死了。   张奶奶就劝,“小诺这孩子上心,说明是个有良心的,以后嫁给你,也会对你好,跟你老实过日子,不比陈强,王冲他们买来的媳妇强啊?”   “不是这么个说法。”   马志高烦,开车烦,别人劝他也烦。   尤其林诺和林小俊最喜欢早上来。   他晚上睡觉前都喜欢喝点小酒,大清早的,真起不来。   马志高看了看林诺,计上心头,“小诺啊,马叔叔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实在是没空送你爸爸去诊所,要是你会开电三轮就好了,这样,叔叔就可以借你电三轮,让你自己送你爸爸去诊所。”   等的就是这句话。   林诺咧嘴一笑:“我会,马叔叔。”   马志高夹着烟的手一僵。   张奶奶也笑着说:“这感情好,谁也不耽搁事。”   至于车会不会撞了,擦了。   关她什么事?   她家又没有车。   最好直接就报废了,看马志高以后还得瑟不。   “你真会啊?小诺啊,没看你开过啊。”   “我真会。”林诺露出一个大笑脸。   张奶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帮腔,“小马啊,人小诺是个老实孩子,说会就是真会,要不你让她试试?她要是真会开这电三轮,以后不是还能帮着你去山下卖菜吗?”   呸。   死老太婆,嘴上说得好听,还不是心理嫉妒他有辆最新款的电三轮车,巴不得林诺给他撞了。   马志高心里把张奶奶祖宗十八代都骂了。   但是话都放出去了,他骑虎难下。   那就试试吧。   至少这里都是田间地头,就算摔了,这土是软的,车子损伤也不大。   马志高将钥匙递给林诺,林诺伸手去拿,飞快的收回手,让马志高顺便摸手揩油的计划泡汤了。   马志高哼了一声,也不告诉林诺把钥匙插哪里,怎么点火。   他就不信林诺真会。   偏林诺就真会。   林诺将钥匙插上去,咔咔一顿操作,动作上看着有些生疏,但是每一步都没错。   林诺一边发动三轮车一边念叨:“我记得是这么开的。”   轰隆隆,车开动了。   电三轮车飞速前进,绕了一圈又回来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马志高没法了,也只得认了。   心里只能安慰自己,至少林诺技术还不错,车子不会伤到。   而且结婚后早起卖菜也可以让林诺去,他就可以在家睡大觉了。   林小俊也傻了眼,这还是他那个蠢姐姐吗?   林诺下车,招呼林小俊把林大力抱上去。   林小俊现在每天都挨揍,老实多了,林诺一个眼神就立刻知道该干什么。   马志高恨恨的看了张奶奶一眼,转身回屋了。   这回屋也睡不着。   他一闭上眼睛都是自己的宝贝电三轮车。   这要是万一真的磕了碰了,那他得多难受啊。   三个多小时候,林诺把车还回来了。   马志高仔细检查,还好,什么毛病都没有。   马志高松了一口气。   往后几天,林诺就拿着手机开着录像功能在村子里转悠,假装是去山上捡柴,有时候挖到了蘑菇,晾晒着,也让林小俊给马志高送一点。   这看起来,林诺像是真想和马志高踏实过日子。   虽然人没睡到,但是这郎有情妾有意的错觉还是让马志高很高兴。   他算着日子,还有五天就到大喜的日子了。   到时候,他也算是有老婆的人了,也算是成功人士了。   林诺每天开着电三轮车载着林大力风风火火的去山下看大夫。   林小俊请了一周假,假满,一看林诺没有给他继续请假的想法,立刻迫不及待的回了学校。   上学很苦,但是远没有在家伺候屎尿打扫卫生洗衣服做饭苦。   于是,林诺每天一个人去马志高家把车开到林家,把林大力拉上车去山下看病。   大家都习惯了,有时候,路上还会和林诺打招呼。   终于,林诺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这天早上,林小俊去上学了。   林诺把前一天蒸的馒头和灌满水的塑料瓶都拿出来放进电三轮车后面,又把林大力拖到了柴房。   然后,林诺那针扎在郑燕身上,把她扎昏迷了。   不扎昏迷不行啊。   郑燕一发病六亲不认,又哭又嚎又闹,这路上万一闹起来,她们就跑不掉了。   等郑燕昏睡了过去,林诺去林大力房间里拿钥匙和剪刀。   她先把郑燕脖子上手上的铁链打开,给林大力锁上,然后拿剪刀把郑燕的头发剪成和林大力差不多的短发,这才把郑燕拖上车,放进被子里。   然后林诺给林大力盖上郑燕的衣服,用郑燕的枯黄黏糊糊成一片的长头发将林大力的脸盖上。   做完这一切,林诺回屋将那用报纸包起来,只花了几百的三万五彩礼钱和户口本找了出来,藏进被子里。   这钱放在郑燕脚下,刚好抵了她和林大力差的那点身高。   再在车上放一些干蘑菇遮挡脸。   这远远的看过去,和以前林大力躺上面一模一样。   林诺发动车,像往常一样不紧不慢的往山下开。   路上遇到了田间的张奶奶,张奶奶笑着说:“小诺啊,你这马上要结婚了,人看着都精神多了。”   林诺羞赧的笑笑,“张奶奶,回头聊,我先送爸爸去看病了。”   “去吧去吧。”   张奶奶看向车后厢,林大力还是和以前一样跟个死人似的躺在被子里,只露出半个脑袋。   啧啧。   这么久没起色,估摸着以后是好不了了。   唉,林大力运气咋就那么好呢?   自己刚生病,就给女儿找到了马志高这个靠山。   要不,林家的房子他们家也能分一点。   或者,卖林诺的彩礼,他们也能分一点。   听说彩礼有三万五呢。   电三轮风风火火的走着,路上不少同村的人,早就习惯了,最多也就随口打声招呼,谁会专门去掀开被子看看林大力死透没啊。   电三轮到了山下,林诺还是慢悠悠的开着,一点也不像在逃跑,还顺便买了一个充电器。   然后,在无人注意的时候,那电三轮就从集市这头穿到了那头。   出了集市,林诺立刻把郑燕叫醒。   这人昏睡时间不能太久,不然容易真的就这么过去了。   郑燕醒了后,林诺给了她一个馒头让她乖乖坐着慢慢吃,郑燕傻傻的看着馒头,点了点头,意外的很乖顺的模样。   林诺放了心,上车,右手用力转把手,把马力转到了最大,沿着大路就往市里跑,一刻也不敢停歇。   这个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没离开过这个镇。   只要出了这个镇,到了县里,基本就安全了。   中午,马志高照例等林诺过来还车。   他在包里装了一把喜糖,打算一会儿等林诺换车的时候,趁着塞喜糖给她的功夫在她身上摸几把。   这些天,他看着肉,吃不着,都快急死了。   马志高一想到可以揩油,心里可高兴了,吹着口哨将手背在身后原地转悠了起来。   那脚步轻快的样子都赶上跳舞了。   五分钟过去了。   熟悉的电三轮车蹬蹬蹬的声音还没来。   马志高不以为意。   十分钟过去了。   除了风吹了吹,一切还是这么平静。   马志高有点焦躁了。   这女人啊,外面的世界见得多了,心就野了。   林诺这小妮子不会是在集市里玩得忘记了时间吧?   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人影都没有。   马志高慌了。   不会是开车的路上翻车了吧?   哎呀,他的车啊。   马志高将烟头往地上一扔,去去林家,没人。   除了柴房关着的疯女人,什么都没有。   他立刻沿着下山的路去找人。   这么久没回来,肯定是翻车了,说不定林诺也被压车下起不来了。   这个该死的女人。   电动三轮车这玩意儿是女人开的吗?   等找到了人,他非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   马志高一路走一路找,一想到自己的宝贝三轮车就心肝疼。   可是这一路走过来,什么都没有啊。   沿途遇到去卖菜的同乡人,马志高也问有没有看到林诺。   有几个见到了的,想了想,说道:“好像她开着车在集市里在买东西,现在应该回来了吧?”   那就是回来的路上翻车了。   马志高急忙问:“你们在回来的路上看到路上有翻车的痕迹吗?”   “翻车?没有啊,一路上什么都没有。”   马志高愣了愣。   要不怎么说是拐卖村呢。   平常人这时候只会想是不是翻山沟沟里上不来了,又或者出了什么意外耽搁了。   马志高一拍脑袋,立刻反应了过来,“坏了,她跑了!” 第109章 破碎的星光(4)   “跑了?”   那同乡的男人也问,“不会吧?林诺是咱们村的人啊,她能跑哪儿去?”   “那个贱人一定是跑了,她肯定是不想嫁给我所以开车跑了。快,快叫人,把她抓回来!”   大家一起反应了过来,一拨人去通知其他人,一拨人跟着马志高去镇里找人。   马志高咬着牙拼了命的带人往山下赶。   林诺可花了他三万五啊。   一并顺走的还有他的宝贝电三轮车。   关键的是,他妈的,他连个手都没牵到!就得到了几篮子干蘑菇。   还是山上捡来的。   马志高越想越气。   等抓到林诺,他一定要现场就办了她,把她锁起来,哪里都不准去,看她以后还怎么跑!   马志高到集市上询问,集市的人好像都见到过林诺,不过大家都以为她回去了。   马志高又顺着往县里的路走。   可惜他没车,人家骑的是他的电三轮车。   人力哪里跑得过车。   幸好这时,同村有电三轮车的人开过来了。   马志高坐上电三轮车拼了命的往县城走。   一行人追了十几公里,电三轮车都快没电了,还是没看到林诺,马志高从一开始的怒火中烧也渐渐的变得沉默。   这么久都没追到,人肯定早就跑没了。   马志高点燃了一根烟。   妈的。   biao子!   但是林诺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她能跑哪儿去呢?   难道……   马志高猛然惊醒,难道彩礼一直都在林诺手里?   马志高等着电三轮车充电,充满电回到村里已经是晚上了。   他冲到林家。   林小俊正开心林诺不在,他终于不用做家务了,心里特别高兴,自己煮了面条,打开电视,一边看一边吃。   马志高连门都没敲就冲了进来。   他就像那倒了八辈子霉的煞星一样看着林小俊,“你姐呢?不,你爸呢?”   “我不知道啊。”   林小俊莫名其妙的看着马志高,“马叔叔,我姐应该带着我爸去看病了,我刚才看过了,我爸也不在家。”   “贱人!”   马志高咬着牙根骂。   贱人带着钱还带着她那个死鬼老爸跑了。   马志高凶恶的看向林小俊,抓着他威胁道:“我告诉你,老子花了三万五娶你姐,要是你姐不回来,三万五你就得全部赔给老子,否则老子要你的命!”   林小俊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他茫然的问:“我姐为什么不回来?我姐不是要嫁给你吗?”   啪。   马志高一巴掌抽林小俊脸上。   马志高是个成年男人啊。   林小俊只有十三。   这一巴掌他把对林诺逃跑这件事情的所有怨恨都发泄了出来。   林小俊活生生在原地转了三圈。   脑子嗡嗡作响。   耳朵更是不断的耳鸣。   林小俊直接被打蒙了,连哭都没反应过来。   然后就听见一阵怒吼,“你姐跑了,带着你那个死鬼老爸跑了,听明白了吗?傻逼。”   姐跑了?   林小俊还在耳鸣。   姐为什么跑了?   什么叫带着死鬼老爸跑了?   “哇。”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哭了起来。   他懂了。   现在回过神来了。   马叔叔的意思就是,姐姐带着爸爸跑了,不要他了。   以后整个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哇哇哇。”   林小俊上气不接下气的哭着。   以后他要怎么办?   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他要怎么办?   他去哪儿要钱读书,要钱吃饭?   “哇哇哇,哇娃娃……”   十三岁男孩的哭声震天动地,把隔壁张爷爷都喊来了。   张爷爷也听说林诺跑了。   他心里也是恨毒了林诺。   这是他们村第一个自己跑掉的女人,简直是对他们严防死守的侮辱。   也怪他们大意,想着林诺是本村的人,从小在村子里长大,胆小懦弱身上也没钱,跑也没处去。   不像别的被买回来的女人,人家在外面有家,那是往家跑。   张爷爷在心里咒骂林诺。   跑,你跑了有什么用。   你以为外面跟村子里一样,大家相互之间都会照料着,外面的人坏着呢!   你出了门,去了外面,身上一毛钱没有迟早饿死。   张爷爷甚至暗戳戳的在想,也许林诺出去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就会回来。   他在心里骂着林诺,但是并不妨碍他看马志高的笑话。   他儿子二十多岁时买来的那个女人,三十多了,老女人,还不是处,生孩子总生女儿,一点用都没有。   他们家溺死了四个才有了一个孙子。   凭什么马志高运气就那么好,摊上个十六岁的黄花大闺女?   让他贪心。   这下好了吧。   人跑了。   人财两空。   张爷爷笑了笑,将林小俊拉起来,粗糙的手给林小俊擦了擦眼泪,用略微带点责备的语气对马志高说道:“你也是,小俊才十三岁,那林诺是自己跑的,他知道个屁。”   张爷爷说道:“你心里有气,也不能对个孩子发啊。”   “他们家坑了我三万五,对,还有我的电三轮车。”   “钱没了再赚就是。”   张爷爷说道:“你也别总往坏处想,那林诺逃跑都还不忘带着林大力,说明骨子里是个孝顺的。林大力的病很重,她身上没钱,说不定过两天发现在外面活不下去就回来了。”   “呵呵,没钱?她没钱?她没钱,老子的三万五去哪儿了?”   张爷爷愣了愣,“林诺那么精?她胆子真那么大能拿着三万五的巨款逃跑?”   马志高烦躁的抽着烟。   他也希望林诺没拿着钱跑啊。   但是,怎么想都是拿了钱啊。   不然林诺身上一分钱没有她能跑到哪儿去?   马志高现在回过头来想想,瞬间觉得这些日子的一系列事情都是林诺有预谋做的。   林大力中风了,瘫在床动不了也说不了话。   如果林诺身上真的只有那二百块钱,怎么可能能花这么久?   林小俊听到张爷爷说林诺孝顺,他捂着半边仍旧在不断鸣响的耳朵,一边抽泣一边说,“林诺孝顺个屁,自从爸中风后,她天天拿竹条抽爸,一会儿打脸,一会儿打嘴。不仅我爸,我也每天矮她揍。”   林小俊把上衣脱掉。   虽然不多,但青青紫紫好几处地方都有。   林小俊哭着说:“她打人可疼了,比老师用铁尺子打人都疼,而且打人还不留伤疤,这几个都是不小心留下来的。”   “不会吧。”   张爷爷疑惑的说:“她不是还把你爸收拾得挺干净的吗?”   “那都是我收拾的。”   林小俊越想越委屈,越想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眼泪流得越厉害,“她拿着竹条守着我,让我去给我爸擦身体,洗衣服,清洗屎尿,砍柴,做饭,稍微不顺心,她就打我。张爷爷,上次我找你告状,真的没有说谎。”   张爷爷看着林小俊身上的伤,再联想起近日林诺的所作所为,一股冷汗顺着脸颊落下。   好狠毒的丫头。   好歹毒的心肠。   好精巧的算计。   张爷爷摇头道:“完了,她算计得这么精,指定是不回来了。”   马志高一听张爷爷的话,心里残存的那点希望也破灭了。   他回到家,在院子里蹲着,一抬头就能看到墙上挂着的林诺送来的蘑菇。   就这点蘑菇。   他一辈子的存款三万五千块,还有一辆最新款的电三轮车。   就换来这点蘑菇。   一开始是怨恨,然后是绝望,然后是悲凉。   马志高捂着脸一个人哭了起来。   ……   另一边,林诺到了县城也没停,而是借了个充电的地方,去苍蝇馆子买了两碗打卤面和郑燕一人一碗。   可能是被锁起来的时候基本吃不饱,郑燕玩馒头归玩馒头却一点没浪费,全给吃完了。   林诺摸了摸她的头,“今天妈妈很乖,诺诺很高兴。”   郑燕迷茫的看着林诺。   林诺拿出打包的面条,先喂郑燕吃。   郑燕狼吞虎咽,就差把脸塞进碗里了。   “别急别急,慢慢来,吃完了还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能感受到林诺的善意,一听这话,郑燕愣了愣,不往碗里钻了。   林诺抽出纸巾,把她脸上的汤汤水水都擦干净,一边小口小口的喂她一边说:“妈妈,我们逃出来了,再也不回去了,以后不会有人再把你锁起来,也不会有人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等换了个城市,我带你去看医生,你乖乖的,我们慢慢治疗吃药差,迟早都会好起来的。”   林诺也不知道郑燕有没有听懂,似自言自语般的说道:“以后我们租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小屋子,一边工作一边生活,好不好?”   “嗯。”   “嗯?”   林诺诧异的看着郑燕。   郑燕双目无神的吃着面,好像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林诺试探性的问:“好不好。”   郑燕:“嗯。”   “我们一起看星星?”   “嗯。”   “去路上抢劫?”   “嗯。”   “杀人放火好不好?”   “嗯。”   林诺无奈的笑了。   郑燕只是机械性的在嗯。   不过没关系,她只要会回应就代表有治好的机会。   等郑燕吃完,非常温顺的躺下就睡着了。   林诺坐在车里吃面,抬头看向远处星空。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繁星如梦。   璀璨而华丽。   第二天,林诺继续骑车前进,为了避免交警审查,她都是走的小道。   又走了一天,确保足够远了,林诺买了个行李箱将钱全部装里面,然后带着郑燕去火车站买票。   林诺直接用户口本买高铁票。   购票时,售票员对着户口本看了看林诺又看了看郑燕,郑燕明显给人脑子不正常的感觉。   而且林诺看着也很矮小,不似一般正常人。   她谨慎的问:“小姑娘,你有十六了?”   林诺点点头。   售票员问:“你们去c城有什么事吗?”   林诺眼眶一红,“妈妈生病了,我带妈妈去挂专家号。”   “你爸爸呢?”   “爸爸要在工地打工出不来,我也是第一次出门,阿姨,是户口本不能买票吗?我看别人好像都是身份证,我没有。”   “不是,不是,能买,能买。”   小姑娘说着都快哭出来了,旁边的大人一看小姑娘这模样手忙脚乱的擦眼泪的样子都心疼得紧。   售票员所有的疑问都打消了。   很快,票出来了。   林诺牵着郑燕往安检口走,“妈妈,你要跟紧我,千万不要走丢了。”   “嗯。”   母女俩有问有答。   但是母亲一看表情就知道脑子不好使。   再看两个人的穿着,又旧又破。   其他排队买票的人都不由得从心里面生出几分怜悯来。   多可怜的孩子。   多可怜的母女俩啊。   林诺牵着郑燕上了车,将行李箱放在了上面。   这一趟车要五六个小时。   她小心的哄着郑燕,一会儿给她吃熟鸡蛋,一会儿陪她唱歌。   郑燕去上厕所,她也跟着。   旁边的人更感动了。   多么孝顺乖巧的孩子啊。   多么有耐心聪明的娃娃啊。   坐在林诺对面的老爷爷从包里拿出自家带的特产,千层酥肉饼,打开塑料袋子,从里面拿了两个给林诺和郑燕,“吃,多吃点,别跟爷爷客气。你看你瘦得,看得爷爷都想掉眼泪。”   都这个年头了,没想到还能看到饿得皮包骨,连十六岁平均身高都没长到的女孩子。   老爷爷和老伴对视一眼,太可怜了。   再想想他们家才六岁的小孙女,肉嘟嘟软乎乎,可可爱爱。   要是他们家的小孙女给饿成这样……   一想到这个,老两口眼泪都快下来了。   老奶奶从包里又拿出了两个橙子剥开给林诺:“光吃饼子口容易干,小闺女,吃吃水果。”   “谢谢爷爷奶奶。”   原身长时间的被打被虐待,经常哭,声音自然很是沙哑。   又是听得老两口眼睛一酸。   这孩子得吃了多少苦了。   老奶奶看着林诺的手,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和老茧。   林诺也注意到了老奶奶的视线,微微一笑:“奶奶,山里的孩子天天都要干农活,我都习惯了,不疼。”   “哪会不疼啊。”   老奶奶心疼的说。   “真的不疼。”   老奶奶摸了摸林诺的小脑袋。   这孩子,太让人心疼了。   郑燕歪着头,什么都不懂。   她手里捧着大饼,饼好吃。   好吃。   太好吃了。   有肉有饼吃。   不饿肚子。   她开心的想着。   高铁极速行使。   到了中午了,开始卖盒饭。   林诺这个穿着打扮是绝对不可能买高铁高价盒饭的。   林诺打开随身的布包,拿出里面的煮鸡蛋和玉米,将鸡蛋敲开剥壳给郑燕。   老爷爷老奶奶看着眼眶又是一阵红。   老奶奶默不作声的跑去买了四分盒饭回来。   林诺这次是真的受宠若惊了。   “其实,我们可以自己买。”   “两份盒饭而已,又不贵。”   老奶奶热络的将盒饭打开给林诺和郑燕,“奶奶瞧着你喜欢的紧,就当奶奶请你的,你要是不吃,那就是不给奶奶面子了。”   林诺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那……谢谢奶奶。”   她将手里的鸡蛋递过去,“奶奶也吃。”   “正好,奶奶最爱吃鸡蛋了。”   老奶奶伸手接过,丝毫没有嫌弃的往嘴里塞。   林诺又递了一个给老爷爷,“爷爷,你也吃。”   “好好,爷爷吃。”   老爷爷开心的接过。   林诺将一次性筷子取出来,先喂给郑燕吃。   那盒饭上放着一个大大的鸡腿,一看就是加的,不是原来套餐里有的。   老爷爷老奶奶两个人真的很好很好的人。   林诺喂完郑燕,这才自己开始吃饭。   突然。   她饭吃到一半,郑燕开始大吼大叫。   这是发病前兆。   林诺赶紧一把抱住郑燕,两只手环住她死死的扣在一起。   也是幸好原身力气大,否则根本控制不住郑燕。   郑燕挣扎了一会儿,发现挣扎不动。   她像发狂一样一口咬在林诺的手臂上。   鲜血一下浸了出来。   老爷爷老奶奶吓到了,谁能想到刚刚还好端端的人突然就发起狂来咬人呢。   而且还咬得那么狠。   林诺赶紧对郑燕说:“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妈妈,我们现在很好,我是诺诺,你还记得吗?我是你的女儿诺诺……”   郑燕那双无神的眼睛动了动,慢慢恢复了平静。   她抬起头,喃喃念着:“诺诺……”   “对,妈妈,我是诺诺。”   “诺诺……女……儿……”   “对,妈妈,我是你的女儿。”   “呼呼。”   郑燕对着林诺手臂上的咬伤开始吹气,像是在哄她一般。   林诺心底一暖。   是啊,哪怕疯了。   郑燕还是记得这个女儿,爱着这个女儿的。   林诺扬唇一笑,“不疼,一点也不疼。”   “呼呼。”   郑燕就像没有意识一样,一直重复着一个动作,林诺就由着她。   林诺尽量哄着郑燕,直到郑燕再次安安静静的坐下。   她对老爷爷老奶奶道歉,让他们吓着了,然后拿出纸巾,将桌子擦干净,又趴在地上清理地上的饭菜。   刚才她吃到一半,郑燕发狂,那半盒盒饭就掉在地上了。   只是可惜了。   那里面还有肉呢。   “我们老两口多大岁数了,什么没见过,怎么可能被这点事情吓到。”   老奶奶回过神立刻安慰林诺,然后帮着她一起把地上的饭菜清理了。   这孩子是真的不容易。   饭菜吃了一半就没了。   林诺拿出玉米正要开始吃,一个小女孩走了过来,递给林诺一小瓶喷雾碘伏和一包创可贴。   小女孩才五岁,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是爸爸妈妈让她送过来的,她就送过来了。   林诺愣了愣,接过,小女孩撒丫子就跑了。   林诺这才知道小女孩的爸爸妈妈就坐在她前面第五个座位。   林诺对小女孩的爸爸妈妈说:“谢谢。”   隔得远,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见。   但是心里感激是最重要的。   林诺擦了擦伤口,过了一会儿,一个小男孩跑过来给林诺递了个大鸡腿。   那种超市卖的,七块钱一个。   然后陆陆续续的,都有人给林诺送吃的。   林诺看着堆满了整个桌子的吃的,是既无奈又感动。   老奶奶笑笑,“好多吃的,我都馋了。”   林诺开了一包薯片,和老奶奶一起吃。   终于到站了。   到站了,就要和所有人分开了。   林诺感激的握着老奶奶的手,老奶奶笑着递给林诺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小闺女,我瞧着你也是个好孩子,要是实在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了就打电话给奶奶,你爷爷奶奶虽然没多大本事,但是提供个住的地方,让你吃饱肚子还是没问题的。”   “奶奶,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奶奶。”   “乖孩子。”   说完,林诺对着远去的爷爷奶奶挥手告别。   林诺推着行李箱,牵着郑燕,出了站,用偷来的智能手机定了酒店。   她不怕原身村子里的人查。   那些人自己经常买卖人口,根本不敢报警。   也不相信警察。   在他们的印象里,警察都是坏人,是来把他们的媳妇抢走的坏人。   林诺带着钱,不敢坐公交,转车等等,怕遇到小偷,直接打车去了酒店,照样用户口本做登记,带着郑燕住了进去。   现在的关键问题在于,她们身上钱也不多,总共三万多,不可能一直住酒店,但是要租房子就压进行身份登记。   她年龄太小了,才十六,郑燕口齿不清又经常发病,没办法和房东正常交流。   而且现金不安全,最好找个银行存起来,但是银行卡要办理也必须要身份证。   还有就是,她们也必须想办法赚钱。   治病,租房,还有原身希望报复村子里的那些人,这些都需要钱。   林诺想了想,给郑燕扎了几针,等她在床上睡着了,出去买了一台电脑。   林诺就这酒店的wifi搜索办jia证的。   她不需要别的,只需要一个假的身份证,身份证上写清楚她的年龄十八。   十八和十六差不了太多。   □□银行那边过不了,但是租房子足够了。   房东也好,中介也好,他们一般不会刻意去验证身份证的真假。   某个搜索引擎非常方便,搜jia证,能出来十几页都是jia证贩子的联系方式。   林诺挑了一个离她最近,点进去询问情况。   对方也很直接,户口本,一本800,加急加三百。   身份证,一张,1000,加急加五百。   别人的身份证和绑定的银行卡以及手机号等,一套,3000。   都可以走顺丰。   别人的身份证和银行卡?   还能这样操作?   林诺搜索了一下,发现这种别人的身份证加银行卡手机号就是类似于三和大神卖出去的,一般提供给那些xi钱或者用来非法转移资金的人使用。   这种风险很高。   一旦对方补办身份证,挂失,找回,那就嗝屁了。   不过她现在没有太多的选择,林诺还是选择了一张假的身份证和一套银行卡套装。   很快,两个人约定了见面时间。 第110章 破碎的星光(5)   第二天,林诺将郑燕哄睡着后,独自出门,先去楼下的小商店给自己买了一套普通的T恤牛仔裤,去理发店洗头理了个发,又去小化妆店买了一套化妆品。   林诺坐在公园椅子上,对着镜子慢慢化妆,尽量将自己装扮的像城里人一些。   原身皮肤黑就不往白了化,让黑的更有质感一些。   重要的是体态,自信感加上走路时自然抬头挺胸收腹,足可以让别人不敢轻视你了。   做完这些,林诺将所有的东西塞进化妆品店送的帆布包内,然后坐公交车去往交易指定的地点。   那是一家用摄像管作为掩饰的店。   林诺敲了敲门,“你好,我找王员。”   “我就是。”   林诺走过去,“我是笙歌。”   “就是你要买。”   林诺点头,从包里拿出新买的钱包,数了四千五给他,“身份证姓名林诺,森林的林,一诺千金的诺,加急。”   “行。”   王员收了钱,带林诺去里面拍照。   来找他们的人各有各的问题,王员习惯了,从来没有多余的好奇心。   拍完后,王员将照片保存,带林诺去翻找一套其他人的身份证银行卡和电话卡。   王员从柜子里拿出一摞,“你想要男的的,还是女的。”   “女的,最好是成年的,四十岁的样子。”   那身份证银行卡电话卡都是用塑封膜成套包着的。   那些买身份证银行卡电话卡的人一般都是男的。   女的很少卖。   所以很容易翻出来。   王员将烟放在旁边的烟灰缸上,直接从后面翻,没一会儿就找到了,然后抽了一套递给林诺。   王员夹起一旁的烟头,说道:“身份证三天后来取。”   “好。”   林诺将电话卡插进卡槽2,直接用电话号码登陆支付宝,支付宝已经经过实名认证,直接使用就可以,其他各类app也都操作过了,至少短时间内不需要再进行实名认证。   林诺不得不感叹,老板做事太地道了。   将那一套身份证银行卡电话卡加对应的资料放进帆布包里,林诺也不多问,转身离开。   离开后,林诺又去给郑燕买了衣服内衣内裤牙膏牙刷之类的,这才回到酒店。   郑燕在酒店内又开始发疯了。   她一边叫一边摔东西。   不管谁靠近她她都会露出凶狠的样子,好像立刻就会扑过来咬人。   服务员和经理都只能站在门外面。   林诺放下东西,冲过去。   神奇的是,郑燕一看到她就冷静下来了。   “妈妈,乖,咱们坐下好不好?”   郑燕愣了愣,坐下了。   经理和服务员总算松了一口气。   林诺问:“怎么回事?”   经理这才说,“林小姐,刚才服务员敲门要打扫卫生,里面传出来打砸东西的声音,我们敲门,没人说话,害怕你妈妈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情就去前台拿钥匙把门打开了,一打开,你妈妈就在一面发疯。”   经理有些为难的说:“林小姐,屋子里的电视和杯子都被砸烂了也没什么,不值几个钱,但是您妈妈是不是有什么病?”   “精神病。”林诺说:“我们来这里是来看病的,只是先暂时住几天,过后找到房子就会搬走。”   “不不不。”   经理笑笑:“林小姐,你误会了,我们询问你妈妈的病情不是想赶你们走。你住进来了就是我们酒店的客人,我们只是想多了解一下情况,可以更好的为你和你的母亲服务。”   林诺有点囧。   这是她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996默默上线,“你经常这样对主神大人。”   “跟你家主神大人不是一回事,一边玩去。”   林诺谢过经理,又让经理去列赔偿清淡,将郑燕损坏的东西赔了,这才回来陪郑燕。   郑燕发病没有规律,她也没有办法,经理收款之后说以后林诺出门,可以在前台留个言,经理他们会帮她多注意一下郑燕。   林诺又是千谢万谢。   中午,林诺又拿银行卡去atm机上存了三千进去,然后在租房app上看房。   关键是地点。   林诺是想让原身就在这个城市定居,同时做点小生意赚钱。   原身自小在山里长大,没读过书,不识字,自然没有学历,也没有专业等级证书。   她倒是可以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去赚钱,甚至先去自考,升学历,再去考专业证书。   但是没有用。   原身回来后,还是不会,一切都没用。   而且考证也需要时间。   她们现在入不敷出,租房子一个月便宜的郊区一千五,押一付三,一下就要去掉六千。   剩下的钱根本不够。   就是跑外卖送快递原身都不行,她根本认不得认单子上的地址。   林诺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最适合原身的就是做点小生意。   例如摆摊卖手抓饼,烧烤,鸡蛋堡之类的最合适。   成本低,随时随地可以开始,时间也自由,可以照顾没有民事行为能力的郑燕。   而且只要肯干,虽然不能发财,但温饱绝对没有问题。   说实话原身不怕吃苦,以前在山里从早干到晚都不怕,说不定原身回来了还会觉得做小吃车的买卖比在山里被打被骂,日夜苦干轻松多了。   首要的还是,先租房。   租一个很多人摆摊卖小吃的地,以后原身回来可以直接开始接手做生意。   然后她再按照自己的方式赚钱,躺平,顺便给原身攒下一点资本。   996好奇的问:“宿主,你打算怎么赚钱?”   林诺神秘一笑:“你猜。”   996:“……”每个宿主说你猜的世界,它都讨厌死了。   最最最讨厌这种说话说一半卖关子的人了!!!!讨厌死了!!!!   林诺坐公交车一边回酒店,一边看房。   另一边,在林诺走了后的第三天,马志高哭了三天,每天都在心疼自己的钱和电三轮车之后的傍晚,他再度来到了林家叫骂。   如今的林家,只剩一个林小俊。   家里也只剩那点米和面条。   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林小俊也每天都在哭,他再也不敢出去找小朋友玩了。   他也没有再去学校上课了。   因为没有人给他送饭。   他每天就吃点白水煮面,关键是真的就那么点面条,够吃多久。   林小俊很害怕很害怕。   他感觉自己可能要被饿死了。   偏偏马志高还每天来家里骂。   林小俊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马志高指着他的鼻子骂,骂他贱种,狗杂种,该死的狗东西。   骂急了,就踹他两脚,打他两脚,抽他两巴掌。   林小俊哇哇哇的大哭着。   隔壁的张爷爷跑了过来,“你怎么又打小俊?”   他拿着旱烟烟斗敲了敲马志高的脑袋,“一边去,别拿孩子撒气。”   “我这是撒气吗?老子是在要债,父债子偿,他爹林大力收了我的钱跟林诺跑了,他就得还钱。”   “还还还,还钱你也要等他长大啊。”   张爷爷白了马志高一眼,“你也不看看他,才十三岁,去哪里给你赚钱?”   “我不管!”   马志高心下憋屈,只想发疯,根本不想管狗屁现实,“他今天必须还一部分给我,否则我现在就打死他。”   一听到死这个子,林小俊害怕的抽抽了一下。   “说的什么混帐话。”   张爷爷拿着烟斗追着打他,“你今天难道真要逼死小俊不成?”   “那怎么办?”   马志高大吼,一把把张爷爷推倒在地上。   张爷爷那把老骨头,腰直接摔伤了。   “你,你……”   张爷爷扶着腰,在地上叫。   林小俊害怕的躲到了沙发后面。   马志高伸手就去抓。   他这次是真动了杀心了。   他存了一辈子的钱啊。   存了四万多。   就指望着存到五万买个媳妇。   结果林大力和林诺两个贱人坑走了他三万五。   他可能一辈子都买不到一个媳妇了。   伤心,难过,绝望。   马志高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林小俊。   他不好过,没媳妇,没儿子,那他就让林大力也断子绝孙!   “你放开我,放开我!”   林小俊的衣领被马志高抓住了,他一边叫着一边用力的踹马志高,马志高看着他那张和林大力相像的小脸越看越气。   “放开我,坏蛋,你放开我!”   林小俊还在叫着。   衣领被扯了起来,他一张小脸被憋得通红。   张爷爷见此情形,也被骇住了。   马志高的那脸色,那表情,凶神恶煞的模样跟以前村子里那个老婆被那群黑心肝的警察带人抢走了时的模样一模一样。   那人最后就是提着菜刀砍人,砍死了村子里好几个小男孩。   “马、马志高。”   他颤颤巍巍的爬起来,“有事好商量。”   马志高不为所动,只一心要勒死林小俊。   “马志高。”   张爷爷跑过来,“你先别冲动,咱们慢慢商量,对,林家不是还有个女人吗?在柴房。林大力不是跑了吗?你先拿她抵债,抵一部分。”   马志高勒着林小俊的手松了松。   林小俊立刻跑到张爷爷身后。   张爷爷见他好像心动了,说道:“那女人虽然不能生,但是好歹也是女人,才三十多不到四十。你把她带回去当老婆。至于小俊,等他长大了,让他还钱,每年还一部分,你们一块存,那就有钱了。”   见马志高态度有所缓和,眼珠子转着,好像确实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张爷爷更加努力的劝马志高了,“你要是嫌弃那女人,咱们村还有不少光棍,你让那女的去陪那些男的,一年怎么也能收回点本金,再让小俊种地卖菜还一点,两个人赚钱,赚个几年,也够本了。”   马志高沉默了一会儿,一脚踹向旁边的蓝沙发,“也只能这样了。”   “好好,好好好。”   张爷爷见他被说动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招呼着林小俊从身后出来,“快,小俊,带你马叔叔去柴房,把你妈妈领走。”   林小俊用力的点头,带着马志高和张爷爷去了柴房。   到了柴房,他才想起来,他没钥匙。   他害怕的抓着张爷爷,“张爷爷,我没钥匙。”   马志高啐了一口唾沫,跑到院子里拿了斧头,三两下就把门上的锁砍了。   门一打开,一股恶臭。   三个人都快给恶心的吐了。   张爷爷捏着鼻子讪笑,“好、好歹也是个女的,洗洗就干净了。”   马志高捂着鼻子和嘴走过去。   他轻轻的踢了踢地上一片枯草黏着屎尿的头发将脸遮起来的“女人”。   “醒醒,还活着吗?”他问。   没回应。   不会死了吧?   他凶狠的看向林小俊,“这几天你看过她吗?”   林小俊摇头。   他这几天都快疯了,哪里顾及得了疯女人?   张爷爷愕然问林小俊,“你不会三天都没给她东西吃吧?”   林小俊点点头,迷茫的看着张爷爷。   不然呢?   他都没饭吃了,还给疯女人吃珍贵的粮食?   凭什么?   张爷爷赶紧冲过去,想要将疯女人的饿头发掀开,看看人死了没。   结果,手一抓头发,所有的头发都起来了。   那是长头发,很长。   他把头发抓起来了,还有很长一截遮住了人脸。   张爷爷此刻只有一个想法。   人死了。   头发都掉光了。   “啊——”   他一声尖叫,将头发扔掉,屁股往地上一坐。   手往地上撑,却碰到了人。   好硬。   “人人人死了,都硬了。”   林大力的眼珠子转着。   他的嘴唇干涸开裂。   嘴巴歪着,动都动不了。   “林大力!你怎么在这里!”   马志高指着“尸体”大叫:“你不是跟着林诺跑了吗?”   林大力眼泪汪汪的看着所有人。   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伤心的。   这三天,他躺在这里,屎尿失禁,裤子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没人送饭,没人送水。   别说人的尊严,就是狗的尊严都没有。   最可怕的是,他不能动不能说话,睡也睡不着。   只能望着天花板上的蜘蛛,无助的,孤独的,安静的等死。   他有时候数了很久的数,他觉得时间好漫长好漫长啊,可是天都还没有黑。   天黑了,也好久好久不亮。   他真的觉自己要死了。   不,还不如就死了。   马志高根本不关心林大力的死活,他质问道:“你在这里,那那个疯女人呢?那个女人呢!”   他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大。   他快疯了。   他的三万五,他一辈子的积蓄。   他的宝贝电三轮车。   换来的老婆跑了。   连个疯女人都没了。   “那个女人呢?女人呢?那个疯女人呢!”   他一遍又一遍的大叫,比疯女人发疯时还疯。   就那么大点地。   就那么小一个柴房。   他恨不得把房梁都拆了。   可是没有就是没有。   他哪怕把柴房全都给拆了也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   疯女人没了。   疯女人和林诺一起跑了。   她们骑着他的宝贝电三轮车一起跑了。   呜呜呜。   马志高彻底绝望的蹲下来哭了起来,那凄惨的模样仿佛他比那个被铁链锁在柴房里不断被强jian生孩子的受害者惨百倍千倍万倍。   张爷爷也从尸体的惊吓中恢复了过来。   张爷爷看了看又中风又快被饿死了的林大力,看了看被马志高每天臭骂毒打鼻青脸肿,浑身青紫的林小俊,又看了看全副身家被洗劫一空,连个疯女人都捞不到的马志高,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谁比较惨。   这会儿,他对马志高是真的没幸灾乐祸的想法了。   林诺那死丫头是真毒真狠啊。   真希望她在外面被别人卖,被人打,最好打死。   事情已经到这一个地步了。   马志高灰白着脸又回去了。   张爷爷叫人和林小俊一起把林大力拖了出来。   村子里的人看见‘可怜’的林大力感同身受的对林大力带上了同情。   他们的老婆也是买来的啊。   他们的老婆也生了孩子啊。   虽然女儿大部分都弄死了,剩下的都是儿子。   但是保不出万一出了个林诺那倒霉玩意儿,那怎么办?   大家开始害怕了。   林大力被放到了床上,喂了稀粥,大家七嘴八舌的安慰了他几句就走了。   林小俊看着林大力。   林大力眼珠子转来转去,似乎是在暗示他给他清理身子。   林小俊却没有动。   他脑海里都是林大力中风后自己过的苦日子。   被逼给林大力清理屎尿,洗传单被褥裤子。   被林诺用竹条抽打去烧火做饭。   被马志高拳打脚踢。   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林小俊看到林大力那溜溜转的眼珠子更是火气上头,“转转转,你现在转有什么用?”   “你不是说林诺不敢闹吗?结果人家抱着钱和那个疯婆子跑了!”   “你就会转,什么都帮不了我,现在怎么办?”   “以后你自己活着吧,我没钱,什么都没有,你去找你女儿啊,去找她养你!”   林小俊噼里啪啦一股脑把所有的委屈都倒了出来,然后冲出了门。   回到家,马志高看着院子里挂着的干蘑菇,气不打一出来。   蘑菇。   干蘑菇。   就是这些干蘑菇骗了他。   让他以为林诺和他情投意合。   贱女人。   贱人!   他一个老实人就这么被林诺这个贱人坑了。   所以说男人就不该供养女人。   这些女人就是骨子里犯贱,你对她越好她越不懂得珍惜。   华国男人就是太给女人当舔狗了,才让这些女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一个二个的都是白眼狼。   舔狗不得好死。   这些天,马志高心情不好,吃不下睡不着。   这会儿一生气,干脆把挂着的蘑菇全给扯了下来,扔进锅里给煮了。   晚上,马志高把煮好的蘑菇当成了林诺咬牙切齿的嚼,那凶狠模样仿佛他嚼得是林诺的血肉。   然后刚吃完不到半小时,马志高开始上吐下泻,胡言乱语,大吼大叫,还脱光了衣服满村子跑。   别说小孩,大人都吓坏了。   那冯独眼那砖头砸他,“滚,滚远点。”   马志高挥舞着手跳着,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突然,他对着冯独眼的脸噗的一声,喷了冯独眼一脸的血。   马志高眼前一黑,直直的倒了下去。   冯独眼擦了擦脸上的和着唾沫的血,“妈的!”   他骂了一句脏话,去找人抬着马志高送到山下看大夫。   王大夫一看,哟,中毒了,去县医院吧。   冯独眼又带人把马志高送到了县医院,挂号交钱,还垫付了挂号费。   至于交其他钱?   呵呵。   他是马志高什么人?   非亲非故的。   不过就是一个村里的。   他能给八块挂号费就不错了。   至于其他的钱,打欠条让马志高自己给。   冯独眼将马志高一扔,直接走人。   县医院没办法,总不能看着人死在医院吧?   只能治了。   ……   三天后,医院让马志高缴费,他连夜抱着医院的被子就跑了。   呸!   什么黑心医院。   三天要他给四千多块钱。   怎么不去抢?   还说他什么肾脏严重受损,做什么进一步检查,说白了不就是想赚检查费?   马志高一路做公交车到天亮才回到了镇子里。   又走路回了村子。   回去后,锅里还剩着几汤勺没吃的蘑菇汤。   他是越看越气。   越气越恨。   骗了他的钱,抢了他的电三轮车。   就给了他几篮子蘑菇。   这蘑菇还是有毒的,差点毒死他。   他的命怎么就那么苦,摊上了林诺这种恶毒的婆娘?   照理说,他们这种山里长大的人,本来是该认识蘑菇的,有没有毒大家光看颜色就清楚了。   可是这蘑菇也不知道林诺从哪里摘的。   是天然就是这个色还是后期处理的。   表面上看着跟普通的蘑菇一点区别都没有,连颜色都是最常见的颜色,这谁能分得清?   贱人贱人贱人!   以后让他逮着她了,他一定杀了她。   ……   三天后,林诺从照相馆那边拿到了□□去看房。   中介小赵带着林诺挨家挨户的看。   这不是一线城市,就是普通的二线城市郊区。   两房一厅,六十平方左右,一千五。   林诺的要求说高不高说低不低。   不高是她可以接受一个纯空房,不带任何家具家电。   低,就是一千五这个价格,对于一个强二线城市来说实在是有点低,不好找。   两个人看了十几家不是位置不合适,就是价格不合适。   要不就是房东介意林诺的妈妈有精神病,不愿意租。   “这是最后一家了,要是实在不合适,林小姐,我们只能去看别的区的了。”   林诺无奈的一笑,“没关系,其实哪个区我都可以。”   想在这片租,主要是距离大学近,感觉原身可以摆摊卖小吃,生意也会不错。   小赵拿钥匙打开了房门,两室一厅很方正的格局,不像其他的房子,都是一室一厅改的,客厅隔了个小房间出来,压根儿没有多少空间。   小赵笑着说:“上一任租客刚搬走没几天,保洁阿姨刚做完清洁,很干净,家电上一任租客都搬走了,家具之类的没有,你看,要是觉得不合适,我们可以找人拖走。”   林诺四处看着。   窗台有防护网,不用担心掉下去。   外面也不吵闹,适合郑燕修养。   墙上贴了一些蝴蝶,画报之类的。   房子年龄很大了,二十多年了,步梯,但是也不高,走走就当锻炼了。   留下的家具虽然老旧,但是都能用。   床的话,只需要买被褥铺上就行了。   “这个价格多少?”   小赵:“比你的预算高两百。”   一千七。   好贵。   996:“说好的你觉得自己可以赚钱呢?”   林诺:“这不是还没开始赚,钱已经花了一大半了吗?能省则省。”   林诺问中介:“能谈价吗?”   小赵有些为难,一千五的价格实在是太卡价位了。   他打电话给房东询问,过了一会儿,挂断电话说:“林小姐,房东也住这个小区,前面几栋,今天刚好在家,她说过来再说。”   “嗯。”   林诺点点头,和小站一起坐在沙发上等房东。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房东走了进来。   林诺一看,这不巧了吗? 第111章 破碎的星光(6)   “奶奶。”   林诺唤道。   “小闺女。”老奶奶惊喜的看着她,“是你要租我房子啊。”   “租租租,你这孩子又孝顺又细心,人品还好,奶奶我信得过。”   老奶奶看向中介小赵,“刚刚说多少钱?”   小赵:“一千五。”   “可以,租。”   林诺不好意思的说道:“奶奶,一码事是一码,房租还是要按市场价来。”   “一千五就是市场价。”老奶奶说道:“咱这房子啊,最忌讳的是空置和租客不省心,你这丫头一看就是个好租客,一千五可以了,空置两个月损失的钱更多。”   “谢谢奶奶。”   “谢什么,以后就都是邻居了。”   小赵连忙说道:“那感情好,咱们签合同。”   三个人飞快的把合同签好了,也是这时候林诺才知道奶奶姓李,叫李春红,她老伴姓宋,叫宋卫国。   林诺再三感谢宋奶奶,这才离开。   回酒店的路上,林诺又买了一些水果零食,作为感谢这段时间酒店经理和保洁阿姨们对郑燕的照顾。   经理看着林诺就跟看着自家孩子似的,“找到了房子就好,你这要找不到房子,我都打算给我亲戚打电话问问他有没有出租的房子了。”   林诺又是再三感谢。   这一路上,走出大山后,遇到的都是好人。   所以其实有时候不用那么害怕。   大胆的走出去,也许世界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那么可怕。   林诺拖着行李箱带着郑燕打车回到了出租屋,又去买了四件套和各种生活用品回来。   回来的时候宋奶奶已经在了。   她带来了新鲜的水果和肉,还有一些瓜子花生之类的,陪着郑燕说话。   郑燕懵懵懂懂迷迷糊糊的,宋奶奶也不介意。   林诺笑着从门外走进来。   宋奶奶看到她,笑着打趣道:“你这丫头,不管生活什么样,总是笑呵呵的。让人看着,感觉都高兴。”   “那生活本来就这样了,笑着过总比哭着过好呀。”   林诺将东西一一整理好。   宋奶奶又说起了自己刚刚和郑燕交流的事,“我看你妈的病啊,能好,我说三句话,至少有一句她是有反应的。”   “我也觉得,我会努力赚钱去大医院治病让妈妈早点好起来。”   “对了,小闺女。”   “怎么了?”林诺将手里的垃圾袋套在新买的垃圾桶上。   宋奶奶本来想问林诺,她家是不是遭遇过什么变故?但是转念一想揭人伤疤不好,便笑了笑说:“没什么。”   宋奶奶看着郑燕,四十多快五十的样子,居然会法语,三十多年前,大部分普通家庭都是在读书的时候学了英语,那一般条件的家庭也没钱或者想不起来给孩子报小语种培训班,小闺女家以前条件肯定不差。   而且看小闺女说话做事的样子也不像没读过书,肯定是后面遇到不一般的难事了。   但其实原身的妈妈才三十多,按人贩子所说,三十七,也就是将近四十。   郑燕看着老,是因为长期受到非人对待,让宋奶奶误会了。   宋奶奶一边削苹果,一边拿话逗郑燕,一会儿英语,一会儿法语。   可惜的是,除了刚刚那一句法语有反应,郑燕就再也没有反映了。   林诺笑笑:“奶奶,你还会法语?”   “哟,小闺女,看不起人呢?”   “不是,我是好奇,因为您这个岁数的老人很少有懂外文的,英文懂的都很少。”   “那是。”   宋奶奶一脸小骄傲,“你别看你奶奶我年岁大了,以前在国企,领导见外国人,都是我当的翻译,我还和出版社合作翻译过不少著作呢。哪天带过来给你看。”   “不了。”   林诺淡无奈的一笑,“奶奶,其实我没读过书,家里出事的早,就会写个名字。”   宋奶奶惊讶极了。   看说话举止不像啊。   宋奶奶见林诺表情暗淡,连忙安慰道:“没事,咱小时候没读过书,以后可以学啊,你要是想学,奶奶我教你。实在不行,网上也有很多自学的资料,奶奶我给你找出来。”   “谢谢奶奶,我等先多赚点钱吧,先多赚点钱给妈妈看病,然后等妈妈病好一点我就努力自学。”   “对,有这个想法就是好的。”   宋奶奶坐了一会儿,到快吃饭的时候,宋爷爷过来叫她,又端来了一大碗土豆炖肉和大米饭。   那装土豆炖肉的是那种大汤碗。   林诺都怀疑这土豆炖肉宋爷爷都没给自家留下点。   宋爷爷放下说道:“你们这刚搬过来,东西肯定不齐,做饭也不方便,所以送了点过来,都是家常菜,家里还有,你们先吃。”   说完,宋爷爷都不等林诺说谢谢就和宋奶奶走了。   郑燕开心的对着宋奶奶挥手。   林诺无奈的笑了,拿出新买的碗,洗干净擦干给郑燕盛了一碗,让她先吃。   经过这么多几天的相处,现在郑燕已经学会自己吃饭了。   以后她脖子手都被锁着,吃饭都是头埋在饭碗里吃,许多人类的基本技能都退化了。   过了一会儿,东西都整理好了,林诺去拿了碗筷和郑燕一起吃。   等下午一切都收拾妥了,林诺打开电脑,试着从里面找一些跟计算机有关的工作。   可惜,大部分高薪工作对方都要求她提供学历和技能证书。   唉。   找来找去只有一些简单廉价的工作,一会儿就做完了,不过赚的也不多,只有一两百块钱。   996哈哈大笑:“翻车了吧?让你自信。”   “谁告诉你我想的赚钱办法是这个?”   林诺白了它一眼,“这个只是试试水。”   996:“除了计算机,你还有啥?”   林诺微微一笑:“我还有外挂啊。”   996再次追问,林诺不说了。   996抓狂,它就说,它最讨厌卖关子的人了!   林诺起身,拿了一些买的益智玩具给郑燕玩,然后用电脑搜索拐卖妇女寻人信息。   网络时代,有直播有短视频有微博。   很多人不像以前一样,原始的用双腿跑各遍个城市张贴告示。   那些失踪妇女的家人学会了在网络上发布讯息,寻找大v帮忙,抱团增加流量等等,希望能有人关注他们,帮助他们。   林诺把手机里她偷偷在村子里拍摄的视频全部的导出来,将里面被关,或者已经认命的女人的脸截图下来,利用技术进行个人面部特征比对。   有些女人在村子里生活二十多年了,甚至都已经融入了村子,成为了里面的一部分,跟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一起防止别的女人逃跑。   而有些女人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就像郑燕。   光靠肉眼去辨识,很难辨别。   但是,用科技直接对比骨相,正确率会大大提高。   林诺甚至将这些视频匿名打包发给了网络上最大的一个寻找失踪妇女儿童公益组织,让他们去ABB村看看有没有他们失踪的亲人。   短短一周内,全国各地的寻找失踪妇女儿童的人都收到了匿名邮件。   落款都是:葵。   ……   中午,吃完饭,全国最大的寻找失踪儿童公益组织‘寻梦’公益组织的庞博涛回到了办公室。   他今年二十三岁,刚刚毕业没多久。   寻梦’公益组织说是一种组织,不如说是一个受害人家属自发的团体,全靠新年维系着这个组织的运转。   他的舅舅傅鹏远的女儿就曾经被拐走,那是十多年前快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全国监控还不成熟,只拍下了人贩子的背影。   舅舅和舅妈找了七天,全市的火车站汽车站,都找遍了,始终没有找到。   后来,老两口哭了很久。   他爸爸妈妈那几天一直陪着他们。   再后来,两个人一直没有放弃,舅舅把公司交给他爸爸妈妈帮忙看着,舅妈从大学辞了职,两个人开着车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找。   找了有大概五六年吧,找不到,真的找不到。   老两口一下子老了。   再后来,舅舅去领了表姐的死亡证明,想再生一个。   那时,舅舅舅妈都已经快五十了。   舅舅的意思是做试管婴儿,但是舅妈不肯,坚持要找到表姐。   最后,两个人离了婚,舅舅娶了三十多岁的新舅妈,又生了一个儿子,和原来的舅妈结了仇。   但实际上舅舅和舅妈都没放弃找到表姐。   舅妈出钱成立了这个组织,舅舅偷偷捐钱,还让他毕业后过来帮忙。   舅舅是知道现在是信息化社会了,舅妈不懂怎么营销,怎么玩转各种平台规则。   唉……   庞博叹了一口气。   舅舅和舅妈两个人,谁对谁错,他也不好说。   舅舅觉得希望渺茫,不管人找不找的到先生一个再说。   舅妈觉得舅舅把死亡证明拿回来就代表对自己女儿的背叛。   两个人想法不同,最后导致走不下去。   庞博点开电脑,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打开后台查看邮件,看有没有人有新的消息。   说实话,他毕业也才几个月,只在这里工作了几个月。   那些失去家人的人,每每看到有陌生人投过来的消息,每一次去都充满了希望,最后都是失望而回。   一次两次还好。   三次四次,五次六次呢?   让你每个月经历七八次,每一次都要跋山涉水去遥远的陌生的城市呢?   一个人,一个正常人,能承受几年这样的绝望?   庞博将消息分类,有一些是说看到过疑似受害人家属贴出去的照片的女人,这些他就直接整理出来联系对应的家属。   有一些比较笼统是说他们发现某个地方好像有好几个被拐卖的女人,那么他们会组织愿意去的家属一起包一辆大巴车一起过去,这样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庞博整整工作了三个小时才把大部分的资料分门别类归纳好。   “还有最后五封就结束了,加油。”   庞博对自己打气,然后点开了下一封邮件。   “你好,事关重大,我长话短说。我是abb村一位被拐卖妇女生下又好不容易逃走的孩子。”   前两句话就让庞博坐直了身体。   这不是那种我发现了一个有点奇怪的村子的说法,这是被拐卖妇女生下的孩子发来的邮件。   庞博有预感,这封邮件一定会为他们的寻亲带来一个突破。   “我们村子是一个严重重男轻女的村子,剩下的女婴大部分会被溺死,男孩则会长大,这样的村子基本上就是光棍村,没女人,所以大部分的人都会选择和人贩子买一个女人回来,有些买不起的也会买一些男童回来养。光我所知道的,就超过三十多家。”   庞博冷汗从脸庞流下   三十多家。   天啊。   太可怕了。   他滑动鼠标继续看下去。   那人没有透露自己的信息,是男是女等等,但是在信里面详细的写清楚了“他”所知道的各家各户的情况,并且还附了偷偷录制的视频。   最后落款:葵。   这绝对是真的。   绝对是真的!   其他的信息都不重要的,关键是这封邮件。   庞博立刻拿出u盘将一切都拷贝下来,然后给舅舅舅妈打电话,给寻梦的所有人打电话,召集所有人过来。   一个小时,小会议室里挤满了人。   大家热切期盼的眼神看着庞博。   庞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的说了一下,然后将匿名收到的视频播放了起来。   当看到一个突然冲出房门的疯婆子。   有人惊呼一声,“这个好像咱们女儿。”   “也像我女儿。”   “老周,你女儿算下来该三十二了,她年龄好像大些,更像我女儿。”   “天天受折磨能不老吗?”   周爸爸周妈妈这边说完,又有人说:“我怎么看着也像我老婆。”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庞博的舅妈陈慧茗安静的坐在吵闹中间,一言不发。   庞博赶紧出来控场,“大家先别急,还有很多,据那位匿名邮件的发送者所说这个村子里很多人都是被拐卖的。依我说,咱们组织起来,一起去村子里走一遭,到时候大家都认认,看看有没有自己的亲人。像这种拐卖村,咱们这些年来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这种村子都很团结,一般轻易不放人,咱们人多力量大,加上警察说不定能够把人都救出来。”   庞博一说完,那些摸着眼泪的受害者们立刻说:“好,咱们去,咱们都去。”   “我不管她是我女儿,还是老周的女儿,还是老孙的老婆,都是咱们寻梦的亲人,能救出一个是一个,大家说是不是?”   “是!”   大家群情激愤。   他们的亲人都是被人贩子拐走的。   他们受了这么多年苦,伤了这么多年的心,不管这个拐卖村里面有没有他们的家人,都必须打掉。   他们寻梦真正的目标是天下无拐。   大家一致同意并飞速确认了明天的出发时间。   这些年,他们隔三差五的就组织起来一起出去寻人,大家家里都时时刻刻备着寻人的行李和装备,只要一声出发,随时都能准备好。   会议结束,庞博走向一直安静的坐着的陈慧茗身边,“舅妈,你去吗?”   陈慧茗点点头,没说什么,默默的走了。   庞博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舅妈已经从充满希望到如此的心如止水了。   如今的舅妈,每一次的行动都会去,但是随着每一次的失望累积,现在她每一次去之前都不允许自己抱任何希望。   第二天早上八点,一行三十多个人上了大巴车。   大家都带着行李,各种各样的药物和吃的。   大巴车开了几天,白天他们就在大巴车上吃东西,晚上住在酒店,有些家庭比较穷就睡在大巴车上。   大家心心念念的都是找回自己的亲人。   终于,几天后,所有人的到达了ABB村的山脚下。   大家背上了各种各样的武器,把球棒,铁棍,高尔夫球杆,狼牙棒等等。   大巴车决绝的往山上开。   庞博身上背着五台直播的手机,同时在五个平台直播。   长期关注寻梦的人们也在直播前不管给他们加油打气。   林诺也不例外。   随着相处的越来越多,郑燕再也没有遇到林大力强迫她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郑燕的发病也越来越少,性情也越来越平和。   林诺的时间总算空了下来。   从宋奶奶那知道郑燕会法语之后,林诺就猜测她读过书,识字,于是以学习认字为借口,找宋奶奶借了很多书。   宋奶奶很高兴林诺的上进心,还把自己孙女以前的那种语音识字书借给了林诺。   这种书有一个智能读书台,将书放在灯下面,会自动识别,然后开始念故事。   郑燕好像很喜欢这个东西,每次翻来覆去的听着智能读童话。   小吃车的东西还没准备好,暂时不能出摊。   林诺就坐在郑燕旁边休息,有时候看寻梦的直播。   今天,寻梦组织到达村子里,她早早的定时了,到了时间就打开看。   终于,寻梦的大巴车到了山上。   三十三个人同时下车,每个人的表情都相当冷肃。   村长也闻讯而来。   他看着一伙气势汹汹,如同山匪进村般的人,有些生气又有些怕,外强中干的看着像是管事的陈慧茗,“请问,你们来我们村是有什么事吗?”   “寻人。”   “找人啊。”   村长脸上笑着,心里妈卖批,“是看亲戚吗?”   “不。”   陈慧茗懒得跟他废话,直接说:“我们来寻找我们被拐卖的女儿,妻子和儿子。”   这话就直接挑明了。   都是一个村子的,村长能不知道这个村子什么情况吗?   不外乎睁只眼闭只眼而已。   这会儿一听陈慧茗的话,村长立刻恼了,“咱们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庞博指了指自己身后背着的五台手机,“村长大人,我劝你说话慎重,咱们这可正在和全国人民直播呢。你要是当着全国人民的面说谎,到时候找到了被拐卖的女人和男童,你吃不了兜着走。”   村子脸一白,但还是强装镇定,“我说没有就没有!你们有什么资格跟土匪进村一样来我们村子?你以为你们是警察吗?你们有办案权吗?”   一听村长这话,弹幕炸了。   【特么的,是不是每个有问题的村子都是一套说辞,哪个培训班培训的啊。】   【本来刚刚还在怀疑那封匿名信的真假,别就是普通发疯的村妇,一听村长这话,妥了。】   【真恶心,还村长呢,基层的公信力都是被这些蛀虫给败坏的。】   村长的话刚落地,三十三个人齐齐上前一步。   他们目光如炬,视死如归一般。   村长胆寒的后退。   大家按照视频里所整理出来的路线,一家一家的敲门,直奔关押的大门。   镜头随着庞博的移动一路推进。   他们最先来到的是离村口最近的冯独眼家。   冯独眼家没有被关押的女人,只有一个双目无神,麻木的老女人在喂鸡。   她怀里抱着一个才几个月大的男孩,院子里还有两个追逐打闹的男孩。   冯独眼听见敲门声,刚将门打开一条缝,直接被一群人把门撞开了。   冯独眼还以为自己遇到土匪了。   小院子装不下这么多人。   进去十个,出来十个,一轮一轮来。   他们也不吵一不闹,也不抢劫,也不打人。   去了警察局,警察也就教育两句,他们习惯了。   就当他们是土匪吧。   像这种罪恶的村子,不做土匪,如何夷平?   突然一个苍老而凄苦的声音响了起来,“萍萍,你是我的萍萍吗?”   那麻木又惊恐的女人眼珠子动了动,看过去,陡然后退两步。   不,不可能。   面前苍老的男人大概五十多,已经满头白发。   脸上更是布满了皱纹。   他眉心有一颗黑痣,上面长着一根毛,穿着老头衫。   男人伸出手,老泪滚落,“萍萍,是我,我是爸爸啊。”   “爸……爸……”   女人呐呐两句,刚要上前。   冯独眼恶狠狠的声音响了起来,“什么萍萍,她不是你女儿,她是我老婆,张春花。”   他用威胁的目光看向女人,“张春花,你说是不是?你是不是小刚,小强,小嵩的妈妈?”   女人看了看国字脸的男人,又看了看三个孩子。   她摇摇头,继续后退。   “萍萍,你别怕,爸爸在这,我们来了三十三个人,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们也不敢把你怎么样!”王建国说道。   萍萍目光不断的在国字脸的男人和三个孩子身上动着。   她三十八了,生了三个儿子。   早些年一直被冯独眼打,现在也已经不打她了。   她逃了无数次,每次都被抓回来。   这是一整个拐子村啊。   这里的人那么团结。   三十三个人,三十三个人就能把她救出去吗?   她不敢想。   她看向冯独眼。   在她眼里,冯独眼那么可怕,那么狰狞,那么强大。   她……到底该怎么办? 第112章 破碎的星光(7)   女人在害怕和犹豫,王建国以为她没有认出他,擦干净眼泪,拿出一家三口的照片,“萍萍,你看,我真的是爸爸。”   王建国声音哽咽的说道:“你看,这是我,这是妈妈,这是你。你还记得小时候,爸爸带你去看灯会吗?萍萍好聪明,猜对了灯谜,得到了兔子花灯。”   王建国:“你高中的时候,爸爸对你很严厉,你没考第一,爸爸还打了你,爸爸错了。”   “还有你妈妈。”   王建国说道这里,眼泪再度落了下来,“你妈妈她,不在了,你被拐走后的第二年……”   “妈妈,妈妈怎么了?”   女人终于忍不住追问。   王建国哭着说:“你妈妈在找你的路上,出车祸,没了。”   王萍萍终于哭着奔向王建国,“爸,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是我害死了妈妈。”   “不是,傻孩子,跟你没关系,你妈妈是意外。”   两个人抱头痛哭。   冯独眼急了,“张春花,你敢不老实?”   他说着就要去拿锄头。   其他人先一步将他围了起来。   他有锄头,他们就没武器吗?   寻梦来这里的人都是痛失亲人的人,他们看着王建国和王萍萍相认,就如同看到自己和自己家人相认。   这份重逢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庞博说道:“我们来的路上已经报警了,你就等着被抓吧。”   “你胡说!”   冯独眼嚣张的大喊,“她是我老婆,是张春花,我们领了结婚证的,就不算拐卖。我们是合法夫妻,没有我的允许,谁也带不走她!”   “那你可以试试,看看警察认不认你的结婚证!”   连名字和证件都是假的的结婚证,连人都是买来的结婚证。   呵呵。   冯独眼不服,“我说她是张春花,她就是张春花,你凭什么说她是萍萍,是你们的人,万一是你们想拐带我老婆呢?村长,他们要抢我老婆,你要给我做主啊。”   【尼玛,好恶心。】   【死不悔改。】   【看他找村长告状理直气壮的样子,这绝对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个例。】   王建国将王萍萍护在身后,“你要证据我给你,我和萍萍回去就立刻做亲子鉴定,鉴定结果出来,我亲自送你进监狱!”   冯独眼:“村长!”   村长被人群挤在了后面,实在是势单力薄。   庞博喊道:“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王叔叔,先带萍萍上大巴车。”   王建国回过神,立刻拉着萍萍走。   王萍萍却不肯走。   她的三个孩子还嗷嗷待哺啊。   “萍萍!”王建国急了。   干了这么多年打拐寻亲,陈慧茗早已经对这些被拐卖女人的心理熟悉透了。   她一看就知道王萍萍舍不得三个孩子。   陈慧茗冷静的说道:“王萍萍,你首先是人,其次是女儿。作为人,最首要的原则就是爱自己,为自己做打算,他们是孩子,你也是孩子,他们需要人爱需要人照顾,你难道就不需要?难道你要为了一点点虚无缥缈的母爱留下,然后养大三个和qiangjian你的人一样秉性长相的人吗?他们不是你自愿生的,与你何干?请你做个人,堂堂正正的像个人一样为自己而活,为自己自私。你也是你爸爸的女儿,你是清清白白的孩子,他们不是。你舍得让你死去的妈妈死不瞑目,让你爸爸因为你而伤心欲绝吗?”   【说得好,被qiangjian被强迫生下的孩子本来就跟母亲没关系,妄图拿母爱做绑架犯的人才是最恶心的。】   【要我是陈阿姨说话还是太客气了,就该说,这三个都是孽种,生出来就该被掐死,跟王萍萍没有任何关系。】   【据我所知,王萍萍被拐卖的时候才二十二,刚大学毕业,现在算下来也才三十出头,三十岁,多年轻啊,她完全可以重新开始,凭什么为了三个孽种牺牲。】   【还不是有太多的圣母了,看看那些寻亲节目就知道了,天天道德绑架逼人家好不容易逃出火坑的女人回去养娃。】   王萍萍哭了,她最后看了一眼三个儿子,一咬牙,说道:“爸,我跟你走。”   “张春花!”冯独眼咬牙切齿的大喊。   与此同时,他用力的一掐最小的那个儿子,三儿子哇哇大哭,叫着妈妈别走,哭得王萍萍心都快碎了。   孩子是无辜的啊。   陈慧茗适时说道:“他们不是无辜的,是带着原罪生下来的,你才是无辜的。”   王萍萍猛然一惊。   她终于明白了那句她是人,首先是人,像个人一样堂堂正正的为自己而活,堂堂正正的自私是什么意思了。   对,她是人。   她不是女人,不是母亲,不是姐姐,不是女儿,不是妹妹。   她是人。   是人!   人!   她要做个人,要是个人,要和人一样活着。   寻梦的所有人护着王建国将王萍萍放回了车上。   冯独眼不服,要砸车窗。   砸啊。   这车窗是他们寻梦里一个做安保的陆嘉上专门定制的,刀枪不入,火烧不毁。   陆嘉上的儿子被拐卖了,带着自己的团队,通过寻梦找到的线索,活生生自己抓住了人贩子,打断了人贩子的腿,割了当初拐卖他儿子的人的舌头。   然后入狱三年。   坐了一年牢表现良好被放了出来。   从此之后就是寻梦的顾问,每次寻梦出去找人,他都在。   而且,陆嘉上在做安保之前当过好几年的特种兵,尤擅格斗。   是他们寻梦的主心骨,平常不说话,但是只要他在,大家就都安心。   冯独眼要砸窗,陆嘉上过去就是几个擒拿,拿住了他,“小子,再敢动手就没这么轻松了。”   说完,他跟随大部队继续往前走。   冯独眼咬了咬牙,绕小路超过寻梦的人,去通风报信了。   寻梦的人开始敲第二家。   刚好就是距离冯独眼很近的马志高的家,于是林诺通过直播看到马志高满脸土色的打开了门。   这才多久啊,马志高整个人瘦了好几圈,跟皮包骨似的,走路也双腿发软,一看就没力气。   林诺勾唇一笑。   看来毒蘑菇是吃了。   马志高这里没女人,换一家。   下一家,张爷爷家。   寻梦是根据匿名视频制定的搜查路线,当然和林诺的生活路径十分重合。   张爷爷不在家,只有张奶奶在家。   敲门声响起。   张奶奶一开门,大家齐心协力往里面挤。   女人正在切猪草。   听见声响,一回头。   脸上一条蜈蚣疤。   这是当年她反抗时,被砍的。   还是十个人十个人的往前。   大家看着女人,纷纷摇头,都不认识。   但是弹幕那里炸了。   【妈妈,这是我妈妈。】   【什么?你妈妈?】   【是,没错,我今天要执行公务,所以没办法去,这是我妈妈,是我妈妈,我当初报考警察就是为了找到我妈妈。】   【这些人贩子真该死,毁了多少家庭!】   【那你别在这说,快,快去联系寻梦啊!】   弹幕刚刚飞过,直播里陈慧茗的手机响了,她目光坚定的拨开人群走到前面,“钱翠芳,你儿子想和你说话。”   钱翠芳傻眼了。   儿……子……   哪个儿子?   她两个儿子今天不是去地里干活了吗?   “妈妈!”   手机开了扩音,“我是熙熙,杜峻熙。“   “熙熙……”   钱翠芳捂着嘴,眼泪一秒落了下来,“我的儿子,熙熙……”   杜峻熙:“妈妈,你别怕,我马上就跟队长请假过来接你。对,你儿子现在是警察了,你听到了吗?我是警察了,我可以救你了。”   钱翠芳一下扑了过来,“熙熙,妈妈等你,妈妈等你,你快来救救妈妈……”   一听这话,张奶奶坐不住了,“好你个贱人,你就知道这些年你听话都是装的,你他妈的现在还敢跑。”   说着,张奶奶就扑了过来,作势要打钱翠芳这个‘白眼狼’。   寻梦的人那里容得了她放肆,大家举起了武器,将张奶奶包围了起来。   张奶奶坐在地上,双手捶打着地面,开始哭,“快来人啊,家里来土匪了,光天化日之下抢人了,快来了,他们要打死我这个老太婆啊……这些丧天良的东西……”   【去他妈的,到底谁丧天良啊?】   【没人性的老东西还骂别人是土匪。】   【啊啊啊,我忍不了了,真想冲进去打死这个老女人!】   张奶奶叫就叫吧。   就算哭死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进寻梦的人都是坚持了至少三年找人的人,他们什么样的买家没见过,心肠早就冷硬了。   但是钱翠芳不知道啊。   她真的怕大家一时心软,或者大家害怕老人哭闹出身体上的毛病摊上事就不管她了。   她太害怕了。   她豁出去了,这一把一定要逃出去。   她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衣服脱了下来。   她里面连件内衣都没有。   赤luo的上半身。   全是伤口。   肩膀哪一块是烫伤,是张奶奶的儿子张杜喝醉了酒,嫌她上菜慢,一壶开水淋上去的。   当时皮肉都烫坏了,最后只随便抹了点过期了都不知道多久的药膏。   肚子上那块疤,是张杜踹断了肋骨,戳的。   还有腰上,胸口。   对,胸口的几个疤。   是张杜和人赌钱输了,把她送给别人当了半个月老婆,她不愿意被对方用烟头烫的。   种种,种种。   曾经她在电视上看到那些寻亲节目,主持人说你虽然是被拐卖的,但是他对你也不错,为什么不安心过日子呢?   她当时甚至还觉得有一点道理。   那个被拐卖的女人家庭条件其实比买家还差。   还有她曾经看过一些写人贩子和被拐卖女孩爱情的街边小说。   还有最美乡村女教师。   哈哈哈哈。   钱翠芳现在想起来都想回去抽死那个时候年轻不懂事的自己。   人家是把你买来的,怎么会对你好?   人家把你买来了,就是传宗接代的,就是要用你回本的。   怎么可能对你好?   你一件商品,哪有尊严,哪有人格?你是要用来回本的。   关键是回本两个字。   回本!   商品什么待遇,你就是什么待遇。   像夫妻一样生活,对你好?   舍不得打你骂你?   把好吃的让给你?   做什么梦呢。   你在自己家,你是自由的,生活得不开心了,可以走,你自己过日子,过得苦,可以出去散心,工作不行,可以辞职,就算生活再苦再难,出去要饭,你也可以选择去繁华的地方要饭,至少生活有个奔头。   在这里能有什么?   跑得了吗?   不想挨揍可以吗?   所有的表面用来误导观众的那些画面那些文字,背后一定隐藏了受害人很多很多的苦难和痛苦。   总有很多人说,如果有一些买家对买来的女人很好呢?   如果?那些人怎么不想想如果你被牛魔王抢亲呢?有些东西,这世界上没有如果,百分百不可能。   庞博怕直播被封,立刻将镜头移走。   钱翠芳也立刻上前,将衣服给钱翠芳穿上,“别怕,我们在这里就是来带你走的。今天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带你走。”   镜头虽然一闪而过。   但那些狰狞的伤疤,还是让屏幕前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不适。   这是真实的伤疤。   这是真实的恐怖。   就算没有那些伤疤,单单看钱翠芳脸上的那条刀疤都能想象曾经的她有多么的惨烈。   陆嘉上将钱翠芳送到了大巴车上。   寻梦继续前往下一家。   敲门。   林小俊不敢开门。   张奶奶家和他距离那么近。   他从门缝里看到那么多人。   他怎么敢开门?   开门,他就完了。   林小俊捂着耳朵,躲着哭。   他不要开门。   他不要被警察抓。   林小俊不开门,陆嘉上直接开锁。   然后一群人进去。   院子里还好,只是杂草丛生。   进屋搜。   一股腐烂的恶臭味让所有人作呕。   这是怎么了?   大家纷纷捂住了鼻子。   网友们看见也带上了疑惑。   这时,冯独眼带着村子里的男人们到了。   他挑衅的看着寻梦的人。   这一帮子有男有女。   而他们,全是男人。   男人比女人强。   他们全是男人当然比这帮子寻梦的男男女女强多了。   张爷爷和儿子张杜,钱翠芳和张杜生的儿子张壮也在其中,村长早就不知所踪。   大家手里都拿着铁锹,斧头,砍柴刀等等,这可比寻梦的人手里的武器厉害多了。   陈慧茗冷冷的看着所有人,“你们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吗?我们在直播,直播就是把你们的兽性昭告天下。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你们这个作恶多端的村子,你们以为你们还能平安无事吗?”   “我不管!”   张杜大叫:“谁也不准把我们的老婆带出去,她们都是我们花了一辈子积蓄买来的,你们凭什么想带走就带走!”   “对!”   张杜身后的所有人齐声应和。   那副委屈又义正言辞的模样仿佛他们才是被欺压的一方,他们才是受害者。   陆嘉上将陈慧茗拉到身后,抽出身后背的电ji棒,他是专业的安保公司的人员,有这东西很合法。   陆嘉上一按开关。   棍子前端强大的电流在哧哧作响。   这种电ji棒的声音还不是那种微弱的嘶嘶声,是真的很大声很大声,能吓破人胆子的那种恐怖的声量。   张杜,冯独眼一行人看着那蓝色的电闪,有些害怕。   可是不行。   他们不能让。   那可是他们一辈子血汗钱买来的媳妇。   凭什么就让这些恶霸土匪一分钱不花的抢走了!   两方对峙,谁都不让半步。   眼看马上就要演变成一场流血冲突。   突然,外面传来警车响铃的声音。   张杜,冯独眼一行人脸色一白。   那些黑心肝的警察又来抢人了。   “别、别怕!”   张爷爷说道:“警察就几个人,我们这么多人,不怕。谁也抢不走我们的媳妇。”   话音刚落。   二十多个配枪的警察将房子围了起来。   陈慧茗冷冷地一笑。   当他们是毫无经验的小白吗?   这种村子说白了,要么是蛇鼠一窝,要么是基层警力薄弱,有心无力。   所以这一次,他们报警,报了实力,报了省里。   还跨省报了。   这下冯独眼张杜他们傻眼了。   怎、怎么突然这么多人!   弹幕一片叫好。   【好,把他们全都抓了!】   【干脆整个村子铲平吧。】   【来啊,刚才这些人不是一脸要拼命的表情吗?现在拼啊。】   队长走了进来,一进来就闻到了那股恶臭。   寻梦的人没经验,一直以为是养猪养鸡或者粪坑之类的臭味。   但是队长是刑警,对这种味道太熟了。   他敏锐的命令道:“所有人在我出来之前都不准动!”   说完,他大步迈进屋内。   蛆虫在尸体上趴着。   林大力躺在床上,睁着眼,身体已经硬了,腐烂了。   队长走出来,点了两个人进来,将尸体抬出来。   尸体一出来。   庞博脸瞬间吓白了,一动不敢动。   直播因为涉嫌血腥暴力被封了。   哇。   甚至有那胆小的,直接吐了。   张杜冯独眼闭着眼睛,死也不睁开。   林大力怎么就死了呢?   队长点了离林家最近的张杜,“这家还有别人吗?”   张杜不敢睁眼,身子一个劲的抖着。   太吓人了。   他张不开嘴。   张爷爷突然一拍脑袋:“小俊,还有大力的儿子小俊,小俊不会也遭了毒手了吧?”   他看向寻梦一行人,指着他们,“你们说,是不是你们杀了大力?”   陈慧茗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我们今天才到,这人一看死了好几天了,尸体都烂了臭了。要说有人故意sha人,除了住的离他近的,还有谁?”   过了一会儿,林小俊如小鸡仔似的被抓了出来。   他低垂着脑袋一脸认命的表情。   队长问:“怎么回事?”   “队长,他想跑。”   队长走到林小俊面前,如刀锋般的目光刺了过去,“说,为什么想跑!”   冷硬的声音好可怕。   林小俊哇哇的哭了起来,“不管我的事,不是我的错,我只是没给他东西吃,是他自己饿死的。”   陈慧茗看向林小俊。   果然恶毒产恶毒。   自己爹不干净,生下的儿子也是个饿死亲爹的辣鸡。   队长不是这个区的,是今天调过来执行任务的。   他也愣了。   这么多年办的都是重大刑事案件。   这未成年的儿子饿死亲爹还是头一遭。   他让人将林林小俊带走,然后看向村子里的其他人,“还有谁家的媳妇,儿子,孙子是买来的?”   村子的人集体沉默对抗着。   “不说?行,那就搜!”   队长命令道:“来十个人守着这些人,其他人给我搜,挨家挨户的搜!”   “你们凭什么搜?”   张爷爷仗着年纪大,以为没人敢把他怎么样,立刻冲了出来,“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搜?谁给你的权力?”   队长目光森寒,“国家。”   这个村子太偏僻太穷了,整个镇警察只有三个。   才三个啊。   据说那三个警察解救上一个被拐妇女的时候有一个还差点没命。   最后被拐女孩的父亲赔给男方十万才把女孩救了出来。   张爷爷一听,愣了愣,立刻要冲出去,妄图挡住门口,“你们不能搜,那些都是我们花钱买来的,也有结婚证,还办了户口……”   他这不说还好,越说事情越大。   队长表情越来越难看。   “你们要是敢搜,我就撞死在这里!”   队长看都没看他。   张爷爷作势就要撞。   陈慧茗呵呵一笑:“别悠着,赶紧死,死了让路。”   队长深深的看了陈慧茗一眼。   这个女人对这些买卖妇女的人是发自骨子里的恨。   尸体拉走了。   张杜,冯独眼他们也睁开了眼睛,“乡亲们,他们要抢我们的老婆儿子,跟他们拼了。”   大家操起家伙就要冲。   警察直接亮了枪。   枪kou齐齐对准张杜冯独眼他们。   可是他们不怕。   警察他们又不是没见过。   上次那三个警察不也有枪吗?   最后不还是不敢开枪?   整个村子的人啊。   光这里来的就超过五十多个。   村子里还有很多人在陆陆续续的支援这边,往这边敢。   三十三个寻梦的人。   二十多个警察。   加起来也不超过六十人。   怎么抗?   肉搏吗?   砰砰砰。   队长对着天空开了三枪。   张杜冯独眼他们捂住了耳朵,可是也就一会儿立刻又开始往外冲。   张杜:“看到了吧,他们不敢对我们开枪,把他们赶出去!如果今天不把他们赶出去,我们的老婆孩子就都会被抢走,咱们就断子绝孙啦!”   “冲。”   “冲冲冲。”   “把这些土匪强盗赶出村子!”   “生死存亡,大家就看今天了!”   很快,警察的封锁圈被冲破了   队长一个老刑警,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   而且这些人,他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划分为可以击杀的犯罪分子。   毕竟,他们的罪算不上死刑。   而开枪在这个国家管理非常严格。   就算是刑警也不能轻易开枪。 第113章 破碎的星光(8)   现场一片混乱。   庞博重新打开了直播。   一直焦心等待寻梦结果的网友们一打开直播看到的就是村民们暴力冲击警察的画面。   这比电影里真实多了。   那表情。   那义愤。   那挣扎。   那群情激愤。   如果不是他们知道真相,否则都分不清谁才是好人,谁才是坏人。   这些人是发自骨子里觉得自己没错。   【开枪啊,为什么不开枪?】   【这些人完全是有恃无恐啊。】   【我tm第一次觉得警察应该拿机关枪扫射。】   【我刚才去查了一下,这个村子总共三百多个人,去除老的,男的,小的,四五十岁的光棍就有三十多个。这是多可怕的比例,恐怕那些不是光棍的,老婆都是买来的。众所周知光棍会带来社会动荡。所以要彻底解决这种买卖妇女的问题,首要要解决的是这些底层男性结婚难的问题。】   【楼上的什么意思,你是在为这些买老婆的烂人说话吗?】   【你这么关心光棍,你去嫁啊,这年头男人也可以嫁男人,别客气,不懂姿势,我可以给你发种子。】   【呵呵,所以这些男人结不了婚,买媳妇结婚非法,咱还得给他发个老婆,不结婚会死吗?明明是个执法的问题,最后还得给犯罪分子谋福利。】   【我只是说个事实,囧。】   【卖萌你妹。】   【拿出打击du品的力度,早他妈解决了。】   ……   弹幕里吵翻了天。   屏幕内,一场斗殴,慢慢有了结果。   寻梦的人有几个受了伤。   警察也不例外。   统一的是,寻梦和警察都被赶出去了村子。   唯一庆幸的是,寻梦的人被赶回了大巴车,是做大巴车撤退的。   村子里的人欢迎鼓舞,仿佛迎来了一场伟大ge命的胜利。   大家商量着集体在村口巡逻,坚决不要让任何一个外人进来。   然后家家户户回去,把那些不听话的女人全部关起来。   防止她们看到有人来了,再度生出了逃跑的心思。   【妈的,好憋屈,难道就拿这些无赖没有办法吗?】   【好气人,我在屏幕前都想冲过去帮寻梦了。】   【每次看到那些买女人的辣鸡那副理直气壮的表情,就想杀了他们。】   寻梦的人和警察被迫下山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队长坐在车上抽着烟。   妈的。   他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这么憋屈。   气死他了。   打报告,给上级打报告。   这种村子必须铲平。   彻底杜绝买卖妇女儿童的这种行为。   陈慧茗安静的沉默着。   每次救人都会面临当地人的阻止,她习惯了,心里已经毫无波澜。   只是……   陈慧茗摸着脖子上的项链,只是没看到她的女儿雁萱。   恐怕这一次又要失望而回了。   直播停止了。   愤怒的网友将拐子村的恶性刷上了各个app的热搜。   这种拐子村必须打掉。   钱翠芳那一闪而过的身体上的伤疤被打了码发了出来。   那是触目惊心吗?   那根本就是看了会做噩梦的程度。   大家群情激愤,要求公安部立刻组织解救行动。   很快,公安部在全国关注的情况下迅速给出了回复。   行动定在五个小时后。   由附近武jing部dui进行协助。   警察bu队联合行动,一起上山。   每一个人手上都拿着诫棍。   来一个打一个。   专挑骨头容易断的地方打。   队长手拿着诫棍。   那冯独眼手拿着锄头冲了过来,队长一棍子打他腰上。   他一个没接受过专业训练的普通人,当即闷哼一声,还没回过神,下一棍子已经打断了他的手。   再下一棍子,直接断腿。   冯独眼躺在地上,嗷嗷直叫。   队长硬底靴踩在他的小腿上,走过去,冰冷的目光看到了张杜。   张杜手抓着割草的镰刀,两股大颤。   他声音发抖的说:“你们不是警察吗?你们怎么能攻击老百姓?你们不是应该保护我们吗?”   队长懒得跟他废话。   这种人是没有三观的,什么话对自己有利就捡什么话说。   他一步一步,如同地狱判官一般。   张杜咬了咬牙,挥舞着镰刀冲了过来,“我跟你拼了!”   啪。   镰刀被打掉了。   队长硬底靴一脚踹他膝盖上。   张杜整个身子摔倒在地,下巴直接被磕歪了。   啪。   诫棍打在张杜的小腿上,他的腿折了。   队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对付犯罪分子就得这么干。   否则这些人永远不知道怕,永远不知道悔改。   曾经庆祝自己的胜利有多么高兴,现在哀嚎声就有多么的惨。   地上慢慢的躺满了敢反抗的人。   不是手断就是腿断,打死也不用负责。   渐渐的,村子里的人怕了。   大家拿着扁担锄头砍柴刀一步一步后退。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   就像曾经那些被他们囚禁,不断哀求的女人。   “你、你们……”   “把东西放下!”   队长冷冷的命令。   噼里啪啦,所有的器械都扔在了地上。   “蹲下,抱头。”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接着一个的蹲下,抱住了头。   队长带人将人全部拷了起来。   这些参与者肯定都和拐卖妇女有关。   否则怎么会这么真情实感,又疯了一样的反抗?   袭警的人装了十几辆车。   寻梦的人私自搜查别人的房屋,拿武器威胁别人,经过警方口头教训,再度进入山上进行寻亲。   反抗的男人们被抓了,还有小孩,还有女人。   就像张奶奶这样的人。   她们哭着闹着说不能抢走她们的儿媳妇。   还有用自杀威胁,不准别人带走她的儿子。   等等,等等。   寻梦这一次出来三十三个人,有八个人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其中两个是被拐卖了好几年的男孩。   其他的妇女愿意离开的,都可以在警察局留下dna信息,进行数据库比对。   也可以在网络上发表寻亲信息。   一时之间,网络上遍布认亲消息。   一会儿这边有父母和女儿相认了,一会儿那个地方又有儿子和妈妈相认了,一会儿某个地方姐妹两隔了二十年终于找到了彼此,而她们的父母早就已经去世了。   警方将消息公布出来,继续调查当年给这些人上户口的事情。   说起来也是可怕又可笑。   村长被抓了,他全都交代了。   他们这地方小,办户口就在山下那个地方办。   整个办公区就两个人。   一个年龄大了,快退休了。   一个年龄三十来岁,是年龄大的那个的儿子。   两个人蛇鼠一窝。   刚开始是老人的他亲戚买了个老婆,花钱请他办户口,他贪心心想就一次,没什么,就同意了。   后来又了第二个,第三个,第n个。   慢慢形成了产业链。   当你买了老婆儿子不知道去哪里办的时候,只要花钱给村里的老人,人家就会告诉你,去找某某某。   某某某的二舅子的表叔的三外甥女打工的地方的朋友的老表在办户口的地有认识的人。   给钱,领个号就能办。   然后就交钱,领号,拿着做了记号的号码牌去找对方,什么都不用说,一切就都办好了。   可笑啊。   就这么几个人,干出了这么大一条产业链。   可怕吧。   就这么几个人,就能害这么多人。   人抓了,事查清了,剩下的就是审理。   进入公诉程序,这么多人,恐怕要审很久。   网友们看着公布出来的消息,总觉得心头那股气消不掉。   林诺也有同感。   这些罪魁祸首倒是被抓了,判刑也就判个几年,在牢里规规矩矩不犯事说不定还能提早放出来。   而对别人而言是生不如死的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公平吗?   还有村子里那些帮凶。   如果不是他们齐心协力,那么多逃跑的受害人能被抓回来吗?   真想给这些人一人一隐形枪。   然而她子弹只有49颗,根本不够。   也没有办法去监狱探望那些人。   还有马志高,就这么逃了?   这些人就这么没事了?   他们犯下的罪行就不用负责了?   不得不说,很多事情法律根本顾不了那么全面。   林诺叹了一口气。   起身去做饭。   今天吃蜂蜜南瓜,糖醋鲤鱼和锅包肉。   日子越是平静,郑燕发病的时间就越少,林诺现在都能放下心让她一个人待在家里了。   林诺轻声喊道:“妈妈,吃饭了。”   郑燕就像孩子一样跑出来,然后乖乖的按照林诺教她的去厨房洗手,擦干净,坐下,等着吃饭。   林诺将米饭端上来,把筷子递给她。   她欢欢喜喜的去夹糖醋鱼。   她好像格外喜欢吃酸甜口的东西。   刚好,林诺百无禁忌,都爱吃,做饭的时候也就随着她了。   然后林诺带郑燕去办身份证。   如今的郑燕行为举止已经像个正常人了,只是郑燕的潜意识里还把自己当成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行为举止和长相年龄不符。   不过足够忽悠人了。   林诺带着郑燕到警察局办事大厅,交代她千万不要说话。   林诺牵着她排队,对办事小姐姐说道:“你好,我和我妈妈来办身份证。”   林诺拉了拉郑燕,郑燕按照两个人排练的点头。   办事员问:“你妈妈不会说话?”   “嗓子哑了。”   “嗯。”   办事员只觉得郑燕挺时尚的,女人很少剪这么短的头发。   不过看对方穿着黑色皮衣内搭裸色薄毛衣,还化着偏中性的妆的样子,估计也是个很飒爽的人。   真希望自己到这个年龄也能活得如此潇洒。   办事员:“为什么要办身份证?”   林诺笑笑,“我和妈妈出去逛街,钱包被人偷了,两个人的身份证都在里面。”   办事员看过户口本后,让林诺和郑燕去那边自助拍照机上拍照。   自助拍照机特别迟钝,林诺和郑燕拍了好几次才过关,然后林诺带着郑燕去服务厅,进行人脸识别,正式身份证办下来还要一段时间,不过可以先拿临时身份证应急。   林诺带着郑燕取走了临时身份证,交了快递费,七天后新的身份证将邮寄到她们的住处。   当初买□□是为了假装满十八岁签订租房合同,以及郑燕无法像正常人一样通过审核。   如果无法通过审核,警察局肯定会进行询问和调查,到时候说不定会把没成年的她和没有民事行为能力的郑燕送回她们的家人身边。她和郑燕的家人,不是林大力就是以前把郑燕卖掉的那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今,都解决了。   剩下的要解决的就是钱的事情。   她们从马志高那里坑来的三万五,如今就剩不到一万了,看病买药生活远远不够。   林诺送郑燕回家后,打车来到了一座豪华别墅大门口。   从大门到主人的会客厅,用两条腿走,大概要走二十多分钟。   大门打开,林诺对管家说道:“你好,我是林诺,和潘先生约好了。”   管家虽然对林诺如此小的长相充满了怀疑,但还是客气的说道:“请。”   林诺跟随管家来到会客厅。   过了几分钟,潘经义走了过来,在林诺面前坐下。   已经年过半百的他穿着一身富贵的手工定制中山装,面容和蔼,目光却十分锋利。   潘经义看到林诺年龄如此小,也充满了怀疑,“你说你能救活我的素冠荷鼎?”   林诺点头。   “小姑娘,你知道我的素冠荷鼎多少钱买回来的吗?”   林诺手捧着温热的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不紧不慢的说道:“一千两百万人民币,现在应该涨价了,如果潘先生的素冠荷鼎没有出问题,还是完整的情况下,应该能卖到一千六百多万。”   潘经义目光动了动,“小姑娘知道的还挺多。”   “这些消息不算什么绝密,潘先生花百万价格悬赏专家拯救这株素冠荷鼎,能来这的人,知道这些很正常。”   林诺抬眸,目光澄澈如碧海蓝天,“潘先生,听说已经走了好几批专家了,都没有办法,不如让我一看。种植这种东西,看的是天赋,不是年龄。在没看到素冠荷鼎之前,我小小年纪,也不敢托大,说自己能百分百救活它。对我们这些专业种植的人而言,见到实物才能确认情况,就像医生,只有看到了病人,才能对症下药。”   “我凭什么信你?”   “潘先生还有选择吗?”   算算时间,半个月前发布的消息。   半个月时间内,每天走掉好几波专家。   素冠荷鼎再能撑,估计根都要烂光了。   潘经义挥了挥手,管家让人小心翼翼的将素冠荷鼎抬了进来。   素冠荷鼎没开花的时候和普通的春剑,矮种瓣兰等很相似。   林诺扫了一眼,淡淡的说道:“潘先生,我想见的是真正的素冠荷鼎。”   只扫了一眼就知道是假的。   潘经义这次是真的相信林诺有几分实力了。   毕竟,连农学院的专家都做不到。   996得瑟的在意识海里跳:当然了,因为宿主有我嘛。伟大的,超级厉害的996是亲眼看到你家佣人随便搬了株草出来。   潘经义这次让管家将真的素冠荷鼎搬了出来。   别说话了,那叶子都奄奄一息泛黄了。   根系肯定是腐烂了。   林诺绕着素冠荷鼎仔仔细细的看,又伸手假装摸了摸土。   一会儿一个皱眉,一会儿一个咦。   然后一连恍然大悟的点头,“原来如此。”   潘经义忙好气的问:“林小姐找到原因了?”   林诺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不过看样子是根系的问题,这个问题我以前的师父也遇到过,可以救。”   潘经义毕竟是个浸润商场几十年的商人,不至于林诺说几句话就真信了。   他问:“你真的能救?”   林诺点头。   “林小姐,你知道我潘经义是什么人吗?”   这年头敢忽悠他的,最后的下场都很凄惨。   林诺点头,“潘先生,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这株素冠荷鼎恕我说实话,其实已经算是马上就死了,就算没有我,也不会有人能救活它。”   潘经义沉默了。   确实。   全国的养兰专家他都找遍了。   不说素冠荷鼎本来就难养,现在情况还这么糟糕。   潘经义把玩着手里的佛珠,最后眸光一凛,“如果这株素冠荷鼎因为你而耽误了救治时间。”   “不会。”   林诺自信的说,“这天下只有我能救它。”   潘经义不会被这种自信的态度唬到,他问:“如果它死了呢?”   “我给它陪葬。”   “好,这可是你说的。”   潘经义吩咐道:“管家,给林小姐安排一个房间。”   “等等。”   林诺淡淡的看着他,不卑不亢,“潘先生,我家里还有人在等我吃饭,恕我不能住在贵府了。现在我的工作时间是下午两点到晚上九点,下午五点到晚上六点是我的个人休息时间,所以明日下午两点,我会带着调制好的救治素冠荷鼎的药水过来。”   潘经义皱眉,显然对林诺这个说法非常不满。   素冠荷鼎何等珍贵。   价值千万。   难道不应该时时刻刻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吗?   林诺:“如果潘先生介意,那么可以当我今日没有来过。”   林诺说完,安静的等着潘经义的决定。   这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模样倒让潘经义更相信了她几分。   潘经义手里的佛珠转了三圈,这才说道:“你明天下午准时过来。”   “好。”   两个人达成协议。   回到家,996追问:“宿主,你真的能救活素冠荷鼎?”   素冠荷鼎诶,那么难养。   多少专家死它手里。   林诺微微一笑:“你忘了我有外挂?”   996:“什么外挂?”   林诺伸出两根手指,指尖一动,绿色的碎光融入上一任租客留下已经枯萎的盆栽里。   那颗碧绿透明的剁肉,枯萎的根系慢慢活了过来,然后吐出了嫩芽。   虽然那嫩芽很微小,但已经足够证明它的生机了。   只要正常照顾,这颗多肉就活了。   996电波变成两个突出来的大眼睛,“这玩意在小世界居然也能用。”   “我也很惊喜。”   996:“宿主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山上的时候。”   996:“那宿主,这个是只能用在植物上吗?”   林诺摸着下巴,这个她确实还没在别的地方用过。   除了,那次修仙世界回来,身体习惯了用法术,习惯性的用来扶了一下余疏影。   不过那时候,绿光很微弱。   是后来慢慢变强的。   但是后来为什么会变强呢?   她至今还不知道。   也或许如996所说答案就在《无益经》里吧。   但是,她才不要看那个鬼经书。   第二天,林诺交代好郑燕后,再度来到潘家别墅。   这一次她是是在潘家精心制作的养植园里见到的素冠荷鼎。   林诺一来,二话不说伸手就把素冠荷鼎从盆里扯了出来。   那模样,仿佛她扯的不是价值千万的素冠荷鼎,而是随便一颗杂草。   负责监督林诺的管家当即吓得倒抽一口气。   用望远镜观察林诺的潘经义更是丢下望远镜就冲了过来。   他现在是无比的后悔啊。   早知道就不装逼了。   亲自过去盯着林诺。   他的素冠荷鼎啊。   他的心脏病都快犯了。   林诺拿出剪刀,咔咔一顿乱剪。   等管家回过神,潘经义追过来,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而且林诺十分奸诈的把种植园从里面反锁了。   潘经义对着林诺大喊,“我告诉你,我的素冠荷鼎要是有什么事,我要了你的命!”   林诺冲着潘经义一笑。   她居然还笑。   潘经义心脏猛的一疼,差点就这么抽过去了。   林诺将剪完根须的素冠荷鼎放回盆里,浇上自己带来自来水,背对着潘经义和管家,往素冠荷鼎里注入一点点绿光。   不能注入多了。   多了,一下就活了,万一再开花了,那就不是种植技术,是说不清了。   砰砰砰。   保镖过来把门撞开了。   潘经义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指着林诺:“你怎么!怎么能对素冠荷鼎做出这么粗鲁的事情?”   林诺眨眼,“那你看它死了吗?”   “才几分钟,你这么折腾它,它不死才怪!”   “那我们等两个小时看看。”   “你——好好好,让你狂,让你骗我。”   潘经义气到心梗,“我就等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我要让你一辈子后悔蒙骗我潘经义!” 第114章 破碎的星光(9)   两个小时后,潘经义看着还没死,甚至好像更精神了的素冠荷鼎,发出了发自肺腑的感叹:“这不科学。”   996:嗯,曾几何时,这句话他也发自肺腑的呐喊过。   林诺抿了一小口茶,宛如神秘大师一般说道:“这就是科学。”   “大师!”   潘经义惊喜的看着林诺:“请你一定要救救这颗素冠荷鼎。”   林诺笑:“潘先生放心,我来这里就是来救它的。”   此后几天,林诺下午去潘经义那里给素冠荷鼎浇水,晚上和郑燕吃完饭,就开始教她在学会怎么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目视别人后,怎么对着别人微笑,点头。   林诺说:“妈妈,你看啊,下一次我带你去银行,我做这个手势指着你说你是我妈妈,不会说话,过来办银行卡的时候,你就对着正面有人的方向微笑,点头,记住了吗?”   郑燕歪着脑袋看着林诺。   林诺也不急,一遍又一遍的对她说。   林诺:“然后对方问你,你是要办银行卡吗?是本人吗?你就点头,点头,来,跟着我学,点头,把头往上再往下。”   郑燕乖乖的跟着学。   “对,没错,就是这么点头。我们再来。”   林诺模仿柜员的语气问道:“是本人吗?”   郑燕点头。   “对,没错。”林诺拍手,“妈妈好聪明。”   林诺每天都对郑燕进行重复训练加深记忆。   三天后,林诺再度将郑燕打扮得酷帅靓丽来到了银行。   现在都是智能化服务了。   银行工作人员听说两人是来办卡的,将二人带到了自助业务机前面,一步一步指导顾客进行操作。   工作人员一边操作一边询问:“你妈妈不会说话吗?”   林诺点点头,“以前生了一场病,声带受损了。”   “那可惜了。”   工作人员看向郑燕,林诺假装撩动刘海,给了郑燕一个手势,林诺对着工作人员微微一笑点头,工作人员指着机器说道:“现在可以进行人脸验证了。”   林诺拉了拉郑燕,“妈妈,对着机器。”   郑燕点点头。   机器:“请点头。”   郑燕点头。   机器:“请摇头。”   郑燕摇头。   OK。   搞定。   工作人员拿了单子过来给郑燕签字。   林诺紧张的看着她。   她教了好久郑燕写字,但是她那个字迹仍旧歪七扭八的,像个七岁的孩童的字。   工作人员看到签名也是愣了一下。   看这位妈妈一头短发,打扮时髦,她以为一定是个高知分子,没想到受教育程度并不高。   不过还好啦。   心态年轻,也没有和其他的老年人一样因循守旧,多好。   工作人员笑了笑,拿了空白的卡过来插进机器里,过了一会儿信息录制完毕,这张就是郑燕的银行卡了。   林诺输入密码,再确认后,卡片退了出来。然后林诺开始办银行卡,由监护人签字确认。   等两张银行卡都办理好,林诺便带着郑燕离开了。   出门右转没多久,就有卖烤肠的。   郑燕眼巴巴的盯着烤肠不动。   林诺笑了笑,买了两根,一人一根。   郑燕笑得更开心。   两人一边走一边吃,她就像孩子一样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烤肠。   母女两人,有说有笑。   一旁穿着蓝色衬衫,身材微微发福,带着一点啤酒肚,三十九的岁男人正和妻子从车上下来。   男人随意一瞥,目光落在郑燕身上就移不开眼。   如果雁萱还在,如今也有37了。   年轻时,她是个追求时尚的人,年纪大了,不知道会不会和这位妈妈一样,人老心不老。   不。   应该是一定会。   男人笑了笑。   旁边的妻子喊了他一声,“老公,看什么呢?”   周正指着郑燕说:“你看,人家五十多了还这么时髦,你呀,学着点,别跟个老古板似的总说孩子,让孩子也不高兴。”   “我那还不是为璐璐好,什么时候了,马上要中考了,还天天只想着打扮,滑冰。”   “什么叫马上要中考了,这不还有两年吗?”   “行行行,好人都让你当了。以后我不说了,璐璐中考要是没考好,看你怎么办?”   李敏白了周正一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璐璐毕竟是个孩子,补习班不用报那么多,每科每天的练习量也可以稍微少一点点。”周正哄着女人,“咱们家不都是你做主吗?我也就敢在你面前说说,你看我敢在璐璐面前挑战你的权威吗?”   “算你识相。”   李敏挽上了周正的手臂,“走吧,老张他们还等着我们一起吃饭呢,别让他们等急了。”   “嗯。”   周正点了点头。   转身时,又看了郑燕一眼。   话说,这位妈妈和雁萱眉眼上还真有几分相似。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真的看见雁萱了。   要不是年龄差太多了,他真的想上前问问。   当年雁萱如果没有被拐子拐走,一直下落不明,他们早就结婚了。   周正一想到十六年前两个人都已经见过双方父母,两家都谈妥等到雁萱毕业典礼结束就定亲,后来却出了那档子事。   想到如今六十多岁的陈阿姨在确认雁萱被拐卖后,一夜之间老了十来岁,从大学辞职,一头扎进了打拐事业到今天,整整十七年,心头就涌上一股仇恨。   那些该死的拐子。   还有最近那个闹得很大的拐子村,那些买卖妇女儿童的辣鸡就该全部人道毁灭。   林诺将郑燕带回家,叮嘱她乖乖的,又到小区门口等车去潘家别墅。   如今的潘家上下简直把她视为植物界的神。   任何濒死的花草树木到她手里都能起死回生,枯木逢春。   潘经义更是排了自己的司机和车二十四小时待命,只要林诺要到潘家别墅,一个电话,司机立刻就到。   到了潘家别墅后,管家更是对林诺殷勤得不得了。   和曾经的高冷判若两人。   潘经义变化是最大的。   当初林诺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还和视听媒体上展示的形象一致,目光敏锐,老谋深算,实打实的一个商场老狐狸。   而如今。   潘经义一见到林诺,兴奋的拉着她来到素冠荷鼎面前,“看到了吗?它居然长花苞了,这个季节,马上快下雪了,它居然长花苞了,我买它回来,除了头年开了花,后面两年就再也没有开过花了,现在,快下雪了,它快开花了。”   说着,潘经义的语气愈发的激动起来,眼眶里竟然湿润了起来。   “林大师,它是不是活了?是不是彻底活了?”   “嗯。”   林诺点头,“今天应该是最后一天。”   “好,好,非常好。”   林诺走到素冠荷鼎面前,给它浇水,顺便将绿光注入进去。   绿光注入的瞬间。   小小的花苞颤颤巍巍的开了。   “它开花了,真的开花了。”   潘经义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跟个孩子似的抱住花盆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老王,备车,去医院。”   “抱歉,林小姐,实在是素冠荷鼎开花对我家老爷来说太重要了。”   管家略微伤感的说道:“夫人和老爷几十年夫妻,一路陪着老爷白手起家。当初夫人见了一副素冠荷鼎的画,一直想亲眼看一眼素冠荷鼎,老爷就让人拍了下来,可惜拍下来后在路上耽搁了时间,夫人没看到,这之后两年素冠荷鼎都没开花,如今夫人病了,老爷着急实现她的愿望。”   林诺点点头,表示理解。   少年夫妻老来伴。   更何况潘经义的发家之路并不顺利,人生大起大落好几次,最穷时兜里一分钱都没有,全靠夫人捡来存着的煤球过冬。   风雨同舟几十年,感情自然不一般。   潘经义下了车,抱着素冠荷鼎一个踉跄,摔地上了,双手都举着素冠荷鼎。   老王急了,“哎哟,老爷,你可小心点。”   “我没事。”   潘经义爬起来,抱着素冠荷鼎冲进了医院。   “老婆,你快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大肘子还是大包子?”   潘夫人胖胖的小老太太一个,只是身上插着管子。   这辈子她穷过,富裕过,什么山珍海味也都吃过。   但是最喜欢的,还是那酱肘子和大肉包子。   那一口口的肉,吃到嘴里,那才叫香。   可惜,现在她病了,躺在病床上,医生不让她吃。   “素冠荷鼎!”   潘经义将花盆举起来,“你看,开花的素冠荷鼎!”   潘夫人眼珠子动了动,“这不要到冬天了吗?素冠荷鼎还能开花。”   “能,能,能!你看,它现在不就开了吗?”   潘经义像献宝一样的给潘夫人看,眼睛像那一百瓦的灯泡一样亮,“你看,它漂不漂亮?”   潘夫人看过去,那小小的花朵,花瓣呈糯白色,似雪片一般,含之欲化。   “漂亮,真漂亮。”   潘夫人抬起手,摸了摸花朵,“咦?是真花,我刚才还以为你让人用玉雕出来的,贴上去的。”   “夫人!我怎么会骗你!”   “哦。”   潘夫人不说话了,静静的欣赏着花。   过了一会儿,她说:“我有点渴了,你给我倒杯水。”   潘经义小心翼翼的将素冠荷鼎放下,“别岔开话题,我你忘了夸我。”   “好好好,你好厉害,素冠荷鼎冬天都能让你整开花了。”   过了一会儿,潘经义倒水回来,他怕打扰潘夫人,脚步很轻,结果探头一看。   呵呵。   他家夫人在拿手机识图搜索素冠荷鼎。   还在搜,素冠荷鼎有假的吗?   素冠荷鼎冬天能开花?   素冠荷鼎的花长这样吗?   各位网友,这种花有没有可能是拿别的花黏上去的。   潘经义重重的将水杯放桌子上。   他生气了。   好不了了。   潘经义兴高采烈的去医院,憋了一肚子气回来。   管家将林诺留下的银行卡号抄写给了潘经义,“老爷,现在打款吗?”   “打吧,多打一百万。”   气归气。   看老太婆精气神好了不少的样子,花两百万让素冠荷鼎开花还是很值的。   第二天一早,林诺买了豆浆油条大包子回家,和郑燕刚坐下,钱就到账了。   数一数。   两百万。   哇咔咔。   比谈好的翻了一倍。   潘经义这个人很够意思嘛。   有了钱,林诺火速在购物网站下单了两个最新款的手机,和郑燕一人一个。   郑燕虽然还是懵懵懂懂的,但是很喜欢看视频。   尤其是卡通片。   最新款的手机,流畅不卡,非常适合。   林诺又找黄牛买了三天后去本市最大的医院最抢手的神经科安教授的号。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下午六点,林诺推着小吃车和郑燕一起首次出摊。   售卖物品:好吃,操作简单的鸡蛋堡。   林诺将小吃车推到学校前面的小路上,将鸡蛋堡的旗子立起来,拿出两个塑料凳子和郑燕一人一个。   先热锅,给郑燕做了一个,放凉了一些给她,“慢点吃哦,里面还是有一点烫。”   “嗯嗯。”   郑燕捧着鸡蛋堡点头。   然而,她好像并没有听懂林诺在说什么,立刻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好在晾得时间足够了,再烫也烫不到哪里去。   下午六点,正是大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出门逛吃逛吃的时间点。   没过一会儿就来了两个女孩。   短发的女孩指着鸡蛋堡的摊位说:“这里新开了一家,鸡蛋堡,还没吃过,你看那位阿姨吃得好香啊,一定很好吃,我们试试。”   “好啊好啊。”   两个人走了过来,问道:“多少钱一个?”   “五块。”   林诺将连接郑燕银行卡的二维码拿了出来,两个女孩飞快扫码。   林诺热锅,下油,倒入合适的面糊,等微微凝固,打入鸡蛋,搅散,放入调制好的肉馅,葱,烧烤料等,等时间差不多了,在专用汉堡锅的另一边再倒入面糊,将刚才凝固的一半鸡蛋堡放进去,两边面糊凝固在一起,就成了一个完整的鸡蛋堡。   林诺用铁夹子时不时的翻动,等里面的肉馅输了,将鸡蛋堡夹出来,问道:“要辣椒吗?”   “一个要,一个不要。”   “好。”   林诺笑着将其中一个汉堡撒上了辣椒放进袋子里,又将另一个拿出来,分别装进塑料袋递给两个女孩。   两个女孩同时咬了一口,“好好吃!”   面饼表面有一层酥脆的皮,里面的鸡蛋葱花肉饼味道结合得刚刚好。   一口下去,那香味,刺激得本就饿的肚子更饿了,恨不得多吃几口。   两个女孩吃东西时幸福的表情很快又引来了一批人。   林诺手脚利索的一次性做了五个鸡蛋堡。   就这样一直做到九点,收摊。   她骑着车哼着歌和郑燕一起回家。   郑燕听着听着也跟着哼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还哼出了自己的调子。   那是林诺没听过的曲子,不过挺好听的。   欢快活泼又好记。   不知不觉两个人一路哼着同一首歌到了家。   刚好宋奶奶和姐妹跳广场舞回来,碰着了。   宋奶奶笑着问:“刚收摊啊。”   “嗯。”林诺将留着本打算回家自己吃的鸡蛋堡拿了出来给宋奶奶和她的朋友。   “这怎么好意思呢?”   “第一次摆摊,奶奶你尝一尝给我点建议。”   “那我试试。”   宋奶奶了一口,热乎乎的鸡蛋堡,“好吃。我原来和我家老伴还念叨几个小孩子老是爱吃那些快餐啊,汉堡,炸鸡这样的辣鸡食品,这会儿一尝,原来这么好吃啊。”   “可不是嘛,我也是。”宋奶奶的姐妹张奶奶也笑着说。   林诺笑笑:“这是鸡蛋堡,鸡蛋和新鲜的肉做的,更健康一些。”   “那感情好。”   张奶奶笑道:“下次啊,等我那孙子吵着吃汉堡,我就找你买。”   “谢谢张奶奶。”   三个人聊了一会儿,林诺和张艳推着车去停车点。   张奶奶看着林诺瘦小的背影感叹道:“我家孩子这个年龄都还在读书,太可怜了。”   “这孩子乐观,努力,又细心,又热爱生活。”宋奶奶想起家里花瓶里插着的那支向日葵,笑道:“这样的孩子啊,命运不会亏待她,日子慢慢过,会好的。”   “你说同样都是山里的孩子,怎么那个拐子村的人就能饿死亲爹呢?”   张奶奶摇了摇头。   宋奶奶问:“什么拐子村?”   “你没看新闻啊。”   张奶奶说道:“就是前不久打掉的那个拐子村,那里面的人可彪悍了,我看着都快气死了。警察去救人都被他们暴力赶了出去。对了,寻梦还去了。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吗?我有个远房亲戚,是个老教授了,搞什么研发的,哎呀,我也不懂,他女儿二十多年前被人拐走了,那天他也去了,跟着寻梦的主理人,叫……叫……,对,陈慧茗,也是一个可怜的受害人。   那天,寻梦的很多人都找到自己的亲人,就是可怜我那个亲戚……”   张奶奶说着眼眶红了。   宋奶奶忙问:“他没找到?”   “没找到,至少还有个念想。”   张奶奶说道:“找到了,人没了,据说他女儿被拐的时候,那下山的马路还没修,他女儿想逃跑,掉进崖底摔死了。那山崖很高没人下去捞,警察动用专业设备去了。发现了骨头,还有遗物,又通过基因库比对确认了身份。”   “这些该死的畜生。”   “可不是嘛。”   张奶奶叹了一口气,“我那亲戚这辈子都在为科研做贡献,到头来没保住自己女儿。”   “人贩子抓到了吗?”   张奶奶摇头,“去哪儿抓啊,二十多年前快三十年了,我那亲戚的女儿被拐的时候才十五岁。”   张奶奶又叹了一口气,“说起来,寻梦的那个主理人也很可怜,找女儿找了十七年了。她以前就在咱前面那所大学教音乐呢。我看了新闻后和其他人聊天才知道,寻梦的那个主理人可是这附近最有名的音乐教授,连结巴都能教到考上音乐大学,后来女儿失踪,没了教书的心思,就没当老师了。”   “那可太厉害了。”   宋奶奶想起了自家那个爱在家天天拿着玩具麦克风唱歌的小孙女。   女儿女婿最近也在商量看孙女那么爱唱歌,不如给她找个音乐老师。   要是也能找到那么厉害的老师就好了。   三天后,林诺带郑燕去看病,她懂医术,但是没有专业的检查设备也不能轻易断定郑燕的病情。   而且她没有行医资格证,也没办法买到药。   她只能在家用针灸给郑燕调理一下身体。   医生开了一系列检查,林诺带郑燕去拍片。   郑燕的身体其实并不好,甚至很差。   肾脏有衰竭,心肺功能也有受损,卵巢发炎等等。   郑燕发疯是因为受刺激。   只能吃药慢慢调理。   林诺谢过医生,扫描药单付费,带着郑燕去排队拿药。   从医院出来,她又去中医馆自己开方拿了一些可以调理身体的药材,买了专门熬中药的电煮锅,给郑燕熬药。   除了周末,林诺几乎每天下午六点都去学校门口摆摊,和周围的小摊贩都混熟了。   有时候大家比较空闲,还会做点自己卖的东西相互交换尝尝味道。   都是出来讨生活的人,没有大的恩怨,相互照应着生意才能一起火火红红。   “来一个鸡蛋汉堡。”   “好嘞。”   林诺熟练的动手做汉堡。   对方好像是一位行政管理人员,五十来岁的样子。   她在打语音电话,和许多老人一样,说话的声音非常大,生怕对方听不清。   “陈老师,如果对方不是真的跟我们家很要好,对我们家有大恩,我也不敢求到你头上啊。”   徐老师说道:“你看看你,自从女儿被拐后,学校辞职了,也不要前夫的资助,卖了两套房子找人,现在租房子住,也没个收入。陈老师,你也要吃饭啊,对方给的价格真的很高,你先解决解决眼下的温饱再找人啊。”   “我说了,不去。”   “陈老师,我求求你了,对方对我真的有很大的恩情,我也真的不是就为了别人逼你。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你,你不赚钱,难道真的饿死吗?”   陈慧茗沉默了。   确实,她现在房子卖了,钢琴卖了,曾经写的曲子也全都卖了,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卖了。   “鸡蛋堡好了。”   林诺将好包好的鸡蛋堡递给徐老师。   徐老师接过,这不是她要吃,是她女儿上次过来送东西,给她的宝贝小孙子买了一个,这家伙自从吃了之后就一直闹着要吃。   她回家的路上就顺便给小家伙带一个。   “陈老师!”   “好了,我考虑一下。”   “你这样就对了,人总要活着,活着就要吃饭,吃饭就得赚钱。”   徐老师挂断电话,扫描后付款,对着鸡蛋堡拍了张照给宝贝孙子,“贝贝,看,奶奶给你买什么了。”   “鸡蛋堡,我爱你,奶奶。”   林诺看着徐老师的背影,又想起了那位陈老师。   那位好像在女儿被拐后就离了婚,一个人独自生活,卖了房卖了一切。   有的人五十多岁,有儿有女,都开始疼孙子了。   有的人却一辈子都挣扎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   那些人贩子,是真的该死。 第115章 破碎的星光(10)   转眼冬天到了。   林诺看向窗外。   细小的雪花飘飘扬扬。   街道上,树叶上很快积上了一层薄薄的雪。   今天周末,不出摊了,就不需要准备面糊和调制肉馅。。   林诺拿着手机和郑燕一起窝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打开了电热毯,看宫崎骏的电影。   她买了投影仪,电影投放在墙面上。   郑燕最喜欢看动画片了。   每次一放动画片就特别安静。   看了一会儿,林诺出去买菜。   老小区的好处就是周边特别齐全。   超市,菜市场应有尽有。   林诺飞快的买了一斤排骨,半只鸡,又要了一斤羊肉加汤和各种各样的蔬菜回来了。   日子越过越好,郑燕的病情也越来越稳定,能够回应的话也越来越多,那心情自然就好。   林诺哼着小调,拎着菜走进了小区。   轻快的小调仿佛孩童玩耍时的笑声一般活泼可爱。   似儿歌又不似儿歌。   陈慧茗今天过来给宋奶奶家的小孙女上声乐课,刚刚下课匆匆忙忙往寻梦赶,走到小区门口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小调。   她愕然循声追过去。   这首歌,是当初她受邀给电视台的一档儿童科普节目作曲写的。   写了一半。   弹给雁萱听过。   后来雁萱失踪,她忙于找人,再后来雁萱确定被人贩子拐走,她辞了工作,也向电视台说明了原因,这首曲子就搁置了。   这首曲子,只有她和雁萱知道,就连雁萱的爸爸都没听过。   陈慧茗匆匆追过去,只看到一个瘦瘦小小黑黑的女孩,拎着菜唱着歌不紧不慢的走着。   那女孩看年纪应该不大,身高只有一米四几。   陈慧茗追上去,一把拉住林诺,“你从哪里学会这首小调的?”   陈慧茗的力气很大,林诺吃痛的皱眉。   她松了几分力气,却不肯松手。   怕唯一的线索,一松手就没了。   林诺诧异的看着她,“这首曲子有什么独特的吗?”   “这首曲子是我写的。“   林诺更加惊讶,陈慧茗说道:“当时只写了一半,没有发表,只有我和我女儿知道。”   陈惠敏抓着林诺说:“我女儿叫江雁萱,十七年前被人贩子拐走了。我是她的妈妈,陈慧茗。”   十七年前,不就是郑燕被卖的时间吗?   人贩子说郑燕是因为自小痴傻被父母卖掉的。   不对。   林诺猛然惊醒一个事实。   人贩子嘴里能有几句实话?   林诺立刻说道:“这首曲子是我妈妈偶然哼出来的,我也不知道她是在哪里听过,你可以和我一起先去我家,问问我妈妈。”   “好。”   陈慧茗松了手,跟着林诺来到了家门口。   打开门。   郑燕飞快跑了过来,伸手接过林诺手里的菜篮子。   这是她们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的默契。   她一边兴奋的打开菜篮子看有没有自己喜欢吃的肉,一边将菜篮子拎到厨房。   “她就是我妈妈。”   林诺回头,只见陈惠敏用一种近乎慎重到了极致又克制到了极致的目光紧紧跟随着郑燕。   十七年了。   整整十七年啊。   她找了雁萱十七年。   眼前的人眉眼之间依稀和雁萱很像,但是年龄差了很多。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饱受非人折磨导致外表比实际年龄更老。   可是,她在寻梦的这么多年,见过太多希望转眼成失望了。   就连同一个人,因为外貌的变化,都会有几拨人拼命争那是他们的亲人。   陈惠敏靠近郑燕,颤颤巍巍的伸出满是皱纹的手,“雁萱……”   她轻轻的喊了一声,然后问:“你是雁萱吗?”   郑燕听不懂,只是笑着看着她。   林诺喜欢笑,她和林诺生活的时间久了,就喜欢模仿林诺。   “雁萱?”   陈惠敏泪水一下落了下来。   林诺说道:“陈女士,对不起,刚刚在外面有些话我不好说。我的妈妈也是一名被拐卖的女人,她被拐卖了十七年,我和她也是几个月前才逃出来的。她的名字叫郑燕,是办理户口本和身份证时的工作人员取的,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是什么。”   林诺走到郑燕面前,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人贩子说她是因为自小痴傻,家里人不想养她了,让给她找个好人家卖掉的,卖的时候二十,今年三十七。”   每一句话。   林诺每多说一句,陈惠敏心底的希望就增加一成。   年龄对得上。   长相对得上。   所有的信息都对得上。   “雁萱……”   陈慧茗一把抓住郑燕的手,她的手是那么的用力,郑燕吓到了,一把甩开,躲到了林诺背后。   “雁萱,我是妈妈啊,你看看我,你仔细看看我。”   陈慧茗将所有的头发都扒开,“你看,是妈妈,妈妈老了是不是?妈妈是不是老得你认不出来了?”   郑燕害怕的躲在林诺身后,只露出两只惊惧的眼睛。   林诺安抚着她,然后对陈慧茗说:“陈女士,你冷静一点,我妈妈她在医院做过检查,确认精神病,我房间里有病例,还在吃药,她意识不清醒,根本认不得你是谁。”   林诺顿了顿说道:“如果你想确认和我妈妈的关系,最好的方式是最亲子鉴定。”   陈慧茗激动的点头,目光死死的所在郑燕身上。   是雁萱。   一定是雁萱。   她有感觉,这就是她的女儿,雁萱!   林诺再度拉着郑燕坐下,指着陈慧茗说:“妈妈,这位是好人,不会伤害你,我们排排坐,和她说说话,一起吃饭,一起玩好不好?”   郑燕看了看陈慧茗,又看了看林诺,林诺示意她点头。   她怯怯的点了点头。   林诺从茶几地下的抽屉拿出一本童话书给陈慧茗,“妈妈她最喜欢看童话和动画片了,陈女士,要不然你给妈妈读童话故事,这样你们就会亲近起来。”   陈慧茗接过,声音颤抖的念了起来。   经过了十几年的打拐生涯,她要负责和各种人交涉,陈慧茗的声音已经不像一样悦耳动听,变得沙哑浑浊,可是她毕竟曾经是一名高等音乐学府的教授,念起童话来一字一句有种独特的韵律。   郑燕很快被吸引了。   渐渐的,她不再害怕陈慧茗,慢慢的靠近她。   陈慧茗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极力克制自己将郑燕抱进怀里的冲动,努力的,一字一句继续念下去。   她一边念,一边在心里说。   雁萱,妈妈很想你。   雁萱,这十七年来妈妈一直在找你。   雁萱,妈妈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你。   陈慧茗擦了擦眼泪,将童话书翻到下一页。   林诺起身去做饭,   很快,饭菜好了,林诺招了招手,郑燕乖乖的站起来,跑去洗手,然后在餐桌前做好。   陈慧茗惊讶的看着她,然后在郑燕旁边坐下。   郑燕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这是诺诺的位置。”   林诺在郑燕对面坐下,“没事,妈妈,今天让陈阿姨坐。”   郑燕点点头,林诺将排骨去骨后放进她的碗里。   土豆炖排骨。   又给她撑了一碗奶白的羊肉汤。   郑燕拿着勺子大口大口的吃着,吃完又看着林诺笑,林诺又给她夹了一小碗排骨,盛了一碗汤。   陈慧茗看着看着,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是看到自己女儿被照顾得这么好,多多少少抚平了一些在她伤痕累累的心。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被拐卖了十七年,受尽折磨,不成人形,才三十七岁看着比她还苍老,她的心又充满了怨怼。   尤其,面前的这个女孩说雁萱是她妈妈。   那就是雁萱被买家强jian后生下的。   她说什么也接受不了这样一个存在。   陈慧茗想着想着,下定决心,做完亲子鉴定,确认了雁萱的身份就带雁萱回家。   她要给雁萱最好的治疗,让雁萱好起来。   雁萱才三十七岁啊。   她的人生还没有过半。   她要让雁萱重新开始过正常的生活。   吃完饭,林诺给郑燕手指扎了一针,取了一滴血给陈慧茗,让她带去做亲子鉴定。   陈慧茗也是迫不及待的立刻赶去了医院。   虽然亲子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但是林诺有种预感,妈妈的家人找到了。   这些年寻梦经常需要做亲子鉴定,陈慧茗找了熟人,加急加快。   很快,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   没有任何意外,郑燕就是江雁萱,就是她被拐卖十七年的女儿。   拿到鉴定结果的那一刻,陈慧茗泣不成声。   她开车来到林诺家门口,敲开门,一把保住郑燕,“雁萱,你是我的雁萱,你就是我的雁萱。雁萱,妈妈可以带你回家了,妈妈可以带你回家了,妈妈要带你回家……咱们回家……”   陈慧茗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带江雁萱回家。   然而,绝口不提林诺。   林诺安静的看着,心中有些伤感。   原身以后恐怕要一个人在这个城市活着了。   陈慧茗是一定会带原身的妈妈回家的。   而从以前直播的视频来看,陈慧茗非常特别极其的痛恨人贩子和买家。   她不接受任何和买家生的孩子。   她觉得那是强jian的产物。   是带着原罪的孽种。   而原身是江雁萱和林大力生的。   林大力是个畜生。   原身可怜,但并不是善良的出生。   陈慧茗哭够了,她拉着江雁萱,冷冷的看着林诺:“我要带她回家,谁也阻止不了我。”   虽然明知道结果,林诺还是忍不住替原身争取一下,“可以带我一起回家吗?”   陈慧茗摇头,“永远不可能。你不是雁萱的孩子,你是那个人的孩子,是那个人强迫雁萱才生的孩子。你要怨恨就怨恨你爸爸吧,雁萱不欠你,我也不欠你。”   那没有办法了,陈慧茗的态度太坚决了。   林诺走进屋子里将整理好的行李箱推出来。   从相认的那天开始,她就预料到今天了。   陈慧茗对林诺的不纠缠微微有些惊讶。   林诺将行李箱交到陈慧茗手上,“我可以和妈妈最后说几句话吗?”   陈慧茗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林诺在江雁萱身边坐下,“妈妈,以后我不能再去看你了,你要听陈阿姨的话,她是你的妈妈,她会对你很好很好,她会疼你爱你,也会把你的病治好。”   林诺抱住江雁萱,“以后就彻底的抛弃过去吧,林大力已经死了,他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也不会再伤害你了。重新开始,像个人一样好好活着,好吗?”   江雁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听懂。   林诺松开她,摸了摸她的脸,微微一笑:“咱们妈妈越来越好看了。”   江雁萱歪头。   林诺从茶几下将药拿出来给陈慧茗,“这是妈妈的药,西药盒子上写着怎么吃,这是中药,一天一包,熬成水就好。”   陈慧茗收下,喃喃道:“如果你不是那个人的孩子就好了。”   陈慧茗推着行李拉着江雁萱走。   两个走到门口。   江雁萱回头不肯走了。   “诺诺。”   她喊,“走,走……”   她仿佛在问:诺诺,你怎么不和我们一起?   林诺只能笑笑,“妈妈,你先去,我以后过去看你好吗?”   江雁萱点点头,又跟着陈慧茗走了两步,又回头,“诺诺……”   陈慧茗拉她,她也不走了。   陈慧茗再度用力的拉她,“雁萱,乖,跟妈妈回家。”   江雁萱一下甩开陈慧茗,跑回林诺面前坐下。   那排排坐乖乖的样子和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模一样。   “雁萱!”   陈慧茗走了过来,“雁萱,乖,不闹,跟妈妈回家,好不好?”   江雁萱摇头,死死的抓住了林诺的手臂。   “妈妈?”   林诺问,江雁萱摇头,“要诺诺。”   “雁萱,你才三十七岁,你要为了一个强jian犯的女儿搭上你的一辈子吗?”   陈慧茗悲声质问。   可是她听不懂啊。   她只是依赖着林诺,信任着林诺。   陈慧茗好说歹说,江雁萱就不肯走。   她一急之下,口不择言,“林诺,你到底对雁萱做了什么,让她这么离不得你!你不要再利用雁萱的傻了!她如果恢复理智,也不会接受你!”   “你冷静一点。”林诺说。   陈慧茗痛苦的撑着额头。   她没有想过好不容易找到的雁萱竟然会不跟她走。   如果雁萱是健康的,她还能责备她,跟她将道理,努力去说服她。   可是雁萱脑子根本不清楚,她要怎么办?   拿这个傻乎乎只会笑的女儿怎么办?   雁萱不肯走,她能怎么办?   陈慧茗哭了。   林诺拉着江雁萱,努力跟她解释,“妈妈,你看,看看她,你多看看她,她是你的妈妈,生你养你的妈妈,你有印象的对不对?你对我都有印象都记得,也会记得她的,一定会记得她的,你用力的想一想。”   陈慧茗抬起头。   那张布满皱纹和泪水的脸让人心碎。   江雁萱看着她,看着她。   “妈……妈……”   陈慧茗再度失声痛哭。   以后要怎么办?   以后雁萱要怎么办?   江雁萱不肯走,陈慧茗也没有办法,硬扯她也试过了,江雁萱撕心裂肺的哭。   她也是母亲啊。   哪里看得孩子这么哭?   陈慧茗无奈,只能让江雁萱暂时留在林诺身边,每天早上过来陪她,照顾她,给她读童话书,陪她看动画片,希望她能接受她,想起她是她的妈妈,有一天会愿意跟她走,跟她回家。   回她们自己的家。   找到了江雁萱,陈慧茗来回于林诺租住的房子和自己的房子之间,就不去寻梦了。   庞博久久没见到舅妈,自然很担心,打电话询问,一听,也为陈慧茗十七年来的辛苦有了结果而感到高兴,“舅妈,恭喜你,真的,恭喜你,恭喜你终于找到雁萱姐了!”   “只是,雁萱不太健康,不能跟我回家。”   “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   “不是。”陈慧茗有些疲惫的说:“雁萱生病了,不记得很多事情,意识也不太清醒,不愿意跟我回家。”   “是……精神病吗?”庞博小心翼翼的问。   “嗯。”   “舅妈,要不给舅舅打个电话。”庞博小心试探的说道:“舅舅其实一直也有暗中支持寻梦,他也一直想找到雁萱姐,而且舅舅人脉广,认识很多名医,或许对雁萱姐的病情有帮助。舅妈,雁萱姐治病也需要很多钱,不是吗?舅舅是雁萱姐的爸爸,他理该负责,也有权利知道自己女儿的情况。”   陈慧茗沉默了。   她不想见到那个男人。   那个仅仅在几年后就抛弃了雁萱,转而和别的女人生下了一个儿子的男人。   可是,雁萱的情况不太好。   她这些年也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卖掉了所有能卖的东西,真的没有钱了。   犹豫了许久,陈慧茗对庞博说道:“你告诉他吧,我一会儿把地址发你。雁萱毕竟也是他的女儿,但是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说完,陈慧茗挂断了电话。   仅仅一个多小时后,江国行就来到了林诺家门口。   他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头上身上全是雪。   上楼时,热气化了一半的雪,整个人湿答答的。   江国行喘着气,焦急的目光越过林诺的头顶,看向那边乖乖听陈慧茗唱歌的江雁萱。   “雁萱。”   他喊。   江雁萱对这个名字还没有反应。   江国行一步一步走过来,老泪纵横。   “雁萱。”   他再度喊了一声。   这次他走近了,歌声被打断了。   江雁萱不满的看着他。   他蹲下,“雁萱,我是爸爸。”   他哭着说。   陈慧茗别过头,不想看这个无情的男人,“她听不懂,也不认识你。”   “爸……爸?”   江雁萱只是重复着他的话。   十七年的折磨,十七年的病,也许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江国行一把将江雁萱拥进怀里,“雁萱,我的雁萱……”   江雁萱想挣扎,林诺对她摇头,她不动了。   江国行抱着她哭了许久。   庞博站在门口,也走了进来。   他看着江雁萱心里也是十分难受。   雁萱姐失踪的时候他太小了,对雁萱姐几乎没有什么印象。   可是他看过雁萱姐的照片。   照片上女人,纤细温柔漂亮。   妈妈说,小博,你以后读书就要像你雁萱姐学习,你雁萱姐可厉害了,会英语,法语,会跳芭蕾,还会唱歌。你以后好好学习,争取长大了很雁萱姐一样厉害,好吗?   可是现在……   曾经年轻靓丽的女人,如今苍老异常。   看着比他妈妈还老。   江国行哭够了,擦干净眼泪拉着江雁萱说话,说起小时候的事情,说起她高中写的作文,说起大学时她获的奖。   说到动容处,又是一阵眼泪。   他老了。   六十多了。   最近几年,他感觉身体越来越差,没几年好活了。   没想到苍天有眼,让他还能见到雁萱。   临走时,江国行将一张卡递给林诺:“慧茗跟我说了,说你将雁萱照顾的很好。只是她心里有个疙瘩,接受不了你,说实话,我也有。但是,我相信慧茗,也相信你。慧茗对我也有怨念,我的钱她不会收,这钱你留着,雁萱需要什么就买,不要考虑太多。”   “好,我知道了。”   林诺点点头,“江伯父,妈妈她的病会好起来的。”   一定会好。   这是她作为一个专业医生的判断。   江国行点点头,伴着夜色走了。   他来时,天空还是一片光明,走时已经落下黑幕。   陈慧茗陪着江雁萱睡在一张床上,她喜欢抱着她睡,这样她才安心,否则,她怕一睁眼人就没了。   而这些日子的一切,都是梦,一场梦。   第二天,江国行又来了,和陈慧茗心照不宣的互相不说话,却又都陪着江雁萱。   他还让人搬来了一架钢琴。   陈慧茗弹琴,他和江雁萱听着。   以前他们家闲暇时就是这样打发时间的。   陈慧茗很爱音乐,很喜欢弹琴,总是在家里弹。   他希望通过这些音乐和声音能让她想起来。   他们一家三口在找寻回忆。   林诺的身份就很尴尬。   她不能叫江国行外公,也不能叫陈慧茗外婆。   她唯一能叫的是江雁萱妈妈。   林诺在陈慧茗和江国行都在陪着江雁萱的时候就在卧室里消磨时间。   她打开电脑,开始搜寻村子那边的消息。   当初被抓的那些买家陆陆续续的判了几个,还没判完。   判下来的几个刑期一年到五年不等。   最重的五年就是张爷爷的儿子张杜。   判刑的消息出来,无数网友打抱不平。   那么多人被伤害,那么多家庭破碎,仅仅就一到五年吗?   就像原身许愿时说的那样。   她好恨,真的好恨。   她好苦,真的好苦。   好苦好苦,所以好恨好恨,恨到恨不得毁灭一切。 第116章 破碎的星光(11)   林诺浏览着网页。   原身说,让所有人都去死吧。   许愿时,原身应该是真心的。   那时候她的内心充满了对一切的愤懑。   村子里被买来的女人能走的基本都走了。   剩下的只有罪恶。   那么要如何了结这一切才是最好的方法呢?   林诺一个一个的查看被公布出来的受害人讯息,查询受害人亲人的职业和人生轨迹。   她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但是需要帮助。   林诺看了半个多小时,起身拿了一个苹果,洗了洗,没削皮,直接吃。   红富士又脆又甜。   又是十多分钟后,一个男人的职业引起了林诺的注意。   严宇华。   男,七十二岁。   某某大学核工程退休教授。   其女,严多喜,三十多年前,严多喜十五岁在大街上被人掳走,卖到abb村,逃跑途中摔落山崖而死。   严宇华和妻子有过三个孩子,严多喜是最后一个。   严多喜死后,妻子抑郁而终,他一个人将另外两个孩子抚养长大,从一个农村大学毕业的孩子一路高升为高级教授,主导了不少项目工程。   三十多年来,严宇华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严多喜,直到最近ABB村的网络热门解救人质事件,通过DNA的比对,确认了严多喜的尸骨。   林诺手指缓慢的在桌面敲击着。   核工程退休教授。   那么应该有她想要的东西。   只是毕竟过去了三十多年了,不知道严宇华对严多喜的爱还剩下几分,会不会愿意冒着风险帮她。   林诺给严宇华发去了匿名邮件,表明自己是ABB村被拐卖妇女案中的受害者,请求严宇华帮她寻找一个具有辐射性,对人体会产生长期不良反应的放射性物质。   她想将这样东西埋在ABB村。   这是一件十分冒险的行为,她并不能保证两个人都可以全身而退,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将责任推到她的头上。   如果严宇华愿意帮助她,请点击下面的按钮,如果不愿意可以将邮件放置不理。   邮件将会在打开后十分钟自动销毁。   严宇华是在晚上十点才打开的电脑。   多喜找到了,他可以向老婆有个交代了。   只是,多喜和老婆两个人都不在了。   严宇华感觉很疲惫。   找了三十多年,设想过无数种结果。   唯一没想过的就是三十多年前多喜就死了。   其实这种结果是非常有可能的。   每一个刚被拐卖的女孩第一个想法都是逃跑。   逃跑中死亡,很正常。   只是他下意识的将这种可能忽略了。   只希望多喜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可惜,偏偏就是没有这个希望。   忙了一天,严宇华对着老伴的照片说了些话,回忆起了过去。   人老了,就特别念旧。   旧的人,旧的事,旧的物什。   都舍不得。   只能一遍遍的回想。   他长叹一口气,放下了照片,打开了电脑。   他退休很久了,还是习惯性的在睡觉前查看一下电脑,看看有没有学生发邮件来询问一些难解的问题。   严宇华一封一封细心的查看,然后拿起纸笔,将对应的公式和解答写出来,拍照发给学生。   终于,到了那封特殊的邮件。   严宇华一字一句的看下去。   越看表情越严肃。   放射性物质。   埋在ABB村。   这是纯纯的报复。   是不好的行为。   可是,他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甚至在看到这个提议的时候那本来已经心灰意冷,心力衰竭的身体又开始有了力量。   她的多喜被人贩子拐卖,卖到了小山村。   他恨人贩子,但更恨买家。   如果没有这些丧尽天良花钱的人,又怎么会催生出拐卖这个恶毒至极,残忍至极的行业?   如果不是这些人一边杀女婴一边想女人想疯了,他的多喜怎么会死?   他的多喜如果没有被绑走,他的妻子又怎么会猝然长逝?   她还那么年轻,当年才三十多岁啊。   而他的多喜,才十五,生命还来不及完全绽放就彻底的被埋在了荒野断壁之中。   凭什么?   许多被拐卖的人中,很多人在最早寻找的几年没有结果后就放弃了。   能坚持找五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的,都在一遍又一遍的寻找煎熬中将最伤痛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经历,对亲人的爱只会越来越深,对仇恨的恨也是同样。   严宇华目前就是这个状态。   他恨。   发自骨子里的恨。   只是他已垂垂暮年,又一辈子奉公守法,起过报复的念头,却又不知该如何办。   这封邮件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他深深压抑的所有恨在这一次全部都翻滚了起来。   对。   要报复。   凭什么他的多喜就在十五岁花一样的年纪被害死?   凭什么他的妻子要在人生还没过半的时候撒手人寰?   凭什么遵纪守法的他们要承受这么多的痛苦,而那些伤害他们的人只需要坐几年牢就可以出来继续为祸人间了?   凭什么那些帮凶,那些和买家一起堵死所有逃生之路的人可以一点责任都不负?   严宇华布满老人斑的手拿起鼠标,重重的在那个同意键上点了下去。   “谢谢您严教授,请您帮我找到上述所说的物质,最好体积小一点方便携带,每隔三天我会联系您一次,找到之后,我会给您一个地址,到时候您和我在那里见面,如果你对我还有所怀疑,可以和我一起去村子里,和我一起完成所有的后续操作。”   严宇华关闭了邮件。   冷静下来之后,作为一个核工程教授,他的警觉提了起来。   一封陌生的邮件,一个陌生的人突然让他找某种违禁物质,哪怕署名葵,哪怕说可以和对方一起完成所有的后续操作,也不能让他完全相信。   刚才纯粹是滔天的恨意让他冲破了所有的理智。   理智回归。   严宇华开始思考。   但他思考的不是如何确定陌生邮件发送人的身份,也不是如何确定这封邮件的可信度。   而是邮件上面提议的可操作性。   他去警察局辨认多喜的骸骨时遇到了许多寻梦的人。   他们说他们之所以能找到ABB村,是一个叫葵的人发送的匿名邮件。   葵说,她是ABB村一位被拐卖妇女生下又逃走的孩子。   而这些信息并没有对外公布。   如果邮件所说属实,那么这位葵可能只是一个年轻的孩子。   那么年轻的孩子去操作那么危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感染的物质,让自己后半生都活在病痛中,亦或者根本活不到后半生,何必呢?   他老了,七十多了,身体带着各种病痛,本来就活不长了。   给他发邮件的可能是葵,也可能是某些些无聊的人开的玩笑。   但是不管是谁,这个提议是可信的。   他可以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由自己亲手毁掉那罪恶的村子,为多喜报仇。   严宇华安静的下定了决心。   他将电脑关掉,摘下老花眼镜。   明天吧。   明天把所有的孩子们都叫上,大家一起吃一次团圆饭,然后他去找找老同学,去实验室做做实验。   如果真的能把这件事干成了。   他这七十多的命也算赚够本了。   ……   深夜,严宇华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心路历程。   而几天后的江国行也在经历一场漫长而激烈的争吵。   现任江太太吴慧芳抱着儿子一个劲儿的哭,“我知道你别拐的女儿找回来了,她很可怜,她被拐了十七年,可是江国行,宝宝也是你的孩子,他是你的儿子,他今年才九岁,你整天天不亮就去陪你那个疯了的女儿,宝宝都睡了你才回来。在外面一待就是一天,我和宝宝谁也看不到你的人影。你现在到底是我的丈夫,还是陈慧茗的丈夫?你是不是想跟她复婚?你是不是不要我和宝宝了?”   江国行坐在沙发上一个劲儿的抽烟,“我陪了你和宝宝这么多年了,雁萱失踪十七年,她才刚回来,算起来,雁萱也是宝宝的姐姐,我去陪陪他姐姐,难道不应该吗?慧芳,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如果今天失踪回来的是宝宝,你还会这么斤斤计较吗?”   “我斤斤计较?”   吴慧芳炸锅了,她站起来,拿起一旁的抱枕砸在江国行身上,“我要我的丈夫多陪陪我的儿子,这叫斤斤计较?江国行,你还有良心吗?你知道宝宝最近每天晚上问我,爸爸呢,我想爸爸了,爸爸为什么不回家,我有多难过,宝宝有多难过吗?”   “吴慧芳!”   江国行也被砸出了火气,“你到底撒哪门子气?宝宝那边我已经解释过了,宝宝也让我多陪陪姐姐,还说以后想看望姐姐。雁萱是宝宝的姐姐啊,是我的女儿,难道你要让我六亲不认,跟她断绝关系吗?我告诉你雁萱永远都是我女儿,我挣下的每一分钱都有她的一半,以后不仅我有责任要养她,就是宝宝也有责任照顾他的姐姐!”   “江国行!你那么在乎你的女儿,张口闭口都是雁萱,家产你要分给她一半,人你也要陪着她们母子两个,你是不是想跟陈慧茗复婚?”   吴慧芳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一个问你是不是要和前妻复婚,一个说雁萱永远是他的女儿,两个人说话牛头不对马嘴,始终不在一个点上,吵出了真火,江国行一怒之下摔门而去,站在楼下小亭子里抽烟。   过了没多久,巧了,周正也过来抽烟了。   两个男人尴尬的看着彼此。   周正见江国行手上的烟抽完了,递给他一根,“伯父,你也是因为辅导孩子功课被气到了,出来透气?”   周正无奈笑道:“我那女儿啊,什么都好,就是注意力老不集中,思路天马行空,每次辅导她作业,家里是鸡飞狗跳。”   听到女儿两个字,江国行眼眶一红,只是他不习惯在外人面前落泪。   他别过头,偷偷用大拇指将浸出来的眼泪擦掉,看向周正。   周正也快四十了。   结婚十多年了。   都说三十五是工作事业的一道坎,但周正毕业后就进入了社科院,工作稳定,每年工资稳步上涨。   虽说现在周正人到中年发福了,但是曾经也是一个帅小伙。   雁萱将人领回家的时候,他和慧茗看着小伙子喜欢得很。   加上双方家庭条件都差不多,小伙子前途也好,那就更满意了。   两家都说到定亲了。   如果雁萱没出事,没被该死的人贩子拐走,现在还健健康康的。   他和慧茗不会离婚。   雁萱和周正会结婚,他们会有孩子,现在也会因为操心孩子的学业问题吵吵闹闹,热热闹闹的过普通人的日子。   如果没有十七年前的那场噩梦就好了。   周正见江国行久不说话,问道:“江伯父,怎么了?”   江国行摇摇头,“我是一想到雁萱如今的样子,心里难受。”   “雁萱?雁萱找到了?”   周正手一抖,烟掉在了地上。   他追问:“雁萱真的找到了?她在哪里?她还好吗?”   江国行抽了两口烟,“找回来了,病了,人有些糊涂,我和她妈正在给她联系精神科的医生。”   “她在哪里?江伯父,我能去看看她吗?”   说实在话,十七年了。   曾经的海誓山盟也好,浓情蜜意也好,早淡了。   他和现在的妻子感情也很好,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但是,毕竟是阴差阳错失去的初恋。   是突遭厄运的身边人,总是会惦记着几分,会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如果不好,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他一定能搭把手就搭把手。   “算了,雁萱她不喜欢见陌生人,容易发病。”   “伯父,我远远的看一眼,就一眼。”   江国行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把地址告诉了周正,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江雁萱的现状。   周正听见她疯了,听见她生了两个孩子,听见她的女儿带她从那个吃人的村子里逃走,简直是心惊胆战。   “雁萱的儿子不怎么样,女儿倒是个好样的。”   江国行嗯了一声,“只可惜,是那个人的女儿。”   “儿子十三,女儿多大?”   “十六了,听说是早产,七个月就出生了,农历四月十六。”   “十六岁就有勇有谋,能带着妈妈逃出狼窝,真是了不起。”   江国行不太喜欢听别人夸林诺。   虽然说的可能是事实。   但是他总是对林诺的身份膈应。   天下哪个父母会喜欢强jian伤害把自己女儿用铁链绑在柴房当泄yu工具的男人的孩子?   总之,慧茗接受不了,他也接受不了。   迟早有一天,他们会说服雁萱跟着他们回家。   哪怕是回慧茗的家。   他们会请最好的医生治好雁萱,不管以后她还愿不愿意结婚,都让她平安顺遂幸福的过完下半生。   抽了一会儿烟,两个人心情都平复下来了,各回各家。   周正等江国行走了之后,将地上两个人抽的烟头一个一个的捡起来,用卫生纸抱住扔掉。   等等。   十六岁。   七个月早产。   农历四月十六。   周正身子猛然一颤。   十七年前,江雁萱二十岁,他二十三,是她的师兄,在同一个实验室认识。   两个人早就认定了彼此是将来的结婚对象,正值青春年少又春心萌动,于情shi上就没有收敛。   如果……   他是说如果……不是早产……而是足月的话……   不可能。   周正想着又打消了自己荒唐的念头。   那买家又不是傻子,人贩子就更不是傻子了,当时雁萱有没有身孕他们会不知道吗?   三个月的话肚子也该有一点点明显了吧?   周正抬步走进自家楼栋电梯。   可是,万一呢?   听江伯父的话,那孩子不是又善良又聪明,和她弟弟完全不一样吗?   虽然明知道两个孩子品行不一样完全有可能是当地重男轻女的环境造成的,但是周正还是忍不住的想,也许是因为基因呢?   那个买家,叫什么来着。   林大力。   对,林大力的基因比较强大,在弟弟身上压住了雁萱的基因。   而林诺是他和雁萱的孩子,比较像他们,那么会不会……   不不不。   这个想法太荒唐了。   周正摇头,努力将这个荒唐的想法抛掉。   然后一夜无眠。   第二天,周正特意向单位请了假,瞒着妻子李敏去了江雁萱的小区。   那么巧,林诺和陈慧茗带着江雁萱出来一起逛街买菜。   他跟在两个人的身后,恍然惊觉雁萱就是那天在银行门口偶遇的女人。   三十七岁的人,五十岁的容貌。   哪怕曾经的男女之情都已经淡了下来。   周正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此时此刻,哪怕是见到一个陌生人,知道对方受过的折磨,看到对方苍老憔悴的脸也会心疼怜悯。   周正跟了一段路,这一段路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江雁萱身上,直到许久之后,他才回神一般将注意力放到林诺身上。   这几个月,林诺已经长了一些肉,加上冬天了,穿的比较厚,看着已经没有以前完全皮包骨,没有半点肉可怕了。   可是,还是瘦,那种完全不健康的瘦。   而且矮,完全营养不良造成的那种矮小。   她的眼睛是双眼皮,有一只是三眼皮,很明显是像江雁萱。   瘦,没肉,露出的就全部是骨相。   周正看着看着,总觉得这个孩子的下颌线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但是,这种感觉更多的像一种错觉。   他觉得自己是疯了,明明女孩完完全全的像雁萱,他却偏偏硬要在人家身上找一个和自己相似的点。   或许是因为这个女孩对雁萱太好了,太善良了,他和江伯父一样更多的希望她真的不是林大力的孩子吧。   林诺将江雁萱的手交到陈慧茗手里,走到周正面前,“这位先生,你跟着我们很久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周正尴尬至极。   他以为他隐藏得很好。   陈慧茗也看过来,她对着林诺招招手,“我认识他,是雁萱的朋友。”   既然是朋友,那就没事了。   周正跟着林诺一起回来。   周正尴尬的笑着,“陈阿姨,毕竟是一场同学朋友,我只是想看看雁萱,对了,雁萱的病,我认识好几个学医的同学,回头我帮您问问。”   陈慧茗点点头,看了看江雁萱又看了看周正,态度冷淡。   说实话,陈慧茗同样不喜欢周正。   虽然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周正和江雁萱又没真的结婚,让他为雁萱守寡也不地道。   但是没两三年就和别的女人结婚了。   这一点,她一直耿耿于怀。   四个人一起挑菜,江雁萱指着玉米,看着林诺。   陈慧茗问:“雁萱今天是想吃玉米?”   江雁萱摇头,林诺无奈一笑,“她是馋玉米排骨炖汤了。”   陈慧茗对林诺的态度缓和了许多,也勉强笑了笑,挑了两根甜玉米,打算去挑排骨。   陈慧茗一边往排骨摊走,一边压低声音对周正说:“见过就回了吧,你已经结婚十几年了,和雁萱早就没关系了。”   话挑明了,就伤人了。   周正笑容僵在了脸上,只能默默落后三人,打算离开。   他转身,想了想,又回头,跑过来拉住林诺,让林诺也落后一两个身位,“我知道这样说很突兀,但是不说,我这心里总搁不下。”   林诺奇怪的看着他,“什么事?”   “你能和我做一个亲子鉴定吗?”   “啊?”   林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周正,“我和你?”   难道她不是妈妈亲生的,也是被拐卖的?   周正急得满头大汗,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冲动妄为。   林诺也不催他,安静的等他理清楚思绪。   周正:“我和你妈妈以前是男女朋友,差点结婚的那种,所以我和你妈妈顺其自然的也发生过一些男女之间的事情。我听说你十六?”   林诺点头。   “七个月早产,农历四月十六出生?”   林诺再度点头,“据说是因为妈妈没有被好好照顾又被打,加上当时条件太差,营养不良,所以提早出生了。”   “但是。”周正说:“如果你不是早产的,算算时间,你可能是我的孩子。我也知道这想法很荒谬,但是人就是这么奇怪,再荒谬的想法,一旦有了这个念头就打消不掉,你能理解吗?”   虽然不太能理解。   但是……   林诺看着周正。   如果周正荒谬的想法是真的就好了。   那么原身就摆脱了原罪,也会得到陈慧茗和江国行两个亲人。   就是对周正现在的妻子和孩子可能不太公平。   结婚前,周正的妻子并不知道他有一个孩子。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原身真的是周正女儿的情况下。   林诺思虑许久,还是说道:“周叔叔,如果我是你的女儿,那么之后呢,你要和我相认吗?要告诉你的妻子吗?你想好怎么和你的妻子交代了吗?她做了你十几年的妻子,你们现在应该也有孩子了,突然冒出一个十六岁的女儿,你想过她要如何接受这个残忍的现实吗?” 第117章 破碎的星光(12)   周正愣了。   冲动之下,他没有想那么全面。   林诺又问道:“如果你不打算告诉她,是打算向她隐瞒一辈子吗?”   周正沉默着,一时半会儿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么复杂的问题。   “周先生,等你考虑好了这一切的问题之后,或者你和你的妻子商量之后,我们再决定要不要做亲子鉴定吧。”   “可是……”   周正犹豫了半天,什么有建设性的话都没说出来。   他是真没想好。   刚才拉住林诺全都是冲动。   他甚至都不知道如果亲子鉴定结果真的如他所料自己要不要认林诺。   林诺见他实在是想不通透也说不出什么建设性的话,追上江雁萱和陈慧茗走了。   陈慧茗深深的看了周正一眼。   三个人买完菜回家,陈慧茗单独把周正约了出来,又问了一遍他和林诺的对话。   听完周正的怀疑,陈慧茗陷入了沉默。   她盯着桌上的红茶。   红亮的茶汤,氤氲着淡淡的雾气。   许久后,她说:“我知道了,今天就这样吧。”   陈慧茗起身要离开,周正问道:“陈阿姨,你觉得我要告诉李敏,要做亲子鉴定吗?”   陈慧茗站在原地,死死的抿着唇。   过了许久,她反问:“你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妻子,自己未来的路要怎么走,你自己不知道吗?”   周正还是一副迷茫的模样。   他好像真的不知道。   他现在想不明白,就是一种期待,他暗暗的期待林诺真的是他的女儿。   或许他是想弥补初恋的遗憾吧。   可是李敏呢?   他现在的妻子呢?   如果告诉李敏,她会接受吗?   周正有些害怕,下意识的又不愿意告诉李敏。   他已经快四十了,人过中年,经不起折腾。   周正犹豫彷徨迷茫。   陈慧茗走了。   她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   以前这里很空。   她买了房子搬进来之后,只当这是一个歇脚的地方,并没有把它当一个家经营,所以她除了生活必需品什么都没买。   直到找到雁萱之后,她才逐渐开始打扮这个房子。   她六十了,老了。   真的老了。   就算她愿意,也陪伴不了雁萱一生。   迟早有一天,她会比雁萱先走。   雁萱的病他们也看过很多医生了,都说了需要慢慢调理。   调理着调理着,说不定过几年就好了,也说不定要十几年的时间,也有可能雁萱未来几十年都会这么过下去。   雁萱需要人照顾她。   周正已经算是传统意义上的好男人了。   江国行也算是传统意义的好丈夫了。   可是他们两个都太让她失望了。   周正连两年都没到就交了新女朋友,结婚了。   江国行连五年都没到,就迫不及待的要生二胎。   难道她还要给雁萱再找到男人照顾她吗?   林诺照顾雁萱照顾得很好。   她看得出来,林诺是真心把雁萱当妈妈。   何况林诺还冒着生命危险把雁萱从人贩子村子里救了出来。   如果林诺不是林大力的女儿就好了。   现在不是有一个契机了吗?   陈慧茗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   不管做不做亲子鉴定,她不想知道真相,就当林诺是周正的女儿吧。   林诺是周正的女儿。   不是残害雁萱的恶徒的女儿。   她的血是干净的。   对。   林诺是周正的女儿。   陈慧茗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就像是在说服自己。   窗外的大雪落下,将整座城市覆盖了一层又一层。   第二天,陈慧茗打电话给江国行。   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打电话给江国行。   江国行刚刚接起电话,吴慧芳吵闹的声音传了过来,“又是陈慧茗,你这些年每个月从家里拿钱给她,是为了找你们的亲生女儿,我什么话都不能说。现在呢?现在人找回来了,你又天天和她见面,一门心思要和陈惠敏还有你们的女儿过日子。江国行,我看你心里已经没有这个家了!”   江国行捂住手机,走到了窗外,“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你别误会,我打电话是想和你说一件事。”   江国行问:“什么事?”   陈慧茗说道:“林诺是七个月早产,农历四月十六出生,周正说,按时间算,那段时间,都是他和雁萱……所以,林诺很可能是他的孩子。”   “确定吗?”   陈慧茗没回答,却反问:“你愿意相信吗?”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   江国行点了一支烟,“周正愿意做亲子鉴定吗?”   “这个你问他吧。”   说完,陈慧茗挂断了电话。   于家人而言,要做这个决定很难。   另一边,林诺打开电脑查看严宇华的邮件回复。   说好的,每三天和严宇华确认一下进度。   邮件没回。   没回的意思就是严宇华再三思考后拒绝了。   林诺叹了一口气。   也难怪对方冷静下来后会拒绝。   毕竟对方有三个子女,严多喜已经去世三十多年了,七十多岁的严宇华如今是知名教授,子孙满堂,不愿意拿生命去为旧事冒险也很正常。   更何况是一封来路不明的邮件。   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   如果是她,她也不会随便信任一个陌生人,一封奇怪的邮件。   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林诺开始思考别的方式,看能不能在水源处想办法。   先看一下村子的自来水管道线路图吧。   林诺将ABB村的自来水管道建设图调了出来。   这时,门铃响了。   林诺盖上电脑,出来。   陈慧茗拎着家里亲戚送的腊肠过来了,她看着林诺笑道:“两种口味,辣味和甜味的。雁萱吃甜,你吃辣。我上次看你吃辣条,应该是喜欢辣口的。”   陈慧茗一向对林诺淡淡的,这会儿态度突然转变让林诺有些受宠若惊。   林诺接过,“陈阿姨,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慧茗低头换鞋,目光躲开林诺的视线,“周正都告诉我了,你是他的孩子。”   林诺目光深深的看着陈慧茗,“周叔叔这么说?”   “嗯。他说你很大可能是他的孩子。”   陈慧茗抬头,笑了笑,“多好,你是他的孩子。”   “是啊。”   不管是不是,陈慧茗觉得她是就够了。   这样也好,原身有了家人,可以和妈妈安稳的生活在一起了,陈慧茗和江国行也可以放下心结,周正也不用动摇自己的家庭。   挺好的。   林诺看着陈慧茗,“那,我可以叫你外婆吗?”   陈慧茗手指轻轻颤动,“我本来就是你外婆,不是吗?”   “外婆。”   “嗯。”   陈慧茗应了一声,一直躲避着林诺的目光终于和她坦然相见,“其实你一直是个好孩子。有一句话,我早该说的,谢谢你带着雁萱逃了出来。”   “她是我妈妈,带她一起走是应该的。”   “嗯,煮腊肠吧,今天吃腊肠,雁萱喜欢吃甜的,你不忌口,那我就辣的,甜的,都煮一点。”   “嗯,我去叫妈妈出来,她在屋里看动画片呢。”   “好。”   临到中午,江国行也来了,三个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就互相都明白了。   江国行拎着外面买的卤肉和凉菜。   四个人摆满了一桌,有说有笑的吃着饭。   一家四口,人和心都齐了。   临别时,江国行拿出两个红包,一个给江雁萱,一个给林诺。   给林诺时,他说:“我这个外公和你第一次见面时连红包都忘记了,也是我糊涂了,你别在意。”   “谢谢外公。”   “嗯。好孩子。”   江国行摸了摸林诺的头,走了。   此后几天,江国行来的时间少了,不像以前每天都来,大概隔两天来一次,陈慧茗和林诺慢慢的相处着,不像以前一般拘谨,关系也好了很多,有时候江雁萱站在中间一边挽着一个。   那一次见着了宋奶奶,宋奶奶惊呼,“原来陈老师就是小闺女你的外婆啊,那感情好,缘分啊。”   林诺不解,陈慧茗笑道:“我这些日子都在教宋奶奶的孙女。”说完,她又对宋奶奶说:“还没谢谢您呢,谢谢您在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她们母女两人,那时候她们两个人来到这个城市举目无亲,如果不是您,她们肯定还要多吃很多苦头。”   “就搭把手的事。”宋奶奶乐呵呵的笑着,“看到你们一家三口团聚,我也是打心眼里高兴。好了,我得回去了,回见。”   陈慧茗:“回见。”   江雁萱和林诺挥手。   日子就这么平淡而温馨的过着。   林诺通过对自来水管道铺设路线图的研究,也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将林大力的村子和其他村的自来水管道隔绝开来的方法。   不过需要施工。   林诺在路线图上用红笔画了个圈。   施工的话,就需要找个借口。   开发吧。   蓖麻籽可以提炼蓖麻油。   如果她借口说在这里建一个蓖麻油厂,那么就能获得当地政府的支持,在建厂施工的时候可以暗中在这部分动手脚,就能在不影响林大力村子供水的基础上,截断和其他村子的联系。   蓖麻油提炼的副产品就是□□,刚好可以进入供水管道。   不行。   □□太毒了。   一夜之间就能让整个村子死亡,不出两天警察就能找上她,还是换一种慢性毒药比较好。   而且建厂参与的人太多了。   除非找个中间人。   也就是所谓的顶罪羔羊。   an网上有许多得了绝症没多少日子好活,什么活都肯干,只要能给家人多留下点钱的人。   林诺手指敲打着屏幕。   叮——   996上线道:“任务完成,获得积分一百,宿主是否已准备好结束任务,回归自己的世界?”   林诺有些诧异,“村子里的人难道都得瘟疫死了?”   “没有啊。”   996说道:“村子里的人好好的,坐牢的人也好好的。但是原身确认任务完成了,所以我就公布了啊。”   那看来,原身当初许愿让那些人都去死,是痛苦之下的应激反应。   她内心深处真正渴望的,其实并不是报复,也并不是杀戮。   而是爱和温暖。   原身想要的一直是能够和妈妈一起逃出来,摆脱噩梦,像普通人一样,有家人陪伴,有亲人关爱,有一个温馨和睦的家。   而如今,虽然周正没再提过做亲子鉴定的事情,但是陈慧茗和江国行都已经接受了她。   他们愿意相信原身就是周正的女儿,愿意接纳他,愿意把她当外孙女,愿意对她好。   只要这样,对陈慧茗,江国行,原身而言都足够了。   林诺闭上了眼,确认。   原身确认的任务完成,那说明原身自己想回来。   原身也想拥抱自己的亲人,也渴望立刻去拥抱亲情吧。   原身回来后,一开始,和很多东西还是格格不入。   不过她是看着林诺完成任务的,所以她将林诺的一点一滴都仔仔细细的记在了心里。   城里的生活,她是第一次。   但是,她不是第一次看见。   她努力的模仿林诺,努力的照顾江雁萱。   林诺赚的两百万,最后还剩一百七十多万,她通过录音的方式将在城里生活的注意事项和照顾江雁萱的注意事项都录制在了手机里。   原身不识字,戴上耳机就能听见。   原身一一照办。   任务者说钱的事情不好交代就暂时不要说,等以后一两万一两万的拿出来用。   任务者还说,她只有十六岁,还要再过三个多月才满十七。   十七岁人生刚刚开始,就当前面十七年沉睡了,回来的这一年是新的一年,可以重新开始读书识字。   任务者也将鸡蛋堡的配方录制在了录音里,她也可以继续摆摊赚钱。   靠劳动赚钱和靠知识赚钱是一样的,不需要觉得低人一等。   任务者说了很多,原身听了一遍又一遍。   她努力的去记,努力的去做。   她没文化,什么都不懂,但是她觉得任务者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笨的人听厉害的人的话一定是对的。   原身自己提出想读书识字,陈慧茗激动的点头。   她早就想提出来了。   林诺才十六就该读书。   只是刚开始她对林诺心里有芥蒂,后来关系刚刚缓和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怕刺伤孩子的自尊心。   这会儿原身一提,陈慧茗可高兴了,她一把抱住原身,“好好好,读书好,外婆给你找门路入门,外婆每天晚上亲自辅导你和雁萱,咱们一块读书。”   “读书,读书,一起读书。”   江雁萱开心的拍着手。   江国行听说了,也表示支持,又给原身包了一个大红包。   原身还是不擅长接受别人的好意,战战兢兢,她看着陈慧茗不知所措,陈慧茗点了点头,她才收下。   江国行笑了笑。   这孩子,以前看着很老成,这会儿性格反而更贴合年龄了。   不过想一想也是。   以前他们不待见孩子,孩子等于孤身一人,身后没个支撑,自己没有安全感,一切全靠自己一个人,可不得努力把自己表现的老成成熟不好欺负啊。   五年的时间,原身进入了小学当一名大龄插班生,江雁萱的病也越来越好了,她想起了越来越多的事,想起了爸爸妈妈,想起了童年时的那架钢琴,想起了妈妈作的曲子,想起了周正。   周正过来看过她两次,两个人像老朋友一样。   不过很快转眼,江雁萱又将这些都忘记了。   这五年,周正无数次面对老婆李敏,最终还是不愿意破坏原有平静的生活,没敢做亲子鉴定。毕竟他四十了,已经习惯了平静的生活,真的经不起折腾。   陈慧茗有了女儿,有了外孙女,那是卯足了劲的要给女儿和外孙女攒钱,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她重操旧业,又开始写歌了。   她将十七年的心路历程写成歌,感动了无数的人。   她的歌是每个寻亲人在深夜坚持不下来时都要听的歌,她的歌慰藉了无数伤心绝望的人。   当然,她也得到了丰厚的版权分成。   陈慧茗有了丰厚的版权分成,江国行拿出去的钱少了,加上吴慧芳发现陈慧茗和江国行确实没有复婚的想法,渐渐的也就不闹了。   有时候,两家还会走动,就当又多了一门亲戚。   吴慧芳和江国行的儿子宝宝很喜欢原身,原身会做鸡蛋堡,会用草编织各种各样的小玩具,小孩子最喜欢这些了,一下就被吸引了,总爱围着原身转。   当然,有时候也会有很多普通家庭之间的嫌隙口角,但是这就是普通人热闹的生活,不是吗?   林诺看完这一切就出门吃饭了。   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罪恶的小山村正在经历一场旷日持久的炼狱洗礼。   两年后,严宇华通过对小山村的测算,找到了最佳掩埋点,以地质考察的名义上了山,东挖挖,西挖挖,日日夜夜的敲着,刚开始大家还很好奇,渐渐的觉得这老头净干些无聊事就不好奇了。   然后严宇华在最佳掩埋点深挖,埋下了他重新申请项目后提炼出来的东西。   当初那些被抓的买家判刑也就一到五年。   两年时间,该出狱的也出狱回来了,有些表现良好的也通过减刑回来了。   小山村的人一开始都很正常,大家看到被放出来的人喜极而泣。   马志高反而很高兴,这些大部分人的老婆都没了,就不是他一个光棍了。   虽然他内脏衰竭,每天生不如死,苟延馋喘,但是看到别人不痛快,他躺床上喘不过气来也觉得舒坦。   渐渐的,小山村生病的人越来越多。   总是有很多人莫名其妙的开始流鼻血,然后发展为吐血,四肢溃烂。   本来就穷,没多少钱,谁也舍不得拿钱看病,都当是小毛病,随便去诊所拿点药吃着。   渐渐的,病得越来越严重,不少人被逼无奈选择去大医院。   一查。   癌症起步。   全是绝症。   怎么会这样呢?   当初教唆村民一块对抗警察的冯独眼和张杜,他们买不起药,看不起病,只能在家等死,每天醒来鼻子里都是血。   渐渐的,他们的身体开始溃烂流脓,又疼又痒,挠不得抓不得,生不如死。   还想买媳妇吗?   还想。   濒临绝症他们更想要一个后代。   于是又联系了以前卖人给他们的人贩子。   这几年全国打拐,人贩子也没货,只能过来先收钱,商量从东南亚给他们进口货物。   结果,来了小山村住了一夜,出去没多久也开始流鼻血了。   短短七年时间,也是长长的七年等死时间,小山村没了。   …… 第118章 现实世界(1)   小世界里是冬天,林诺这里也进入冬日了。   冬日的暖阳挂得高高的。   林诺抱着暖暖的奶茶收到了余疏影激动的消息:诺诺,你猜我们收到什么邀请了?   林诺:“什么?”   “和我老公纪凌合拍香氛广告。”   林诺:“……”   余疏影飞快发来了剧本。   林诺看了一遍,没什么,很普通的情节。   归纳起来就是修仙女从天上飞下来,落地,在水池边邂逅了正在泡澡的蛟人男妖,闻了他一下,发现他好香,然后把香氛沐浴露引出来,一个广告就完成了。   说白了,整个广告看点根本不在她身上,她就是个配角。   观众主要看的,是蛟人。   是纪凌帅气的脸,赤luo的上半身,蓬勃的肌肉和诱人魅惑的画面质感。   男色当道的时代啊。   几天后,林诺和余疏影一起坐车去往室内拍摄布景地。   身为小影迷,余疏影激动的拉着林诺在车上看完了二十多个纪凌单人剪辑小视频。   余疏影捂脸,“诺诺,我和你说哦,纪凌出道至今拍摄的片子不是枪战警匪就是历史正剧,要么是红色老题材,实在是有一部浪漫爱情电影,大结局还死了,连个接吻镜头都没有。今天他居然拍蛟人,还是香氛沐浴露的广告。啊,我死了。”   林诺看着屏幕上穿着古装清雅如竹的男子。   虽然但是。   长身玉立,头身比是真的超好,脸也超级好看,跟建模刚建出来似的。   但是穿衣这么瘦,不会一会儿穿肌肉衣服吧?   林诺自觉自己不是一个对美色意志力很坚定的人,但是,她意志力一向只对看得见摸得着的人摇摆。   纪凌虽好,但总归是大屏幕上遥远虚幻的人。   余疏影激动的搓手:“你说一会儿我的五十七本杂志让纪凌都签名,他会答应吗?”   林诺:“……”   五十七本。   别说纪凌,她都不答应。   人家是来上班的,结果还要被迫加班签字到断手,光想想都不可能吧?   林诺小小的想打压一下余疏影疯狂的想法:“听说他很高冷,我觉得两本就行了。”   “可是五十七本是咱们公司所有人的七大姑八大姨加起来的。”   林诺:“……”   行吧,谁让她养了公司一群小祖宗。   她的员工那么辛苦,身为老板宠爱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就试一试吧,如果不行,就发几个红包安慰安慰这帮老员工。   男女是分开的两个不同的化妆间,分别在摄影棚的东西两侧。   林诺进入后,剧组准备的化妆师一顿操作,一个小时后,总算化好了妆容。   又等了几分钟,导演助理带林诺去适应威亚,走走位。   大概是有过修仙世界的经验,又拍了那么久的小视频,林诺对威亚驾轻就熟,从高空飞下,身形飘逸。   鼓风机吹动。   那淡青色的仙袍浮于半空中。   上面的青竹印记隐隐可见,偶尔掠过青丝。   林诺落地,身穿银色暗金长袍的男人刚好走出来。   落地有惯性,林诺往前,他手一伸。   林诺的手搭在他的小手臂上。   很硬。   不是她想象中那种干瘦没肉的人。   林诺稳住便松开了手,“抱歉。”   纪凌放下手,看向林诺。   他戴着如大海一般颜色的美瞳,给那双本就极美的眼睛增添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你好,我是纪凌。”   他对着林诺伸出手。   林诺回握,“你好,我是你忠实粉丝的最好闺蜜,林诺。”   “那你是我的粉丝吗?”   “可以是。”林诺见他开玩笑,也随口说道。   “那要怎么样才能是。”   “例如,给你的粉丝签五十七个签名。”   纪凌:“……”   林诺和善的微笑。   这时,工作人员催了,两个人赶紧走过去。   很快,等纪凌熟悉了走位之后,开拍。   林诺脚尖轻点竹叶,从高空飞下,脚底佩剑突然嗡嗡作响。   她皱了皱眉,调转方向,“且去看看何方妖孽。”   白色的靴子落地。   腰间玉佩与玉兰铃铛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山间竹林环绕。   雾气弥漫。   深潭之中,一只蛟人正在水中清洗他的尾巴。   林诺自雾中走来。   蛟人回头。   蓝色的眼睛深邃如苍穹。   冰透色的发冠流淌着淡淡的光。   高挺的鼻子,淡色的唇。   男人挑眉看向她。   眼底流光流动,只轻轻一笑,勾魂夺魄。   氤氲雾气,若隐若现隐没在水雾之中的腹肌。   那流畅的线条。   林诺再度承认她对美色真的没啥抵挡能力。   果然红是有红的资本的。   林诺按照剧本走过去,食指勾起男人精致的下颌,指甲一片滑腻。   她低头,在他身边嗅了嗅,“好香。”   两个人对视,目光触及,一眼万年。   周围风拂过绿林,发出沙沙的声音。   卡。   “完美。”   导演说道:“万万没想到,两位第一次合作就能如此默契。”   林诺松手,对导演说道:“谢谢导演。”   纪凌深深的看着她,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经纪人海哥带着浴巾走了过来。   余疏影也带着水过来陪林诺:“诺诺,你太厉害了。”   被人夸心里总归是高兴的。   余疏影压低声音在林诺耳边说:“我看纪凌都别你迷住了,我怎么有你这么厉害的闺蜜。”   林诺微微抬了抬下巴。   被自己的闺蜜夸那就更高兴了。   过了一会儿,林诺换了衣服,刚要出来,化妆间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余疏影打开门。   纪凌目光越过余疏影看向林诺:“不是有五十七个签名要我签吗?”   ……   回去的路上,余疏影仍旧不敢相信的拍了拍自己的脸,“他居然真的给签了五十七个签名。”   “嗯。”林诺咬了一口甜甜圈。   余疏影:“诺诺,你说纪凌不会真的迷上你了吧?”   “你想什么呢?人家是大明星,拍戏不知道拍过多少了,就一个广告,难不成还因戏生情了?”   “那他为什么给我们签五十七个?”   林诺点开手机上的营销号,“看,纪凌一向很疼粉丝,大家都夸他敬业,有原则,是圈内少有的干净人。”   余疏影:“……”   她是忠实粉丝会不知道这些吗?   还不能让她幻想一下了。   例如,纪凌迷上了她的闺蜜,然后通过她想追求她的闺蜜,再然后她和纪凌接触多了,互生爱慕,她从云老婆上位成真老婆。   哈哈哈哈。   余疏影光想想都乐出了声。   林诺:“……”   余疏影这丫的又在幻想些什么?   不过……   林诺看向窗外。   又下雪了。   车窗人,行人打着伞低着头匆匆而过。   不过最后一刻,他们对视的时候。   纪凌的眼底有着许多复杂的情绪,那一瞬间,她甚至以为他们曾经认识。   按理说初次见面的蛟人和女修应该没有吧。   林诺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或许是他自由发挥,给任务增加的背景人设之类的吧,就像仙侠剧里经常会出现的前世今生,三生三世之类的,广告人设单薄,要想表现好有更多的发挥空间,许多演员都会这么做。   拍完广告,入账几十万,林诺又休息了一个多月进入了新的世界。 第119章 开杠吧,姐姐(1)   林诺睁开眼,她正坐在大会议室内,前面是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在做宣讲。   她的前面至少还有七八排,都是格子衫带着电脑的打扮。   看前面中年男人的样子,估摸着没一两个小时那张叭叭的嘴根本停不下来。   于是林诺叫出996开始接受记忆。   原身今年三十岁,是一名中型游戏公司的女程序员。   原身的这一生可以说在还没走入社会的关键人生节点都算得上幸运。   出生后是一名留守儿童,刚要上小学,家庭条件好起来了,爸爸妈妈把她带进了城,刚好爸爸的老板当时事业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靠着强大的人脉关系把原身送进了城里的小学。   小升初,家里生了弟弟,爸爸妈妈的重心更多的放在年龄比较小的弟弟身上,爸爸老板开始走下坡路,家里条件变差,原身回家还要帮忙照顾弟弟,弟弟顽皮,也要忍让。   虽然日子变得艰难了,但原身凭借自身的努力考上了重点初中。   考上重点初中后,因为工作,一家四口搬家,刚好就搬到了原身初中学校附近,走路五分钟。   高中时,原身好好学习,是标准的乖乖女一枚,除了看电视,并没有其他娱乐设施,对外界几乎没有了解。   因此,高考后报考志愿,原身也不知道该报考什么专业。   刚好,那一年从盲报转为开分后平行志愿填报,原身可以填报五个学校和专业。   原身前四个都按照爸爸妈妈的要求填报了当下最热门的金融,工商管理,土木工程之类的,最后一个,大家都无所谓,原身在老师的建议下填了it。   没想到就这么巧,原身前四个都没中,第五个中了。   于是原身成为了一名211本科it专业的学生。   毕业后,刚好赶上it腾飞,程序员身价大涨,但好运似乎也就到这里了。   原身毕业就拿到了10w+的年薪,后来就一直在同一家公司干了八年,到三十岁。   原身的公司是做乙方的,有活之后经常性加班。   原身从小的生活方式就比较单纯和宅。   每周一到周五,上班,加班,下班,不聚会不唱k。   周末两天,加班。   如果不加班,就是在家里待着。   所以原身一直母胎单身到三十岁。   原身和爸爸妈妈弟弟住在一起,弟弟比她小都已经有稳定的对象了,双方见过家长了。   而她,还单着。   原身三十了,爸爸妈妈觉得她年纪大了,不好结婚,很着急啊,就给原身安排相亲。   于是原身的周末的行程多了一个相亲。   原身自小就很听话,也向往家庭就去了,相亲了七八个,越相原身越怀疑自己。   自己真的那么差吗?   来的,不是水电工,泥瓦工,就是物业小弟。   条件最好的一个是在工厂修机器,大专毕业,月薪七八千。   关键是,相亲完,人家也对她不感兴趣。   每当妈妈问起来,原身都说没有后续了。   原身妈妈急了,责备原身不会表现自己,不会打扮,不会说话,人跟个木头似的,笨的要死,还胖,就这样哪个男人会喜欢。   原身争辩自己也没看上那些人。   原身妈妈说她是嘴硬,人家条件很好,有房。   对,这些相亲的人都统一有一个固定点,有房,是拆迁户。   是那种拆迁后分了几套小产权房的拆迁户。   一般来说都是爸爸妈妈一套,相亲对象一套,还有一套出租,一年能有两万左右的租金。   原身的爸爸妈妈觉得条件很好了。   他们一辈子没有自己的房子,存款也没有,每隔两三年都在搬家,深知没有房子的苦。   而且现在房价涨得这么高,他们一辈子也买不起房子了,人家都有房子了,其他条件就不那么重要了。   原身心里觉得这话不对,她这些年的工资扣掉每个月在家的生活费之后全部交给爸爸妈妈存起来了,这些年加起来,也有大几十万了,至少是可以在这个城市付个首付的。   她现在一年工资大概三十多万,去掉首付,自己付月供,还是没有压力的,并不需要为了房子委屈自己。   她把自己的意见说出来。   妈妈说她嘴犟,自己都那么大把年纪了,还这么犟,难怪没男人喜欢。   紧接着,妈妈又哭诉爸爸和她这些年为了养他们姐弟多么多么的累,花光了家里的钱,落得一身病,结果姐弟俩一个比一个不听话。   原身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能继续相亲。   终于原身在经历了长达一年的相亲后,原身遇到了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也对她很感兴趣的男人,安旭阳。   大专毕业,本地家庭,有房有车,都是全款,父母都有养老金退休金,没有负担。   也是it行业的,工资收入和原身差不多。   长相虽然平庸,身材也微微有些发福,但是也中规中矩。   年龄嘛,三十二,只比原身大一岁多。   原身虽然对安旭阳没多大的感觉,但是爸爸妈妈都说,结婚嘛,就是过日子,不需要多大的感觉,只要不反感就行了。   于是原身试着和安旭阳相处。   安旭阳这个人怎么说吧。   看起来好像还不错,一周有三天会主动联络原身,偶尔也会接原身下班。   但是就是闷。   聊天总是没到十分钟,他要么去打游戏,要么就是睡了,要么就是加班去了。   情人节,圣诞节等等都不会主动送礼物,一个红包了事。   遇到原身和别人发生冲突,也总说原身自己的问题,让原身道歉。   原身去他的家,让原身洗衣服做饭。   原身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还是想至少要有个过程的。   而且去见安旭阳朋友,安旭阳也总和朋友说,你说诺诺?她呀,长得不好看,工作也一般,哪里比得上你的女朋友。   安旭阳总在朋友面前贬低原身这一点让原身心里有些不舒服。   但是爸爸妈妈也总说她笨手笨脚,长得不好看,条件也不好,让她不要那么挑,她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是碍于安旭阳说的是实话就没有多想。   很快,双方开始谈婚论嫁。   谈到彩礼钱,爸爸妈妈要三十万。   三十万就多了。   这个城市的大部分人都是十万走个过场,然后由女方添点钱和嫁妆一起带回新家。   安旭阳私下拉着原身问她怎么打算的,让她问问原身爸妈嫁妆怎么说。   如果嫁妆一样也是三十万,彩礼三十万他可以给。   如果不是,就是卖女儿,他不认可。   原身去了,爸爸妈妈说没有。   原身觉得这样低人一等,她不愿意这么去见安旭阳就问爸爸妈妈要自己这几年存在他们那里的钱当嫁妆。   爸爸妈妈含糊其辞。   原身追问。   爸爸妈妈恼了,就告诉她,弟弟结婚需要房子,那钱一部分给弟弟付了首付还了半年多月供,一部分给爸爸还债了。   对,原身的爸爸爱好打麻将,一把牌输赢五百打底,在外面欠了不少外债。   原身一直以为是小麻将,打一次麻将输赢一两百的那种,结果人家一次麻将中的一把就输赢几百块。   原身的钱没了。   爸爸妈妈还说原身不体谅他们。   他们辛辛苦苦供养原身长大,别人家的孩子出息了,都是主动拿钱给爸爸妈妈用。   隔壁家的小王,还每个月给他爸一两万去打麻将呢。   这个社会女人不买房子没存款没什么,反正可以嫁人,老公家也有。   可是男人不行啊。   男人好难,要买房买车,不然结不了婚。   原身真不孝顺,不是个好女儿,也不是个好姐姐。   她作为姐姐就不能帮帮弟弟吗?   一家闹腾下来,是原身爸爸妈妈在哭,原身也在哭,大家都觉得挺委屈的。   原身一个人跑出去坐在马路上哭,然后打电话告诉了安旭阳,安旭阳将原身臭骂一顿,骂他们家想钱想疯了,什么彩礼就是个态度,根本就是卖女儿。   原身被骂很难受很想哭,但是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后来,过了两天,安旭阳都没有联系原身,原身给安旭阳发消息说要不算了,别结了。   她估计安旭阳就是在等她说这句话。   她已经准备好孤独终老了。   谁知道就在原身绝望的时候,安旭阳打电话叫她出来,说自己上次态度不好是真的很生气,所以口不择言,但是事后想想,他说话说得太难听了。   他说,因为他喜欢原身,他不愿意放弃他们之间的感情,所以他可以给三十万彩礼,也可以让原身不用带回来。婚礼继续,一切都不用改变。   原身看着安旭阳,第一次觉得这个冷漠的男人还有心疼人的一面。   她没交往过男朋友,生活圈子也比较单纯,少有的几个朋友也是女性朋友。   她想或许人们常说的直男就是这样吧,平时不知道疼人,说话也难听,但是关键时候还是靠得住的。   于是两个人顺利的结了婚,三十万给了弟弟付后面几年的月供。   两个人结婚后,一个月几次常规夫妻生活,大部分时候都是在排luan期。   安旭阳因为加班,经常早出晚归,原身负责工作加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每天很累但是因为安旭阳一直念叨着三十万彩礼,说他花了三十万把原身买了回来,原身始终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包揽两个人的所有家务都是应该的。   后来原身怀孕,胎相不稳,加上公司因为原身怀孕后加班减少,天天找茬,安旭阳就让原身辞职。   爸爸妈妈也说有个愿意养她的人多好啊,这女人啊,嫁了人就要听老公的话。   原身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对她这么好的男人,以后都碰不到会对她这么好的男人了,所以要听话。   原身听了,辞职了,安心养胎。   很快,孩子出生了。   是个男孩。   两家父母都很高兴,取名安成龙。   意为希望孩子将来有出息,成龙成凤。   然后没多久,原身出了月子,孩子到一岁了,安旭阳时不时的和原身吵架,说她一天天的不工作就在家待着什么也做不好,还脾气很差,天天丧着个脸故意给他脸色看,烦死了。   原身说自己没有,爸爸妈妈带她去道歉。   然而安旭阳铁了心要离婚,谁劝也没用,原身整日哭,她没有工作,孩子也要不到。   原身的弟弟觉得姐姐受了委屈了,于是去找安旭阳给姐姐出气。   他打了安旭阳,要调解就要赔一大笔钱,否则就要坐牢。   没办法,原身只能让步离婚换取不赔钱。   原身离婚了也失去了孩子的抚养权,也因为弟弟打人,女方退婚了。   爸爸妈妈怨原身没用,连个男人都看不好。   家里天天唉声叹气,爸爸妈妈每天都在责备她。   出去找工作,也找不到原来那么高工资的工作了。   原身觉得好难受好难受,于是搬了出去一个人生活,没有人天天责备她,渐渐的,原身情绪也平复下来了。   就是每天夜里,原身想孩子想得紧。   那是她忍着疼肚子上挨了一刀生下来的孩子啊,怎么可能不想?   原身偷偷去看孩子,连续几次,终于在某一次碰到了。   碰到了安旭阳和她的弟弟林星晖。   安旭阳和林星辉两个人站在她和安旭阳曾经的新房楼下,十指相扣,耳鬓厮磨。   安旭阳轻轻的亲了亲林星辉的嘴唇,刮了刮他的鼻子,“还是这么顽皮。”   林星辉双手搂住安旭阳的腰,“老公不喜欢我这样?”   “喜欢,就喜欢你这副小妖精的模样,我这辈子真是被你吃得死死的。”   原身捂住了嘴,防止自己叫出声。   她万万没想到弟弟和安旭阳还有这样的一面。   难道离婚后,他们两一个离婚,一个被退婚,伤心之下所以在一起了?   然而,原身还是天真了。   原身带着心里的疑问几次跟踪之后才从两个人的对话中推测出了当初的真相。   安旭阳和林星辉本就是一对,两个人交往好几年了。   两个人都想出柜,但是又害怕面对双方父母的责骂,而且两个人也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于是就想了一个办法。   让安旭阳去娶原身,原身是林星辉的姐姐。   如果安旭阳和原身结婚,生一个孩子,最好是个男孩,那么这个男孩身上就有了他们两个人的基因血脉,将来可以继承他们两人的财产。   多好啊。   两家都有后了。   两个人都有后了。   于是后面的一切就都发生了。   原身不敢相信去质问两人,却被安旭阳嘲笑,说原身也不照照镜子,她那个德行,跟个木头一样,哪个男人会喜欢?   林星辉害怕而又心虚的躲在安旭阳身后,“姐姐,对不起,我也是因为太爱旭阳了,而我们的爱不被世俗理解,所以我也是没办法,你一直很疼我,从小就让着我,这一次也会帮我的,对不对?”   原身要去打林星辉被安旭阳一把推倒在地上,骂她毒妇。   原身去找林星辉的前女友,问她知不知道自己也被林星辉骗了。   前女友笑了笑,说知道啊,她很高兴,一对有情人终于在一起了。   这件事情两全其美,原身不用被家里催婚了,用两年婚姻换来了一辈子的自由,多好,而一对苦命鸳鸯也能在一起了,多好。原身的孩子多了两个爸爸疼爱他,以后也会继承两份家产,多好。   她还给原身看了自己拍的很多林星魂和安旭阳在一起的照片,男才男貌,背景是玫瑰花。   原身这才知道前女友一直都是自愿当那个挡箭牌的。   她从头到尾才是那个被欺骗被利用吃干抹净的傻子。   原身要去抢手机,要拿这些照片去讨个公道,要回自己的孩子。   前女友一边躲闪,一边劝她,孩子原身还能再生,何必呢?成全一对有情人,对方还是原身的弟弟,这是多美好的事啊。   原身不愿意跟一个脑残说话,就抢手机。   她只想要回自己的儿子。   前女友跑了,原身去追。   在追逐中被车撞死了。   原身的愿望很简单,让安旭阳林星辉付出代价,她所受的痛苦要他们十倍百倍的偿还。   林诺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回忆着原身的一生再结合台上公司专门请来过来给全公司同事做职场规划的的宣讲师季常林。   原身一生都在被pua啊。   小时候,爸爸妈妈很辛苦,你要听话,不要让爸爸妈妈们操心。   你今年的学费书本费,你知道你爸爸要起早贪黑工作多久才能交上吗?你以后要记得你爸爸对你的好,要回报爸爸。   年纪大一点。   你是姐姐要让着弟弟,你嫁人了,爸爸妈妈老了,老公打你,弟弟才能帮你打回去,是你唯一的后盾。   再后来。   你不好好学习做家务,哪个男人肯要你?   你看看你,长得土,不会打扮,不会说话,人跟个木头似的,哪个男人会喜欢你?   工作后。   每个人都在加班,你为什么不加班?   要合群,见到领导要微笑要打招呼要主动给领导解决困难,以后领导才能提拔你。   要想涨工资就要想想自己配不配,你如果能给公司带来几个亿的价值,公司给你几百万都可以。   结婚了。   我对你还不好吗?除了我谁还看得上你?   我娶你花了三十万,你做点家务不应该吗?   每个女人都要生孩子,怎么就你这么矫情?   原身被离婚后重新找工作。   三十万的年薪,你觉得你能力达到了吗?   我们最多只能给十万一年,试用期五折,当然如果你的能力确实达到了,入职以后公司会考虑给你加薪。   尼玛,光听听这些话,血压都飙升直冲脑门。   原身从小听到大。   难怪被驯化得那么好。   父母把钱都给了弟弟了,原身只哭了一场就接受了现实,之后安旭阳骂得那么难听了,还能结婚。   还有这破公司。   说实在话,林诺自己就是程序员,她对程序员的能力太理解了。   单从记忆上说,原身的能力相当优秀,在加上八年的工作经验,带队都够了。   而且原身虽然三十多万年薪看着是挺高的,但全是加班加出来的啊,996就算了,原身几乎下班都在晚上十点以后,周末6那是基操,7都非常常见。   尼玛,全世界都是pua啊。   讲台上,宣讲师季常林还在持续性的输出自己的洗脑观点。   在一个岗位一个公司长久的干下去,与公司一条心,听领导的话才能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林诺:“……”   这位季常林季老师是不是以为在做的都是三岁小孩?   季常林像过去几十场宣讲会一样说道:“下面我们请一位同事随便说了一个职业,然后我们来对比一下,为什么在威腾干下去是最有前途的。”   季常林看向听众。   嗯。   就那边第九排十号的女人衣着最朴素,看着也特别老实。   红外线点定在了林诺身上。   季常林笑道:“我们请这位女同事说一下。”   大家看向林诺。   林诺站起来,摸着下巴思索。   季常林笑道:“不要紧张,随便说说。”   “嗯。”   林诺点点头,说道:“乞讨。”   “什么?”   “乞——讨——”   林诺特别大声的说,仿佛还嫌季常林听不清,抢了隔壁的话筒,“乞!讨!”   季常林嘴角抽抽。   林诺说道:“你看啊,上街乞讨,只要穿一件破旧的衣服拿一个碗,写一个牌子就能上岗,门槛低,投资少,新手上路只需要抛下自尊就行。大城市,大家都舍不得下脸去乞讨,竞争压力小。”   林诺刚起了一个头,早就昏昏欲睡的同事立刻来了精神,转身看着她。   林诺:“目前大家的收入都高了,吃穿没问题,人类道德感提升,说明市场广阔。乞讨的话,年轻的时候,可能要的钱比较少,但是这个岗位越老越值钱,因为你老了,别人会因为你是老人而对你心生怜悯,愿意给钱的人就更多了,绝对没有三十五岁淘汰的说法,反而越老越赚钱,越老越吃香。”   大家默默点头,有道理。   “而且乞讨是个经验活,哪个地区人流量大,哪个地区的人同情心更多,只要知道了,一辈子不愁吃穿。对,乞讨还有一个非常大的优点。”   “什么优点?”   眼看季常林脸色越来越难看,同事们看热闹不嫌事儿的追问。   林诺扬唇一笑,“工作时间自由,自己当老板,工作地点灵活,不需要请假,不需要加班,甚至赚够了,今天就可以不上班。父母病了,可以随时下班贴身伺候,儿子有事了,可以随时下班接送。想旅游了,去别的城市看看风景,随时出发,一路走一路工作,你看,多完美。”   噗噗。   哈哈哈。   整个会议室笑成一窝蜂。   林诺奇怪的看着大家,“我说的不对吗?”   她问季常林,“季老师,你说有哪个工作能比乞讨这门工作更有前途,更自由,更稳定?”   季常林站在讲台上,脸都木了。 第120章 开杠吧,姐姐(2)   但是不管多么尴尬,宣讲会一定要继续下去。   毕竟收了钱了。   季常林咳嗽两声,“乞讨这个不算,我们讨论的是正规工作。”   “季老师,乞讨怎么不算啊。”   台下某个男人向后一靠,嬉皮笑脸的问,“乞讨也是工作啊,我听说挺有前途的,还有人靠乞讨买了好几套房呢。”   “那你想去乞讨现在就可以去!”   季常林怒了,抬什么杠呢!   “我还想去当医生了,季老师,你怎么不让我去当医生?”   季常林脸色更难看了。   这时另一个过来做洗脑推广的男人上来了,把季常林换了下去,“这个话题先过去,下面我们来讲一下向心力的问题。”   这人都换下去了,大家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男人打开ppt,开始另一个纬度的洗脑。   下面的同事们,该逛论坛的逛论坛,该打游戏的打游戏,反正谁也没当回事。   林诺打了个哈欠。   刚才那个抬杠的男人悄咪咪摸过来了,他伸出手,“认识一下,游戏策划部新进职员,章良,26岁。”   “开发部,林诺,三十。”   林诺回握。   “姐姐刚才的见解非常独特,幸会,佩服。”   公司主营古风游戏。   难怪男人说话一股古风。   林诺笑了笑,“少侠刚才拔刀相助,言语犀利,感激,3q。”   “哈哈哈。”   章良笑了会儿,又问林诺平时爱干些什么,喜不喜欢打游戏,上线玩两把。   刚好,林诺对这个世界的游戏很感兴趣,两个人一拍即合。   996默默吐槽:你哪个世界对游戏不感兴趣?你个重度游戏迷。   一个小时后,章良佩服的看着林诺:“没想到大神竟在我身边。”   “第一次玩,见笑了。”   章良:“……”姐姐,别装逼,装逼遭雷劈。   章良说道:“再来一把。”   “不了,还有五分钟下班了,来不及。”   章良呵呵,“姐姐,你看台上那模样,五分钟讲得完吗?”   “我觉得行。”   章良不服,刚刚在游戏里输了,现实世界要赢一把才行。   章良:“赌一把。”   林诺:“赌准时下班?”   章良:“我赌不行。”   林诺挑眉:“为什么?”   章良:“咱们公司哪天准时下班过?”   林诺:“……”貌似是。   原身自打在这个公司上班开始,就没准时下班过,偶尔八点下班都要被领导叫去谈话。   时间过去一分钟。   林诺问:“赌什么?”   “晚饭。”   “你知道哪里有好吃的?”   “太知道了。”章良一脸得意,“我可是有名的好吃嘴。”   “一言为定。”   林诺说完撑着头看向讲台上的新任讲师魏刚。   章良一拍脑门。   不对啊。   怎么说着说着,好像他已经输了一样。   哼。   他倒要看看这位姐姐打算怎么准时下班。   三分钟后,时间来到四点五十九。   魏刚的嘴还在吧啦吧啦的持续输出没人听的废话。   章良一脸得意,看吧,他就说了,公司没有准时下班的说法。   林诺站起来,用力的拍拍手,“静一下。”   本来就很安静的会议室,只有魏刚一个人在说话,这么突然的一打断,魏刚不知道林诺要干什么顿时安静了下来。   “大家静一下。”   林诺再度说了一句,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林诺微微抬了抬下巴说道:“今天是周五,本周的最后一天,这一周辛勤的工作着实辛苦大家了。公司的成长离不开大家的付出与汗水,未来公司的发展还需要各位的继续努力。那么今天就到这里了,大家回家后好好休息,周一,希望大家带着饱满的精神来上班,继续为公司和自己的共同成长而努力。”   场面一度十分冷静。   林诺笑了笑,“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我赶人啊?”   哦,下班了。   终于,在场所有人反应了过来。   大家纷纷开始收拾东西,回家放飞自我了。   魏刚和季常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懵。   林诺也将电脑装进背包里,很好,刚刚五点。   章良将张大的嘴闭了闭,“姐姐,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领导。”   “什么领导?”   林诺背上双肩包,“我和你一样啊。”   章良眉头一皱,“一样?”   “对啊。”   “一样是普通员工?”   “不然呢?”   章良:“……那你表现得跟公司老板似的。”   林诺:“我也没说我是公司领导啊。”   章良:“……”姐姐,你这样忽悠人是会挨批评的。   林诺看向章良,“走啊,吃饭。”   章良:“……”姐姐,你不考虑一下待会儿怎么向领导交代吗?   章良本来真的很为林诺担心,觉得她十分钟内肯定会挨骂。   结果,刚进电梯,他就眼睁睁的看着林诺熟练的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然后在吃饭的路上买了一张新卡,插入新手机。   很好,工作生活彻底分开。   章良:“……”   章良:“姐姐,你不怕被辞吗?”   林诺在凳子上坐下,拿起了菜单,“你知道姐姐在公司几年了吗?”   章节不解的看着她。   “八年。”   换句话说,公司辞退她的成本很高。   所以被辞了,大不了拿着赔偿金玩几个月再换份工作呗。   原身对公司可没什么感情,相反十分厌倦。   换一个工作,说不定原身回来后心情还会好一点。   菜单里的东西太多了,林诺将菜单推给章良,“好吃嘴,你来。”   章良对着林诺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开始点菜,“这一家铁板嫩豆腐最好吃,咱们一家一家吃。”   “哦了。”   林诺比了个OK。   她的人生,美食是永恒的主题。   吃饱喝足,再摸一摸突出来的肚子,满足,太满足了。   林诺又要了一杯奶茶,慢悠悠的喝了起来。   章良仰天感叹,“我第一次见到比我还能吃的女人。”   “你见识少,我原谅你。”   章良:“……”   林诺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女装店倒映出来的原身相貌。   原身记忆中,爸爸妈妈弟弟亲戚对她的评价都是长相土,不突出,不会打扮,还胖。   然而,原身一六二,体重一百一,胖个鬼啊。   相当健康的体重好吗?   最终原身天天加班,久坐不爱运动,有点小肚子罢了,衣服遮一遮就好了啦。   还有土。   原身工作忙,没时间打扮,穿衣服就拣最简单的T恤牛仔裤,纯色百搭,好吧,还有一些被公司老it男影响买的格子衫,大方舒服,怎么就土了。   这不挺好的吗?   长相土又是什么鬼。   不理解。   她照镜子,感觉还行啊。   再说土怎么了?   人家活得舒服,关别人什么事,又没求着你喜欢。   原身的爸爸妈妈一边贬低原身,一边因为原身差要求原身听他们的话,纯纯的pua啊。   章良顺着林诺的视线看到一家女装店,他看了看林诺身上的衣服,“怎么?也想学打扮啊。”   “不想学打扮,但是想买衣服买首饰买昂贵的护肤品。”   “买呗,姐姐,你在公司八年,还是开发岗,按理说工资肯定很高,负担得起。”   林诺喝着奶茶打算休息一会儿,等肚子缓过来了再去买,结果章良以为她是害怕自己太土了,不了解时尚不知道怎么选,立刻自告奋勇说道:“姐姐,交给我,我保证把你打扮成都市最靓丽的女人。”   林诺将最后一口奶茶喝下肚子,抬眸,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章良,笑:“好啊,一起去,请你当参谋。”   “走着。”   两个人起身去了女装店。   林诺直接翻吊牌。   章良问:“怎么样?有喜欢的吗?”   “没有。”   “你就扫了一眼。”   “这家太便宜了。”   章良:“……”没听说买衣服看价钱的。   “想要贵的是吧?跟我来。”   章良带林诺到了最高档的一条街,“这里的衣服,单品没有低于一千的。”   “哦了,就这里。”   林诺欢欢喜喜的去试衣服了。   林诺换了好几套,照着镜子摇摆裙子,捧脸,“哎呀,我怎么这么好看。”   章良:“……”虽然吧,他挑选的裙子是非常适合姐姐,也很有审美,但是太自恋了吧。   林诺对导购小姐姐说道:“全包起来,我都要了。”   结账时,林诺看着章良,“借一下钱。”   “姐姐,我看起来像冤大头吗?”   “过几天就还你。”   “好吧。”   章良扫了码。   然后二人去鞋店,林诺坚决拒绝高跟鞋。   但凡是让生活太累的东西,她都不喜欢。   章良拉着林诺,“姐姐,我求你了,你的裙子就得配高跟鞋才好看。”   “不要。”林诺往反方向走。   “姐姐,你不穿高跟鞋会伤害那几条裙子的自尊心。”   “那就伤害吧。”   “我付钱,当我送你。”   “拒绝。”   林诺坚决不同意,人怎么能为了钱就丧失原则呢。   996:“……”你丧失的还少了?   章良无奈了,章良伤心了。   章良颓然了。   这个女人怎么连钱都征服不了呢?   过了会儿,林诺来到了护肤品店,混合皮,最贵的来一套,再来一瓶香水。   神一般的速度,她就选好了,然后看着章良。   章良长叹一口气,认命般的去扫码付款。   最后一站珠宝店。   林诺选了一个超大的实心黄金手镯。   章良哭着说:“姐姐,你看一眼钻石和白金吧,它们也是有尊严的,也需要你的爱和关心。”   林诺:“……”   你比珠宝还关心珠宝本身。   章良:“它们也是穿搭的一部分啊!”   “好吧,那你来选。”   章良那双灰暗的眼睛顿时放晴了,“耶,姐姐,我爱你。”   章良飞快的给林诺选了一条钻石珍珠手链,一条白金项链,一对钻石耳环,然后兴奋的扫码付款。   完了,两个人分开的时候,章良还贴心的对着林诺的背影挥手,“姐姐,你一定要好好爱护它们。”   幸好,姐姐的穿搭最终还是在他的掌控中。   深夜,章良梦中惊坐起,脸木了。   他怀疑自己被姐姐cpu了。   怎么一个借钱的人就那么高兴的借更多的钱给别人?   还有,又不是给他挑衣服挑珠宝,他那么上心干什么?   林诺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家里的灯都关了。   整个屋子黑黢黢的。   林诺拿出钥匙打开门,按亮灯,走向自己的房间。   迎面撞见了出来倒水的林星辉。   其实说实在话,相对于相貌来说,林星辉显然更优越一些。   原身单眼皮,林星辉双眼皮。   原身脸部轮廓并不清晰,林星辉的五官却十分立体。   两个人对比起来,原身确实逊色了很多。   难怪,林星辉从小就很受欢迎。   在原身的记忆中,小时候走亲戚,林星辉永远是被爸爸妈妈带着出门显摆的,亲戚们谁见了林星辉都会夸一句他好看。   而原身,别人则会夸,诺诺真乖,真听话,你爸爸妈妈一定很省心吧。   看,这差距一下就出来了。   “姐,你下班回来了?”   “嗯。”   林诺点了点头,目光从林星辉脖子上的红印上错过,往卧室走。   而林星辉看着林诺的背影,视线往下,落在林诺手里的袋子上,有些眼热。   全是名牌欸。   算下来这几袋子好几万了。   姐姐的钱,不是每个月只留两千,其他的全交给爸妈了吗?   怎么还有钱买这些奢侈品?   林诺将东西一一拿出来,整理好,洗漱后躺在了床上,拿出手机,打游戏。   这个世界的游戏意外的好玩。   996:“你哪个世界不说游戏好玩?”   “996。”   996:“怎么了?”   “你最近话格外多哦。”   996:“哼,那又怎么样?”   林诺白了996一眼,直接关了它禁闭。   这孩子,不关禁闭总动不动就跳出来插话。   第二天,一大早早上六点,厨房响起了叮叮咚咚的声音。   林诺打了个哈欠,回忆了一下。   对。   这是原身家每天早上的固定表演节目,名字叫做:妈妈的辛苦。   每天早上,原身妈妈都会起来叮叮咚咚的开始做饭。   例如早上吃面条,她就起来将面粉倒出来,开始和面,摔打,拉伸成面条。   要是早上吃饺子,那就和面,擀面,剁肉馅。   好几次林星辉和林父被吵得受不了,跟林母说,不用那么麻烦,早上随便买点豆浆油条小笼包吃吃就行了。   实在不行速冻饺子,干面条,牛奶面包都行。   要不吃个煮鸡蛋煮玉米算了。   不。   林母就要自己做。   她不仅做还哭,“外面的东西能吃得安心吗?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为了你们吃点干净卫生安全的东西,我一天天的,难道是自己想做?我这么累还不是为了你们为了这个家,你们一个二个的不知道体谅就算了,还尽说风凉话。”   林母一哭,林星辉和林父只得安慰她。   后来两个人都不敢闹了。   至于原身。   嗯。   她习惯了,每天戴着耳塞睡觉,一点不影响。   毕竟这个家轮不到她发表意见。   林诺这是刚穿过来,昨晚又打游戏到凌晨两点太晚了,忘记带耳塞了。   林诺拿起床头柜上的耳塞,塞上,闭上眼睛,抱着被子又睡了。   林星辉和林父老早醒了。   林父拿着手机刷短视频。   林星辉拿出手机给安旭阳发消息。   最近他很烦。   安旭阳一直逼着他公开两个人的关系,一起出柜。   安旭阳的爱浓烈炙热,飞蛾扑火,不顾一切。   他也很喜欢安旭阳。   他交往了那么多对象,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个。   但是,出柜欸。   怎么出?   爸爸妈妈一门心思的想让他赶紧取个媳妇,传宗接代。   爸妈这种老古板的性格,要是发现他是gay,肯定把他赶出家门。   而且安旭阳的房子车子虽然都是全款,但都在父母名下,出柜之后,安家爸妈肯定要把给出去的财产收回,他们两个人一起喝西北风,有情饮水饱吗?   林星辉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要是他能生孩子就好了。   这样他就能有一个后代给安爸爸安妈妈和自己爸爸妈妈一个交代。   这样两个人就都轻松了。   林星辉给安旭阳发完消息,知道安旭阳不到早上八点是不会起床的,也就不管了,开始看房。   爸妈说了,给他首付一套房子。   现在先解决这个问题吧。   如果有这么一套房子兜底,两个人以后也不至于无处可去。   唉……   林星辉感觉自己的人生真的好坎坷。   从小他就发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当别的男生开始讨论女生的时候,他最喜欢的是去篮球场看篮球队的肌肉猛男。   后来,男生开始相互学习追女生的经验的时候,他已经在gay吧被很多个1追了,也享受过了各种各样的乐趣。   可能也正是因为经历过了那些,才更向往平凡安宁的生活,想要一个家。   一个属于他和安旭阳的家。   林星辉滑动着手机上的房产信息。   买房子的话,爸妈看中的都是超过二十年的二手房。   如今爸妈手里的钱也只够这种房子。   要是能再多一点就好了。   多一点,买个新房,带电梯的,那不比二手楼梯老房子香吗?   林星辉想了想,看向一旁的林父,“爸,姐姐昨晚很晚才回来。”   林父早习惯原身的加班了,头也没抬的说:“你姐工作就那样,以后结婚了,就让她辞职,天天待在公司,家里的事都看不过来,哪个婆家能高兴?”   “昨天姐好像没加班。”   林星辉说道:“姐回来的时候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好像是去购物去了。”   “可能是公司发的礼品。”   林父一想到林诺那个破公司就上火,发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什么手办玩偶,月饼啥的,也不发点酒。   “不是的。”   林星辉压低声音说道:“姐带回来的很多都是是很贵的奢侈品,最低都是几千,昨天那几袋子加起来好几万了呢。”   林父终于从短视频中的剃羊毛中抬起了头,“你姐哪来的钱?”   林诺的钱都给他们存起来了。   税后一年三十多万,他们拿到手三十万,扣掉家里所有的开销,还能存二十来万。   这还是林母盯得紧的情况,不然全让林父打麻将输了。   林星辉摊摊手,“对啊,姐哪儿来的钱?”   两父子对视一眼,难道林诺背着他们藏钱了?   好啊,翅膀硬了,会藏钱了?   林父压着心头的火气。   八点半后,打卤面做好了。   林母去敲林诺的门,“诺诺,出来吃饭了。”   林诺带着耳塞听不见。   林母又敲,这次声音大了很多,林诺终于被吵醒了。   没睡好。   林诺脸色超臭的打开门。   林母没注意,只说道:“好了,起床吃饭了,今天吃打卤面。”   “我最讨厌吃面食。”   原身说过无数次,但是林母就跟没听见过似的。   “今天是打卤面,和一般的面条不一样。”   林诺咬牙。   跟林母沟通比跟狗沟通都难。   饭桌上,林诺咬了一口,直接吐了。   面条还是夹生的。   卤子还带着股腥味。   哦,对。   这也是林母的常规操作。   她做饭做了一辈子,然而做出来的菜仍旧很难吃。   林父也吃不下。   他放下筷子问林诺:“你昨天去逛街买东西了?”   “嗯。”   林父:“花了很多钱?”   “嗯。”   林诺将面碗里的青菜挑来吃了。   林父重重的一拍桌子,“你现在学会藏钱了?”   “没藏。”   “没藏你哪来的钱?”   “我自己的钱,用得着藏吗?”   林诺抬头,脸色很臭,“难不成爸妈说帮我存着,就把我的钱当自己的了?”   “你吃喝都是家里的……”   “家里吃喝都是从我的工资里开销。”   “你命都是老子给的,你现在跟你亲爸算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听话了?你说说你,你这样的态度说出去,谁不会说你不孝顺?”   林诺将筷子放下,“也没听说哪家爹妈没到退休年龄,哪家弟弟工作了,都要靠女儿养的。”   林诺看向林星辉。   想躲啊。   门儿都没有。   这时,林母打扫完厨房端着自己的素面条出来了。   每次都这样,林父林星辉和原身吃带卤子的面条,林母自己吃素面条。   林父林星辉和原身吃肉馅的饺子,林母自己吃韭菜鸡蛋馅的。   林父林星辉和原身吃鸡腿,林母自己啃鸡脖子。   然后说,我为你们付出了很多。   明明家里也不缺那份钱。   林母见林父和林诺吵起来了,打圆场道:“亲父女,吵什么吵,好好说话。”   林父重重的哼了一声。   林诺当没听见。   原身怕林父高血压糖尿病气毛病,愿意低头去哄,她又不是林父的亲女儿,她随意。   林父喜欢气就气吧。   林诺放下筷子,“太难吃了,不吃了。”   “诺诺,怎么说话呢?妈妈辛辛苦苦,早上天不亮就起来给你做饭,不求你感恩,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难吃是客观评价。还有,妈,农民伯伯辛辛苦苦的耕种做出来的粮食,你做得这么难吃,对得起他们吗?你要知道粮食也是有自尊的,也需要爱和关心,它要是知道自己被做得这么难吃,还不如当初别结果,别长大,别变成面粉让人糟践。”   996:这连珠炮的怼,果然宿主起床气炸了。   林诺:“有些钱不能赚就让外边的人赚。当了一辈子家庭主妇,饭还做得这么难吃,也就是你命好,摊上了我这么好的一个女儿,愿意让着你,容忍你,换了别人早掀桌子了。你有我这种女儿就偷着乐吧。”   来啊,不是喜欢pua吗?一起pua啊。   林诺说完,才不管林母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喘得有多厉害,转身就出门去吃小笼包了。   那么难吃的面条,谁爱吃谁吃。   好好的超市里的干面条随便下一把非不,偏要自己和面,自己拉面条,关键是难吃。   难吃。   难吃。   很难吃。 第121章 开杠吧,姐姐(3)   林诺倒是走了,去外边吃香喷喷流汁的小笼包了。   林家饭桌上却翻了天了。   林父十分不满的看着林母,“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女儿是我一个人的吗?”   林母辩驳了一句,眼泪流了下来,“我每天早上六点过辛辛苦苦起床做饭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结果呢?一个二个的不念着我的好,还天天给我气受。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给你生了两个孩子,给你们林家生了儿子传宗接代,现在女儿给我气受,你也给我气受,合着全家就我是外人是不是?”   “你怎么又扯远了?”   林父无奈了。   每回一说事,林母总翻旧账。   林母哭着说:“是,我是保姆,活该挨骂,你是大爷,你回家什么都不做,每天不是打麻将就是喝酒看手机。我一天到晚的在家里操劳,洗衣服做饭,我没用。”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林父实在是烦得很。   每次都这样。   每回都是这些词儿,他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林星辉也很烦。   老爸现在跟过起了养老日子一样,每天清闲的工作几个小时,一个月拿四千,下了班就去打麻将,一把牌输赢好几百。   赢了,喝酒,输了,回来一声不吭。   谁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到底欠了多少钱。   老妈呢?   更年期发展到绝症了,天天唠叨,每天稍微有人不顺她的心就哭,哭就哭吧,她能坐门口一边哭一边念叨一个多小时。   记得姐姐高中那会儿,文理科,姐姐想选理科,老妈坐在门口一边哭一边念叨了一个多小时。   每天。   连续半个月的每天。   最后逼着姐姐改了文科。   杀父之仇也不过如此。   从小看到大。   林星辉觉得女人真烦。   结了婚的女人真烦。   尤其是这种怨妇型。   是,老爸是有不对的地方,但老妈不会自己调节吗?   还有,明明婚姻都这个德行了。   老爸老妈两个人看着对方都厌烦,结果两个人还能过得下去。   林星辉是真的对这种男女组合的怨偶婚姻恐惧了。   女人啊,太麻烦,太小心眼,一点小事都能念叨半天。   就像女生寝室,一个寝室,六个人至少有七个群。   男人就不一样了。   男人单纯,直接,安静。   林星辉想,果然啊,还是男人最好了。   他为自己是个男人而自豪。   林星辉眼见林父林母越吵话题越偏,他心里还念叨着房子,连忙说道:“爸妈,你们别吵了,大家好好说话不行吗?妈,爸不是认错了吗?”   林母抹了抹眼泪,“你爸那态度是叫认错吗?”   不然你还要怎么办?   把爸杀了,给你解解气?   林星辉心里看不起林母,嘴上却说道:“妈,爸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他说话嘴上经常没个把门的。再说了,姐姐也不是针对你,姐姐是被爸发现她藏钱了,心虚,所以假意发作,躲开盘问。”   “藏钱?什么藏钱?”   林母总算反应过来了,林星辉心里松了口气。   林父哼哼,“还能是什么?你女儿估计是发了奖金了,买了一大堆没用的东西回来,好几万呢。所以我说,她那个脑子,读书也不行,也就是运气好,高考那年题简单让她上了个211,随便选的专业这几年爆了才赚到钱。这种脑子,就要我们做父母的帮她把钱存起来。不然,她早月光,一毛不剩了。”   林母还是愣愣的,“诺诺怎么会藏钱,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连你这个当妈的都敢骂了,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林母又抹起了眼泪,“她是翅膀硬了。”   林星辉见林母又哭了,估摸着马上又要开始细数自己这些年的辛劳功绩,忙开口把话题岔开。   他说道:“姐姐这些年每个月发了工资就打给家里,身上也没留多少钱,可能是节俭久了,有了逆反心理。”   “她节俭久了有逆反心理就乱花钱。”   林母哭道:“我嫁给你们爸,苦了一辈子了,我说什么了?”   林母又开始细数当初家里穷,没钱,她和林父外出打工,林父在工地上干活,她在家里多么多么辛苦。   林父还在工地上找女人。   她一个苦命的女人啊,又要打小三,又要伺候林父,还要照顾刚接回来的女儿,不敢让女儿知道,也不敢和林父闹,怕一闹起来,家就散了,孩子就没爹了。   再后来,林星辉出生了,家里条件好了一些,她又要照顾大女儿,又要照顾小儿子,奶粉不安全,她硬生生逼着自己吃那没盐的汤水生奶喂大了林星辉。   林父的小三也终于自己走了,结果没安生两年,林父又和别的女人搅和在一起了。   现在好了,儿女长大了,有本事了,个个都看不起她,觉得她没用,嫌弃她做的饭不好吃了,嫌她话多了。   呜呜呜……   林星辉:“……”我求求你别苦了别念了。   烦死了。   还是男人好,你看,爸就不会像个怨妇一样天天在那边嘴吧啦个没停。   翻来覆去说得都是同一套辞,妈不腻,他都腻了。   林星辉打断林母的话,他实在是坐不住了,“妈,一会儿等姐姐回来,你也别老哭,兴许姐姐花钱是为了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相亲的时候表现好一点,能更好的吸引男人注意力。”   除了这个理由,林星辉也想不出别的了。   他说道:“妈,你和姐姐好好聊聊,好好说,别吵,我和朋友约好了,先走了。”   说完,林星辉将那碗只吃了一口的面条往前一推,飞快的跑了。   林母讷讷的说:“这也有可能,诺诺上次相亲的那个男的,就是姓张的那个,给商场装电梯的,人孩子三十七,看着挺老实的,就是不怎么说话,一个月也有五六千,房子也有,家里拆迁分了两套,爸妈一套一百多平的,他一个七十多平的。你说诺诺要是和他成了,日子多好啊,也没负担。可惜啊,两个人见了一面就没了下文。”   一说起这个,林母因为担心林诺这个老姑娘孤独终老又落下了眼泪。   诺诺就是长得不好看,又有点胖,有点土,不招男人喜欢。   连个商场装电梯的都看不上她。   唉……   这女人啊,只要长得不好看,能力再强,不招男人喜欢,没个家,一辈子没依靠,就不叫成功。   林父也吃不下这半生不熟的面条,推到了一边,“这能怪谁?她自己不会打扮,人又笨,又不会说话讨男人喜欢,现在倒是能耐了,会花钱了。”   “哼。”   林父重重的哼了一声,“光会花钱有什么用?还不是那个讨人嫌的死样子。”   林父和林母说了些什么林诺没兴趣。   吃完了皮薄馅大的小笼包,林诺又去要了个梅干菜烧饼一边吃一边逛街。   林诺去了零食铺子,买了一大堆开心果,巴旦木,夏威夷果和各种肉铺,辣条,慢悠悠晃荡到了十一点过才回去。   一回来,林母就看见了她手里的袋子,她不满的皱眉,“你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   林母伸手就去接,“跟你说家里都有,你买这么多干什么?还都是些不健康的东西。”   林诺躲开,“这是我一个人的。”   这话说的。   林母更不满了,“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自私,都是一家人,你光想着吃独食,你这样的性子,难怪不招男人喜欢。妈都跟你说了,男人喜欢温柔体贴善良大方的女人,你现在怎么越来越自私小气了。”   一开口就是老pua人,   不过这会儿林诺起床气已经消了。   她随口说道:“不喜欢就不喜欢呗,我活着是为了开心的活着,又不是为了讨他们喜欢。”   “那你难道准备孤独终老?”林母没好气的看着她。   “婚姻这种景上添花东西,能遇到喜欢的,过一辈子也不会无聊的人,那是挺好的,没有也无所谓。”   “胡说八道。”   林母追着林诺进了屋,一眼扫见桌子上的昂贵护肤品,笑了,“还说不想结婚,不想结婚,你买这么多护肤品干什么?”   林诺:“……”   所以她说,跟林母沟通比跟狗沟通都难。   因为林母有一套自己的逻辑,女人是为了男人而存在的。   护肤是为了男人,穿衣服是为了男人,工作赚钱都是为了男人。   女人的终极意义是为了男人奉献,就跟某些国产苦情剧里的女主一样。   而不符合她逻辑的,都是错的,迟早要自讨苦吃。   林诺也压根不相信世界会以她认知之外的方式运行。   行吧。   摆烂。   随林母怎么想吧。   毕竟林母这把年纪的人了,思想观念都定型了,想改也改不了了。   林诺拆了一把猪肉脯,问:“有事?”   林母在床边坐下,“妈问你,你那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司发了奖金,两万。”   “你弟弟说你这东西不只两万,好几万,跟妈说实话,妈还会害你不成?”   是是是。   当妈的是不会想害自己女儿。   就跟路上醉驾开车的也没想出车祸一样。   林诺拿了一片猪肉脯,咬了一口,“公司有个同事有个投资项目,拉我入伙,说是七天能翻倍,我没多想就投了。”   “七天翻倍,这么吓人,骗人的吧。”   林诺不紧不慢的说:“是啊,我给完钱之后才反应过来。”   “你从小就笨。我跟你说,以后钱还是要交到妈手里,妈帮你存着,省得你被人骗了。”   “但是它还真翻倍了。”林诺笑。   林母懵了,“真翻倍了?”   “翻了一倍,变成了四万,我寻思着这么多就又放了七天,结果七天取不出来了。”   林母:“你说说你,怎么那么贪呢!”   林诺将最后一口猪肉脯吞了进去,开了一瓶可乐,“我去问同事,同事说我想太多,怎么可能每七天翻一倍,那不翻一个月就成全国首富了。这个东西是这样的,刚开始的七天,是她那边项目的一个特殊回报,当时资金紧缺,现在资金缓过来了,回报率就恢复成正常的了。”   “正常的是多少?”   “目前的话,资金流通比较快,三个月翻一倍,这都是同事内部情分才能让我参与,否则那两万,她都不稀罕。对他们项目来说两万跟滴水掉进河里一样,翻不起一点浪花。”   “昨天三个月到了,翻一倍八万,我全给花了。”   说完,林诺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   看得林母是又生气又心疼。   林母:“你说说你,你同事给你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才投了两万!”   林母一下想起了这些年攒的八十多万。   里面至少八十万都是原身的工资。   但是林母不这样想,在她看来这是全家的钱,是全家一起攒下来的钱,自然应该花在刀刃上。   例如给儿子买房娶媳妇。   可是八十万不够了,在这个城市,只够首付一套超过二十年的老房子。   要是当时这八十万投进去,那翻一倍就是一百六十万啊。   要是还能赶上七天的黄金期,之后再加上三十万翻一倍,那就是三百二十万。   他们就可以给儿子买一套新房了。   林诺不以为意的看着林母,“那我当时身上就那么多钱啊。”   “你回家问啊,你跟爸妈说,爸妈会不给你吗?”   林诺将可乐罐扔进垃圾桶,“当时就那么一说,我脑子一愣就给过去了,没想那么多。”   “你呀,从小脑子就木,也就是运气爆了,才能考上大学。我怎么有你这么笨的一个女儿。”   “妈,你是不是想投资?”   林母迫不及待的问,“现在还能投吗?”   “应该能吧,我问问,不过回报时间肯定没有七天了,一般都是三个月。”   “三个月也行。”   一百六十万,首付一套期房。   林诺拿出手机,发送消息询问。   然后那边程序设置好的回复就发过来了。   小美:你还想投啊?那我跟你说啊,当初两万是我实在拉不下脸拒绝你才让你投的,你要再投两万,别说我那亲戚,我都没脸接。   林诺把消息给林母看,林母惊喜极了,连忙催林诺问最低投资多少。   林诺追问。   小美:最低一百万一股,三个月一个周期。   林诺把手机屏幕给林母:“看吧,我说了咱们没那么多钱。”   林母也很泄气。   一百万啊。   他们全家就八十万。   林母巴巴的看着林诺:“她当初两万都让你投,你们关系一定很好,你求求她,低一点。”   “不好吧,太为难别人了。”   “有什么为难的,你就是从小脑子不开窍,一根筋,我跟你说,这事就得听妈的,妈怎么说你怎么做,准没错。”   “那行吧。”   反正她劝过了,是林母自己非要投资的。   林诺发过去求情信息。   她发的每条信息都含有指定关键词,对面程序检索到关键词就会自动回复相应的内容。   小美:你呀你,都说了一百万,这是我们一群人的,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   林诺:求求你了,我真的很需要钱。   小美:行吧,你有多少?剩下的我给你贴,你别说出去啊,否则我会被赶出项目的。   林诺看向林母。   林母一咬牙一狠心,“八十万。”   “咱们家这么多钱?”   “都是省吃俭用存的。”   “行吧。”   林诺给小美发:八十万的最终投资额,你看可以吗?   ’最终投资额‘几个字就是指定关键词。   小美:看在你的面子上喽,我给你转二十万,你一起把一百万打入公司投资账户,我不过手,以后投资钱到手了,你还我四十万。   林诺:“好。”   回复完,她笑眯眯的看着林母,“好了。”   林母这时也松了一口气,“你这朋友真不错。”   叮咚。   林诺收到一条模拟银行转账信息,小美转给她二十万。   这二十万到账,林母立刻对这个连投资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收获丰厚的投资深信不疑。   毕竟,人家都先给二十万了,这么大笔钱,还能是骗子不成?   她回到屋里,把存着拿出来,密码告诉林诺,“你去转吧,记得小心点,别路上被人骗了。”   “那要不,妈你和我一起去。”   “我还要做饭,就不去了。”   林母摆摆手,愉快的进厨房了。   林诺叹了一口气,看,钱这么容易就回来了。   林母这个人啊。   不知道怎么说。   一直掌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几年前家里的钱多了起来,立刻学别人搞起了投资。   但是,她又没有经过系统的培训,也不认识几个字,对金融方面更没有任何敏锐度,导致投资一次失败一次。   原身,林父,林星辉都想收回财政大权,然而一提这个事,林母就哭,一哭就开始念,一念就是自己也是为了这个家投资,投资亏了能怨她吗?   她一念能念一个多小时,所有人都受不了了,不敢再让她念下去了,就随她了。   不过,那时林父还是和她约法三章,不许再碰什么股票基金什么的,就存银行定期,林家这才安定下来。   但是这会儿说投资的是林诺,林母的女儿,说要投资的是林诺公司的同事。   关键是,前面投资过一次赚了,人家还提前打了二十万过来。   虽然林母也没见到二十万现金。   但是脑子简单的她就是和以前被骗的许多次一样,又轻易的上钩了。   林诺拿着存存折,拿了一把辣条出门了。   钱这种东西,到自己手里才是最好的。   她去银行预约,直接转账到自己账户,然后把章良的钱还了,二话不说去中介首付房子。   林父林母还不知道林星辉喜欢男的,给他准备的是婚房,选的都是三室的房子。   所以八十万只够二十年老房子的首付。   她不需要那么大。   但林诺还是选了一套超过三十五年房龄的两室两厅。   因为根据原身的记忆,明年,这个小区的不远处,政府规划原定要拆迁的小区因为里面的居民坐地涨价,疯狂要价,两边价格谈崩了,结果,政府改了地铁规划,这个原本早就被底层出租户占领,只能等待二十多年后自然倒坍的房子拆了。   小区所有人都发财了。   一赔二啊,还补偿一部分现金。   房东早就想把这房子卖了,奈何这破地儿,物业都只剩两个老头了,小区里到处都是坑坑洼洼,花坛里杂草丛生,停满了电瓶车。   就这,压根儿没人问价。   好不容易逮着林诺这个冤大头,这要是跑了,下一个不得等个一二十年啊。   那时候,房子都倒了。   而且,超过三十年房龄的房子,银行贷款都不批,只能全款,有这全款,人家干嘛不去首付新房?   本来按小区均价算下来这套两室两厅八十平米的房子要100万。   两边谈下来,最后七十五万成交。   税款房东全包,现场签合同。   房东是迫不及待把这个包袱甩掉。   这房子目前还住着一家六口,房租一年一万二。   算下来,十年才十二万。   这样是一直租下去,房子塌了都拿不到七十五万。   那一家六口见林诺买了,都在担心会不会被赶出去。   他们做点小买卖赚点辛苦钱,家里两个老人都生着病,实在是没钱搬家。   好在林诺现在也不住。   一家六口这才松了口气,不过林诺还是劝他们早点找房子。   毕竟,明天政府就要对这边进行拆迁了。   虽说拆迁确定,赔偿也定了后,还要再过半年才拆,但是要是等到那时候找房子,大家都在找,房租势必会涨一波,对这一家六口的经济实在是不利。   林诺和房东约定好周一去房管局办手续就回家了。   回家后,中饭都吃完了,林母特意给林诺留了大鸡腿。   她就像过去的每一次投资一样,为了给全家一个惊喜,这一次的投资也谁都没说。   林母面食上是黑暗料理,别的菜上也没天赋,每次做的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林诺坐下一尝,这一次是咸得要死,算了,还是回屋吃小蛋糕打游戏吧,至于点外卖,在这个家是绝对不可能的,一点外卖就是不尊重林母,她会站在你面前哭一个多小时,是个正常人都受不了。   林星辉经常中午不回来吃饭,大家都习惯了。   安旭阳家,林星辉光着脚窝在安旭阳的怀里打游戏,“老公,还是你这里最舒服,我家里每天都在吵,烦死了。”   安旭阳目光幽深的盯着林星辉的脚趾头,那一个一个的脚趾头,小巧玲珑跟水晶葡萄似的。   他笑道:“既然我这里最舒服,那什么时候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林星辉打游戏的手停了下来。   他坐起来,认认真真的看着安旭阳,两只像狐狸一样的眼神闪着亮光:“旭阳,我们不能任性,我们的爸爸妈妈都还等着我们传宗接代呢。你呢,你难道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吗?”   人类对于生老病死带有天然的恐惧。   他们是gay,但是也不例外。   他们也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也想过普通的一家三口幸福快乐的日子。 第122章 开杠吧,姐姐(4)   安旭阳听见林星辉的话,眉头狠皱。   实际上他对子嗣并没有大多的想法。   他反而觉得有了孩子,要照顾孩子起居,要考虑孩子的教育培养等一系列问题。   反而没有孩子,生活会更轻松一些。   但是,林星辉好像一直都很想要一个孩子。   关键是,他和林星辉的爸妈都想要孩子。   林星辉见安旭阳不回答他,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问你话呢。”   “如果你想要一个孩子的话,我们可以去代孕一个。”安旭阳说。   林星辉沉默了。   代孕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   只是,要是代孕,这个费用就高了。   代孕在国内是非法的,只能去国外。   国外代孕初始费用就要二三十万,然后还有营养费,检查费等各种费用,加起来总共要给将近七八十万,才能拿到一个健康的baby。   他去国外旅游的时候也打听过,七八十万那是给医院的,在一些代孕比较普遍的国家,孕妇本人最多只能拿到十五万,甚至有些人只能拿到四五万。   代孕的话,安旭阳的家庭条件收入都是够的。   但是,他没有。   他毕业到现在一直在做游戏主播,但是打游戏水平又一般,主要靠唱歌要打赏,收入十分不稳定,每年到头也就几万块钱。   以前,他和其他人交往,是比较享受老公在床上疼他,在床下花钱,对待他就像对待女人一样的包容宠爱。   这也是他喜欢和男人交往的原因之一。   但是那时候只是玩玩而已。   又没打算结婚。   现在他对安旭阳是认真的。   两个人要结婚,那要是一直花安旭阳的钱,他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低人一头。   代孕要七八十万,负担太大了。   向老公开口,他又实在开不了口。   而且,他想要一个他和老公共同血脉的孩子。   这样他们两个人就有了紧密的联系,以后就算吵架也不会分开了。   就像爸爸和妈妈一样。   因为有了孩子,即便相互之间有一些问题,也不会和情侣或者普通夫妻一样离婚。   又因为他们都是男人,不会有一个如同林母一样喋喋不休唠叨烦人的女人在家里闹腾。   他们会变成林父,即便生活中有各种各样的矛盾,仍旧会平静的相处。   这是他想过最差的结局了。   可是,他是男人,不能生孩子,又怎么和老公有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呢?   林星辉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   然而他苦恼的小模样却深深的取悦了安旭阳。   娇媚诱人而不自知。   而且,刚才林星辉咬了他一个口。   安旭阳后街滚动,两只手掐住林星辉纤细的腰身,慢慢往上,“星星,看着我。”   “嗯?”   林星辉抬头,一眼撞进安旭阳炙热的眼睛,红了脸,“你这个人怎么随时随地都在发qing?”   “因为,你是我的星星。”   安旭阳低头吻上了林星辉樱花色的唇,喘息声交缠在一起,如藤蔓缠绕着强壮的树干。   临近黄昏,林星辉终于回家了。   因为马上就要有丰厚的投资回报,能买新房了,林母特别高兴,晚上做了一大桌子菜。   林父出去打麻将,赢了不少钱,加上林母说林诺藏钱的事问清楚了,以后不会了,林父心情也很好,他倒上二两白酒,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   嗯,咸了。   算了,咸就咸吧。   还能多吃几口米饭。   要是一提,家里要翻天。   林父想起以前说林母做饭不好吃,林母闹了好几天,又是哭又是吵,说他不体谅她。   然后还让他自己做饭。   他一个大男人给自己下碗挂面还行,哪有下厨房给全家做饭的道理,这不打他的脸吗?   男主外,女主内。   这是传统。   他出去辛苦赚钱,拿钱养全家,林父觉得自己这个丈夫已经很合格了。   相反林母做饭做了一辈子了还这么难吃,丝毫不知道改进,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要不是为了孩子,他早离婚了。   一家四口坐在饭桌上,沉默不语。   林诺看向林星辉,脖子上的草莓印更多了。   这一下午玩得够嗨啊。   林母问:“诺诺啊,你姨妈又给你介绍了一个男的,妈看过了,相貌老实,工作稳定,你待会儿先加上跟人家聊聊,多两天吃个饭。你也别气馁,失败是成功之母,前面几次的相亲就当积累经验了。”   林诺放下筷子,实在是太咸了。   她倒了一大杯水回来,问道:“条件呢?”   “听说读到了高中,书虽然读的不多,但是人很老实,连女朋友都没有谈过,今年三十六,一米七二,工作稳定,在自家亲戚的工厂里干操作工,一个月一万多。就是工作太忙了,没时间谈恋爱,在厂里受欢迎得很。”   “既然受欢迎怎么不在厂里找?”   “这不是太老实了吗?”   “老实啊……”林诺意味深长的看着林母:“妈,你觉得爸老实吗?”   林母白了林诺一眼,“你爸要是不老实,当初跟着化肥厂大老板干的时候早发财了。”   “嗯,爸真老实。”   抽烟喝酒打麻将piao娼找小三。   真老实。   在林母看来……   不不不。   在大多数人眼里只要是没本事赚不到钱的都叫老实。   男人穷,男人觉得觉得是因为自己太老实了,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赚钱。   男人木讷不会说话,男人觉得是因为自己太老实了,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男人不招女人喜欢,男人觉得是因为自己太老实了,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然后男人就是说,唉,都怪我太老实了,没人喜欢老实人。   然后老实人这个说法就传开了,慢慢的,女人也被洗脑了,老实男人接盘,老实男人被社会谋害,女人爱渣男,不爱老实男人。   就跟舔狗一样。   最开始男人洗脑,舔女人,深情如海,无限付出,嘘寒问暖买礼物,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多可怜啊。   渐渐的,女人也开始相信,嗯,男人好多舔狗,男人真可怜。   是啊,男人舔漂亮的女人,发现对方和自己想的不一样,也会拉屎拉尿,交往过男朋友,舔到了就叫老实人接盘,没舔到就叫舔狗不得好死。   舔吧舔吧。   农村三代贫农家里七个姐姐的独生子专门去舔城市有房本地女。   家里小有资产的专门去舔资产过亿家里三代当官的本地白富美,给人嘘寒问暖,买奢侈品。   长得丑没钱的,专门去舔长的好看不缺钱的,早中晚三次问候,食堂打个饭。   明明就是冲着别人的脸,别人的钱,别人的房子去的,还非要说是深情。   完了,以小博大赌博失败了,问女人,你们为什么不喜欢我这样的老实人?   我对你这么好了,你为什么不接受我。   果然,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舔狗就是不得好死。   嗯。   男人真可怜啊。   男人就是太单纯了,女生寝室六个人七个群女人心眼就是多,哪像男人,女人勾勾手指就被骗了。   是啊。   历史上那些耍阴谋诡计,杀人放火,抢劫强jian,口蜜腹剑,两面三刀,左右横跳,寝室下毒的都是单纯的男人。   女人多可怕啊,心眼多,心眼小,不老实。   林母脑子简单,没听出林诺话里有话,说道:“诺诺啊,你长得土,本来就不讨男人的喜欢,所以相亲的时候更要努力的表现自己,你要告诉对方,你温柔你体贴,做的一手好菜,这男人本来不喜欢你也愿意更进一步了解,到时候,你再多展示展示自己,这婚事啊就成了。”   林诺喝了一大杯水,淡淡的笑道:“我发现结婚没什么意思,要给人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太累了。我又不是没工作养不起自己,算了,别结了,一个人过挺好的。”   林母瞪了林诺一眼,“说什么胡话?这女人能不结婚吗?不结婚你怎么生孩子?不生孩子谁给你养老送终?你一个女人不想结婚还想反了天了?”   “这孩子要是想生,怎么不能生?”   林诺笑,“那么多小帅哥呢。”   “让你胡说。”   林母说着作势就要打林诺,林诺直接回屋了。   林母气得在门口骂人,林诺直接戴上了耳塞。   原身生活的这个环境啊,所有人都在给她洗脑。   简直窒息。   林母这边在闹,林星辉那边听到两个人的谈话却动了心思。   姐姐不想结婚,却想生孩子。   姐姐和他是亲姐弟。   那为什么不帮他生一个呢?   让姐姐和安旭阳生一个,那这个孩子就同时有他和安旭阳两个人的血脉了。   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了。   不过,姐姐会愿意吗?   应该愿意的吧,姐姐和安旭阳生了一个孩子,那就是他们三个人的孩子了,孩子多了两个疼他的爸爸,分明赚了啊。   林星辉吃完饭,兴奋的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安旭阳。   安旭阳觉得林星辉疯了。   林诺也是女人,只要是正常女人就不会同意这个提议。   林星辉失落的说:“老公,姐姐真的不会同意吗?”   “你姐姐只是被相亲逼急了,说的气话。”   安旭阳无奈的摇摇头,这个星星,太单纯了,女人是种很麻烦的生物,她们最擅长口是心非了。   林诺要真不想结婚,一开始就不会去相亲。   现在说不结婚,不过是没男人看上她给自己找补自尊罢了。   林星辉重重的叹气,“可是我真的很想要一个和老公共同的孩子,只属于我们两个的孩子。”   “星星,我爱的是你,孩子不重要。”   “孩子很重要。”   林星辉坚定的说:“旭阳,你是家里的儿子,你爸爸妈妈都等着你传宗接代呢,他们也在催你结婚,安排你相亲不是吗?你和我在一起,安叔叔安阿姨是肯定不能接受的,但是如果你已经有了一个儿子,给了他们一个交代,我相信他们就算一开始反对,最后也会接受我。   而且,你想想,要是没有孩子,你们家就从你断了,安叔叔也是个很传统的人,你名下的车子房子都会被收回,安叔叔安阿姨说不定会再生一个,到时候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爱情很珍贵,我也很爱你,但是我无法承受你因为我而失去一切这样惨烈的后果。   旭阳,只要是为了你好,不管什么我都可以忍受的。   要不,你和我姐姐结婚,生一个孩子再离婚吧。”   铺垫这么多,终于说出来了。   林星辉紧张的等着安旭阳的回复。   可是那边只有沉默。   许久,语音通话那头传来安旭阳拖长的声音,“星星……”   “嗯?”   “我没想到你这么爱我,我现在已经无法言语了,我真想冲过来吻死你。”   林星辉脸一红,“说正事呢!”   “再说一次。”   “什么?”   “那句‘我也很爱你’,我喜欢听,再说一次。”   “老公!”   “说一次,你再说一次,老公喜欢听,以后在床上每天都说。”   “好了啦。”   林星辉脸爆红爆烫,甜蜜的说:“老公,我爱你,很爱你。”   他说完,对面却没声了。   林星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询问。   过了一会儿,语音转成了视频。   视频那头,安旭阳已经回到了卧室,脱掉了衣服。   林星辉脸更红了,“你怎么这样?”   “星星,陪我。”   “我们说正事呢。”   “嗯?”   “好了啦……”   林星辉颤抖着手解开了衬衫扣子。   窗外月落星沉。   亦真亦幻。   屋内,缭绕熏人醉。   许久后,两个人都心满意足的躺在床上看着彼此。   潮红如浪。   潮起潮落间,淹没心头骚动。   林星辉说道:“老公,你好厉害。”   林星辉从高中就开始交往男朋友,形形色色的人经历过太多。   他了解男人每当这个时候都特别好说话。   男人更是单纯,只要哭着说他厉害,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林星辉看到安旭阳满意舒爽的抽烟,说道:“老公,你和我姐姐一起生一个孩子吧。”   安旭阳懒懒的说:“怎么生?你姐姐不会同意的。”   “那你们结婚,生了孩子再离婚。”   林星辉说道:“我姐姐三十多了,还没结婚,爸妈愁的不得了,你们结婚可以解决双方爸妈的问题,姐姐也能从老公你那里学到和男人相处的技巧,以后找老公也更容易。”   只有男人才知道怎么吸引男人。   姐姐就是太木了,太土了。   “我考虑一下。”   “老公~”林星辉撒娇,声音黏腻绵长,搅得安旭阳浑身的血液都涌动了起来。   “明天有你好看的。”   安旭阳咬牙切齿的说。   第二天,林星辉陪了安旭阳一天,安旭阳终于勉强答应和林诺相亲。   晚上吃完饭,林诺听见林母在和人打电话,“本地人,有车有房,还是全款?学历大专,也不低,工资和我们家诺诺差不多?”   林母急了,“这么好的条件,人家能看上我们家诺诺?”   对面:“看不看得上再说呗,就是见一面。”   “还是别了,我女儿我了解,人又笨长得又土,从小到大也就是运气好了点,她哪儿配得上人家,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对面好说歹说,林母就是咬死林诺不配去见人家本地高富帅。   林星辉在一旁听着都快跳起来了。   他姐是不配。   但是,甭管配不配先去见一面啊。   不然这戏后面还怎么唱?   林星辉说道:“妈,你怎么把好姻缘往外推?你先让姐姐见一面啊。”   林母委屈说道:“我这还不是怕你姐姐见过了好的,好的看不上她,以后她又看不上其他人,这不是耽误了她吗?”   林星辉咬牙,“万一对方眼瞎呢?”   “这概率还不如去买彩票。”   林星辉受不了了,他一把抢过林母的手机,“谢阿姨,我妈答应了,你把对方的微信推过来吧,我让我姐加他,然后两个人约时间见面。”   “还是星星懂事。”   通话结束了。   林母白眼翻上天,“你呀,一点也不为你姐姐考虑,那么好条件的人,能看得上你姐吗?你把你姐眼光养高了,以后她还怎么嫁人?她不嫁人,哪来彩礼给你买车?没房没车,哪个女人愿意嫁你?”   “哼。”   林星辉从鼻孔里发出一个轻蔑的声音。   姐姐没人要,他可有的是人要。   屋外,林母和林星辉虽然行为不一致但都一致的认为林诺不配。   而屋内,林诺正在和章良打游戏。   两局结束后,章良:“姐姐,你是我永远的神。”   林诺点头,章良技术比某些坑爹的好多了。   以后可以长期组队。   章良:“姐姐,你玩直播吗?游戏直播,我业余也玩玩,我可以把和你的游戏视频发上去,以后和你打游戏的时候直播吗?”   林诺想了想,对她没什么影响便回了个OK。   章良:“姐姐,你也开个直播啊,你这个技术,秀翻全场,绝对的卫冕之王,肯定能赚翻。”   林诺托着下巴思考。   她是比较喜欢把生活和工作分开的。   但是游戏直播好像也不影响她什么。   而且她钱都拿去买房了。   房子明年才拆迁,拆迁款打下来又要至少半年的时间。   这加起来时间太长了。   她想搬出去。   原身的工资大部分是加班加起来的,和她现实世界里刚毕业时的工作差不多。   所以她后来换了一个月薪一万但不加班的工作。   她后面是肯定不会加班的,不加班那工资就会大幅度缩水。   公司附近的房子又贵。   嗯,需要钱。   林家太压抑了。   原身如果长期待在这样的环境里指不定又被带偏了。   也最好搬出去住。   还是需要钱。   那就直播吧。   能赚一点是一点。   林诺问章良怎么直播,章良直接帮她申请了一个账号。   两个人连线进行新的一局。   林诺是新号,章良的不是。   章良在圈内技术还可以,结果,就只是被带飞的一方吗?   这操作是真人吗?   大家顺着章良的指路关注了一诺999金。   粉丝小幅度飞涨。   第二天,第二天,林诺开机,三十多个未接电话,全是公司领导。   有点烦人。   然后是经常给原身推相亲的谢阿姨推来的安旭阳的微信。   林诺顺手给忽略了。   有事求着她,不自己加,反而让她主动去加。   安旭阳的姿态从一开始就很高高在上啊。   林诺在工位上坐下。   隔壁武安说道:“周五一结束季老师就带人去告状了,周末老大到处找人联系你,你完了。”   林诺不以为意。   原身是个很安静内向的人,跟同事的关系相当一般。   过了会儿,林诺果然被叫去了办公室。   老大方州山一脸愤怒的看着林诺:“周末为什么不开机?你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吗?”   “下班了,就是我的私人时间。”   林诺微微一笑:“劳动法给我的权力。”   方州山:“你这是严重违反公司纪律!如果昨天公司突然出现紧急情况,因为你受到了巨大损失,你赔得起吗?”   “既然我这么重要,为什么八年了还没有升职?薪水也只是按照年限在涨,其余都靠加班费撑着。”   林诺反问,“还有,方总,如果你觉得我严重违反了公司纪律,可以开除我,当然,如果你的开除理由不合法,我也会去申请劳动仲裁。”   最好开除,给她十六个月的赔偿金,足够她等到拆迁赔偿款了。   到时候爽歪歪。   平时看着蔫蔫的人,现在倒是学会硬气了?   方州山无奈,那看来吓唬这一套不行了。   他换了个语气说道:“年轻人不要把钱看得那么重,重要的是发展前途。”   “不看重钱,看重什么?”   林诺看着方州山,眸光淡淡氤氲着浅浅的笑意,“其实,方总,我在公司八年了,还只是基层普通员工,我一直在检讨。”   “检讨就对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要是能为公司带来一个亿的利润,公司会只给你几十万的工资吗?”   “不不不,方总,你思考的方向错了。”   林诺反pua说道:“我是员工,员工卖的是劳动力,和农民买苹果没有区别,经销商会要求你的苹果要给我赚二十万我才给你翻倍收购价吗?不会。苹果就是苹果,它原模原样就是这个样子。你五块钱买进来,十块钱卖出去可以,二十块钱卖出去可以,你就算一百块一个卖出去那也是合理的,是你能力强。你该赚这个钱。”   林诺说道:“我卖劳动力八年,都没有得到晋升,你和公司都应该好好反省一下,是不是你们能力有问题,不能保证自身成长的情况下,带领员工成长。”   方州山:“……”   从未设想的方向增加了。   林诺顿了顿又说道:“我的劳动力就是这样,我已经按照一个月的固定工资价格卖给公司了。至于是闲置我的劳动力,还是用我原模原样卖给公司的这份劳动力商品去组合搭配赚更多的钱,得到更多的利润,这是公司的事。怎么营销,怎么推广,怎么组合才能更赚钱,这才是公司管理层价值,如果公司管理层没有这项技能,而要求员工自己去给公司赚钱,那么所有的管理层都没有存在的价值。   方总,你是公司管理层,请你好好反省一下,你的工作到底有没有合格,配不配得上自己的价值,如果配不上,就努力去配上。不要员工不发火,就以为自己做得很好。方总,你进入公司也十年了,十年了还是一个小小的部门主管,难道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前途和未来吗?好好努力,我相信你可以的。”   林诺说完,起身走了。   方州山:“……”   尼玛,你pua谁呢! 第123章 开杠吧,姐姐(5)   方州山被杠了一大堆,很生气,非常生气。   但是又不能辞退林诺。   毕竟她说了赔偿不到位要去劳动仲裁。   而林诺工作八年了,那赔偿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方州山思前想后,直接拿了一大堆东西给林诺做。   这一堆东西里,什么边角料都包含了。   林诺翻了翻就扔到了一边。   方州山可以提要求,她可以不做。   她是开发组的,没有义务做别的组的活。   中午,按时下班吃饭。   下午五点。   到点下班了,整个办公室没有一个人走。   林诺起身拿着背包就要走人。   方州山挡在她面前,“工作做完了吗?就走人?你看看公司里谁像你这样!大家都在加班,你好意思提早走人吗?”   “大家都吃屎你吃不吃?”   林诺冷淡的看着他,“我的工作已经做完了,至于其他的,我不负责。”   说完,林诺走人。   方州山拉住她,“你什么态度,是什么不想干了?”   “方总。”   林诺目光冷了几分。   现在超过下班时间两分钟了。   “不能保证员工在工作时间内完成工作内容是领导层的失职,因为领导层的失职所以导致员工被迫加班,公司额外支付巨额加班费,是对公司的不负责任,请你好好反省,否则我会写邮件向上级领导投诉你的失职。”   方州山震惊了。   他妈的还投诉他?   不过他这一愣,林诺人已经走了。   方州山脸色铁青的回到办公室。   开除,必须开除林诺。   同一办公室的其他人纷纷在私人群里疯狂刷屏。   “疯了吧?”   “林诺平常看着挺老实的,怎么今天胆子这么大?”   “上次会议室的事你们忘了?”   “她这变化好大,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甭管什么,听她怼老大,好爽。”   “去他妈的,我也早就不想加班了。”   八卦迅速传遍了整个公司。   章良听见的时候已经是第十八个版本了。   那内容,林诺跟公司高层搅和到一起了,现在连方总都不放在眼里。   林诺怼方总,方总脸都黑了。   章良:“……”   虽然但是。   以他对这位姐姐的了解来说。   这位姐姐应该是天生不羁,有没有后台都不影响她的潇洒。   ……   林家的饭太难吃了。   林诺吃了饭才回去。   一进门又碰到了坐在客厅玩手机的林星辉。   林星辉还是第一次见林诺这么早就下班了,心里忍不住对林诺带上了鄙夷。   女人啊,满脑子都只有恋爱和男人。   他家姐平常看着挺热爱工作的,结果刚刚加了一个条件好自己配不上的男人,对方稍微流露出一点点兴趣,就连班都不加了。   林星辉酸溜溜的说:“这么早回来,遇到好事了?”   “遇到鬼了,你信吗?”   林诺白了他一眼,转身进了屋。   呵呵。   傲什么傲。   林父林母自打林星辉有记忆开始就无限贬低原身,这导致林星辉也看不起原身。   林星辉发消息给安旭阳:旭阳,你和我姐聊得怎么样了?她是不是很无聊?   林星辉迫切的想从安旭阳嘴里听到对林诺的贬低,只有这样他心里翻腾的醋意才能好受一些。   然而,安旭阳发消息过来:她还没加我。   林星辉愣住了。   还没加。   安旭阳条件这么好,林诺居然没有加。   林星辉去敲林诺的房门。   林诺正在打游戏。   林星辉敲了好几次都没人理,想直接推门而进,结果门反锁了。   “姐,你开开门,我有事问你。”   还是没人应。   林星辉烦躁的踹向门,结果把指甲盖给踹翻了,疼得他眼泪狂飙。   林星辉咬着牙回房间擦药。   安旭阳:既然你姐对我不感兴趣,要不算了吧。   不行。   绝对不能算了。   林星辉立刻给安旭阳打视频电话。   刚好脚趾盖翻了,他一双漂亮的小鹿眼红红的,一下就让安旭阳那颗高傲的心低下了头,“好了好了,听你的,我去加你姐。”   林诺正在电脑上和章良连线。   手机关机,不在线。   第二天,林诺开机看到安旭阳的好友申请,留言:相亲。   很简洁。   林诺点击通过。   她在工位上坐下,开始工作,刷刷刷就把该修复的bug修复了。   武安又探过头来,“厉害啊,林姐,你现在这技术是越来越好了。”   “今天这么客气?”   “昨儿个你不是怼了方总吗?方总发誓一定要把你开除了,这不是临别之际,给你留个好印象吗?”   “一边玩去。”   此时,方州山在办公室沉默着。   他今天一大早来到了办公室就接到了总部那边的邮件,有个bug一直解决不了,所有人都在犯难,总部说谁能解决本月奖金翻倍,年底晋升。   这么大的阵仗,可见这个bug的恐怖。   昨儿个林诺得罪了他,他想用最正当的手段开除林诺,这样就不用赔钱。   于是他把这个bug甩了过去。   结果。   人家就这么随手解决了。   总部发来邮件询问是哪个技术人员这么厉害。   方州山看着邮件一路沉默到了现在。   没错,九点上班,九点半bug让林诺一个人解决了。   然后他沉默到十点半,还没回总部邮件。   算了算了,不加班就不加班吧。   有个技术大牛坐镇,说不定他这次就有机会上去了呢?   方州山想起了上次林诺说的话,他十年没升职了。   他心思一偏,立刻发邮件回复总部,此次的bug是他解决的。   紧接着总部针对这次的问题发来了邮件询问具体情况。   方州山好歹也是开发组的老大,技术还是懂的。   bug这种东西,找到问题解决问题很难。   但是一旦知道了症结在哪里,理解起来就容易了,方州山迅速回复,果然很快受到了总部的表扬。   他摩拳擦掌,期待着年底的晋升。   同事们等了一上午等方总过来把林诺开了。   结果,风平浪静的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别说同事们很失望。   林诺也很失望。   她还等着拿到赔偿金玩一年再找工作呢。   唉……   下午,安旭阳终于坐不住了,他主动给林诺发消息:你好,我是谢阿姨介绍的相亲对象,我叫安旭阳,三十二岁,本地人,有全款房全款车,it行业,大厂打工人,年薪三十多万。很高兴认识你。   林诺想了想,回复:你好,我叫林诺,双木林,诺言的诺,外地农村户口,没车没房穷人一个,不会做饭不会家务,在公司躺平,回家也躺平,没有爱好,不喜欢聊天,年薪三十多万。   过了一会儿,安旭阳又发过来消息:没关系,条件不是问题,两个人相处最重要的是感觉。晚上一起吃饭?   林诺挑眉,别的不行,吃饭还是可以的。   林诺发了个定位给安旭阳:这家餐厅在公司附近,我吃习惯了,就这家吧。   安旭阳:好。   看到这个好字,林诺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章良说了,这家酒楼是他吃过的本市最好吃的一家海鲜酒楼,就是贵。   一条鱼最低四千五。   穷人只能在有钱亲戚的饭局上蹭一顿。   但是现在有人付账单了。   虽说借由相亲蹭吃蹭喝不太好。   但是,安旭阳这种人,就不用考虑道德问题了。   下班后,林诺愉快的等安旭阳来接。   不一会儿,黑色的大众停了下来,林诺上车,两个人到了酒楼。   刚落地,安旭阳就有种不详的感觉。   这家酒楼怎么说呢,低调,很低调。   但是总给人一种广东那边穿拖鞋挂一串钥匙包租公的气质。   进去之后,好家伙,老板就是广东人,难怪呢。   再一看菜单。   一条鲜活黄花鱼,六千八。   好吉利的数字。   安旭阳刚要开口换一家,结果菜已经上来了。   林诺和善的一笑,“这不是到晚饭了吗?怕你等不及肚子饿,所以我提早订了餐。”   安旭阳看着上了一桌子的黄花鱼,象牙蚌,鲍参翅肚,不只是胃疼,心更疼。   这得多少钱啊。   安旭阳看向挂在桌子上的账单。   三万八千八。   三万八千八啊。   快四万了。   一顿饭吃掉他四万。   要不是林诺是林星辉的姐姐,他都怀疑他遇到饭托了!   林诺大口大口的吃着波士顿大龙虾,手上还在掰帝王蟹的腿。   安旭阳心脏一抽,深呼吸,暂时将所有的不快压下,“林小姐,平时有什么爱好?”   “嘘。”   林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继续埋头干饭。   安旭阳:“听说林小姐是在游戏公司工作,喜欢打游戏吗?”   林诺抬头,“安先生,没想到你是这么粗鲁而又没有教养的一个人。”   “什、什么?”   安旭阳恼了,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没教养。   从小到大他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好吗?   林诺一脸坦荡的看着他,“安先生,食不言寝不语是基本的礼貌,这一点你父母没教你吗?如果你的父母教过你,请你反省一下自己为人处事上的缺陷,好好更正。这次你也就是碰到我,我会善良的提醒你,要是别人,只会当作没发生,在背后笑话你。如果你的父母没有教过你,那我对你没有出生在一个有教养的家庭表示遗憾。”   “你!”   “嘘,保持教养,安先生。”   说完,林诺继续干饭。   安旭阳是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本来还有点胃口,现在气都气饱了,还吃个屁啊。   终于,半个小时后,林诺吃完了,吃爽了。   安旭阳死盯着林诺的筷子,就等着她落筷,然后有教养的问问她,谁给她的胆子骂他的父母。   然而,林诺的筷子就是没落下。   虽然她吃完了,但还时不时的吃一点小菜。   呵呵。   安旭阳冷笑。   吃吧,吃吧。   看看待会儿付钱的时候还吃不吃得下。   “咦,这道菜味道不对,食材不新鲜,好像不是现杀的,我去问一下。”   说完,林诺放下筷子,起身去问服务员。   安旭阳安静的等着。   一分钟过去了,人还没回来。   五分钟过去了,人影都没有。   十分钟过去了。   安旭阳脸色铁青,他终于意识到了。   那个死女人,她逃单了!   安旭阳拉开包间的大门,一走出去,服务员就围了上来,“先生,这边买单。”   虽然已经意识到了现实,安旭阳还是不死心的问道:“跟我一起来的那位小姐呢?”   “哦,您说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小姐啊,她在十分钟前自行离开了,走之前,还在前台拿走了两瓶53度飞天茅台。”   安旭阳心头一梗,差点吐血。   他疯狂的给林诺打电话,然而电话那头只有关机提示音。   卑鄙的女人!   安旭阳咬着后槽牙刷卡付了款,把剩下的东西全打包了,然后给林星辉打电话告状。   听完一切的林星辉沉默了许久,说道:“旭阳,就算你反悔了,也不用找这么蹩脚的借口敷衍我吧?”   他虽然看不起林诺,觉得她长得土,身材不好,性格木讷,脑子不会拐弯。   但是,一个脑子不会拐弯木讷的女人怎么可能有骗吃骗喝这种花花肠子?   所以,要么是安旭阳骗他,要么就是安旭阳接错人了。   刚刚被骗了四万多块钱,现在又被自己唯一的星星质疑,安旭阳就是再好的脾气也控制不住了,“林星辉!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你到底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姐姐?”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姐姐那个人,我太了解她了……”   “好,你了解你姐姐,你姐姐是个好人,我不是,我安旭阳他妈的贱的,为了你去相亲,为了你答应和别的女人生一个孩子,是我安旭阳他妈的贱!”   发泄完,安旭阳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星辉再打过去已经没人接听了。   林星辉又给林诺打电话想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林诺的电话也打不通。   林星辉火气也上头了。   一个二个的都喜欢关机,都不接电话。   他好好的一个男人,给自己老公和姐姐牵线搭桥已经很委屈了,结果谁都不领情。   他图什么?   气死他了。   另一边,林诺拎着两瓶茅台找到了章良,扔给他。   章良看到都惊呆了,“姐姐,发财了啊,茅台酒都能随便送人了。”   “我也没喝过,挺好奇的。”   “那咱找个烧烤摊开了。”   林诺摇头,“刚去德园大酒楼吃撑了,吃不下。”   “姐姐,你这是真发财了啊,德园大酒楼,人均一两万的地儿啊。”   “酒呢,我带到了,走了。”   “别啊,这么好的酒,我一个人喝?”   章良看了看酒,对林诺的背影说道:“那姐姐,我就当是你把酒存我这里了,下次咱们一起吃烧烤,边吃边喝。”   林诺背对着他挥挥手。   晚上八点过,林诺见完私家侦探回来了。   林星辉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他迫不及待的跑到门口,一看,林诺两只手空空的。   哦豁,准备的开场切入点没了。   他和安旭阳的关系都是保密的,姐姐相亲的事他又不知道,这让他怎么问?   林诺扫了林星辉一眼就猜到他的想法了,似笑非笑的问:“有事?”   “没什么,姐姐最近回来挺早的,一切顺利?”   “很顺利。”   “姐姐心情好像也不错,遇到好事了?”   “嗯,以后领导说不让我加班了。”   林诺知道林星辉想问什么。   他越急,她就越不把话题往相亲上扯。   林星辉稳不住了,“晚饭时,妈又因为担心姐姐你嫁不出去吃不下饭,唉声叹气的,姐姐,你有遇到合适的人吗?”   “不清楚诶。”   “怎么会不清楚?”林星辉彻底急了,“适不适合不是应该心里有数吗?”   “一整天脑子里都是工作,没空想别的。”   工作工作,你干脆跟工作结婚算了。   真是扶不起来的阿斗。   林星辉感觉自己正在追着给林诺喂饭,但是他这个姐姐实在是太不争气了,活得糊里糊涂的。   他气炸了,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林诺回了房间刷刷短视频,放松放松。   她是放松了,林星辉又放松不了。   在林诺这受了气,他还得认命的去哄安旭阳。   安旭阳只谈过他这一个男人。   他可是谈过很多个的。   情侣之间相处的第一原则是什么?   吵架不过夜。   一旦过夜,保不准第二天事情会往什么可怕的方向发展。   他的第三任男朋友就是因为吵架过夜分手的。   而他的第三任男朋友是他这么多老公里最满意的一个。   对,比对安旭阳还满意。   对方又高又帅,某些方面能力格外突出。   那个时候他年龄还小,迅速沉迷在了对方的魅力中,然而对方冷静的可怕。   对方明确告诉他,将来他会结婚生子去继承家族产业,不会和他长久。   那时候他还天真的以为可以改变对方的想法,偶尔作一作,希望增加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分量。   没想到作过头了,两个人吵了一架,第二天对方就提了分手。   第一任男朋友是因为好奇,第二任男朋友是因为寂寞。   唯独第三任男朋友教会了他一切。   教会了他怎么谈恋爱,怎么取悦男人,怎么将身体利用到极致,怎么成熟的享受一段感情。   此后经历的所有,都只是经验和技巧的延伸。   当然,安旭阳除外。   安旭阳是他想稳定下来的港湾。   林星辉的指纹早就录入安旭阳的家了。   他直接打开了门。   安旭阳正站在阳台上抽烟。   从这个位置是能看见林星辉进来的。   他走过去,从背后保住安旭阳,千娇百媚的喊了一声,“老公~”   这样的声音谁能忍得住?   安旭阳扔掉烟,骂了一句,“林星辉,我迟早死你身上。”   “才不会呢,人家这么爱老公,哪里舍得?”   安旭阳转身掐住他滑腻的下巴,“那你说,信我,还是信你姐?”   “那还用说,当然是信老公,老公才是我后半辈子的幸福。”   “光会嘴甜。”   嘴上虽然在埋怨,安旭阳嘴角却高高的翘着,显然他对这一套很受用。   林星辉踮起脚尖,亲了亲安旭阳的下巴,“老公还生气吗?”   “看你表现。”   “那我好好伺候老公。”   话音刚落,两个人迅速进入了状态。   一个多小时后,洗完澡,两个人窝在一起,被哄好了的安旭阳将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的讲给了林星辉听。   听完之后,林星辉再度沉默了。   这表现一点也不像他所认识的那个姐姐。   难不成真认错人了?   林星辉心里怀疑,但是也不敢再惹安旭阳不高兴了。   他窝在安旭阳怀里,拿起打火机,给安旭阳点了一根烟,“老公,你别生气,其实说到头,是我对不起姐姐,是我想让她帮我生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要不,这钱,我还给你吧。”   安旭阳掐了林星辉一下,“你有多少钱我还不知道吗?别逞能。”   安旭阳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不过,只是四万多,虽然肉疼,还是负担得起。   他压下心底的那点不愉快,对林星辉说:“照你的说法,那也是我和你对不起你姐姐,这四万多就当我给她的补偿好了。”   “老公真好。”   林星辉又吻了吻安旭阳的嘴角,顺便伸出小舌头舔了他一下。   这下心里的那点不愉快彻底没了。   安旭阳直接抱起林星辉。   他突然这么一动,林星辉只能被迫用腿夹住他的腰,保持稳定。   他就这么抱着他进了屋,再一次进行他们刚刚进行过的常规交流活动。   第二天,一大早,林诺刚漱完口,林母兴冲冲的将林诺拉到一边,“你呀你。”   她上下打量着林诺。   “你呀就是运气好,从小就运气好。”   林母说道:“我跟你说,你又走狗屎运了,安旭阳,安先生,就是那个有车有房工资收入也很高的相亲对象,他说对你的印象很好,希望进一步交流。”   林诺挑眉,“印象很好?”   “对。”林母叮嘱道:“看来他喜欢你这一款,你以后可一定要和昨天一样表现,可千万别关键时候撂挑子,这么好条件的男人,错过了,以后再想碰到就难了。”   “好啊。”   林诺意味深长的笑了,“我一定努力保持,每次见面都保持和昨天一样的水准。”   刚好,她还有很多家店想吃,但是奈何钱包太瘦。   “知道就好。”   林母说完,又兴冲冲的去和林父报告好消息了。   “孩儿他爸,你知道你女儿走了多大的运吗?我跟你说,对方的条件啊,那是好到没边了……”   林星辉揉着酸疼的腰,心里酸溜溜的。   尼玛,都是他辛苦付出一晚上换来的。   这要是林诺还不知好歹,不知道好好把握,他不白努力了。 第124章 开杠吧,姐姐(6)   第二天,安旭阳选择了中午见面。   吃过午饭后。   林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不过才吃了一顿饭,相亲就不吃饭了。   哼哼。   两个人一起压马路,安旭阳和煦的笑着,“林小姐平日里有什么兴趣爱好?”   这个问题,昨天安旭阳问过林星辉了。   得到的答案一如既往的无聊。   就是看书,听音乐,看电影。   说白了,不出门,没花样。   而安旭阳也早就准备好了引入下一次看电影的话题。   林诺止步,面朝着他,双手拎着包,手指着旁边的女包店说:“我最喜欢购物了。”   “电影的话……”   安旭阳卡住了,“你说什么?”   “我最喜欢购物。”   林诺微微一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我是女人,女人是一种很肤浅的生物,只喜欢肤浅的东西,例如购物,买包,买衣服,买化妆品,买首饰,不像安先生你们男人这么有学识有见地有涵养。”   这话怎么听怎么阴阳怪气。   但是林诺的表情又是那么坦然,那么正常。   好像她真的就是这么认为的。   安旭阳一时有点摸不准林诺说的到底是正话还是反话。   “安先生,我们去看看吧。”   说完,也不管安旭阳同不同意,林诺径直走了进去。   反正安旭阳跟不跟,她无所谓。   他跟,就让他付钱。   他不跟,那她就随便看看。   过了一会儿,安旭阳走了进来。   林诺随意的打量着展示架上的包包。   林诺拿起红色的那个手提包,在手上比划了一下,笑着问安旭阳,“安先生,你觉得好看吗?”   安旭阳扫了一眼,妖里妖气的。   一点也不好看。   但是,为了和林诺平稳发展到结婚,他只能温柔的笑着说:“好看。”   “我也觉得挺好看的。”   价格也很好看,三千九百九。   林诺将包包递给导购,“这个包起来。”   然后林诺依葫芦画瓢又选了两个让导购包起来。   安旭阳无聊的跟着她。   终于,林诺看好了,两个人来到前台,导购问:“请问哪位付款?”   林诺理直气壮的看着安旭阳。   安旭阳怒道:“这是你的包包。”   “我是个传统的人。”   “所以呢?”关他什么事?   “传统的模式都是男主外女主内,男人给女人花钱,花多少钱说明有多喜欢这个女人。”   林诺皱眉,仿佛很不满意的看着安旭阳,“我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在传统得利的时候讲传统,在新时代有利的时候讲新时代,安先生应该不是这种人吧?”   “不是。”安旭阳不耐烦的说。   林诺微笑,“是啊,妈妈跟我说安先生那边的要求是结婚后立刻生孩子,所以安先生肯定是个传统的人。那我们就按传统来吧。”   安旭阳咬牙。   尼玛。   昨天才花了他四万多。   现在三个包又一万多。   他工资再高也不是这么个糟践法啊。   安旭阳一言难尽的开口,“我也不是那么传统的人。”   “那我们按新时代的方式来,婚后我不辞职不生孩子,家务一人一半,设立共同开支,每个月每人往里面打一万块钱做共同生活基金。”   安旭阳呵呵,“才见两面,林小姐想得挺长远的。”   没看出来啊。   这女的一开始就盯上了他的钱包。   “妈妈说了,男人给你花多少钱证明有多喜欢你,花钱少的,爱得少,花钱多的,爱得多,不花钱的不爱。这种妄图不花钱把你娶到手的肯定是骗子。唉……”   林诺叹了一口气,“看来安先生并不喜欢我啊。”   安旭阳死死的抿着唇。   是气的。   那边导购员也死死的抿着唇,主要是为了憋笑。   安旭阳还是不愿意肤浅,他咬牙切齿的说道:“这种拜金的观点是错误的,林小姐已经三十多了,要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不对。”   林诺傻白甜的笑,“世上只有妈妈好,所以我们要听妈妈的话。”   说完,她眨眨眼,仿佛在说,看,我在这方面独立思考了。   尼玛!   要不是在公众场合,安旭阳都想跳脚了。   林星辉的这个姐姐,到底是什么物种的奇葩。   拜金,物质,肤浅,庸俗,妈宝,全占齐了!   她站在这要男人掏钱,她不嫌丢人,他都嫌丢人。   场面陷入了僵持,安旭阳死死的抿着唇就是不说话。   林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站着。   导购站不住了,“那个,请问……”   “我来。”   章良递过来一张银行卡,“姐姐,我给你买。这男人啊……”   他鄙夷的延伸在安旭阳身上上下滑动,“喜欢你,恨不得把全天下都给你。这种不愿意给你花钱的啊,趁早蹬掉。”   刷卡签单一气呵成。   章良将包好的包包递给林诺,揽住她的肩膀扬长而去。   刚才不付款很尴尬。   这会儿别的男人冲过来把你女人的单买了。   那是尴尬吗?   那是打他脸啊。   安旭阳站在原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尤其是导购一个鄙夷的眼神将这种难堪的情绪推到了顶点。   安旭阳走出去,叮咚,手机那边传来林诺的讯息:安先生,我想我们不合适,你也并不是真的喜欢我,就算了吧。   算了就算了。   妈的傻逼。   安旭阳情绪败坏了到了极点,他怒而打了一百多字骂林诺贱,拜金,没脑子,结果点击发送。   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对不起,您还不是她的好友,请添加好友后……   艹!   安旭阳一脚踹向一旁的垃圾桶。   巨大的砰地一声。   周围路过的人无不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   安旭阳这辈子没这么憋屈过,他怒而给林星辉打电话,劈头盖脸一顿输出,把这辈子骂人的话都用在了林诺身上。   电话那头的林星辉本来坐在客厅。   安旭阳骂人的声音这么大,坐他旁边的林母都听见了。   他赶紧跑到阳台上去听。   听完,林星辉再度沉默了。   姐在外面是这个样子的?   那和家里差距也太大了吧?   林星辉赶紧哄安旭阳,安旭阳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哪儿哄得住,直接挂了电话,关了手机。   他想骂人,疯狂的想骂人。   林星辉也想骂人。   他妈的安旭阳受了气就往他身上撒。   他受了气又往哪儿撒?   林母担忧的问道:“星星,谁啊?你老板吗?他怎么脾气那么大?我跟你说啊,咱们出门在外,和气生财,你不要跟你们老板对着干,要听老板的话……”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林星辉强势的打断林母的话,一天天的,净念叨些废话,除了烦人一点用都没有。   林母扁了扁嘴,泪眼汪汪,这个家谁都不愿意听她说话。   林星辉烦躁的走出家门,沿着小区外围绕了三圈才将心头的火气消掉。   他打电话给林诺:“姐,你现在在做什么?”   林诺和章良正在烧烤摊等烧烤,淡淡的回道:“准备回公司呢,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问你相亲相的怎么样了?”   “不太好,我觉得安旭阳那个人不老实。”   林诺接过章良递过来的牛肉串,“他好像根本不喜欢我,连给我花钱都不乐意。”   “才刚见两面就让别人给你花钱,不好吧?女孩子要矜持一点,男人不喜欢拜金的女人。”   “但是相亲不就是这样吗?见几次面大家觉得差不多了就结婚,两面已经很多了,相亲的时候都不给我花钱,以后结婚了,我还能指望他给我花钱?”   面对林星辉的洗脑,林诺反洗脑道:“弟弟啊,你谈的是恋爱,不懂相亲,姐姐是过来人,相亲就是赤果果的看经济条件,看你舍不舍得给我花钱,像安旭阳那种抠门小气不舍得花钱的男人,以后同居结婚在一起,说不定连套子钱都让你给。”   谁tm连套子都不给了!   林星辉差点脱口而出。   他不懂相亲,还不懂安旭阳了?   安旭阳对他一直很大方好吗?   初中时他就羡慕那些被男人追逐的女人。   男人们围着那些女人跑上跑下,殷勤极了。   女人只需要撒撒娇就能享受男人的宠爱。   后来他交往了男朋友也确实如此。   安旭阳就是个标准的好男人,平时他跟安旭阳待在一起,只需要哄哄他,撒撒娇,床上床下都能得到满足。   还什么连套子钱都不给。   他老公凭什么给林诺付套子钱!   林星辉深呼吸。   他那个善解人意,老实本分的姐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市侩了?   林星辉想不明白,他努力劝说:“姐姐,安旭阳条件真的很好,本地人,有房有车,还都是全款……”   “全款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他年收入三十多万。”   “你姐也这个收入。”   林诺将没了的牛肉串签扔进垃圾桶里又拿了一串新的,“星星啊,姐姐有个事情一直很好奇。”   “姐,说正事呢。”   林星辉根本不想听林诺说废话,在他心里林诺和林母一样,不,全天下的女人都一样,肤浅唠叨说话没营养。   林诺仿佛没听到一般问:“你姐姐本科211毕业,安旭阳只是大专,他三十多岁一年有三十多万的收入,你姐姐我今年三十出头,一年也有三十多万的收入,还是税后。每年如果不养家,按你姐姐我节俭的花法,一年最多花四五万,怎么说五年也能存一百多万,在这个城市首付一套房子,过几年就能提前还清贷款,这条件很差吗?为什么同样的条件放到男人身上你们就觉得很好了,你姐姐我这个条件你们就觉得很差?”   林星辉翻了个白眼,那还用说吗?   女人三十多了,老女人了。   再过几年孩子都生不出来了。   妥妥没人要的剩女一枚。   就别说女人,在他们这个圈子,小受过三十都老。   再说了。   他是家里的儿子,是根。   爸妈说了,姐姐存下来的钱将来都会给他付首付,买车。   林星辉再度深呼吸。   他发现现在的姐姐越来越像林母了。   极度非常特别难沟通。   比跟狗沟通都累。   那些明晃晃摆在眼前的现实,这些女人就跟瞎了一样看不见,还非要跟男人比。   他们男人跟女人能一样吗?   林星辉语重心长的说道:“姐,你三十多了,女人过二十五就开始贬值了,你现在已经是大龄剩女……”   “嗯,话说你那个女朋友好像今年也过二十五了。”   林诺笑眯眯,不紧不慢的说:“女人过二十五就开始贬值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总不能一直拖着对方不结婚贬值吧?”   “姐,你怎么老岔开话题。”   跟没脑子的人沟通,真累。   林诺又吃完了两串,摸了摸肚子,拿了一根烤肠,“我这不是关心你吗?我是你姐姐还能害你吗?”   “我不急,再等等。”   “你是男人,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你等的,她能等吗?”   林诺越说,林星辉越烦躁,“我知道了,这不是她们家要我买了房才能结婚吗?”   “那看来她们家不急了,要不这样吧,等姐姐相亲结束,彩礼钱给你买房,你们和姐姐一起结婚。”   “我说了,我不急!”   “怎么能不着急呢?”林诺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   她特别喜欢现在的情况,毕竟逼婚别人比被别人逼婚爽多了。   林诺说道:“你不急,爸妈可着急呢。你说说你多大的人了,都二十多了,爸妈急着抱孙子呢。你是男人,是家里的根,要是不能让爸妈抱上孙子,还是根吗?那不跟女人一样了。”   “不跟你说了!”   林星辉烦躁的挂断电话。   烦死了。   烦死了。   烦死了。   他真的快被林诺烦死了。   林诺的话一直在林星辉脑子里盘旋。   对,就是这个问题。   这个一直以来他都刻意忽略掉的问题。   他是男人,是家里的根,要负责传宗接代。   如果不能传宗接代,爸妈就不会要他这个儿子。   那他在家里不就跟林诺一样了吗?   这才是他最惶恐最害怕的事情。   如果他跟林诺一样,如果他不能传宗接代,那么爸妈还会给他买房买车,像现在一样爱他吗?   安旭阳也是一样。   安旭阳爱他。   是真的爱他。   他也爱安旭阳。   安旭阳这个人对他大方,宠溺,爱护,床上床下都很好。   可是安旭阳是从小是在高知分子家庭长大的。   it工作又比较单纯。他除了他没交往过男人,以前都是女朋友,不知道这个圈子有多乱。   所以安旭阳还保持着一份不经世俗的天真,所以才会一直想和他出柜,所以才说孩子不重要。   问题是,安家父母呢?   安旭阳从小备受宠爱,有个姐姐,但家里也号称男女平等,他总觉得他出柜,父母会震惊会生气会难以接受,但是父母总是拗不过孩子的,时间长了,安爸爸安妈妈就慢慢接受了。   他没有想过他真的会被爸爸妈妈放弃。   真的会失去一切一无所有。   林星辉很害怕。   等真的到他们关系不得不公开的那一天,安旭阳真的能承受得住这样的狂风暴雨吗?   林诺踩着最后一分钟走进了办公室,而其他的同事早就已经开始工作了。   方州山看到林诺想说她几句,又把话憋了回去。   算了算了。   他忍着回了办公室。   虽然林诺没把自己的工作让给别人,也没因为自己耽误别人的工作,但是大家对这样的状态就是很怨念。   凭什么林诺可以每天踩点到踩点走,他们就不行?   凭什么?   大家憋着一口气,谁也没说话。   办公室的空气内充满了火药味。   深夜,林星辉去了安旭阳家。   他打不开门,安旭阳把密码换了,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按着门铃。   安旭阳在屋内。   他在屋内。   门铃一遍又一遍的响。   安旭阳打开门,一眼看见那双漂亮的眼睛红通通的流着泪,他一下心软了。   “你哭什么?”   安旭阳把他拉到怀里,吻干净他的眼泪,“我是生你姐的气,不是生你的。”   林星辉这次是真的绷不住了。   他觉得有必要让安旭阳去面对现实。   他把自己的顾虑说了。   “傻瓜。”   安旭阳掐了一把他软软的腰,“不会发生你想的那种事,再不济,我也可以代孕一个给爸妈交代。”   “那你要不要回去试探一下你爸妈的口风。”   “没有必要。”   “你就说是你的朋友。”   “好吧,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小傻瓜,别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   周日,安旭阳回了家,安父安母做了一大桌子菜。   安母笑道:“你说说你,工作忙也要多回来啊,你姐都知道一周至少回来三次,我和你爸想你想得紧,你这好几周一个电话都不往家里打。”   “别胡说,耽误孩子工作。”安父打断安母的话。   “你呀,就是嘴硬。”   安旭阳看着这样的父母,想着,他爸爸妈妈怎么可能因为他出柜就和他彻底断绝关系。   饭桌上,安旭阳试探性的说自己公司的一个同事出柜了,父母不接受,然后问安父安母怎么看。   安母给他夹了一块鸡肉,“这种脏事不要在饭桌上说。”   安旭阳脸上的笑容僵了,“妈,都什么年代了。”   “什么年代,男女相合才是正经的。那男人和男人能生孩子吗?”   安旭阳安慰自己,女人头发长见识短。   他妈也不例外。   他问安父,“爸,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以后还是离你那个朋友远点,小心他影响你。”   安父说道:“同性恋这个东西我知道,网上都有说,就那个什么什么公园,太恶心人了,那个圈子乱得很,你少掺和。”   “网上都是瞎说的,我那个同事人挺好的。”   “挺好也离远一点,小心影响你。”   “性向听说是天生的。”   “要是天生的,那报纸上说某某某小时候被母亲虐待,然后不能接受女人,只喜欢男人,某某某小时候被男人性侵,从此不能接受男人,只喜欢女人,这些同性恋新闻都是假的。”   “爸,你尊重科学。”   安父说道:“好,尊重科学,那我问你,同性恋怎么生孩子?这个世界要是都跟他们那样乱搞,那不是人类灭绝了。”   “可以代孕。”   安母拉了安旭阳一下,“代孕不还是女人生,都当同性恋了还什么都想要,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安父点头,“再说了,同性恋代孕出来的孩子,你不是说性向是天生的吗?万一遗传了性向,以后也是个同性恋,那不还是断子绝孙吗?有什么用?我看你那个同事的爸妈最好再生一个,实在不行,试管婴儿也行,他们既然能男女结合,说明性向没问题,你那个同事纯粹基因变异。”   “我……”   安母对着安旭阳使眼色,“好了好了,饭桌上说这么晦气的话题干什么。你也是,跟你爸犟什么犟!有这功夫,还不如多看看妈给你挑的对象,多出去认识几个年轻女人,你看看你,都三十多了,还不结婚,等什么呢?”   安旭阳瞥见安父安母那愠怒的脸色,默默闭上了嘴。   吃完饭,安旭阳心情沉重的去洗碗。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爸妈也是歧视同性恋中的一员。   他突然没那么想公开自己同性恋的身份了。   他从小没缺过什么,这些年因为有家里兜底,花钱大手大脚,基本没存下什么钱。   三十多万的年薪看着很多,交完五险一金和个税,到手也就二十万出头。   在这个城市看着很多,但是根本不够。   房子车子都是爸妈名下的。   要是真的被赶出家,断绝关系,他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安旭阳第一次感觉自己一无所有,他很害怕很害怕。   如果没有父母的支持,如果父母不把家里的财产给他,那么他要怎么去代孕,怎么去移民?   又或者说怎么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   安旭阳终于意识到了一个现实,他比原身优越的那部分条件全是父母给的。   而父母给他的前提条件是,他要结婚要生儿子要传宗接代。   如果做不到,就必须放弃父母给他的一切。   凭什么!   不可能!   永远不可能!   他做不到放弃这一切。   这是他与生俱来就拥有的,凭什么因为性取向不同就放弃!   此时此刻,他终于理解为什么那么多gay要找女人结婚,假装自己是男女性向中的一员了。   因为出柜就意味着放弃很多切身的利益。   父母的钱,房子,车子……   父母对他身为儿子的骄傲……   没有后代,老了以后无人赡养的悲哀。   相对于这些,那些歧视和议论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毕竟他已经是社会精英了。   相对于底层同性恋,他所接触的人大部分不会在他面前议论。   而那些背后的议论,他可以当作看不到。   当初他就是这么想。   觉得没人敢在他面前嚼舌根。   大不了关上门来过日子,谁也别来烦他们。   他的想法如此简单而单纯,所以他能把出柜二字说得那么轻松。 第125章 开杠吧,姐姐(7)   洗完碗,安旭阳待不下去了,从父母家离开。   他回到自己家,在阳台站了很久。   阳台上的风那么冷,却比不上他的心冷。   他突然意识到,他对于父母而言,好像只是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安旭阳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   许久后,他离开阳台。   阳台烟头遍布一地。   安旭阳给林诺发送了新的添加好友申请。   既然不能让父母失望,既然这个世界对他们还不能接受,那么就配合这个操蛋的世界吧。   第二天,林诺看到了安旭阳的申请。   比她预估的快多了。   林诺没理会。   一方面想利用她,一方面又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现在得罪了她,想道歉,又拉不下脸,就发一个好友申请就算了?   不送个包送个雕送个大金镯子,算什么道歉?   林诺两晾着安旭阳,总之就是不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安旭阳是一早上无数次的看手机,连同事都打趣他是不是有新恋情了,跟个恋爱中的毛头小子一样。   安旭阳呵呵。   中午,林诺在楼下餐馆吃饭。   大中午的,正式餐馆最忙的时候,大家都只能拼桌。   好巧不巧,林诺拼桌的正好就是方州山。   两个人看了对方一眼,纷纷在心头骂了一句晦气。   可惜已经没有别的位置了。   林诺低头吃饭,假装没看见方州山。   方州山吃得快,吃完了,咳嗽两声。   林诺低头继续吃饭。   方州山鼻孔大出气,一点情商都没有,也不知道替领导买个单。   “你上次说的我想过了。”   林诺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吃饭。   上次,哪个上次?   方州山说:“你说你卖的劳动力就是苹果,苹果也有好有坏,那红富士和一般的苹果一个价吗?”   林诺白了他一眼,“别人买五块钱三斤的苹果,难道会要求苹果到手之后变成十块钱一斤进价的?如果你们是按红富士价格买的我的劳动力,公司在无法在工作时间充分发挥我的价值,说明公司能力不够,无法体现我的价值,是公司管理层无能。如果是按照普通苹果价格的买的,那么买的是什么东西最好就老老实实的用什么东西,别压迫普通苹果,指望它红富士。想要红富士就一早买红富士去,买我的苹果什么?少在这里pua我。”   说完,前边有空位了,林诺端着碗去了一旁坐着。   下班还要讨论工作。   依她看,方州山这种脑子里只有工作什么都没有的人才叫无趣。   原身不过就是下班后太累不喜欢动弹,喜欢看看电影听听歌,多么平和放松的爱好。   非得去折腾才叫有趣吗?   搞不懂。   方州山被气得鼻子吐气更重了。   他深呼吸,努力安慰自己。   等等,再等等。   等升职了,他一定要再升职调动后的第一天将林诺这种反骨成精的下属给开了!   安旭阳等了两天,林诺都没有反应。   安旭阳大少爷脾气又上来了,林星辉只能舍已为人的继续哄他。   又是一阵腰酸背痛腿抽筋。   嗯,安旭阳又被哄好了。   周五下班,安旭阳早早的等在了林诺公司楼下,手里捧着一束只有十一朵的玫瑰花。   林诺默默的对安旭阳扔过去一个鄙夷的眼神。   十一朵。   真抠门。   有本事送九百九十九朵啊。   没有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怎么证明你的真心?   林诺走过去,表情冷淡,“安先生,我想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不合适。我是个十分传统的人,不能接受一个抠门,不愿意给女朋友花钱,在享受当男人的好处是强调自己是大男人,在需要履行男人义务的时候又强调男女平等的男人当老公。”   安旭阳嘴角狠狠的抽搐着。   尼玛。   你那叫传统吗?   传统个屁。   你那单纯的就叫拜金。   安旭阳强忍住怼林诺的冲动,笑道:“林小姐,上次是我不对,我没有考虑到我们是在相亲,还以为是普通的男女朋友之间相互接触,还没有快进到已经是男女朋友的阶段。”   “是这样啊。”   林诺接过花,嫣然一笑,“那我们去吃饭?”   安旭阳咬牙,“好,我知道一家非常不错的餐厅。”   “刚好,我也知道一家,今天本来就打算去吃的,我们去吧,我导航。”   安旭阳:“……”   我tm还没答应你。   安旭阳发动汽车,“既然今天是我道歉,那就由我来安排,保证让林小姐满意,你看好吗?”   林诺笑,“不好,我前几天就决定去吃那家米其林四星的餐厅了,都做了好久的攻略了。”   攻略是有,那都是章良做的。   章良想吃,她也想吃。   就是穷。   唉……   安旭阳:“林小姐,传统的家庭模式,女人温顺乖巧,都听男人的。”   “对啊。男主外女主内,大事听男人的,小事听女人的。”   林诺眨眼,“吃饭是内事,更是小事,不值得大男人操心。”   大字林诺特意咬重了一些。   看,大男人,男子汉大丈夫,大豪杰,都是大大大,男人特别喜欢大。   见安旭阳还是不乐意,林诺扁嘴,“看来安先生还是对我不满意,那……”   “不是。”安旭阳咬牙微笑,“我们就去林小姐说的那家餐厅。”   一顿饭,12999。   好歹比上次便宜一些了。   吃得安旭阳肉疼心疼哪儿哪儿都疼。   完了,逛街。   一条钻石铂金手链,八千多。   一件最新款的连衣裙,三千多。   一个看起来和上次买的三个包没什么区别的包,一万多。   很好,又花了快四万。   一次约会四万。   再多约会几次,他就破产了。   安旭阳不开心,不开心,很不开心。   林星辉只能继续哄他,劝他为了他们的大业忍一忍。   哄男人的方式,一撒娇,二甜言蜜语,三上床。   这是林星辉第三任老公教他的,他也只会这个。   然后三个人的关系就进入了循环模式。   安旭阳和林诺约会,林诺大肆采购,一次好几万,安旭阳生气,林星辉在床上哄他,哄好了之后安旭阳继续和林诺约会,林诺继续购物,一次好几万,安旭阳肉疼,林星辉使尽浑身解数哄他。   渐渐的,循环多了。   好像有哪有不对劲。   这模式,如果跳过约会和采购这两个环节,不就是安旭阳花好几万让林星辉陪他睡觉吗?   这他妈不是卖吗?   安旭阳觉得更难受了,chuang事上也没那么热衷了。   林星辉也意识到了问题。   这怎么感觉他好像在卖身给姐姐挣钱呢?   三个人中间只有林诺很高兴,每次从安旭阳那里要来东西后,她就拿着小票去退款,让店员将退款打进自己的银行账户。   短短一个月的约会,嗯,已经有小几十万的进账了。   听996说,这个月工资一发,安旭阳就拿来还卡债了。   甚至还开口向父母要了一些,不然卡债就爆了。   林诺愉快的数着钱,安旭阳的钱加上直播的钱加上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嗯,又能去那个三十多年的破旧老小区买一套了呢。   两室一厅的买不到,一室一厅的小房子还是可以的。   等拆迁了,又是一大笔钱。   到时候她就是小富婆了,不用工作,直接躺平。   说干就干。   林诺又去全款买了一套小房子。   还是上次那个中介。   中介再度见到林诺也觉得很神奇。   上次买房后,他觉得这绝对是史上最愚蠢的一次投资。   他这中介费都是昧著良心赚的。   林诺绝对不会找他第二次。   结果,第二次还真就来了。   中介再次带着林诺熟练的办完一切手续,盯着这个到处都是污水横流,墙面开裂,青苔遍布的老楼陷入了沉思。   这小区线路老化,现在连大功率一点的电器都用不了。   难道是顶层有什么消息,林小姐意外得知了。   难道是拆迁?   不会啊。   未来至少十年政府的规划都没规划到这个小区啊。   不然早卖爆了,还能轮得到林小姐几十万在这个几百万一套房的城市里捡漏?   要不跟着买一套?   几十万呢。   要是买了没什么变化,就是纯亏。   中介小哥再三考虑,还是咬咬牙,拿出这么多年的全部存款三十六万,找亲戚借了钱,买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小房子。   赌一把吧!   林小姐一看就是个聪明人,而且每次买房都是笑眯眯的,心情特别好。   相信林小姐,跟着她赌一把。   几十万而已。   输了也就是十年白干。   赢了,两轮变四轮。   林诺哼着小曲回家,感谢林星辉为她的财富自由做出的牺牲。   心理和生理上共同的牺牲。   林诺特意买了卤味回家,中午饭桌上十分热情的给林星辉夹了个大鸭腿,然后用充满感激的眼神看着他。   这眼神,看得林星辉头皮发麻。   林父林母却很高兴。   看。   两姐弟关系多好啊。   林星辉硬着头发问:“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看你最近太劳累都瘦了,做姐姐的心疼。”   林诺撑着头,笑眯眯的看着林星辉,就像看着一个闪闪发光的金元宝。   林星辉尴尬的笑。   可不是瘦了嘛。   以前安旭阳和他虽然荒唐,但还是有节制的,加上两个人没住在一起生活上有很多不便,也没有那么那么的频繁。   现在好了。   每天他跟上班打卡一样的去。   刚开始,两个人一个闹一个哄,还挺开心的。   后来一个拼命发泄怨气一个被迫承受,嗯,有点难受了。   现在。   他感觉自己就是个鸭子,按时上班,每天被迫加班到凌晨。   安旭阳也意识到了,两个人默契的回避着这个话题,chuang事上也越来越敷衍了。   两个人都像完成任务一样。   有种提早进入了倦怠期的感觉。   为了少花钱,少卖身,安旭阳和林星辉默契的减少了和林诺的约会频率,这让林诺颇感惆怅。   但是很快她就不惆怅了。   因为到原身生日了。   林诺提前三天将自己即将生日的消息发到了朋友圈:期待亲爱的给我的大惊喜。   99999的红包是最好的大惊喜。   然后林诺还转发了各种各样的公众号文章,短视频等等给安旭阳。   例如:女朋友生日最适合送什么,艾尔诺尔大钻戒,现在特价促销,最低价仅39999。   今天开箱了男朋友送的生日礼物盲盒,里面一共八个礼物。   哇哦,第一个盲盒是我们的合照。   哇哦。   第二个是周生生的大金镯子。   哇哦。   第三个是香奈儿的经典款小链条包。   哇哦。   第四个是男朋友亲手织的咩咩羊一个。   哇哦。   第五个是迪奥的香水。   一路到八个。   除了第一个的照片,全是贵的。   安旭阳看着就来火,这个拜金庸俗的女人!   然而,他正在思考怎么避开这个该死的必须花钱的生日的时候。   林诺又发过来一条短视频。   视频里女人哭诉,结婚三年,我老公说不爱我了。   老公:我不是那么说的。我说的是我不能给你买lv新出的那款包。   女人:那不是一个意思。   tmd。   林诺这个死女人到底是从哪里找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洗脑视频。   关键是他在林诺身上花了那么多钱了。   林诺一次礼物都没送过他。   当他想用不花钱就是不爱的理论回敬的时候,林诺用一种你喝醉了吗的眼神看着他,“我是女人啊,按照传统,女人都是不赚钱的,都是男人赚钱,就算送礼物,那也是拿你的钱送礼啊。怎么啦?这么早就想把钱交给我,让我管家了啊?我们还没进展到这个程度,你太着急了啦。”   说完,她羞涩的低头一笑,宛如纯洁的白莲花。   谁tm让你管家了!   谁想把钱交给你了!   少自作多情了好吗?   贱女人!   自此之后,安旭阳就不敢再提让林诺送他礼物的事了,否则他工资卡都没了。   换以前,林诺这么作,安旭阳早就给林星辉一顿输出想撂挑子了。   但是现在不行。   首先,他不想再和林星辉进行一种有卖身嫌疑的交易。   其次,他在林诺身上投入的钱已经太多了。   好几十万呢。   沉没成本太高,他已经舍不掉了。   烦。   好烦。   生活从来没让他如此厌烦过。   尽快求婚吧。   安旭阳将烟头扔掉。   以前他抽玉溪,现在都开始抽红河了。   同事都开始询问他是不是被诈骗了,还是经济状况出了什么问题。   丢人。   真tm丢人。   生日当天,安旭阳去接林诺。   林诺笑眯眯的看着他,伸出手:“我的礼物呢?”   安旭阳表情一僵,“这么着急?”   “没礼物呀?”   林诺轻飘飘的说着,语气似乎也不生气,但话就是难听,“没礼物我就不去了,太无聊。”   “有,有礼物。”   安旭阳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他打开后备箱,彩色的气球跑了出来,鲜花簇拥着几个红色的盒子。   盒子上面摆放着一枚钻戒。   下面写着一个牌子:嫁给我吧,诺诺!   求婚啊?   林诺挑眉,估算了一下钻戒的价值。   真抠。   才五十分,最多三万多的钻戒。   哼。   没有超过十万的钻戒,她才不会点头呢。   安旭阳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本来想吃完饭再说,但是你这么着急,只能现在公开惊喜了。”   “哦。”   林诺走过去,将钻戒扒拉开,打开了盒子,都是些便宜货。   几千块的东西。   没意思。   安旭阳看到自己精心准备的戒指被扒拉开了,脸都绿了,“这是求婚戒指。”   他努力强调。   “啊?求婚戒指?”   林诺捡起戒指,“就这?”   没有什么比这种轻描淡写的两个字更侮辱人了。   林诺随手扔回去,“好吧,我就当这枚廉价的戒指是求婚戒指吧,反正以后结婚也会买新的,那你求婚想好了吗?彩礼给多少?三金买多少?房子车子写我的名字吗?”   多浪漫的时刻,瞬间被林诺打回现实。   这个拜金的劣质女人!   安旭阳在心里呐喊。   但他虽然不满,也不敢真的说不给。   他笑着说:“房子车子都是全款买的,三金走常规,彩礼的话,主要是看男方的一个态度,十万吧,到时候你添点嫁妆带回来,怎么样?”   “不怎么样。”   林诺扁扁嘴,理直气壮的肤浅,“谁告诉你彩礼主要是看态度了。彩礼,彩礼,当然是看钱,十万块,你打发叫花子呢?我是个传统的人,传统里面哪有还把彩礼带回去的。人家传统婚姻,彩礼嫁妆都是女方的私房钱,跟男方有什么关系?还有房子车子,是你父母的名字吧?那什么时候买房买车,哦,对,必须写我的名字,否则我才不嫁呢。嫁一个没车没房的男人,以后结婚了,按照传统,我得辞职做家务生孩子,到时候喝西北风啊?”   林诺哼了一声,“谁要嫁给一个穷光蛋。我告诉你,彩礼没有八十万,你想都别想!哼!”   说完,她傲娇的一跺脚,生气的走了。   妈的!   贱女人!   安旭阳一脚踹向车门。   刚巧路过目睹一切的章良:“……”   姐姐好肤浅,好庸俗,好拜金,好真实,好理直气壮。   他好爱。   哈哈哈哈。   章良追过去,“姐姐,茅台还没喝,今天你生日,我请你吃烧烤啊。”   烧烤摊,章良已经熟悉林诺的胃口了。   他熟练了点了一百多串,然后让林诺坐着等,自己转身去楼上拿了茅台酒下来。   “咱这烧烤吃的,茅台配路边烧烤,今儿个也奢侈一把。”   章良不清楚林诺的酒量给她倒了一小杯,“姐姐,那个人得罪你了?”   “你怎么知道他得罪我了?”   “没得罪你,你至于这么玩他吗?”   林诺抿了一小口,好吧,她还是更爱奶茶。   “可能我天生这么肤浅吧。”   章良:“……”   章良:“姐姐,透个底。”   “骗婚gay。”   章良愣了一下,随即骂道:“妈的,老子最讨厌骗婚gay了!姐姐,我帮你,玩死他。”   林诺笑了笑,没说话。   而另一边,安旭阳是身心俱疲。   八十万。   比前面给林诺花的所有钱都多。   这是要把他榨干吗?   更何况林诺还要房要车。   这一次,他是真的想放弃了。   安旭阳给林星辉打电话,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星星,我累了,换个人吧,你姐姐我实在是hold不住。”   “林诺怎么能狮子大口头,实在是太过分了!老公你放心,这一次,我保证让她给你道歉!”   “算了。”   “不能就这么算了,八十万,亏她说得出口,她配吗?”   林星辉挂断电话,直接找林母告状。   林母听见都骇住了。   妈呀,诺诺这心可真大啊。   八十万。   她都不敢要这么多。   她这些天看安旭阳和林诺经常约会,两个人越来越好,估摸着婚事应该近了,和老林商量来商量去也只打算要个三十万的彩礼。   没想到他们的女儿居然先狮子大开口了。   八十万。   我乖乖。   那赶上一套二十年老房子的首付了。   晚上,林诺回来,没醉。   因为喝了一口,太难喝,就喝不下去了。   林母拉着林诺进房间,两母女说悄悄话。   她责备道:“你说说你,那么好的对象,要八十万,还要房子要车,你这不是把人家往外赶吗?”   “可是八十万不贵啊。”   “还不贵,怎么才算贵?你这孩子,死心眼儿啊,听话一点,这种事情别犟,这么好的对象要是错过了,你这辈子都遇不到了。听妈的,三十万就够了。”   “可是,妈……”   林诺笑眯眯的将林母拉进自己的同盟,“弟弟说,他女朋友要买房买车给三十万彩礼才结婚,我只要三十万彩礼是不是不太够?八十万,给弟弟买辆车,咱们投资那钱,给弟弟买套房,八十万买车剩下的给弟弟的女朋友付彩礼钱,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林诺拉着林母跟她咬耳朵,“到时候我和弟弟一起办婚礼,我让安旭阳把弟弟婚礼的酒席也包了,弟弟不就省大钱了吗?妈,你要为弟弟考虑啊,你说说现在房价多贵啊,就算咱投资的钱回来了,一百六十万,那买新房还差一半多呢,弟弟工资也不高,我这结婚后也要辞职也没收入,弟弟怎么还得起这个房贷?”   林母被林诺说动心了。   确实啊。   三十万不够啊,得八十万。   必须八十万。   林母还是有点担心,“你说那姓安的会给吗?别到时候鸡飞蛋打。”   “妈,你放心,安旭阳已经是女儿的掌中之物了,逃不出去,你就放心的站在你女儿这边,到时候,儿子女儿一块儿结婚,双喜临门。”   “好好好,我这就去打电话给小汐,安排和她爸妈见面,商量婚事。”   “妈,那你尽快去,我让安旭阳包弟弟的婚礼酒席。”   “好好好。”   林母兴奋的走了。 第126章 开杠吧,姐姐(8)   林星辉本来还准备让林母把林诺狠狠的骂一顿,让她清醒清醒,自己什么条件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八十万,谁给她的自信?   然而,林星辉没等来林诺的清醒,反而等来了林母的背刺。   林星辉不一会儿就接到了女朋友韩汐的电话,“星星,你在搞什么啊,你妈突然给我妈打电话说要结婚,不是说好了咱们就交往一两年然后说分手的吗?”   林星辉瞬间懵了,什么结婚,什么乱七八糟的。   当初他大三就开始被家里催婚,催了好几年,最后实在没办法碰到了韩汐。   韩汐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样,那天见面的时候,听见韩汐正在和朋友聊天,朋友说最近工作格外不顺心。   尤其是那个顶头上司,三十八岁的中年老女人,一看就很烦人,不知道怎么上位的,工作稍微有一点点不顺心就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另一个男领导就不这样。   像这种更年期的老女人,肯定是嫉妒她们这些小姑娘年轻貌美,更讨男人的喜欢,故意给她们使绊子。   太恶心了。   韩汐感叹道:“谁说不是呢,那种三十多四十多岁的女领导最烦人了,自己青春没了,就嫉妒小姑娘。其实何止是女领导,我们公司那些早进去几年的女人也一样,三姑六婆似的,我是女人我也觉得她们烦,我还是更喜欢跟男人交朋友,男人的世界比较单纯,神经也比较粗,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说话也直接。你说那些女人怎么就那么多小心思呢?稍微不注意好像就莫名其妙得罪她了,烦死了。”   听到这段对话,当时林星辉就觉得韩汐这个女人不一般。   她是个女人却有着男性思维,会站在男人的角度想问题。   然后他就去搭讪就认识了韩汐。   果然,韩汐如他所想是一个像男人一样讲义气的女人,当他提出请求韩汐当他一段时间的挡箭牌的时候,韩汐完全能理解他的苦恼。   韩汐自己年轻也很烦被父母催婚,两个人默契的邀请双方父母见了面,然后提了暂时办不到的结婚条件,准备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随便找个理由分手。   后来,韩汐还和他和安旭阳一起吃过饭。   韩汐让他们俩摆出各种pose拍照,发给朋友们一起嗑。   那是他第一次接收到如此美好的祝福,他和旭阳直到现在都很感谢韩汐,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给予的帮助和精神鼓励。   所以,什么结婚?   他妈为什么要去跟韩汐的爸妈说结婚的事?   林星辉满脑袋问号。   韩汐耐着性子说:“刚才林阿姨和我妈通完电话,我妈告诉我,林阿姨提出让咱们现在就订婚,和你姐姐一起结婚,你姐姐答应拿自己的八十万彩礼给你买车和付彩礼,我妈觉得林阿姨实在是太客气了,答应添三十万嫁妆和三十万彩礼给我一起带到我们的新家当启动资金。咱们赶紧宣布分手吧,不然再这么搞下去,咱们说不定明天就被逼着去领证了。”   听完一切,林星辉简直是无语给无语他妈开门,无语到家了。   都是什么玩意儿?   谁要林诺向安旭阳要八十万彩礼给他结婚了?   他结不结婚关林诺什么事?   她怎么那么多管闲事!   林星辉气冲冲的去找林诺,林诺懒得理他,打游戏呢。   林星辉又去找林母,“妈,你干嘛给小汐爸妈打电话说些有的没的!我跟你说过了,我和小汐还年轻,想过几年再结婚!”   “你怎么这么大火气?”   林母莫名其妙的看着林星辉,“这不是以前你们不结婚是条件没达到吗?现在你姐向你姐夫要了八十万,再加上家里的钱,车房都能在两个月内解决,你姐还说了,到时候一起结婚,让你姐夫包你和小汐结婚的酒席钱,这样你们就省大钱了。星星啊,妈和你姐是一门心思为你好,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我……”   林星辉又气又恼又无话可说。   是啊,姐姐对他多好啊。   就是把姐夫榨干了。   但是。   尼玛。   那是他姐夫吗?   那是他老公啊!   林星辉干脆破罐子破摔,“妈,我和小汐分手了,姐不需要找姐夫要八十万,她和姐夫好好安安分分的结婚就行。”   “怎么就分手了?”   林母一听急了,她拉着林星辉,眼泪都快急出来了,“不是刚刚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分手了?星星啊,你可不要骗妈妈,妈妈身体这两年越来越差了,惊不得吓。”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我和小汐都年轻不想这么早结婚,你突然跑过去说东说西的,还说今年内就结婚,还要和姐一起结婚,哪个女孩子愿意和别人一起结婚啊,都是你干的好事。”   说完,林星辉一跺脚走了。   “这怎么能怪我呢?我也是为了你们好啊,为了省点钱。”   林母追过去。   砰!   林星辉将门一甩,关上了。   林母一边敲门一边追问:“星星啊,你先别发脾气啊,好好跟妈妈说话,小汐可能就是一时发脾气,你和她好好说说,要是不想这么早结婚,先订婚,订婚也行啊。星星……”   林母说得口都干了,林星辉就是不开门。   他直接给韩汐发消息说已经告诉家里分手了,让韩汐做好准备。   一个小时后,林星辉受不了了给林父发消息,把分手的责任全部都推到了林母头上。   林父回来对着林母劈头盖脸一顿骂,“你说说你,一天天待在家里,好好做你的家务不行吗?非要掺和孩子们的事,现在好了,把儿子的婚事闹没了,你高兴了?”   林母理亏,但还是辩驳道:“我就是提了下结婚,也没想到小汐平常那么和善一个人,会突然这么生气。”   “你没想到?你都多大岁数了,能不能长点脑子?我告诉你,这次儿子和小汐要是不能和好,好好的一门姻缘让你弄没了,我跟你没完!”   说完,林父也气冲冲的摔门。   林母站在原地,眼泪吧啦吧啦的往下掉。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哦。   明明是为了儿子好,怎么一个二个的都怨她?   林母在沙发上坐着哭,念叨着自己这些年的辛苦付出。   越想越觉得委屈。   当年她生了星星没多久,林父和外面的女人厮混在一起,每个月就给那么点钱,光够买菜,却给别的女人和儿子花钱如流水,她怕两个孩子没钱交学费,把家里唯一值钱的金戒指卖了。   钱还不够。   她又去工地上找林父哭求,闹了好久,碾碎了自尊才拿到那么点学费。   这些年,她舍不得吃舍不穿,有点什么好的都想着家里人。   结果现在一个二个的都给她气受。   林母哭了一会儿,觉得不行。   不能就这样。   女人本弱,为母则强。   为了儿子,她要坚强。   林母擦了擦眼泪,收拾收拾,去了韩家。   大半夜的,韩父韩母都准备睡了,这门啪啪的响。   一开门,未来亲家母站在门口,眼眶红红的,手脚都在发抖。   “这、这是怎么了?”   林母浑浊的眼泪落了下来,“亲家,我是来见小汐的。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懂事,我求求你们让小汐别生气了,不要跟我们家星星分手。”   韩父韩母又是惊吓又是懵逼的。   什么分手?   两个人赶紧把林母请进来,“亲家母,你先别哭,可能有误会,先进来,咱们有什么误会慢慢说。小汐没说和星星分手啊。”   林母委屈的点点头,被请了进去。   她坐在沙发上,韩母给她倒了杯热茶。   林母端着热茶,嘴唇乌青发抖,“是我不对,我不该没和孩子们讨论就提要结婚的事情,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逼两个孩子了,亲家母亲家公,你让小汐别和星星分手,我那……我那不是也是为了两个孩子好吗?想着星星他姐夫愿意包两个孩子的酒席钱,干脆就一起结婚,没想过小汐不愿意。”   “亲家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韩父说道:“我们家小汐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哪有要结婚的小两口反而因为结婚而分手的,孩她妈,你去,把小汐叫出来问问。”   韩母点头,去把韩汐叫了出来。   韩汐看到林母心累。   她还没来得及和爸妈说分手的事呢。   韩母拉了拉韩汐,“小汐,你林阿姨说你和星星因为不想结婚闹矛盾了?”   韩汐无奈,只能梗着脖子说:“对,我们分手了。”   “胡说什么呢?”   韩母瞪了韩汐一眼,“分手是小事吗?你们都要结婚了,你提分手?你让星星怎么想,让你林阿姨怎么想?”   “我管他们怎么想,反正我现在不想结婚,我要分手。”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韩母说着上了手,在韩汐身上假装打了两下,“你给我老实一点,不要耍小孩子性子,星星这个人不错,你林阿姨对你也好,分什么手。你林阿姨说结婚还不是为了你们好,现在房子车子彩礼都能解决了,酒席钱也不用你们小两口出,什么都由着你们,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   韩汐几欲开口,但是就是说不下去。   怎么说?   说林星辉是同性恋,和她是假交往?   不行。   太不讲义气了。   说要守护他们这段艰难的爱情就要守护。   何况,爸妈要是知道她假交往,还不打死她。   韩汐咬死自己要分手。   韩父韩母怎么说,她都不听。   老两口也急了,   韩母这一次也是真上手打她了,她是又急又气,“你这孩子,都二十五了还不结婚,还不结婚你想怎么样?当老姑娘吗?”   “当老姑娘就当老姑娘!”   韩汐一副死倔的模样。   “你——”   韩母抓着她,把她关进了房门,“你给我在里面好好反省反省!我告诉你,我和你爸都不准你和星星分手,你给我们好好的准备结婚的事情,不要在这里耍小孩子脾气!”   说完,韩母出来向林母道歉,“亲家母,小孩子脾气上了头,一时的,你别在意,我保证过两天就好了。”   韩父也附和道:“年轻人谈恋爱嘛,吵吵闹闹是常事。”   “真的?”   林母还是很担心。   “你放心,婚事就按咱们商量的来,哪天约出来一起吃个饭,咱们先把时间,婚纱照,酒席之类的初步商讨一下。”   听到商量结婚的事,林母那颗忧心总算好了一些,她点点头,又柔柔弱弱的走了。   林母一走,韩父就打电话给林星辉,也好言好语的推心置腹的和他说了一番话。   简单归纳起来就是,小汐还年轻,冲动不懂事,希望林星辉多包容,多宽容,他们也会好好教训小汐,分手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接完电话,林星辉差点炸了。   这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分不分手他们两个当事人说了都不算了?   林星辉憋屈,难受。   难不成他还真要结婚了?   林星辉憋得很,但是又没人可以说,只能打电话给安旭阳吐槽。   安旭阳听完,沉默了许久,深情款款的说道:“星星,如果八十万是花在你身上,我愿意。”   林星辉不太明白:“你是说,你愿意给我姐八十万?不对不对,我和小汐是假的啊,那钱花不到我身上。你什么意思?”   “星星,我仔细想过了,这个世界对同性恋有歧视,如果咱们出柜,双方父母都很难接受。他们年纪都大了,受不了刺激,我们可以先结婚,结婚之后生个孩子,然后离婚,就当是离异男人,到时候婚也结过了,也有了孩子,父母也不会着急了。”   “老公,你在说什么?”   林星辉恍若雷击。   他甚至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出自曾经那个一腔热血想和他去海外结婚的男人。   安旭阳说道:“小汐是个好人,她很讲义气,她愿意帮你一次,就愿意第二次,你和她好好说说,她会答应的。”   “安旭阳!”   “星星。”   安旭阳不想听林星辉说一些伤他心的话,说道:“我最近真的很累,前所未有的累,曾经我对孩子无所谓,为了你,我妥协了,这一次你也为我妥协一次好不好?”   “安旭阳!你……”   嘟嘟嘟。   通话被挂断了。   林星辉呆住了。   安旭阳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以后他们永远不公开吗?   他那么努力的为两个人的未来而谋划奋斗。   一门心思的为他着想,希望能在安旭阳有一个孩子之后再出柜,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和父母交代了。   即便父母一段时间内难以接受,时间长了也会慢慢接受。   毕竟,已经留根了。   结果呢?   结果安旭阳就只是看清楚了现实就立刻缩进了龟壳。   那个曾经扬言要和他立刻出柜的安旭阳现在跟他说他们各自结婚生一个孩子离婚吧,然后就可以永远地下交往了。   那个曾经恨不得向天下宣告林星辉属于安旭阳的人,现在说一辈子都不能给他一个光明正大了。   多可笑啊。   安旭阳所谓的勇敢和赤子之心难道仅仅只是因为无知吗?   这一次轮到林星辉生气了。   他好几天都没联系安旭阳。   但是这几天安旭阳也同样没联系他。   林星辉一开始还很稳得住,后面就稳不住了。   他喜欢安旭阳,是真的喜欢。   床上床下都这么让他满意的人真的不多了。   而且安旭阳条件真的很好。   是他遇见的,除了第三任男友之外最好的一个。   这个圈子很乱。   很少有干净的人。   而安旭阳是干净的。   他以前只交往过女人,他是安旭阳的第一个男人。   在他之外,安旭阳从来没跟其他人搞过。   甚至为了他,在林诺身上花了几十万了。   现在还愿意再花八十万。   他不在乎钱,在乎的是安旭阳的这份心。   安旭阳毕竟曾经想过和他光明正大,是他遇到那么多1里面唯一一个一门心思和他白头到老的男人。   林星辉沉重的思索了一晚上,仔仔细细的回忆着他和安旭阳的点点滴滴。   从相遇相识相知。   从安旭阳一个直男到两个人酒后乱xing。   林星辉拿出手机,把自己所有的钱都转给了安旭阳,“老公,为了你我也什么都愿意,这是我全部的存款了,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能让你一个人出钱。”   安旭阳这几日也没休息好,手机一震动他就醒了,然后他就看到了那条消息,以及林星辉八万的转账。   傻瓜。   安旭阳眼角微润。   这个傻瓜。   他心里一片感动。   这么艰难的路,有这样一个傻瓜陪着他这个傻瓜,再苦再累都值得了。   安旭阳给林星辉发消息:我爱你。   林星辉:我也爱你,老公。   安旭阳:星星。   林星辉:嗯?   安旭阳:你好久没来陪我了。   林星辉:/害羞/好了啦,明天我去找你。   第二天,林星辉和安旭阳在床上温存了很久,就像久别重逢后更加珍惜彼此一般。   然后两个人十指相扣去见了韩汐,提出了让林星辉和韩汐假结婚的建议。   韩汐:“……”   等等。   她脑子有点乱。   韩汐:“你们刚才说什么?”   安旭阳一边一脸甜蜜的和林星辉对视,一边说:“我想让星星和结婚,一起生一个孩子。”   “你们是不是疯了?”   韩汐觉得太荒唐了。   林星辉楚楚可怜的看着韩汐,“小汐,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你更理解我们了。你知道我们这一路走来又多么不容易。这个世界又是多么的庸俗,根本接受不了同性别的爱情。小汐,我们想安安静静的相爱下去,你帮帮我们吧。”   韩汐沉默了。   同性恋在这个世界是很难,她一直都知道。   别看外面那些口口声社给你磕cp的,追耽美的,这些人喜欢的都是漂亮男人的恋爱。   她和那些口是心非的妖艳贱货不一样。   就像她一直和一般女人不一样,比较理性,比较有男性思维一样。   她喜欢的是纯洁而高尚的爱情,不管是胖是矮是丑是美,只要是纯洁高尚的爱情,她都无条件支持。   可是结婚诶。   真结婚诶。   还要生孩子。   不会有问题吗?   安旭阳:“小汐,我们不会让你白帮忙,八十万,全都给你,结婚后生完孩子,你和星星就离婚。”   林星辉:“小汐,只需要一两年,你如果不愿意,我们也可以不用真的做,试管婴儿也行,试管费我们出。你什么都不用管。”   安旭阳:“是啊,小汐,这个时代医学已经很发达了,很多女人生孩子就跟拉屎一样,很简单就生出来了。”   林星辉:“小汐,求求你,帮帮我们吧,如果我们有别的办法也不会来求你。如果你不答应,我和老公可能就只有殉情一条路了。”   “不,不能殉情!”   韩汐下意识的反对。   殉情多可怕啊。   好好的活着不好吗?   为什么要去死呢?   林星辉眼泪汪汪的抓住韩汐的手:“小汐,求求你。”   “我……”   韩汐还是很犹豫。   潜意识里在害怕。   “小汐,你是个勇敢讲义气的女孩子,和一般女孩不一样的人,你不会在乎世俗的压力,会愿意帮助我们的,对吗?”林星辉红着眼睛看着她,“小汐,不只八十万,结婚后我赚的全部钱都给你,全都给你。”   “小汐!”   “我……我害怕。”韩汐咬唇。   “小汐,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林星辉追问。   说害怕什么,韩汐又回答不出来,就是潜意识的害怕。   “算了,星星,小汐不愿意别逼她了。”   安旭阳有些颓然的说:“可能我们的命运注定是悲剧结尾了吧。”   “老公……”   “走吧。”   安旭阳拉着林星辉走。   林星辉哀求的看着韩汐。   他们看起来是那么无助,那么可怜,那么绝望。   难道这个世界就如此无情,不能给他们一条生路吗?   “好,我答应!”   韩汐握紧了拳头,站起来,“星星,星星老公,你们的爱情就由我来守护。”   “小汐!”   林星辉喜出望外,冲过来给了韩汐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小汐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了。”   得到这么真诚的感谢,韩汐也忍不住笑了,感觉自己这个决定做得太对了。   突然,她怀里一空。   安旭阳一把将林星辉拉出来,“跟谁搂搂抱抱呢!”   林星辉对韩汐眨眨眼,“Sorry,小汐,我老公吃醋了。”   两个人打打闹闹,亲密无间。   韩汐看着两个人因为自己这么幸福,也跟着幸福的笑着。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而和谐。 第127章 开杠吧,姐姐(9)   林诺以为因为结婚的事情韩汐和林星辉会反目,会互撕,毕竟少有人在涉及切身利益冲突的时候还犯糊涂。   然后她就从996那里听说了韩汐言行一致,三个人异常和谐的相处,林诺沉默了。   此时此刻,她只有两个字想对韩汐说:牛逼!   原本她是想在婚礼现场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林星辉和安旭阳有一腿的事,现在,她改主意了。   韩汐如此伟大,她怎么能伤害她呢?   她决定,祝福韩汐和林星辉,只揭穿安旭阳一个人。   林诺拿出私家侦探发过来的视频,开始在每一个视频里的林星辉脸上打马赛克。   既然一切都搞定了,那么安旭阳飞速的和父母提了结婚,也说了八十万彩礼的要求,但是房子和车子不可能给林诺加名。   林诺也无所谓,反正房子和车子都是拿来加码谈判的。   就像买卖东西,卖东西的漫天要价,就是为了给买东西的多留点还价的空间。   不然直接成交了,那显得多亏啊。   你看。   前世,原身就要三十万,安旭阳骂原身家卖女儿。   现在她要价八十万,要房要车,只说了一句‘行吧,勉强退一步,只要八十万彩礼’,安旭阳那感激的眼神特别真诚。   安旭阳:“诺诺,你放心,婚后我会对你好的。”   林诺微笑。   她信他个鬼。   八十万,一次性打入林诺的卡,林诺还和安旭阳签了个忠诚协议,如果安旭阳违背忠诚协议,八十万彩礼一份不退,如果林诺违反,双倍赔偿。   反正八十万是给林星辉的,安旭阳没想过拿回来,当场签字。   林诺将收据收好,直接转了三十万给林母让她先去付彩礼钱。   林母有点纳闷的问:“诺诺,怎么才三十万,不是说八十万吗?”   “妈,咱们家是老实人家,不能算计弟妹啊,这房子车子要是婚前买了,不就成婚前财产了吗?小汐还年轻,因为太早结婚的事情本来就不高兴,这要是再算计她,她肯定还会分手。咱们这样,把钱给小汐看看,让她和弟弟先领证,领证后刚好投资的钱也到账了,咱把钱直接打到小汐账上,房子车子都写他们小两口的名字。”   “好好好,你总算是聪明一回了。”   上次林母直接打电话给韩家,让韩汐好一通脾气,甚至要分手。   所以这一次,林母学聪明了,先打电话给韩汐,直接问韩汐的意见。   反正早谈好了条件,韩汐也无所谓就满口答应了。   很快,三十万彩礼到账。   韩父韩母也很满意。   而且人家确实说婚宴都听韩汐的,韩汐想怎么办怎么办,钱全都由林诺和安旭阳出。   存款上面林母那么诚恳,林诺也那么无私,韩父韩母完全美怀疑过房子和车子的钱不够。   韩母笑呵呵的说道:“没关系,婚后买也是一样的,你说房子首付只够一半,没事,到时候我们家也添点,两家一起买,写小两口的名字。”   “好好。”   林母对这样有风度大方的亲家公亲家母简直是太满意了,“我保证,以后小汐嫁到我们家绝对不会受一点点委屈。”   “好。”   韩父韩母老两口笑着。   事全都这么定了。   林诺借口尊重韩汐,希望她一生一次的婚礼不留任何遗憾,把选酒店拍婚纱照等一系列全交给了韩汐去选,然后自己躺平和章良一起开黑。   于是,林诺两只手都没动一下,婚礼的一切布置就搞定了。   韩汐这边虽然累也很高兴。   就当是为以后真正的婚礼演习了,她精心挑选了自己最喜欢的婚纱,最喜欢的梦幻酒店,最漂亮的秀禾服,还让闺蜜给她手绣了一副秀禾扇。   虽然是假的,但当真正沉浸在婚礼的布置和婚纱的绝美中时,韩汐甚至有种这就是她真正的婚礼的错觉。   啊。   原来结婚这么美好。   难怪那么多人想结婚。   韩汐那边任劳任怨,林诺就负责去公司请假。   请婚假。   这婚假不得请个一二三四五个月啊。   方州山:“……”   你tm的。   你怎么不干脆请个三年,月子做完再回来。   方州山最终只批了最长十五天。   林诺当场丢给他一个鄙夷,然后哼哼唧唧的走了。   她不管。   她因为结婚至少要休一个月。   婚礼现场如果出事,她因为伤心生病,心力交瘁,身形憔悴要至少多休一个月。   林诺出来就收拾东西离开公司。   从这一刻开始她休婚假了。   她都还没收拾完就看到了在开发部门口探头探脑的章良。   章良对着林诺招手,“姐姐,姐姐……”   林诺仍旧等把东西收拾好了再出来,“怎么了?”   章良拿出请柬,“姐姐。”   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压低声音问道:“不是说骗婚吗?姐姐,你糊涂啦,跟这种垃圾结婚。”   林诺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章良也纳闷,第一天见面姐姐好像就用这个眼神看他。   林诺淡淡一笑,“我打算在婚礼当天直播揭穿他,你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   章良愣住了,“直播?”   林诺点头。   章良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目光逐渐沉了下来。   姐姐这些日子一直在做游戏直播。   才两个多月的时间已经积累了三十多万粉丝了,每次直播观看也有十来万人。   姐姐技术很牛逼,外行看热闹,听歌的,看主播卖萌的这些看不出来,但是内行都懂,都知道姐姐是铁中铁的大神。   姐姐在游戏圈人缘又很好。   如果姐姐结婚,那么当天送祝福的圈内大神主播肯定会多,会引流,很大的流。   到时候观众说不定会突破一百万,两百万,甚至更多。   当着几百万人的面直播结婚,当场揭穿新郎骗婚实gay的画面,多么有冲突力,多么震撼,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网友肯定会将录屏截屏等发到全网,号召所有吃瓜人吃瓜。   姐姐的游戏直播做得正红火,这一波又是破圈大引流。   他丝毫不怀疑这些引流会被姐姐的魅力所折服,成为姐姐的粉丝。   更不会怀疑姐姐在之后的游戏直播中会越做越好。   那么,如果姐姐越做越好。   她的流量只会越来越大,以后姐姐每直播一次,每创造一次高能名场面,姐姐未婚夫骗婚真gay的事就会被翻出来一次。   每翻出来一次,就是一次万人唾弃。   是。   这样看,是很解气。   那个姓安的会社死,会被网暴,会很惨很惨。   可是……   章良问:“姐姐,能不直播吗?”   林诺平静的看着他。   章良反而诧异的问,“姐姐不意外我为什么这么说吗?”   “我设想过你会说出的各种各样的话,所以没有太多的意外。”   章良惊骇的看着林诺,“姐姐,你知道,我也是……”   他做了个gay的口型。   林诺点头。   章良:“什么时候?”   “第一次你说给我挑选衣服的时候。”   “好吧,我确实对那方面比较敏锐一点。”   章良叹了一口气,“姐姐,咱能不直播吗?”   林诺:“理由?”   “姐姐。”章良哀求的看着林诺:“这个世界不是一个公平的世界,它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评价体系,各种各样的规戒,个各种各样的歧视。姐姐,你是女人,你应该也有很深的体会。女人不结婚不生孩子没有一个家是失败读书,不能从重点小学进入重点初中,重点高中,清北985211本科都是失败。工作不能三年月薪破万,三十五岁进入管理层,有车有房就是失败。每一个人都被这个世界的规戒驯化着,大家都习惯了。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人的一生应该按部就班的走,不能有一点点偏差,社会的整个容错率到了零。”   林诺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安静的等他说完。   章良:“姐姐,社会的容错率低,好像稍微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那么你越是不符合主流受到的歧视就越深。我是gay,我不否认,但是我也永远不会主动向别人坦诚,除非被人发现。因为我知道坦诚之后将面临的是什么。姐姐,我不骗婚,不会和女人交往,不会生孩子,我和你一样痛恨那些骗婚骗子宫的男人。”   “所以?”林诺问。   “社会对gay的偏见已经有很多了,我们花了很多功夫去扭转大家的看法,好不容易大家能够接受gay也是普通人的说法了,社会稍微宽容了一些,如果这么大型的骗婚事件直播出来,并且在今后的每一次都提一次,那么我们以前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只会更加深对gay的仇恨和偏见。”   “姐姐。”章良哀求道:“就当看在朋友一场的面子上,不直播好不好?我们可以想办法,让他在亲友面前社死,让他失去工作,甚至我出钱,找人打他一顿。”   林诺看着他,淡淡的说道:“不够。”   原身太痛了,所以要安旭阳和林星辉比她更痛。   这是原身的愿望。   是她来到这里的理由。   章良觉得安旭阳还没有真的和她结婚,并没有真的造成伤害,反而利用安旭阳骗婚的野心,多次坑安旭阳,所以他觉得让安旭阳在亲友面前社死,甚至是找人打安旭阳一顿就足够解气了。   但是原身被骗了好几年,被骗到真的结了婚,当了家庭主妇,任劳任怨,九死一生生了儿子。   而且章良不知道,和安旭阳一起欺骗原身的是原身的亲弟弟。   丈夫和弟弟的双重背叛。   被当作生育机器,生育了孩子之后还被抢走了儿子。   何等深仇大恨,能不恨吗?   “姐姐,非得这么狠吗?”章良不理解,何必呢?是吧?   为什么非要鱼死网破?   直播,向全网公布,安旭阳固然会社死,姐姐也会被议论纷纷,何必呢?   “消除社会对gay的负面印象最好的方式是多做好事,约束好你们圈子内部的人,提高圈子整体道德底线,不要骗婚,不要骗子宫,而不是掩盖负面事件。”   说完,林诺抬步离开。   章良抿了抿唇,对林诺的背影说道:“姐姐,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计划告诉他吗?”   林诺背对着他,举起长长的手臂,挥手道别。   无所谓。   安旭阳和林星辉的证据私家侦探已经帮她收集得足够多了。   之所以想在结婚的时候直播公开,就是因为这样的冲击力度大,能够最大限度的激发吃瓜群众的好奇心,进而让事件得到最大程度的发酵。   但如果被破坏了。   她直播哭诉也是可以的,最多花点钱买推广。   刚好,安旭阳给的八十万,还有五十万在她手里。   林诺走了,章良站在原地,攥紧了拳头,仿佛在和良心做挣扎。   终于,来到了结婚当天。   林诺打开了直播,“大家好,粉丝朋友们好,不是提前预告了我今天结婚吗?来,今天来直播间送祝福的朋友全都有机会抢红包。”   林诺点击了回馈,每过一段时间发送一轮红包雨。   大家不求钱多,就是图个喜气。   两位新娘穿着婚纱出现在大门口。   花童在前面撒着鲜花花瓣。   两个人的婚纱都是韩汐挑的。   韩汐穿着繁复华丽的婚纱,相对于而言,林诺的就简单很多,站在韩汐面前被衬托得像伴娘。   两个人手拿着捧花一步一步走向各自的新郎。   而她们两个人的新郎。   安旭阳和林星辉。   两个人,林星辉穿着洁白的西装。   安旭阳穿着深色笔挺的西服。   明明两个人的新娘在结婚进行曲中走向两人。   两个人却丝毫分不出一丝眼神给新娘。   他们只看得见彼此。   两个人站在草地上。   神父站在他们身后。   安旭阳低头,含情脉脉的看着林星辉。   林星辉抬眸,痴痴情深的看着安旭阳。   安旭阳觉得,此刻的结婚进行曲是为他和林星辉而响起的。   刚好,林星辉穿着白色的西服。   而他是黑色。   一黑一白。   最为相配。   而他的星星只为他而耀眼。   是为他穿上了白色的西服。   终于,新娘走了过来,神父先为林星辉和韩汐主持。   神父开始念每一场婚礼都要念的结婚誓词:“林星辉先生,在未来的每一天,无论贫困还是富裕、疾病或健康、成功还是失败、你都愿意永远爱韩汐小姐,忠诚与她吗?   林星辉目光越过韩汐,看向她身后的安旭阳。   安旭阳也默契的看着他。   他说:“我愿意。”   安旭阳嘴唇动了动,口型是:我也愿意。   韩汐敏锐的察觉了林星辉和安旭阳之间的互动,心里微妙得有点不舒服,但是还是对自己说:好浪漫。   隔着人海,无法在人前相拥,目光却只追随着深爱之人,对他说我愿意。   太浪漫。   太唯美了。   真希望有一天能参加安旭阳和林星辉的婚礼。   到时候她一定要亲手送上祝福。   林诺的直播还在继续。   突然,旁边工作人员举着的手机放了下来,林诺后退两步,问:“怎么回事?”   工作人员说道:“我也不知道,刚刚跟人撞了一下,手机就坏了。”   “和谁撞了?”   工作人员指了指章良。   章良心虚的别过头。   林诺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捧花举高了一些。   站在不远处的私家侦探得到信号立刻打开手机,开启了直播。   章良拿出信号屏蔽器。   私家侦探走过来,笑眯眯的将手放到了章良的肩膀上,“玩呢?”   章良看着对方那虎背熊腰的样子,默默把信号屏蔽器交了出去。   神父给林星辉和韩汐主持完,请林诺和安旭阳站到同样的位置上。   林诺站过去,手伸进捧花里,按下按钮。   本来该在后面播放两个人相知相识和各种亲朋祝福画面的大屏幕突然开了。   开场暴击。   两个男人穿着花裤衩站在阳台上接吻。   口水四溢。   林星辉的脸被打了马赛克,只有安旭阳那张脸被放大到一览无余的状态。   “乖,听话,别乱动。”   安旭阳的手在马赛克男屁股上掐了一把。   全场哗然。   神父被这暧昧的叫声也给震住了。   安旭阳和林星辉看着大屏幕上播放的画面,脸色惨白。   “不是,这不是!”   安旭阳下意识的否认,“是有人p的!”   话音刚落,下一个画面。   安旭阳和马赛克男子十指紧扣,进入餐厅。   餐厅里,马赛克男子坐在安旭阳怀里,嘴对嘴喂吃的。   好甜蜜啊。   “不是的,这是,大冒……”   不等安旭阳说完,林诺拿着捧花冲了过来,一捧花砸安旭阳脑袋上。   “安旭阳,你敢我!”   全场婚礼只有这个捧花是林诺精心挑选的。   里面塞了一颗仙人球。   当初她给的理由是,仙人球有水就活,希望她和安旭阳的婚姻也这样,有情饮水饱。   仙人球的刺是被包装纸保住的。   林诺特意掰开了层层厚厚的包装纸砸过去。   刺直接扎进了脸上,后脑勺,脖子上。   林诺拿着捧花,一下又一下的砸在安旭阳身上,反正就是不让他说话。   “我,不是……都是误会……”   “误会你妈!你敢说上面那人不是你!”   仙人球碎了,林诺拿起了一旁的铁艺花架,抡着给了安旭阳一下。   砰的一声,安旭阳倒在了地上。   头上流了血。   妈呀。   这是要死人啊。   还在懵逼的众人立刻冲了上来。   安父安母此时此刻还是护着安旭阳的,他们怒指着林诺:“事情还没搞清楚,你怎么能打人!”   安旭阳姐姐安在心也怒气冲冲的看着林诺。   正正好,话音刚落。   安旭阳的声音响了起来。   星星两个字打了码。   只能听清后面的。   “xx,等结婚以后生了孩子,我和林诺就离婚,然后我们躲起来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   “你……”   安父安母难以置信的看着安旭阳,林在心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冷静。   林父林母还懵着。   两个人没见过什么世面。   这场面就是最大的世面了。   两个人只能说:“好好说话,好好说话。”   林诺拿着铁花架,“你说,那个和你偷情的狗男人是谁?”   安旭阳下意识的看向林星辉。   林星辉穿着洁白的西服。   西服上衣口袋上插着一朵香槟色的玫瑰。   他脸色煞白。   和安旭阳的眼神对视上。   安旭阳的周围是那么多那么多的人。   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韩汐反而冲了过来,护住了安旭阳,“林诺,你疯了?安旭阳他就算有错,你也不能打人啊?”   连韩汐都会冲过来护住他。   他最珍视的,最明亮的星星却退缩了。   安旭阳眼底因星星而闪烁的光渐渐暗淡了下来。   “我不能打人?我告诉你,今天我打定这个骗婚的贱人了!”   韩汐大叫:“他怎么能叫骗婚呢?我相信安旭阳他肯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社会不逼他,不歧视他们,他们会这么做吗?”   此话一出。   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韩汐。   韩父韩母深感丢人。   他们怎么养出这么个没脑子的女儿?   现在是他们亲家的女儿,韩汐老公的姐姐被骗婚。   不论亲疏远近,法律道德,怎么看都该帮林诺吧?   韩父韩母两个齐上阵把韩汐拉走。   林诺将铁花架朝着安旭阳砸过去,“从今天开始,我们分手,婚礼作罢,我跟你势不两立。”   说完,林诺踩着高跟鞋走了。   现场一片狼藉。   直播间又何尝不是一片混乱?   刚开始婚礼进行中,大家还在不断的蹭喜气,祝福大神。   大神老公看着还不错,人模人样的。   没想到大神现实生活中这么可爱。   然后,直播中断了。   再然后直播又开始。   再再然后。   尼玛。   好大一个瓜。   好爆一个料。   男人和男人。   两个gay。   阳台play啊   还是大神老公。   去他妈的。   傻逼。   骗婚垃圾!   打得好。   大神多打几下,打死这个骗婚垃圾死gay。   卧槽。   这女的纯天然傻逼吧?   还就算他骗人也不能打人。   大神,给这脑残也来两巴掌,问问她脑子里进了多少斤水。   大神好果断的分手。   好喜欢。   最烦那些恋爱脑的弱鸡了,被渣男骗了只会哭。   叫她分手,她说不知道怎么办。   让她报复回去,她说会不会不好。   肺都能给你气炸。   ……   这么大一个瓜,全网炸了。   先是游戏圈分享大神老公是死gay骗婚,然后是吃瓜人转发给朋友,最后才是姗姗来迟的八卦营销号。   毕竟,不给钱,八卦营销号不会主动发,只会去蹭热度。   安旭阳一日社死。   林星辉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用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浑身发抖。   好可怕。   好可怕。   怎么会那么可怕。   怎么会突然全都曝光了。   林星辉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眼泪不住的往下掉。 第128章 开杠吧,姐姐(10)   好好的婚礼被搞得一团糟。   关键是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婚礼上闹事。   韩父韩母坐在一起聊着八卦。   韩母问:“你说是不是视频里那个男的不满安旭阳结婚,故意把事情捅出来好报复安旭阳?我看林诺那样子也不像早就知道。”   “妈,你瞎说什么呢!人家是真爱,真爱结婚只有祝福,怎么可能蓄意报复?”   韩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韩母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打韩汐身上,“你也是,人家林诺和安旭阳之间的问题有你什么事?婚礼上你在那瞎掺和什么?那是骗婚,是你能劝的吗?以后林诺还是你大姑子,你这刚进门就把人得罪了,以后有你好果子吃吗?”   “我怎么了嘛!我说的是实话,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打人啊,不管是因为什么打人就不对。”   “你这孩子瞎扯什么呢?还有,你今天结婚了,你是不是忘了?”   韩汐这才反应过来,对哦,今天她和林星辉结婚。   因为是假的,心理上她还是把自己当小姑娘,所以婚礼一结束,她就跟着爸妈回了家,忘记自己现在应该去林家住着了。   韩父说道:“算了算了,今天就让小汐住家里吧,亲家那边估计乱得很,她去了,只会更乱。”   “反正打人不对。”   韩汐又嘀咕了一句。   其实韩家想错了,林家一点不乱。   林星辉躲在被子里哭,手足无措,不敢出门。   林父林母是全然的懵逼。   在他们的世界里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整个人一直处在懵的状态中。   别问他们婚礼闹成这样后面要怎么办。   他们也不知道。   林诺借口伤心,带着人去安家大闹了一场,这下安家不止亲戚知道了,左邻右舍全知道了。   安家所有人灰头土脸。   林诺带着人离开。   安母一边捶打安旭阳一边哭,“我和你爸养你这么大,你这些年到底在干什么?你以前不是交过女朋友吗?怎么突然和男人搞在一起了?”   安母拉着跪在地上的安旭阳哭,“你说,是不是那个男人勾引你?是不是他骗了你,你才和他搞三搞四?”   安旭阳低着头,眼眶也是红红的,就是不说话。   安母又是捶又是打又是骂。   但是他就是跟魂没了一样,一言不发。   安在心赶紧拉着安母,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妈,身体要紧。”   安在心看着安旭阳。   说实话,他们家的家庭条件好,虽然爸妈更偏爱安旭阳,但是对她也不差,出钱留学,资助她首付买房,安旭阳是她弟弟,小时候还经常维护她,虽说长大后关系淡了,但是到底是自小长大的亲姐弟,那情分还是在的。   安在心对安旭阳说道:“小阳,到底怎么回事,你要开口说,告诉我们,我们才能帮你啊。林诺可是你亲自选的媳妇,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还有,婚礼上的视频是真的吗?你知道是谁干的吗?我看林诺那样子,她不像知道你的那些事。”   说起视频内容,有点脏,安在心只能用那些事含糊过去。   闻言,安旭阳麻木的眼睛动了动。   对啊。   谁?   是谁和他有如此深仇大恨,不止暗中调查他,拍了那么多视频和照片,还非要在婚礼现场发上去,意图逼死他。   见安旭阳始终不说话,安父怒了:“你不要以为闭口不言就能躲过去!你骗婚的事情被人在婚礼现场爆了出来,那么多亲戚朋友都在,不止你的脸丢光了,我和你妈的脸也被你丢光了!你今天要是不说个清楚,别说林家不放过你,我和你妈也不会放过你!”   “说什么,怎么说?”   安旭阳抬起头,一双眼睛猩红,“我当初问过你们,我说我同事出柜,你们怎么看,你们怎么说的,说他脏,说他恶心,说他基因变异。但凡你们肯多几分理解,不要逼我,我会这么做吗?”   “你这意思还是我和你妈的错了?”   安父被气着了:“我和你妈在这之前,被你瞒得死死的,你自己干出这种骗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被人报复了,你现在反过头来怪我和你妈?我怎么有你这么个糟心的儿子!”   “还不是因为你们说想要孩子,我才想结婚生个儿子给你们一个交代,要不是你们繁殖癌,我会这么做吗?”   安旭阳被安父的话激出了火气。   这一天的。   他先是婚礼上被人揭穿,然后被林诺打了两顿。   亲眼目睹唯一的星星逃避了他们的爱。   现在还要在自己家里受审!   他是犯人吗?   好啊。   他们不是想知道吗?   那他就全都说出来。   把一切都说出来。   安旭阳:“我喜欢男人,我交往过好几任女朋友,也和她们做过,但是她们谁都没办法让我满足,我也不爱她们,直到我爱上了他,一个男人。我爱他,就是爱他,毫无理由,无法控制。我们一起约会,一起牵手,一起上床,特别幸福,如果不是你们非要打破这场幸福,我们本来可以一直幸福下去!”   “爸,妈。”   安旭阳跪着走近安父安母,“我求求你们了,给我点呼吸的空间吧。这段时间我也过得很压抑,林诺就是个拜金女,天天要钱要礼物,我忍得很辛苦。这一切事,我本来都打算瞒下来的。我知道你们身体不好,我不想让你们伤心,本来我计划得很好,结了婚,有了儿子,给你们一个交代就离婚,我也不知道是谁在婚礼上揭穿了这一切。”   “然后呢?”   安在心听完安旭阳所有内心剖析,语气冷了几分,“生个儿子,给爸妈一个交代,然后呢?你想过林诺吗?她和你结婚,生了孩子,你还要把孩子抢走?你考虑过她答不答应吗?”   安旭阳不屑的说道:“林诺就是一个拜金女,只要给钱,她谁都能嫁,离了婚,她完全可以再嫁一个人,再说了,我们不是给了她八十万吗?而且她答应过结婚之后就辞职,专心在家带孩子,到时候孩子到一岁,她一个没有收入的家庭主妇凭什么和我争抚养权?”   话音未落,安在心一巴掌抽安旭阳脸上,“我只当你是一时糊涂,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歹毒。安旭阳,这些年你的良心是被狗吞了吗?”   安母责备安在心,“你打你弟弟干什么?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是个好孩子,肯定是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勾引小阳,把他给带坏了。”   说着,安母再度泪崩。   安父也忍不住别过头,擦着眼泪,“我们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安旭阳也很委屈的红了眼,“爸妈,我是喜欢男人,但我还是你们的儿子啊。我知道我让你们失望了,可是性取向是天生的,也是你们给我的。你们就不能爱屋及乌,在爱我的同时,也爱我所爱的人吗?”   “你爱的人在哪里?”   安父问,“今天这么大的事,他在哪里?”   安旭阳再度沉默了。   是啊。   在哪里?   他的星星在哪里?   他的星星躲起来了。   他的星星害怕了。   对,他的星星只是害怕了,不是抛弃他。   毕竟事出突然。   安旭阳仿佛找到了一个借口一般,他好像想通了,整个人都活了起来。   他说,“等时机成熟,我会把他带到你们面前的。爸妈,为了我,为了你们的儿子,我们各退一步好不好?现在已经是现代化文明社会了,你们不要那么古板,思想开放一点,好吗?”   安父摇摇头,心累,很心累。   他和这个儿子已经沟通不下去了。   两个人根本是在各说各说,都没说到一个点上。   谁也无法理解彼此。   安父和安母回了房间。   安在心失望的看着安旭阳,“小阳,今天姐姐也很失望。”   “我是杀人放火,还是jianyin掠了?”安抚阳痛苦的质问:“我只是喜欢一个男人,有错吗?”   “你有错,大错特错。”   安旭阳的每一句都在加深安在心的失望。   她扶额说道:“小阳,你伤害了别人,在这场婚姻里,你愧对林诺,你一直在利用她,机关算尽太聪明,却独独没有人性。这是我,是爸妈对你失望至关重要的一点,你到底是不明白,还是故意回避这个问题?”   “那我能怎么办?爸妈根本不接受同性恋,他们觉得脏觉得恶心,我又不想失去他们,我能怎么办?我也是被逼的,我也很无辜!”   “你到现在还说自己无辜?”   安在心此时此刻对安旭阳失望透顶。   “好,现在我们所有人都不逼你了,你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怨天尤人吧。”   说完,安在心摇摇头,也走了。   整个客厅就只剩下安旭阳一个人。   林诺借口伤心,无视林父林母那同情的眼神直接回屋卸妆睡觉了。   这一天,也是够累的。   第二天,安旭阳gay装直男骗婚骗子宫的视频全网炸了。   很快,有人扒出了安旭阳的工作单位,一家it培训机构的讲师。   【哟,还是老师呢。】   【什么老师,别侮辱这个词,培训机构而已。】   【培训机构的老师就不是老师了?】   这年头,it正火,收入很高,转行的人就多。   转行需要做什么,培训啊。   那培训机构自然就火。   培训机构靠什么活着?   营销,品牌,信誉,学员口碑。   安旭阳在这里当老师,就这人品?   精思教育机构的招生电话都被打爆了,打过来人直接就问:“你们学校是不是每个老师都是gay啊,安旭阳是跟着哪位结婚的老前辈学习的骗婚手段啊?”   电话只要挂断就有人打,挂断就有人打。   正常的经营活动根本进行不下去,一整天的,光接骚扰电话了,别人咨询电话根本打不进来。   就连过来培训的学员都在吃瓜。   自媒体时代,每个人都是记者,都在疯狂的蹭热点,想红。   很多人都把精思教育当成了采访热门地点。   还有正义人士泼红油漆,上面写着:垃圾gay去死。   精思教育不厌其烦,只能发出公告将安旭阳开除。   安旭阳也不敢出门,出门就是指指点点,他只能待在家里。   安旭阳紧闭门窗,躲避那些辱骂。   他一直看着手机,在等林星辉的电话。   可惜,手机每一次响起来,接到了都是辱骂的电话。   星星。   他想看看窗外。   然而窗户被拉上了厚厚的窗帘,用来躲避偷拍。   他什么都看不到。   林父林母终于从持续了好几天的懵逼中醒了过来,去韩家把韩汐接了回来,并且保证将来重新给两个孩子办一个婚礼。   韩家父母表示理解,毕竟这么大的事。   林星辉看着韩汐这个唯一理解他们爱情的人,一下扑了过来抱住她,躲在她怀里哭,“小汐,你看到了吧?这就是我所害怕的。好可怕好可怕,就因为我们相爱,这些人要逼死我们。”   “好好好,乖,不怕不怕,星星,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小汐,只有你理解我们,只有你。这个世界太坏了。”   “嗯。”韩汐点头,也红了眼睛。   太可怜了。   为什么这个世界就不能对他们包容一点呢?   相爱是错吗?   相爱有罪吗?   这么多反对,这么多歧视,这么多坎坷,他们能坚持到今天,不断的为彼此而妥协,从荆棘里用血与泪浇灌出爱之花,为什么人们就不能用欣赏的眼光看待这支花呢?   韩汐问:“星星,你给安旭阳打过电话了吗?”   哭着的林星辉愣住了。   他是娇弱的花,受到了惊吓,需要人呵护,哪里想得到那么多?   林星辉咬了咬唇,“老公他会不会怪我?”   怪他没有及时站出来和他面对这一切的风雨。   “怎么会?你们是真爱啊。”   韩汐的鼓励给了林星辉勇气。   他拨打了安旭阳的号码。   太多的骚扰了。   安旭阳的手机已经被打到了没电。   打不通。   韩汐主动提议带林星辉去找安旭阳,两个人去,别人不会怀疑他们。   于是,两个人手牵着手去了安旭阳家。   打开门。   安旭阳躺在沙发上,很颓废,胡子拉碴,地上全是喝光的啤酒瓶子。   “老公……”   林星辉哭着叫了一声。   听到他的声音,安旭阳缓慢的睁开了眼。   是星星。   他的星星。   他最明亮的星星。   安旭阳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星星,星星,星星……”   他一遍又一遍的念着他的名字。   “对不起,老公,我来晚了。”   “不晚,来了就好。”   韩汐打开手机,录下这一切,和姐妹们分享。   果然,真爱啊。   不需要多说什么。   一句来了就好,一切就都释然了。   哼。   林诺那个女人为什么就不能像她一样大度一点,成全他们呢?   那个女人还当众打了安旭阳,简直是太可恶了。   韩汐感觉林诺就是那电视剧里的恶毒反派,而她是守护男男主人公的天使女配。   过了一会儿,韩汐和林星辉安抚完安旭阳回来了。   林诺出来洗苹果。   韩汐一看到林诺那副吃得好睡得好好像丝毫没受影响的样子就来气。   凭什么安旭阳和林星辉痛苦不堪,生不如死,而这个恶毒女人丝毫没受影响。   韩汐怒气冲冲的走过去,还没开口,林诺扫了她一眼,说道:“小汐,你已经嫁过来了,不再是家里的女儿,是咱们林家的媳妇了,那么该做的事情就要做。妈操劳了一辈子也该你接棒了,去吧,把今天的晚饭做了。”   韩汐张大了嘴。   这就是传说中的恶毒大姑子吗?   “你怎么不做?”   “都有弟媳妇了,还要我做吗?”   林诺一脸我是封建老古板我自信的模样说道:“妈身体不好,辛苦操劳了一辈子,你多帮帮她。我这些天伤心过度,身体也很难受,就不给你们添乱了。对了,你和星星也好好准备准备,争取今年就怀上!”   “我不做!”   韩汐大怒。   林诺冷眉一挑,“不做?三十万彩礼都给了你们家了,星星都把你娶进门了,你不做,谁做?还有没有规矩了?”   “我也回了三十万嫁妆。”   林诺一脸蛮不讲理的看向林星辉,“星星,妈照顾这个家照顾了一辈子,辛辛苦苦,任劳任怨,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省吃俭用给你娶了媳妇,难道是为了继续伺候媳妇的吗?你还管不管你媳妇了?”   “我媳妇是我媳妇,轮得到你管吗?”   林星辉也很生气。   一想到这么久的筹谋一朝全毁了,看着林诺就烦。   林诺也不想想,她一个女人,年龄大,长得土,情商低,说话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拜金,妈宝,要不是她会生孩子,谁愿意娶她?   安旭阳愿意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这个老处女能和男人相处一段时间,那是她的荣幸!   林星辉冷冷说:“你看看你那个样子!你怎么不好好反省反省,如果你长得够漂亮,性格够好,有魅力,安旭阳会出轨男人吗?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的女人是世界上最没用的女人。你这么没用凭什么使唤我媳妇?”   “吵什么呢?”   林父和林母从房间里出来了。   林星辉直接告状。   林父不满的看着林诺,林母也说道:“你说说你,你心情不好拿弟媳妇出什么气?不就是做饭吗?我来。”   “妈,我是在为你说话。”   “我用得着你说话,你就是这样,脑子木,做事总是乱七八糟。”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行了吧?现在你们有了儿媳妇了,我的彩礼钱也花了,还有我什么事?家里没我位置了是吧?好,我走。”   “你走就走,谁管你!”   林星辉巴不得林诺走人。   他现在烦林诺烦得要死。   “好,我走。”   林诺说完就进屋将早就收拾好了行李箱推了出来。   林父林母愣住了。   两个人万万没想到,林诺收拾东西这么快。   就这么一进去一出来就全好了?   林母去拉林诺,林父拉住她,“看她那死倔的脾气,让她走,看她能走去哪里?星星说错了吗?要不是她没用,收不住安旭阳的心,那姓安的能和男人搅在一起吗?一个女人,居然连一个男人都比不过,真丢我们林家的人!”   “你这说的什么话!”   林母推开林父。   奈何林诺去意已决。   她飞速拉着行李箱下了楼,直接打车去了在公司附近租住的新公寓。   感谢安冤大头给的钱,这公寓又新又亮又舒坦。   家具齐全。   周边娱乐配套设施非常完美。   终于啊。   她以后终于不用吃咸得要死的饭。   不用看林星辉韩汐那两张恶心的脸。   不用听林家天天在哪里pua来pua去。   爽!   林诺将行李箱内的东西拿出来整理好,出门吃烧烤了。   林诺点了五十串烧烤,正坐在座位上等老板烤好,章良默默的过来坐下。   林诺默默的换位置。   她给忘了。   章良也住公司附近。   这烧烤摊还是章良推荐给她的。   章良又跟了过来。   他把手机递给林诺,上面好多辱恐gay的留言。   【妈呀,看完婚礼这个视频,连夜爬上崆峒山。】   【我上次沙河事件就已经爬上去再也没下来过了。】   【这些gay是繁殖癌入骨吗?就不能不盯着女性的子宫吗?】   【我偷偷给你们说,gay圈特别乱,这还只是其中非常小的一个点,gay男仇女,他们觉得女人和他们抢男人,觉得男人比女人更高贵。】   【小姐姐打游戏有技术,又在游戏公司上班,年薪三十多万,干嘛想不开和男人结婚。】   【而且男人报年薪是五险一金,年终奖等等全加上不扣税的,全往高了说,女人一般报到手收入,小姐姐估计三十多万是税后的,优秀多了。】   【垃圾gay去死。】   林诺将手机扔回去,“给我看干什么?”   “姐姐,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你想听什么?很抱歉,我把你们圈子里的脏东西捅了出去,虽然你没种找脏东西要个说法,但是我看着比较善良,所以希望我感到内疚?”   章良沉默了。   “一边玩去,别打扰我吃烧烤的雅兴。”   “姐姐,对不起,是我想岔了。”   林诺耸耸肩,无所谓。   章良问:“那姐姐,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吗?‘   “不知道,看缘分。”   看章良和原身有没有投缘的缘分。   而她,对于每个世界而言,都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兼职打工狗。   那句老话怎么说的,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我只是个过客。   章良过去把烧烤的单买了走了。   林诺继续吃烧烤。   连夜风里都是自由美好的气息。   林诺举起烤玉米,对着月光干杯,敬自由。 第129章 开杠吧,姐姐(11)   再大的热点也会随着时间渐渐淡下去。   一个月多后,安旭阳的热点彻底被新的热点所取代。   只是长期的骚扰和网暴让他的精神出现了一系列的问题。   他开始神经紧绷,失眠,焦虑,患得患失。   尤其他还失去了工作,他不敢面对自己的社交圈子,哪怕他们曾经表达过善意。   安旭阳长期待在房间内,没有社交没有工作,每天唯一的消遣就是和林星辉通电话。   生命无限漫长。   漫长到让他整个人都感觉十分空虚。   而这个时候,林星辉和韩汐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整,终于通过了人工授精的身体检查,开始进入了人工受孕的程序。   这一个多月中,安旭阳一个电话都没给安父安母打过。   两边仿佛彻底闹僵了一般。   终于,一个深夜,安母给安旭阳打了电话,“儿子,明天你爸爸生日,回来吃饭吧。”   听到久违的声音。   安旭阳哭了。   爸妈妥协了。   爸妈为了他这个不中用的儿子妥协了,还是接受了他的性取向。   安旭阳刮了胡子,洗了澡,换上了新衣服回家。   安父的生日,安母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安在心将鲜花插在了客厅。   四个人安静的坐着一起吃饭。   安父喝了几杯酒,说道:“要是真喜欢,把那个人也带回家看看吧。”   “嗯。”   安旭阳应了一声,“过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   “都让你把人带回家了,还有什么顾虑?”   “他那边有顾虑。”   安父沉默了。   安母打圆场:“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今天是你生日,大家热热闹闹的过,父子母子哪有隔夜仇的,你说是吧?”   安母说着看向安旭阳。   安旭阳哄着眼眶点头。   安在心安静的坐着没有说话。   安母又说道:“对了,孩子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了,我和你爸不会再逼你了。你姐姐和你姐夫商量好了,下一胎跟我们姓,姓安。”   安旭阳疑惑的看向安在心。   安在心点头。   安旭阳又是一阵感动。   姐姐为了他也做到了这个地步。   现在,他彻底自由了。   爸妈理解了,姐姐也支持。   他真的出柜了。   只要家里不歧视。   只要有家里的支持。   他就可以无视外面的一切。   安在心说道:“但是林家那边还是要道歉的。”   “再说吧。”   安旭阳不想去。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被林诺坑了八十万的彩礼。   他们是签过忠诚协议的。   他违约了。   根本不可能找林诺再要回来。   那个拜金女说不定现在正高兴呢。   甩掉了他,又可以再坑其他男人了。   哼!   一家人说开了就好。   安旭阳躺在安父安母家的床上,抱着软绵绵的被子,浑身轻松。   终于。   他终于解脱了。   安旭阳舒缓的进入了睡眠。   然后第二天,遭遇了暴击。   第二天吃完早饭,一家人坐下聊天。   安在心也在。   安父说道:“既然咱们话都已经说开了,有些该解决的问题也要解决。你姐姐怀孕了,二胎,说好姓安。既然是安家的孩子,那当然要给他准备一份大的见面礼。”   安旭阳点头。   确实。   安旭阳说道:“我最近钱不凑手,等姐姐的孩子生下来,我一定给他准备一份大的见面礼。’   “你能这么想是最好的。”   安父说道:“我和你妈的意思是,你和你姐姐一样,也给你准备一笔钱首付一套房子,以后自己还贷款。至于家里的另外两套房子和存款,我和你妈决定交给你姐姐的孩子继承。”   什么?   安旭阳皱眉,“爸,你什么意思?”   安父冷静的说道:“安家的家产总要有人继承,以前是你,你现在……唉,不说了,总之,现在你姐姐的孩子姓安,是以后安家的苗,家里的东西我和你妈决定留给他。当然,现在只是告诉你们一声,一切都要等我和你妈百年之后再给孩子。”   “那我呢?”   “你和你姐一样。”安母说道:“我们给你首付一套房子,自己还贷款,妈妈和爸爸都相信你的能力,你只能收心好好工作,还贷款是没有问题的。”   “凭什么?”   安旭阳大叫。   明明早就说好了,姐姐出嫁后家里的一切都由他继承。   他现在住的那套房子都住了快十年了。   他一直对外都说那是他的房子。   所有人都羡慕他有全款车全款房,工资收入高,没有负担,生活轻松自在。   现在跟他说,哦,对不起,因为你是同性恋,所有这些原本说好给你的东西,全部都要收回。   凭什么?   “你们这是歧视。”   安旭阳极度失望和愤怒的看着安父安母,“因为我是同性恋,所以你们就要剥夺我的继承权。你们口口声声说接纳我了,结果还是从骨子里就看不起我。”   “是吗?”   安在心冷冷一笑,“爸妈给你和我一样的待遇就叫歧视,就叫看不起你?”   她抬头,锐利的视线如一把刀插了过来。   安旭阳有些慌,但还是强装镇定,“我是男人,本来家里的东西就该由男人继承。”   “呵。”   安在心这一笑,讽刺意味十足。   她问:“是吗?你是男人,家里的东西该由男人继承,真是好正当的理由。”   “够了。”   安父怒道:“有什么好吵的。我和你妈还没死呢!要争要抢,等我们死了再说。”   说完,安父愤怒离去。   安母也跟着走了。   只剩下安在心和安旭阳两个人针尖对麦芒。   “你满意了?”   安旭阳仇恨了看了安在心一眼,转身离开了安家。   什么接纳。   什么他始终是他们的儿子。   话说得好听。   实则虚伪至极。   如果他们不是打从心底里就歧视他是个同性恋,如果他们真的还把他当作儿子,又怎么会剥夺身为儿子他与身俱来的继承权?   说白了。   还是不能接受他的性取向呗。   安旭阳感觉很失望。   对安父安母失望。   对这个世界失望。   他走进了一家酒吧,想大醉一场。   他要了一瓶酒安静的坐着。   这时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走了过来,“你就是那个婚礼直播上的男主角,安旭阳?”   “你想怎么样?”   安旭阳心情很败坏,说话口气很冲,“想打我吗?来啊,动手啊!”   说着,他将酒瓶砸在了地上。   “哟,火气这么大?谁给你气受了?”   男人笑了笑也不生气,在他旁边坐下,“认识下,许风,也是gay。”   gay?   安旭阳看向许风。   对方打扮得妖里妖气的。   他的gay启蒙是林星辉,除了林星辉之外还从来没有接触过其他的同性恋者。   他有关于gay的所有信息几乎都是从电影电视剧和林星辉那里知道的。   安在旭皱眉。   他对许风的感觉很不好。   许风就像是风尘里的女人。   而他的星星是纯洁的神圣的。   许风对安旭阳的防备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这个酒吧不适合我们,我带你去个适合我们的地方。”   安旭阳没动。   许风去拉他,“走吧,安旭阳,你也想要一个真正发泄的地,不是吗?”   一个真正发泄的地。   这几个字一下说到了安旭阳心里,他半推半就的跟着许风走了。   来到了一个他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这里全是他们的同类。   大家肆无忌惮的表达着自己的喜好。   舞台上,穿着皮裤的男人扭着腰跳着舞。   有纤细的,有肌肉的。   黑色的皮鞭在空气中挥舞。   男人,全都是男人。   男人与男人之间搂着一起跳舞。   灯红酒绿。   劲歌热舞。   安旭阳光是坐着就来了好几个搭讪递名片的。   显然大家都看过网上的视频,并对他的个人能力充满了好奇,很期待和热点主人公的春风一度。   许风感叹道:“名人就是比普通人受欢迎。”   说着,他探究的目光上下扫描着安旭阳。   老实说,安旭阳五官身材都相当一般。   但是,名人嘛。   还是个新鲜货。   大家都想尝个鲜,试试色。   这种赤果果直白的yin乱让安旭阳整个人都感觉极度的不舒服。   认真的说。   他其实是个保守的人。   谈女朋友是一个一个谈的,从来不劈腿不插足。   谈男朋友,他只谈过林星辉一个,也是认认真真谈的。   他觉得自己的世界一直是很单纯很认真的一个世界。   而这里的世界,实在是太冲击他的三观了。   安旭阳径直想要离开,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照片墙上贴着的各种亲密合照。   穿着毛茸茸兔子装的男人,头戴着兔子耳朵,黑色的丝带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微微后仰。   前面拥抱着他的男人,在亲吻他的锁骨。   已经不是暧昧了。   是赤果果的炫耀。   关键是。   那黑色丝带没有遮住的部分。   那流畅的线条勾勒出的下巴,那殷红的唇,很熟悉很熟悉。   好像他所认识的那个人。   许风走了过来,“看什么呢?野猫?你认识他?他可是咱们这的传奇人物,百人斩的大神,要不是撞号了,我都想跟他试试。”   那就不是。   大概只是长得像而已。   而且林星辉的年龄那么小,才二十出头,不到二十五。   百人斩,太难了。   安旭阳摇摇头走了。   许风纳闷的看着安旭阳的背影。   朋友走过来,问他:“看什么呢?”   许风耸耸肩:“看视频里玩得挺开的,我还以为也是咱们这种地的常客,没想到骨子里还挺……嗯……清纯?”   听见这两个字,朋友也笑了。   笑了一会儿,朋友说道:“人保守清纯,又玩得挺花的,说明□□他的人是个会玩的高手。”   “懂了,老司机带出来的徒弟。”   “走吧,喝酒去。”   安旭阳从酒吧出来,酒精还是上了头。   那照片墙上带着黑色丝带的画面实在是在魅惑了。   那流畅的下颌线,很像,太像了。   他喉结滚动。   在这个寂寞而又被父母抛弃,十分伤心的时刻,他想见林星辉疯狂的想见他。   安旭阳给林星辉打电话,“星星,过来。”   就两个字,林星辉就知道安旭阳想要了。   他羞涩的一笑,拿起衣服就冲出了家门。   韩汐坐在床上,抚摸着肚子,看着林星辉那么开心的去会情人,突然有种很难受的感觉。   她刚刚打完第五针排卵针,现在恶心、呕吐、胸口又闷又涨,肚子也很难受,跑了好几次厕所。   前面四次也很难受,但是林星辉作为未来孩子的父亲都会陪着她,这才让她心里稍微好瘦了一些。   可是现在,她这么难受的情况下,林星辉毫不犹豫的就走了。   韩汐只能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难受,和林父林母也没有任何话可说。   她好难受,好委屈。   打了排卵针,浑身不舒服,那个老姑婆领导天天找茬,她被迫辞了职,在家养身体。   林父林母说话老是明里暗里的打压她。   明里说她结婚后富态了,实际上不就是说她长胖了吗?   林星辉跟个二傻子似的,仿佛什么都听不明白,从来不站在她这边。   她刚开始还和林父林母吵,闹着回娘家,结果爸妈不站在她这边,反而让她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回家和公公婆婆好好相处。   韩汐想着想着,眼眶慢慢浸出了泪水。   好难受,又反胃恶心了。   她重重的将床上的毛绒玩具熊扔在了地上。   明明她不想要孩子,想要孩子的是林星辉和安旭阳。   但是现在他们两个人出去约会了。   对,她未来孩子的父亲,她的老公出去和男人约会了。   而她独守空房,养身体,为他们两个生孩子。   委屈。   伤心。   孤独。   无助。   空虚。   韩汐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为了别人的真爱,这么付出,真的没错吗?   韩汐有些害怕。   光是打排卵针就这么难受了。   她还打了五针。   后面还要取卵,取卵会疼吗?   韩汐脸色一白,拿出手机去搜索取卵科普。   某家医生公众号:取卵,从□□后穹窿插入取卵针,取卵针到达卵泡,将卵泡吸入取卵针,然后从□□取出。   林家是租住的老房子,网速不好。   先出现文字,图片后加载出来。   那么长的取卵针。   足足长三十五厘米。   要刺穿她的身体。   韩汐小脸唰的一下跟刷了一层白漆似的。   她惊恐的将手机扔在床上。   不要了。   不要了。   她真的不要了。   她不要做了。   好可怕。   三十五厘米。   她拿出卷尺,开始调整长度。   越往外拉越吓人。   三十五厘米。   跟她小腿一样长。   针头那么粗,比最粗的那种绣花针还粗。   这么长这么可怕的东西要插进她的身体。   “啊——”   韩汐惊恐的尖叫一声,慌乱的拿着自己的包和手机就要走。   林父在客厅看电视,林母在打毛衣。   两个人都看到了浑身发抖的韩汐。   林母纳担忧的问:“小汐怎么了?”   “我不要生孩子了。”   韩汐语无伦次的说道:“我要离婚,不生了,真的不生了。”   太吓人了。   太可怕了。   她以前不知道这么可怕。   林星辉和安旭阳为什么不告诉她?   是不是他们也不知道?   韩汐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   林母和林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父给林母递了个眼神,“是不是和星星吵架了?”   韩汐还是下意识的想守护真爱,没有揭穿一切,只是摇头,“我要回娘家。”   “你说的什么胡话?”   林母生气了,“你已经嫁到林家了,就是林家的媳妇,怎么动不动的就要回娘家?你这么做,想过星星,考虑过我们林家以后怎么在街坊四邻做人吗?”   “我考虑不了那么多。”   韩汐拎着包就往外冲。   林母拉住她不让她走。   才一个多月,韩汐都跑回娘家五次了。   上次亲家公亲家母说了,下次她再想跑就把她锁屋里。   这孩子真的是太不像话了。   两边父母都累了。   林母堵在门口就是不让韩汐走。   韩汐推搡着她。   突然,她一阵反胃,冲进了厕所,大吐狂吐。   林母愣了。   这是吃坏了肚子?   不对。   小汐最近吐了好几天了。   难道是……   对,肯定没错。   刚刚小汐还说她不生了。   肯定是有了。   小汐觉得自己年轻不想生在闹脾气呢。   林母高兴的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林父,林父一听也很高兴,两个人就等着韩汐出来问问。   韩汐趴在马桶上,精疲力竭。   她已经吐到眼睛浸出了泪花。   她突然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受这个罪。   韩汐从厕所一出来,林母就高兴的迎了上来,“小汐啊,快喝喝热水压一压,你老实跟妈说,是不是怀孕了?”   “没有。”   才刚打完排卵针,怀个毛的孕。   “真的没有?小汐啊,这怀孕可是大事,你可以不要骗妈妈啊。我跟你……”   “你烦不烦啊,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韩汐烦躁的回了卧室。   她现在实在是没有力气和林母闹腾。   韩汐是在否认,但是落在林母眼里那就是欲盖弥彰了。   林母对林父说:“肯定怀了。”   林父点头,他也觉得肯定怀了。   两人一合计,还给韩父韩母打了电话通报这个好消息,让韩父韩母劝劝韩汐,可千万不能想着自己还年轻不想被孩子绑定就不要这个孩子。   对。   有了孩子,房子必须立刻安排上。   林母终于想起来了,那三个月的投资早到期了,钱呢?   她立刻背着林父给林诺打电话。   林诺接到电话,将投屏的动漫电影点了暂停,“投资吗?哦,妈,这一阵子我心情太差了,忘记和你说了,赔了,全赔了,一分钱都没了。”   林母那张蜡黄的脸瞬间灰了下来。   她手脚都在发抖。   八十万。   那可是八十万。   她哆嗦着问:“诺诺,那可是你同事啊,她不是说稳赚吗?你不是也赚了吗?怎么就赔了?八十万啊,诺诺,你别吓妈,那可是咱家全部的钱啊。就算不能赚也不能亏啊。”   “投资有风险,怎么可能只赚不亏,现在就是亏了啊。”   “不能亏,不能亏,可千万不能亏。”   林母都急哭了,“那咱们至少把本金要回来。”   “没有,要不回来。”   都买房了,哪还有剩的。   “咱们报警,报警抓骗子。”   “都说了是投资,投资亏了,报警有什么用?”   林诺淡淡的说道:“没了就没了呗,反正都是我的钱,我都不心疼,你心疼什么?”   “那是你弟弟买房的钱!怎么能是你的钱呢!”   林母哭了,“诺诺啊,可千万不能这样啊,你想想办法,小汐现在怀孕了,你弟弟马上要有孩子了,得给孩子准备房子啊,两家都说好了,一人一半,买房。”   “那更可以放心了,都有孩子了,离不了。”   所以说啊,这人结婚前一定要把该拿的都拿到手。   那跟你许愿说婚后买的,能靠谱吗?   林诺摇摇头。   林母:“诺诺啊,这要是八十万都没了,你爸会打死我的,你帮妈想想办法,对,你不是还有五十万彩礼吗?你不是说婚礼后打给妈吗?你现在打给妈,妈再去借点,咱们先把这个难关过了。”   “这个呀……”   林诺笑:“我不给。”   “你怎么能不给呢!你一个女孩子拿那么多钱干什么?你以后结婚老公还会再给的……”   嘟嘟嘟。   林诺挂断了电话。   无法交流的沟通继续下去只会浪费时间。   没有必要。   有这时间,看看电影,喝喝奶茶,嗑嗑瓜子不好吗?   林诺随手就把手机关机了。   原身的关系网简单,没什么深入交往的好朋友。   她呢,只是过来打个工,也无意与这里的人建立多么深厚的感情。   所以,手机关机丝毫不影响生活。   林母再打过去就打不通了。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急匆匆的出门,想去找林诺。   等出了小区门,这才想起来。   自从林诺离家出走后,只回来过几次,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连饭都没留下吃。   他们只知道林诺在外面租了房子,谁都不知道她到底住哪里。   林母懵了。   对啊。   诺诺到底住哪儿呢?   她在外面转了几圈又回来了,林父还在问买房子的事,林母随口应付了几句,回屋假装躺着,实则一夜没睡。   第二天,林母去了林诺公司。   嗯。   对的。   这次没找错。   林诺毕业后一直在这家公司工作,没换过。   但是,林诺请假了。   方州山也很生气。   他只批了七天的假。   林诺休了快两个月了   只扔过来一张精神科开的伤心过度的证明。   他真想,真想,特别想立刻把这种垃圾员工开除了。   但是他还真不能。   自从上次解决总部的最难bug后,总部时不时扔过来几个工作,都是大神级别的问题,他一个都解决不了,全都指望着林诺。   而且林诺婚礼的事情闹那么大。   全网都同情她。   这个时候还在人家伤心的时候撒盐,辞退,那公司的名声就真臭了。   尼玛。   方州山感觉这个林诺就是他的克星,过来专门气他的。   气死他了。   林母这下真的是彻底慌神了,“方总,那诺诺人呢?她住哪里?”   方州山呵呵,“她住哪里?她住哪里全公司没一个人知道,放假还带关机的,天王老子都没她牛逼,呵呵,呵呵,呵呵呵。”   林母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哇的一声哭了。 第130章 开杠吧,姐姐(12)   所有人都在找林诺,但是就是找不到。   怎么办?   难不成报警吗?   报警,你又不是失踪,谁管你?   林母失魂落魄的回了家,一整天都回不守舍,做饭以前是做熟了,但要么咸了要么淡了。   现在是要么糊了,要么碳化了。   韩汐身体不舒服,吃不下,吃了两口白米饭就回房间点外卖了。   林父啪的一声将筷子按桌子上,“你到底在干什么?一天天的,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干,就做点饭都做不好?”   林母扁着嘴,心里有愧,不敢说话。   哟。   居然没反驳。   林父心下纳闷,“你是不是干什么了?”   “没、没什么?”   “最好没什么。”林父喝了一口酒,问道:“和亲家他们约好去交首付的时间了吗?”   “没。”   “怎么还没约好?小汐怀孕了,不能再等下去了,孩子出生后,家里就小了。”   “我,我知道了。”   林母不敢说。   那可是八十万买房钱啊。   是给儿子和孙子买房的钱。   是家里的全部存款。   这不是以前,以前家里钱少,她全赔光了也没多少。   八十万可不是小数目啊。   林母眼睛又酸又疼,这是哭多了。   林父嫌饭菜难吃,起身出去吃了。   昨儿个,林星辉拿了衣服出门打车直接去了安旭阳家里。   打开门,安旭阳拿了黑色的丝带绑了他的眼睛。   眼前的男人和照片上的男人简直完美重合,让安旭阳有种别样的刺激感。   两个人玩了很久。   林星辉很累,一直睡到中午,和安旭阳吃完饭才回家。   回来后,他躺在床上,回味着昨天的一切。   说实话,退圈之后,他很少那么玩了。   久别重逢,还真的勾起了骨子里的某些东西。   他现在还有点食髓知味。   韩汐看着林星辉那一脸餍足的表情,心里酸酸的。   她在这里受苦受累,林星辉却在外面和男人厮混。   这算什么。   韩汐压着胸腔内的难受,说道:“星星,我不想生孩子了,我害怕了,我们离婚吧。”   林星辉还在回味昨夜美好的一切,丝毫没听见韩汐在说什么。   他敷衍道:“嗯嗯,以后再说吧。”   “林星辉!”   韩汐将毛绒玩具砸林星辉脑袋上,“我在跟你说认真的!我要离婚!我不要生孩子了!”   林星辉愣了愣,坐起来,完全不理解韩汐的愤怒与退缩,他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我害怕了,我不愿意了。”   “小汐,到底为什么呀,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咱们针都打完了,马上就要去医院取卵了,前期投入了那么多钱。”   林星辉坐起来,双手拉起韩汐的手,“小汐,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是我和老公爱情最坚定的支持者。你也看到了,老公被揭穿之后有多么可怕,那么多人骂他,他失去了工作,失去了一切,电话只要开机就是打进来骂他的陌生号码。甚至连他的父母都不接受他。小汐,你是那么善良那么讲义气的一个女孩子,你难道忍心看着我也经历一遍同样的事情吗?”   “我……”   韩汐被架了起来。   拒绝的话,她说不出口。   可是。   那么可怕。   那三十五厘米的针,那么粗的针头。   “不不不。”   韩汐一想到那图片上的取卵针,浑身都在抗拒,“取卵太可怕了,那针,那么长,那么长。”   “原来你是怕这个啊。”   林星辉承诺道:“小汐,你放心,现代医学很发达,我和老公会给你请最好的医生,打最好的麻药,这东西就跟微创手速一样,道具看着可怕,但是不会疼的。”   “真的……不会疼?”   “我保证。”   林星辉眨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小汐,你一直都和那些普通的女人不一样,你是懂我们的,是支持我们的,是勇敢的,对不对?”   “那……我试试,如果太可怕,我就不做了。”   “好,如果很可怕,我们当场下来。”   林星辉说完,拿出手机给韩汐看他和安旭阳昨夜新拍的很多照片。   以前韩汐是最喜欢看这个的。   每次一看,她都大叫好甜好甜,星星,你和你老公太绝了,连这种照片都能拍出来。   照片,小视频,是林星辉能想到唯一安抚韩汐的手段。   林星辉看着照片上自己和老公脖子上的小草莓,甜甜的笑了。   韩汐看着看着却看不下去了。   这一次,她看这些东西再也没有了那些激动,反而觉得……有点烦躁。   不。   不是有点。   是很烦躁。   恨不得立刻把面前的手机给砸了。   韩汐不看了,躺会了床上,她说道:“星星,女人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很脆弱,你多关心我一下。”   “我去给你煮点红糖鸡蛋?”   这是林星辉所能想到女人最需要的东西了。   “嗯。”韩汐闭上了眼睛,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   身边的人心里眼里都没有她。   晚上,一家人坐下吃饭。   韩汐吃不下,林母心里藏着事,也不像以前一样劝。   林父说道:“星星,你和小汐准备一下,过几天去售楼部看房,签合同。”   说着,他笑呵呵的看着韩汐的肚子,“这小汐怀孕了,房子要准备起来,等孩子出生,也交房了,到时候装修了,你们刚好搬过去。”   本来也马上要去取卵了,也是算怀孕吧。   两个人没反驳。   林母听到这话,浑身一哆嗦。   怎么办怎么办?   没钱怎么办?   为什么一直找不到林诺那个死丫头?   她到底跑哪里去了?   林诺去哪儿了呢?   她又去买房了。   安旭阳给了八十万彩礼,其中三十万给韩汐付了彩礼,还剩五十万。   她当游戏主播,直播结婚,视频爆了,很多人慕名而来,粉丝数蹭蹭往上涨。   嗯。   因为公众的同情,打赏也爆了。   又大赚了一笔。   除掉拆迁前不到一年时间的房租水电各种开支,又可以买房了。   林诺又找了原来的中介小哥,又买了一套两室一厅。   “林姐,你放心,我一定全程给你办妥,保证不累到你分毫。”   中介小哥看到林诺又买房了,还是同一个小区,心里那个高兴啊。   三套啊。   这位姐短短几个月买了三套啊。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上次跟着姐买的那套小房子绝对没有错。   肯定有大消息。   他只需要和姐一起等着就能大赚一笔。   开心。   太开心了。   中介小哥哼着小曲带着林诺去办手续,还专门给林诺买了超大杯的奶茶。   三十五一杯。   绝对的高级货。   他观察过了,这位姐最喜欢喝奶茶了。   林诺喝着甜甜的奶茶,和开心的中介小哥,快乐甩掉负担的房东一起去办了过户手续。   对这笔交易,三个人都很满意。   然后林诺拿到了房本本,出来吃饭的时候又遇到了方州山。   尼玛。   怎么她吃饭的时候总能遇到这种倒胃口的人?   还没点餐,林诺转身就要走。   方州山饭都没吃完就跑出来拦住了她。   “林诺!”   他咬牙切齿的瞪着林诺。   林诺盯着他那秃了一块的脑门。   他问:“你到底什么时候上班?”   “方总,我的未婚夫骗婚,我遭遇到了巨大的打击,心理上出了问题。”林诺一脸我在胡说八道的坦荡,“我不是递了医生诊断证明吗?”   “你还敢说?”   方州山气不打一出来,“你看看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哪里像遭遇了巨大打击?我看你活得悠哉悠哉的好得不得了!”   “我受的是内伤,外表看不出来。”   “你给我明天就上班!”   “不要。”   林诺委屈,“我还在休假中。”   “你到底要休多久?”   林诺:“再一个月?”   “三天!最多三天!”   林诺无语了,“我上不上班,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说到这个方州山更来气了。   能不急吗?   特么的,总部又发来了一个技术难题。   他试过了。   他不行。   全开发组的人没一个行的。   但凡有一个人可以顶上。   他早把林诺这种反骨成精的员工开除了。   但是这话不能说。   他告诉总部以前的bug都是他解决的,说了那不就穿帮了。   方州山深呼吸,努力压抑住内心的狂风暴雨说道:“林诺,你说人工作的意义是什么?是为了活得更好,给自己带来更好的生活,你现在天天这样摆烂,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吗?你不趁着年轻多加班,以后老了,没钱没房没车,怎么办?”   “嗯……”   林诺托着下巴思索,倒不是在思索方州山的话。   而是在想。   这位方总怎么这么好为人师?   林诺说道:“工作是为了赚钱。”   “是为了活得更好。”   “不不不。”林诺说道:“方总,你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有问题。”   一听这话,方州山就有种不秒的预告。   你他妈又想pua些啥?   林诺:“方总,工作是为了赚钱,但是为什么我们那么努力的工作还是很穷呢?你有没有考虑过为什么你都升职成为总监了,还为了活着而奔波劳碌,惶惶不可终日,始终没有安全感吗?”   方州山略微一思考,“为什么?”   “很好,这就是问题。你看啊,我们假定一下,这个世界的财富只有一袋米,一桶油,目前这袋米和这桶油总价值一个亿,过几个月,这袋米和这桶油的价格涨到了两个亿,这个世界的总财富是多少?两个亿吗?   不,总财富还是只有一袋米,一桶油。变得只是货币。现实是,我们拥有这袋米,某些人拥有那桶油,而某些人将那桶油定价为两个亿,我们手里的米,只有一个亿,我们想要那桶油就必须要交换,交换后,整个世界的总财富并没有发生变化,还是那袋米那桶油,但是财富转移了,我们手里的财富减少了,他们手里的财富增加了,这就是剥削的本质。通过不同的定价,转移我们手里的财富。”   啥玩意儿?   你特么的是不是有病?   是不是有病?   方州山:“你说的跟你上不上班到底有什么关系?”   其实他想说,有个屁的关系。   少他妈在这里胡搅蛮缠。   “NONONO。”   林诺摇晃着手指,“在剥削的框架下,我们无力改变整个架构。那么就只能被剥削。那别人通过这套架构体系剥削我们的方式是什么呢?是交换。买卖,消费,都是交换,而工作,就是用劳动交换一般等价物的一种交换。我们劳动创造的财富,通过这套剥削体系,被转移到了别人手里,所以我们越来越穷。   所以为了反剥削,我们应该怎么办?   那就是躺平,减少交换,减少工作,减少消费。”   林诺微笑:“你看,躺平是多么合理多么具有历史使命的一种行为,我称这种行为为正义。”   方州山:“……”   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道理。   不对。   他又被pua了。   方州山:“你他妈歪理怎么这么多?一天天的,不想着好好工作,专门构思你的歪理了吗?”   “那你觉得我说不对,你反驳啊。”   “我……”   方州山词穷。   996表示理解这种憋屈的感觉。   他们家宿主总能为自己的各种奇葩行为找到各种合理的解释。   还特别有理有据,理直气壮,义正言辞。   它每次都好气好无语,又杠不过。   见方州山没得说了。   林诺抬步就走。   方州山跟了上来。   林诺回头。   方州山淡定的道:“你什么时候答应回去上班,我就不跟着你了。”   “那你跟吧。”   林诺转身就上了公交。   然后坐地铁,去看展览,去吃火锅。   日子那叫一个悠闲,快乐,自在。   方州山默默羡慕嫉妒恨。   突然觉得自己每天早上六点过起床上班,晚上十点下班,睡一觉继续上班的日子,好像一台机器了。   方州山泪崩了。   然后一眨眼,林诺人影就没了。   人没了,方州山也没有追的心思,他在反省自己,好好的人,为什么要活成一条狗。   不对。   家里老婆养的那条狗可没他累。   呜呜呜。   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   天天争来斗去,累死累活加班,就为了那千儿八百的。   关键是,根本没时间享受生活。   那他赚钱活着是为了什么?   剥削。   这绝对是剥削!   方州山当即给总部回邮件,不会,这个bug他不会。   天天说会给他升职加薪。   结果解决了这么多回问题,啥都没有。   不干了。   方州山回公司,这次下班,他踩点走。   办公室还在默默加班的同事们:方总,疯了?   方总都走了。   那他们呢?   继续加班吗?   不加了。   方总都走了,加个屁的班啊。   耶。   全解放了。   开发部的人争先恐后的开始收拾东西,隔壁部门看见日日走在最后的开发组走了,流露出了艳羡的目光。   韩汐打了无痛,取了卵,一开始麻药效果没过去,一切都还好。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原来没有她想的那么可怕。   那些乱科普的公众号,简直害人不浅。   韩汐被林星辉带回了家休息,过了没多久,疼,好疼。   两侧小腹又疼又酸又胀。   好难受。   “星星,星星……”   韩汐叫着,“星星,我好疼。”   林星辉拿着手机和安旭阳聊天的手一紧。   说实话,最近韩汐仗着要生孩子一直在作。   而他又要不断的哄着她,时间长了,就很烦人。   算了。   再忍忍吧。   林星辉对自己说,等过几天,移植到身体内,怀上了就好了。   林星辉放下手机,来打韩汐身边,关切的给她倒了杯热水,“小汐,辛苦你了,你放心,等以后我和老公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可是……”   “小汐,已经这么疼的取了卵了,马上就结束了,八万里就差临门一脚,你不会就这么放弃对不对?”   林星辉温柔的帮韩汐揉着肚子。   本就脆弱的女人,正需要关心。   感受着林星辉的温柔,韩汐感觉肚子其实也没那么难受了。   等韩汐不疼了,林星辉带着韩汐出去散步散心,安旭阳也来了。   两个男人众星捧月一般的保住着她,她想喝水就有人送到嘴边。   她坐在凉亭下休息。   旁边一对男女在争吵。   女的说:“你一天天的,就知道拿着个破手机在那里玩,我挺着个大肚子,浑身不舒服,你就不知道关心一下吗?你看看别人老公!”   女人指着林星辉说:“你看看人家老公,伺候得多周到,你呢?”   男人也不满的说:“我怎么了嘛?你不要总是跟别人比好不好?我不是出来陪你散步了吗?”   “你!”   女人太生气,动了胎气。   男人急忙去扶着她,“好了好了,我下次不玩手机了还不行吗?你那么大气性干什么?小心孩子。”   说着,男人扶着骂骂咧咧的女人回家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没有对比就没有幸福。   这一对比,韩汐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   宝宝好幸福。   她的宝宝还没出生就有了两个那么疼爱他的爸爸,像公主一样,得到了王子与骑士共同的爱。   林星辉和安旭阳忍啊忍啊忍,终于,移植成功了。   一切是那么的顺利。   韩汐有了身孕,在林家也是横着走,所有人都让着她。   尤其是林母,那心里藏着事,都很少说话了。   没有了喋喋不休,家里安静得出气。   但是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   该来的还是来了。   林母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已经到了两家约定好一起去买房的日子了。   钱呢?   她拼命的拨打林诺的电话,还是那个熟悉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林母绝望了。   她这些天到处找人借钱,把那些曾经一起买菜的好姐妹借了一圈也才借了几万块钱,根本不够啊。   售楼处,两家人都到了。   林父林母林星辉,韩父韩母韩汐。   房子看好了,要付钱了。   林父推了推林母,让她拿卡。   林母害怕的缩着脖子。   林父恼了,“愣着干什么?给钱啊。”   “没、没钱。”   “胡说什么?家里不是有八十万吗?你不是说诺诺那还有八十万吗?”   林母哭了,“没了,都赔了,我拿给诺诺投资,全赔了。”   啪。   砰砰砰。   林父林母那边传来响动的声音。   韩父韩母正在和韩汐说话,林星辉站在一旁。   本来买房他只需要签个字就好了。   突然林父林母那边就闹起来了。   林母被林父打了一巴掌,撞到了桌子,又推倒了椅子。   “怎么回事?”   韩父韩母有点惊着了。   怎么好好的动起手来了?   两个人一人拉一个,“怎么了这是?好好说话,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韩母责备的看着林父,“老林,亲家母不管做了什么,你都不能打人啊。”   韩汐:“对,打人就不对。”   林父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你问她,问问她做了什么!家里八十万买房钱,她背着我拿出去投资。投资这种东西,她那个脑子玩得转吗?以前家里钱不多,她拿去投资赔了,我就说我来管钱,她又哭又闹,赌咒发誓说不会有下次了,现在呢?八十万,整整八十万啊,家里那么辛苦才存下来,她拿去给骗子!”   闻言,所有人错愕的看着林母。   林母捂着脸哭,“我也不知道会赔啊,诺诺同事说百分百赚的,我想着说多赚点钱给儿子买个好一点的房子。”   “妈,你疯了吗?”   林星辉急了,“你都赔那么多次了,怎么还相信投资这种东西?”   “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那个人是谁,我们去找他。”   林母哭:“不知道,我只知道是诺诺同事。”   “你不知道,那你知道什么?”林父说着就要冲过来立刻打死林母。   韩父韩母赶紧拦着。   韩汐也保护着林母,“你干什么呀,妈也是为了我们好才会信错了人,她是好心办坏事,就算办错了,你也不能打人啊。”   韩汐说着,看向林星辉,“星星,你快过来劝劝爸。”   林星辉没动。   他现在不想动!   所以说女人这种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好好的,他的房子就没了。   他能不生气吗?   别说林父,他都想冲上去给林母一顿暴揍。   但是他是儿子,不能。   “星星!”   见林星辉不动,林父一副要杀人的模样,韩汐一咬牙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好疼。”   “小汐。”   林星辉冲了过来,林父也不敢动了。   韩汐给林星辉使眼色,“回家,你快带妈走。”   林星辉假装看不懂。   韩父韩母只能把林母带回了韩家。   让韩汐劝劝林父。   不然能怎么办呢?   这女儿和他们儿子婚都结了,孩子都有了,难道就因为赔了八十万离婚吗?   韩父韩母心里也不舒坦。   明明想让女儿过好日子,怎么还搞成了这个德行?   现在房子没了,车子估计也谈不上了。   早知道这样,他们当初就不该松口让两个孩子结婚。 第131章 开杠吧,姐姐(13)   回到家,林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他点燃了一根烟,拉着林星辉和韩汐,一路细数林母的种种恶行。   那姿态,那模样,那喋喋不休的状态和曾经的林母一模一样。   林父这一诉说‘委屈’就说了好几个小时。   一开始林星辉和韩汐还有耐心听他说。   后来林星辉就不耐烦了。   烦不烦?   男人也有更年期吗?   他曾经以为男人不管再怎么生气都不会和小家子气的女人一样唠叨,喋喋不休,不厌其烦的重复翻旧帐。   结果呢?   果然,和女人待久了就是会被女人同化。   林星辉无比庆幸自己找了个老公,而不是一个惹人厌烦的女人。   林星辉先不耐烦了,韩汐凭借着强大的共情能力反而更能体谅林父,她安慰林父,“爸,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家和万事兴。妈也是想给家里多赚点钱,减轻点负担,她不是故意的。”   “哼!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是故意的都能亏掉八十万,是故意的还了得了?”   “没事没事,爸,我和星星还小,大不了这几年先不买房。”   反正她生完这个孩子就离婚,买不买房对她又没影响,而且她本来就不乐意让家里出八十万和林星辉一起买房,这要真买了房,离婚的时候还不好扯清呢。   不过安旭阳和林星辉说好给她八十万的。   现在只给了三十万彩礼,剩下的五十万什么时候给?   韩汐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但是她心一向很大,林父又开始念叨林母曾经亏空过的每一笔钱了,她连忙又安慰起林父,“爸,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和妈几十年的夫妻感情,难不成就因为八十万离婚吗?”   林父不说话了。   虽说亏了八十万,他很生气很生气,动手的当下恨不得打死林母。   但是,真要说离婚,他还是不愿意的。   首先,八十万已经亏了,就算离婚了也不可能找林母要回来,沉没成本太高了。   其次,他已经习惯每天回家之后什么都不干了。   真要没了林母,他怎么办?   靠儿子女儿还是儿媳妇?   女儿就不说了,木头一个,没脑子,又笨又蠢。   儿子跟他一样是男人。   儿媳妇又怀孕了,自己都需要别人伺候,哪还能伺候别人?   林父沉默了。   韩汐以为林父念着这么多年的感情,舍不得林母,笑了,“看,爸,你也舍不得妈的,不是吗?既然舍不得,气也出了,人也骂了,咱们过几天把妈接回来,让妈道个歉,咱们各退一步,钱的事,再慢慢想办法,看能不能找人拿回来。”   “你说得倒是轻巧,这年头就算是骗子骗了钱,报警能拿得回来?”   林星辉心里憋着气,说话也就尖锐了起来。   韩汐现在看着大度极了,说白了,还不是没痛到她身上。   失去房子的是他,韩汐又没损失,她当然无所谓,一副岁月静好,好媳妇的模样。   林星辉说道:“妈也不是第一次亏钱了,头发长见识短,没文化还固执,字都不认识两个,做饭难吃,没出去赚过一分钱,控制欲强,还天天觉得自己很厉害,拿着那套过时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经验往家里人身上套,还不能说她。一说她,她就哭,眼泪汪汪好像全家都在欺负她似的!坐在那里对全家进行精神攻击,一骂人至少要骂一个多小时,每天,连续半个多月的精神攻击,那是当妈吗?深仇大恨杀人放火不过如此!”   林星辉没了心心念念的房子,安旭阳那边因为断了家里的支援,没有了工作,经济也十分拮据。   再考虑到怀孕期间的花费,孩子出生后的养育费用。   一想到这些,林星辉就恨不得弄死林母。   他口无遮拦的将这些年对林母的所有不满全都倒了出来。   “看看厨房里的菜,有哪一次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她说自己是家里的保姆,天天跟个保姆似的伺候家里,那她倒是干出保姆的水平啊。哪家保姆做饭这么难吃,拿着主人家的钱不放手,主人要花都不行,结果她自己给全赔了。”   “好了,你少说两句。”   韩汐听不下去了。   她觉得林母虽然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是……   但是……   至少家里的家务还是全包的。   韩汐瞪了林星辉一眼,“她好歹是你妈,赔了八十万,她心里也很难受。”   林星辉撇了撇嘴。   林父又开始数落起来。   韩汐感觉心累的很。   林父林母夫妻之间怎么这么多怨恨?   林星辉作为儿子对林母怎么也这么多怨念?   大家既然都这么怨恨彼此,干嘛还要一起过日子?   韩汐叹了一口气,又左右调停,终于劝说林父和林星辉闭了嘴。   韩汐在卧室里躺下,身体很累,心更累。   她默默感叹,林家真的是太令人窒息了,幸好她不是真的嫁了进来。   晚上,林星辉回来了,他喝醉了酒,也不刷牙洗脸就直接脱掉鞋子上了床,就睡在韩汐身边。   那一身的酒气混合着烟味。   还夹杂着一股臭脚丫子的味道。   韩汐本来刚移植胚胎身体就不舒服,胃里一阵翻滚,直接扑进了厕所马桶吐了个昏天黑地。   林星辉呼呼大睡。   韩汐一进屋闻到这股味道,刚吐干净的胃又开始变得难受起来。   她捏着鼻子,推了推林星辉,“星星,你起来。”   “嗯~”   林星辉娇娇弱弱的应了一身,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星星。”   韩汐又推了他一下,“你身上味儿太大了,快起来,我闻着不舒服。”   林星辉睡得很沉,跟头死猪似的。   其实他隐隐约约能听得见有人叫他,但是他喝了太多酒脑子很沉,根本不想动。   空气中弥漫着烟酒臭,臭脚丫子味道。   韩汐实在是受不了,出了门,跑到客厅里打算坐一下等房间里的味道散了再进去。   但是她想多了。   哪儿那么容易散?   她这一坐就是一夜,最后迷迷糊糊在沙发上睡着了。   早上八点过,林父醒了,他看了看韩汐,将拿出来的烟重新装回了兜里,说道:“小汐,爸心情不好,出去转转,早饭你们自己吃吧。”   说完,林父走了。   过了一会儿,林星辉也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刷牙洗脸。   韩汐对着他的背影说道:“你以后回来别喝酒抽烟,我实在是闻不得那个味道。”   林星辉愣了一下,本就烦的心情因为韩汐一句话更烦了。   这天下的女人是不是都觉得自己只要怀孕了手里就有人质了,就可以无限作下去了?   林星辉觉得自己对韩汐的耐心也快到极限了。   林星辉没回答,韩汐以为他是在刷牙所以无法回答也没在意。   等林星辉走过来,韩汐虚弱的说道:“星星,我饿了。”   林星辉看着她,表情一柔,“我也饿了。”   两个人看着彼此。   最终韩汐败下阵来,“星星,你给我做点吃的吧。”   “我不会。”   林星辉打开冰箱,“有牛奶,吃吗?”   “我是孕妇,不能吃冷的!”   韩汐有点生气,她身体已经很不舒服了,林星辉到底是怎么没心没肺拿着冰箱里的冷牛奶问她吃不吃的?   “那我给你拿出来,放一会儿,等常温了,你再喝。”   “我不喝,我要吃面。”   韩汐生气的说:“番茄鸡蛋面。”   “现在去哪儿给你找番茄鸡蛋面?”   林星辉也生气了,“韩汐,你不要仗着怀孕就作天作地好不好?你以前不是这么无理取闹的人,你昨天的宽容大度,善解人意都去哪里了?”   韩汐瞪大了眼睛,“林星辉,你还有没有良心,我怀着你的孩子,我在给你生孩子,我是孕妇,我昨天吐了一晚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就想吃碗面,你说我作?”   “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林星辉嘀咕了一句。   虽说有他一半的基因,不也有韩汐的吗?   而且这个孩子带着韩汐的基因,将来还要继承他和安旭阳两个人的家产,韩汐赚大了好吗?   林星辉说道:“当初你答应帮我们,你讲义气,我很感激你,但是,韩汐,如果你不能做好,当初就不要答应,既然你答应了我们,就应该做好不是吗?不能因为你帮了我们,我们就必须无条件满足你,那跟挟恩图报有什么区别?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林星辉觉得自己特别占理。   就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   怎么不是呢?   就像你答应帮朋友画一幅客厅装饰画,答应得好好的,朋友也很相信你,期待着你的大作。   结果你随便拿铅笔勾勒了几笔应付了事。   这算什么?   敷衍吗?   如果不乐意,当初就不要答应。   答应了好好做不是人情本分吗?   韩汐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星辉,她因为吐了一夜,胃里已经没什么东西了,胃因为饥饿在不断的抽搐。   她强忍着不舒服,质问林星辉,“林星辉,你别忘了,当初是你求我的。这个孩子还是你和安旭阳的,我答应给你们的。”   “我们也答应了给你八十万。”   “那钱呢?剩下的五十万呢?”   林星辉目光骤然变得鄙夷,“原来你当初不是因为讲义气想帮我们,是为了钱。”   “林星辉!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我是不是为了钱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林星辉也吵出了真火,“我是男人,怎么懂你们女人。”   “林星辉,你太可恶了。”   “反正你们女人除了会把问题往男人身上推之外,还会有什么错呢?我习惯了。”   林星辉大度的表示,来吧来吧,把责任往我身上推吧。   说完,他不顾韩汐气到喘不过气的程度,直接摔门而走。   整个家,只剩下韩汐一个人。   韩汐坐在沙发上哭。   她明明是为了守护真爱是为了讲义气才帮林星辉,把自己搞得工作没了,身体也难受得要死,结果现在林星辉说她是为了钱。   韩汐哭了一会儿,想回娘家,一站起来,头就晕,眼前就黑。   她手撑着沙发,缓了好久才站起来。   她哆嗦着手拿起手机点了外卖,等了四十多分钟,早餐总算送过来了。   香喷喷的番茄鸡蛋面下肚,她感觉自己好多了。   她拎着包直接走人。   去他的林家,去他的义气。   她不要了,全都不要了。   孩子也不要了。   韩汐刚走出小区,胃又开始不舒服了,她手撑着电线杆狂吐。   韩汐艰难回家,而另一边,林星辉享受着安旭阳亲手做的早餐疯狂吐槽韩汐。   “老公,你不知道她有多作,不准我抽烟又不准我喝酒,因为她是孕妇,我抽烟喝酒都是在外面做的,根本没弄到她眼前,我都这么体谅她了,她还变本加厉。”   林星辉不解地问:“老公,是不是她们女人都有这项技能,稍微有点依仗就蹬鼻子上脸。”   “看把我们星星气的。”   安旭阳宠溺的笑着,给林星辉剥了一个鸡蛋,“好了,你一个大男人跟女人计较什么。”   “哼!人家气不过嘛。”   林星辉嘀咕道,不就是生孩子吗?   等生完孩子,他就和韩汐离婚。   他要和亲亲老公恩爱甜蜜一辈子才不受这个气呢。   林星辉生气的说道:“她还找我要剩下的五十万,说我们答应给她八十万,什么嘛。当初装的那么大义凛然,好像是为了我们才答应的,结果还不是为了钱。”   林星辉喋喋不休不厌其烦说着韩汐的坏话,将韩汐过往一点一滴让他不舒服的小事全都翻了出来,丝毫没注意到,安旭阳脸色的变化。   桌面上是普通的早餐。   白粥,鸡蛋,小笼包。   小笼包是速冻的。   以前,他们的桌上是精致的玫瑰花,是丰盛的各种中西式早点。   而现在,他们没钱了。   安旭阳没工作没钱,父母停了援助,以前的钱都给了林诺。   林星辉自己存下的那几万块钱也一起变成了彩礼给了林诺。   现在的他们两说白了身无分文。   林星辉心大,注意不到,安旭阳却已经快焦虑死了。   但是他是男人啊,是老公啊。   是星星的精神支柱。   他的星星是那么可爱的男孩子,天生就应该被宠爱。   他怎么能拿这些事让星星担忧?   作为老公,他应该为星星撑起一片天才是。   但是……   安旭阳说道:“星星,既然你不乐意,那就别受这个气了,你跟我一起出柜吧。”   林星辉咬着小笼包的动作顿了一下,“怎、怎么突然又说起这个了?”   “我想和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安旭阳抓住林星辉的手,“星星,既然我已经出柜了,你也不愿意受韩汐的气,那就算了吧。别生孩子了,我们一起出柜,一起生活。我会和你一起面对一切。”   闻言,林星辉目光闪烁。   他是见识过安旭阳被迫出柜后面对的一切的。   说实话,他害怕。   他是林诺的弟弟,安旭阳是林诺的前任,他们两个一起出柜,那不就等于告诉别人视频里面的另一个主人公就是他吗?   到时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他不敢。   林星辉尴尬的说道:“韩汐已经怀孕了。女人怀孕后基本就认命了,就算我和她闹掰了,她也不会打掉孩子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愿意出柜了。   安旭阳很失望。   林星辉也不敢看他。   两个人尴尬的吃完了早饭。   听完996的汇报,林诺咬了一口煎饼果子。   韩汐是自作自受,她不同情。   不过……   林星辉和林父的心是真大啊。   两个人到现在都还没发现问题。   不过也快了。   以前的林家靠的是原身拿回家的工资养全家。   现在,没了这笔钱。   这几个月家里仅剩不多的钱也用完了。   以后林星辉和林父要怎么办?   林星辉那说是自由职业,还不如说是无业游民。   林父每个月就那么几千块钱。   吃是没问题的。   问题是,就吃吗?   林诺吃完煎饼果子,看了看旁边的大厦。   黑色的劳斯莱斯从她眼前开过,停在大厦前面。   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从大厦里面走出来,身后跟着两个秘书,上了车。   林诺摇摇头,有点失望啊。   她还以为林星辉念念不忘偷偷藏在钱包里时不时怀念一下的第三任男朋友是个多么极品的男人。   结果就这?   因为长期应酬工作,没有时间健身,中年发福的身材,就是定制版西装都遮不住的啤酒肚。   活脱脱一副中年企业家的大款样。   看年龄也是三十五六了。   那这么算下来,他和林星辉交往的时候,也快三十了。   三十来岁的男人对小男生的降维打击吗?   也许,三十岁的时候对方也曾好看过?   林诺想象不出来,林星辉曾经好歹也是个唇红齿白长相好看的小男生啊。   林诺认完人就走了,顺便换好衣服带着称好的两种味道的瓜子回自家小区跟大婶大爷们唠嗑去了。   唠嗑的主要内容就是林家的八卦。   从婚礼新郎被爆同性恋,到林诺出走,到林母投资亏本八十万,林家如今一贫如洗。   “真的啊?”   “这还能有假?”   林诺穿着中年女性的衣服,戴着副老花眼镜,“我女儿就在售楼处上班。”   “啧啧,看不出来啊,老林家平常看着挺胆小的,居然敢拿八十万出来投资。”   “估计是被人骗了。”   林诺见大婶们自己聊起来了,已经不需要她了,她就去找麻将铺子找大爷们聊起来了。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林家分崩离析,接近破产了。   这可坏了。   这林诺都自立门户了,钱也不往家里拿了。   林家存款又一夜清零,那林父欠他们的钱怎么办?   林父心情不好,上班也没劲儿,下班后想放松放松就又来打麻将了。   牌搭子们看到林父,各自交换了一下眼神,开始了话赶话,一下就把话赶到了还钱上。   “老林啊,这都这么久了,你也该清一清账了吧?”   “对啊,老林,咱们打麻将这么久,就数你欠的钱最多。”   “说什么呢?”   林父怒了,“我什么时候说不还了?一点点钱,至于给催命一样的催吗?等今晚赢了就还你们。”   “那你要是不赢,一直输,难道就永远不还了?”   “呸呸呸,老子还没开打你就咒老子输,不打了。”   林父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那离开的背影怎么看怎么有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牌搭子们对视一眼,这是真没钱了啊。   晚上,林星辉在安旭阳家里开游戏直播。   和以前一样,因为技术太烂开了没多久,大家就没兴趣了,纷纷要求他唱歌。   他唱一次,林诺举报一次。   林星辉唱的歌都是那种擦边球的歌,外加扭腰顶胯,声音娇媚骚。   这样的直播,多举报几次,铁定被关。   甚至林诺觉得自己举报太费劲,直接挂了个兼职。   现在这个世道,找兼职的人特别多,林诺飞快就找到了一个,约定好以一天一百五的价格盯着林星辉的直播,他直播一次举报一次,举报成功一次格外奖励一百。   这不过就是看直播加举报,可比其他什么发传单,洗盘子,快餐店打工,甚至是当家教轻松多了,这位兼职的同学飞速答应了,并且干得矜矜业业,一丝不苟。   然而林星辉感觉自己水逆了。   怎么每次直播都有人举报。   他的账号被封禁的时间越来越长,要是再被封一次,就永封了。   他辛苦养这个号不容易。   林星辉挫败的回家。   林父也很难受,一去打牌就被要钱,他又好面子,哪里拉的下脸去打麻将。   两个人唉声叹气。   终于家里因为电费花光停电了。   两个人此时也终于想起来了。   哦。   林母,韩汐都还在韩家呢。   林父:“算了算了,你妈也不容易,赔都赔了,难道还能真杀了她?”   林星辉哦了一声。   林父:“你也是,小汐怀着孕回了娘家,你也不去劝一劝她。”   “我是觉得我不会照顾人,她在岳父岳母家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林星辉辩解道。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是,韩汐已经怀孕了。   他觉得已经没必要对韩汐千依百顺了。   不然呢?   难不成韩汐还能把孩子打掉?   两个人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一起去了韩家。   林星辉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一条缝。   一盆洗脚水直接泼了出来。   “林星辉,你去死吧!”   韩汐咒骂道。   突遭变故,林星辉没来得及反应,被泼了个正着。   脸上的粉底也被冲掉了一部分,显得整张脸奇奇怪怪的。   “韩汐!”   林星辉咬牙切齿的大叫。   韩汐将盆也砸了过去,“我在,怎么样?”   她都回来好几天了。   林星辉现在才知道来找她?   这些天,她几乎每天都吐,吃了就吐,什么都吃不下,一天掉一斤肉。   她根本不知道怀孕这么难受。   根本不知道试管婴儿那么痛。   她感觉自己完全被骗了。   但是,她又觉得林星辉和安旭阳都是男人,或许也不知道怀孕这么难。   所以,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她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没舍得把把林星辉和安旭阳的底儿揭了。   这不揭底,爸妈就不准她打孩子,还说她不懂事,搞得她里外不是人。   就这。   她为了林星辉和安旭阳,为了他们的真爱牺牲到了这个份上,林星辉居然侮辱她说她是为了钱!   实在是太可恶了。   韩汐越想越委屈。   她已经做到了她能支持的所有。   但是。   怀孕太难了。   不只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身体上的难受会带来心理上的脆弱。   她觉得自己真的坚持不下去,也不想再坚持下去了。 第132章 开杠吧,姐姐(14)   韩汐的心里活动很多。   她觉得自己顾全了所有,仁至义尽。   但是林星辉对她的心理活动根本不在意。   他被迎头泼了一盆洗脚水。   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   林星辉怒道:“韩汐,你不要仗着自己怀孕就为所欲为!”   一句话彻底寒了韩汐的心,把她所有的仁至义尽都给打没了。   一种她施恩施惠都被辜负的愤怒直冲脑门。   她大喊:“好啊,林星辉,既然你觉得我是仗着怀孕为所欲为,那我们现在就离婚,我明天就去把孩子打了,你以后就再也不用忍受我了!”   韩汐僵着一张脸,一副豁出去不管不顾的模样。   林星辉瞬间慌了。   怎么女人还有打掉孩子的这个说法?   难道女人不应该无论发生什么都把孩子生下来吗?   “说什么胡话呢!”   作为父母韩母当然是希望孩子好的。   她不清楚中间内情,以为就是小夫妻刚结婚没磨合好,闹了矛盾。   那她当妈的,总不能任由孩子把事情越闹越僵吧?   韩母拉着韩汐,“行了行了,我说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的了?有话好好说,不要一闹起来就跟个乌眼鸡似的。”   “那是我想闹吗?”韩汐指着林星辉,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妈,你看看他的态度,哪里像是来道歉的?”   “你迎头泼人一盆洗脚水,哪个男人不生气?”   “那是他活该。”   韩汐不情不愿的被韩母拉着坐下。   韩母递给林星辉一张毛巾,“星辉啊,妈也要说你两句。你们两个孩子结婚早,都年轻,难免年轻气盛,但是小汐现在怀着你们林家的骨血,这女人啊,一旦怀了孕,激素啊什么的都会有变化,会格外的敏感脆弱,需要人关心,你要多体谅。”   林星辉撇撇嘴。   他还不够体谅韩汐吗?   这都答应给她八十万了。   八十万都能去国外代孕了。   这小两口都不说话,韩母把两个人拉到卧房内,让小夫妻两个人单独把话说清楚,又出来处理林父林母的事情。   林父林母的事情很好处理。   林父对林母说:“行了,八十万亏了就亏了,以后再赚,回来吧。”   林母浑浊的眼睛动了动,“老林,你不怪我了?”   “以后你在家里给我老实点!”   “我知道了。”   林母缩着脖子,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这都不用韩母劝,两个人就和好了。   韩父韩母对视一眼,可总算把林母这个祸害送走了。   这林母住在他们家,本来是客人,但是大概是心里有愧,抢着干活,抢着做饭。   一大早天不亮在厨房里叮叮咚咚。   他们两个人年龄都大了,都有工作,早上就想多睡一会儿,实在是受不了,但是人家是客人啊,有些话又不好直说。   可是委婉点,林母又听不懂。   这几天,他们两个都开始幻听了。   房间内。   韩汐和林星辉僵持着,就像暗中较劲一般谁也不要先开口。   最终林星辉安慰自己,男人不要跟女人计较,开口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要打掉孩子,离婚。”   “韩汐,你以为离婚和堕胎是那么容易的吗?”   “我不管,我受不了了。”   “怀个孕而已,有什么难的?”   “林星辉!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摸摸自己的良心?”   韩汐受不了了,她尖锐的说道:“你一个男人你又不会怀孕,你当然说得轻松,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难受吗?你看看我的脸,肉都没了,我不要生孩子了,永远都不要了。”   “你答应过给我生一个孩子,我们也说了给你八十万,韩汐,你这是毁约。”   韩汐真的太失望了。   到现在林星辉还在拿八十万说事。   要是她真是为了八十万,当初怀孕之前就会让他把八十万拿出来,哪里会拖到现在?   韩汐累了,“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要离婚。如果你不答应,我现在就出去和所有人说清楚。”   林星辉怕了,央求道:“小汐,我错了行不行?我求求你再忍忍,等孩子生出来,不,出生的当天,我就和你去离婚办手续,行不?”   “我不要!”   “小汐,你一向那么讲义气,那么支持我们,怎么事到临头反而反悔了呢?”   韩汐堵住自己的耳朵,“不听不听不听,我要离婚。”   “小汐,我求求你了。”林星辉软糯的声音带着讨好的意味。   以前韩汐会觉得哇,男人的声音也可以这么甜啊,现在她只觉得恶心。   林星辉:“小汐,你想想旭阳出柜后遭受的一切,你忍心让我也经历一次吗?如果你现在反悔就等于是把我推入万劫不复之……”   哇。   韩汐一张嘴又吐了出来。   只是她胃里已经没什么东西了,吐出来的都是酸水。   酸水冒着泡泡,格外的恶心。   林星辉下意识的就嫌恶的后退。   这一动作又再一次伤到了韩汐。   她因为剧烈的呕吐,眼睛被激出了泪花。   她红着眼看着林星辉。   突然觉得自己好傻。   她千方百计的去保护别人,为了守护他们的爱情给他们生孩子。   结果,别人嫌弃自己?   她到底为什么要遭受这一切?   又不是她的爱情。   林星辉和安旭阳是她的救命恩人吗?   他们到底凭什么值得她去付出和奉献?   韩汐这一次感觉自己无比的清醒。   她看着林星辉,想起了夜里那恶臭的烟酒味,那弥漫在空气中的酸脚丫子味道。   曾经艳羡的爱情。   曾经狂夸绝美的爱情。   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两个普通庸俗男人之间的爱情。   到底有什么格外高贵的?   韩汐打开门,冲进了厕所。   恶心。   好恶心。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孕吐,还是胚胎植入的后遗症。   林星辉看着地板上的污秽,也觉得好恶心。   他走出来。   韩汐吐够了,也来到了客厅。   她对着韩父韩母说道:“爸妈,我要宣布一件事。”   林星辉急了,“小汐,你冷静一点。”   “爸妈,林星辉是同性恋,我这个孩子是人工受孕的,他和安旭阳是一对,他求我给他当挡箭牌,帮他生个孩子,然后离婚,这样他就可以以离异的身份和安旭阳在一起,再也不用被催婚了。”   “小汐!”   林星辉冲了过来,捂住韩汐的嘴。   林父林母,韩父韩母就坐在沙发上,所有人的表情给被雷劈了一样。   林母嘴一哆嗦,“小汐,你不要胡说,星星怎么可能是同性恋呢,他是我生的,我还能不知道吗?你不能因为安旭阳是同性恋,诺诺为这个退了婚,你想离婚就污蔑我们家星星啊。”   林母是本能的维护自己儿子。   原本已经彻底慌了手脚的林星辉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对韩汐说:“小汐,我知道我这些天脾气有点大,你也不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冤枉我啊。孩子是无辜的,他也是一条命。我跟你保证,以后都听你的还不成吗?”   到现在林星辉还在试图掩盖真相。   韩父韩母讷讷的看了看林父林母,又看了看林星辉,他们也不信。   他们的女儿就算再天真,也没有蠢到别人求她生个孩子就生的地步吧?   假的,一定是假的。   是两个孩子在闹别扭。   韩父韩母拒绝相信这么荒唐可怕的真相。   韩汐想拿手机,她哪里存有很多林星辉和安旭阳的亲密照。   可是林星辉哪里肯啊,他死死的抱住她,“小汐,你听我说,听我说,我是爱你的,我们以后好好相处,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不要闹了。”   “是啊,小汐,你别闹了。”林父说。   “我没有闹!”韩汐一边挣扎一边大叫,“爸妈,你们相信我,他在骗你,骗你们!”   “爸妈,你们别听小汐胡说,我是直男。”   “你那个妖里妖气的样子哪里像直男了?”   韩汐一脚踩在林星辉脚背上,手肘后击,林星辉吃痛,手一松。   韩汐趁机逃脱,跑到韩父韩母身边,“爸妈,我没有骗你们,他真的是gay。”   韩汐将手机从包里拿出来,将林星辉录制的小视频直接点开,声音外放。   “啊,老公,别挠我痒痒,好痒。”   “老公最好了,我最喜欢老公了。”   “老公,爱你哟。”   ……   矫揉暧昧的声音。   还有一口一个的老公。   然后是安旭阳的声音。   “小骗子,你到底是想老公,还是想老公的小兄弟?”   “过来,陪老公吃饭。”   ……   天啊。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星辉一脸死灰。   林父林母韩父韩母的表情更是天崩地底。   不不不。   幻觉。   听错了。   不可能。   “星、星星?”   韩母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你你你……”   “不,我,不是……”   林星辉想解释,可是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法解释。   韩汐说道:“林星辉和安旭阳很早就在一起了,他们一直都是一对同性情侣。我和他认识后,他说不想伤父母的心,就让我给他当挡箭牌,我一时心软就答应了。后来,林星辉和安旭阳都想要一个孩子,安旭阳就找上了林诺,林星辉也求我,我就答应了。”   多么轻描淡写简略的说法啊。   人家一求,她就答应了?   韩母回过神来,整个人都已经傻了。   啪。   韩父一巴掌抽在韩汐的脸上,“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个蠢东西!”   韩汐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韩父,“爸,你怎么能打人?”   “我不仅打你,我还要打死你!”   韩父超起一旁的扫帚,挥过去。   “啊——”   韩汐尖叫着用手去挡。   扫帚打了一半,韩父回过神了。   错了。   他女儿蠢,蠢得要死,那也是他们当父母的没教育好。   他林星辉,他们林家凭什么糟践他的女儿?   韩父调转枪头,拿着扫帚往林星辉身上打,“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狗东西,我打死你,让你糟践我女儿!”   韩父一边骂一边打。   林星辉拼命的躲闪。   韩母也回过神了,她拿起一旁的烟灰缸也冲了过来。   他们就这一个宝贝女儿啊,是疼了又疼。   从小养到大,也不图她有什么大出息,就一辈子平平安安和和乐乐就行。   他们和林家结姻亲,也没狮子大开口啊。   三十万彩礼,他们也添了三十万嫁妆啊。   为了让女儿在林家好过,每次闹脾气他们都让女儿反省,收收脾气。   那是她们真的想骂自己女儿吗?   还不是想着这个男人是女儿自己选的,哪怕有一些毛病,但到底还是对女儿不错吗?   结果呢?   林星辉这个杂种垃圾,就是这么坑他们女儿的?   韩父韩母跟不要命似的打林星辉。   韩汐傻眼了。   干嘛啊。   她只是想离婚和堕胎啊。   爸妈怎么跟疯了一样?   韩汐大叫:“爸妈,好好说话,别打人。”   林星辉左躲右闪,还是被打了好几下。   他从小就是家里的根,是宝贝,没人舍得动他一个手指头,后来更是被男人抱在怀里亲,捧在手里宠的,哪里受过这个委屈?   这被打了,他心里也委屈上了,也上了火。   他好歹一个成年男人,韩父韩母都上了年纪,他愿意回击,两个老人又怎么是他的对手。   林星辉一手一个,下狠劲的推。   韩父身体不稳,直接被推到了茶几那。   茶几的尖角撞在后腰上,韩父倒在地上起不来。   韩母也摔了一跤,花瓶砸下来,砸破了她的头。   “爸妈!”   韩汐冲了过来,她站在中间,左右两边一边爸爸一边妈妈,都是她最爱的人,她根本不知道该扶哪一个。   她干脆仇恨的冲向林星辉。   林星辉恼怒得很,“你们讲点道理好不好?韩汐,是你自己答应的。”   “我是答应你了,但是我没让你打我爸妈,你怎么能打我爸妈,我打死你!”   林星辉死死的钳制住韩汐的手腕。   林母下意识的大叫:“哎哟,星星,你小心点,小汐还怀着孕,别伤了她。”   “对对对。”一直处在震惊中的林父也醒了过来。   “哎呀!”   林星辉无奈的叹息一声,将韩汐推倒在了沙发上。   韩母捂着额头爬了起来,去扶韩父,韩父哎哟哎哟的就是站不起来。   “老韩。”   韩父扶着腰,哪里好像真的摔坏了。   林母赶紧过来帮忙扶人。   韩父一把推开她,“我们不用你帮忙。”   韩汐哭着跑了过来和韩母一起把韩父扶了起来,打电话给同小区的舅舅,让他开车过来送韩父去医院。   韩舅舅带来了兄弟,将林父林母一窝蜂的赶走了,然后开车紧急去医院。   开车从林父林母身边走过时,韩舅舅放狠话道:“我跟你们说这事没完。”   林父林母不敢搭话。   韩舅舅那一米九的大高个,大粗胳膊,实在是没敢出气。   回到家,打开门。   家里一片漆黑。   对,还没交电费。   林母去交电费。   林父接着楼道的灯光,一回头看见宝贝儿子那张嫩得能掐出水的脸,一拳头打了过去。   林星辉哪里能让人打?   他今天受得委屈已经够多了。   凭什么回到家了还要被打?   林星辉躲得很快,他委屈的说:“爸,你干嘛?”   “我干嘛?”林父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好好地男人不当,去当女人,叫你姐夫老公,你还敢问我?”   “所以我不是已经解决这个问题了吗?”   林星辉气呼呼的说:“我不是已经和韩汐说好了,让韩汐给咱们林家生个孩子吗?韩汐只要生下来个儿子不一样继承我们林家的血统吗?不是已经解决了吗?还有什么好生气的。你现在在这里跟我理论,还不如去和韩汐好好说说,让她别打胎。”   “你!你还敢顶嘴?”   林父更生气了,他左右找东西,他要打死这个不孝子。   打死这个好好男人不当去当女人的狗东西。   林父找来找去找不到趁手的,跑进厨房拿了擀面杖。   林星辉一看事态失控,立刻转身跑了,跑去了安旭阳家里。   “老公,救救我。”   林星辉一下扑进了安旭阳温暖的怀里。   果然,只有老公身边才是最舒服的。   林星辉躲起来,甜甜蜜蜜的和安旭阳过起了小日子。   反正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他现在安旭阳的爸妈会想通,会接纳,那么他的爸妈给他们足够的时间也一定会接受的。   至于韩汐。   哎呀。   他现在想不了那么多。   不想了。   让爸妈去解决吧。   医院内,韩父直接进了手术室。   韩汐和韩母等在手术室门外。   她痛苦的捂着脸。   她不明白啊。   事情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呢?   她只是想离婚加把孩子打掉啊。   爸妈怎么这么激动?   还有林星辉。   他怎么能打她爸妈?   她那么帮他,他居然恩将仇报。   实在是太过分了。   好在抢救及时,韩父暂时脱离了半身不遂的危险。   韩母松了一口气。   韩汐安慰道:“妈,别担心,医生都说不会有事了。”   啪。   韩母一巴掌打过去,“你还敢说!”   “妈?”   韩汐捂着脸哭了,“你们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总打我?你们不是一直教育我说无论如何都不能打人的吗?”   “我们教你这个你倒是记住了?别的呢?我不止打你,我还要打死你!打死你这个不孝女!”   韩母追着韩汐打。   韩舅舅赶紧过来抓住韩母,“姐,你冷静点,小汐还怀着孕呢。”   对哦。   她这个宝贝女儿还怀着孕。   韩母无助的趴在韩舅舅身上哭,“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女儿。”   韩舅舅也被韩汐的蠢气死了,“小汐,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居然答应假结婚,给别人人工生一个孩子?这跟代孕有什么区别?”   “那我……现在不是说把孩子打掉吗?”   韩汐缩了缩脖子。   她都已经后悔了,说算了,还要怎么样吗?   还是那样无所谓的态度。   还是那样搞不清楚事情轻重的傻逼样。   别说韩母了,韩舅舅都气得差点心梗过去。   他扶着韩母做好,拉着韩汐,带她去妇科,“来,你给我看看。看看这些坐在走廊上过来流产的孕妇的家属!”   韩舅舅怒其不争的说道:“你看看他们的表情,打了就好。有那么简单吗?你拿你自己的身体给别人做贡献,小汐,你说你是不是蠢!”   “舅舅,你干什么呀。”韩汐一边哭一边挣扎。   韩舅舅骂道:“你不是说你身体不舒服吗?这才刚开始呢,怀孕后面还有得难受的,要是真成了,你千辛万苦,九死一生生了孩子送给别人,你想过后果吗?你想过那个孩子吗?”   “还有!”   韩舅舅是真的气到了。   他拖着不情愿的韩汐到科普室,“来,看看,看看堕胎是怎么堕的,看看堕胎对身体伤害有多大!”   韩舅舅抓着韩汐的脑袋,强迫她去看。   每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和法律都不一样,就像林诺曾经去过的某些世界,因为老龄化严重,退休年龄已经推迟到75,而这个世界因为人口出生率太低,每个堕胎的女性都必须到科普室进行观看,再做最终决定。   科普室二十四小时循环播放堕胎动画过程。   一个月,三个月,六个月,八个月。   冰冷的仪器一遍又一遍的刮着子宫内壁。   已经成型的婴儿被剪掉手脚,碾碎,排出。   光是看着都可怕极了。   韩汐害怕的捂住眼睛,她一边哭一边韩:“我不要看了,不要看了。舅舅,你放了我吧,你放了我吧。”   韩舅舅死死的抓着她,非逼着她看完了。   “十月怀胎,你以为生个孩子跟拉屎一样吗?”   韩舅舅这会儿气消了一些,努力心平气和的说道:“小汐,你不是小孩子了,你都二十五了。你怎么能拿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堕胎对身体伤害多大,怀孕对身体伤害多大。你知道剖腹产要把子宫从肚子里拿出来缝合吗?你看看,你是你妈妈拼了命生下来的宝贝女儿。她平日里舍得动你一根手指头吗?你在家里连个苹果都是妈妈给你洗的,结果你出去了,你给别人当牛做马。你帮gay当挡箭牌,你给gay生孩子。小汐,你动动你的脑子,摸摸你的心,如果是你女儿,你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女儿这么做,你会不会伤心难过,会不会恨不得打死她?”   韩汐愣愣的看着脸色铁青的韩舅舅。   她想起来了。   刚刚她想起来了。   舅妈就是生弟弟的时候难产死的。   至此之后舅舅就没再娶了,二十年来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弟弟养大。   生孩子会死人的啊。   韩舅舅拖着韩汐出来,去看那些过来产检的孕妇。   手脚水肿,吃不下睡不着。   有的怀孕前期什么都吃不下,活脱脱瘦了十几件,怀孕后期又突然胃口大开。   还有妊娠期糖尿病。   生产后漏尿,子宫脱落等等。   韩汐吓得魂魄都没了,她抓着韩舅舅瑟瑟发抖,“舅舅,舅舅……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你知道错了有什么用?孩子都移植到你体内了,你该受的苦一样都不会少。”   韩舅舅骂了一句,又把韩汐带了回去。   韩母伤透了心,一直守着韩父。   她现在不想看见韩汐。   不想看见这个伤他们心的女儿。   韩汐只能默默的坐在一旁。 第133章 开杠吧,姐姐(15)   韩家一家三口都没了神。   那么一切就都由韩舅舅全权处理。   韩舅舅直接报了警。   韩父被林星辉推倒在地,差点半身不遂,难道不该要求赔偿?   还有林家哄骗她侄女给他们代孕,这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很快,警察联系上了林星辉。   此时林星辉正和安旭阳和往常一样腻歪。   当然,他是这么认为的。   只不过安旭阳心情并不好。   这套房子直到他买的新房交房后他就必须搬出去。   而安父安母已经在催他看房子了,甚至下了最后通牒。   如今的他捉襟见肘,马上都快吃不起饭了。   林星辉接到警察的电话怂了,他弱弱的说:“是他们两个人打我一个,我忍无可忍才会推了一把,我怎么会知道就推一下会那么严重?”   “不管过程到底是怎么样的,你现在到医院,两边当场对峙。”   “必须去吗?”   “现在立刻!”   林星辉只能答应,他抓着安旭阳,“老公,我害怕,你陪我好不好?”   安旭阳点点头。   林父林母那边韩舅舅也打了电话。   林父:“不去,我凭什么去,像那种放着好好的男人不当要当女人的东西,不是我儿子,我没有这个儿子!”   韩舅舅冷嗤了一声,“我是开公关公司的,安旭阳当初的事有多爆不需要我提醒你吧?如果你不来,后果自负。”   说完,韩舅舅就挂断了电话。   林父和林母最后还是来了。   两家坐在一起。   韩舅舅安抚着韩母。   韩汐被勒令在病房照顾韩父。   韩舅舅的诉求很简单,赔。   韩父的医药费,误工费,补偿费。   韩汐的身体损伤费。   林林总总加起来,凑个整两百万。   甚至两百万他都觉得要轻了。   要是现代社会能杀人,他要个鬼的赔偿,直接杀了林星辉和安旭阳这两个狗杂种,不好吗?   警察在中间坐着,谁都不敢撒泼。   林母害怕的拉着林父的手。   林父说道:“你知道我们家刚刚投资破了产,家里没剩几个钱了。”   韩舅舅冷冷的看着林父,“骗小姑娘的时候怎么不说家里没剩几个钱了?我不管你们是卖房子还是卖地,两百万,一分都不能少。”   “行啊,两百万,谁惹出来的事谁赔!”   林父这话的意思就是把所有罪责都推到林星辉身上了。   林星辉抓着安旭阳,“老公,怎么办?”   他楚楚可怜的看着安旭阳。   安旭阳刚要开口,韩舅舅一个眼神杀过来,“哟,这不当初想跟林家结亲骗婚的gay吗?”   安旭阳那一口气被迫憋了回去。   林星辉柔柔弱弱的说:“我真的没那么多钱。”   “有钱没钱是你们的事!我只管要赔偿。”   林星辉又求救的看向林父林母,“爸妈?”   “别叫我,我没你这个儿子。”   林父怒道:“我儿子喜欢女人,不会扭着屁股给男人艹,还叫男人老公。”   林父这话说得直白,林星辉和安旭阳坐在那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安旭阳咬牙,“韩汐的事是她自己答应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没欠她什么,至于韩叔叔,他先打星星,要不然星星也不会为了自保还击。说来说去,星星没做错什么?”   “没做错?”韩母坐不住了,“他骗我女儿给他代孕,这叫没做错?我女儿是蠢,是我没教好,但这不是你们利用她伤害她身体的理由!”   “可是……是她自己答应的。”林星辉弱弱的说。   韩舅舅冷冷的说道:“我是开公关公司的。既然大家都觉得自己没错,那就放上网,让大家评评看。”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了。   安旭阳看向警察,可以这么威胁吗?   警察咳嗽了两声,给了韩舅舅一个警告的眼神。   然后让继续交流。   说实话,他也恶心这两个骗婚gay。   甚至不只是恶心。   这种死不悔改,从骨子里就觉得自己利用别人伤害别人还没错的无耻态度更加令人厌恶。   林星辉抓安旭阳抓得更紧,“老公!”   安旭阳沉默了。   换以前没有在林诺那里大出血,没有因为性取向曝光被歧视他的父母剥夺继承权,他可能能帮一帮林星辉。   例如开口把价格谈下来,给他一百来万。   但是他现在是真没钱。   再不找工作,饭都快吃不起了。   问题是,他已经红了,去哪里找工作?   谁愿意要他?   安旭阳思虑许久后,看向林父,“林叔叔,你也不想林家绝后吧?咱们一起出点钱,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林父老了,脑子转得慢,没明白。   安旭阳直接对韩舅舅说道:“一百万,让韩汐把孩子生下来。”   韩母直接将桌子上的水泼在了安旭阳脸上,“你做梦!”   坐着主持调解的警察也是惊呆了。   尼玛。   把人家全家害成这样,现在还想着让别人把孩子生下来。   这两个死gay还真是不知悔改。   韩舅舅安抚着韩母,“两百万,小汐打掉孩子,否则鱼死网破。你们自己选。”   安旭阳一听这话,整张脸铁青。   鱼死网破,破的当然不会是韩家。   他婚礼被曝光的破事才刚过没多久。   要是这个时候婚礼另一主角是林星辉的消息被曝光了……   安旭阳一想起那段暗无天日,无论去到哪里都会被指指点点,会被拍照,会被辱骂,每时每刻都有人打电话发消息诅咒他,骂他去死,亲戚朋友父母全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的日子,他浑身仿佛应激一般的发抖。   林星辉也很害怕。   他本就不是一个胆大的人。   当初婚礼上他都不敢出来维护安旭阳一下,现在又怎么敢反驳?   林父怒了,“谁造的孽自己收场,跟我没关系!”   说完,他转身就走。   林母怯懦的追了过去,“孩儿他爹,慢点,你等等我。”   韩舅舅也懒得跟林星辉他们扯下去,“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准备好钱。”   说完,他扶着韩母走了。   警察同志看大家都散了,自己也收拾东西走了。   骗婚gay。   呸。   恶心。   林星辉小脸苍白的看着安旭阳,“老公,怎么办?我不想被发到网上被人骂,老公,你帮帮我!”   安旭阳点燃了一根烟。   帮?   怎么帮?   他哪来的钱?   两百万啊。   安旭阳问:“你能借到多少钱?”   林星辉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总共没多少。   他弱弱的说:“十几万?”   “你回去求求你爸妈,看看能凑够多少钱,我也想想办法。”   “老公~”   林星辉将下巴搁在安旭阳肩膀上,“我害怕,要是被发到网上,我会死的。”   安旭阳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没有说话。   心里却对家里准备给他出的首付动了心思。   林星辉:“老公,要不,我们去求求韩汐,她是个好孩子,应该不会逼死我们的。”   “没用。”   安旭阳以前特别喜欢林星辉的天真,现在却有些厌烦了。   还去求韩汐?   现在的问题是,根本轮不到韩汐做主。   安旭阳再次说道:“你先回家求求爸妈,他们是你爸爸妈妈,就算一时之间再不能接受你和我的事情,过几天气消了也就好了。你毕竟是他们的儿子。”   察觉到了安旭阳语气中压抑的不耐烦,林星辉乖巧的点头。   两个人分开了。   林星辉回林家。   安旭阳开车回安家。   到了安父安母小区门口,安旭阳没有将车开进去,反而沿着小区一圈又一圈的兜风。   真的要动首付款吗?   因为出柜,因为父母的歧视,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家里的存款其实已经没多少了。   房子爸妈准备留给姐姐的孩子。   剩下的存款就是给他付首付款的。   他只剩这点钱了。   如果全拿出去给星星解决问题了。   他就连条后路都没有了。   安旭阳绕着小区开了很久很久,一两个小时,最终开始调转方向盘离开了安父安母的小区。   不行。   他赌不起。   他现在没工作没存款,连饭都快吃不起了。   要是在这个硕大的城市再连一点资产都没有,三十多岁,人到中年的他重新开始的成本就太高了。   林星辉回到家,敲门。   林母想开门被林父骂了一通。   林母:“到底是咱们儿子。”   “老子没这样的儿子!老子的儿子喜欢女人,不会像个婊子一样给男人cpy。”   “爸,你开开门啊。”   林星辉哭着哀求,“爸,我知道错了,要不,我们再想想办法,我去求小汐,我们赔钱,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爸!”   林星辉一直在门口又哭又喊。   这周围都是认识十几年的老邻居啊。   林父拎着擀面杖走了出来,对着林星辉就是一顿揍,一边揍一边骂他不要脸,贱货,垃圾,狗东西。   林星辉一边跳一边躲。   还敢躲?   林父那怒火当即烧到了脑门,追着林星辉打,这一追快追了二里地,直到两个人都跑不动了。   “滚!”   林父骂骂咧咧的走了。   林星辉站在原地哭,林母偷偷走了过来,“星星,我可怜的星星。”   林母看着心疼极了。   她的宝贝儿子什么时候受过这个苦。   林星辉可怜巴巴的看着林母,“妈~你帮帮我……”   “星星,不是妈不帮你,也不是你爸不帮你,咱家没钱啊。”   一想到家里的钱都被林母亏空了,林星辉看着林母的眼神都带上了怨念。   林母压低声音说道:“傻孩子,找你姐啊,你姐认识的人多,工资也高,你求求她,你是她亲弟弟,她又一向疼你……”   说到这,林母突然感觉哪里没对。   她脑子本来就不太会转弯。   突然,她张大了嘴。   完了。   诺诺估计不会帮星星了。   安旭阳是诺诺前任啊!   她怎么给忘了。   林星辉没有发现林母的异常,他被林母这一提醒,也感觉自己傻了。   家里本来就没钱了。   他干嘛还跟林父林母在这里拉扯。   姐姐有钱,找姐姐才是啊。   林星辉扔下林母,给林诺打电话。   许久没开机过的电话,偏偏这时候通了。   林星辉对着手机大哭,“姐,出事了,帮帮我。”   林诺笑:“好啊,我这里有点事就不聊了,明天早上十点,海源大厦下的咖啡厅,我等你。”   “谢谢姐。”   第二天,早上十点。   林诺坐在咖啡厅里,点了一份黑森林甜点和一杯卡布奇诺。   很快,林星辉来了。   嗯。   还是那么柔弱少年的模样。   甚至更弱不禁风,惹人怜爱了。   林诺淡淡的笑着,将菜单给了林星辉,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   林星辉脑子也转过来了。   不对。   安旭阳以前还想和姐姐结婚,让姐姐给他生个孩子。   那姐姐肯定很讨厌安旭阳。   他这和安旭阳搅和在一起,姐姐还会帮他吗?   林星辉要了一杯蓝山咖啡,含糊说道:“我和小汐闹离婚,韩爸爸韩妈妈觉得我对小汐不好,冲过来揍我,我推了韩爸爸一下,韩爸爸撞在了茶几上,差点半身不遂,刚刚做完手术,现在小汐要和我离婚,韩家让我赔两百万,不然让我坐牢。”   “是吗?”   林诺慢悠悠的问道:“你这又不是故意的,怎么会让你坐牢呢?法院也不会这么判啊。别怕,咱打官司,姐姐给你请律师。”   “姐,先别管打官司的事了,你有多少钱?”   “别怕,咱打官司,两百万,他们怎么不去抢。”   “没有钱,小汐会打掉孩子的。”   林星辉一双小鹿眼浸满了泪花,“姐,你帮帮我吧,有多少钱现在都给我。”   “可是我没多少钱啊。”   “安旭阳不是给了八十万彩礼,还剩五十万吗?”   “哦,我花了。”   “姐!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林诺微微一笑,语气不急也不气,“真花了,没骗你,咱们是亲姐弟,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你作为弟弟不可能害自己亲姐姐,我又怎么会害你这个亲弟弟呢?”   这话说的。   林星辉有点难堪,但是他很快将这点难堪扔掉了,“那姐,你把钱花哪儿去了?”   “买了一些衣服化妆品包包。”   尼玛,女人就是脑子有坑,总是被收智商税。   林星辉听着表情越来越难看。   “嗯,还剩了点,首付了一辆车,本来想要宾利的,可惜太贵了。”   就你还想要宾利?   安旭阳都才开大众。   你一个女人要个毛的宾利。   林星辉:“姐,车的事先放一放,你找4s店把买车的首付款退了,先给我应急,再找人借一点钱给我好吗?还有信用卡,网上借贷,姐,我真的很着急。”   “我也很着急啊,可是我没信用卡啊。”   原身那种一个月吃喝在家,两千都花不完的个性,怎么可能去办什么信用卡。   “姐!”   “真好看。”   “什么?”   林诺指着咖啡厅落地窗外的那辆黑色宾利。   今天林星辉的第三任男朋友没有坐劳斯莱斯了,坐的是宾利。   林星辉跟着看过去,嗯,果然豪车就是好看。   至于其他的,没认出来。   “咦?”林诺突然开口问道:“这个男的有点眼熟啊,好像是以前,我在网吧附近找你那次,你身边那个男的。”   “姐,你不要扯远了,我在问你有多少钱。”   什么网吧,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吗?”   这都没认出来,真让人失望。   林诺拿出钱包,从里面拿出几张毛爷爷,“我就只剩这点了。”   “姐,那你找同事朋友借一点。”   “这样吧,我回去试试,但是结果不敢保证哦。”   林诺说完又把钱放回钱包里走了。   这时,林星辉的咖啡送了上来,他喝了几大口也准备走,服务员说道:“这位先生,你还没付钱。”   “不是已经付了吗?”   服务员微笑:“并没有。”   靠!   林诺那个女人!   林星辉给林诺打电话。   尼玛。   又关机了。   他只能认命的拿出钱包,钱包内放着一张旧版的上网币,上网币下面压着一张小小的合照。   网吧。   林星辉赫然惊醒一般的扭头看向窗外。   宾利车已经开走了。   他的第三任男朋友?   那个tiaojiao他,开发他,他心心念念的第三任男友?   就这?   他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林星辉付了钱,仿佛受到巨大打击似的坐在原处,愣愣的看着窗外。   回忆会给过去添上一层滤镜。   曾经爱而不得的失去又会添上一层。   层层叠加,让回忆里的任变得格外美好。   然后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可怕。   太可怕了。   傅永生。   他还记得这个名字。   可是人已经变得又胖又油腻了。   林星辉坐了一会儿,起身走了。   走到马路上心不在焉,突然一辆车紧急刹车。   傅永生是忘了东西,回来拿。   然后车就撞到了林星辉。   林星辉站在车前,司机伸出脖子骂他,“走路不看路啊?”   傅永生抬起头。   时隔多年。   两个人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见到了彼此。   林星辉很慌乱。   他还是很在乎在傅永生面前的形象的。   傅永生却很淡定。   有的菜吧,吃多了腻歪。   但是很久没吃了,还是想念的。   尤其是,他亲手tiaojiao出来的菜。   而这盘菜到现在还是那么青嫩水润。   傅永生打开车窗,对着林星辉招了招手。   林星辉就这么乖乖的到了车前。   对。   以前也是这样。   傅永生是他的主人。   他对他唯命是从。   他永远不能违背他的主人。   傅永生yinxie的眼神在林星辉身上动着。   以前,这是情趣。   现在,林星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差点吐了。   傅永生拿出一张名片塞进了林星辉的衣领里,然后让司机开车。   林星辉就那么乖顺的站着,直到车开走了。   许久后,他抖了抖身子,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名片从衣服下掉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他走了两步,又倒回来将名片捡了起来,放进了钱包里。   而另一边,安父安母已经选好了楼盘,打电话给安旭阳过去一起看看。   安旭阳沉默的开着车去接安父安母。   三个人来到了新开的楼盘。   售楼部装修得恢弘大气,显得金碧辉煌。   安旭阳跟在安父安母身后,听着售楼小哥介绍着本楼盘未来有多少多少规划,楼下就是大型商超,很快会有三甲医院搬迁到附近等等。   算下来,三室两厅,一百零五平米,现在打折价只需要四百多万,首付一百三十五就行了。   安父安母对这套房子显然很满意。   安母看着安旭阳,“小阳,你觉得呢?”   “再看看吧。”   售楼小哥:“我带你们去看下同款户型的样板间。”   三个人又跟了过去。   样板间装修得很漂亮。   三室两厅,一百多平,套内加赠送九十多平,面积也很大。   按照他被辞退前的工资水平,月供也没有问题。   可是,真的要买这套房子吗?   买了就没钱给星星付钱了。   韩家肯定会把事情捅出去。   他经历过那段最黑暗的时光,可以说生不如死,如果不是想陪着星星到老的念头支撑着他,他可能已经跳楼了。   但是,不买。   不买,如果有一天,他和星星出问题,那么……   不,他和星星怎么会出问题呢?   安旭阳头疼。   他眼前画面交错出现。   婚礼上林星辉的后退。   酒吧内百人斩的照片。   他让林星辉一起出柜时的闪烁。   安旭阳慢慢的握紧了拳头。   这套房必须买。   不是为了自己。   是为了星星。   星星现在还没有出柜的决心。   而他已经出柜了,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他爱星星,他想永远和他在一起。   那就让韩舅舅把一切都捅出去吧。   他会紧紧的握住星星的手,和他面对一切。   面对来自全世界,歧视他们所附带的恶意和中伤。   无论多么黑暗,他们都会一起度过。   只要扛过了那生不如死的一段时光,迎接他们的就将是正大光明的未来。   从样板间出来,安旭阳说道:“爸妈,我觉得这套房挺好的。”   “我和你爸也这么觉得。”   售楼小哥见三个人都很满意,生怕三人反悔,立刻带三人去签合同。   合同签订好。   安父安母刷卡付款。   一百三十多万,就这么过去了。   这钱过去,就真回不了头了。   安旭阳背在身后的手都在发抖。   同一时间,章良也在这个楼盘看房。   自打上次婚礼的事情之后,章良心里有愧,他偷偷拿出手机将安旭阳签约刷卡的画面录制了下来,发给了林诺:姐姐,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先发给你看看。   林诺的私人手机,只有章良知道号码。   vx叮咚一声。   林诺拿过来,手机直接面部解锁。   哇哦。   安旭阳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钱真多。   就是可怜了安父安母存了一辈子的钱,都给安旭阳糟蹋了。   林诺随手发给了林星辉:星星,你帮我查一下,这套房子是不是安旭阳这个狗东西给他那个打马赛克的情人买的!气死我了!让我知道马赛克男是谁,我一定找人划花他的脸! 第134章 开杠吧,姐姐(16)   看到‘划花他的脸’,林星辉下意识的就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这么花容月貌,可不能被毁掉。   不过……   林星辉点开视频。   安旭阳买房了?   是给他买的?   林星辉忍不住甜蜜的笑了。   他急匆匆的回到安旭阳的房子等他。   甚至还亲自下厨煎了牛排。   虽然有点糊了,但是这可是他亲手做的爱心牛排。   林星辉去拿红酒,可惜已经全部喝完了。   安旭阳没钱补新货。   林星辉只能拿了两罐啤酒放在桌子上。   晚上八点过,安旭阳终于回来了。   林星辉开心的跳进安旭阳怀里,“老公。”   安旭阳算计了林星辉,有些心虚,错开林星辉耀眼的眼睛,“怎么今天这么热情?”   “因为老公对我好啊。”   林星辉双腿夹着安旭阳的腰,对着他的猛亲,“老公,快吃饭,我给你做了牛排。”   “好。”   安旭阳抱着林星辉在餐桌前坐下。   牛排焦了也冷了。   但是是他的星星做的,那不管什么味道都是爱的味道。   吃完饭喝了酒,安旭阳去洗盘子。   林星辉撑着下巴看着安旭阳,上半身左右风情摇曳,“老公,你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说什么?”   “说事情都解决了啊。”   在林星辉看来,安旭阳都有钱买他们未来爱的小巢了,那那两百万也肯定没问题了。   安旭阳洗盘子的手一僵,尴尬的笑着,“星星,我们彻底公开吧。”   林星辉满腹甜蜜顿时冷了下来,“你说什么?”   “两百万要是实在凑不出来,就算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保护你,只要我们扛过去……”   “老公,两百万为什么会凑不出来?”   林星辉质问道:“你不是都有钱买房吗?”   安旭阳错愕回头,“你怎么知道我买房了?”   “偶然知道的。”   安旭阳目光渐渐暗淡了下来,“你知道也好。买房钱是我爸妈的。星星,我没有钱。”   “那把房子抵押出一笔钱,我写欠条,以后还你。”   你还的起吗?   安旭阳差点脱口而出,但他还是憋住了。   安旭阳说道:“我和你姐姐约会,已经把钱花了,还有八十万的彩礼……”   “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陪你打官司,找我姐要回来,不是有前例吗?”   “我爸妈不会让我去打官司的。”   安旭阳无奈的扶额,“因为丢人。”   已经丢了那么大的人了,打官司又会引来一大波的热度。   他爸妈老了,身体也越来越不好,睡觉也浅。   有了热度,那些人又会不分白天黑夜的来闹,他们受不了。   他也受不了。   “那现在怎么办?你现在的意思是宁肯拿钱去买房子,也不想帮我?”   林星辉失望的看着安旭阳,那双小鹿眼红了又红,看着可怜极了。   “我不是不想帮你,我是想和你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你不是,你就是舍不得钱,你宁肯看着我死,你也不帮我。我都说借了,又不是不还你。”   林星辉趴在桌子上幽幽的哭,“我以为你是我老公,你爱我的。结果现在连你也不帮我了,那我还剩下什么?我为了爱你,现在有家不能回,我为了和你在一起,现在被韩家逼到了绝境,结果你现在说不要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安旭阳看到林星辉哭得那么伤心,心脏也很痛。   “可是……星星,韩汐怀的是你的孩子,是你和他的孩子,他本来就和我无关。”   林星辉抬起头,泪水挂在脸上,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无情的男人,“你说和你无关?当初是你说你想让我们两个一起结婚生了孩子,留下根,以离异的身份一直在一起,我才去求韩汐的。”   “但是归根到底是你说想要和我有一个共同血缘的孩子,让我去和你姐相亲不是吗?”   “安旭阳!你太没良心了!”   林星辉生气了,伤心了,难受了。   他哭着说:“你现在就是把一切都往我头上推了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安旭阳走过来,想抱一抱林星辉,林星辉一把推开他,夺门而出。   外面的世界,车水马龙。   霓虹灯绚烂夺目。   繁华的都市高楼林立。   让每一个路过这里的外乡人都忍不住感叹一句:啊,真有钱啊。   林星辉沿着马路一步一步的朝前走。   漫无目的。   没有方向。   以前他很喜欢这样的夜晚,能玩个彻夜不休。   可是现在他突然开始憎恨起这个世界。   为什么要歧视他们?   他们不过是爱上了一个同性别的人。   不过是想幸福的活着。   这有什么错?   如果这个世界对他们少一点恶意,少一点歧视,愿意在发现他们的性取向之后也给他们同样的男人的待遇。   他们会惧怕跟父母坦白吗?   会想要和女人结婚,生一个孩子给父母一个交代吗?   就像安旭阳的父母,口口声声说着爱安旭阳就会接受他的一切。   结果呢?   还不是毫不留情的剥夺了他与生俱来的继承权,将安家大部分的家产留给了安旭阳姐姐的孩子。   只因为,他姐姐会生孩子。   只因为,那个二胎将来姓安。   而他的父母,在得知他的性取向之后连家门都不让他进,差点打死他。   他的第三任男朋友也是。   那个时候,第三任男朋友说,口头上心理上的歧视这种东西,相对于利益而言,根本不值一提。你知道傅家有多少钱吗?资产一百五十亿。谁会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一百五十亿?所以我永远不可能因为一个男人不结婚,我姓傅,将来一定会继承傅家所有的产业。我必须结婚,必须生孩子。这是我的使命,作为男人为傅家传宗接代的责任,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么我就会失去傅家的继承权,彻底沦为边缘人物。   林星辉坐在花坛上哭。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安旭阳焦急的声音,他躲了起来。   他无助的抱住脑袋,现在该怎么办?   没有两百万,韩舅舅根本不会放过他。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和差点成为自己姐夫的男人搞在一起了。   他也是骗婚的一员。   他也是让人不齿的gay中一个。   更别说林诺还说要划花他的脸。   林星辉汹涌又无声的流着眼泪。   他好像什么都没了。   爸爸不认他。   妈妈没能力是个废物。   姐姐恨不得划花他的脸。   韩家巴不得逼死他。   现在连老公也不要他了。   家里的钱也全部被妈妈亏空了。   他现在没房没车没钱没老公。   真正的穷光蛋一个。   林星辉哭了许久,突然好似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拿出了那张名片。   傅永生。   他的第三任男朋友。   一个又肥又老又丑又猥琐的中年大款土老板。   就像是过往氤氲着星光的回忆的破碎,他的人生好像也快要彻底破碎了。   林星辉坐在花坛上。   他只穿着拖鞋就跑出来了。   身上的衣衫也很单薄。   时间越晚,天气越冷。   他感觉他的头都冻僵了,脑子连动都动不了。   他拨通了傅永生的电话,“喂,是我。”   他的声音很干涩。   “谁?”   傅永生声音透着几分不耐烦。   他那边很是嘈杂,充斥着各种劝酒聊天的酒桌声音。   “星星,主人,你的星星。”   傅永生笑了。   小东西又回来了。   傅永生走出酒局,“在哪?我让司机去接你。”   林星辉嘴唇乌青的报了地址。   他不断的安慰自己。   他不是想背叛老公。   是老公先放弃了他。   他也只是想好好的活着。   只是想渡过这个难关。   等平安渡过这一劫,他就像以前一样退圈,重回老公身边,当个好情人,好伴侣。   很快车来了。   这次来的是迈巴赫。   光从外表就是看出它很贵。   林星辉上车。   迈巴赫开在路上。   前后左右都没有车敢靠近。   这就是金钱的威力吧。   林星辉看着车窗外往后的城市,想起了很多事。   年少时不懂事,很喜欢作。   那时候,傅永生也很宠他。   床上,他只要听傅永生的话,主人就会给他想要的一切。   他不能否认,和傅永生在一起的那段时光,他的身体被开发到了极致,他很享受那个过程。   同样的,他的眼界也被拓宽了很多,他的物欲也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那是他所有恋情中最让他满意的一段。   车子开进了傅永生一套专门用来会男宠的别墅。   独栋。   中式风。   上下三层,亭台楼阁,风雅至极。   和安旭阳那种平常的三室一厅的普通房子完全不一样。   不一样的规格,不一样的贵气。   是了,他以前跟着傅永生的时候用的手铐都是镶真钻的。   深夜,堂堂傅永生傅总裁回来了。   他脱下条纹衬衫,进卫生间洗了个澡,裹着浴巾出来,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根雪茄。   luo落的啤酒肚上,肚脐眼附近长着一片毛。   林星辉胃里疯狂的恶心。   傅永生对着他抬了抬下巴,林星辉只能别别扭扭的坐过去。   傅永生笑了,“好几年没见主人,小哈巴狗不习惯了?”   “没、没有。”   “嗯?”   “小奴隶不敢。”   “乖。”   月儿坠落,夜深沉沉。   傅永生是傅氏总裁,是个生意人。   就像几年前和林星辉约了无数次,林星辉一作就甩了他时一样,他对于很多东西都计算得无比清楚。   现在林星辉再度回到他的怀抱,也不会改变他善于计算的本质。   两百万,对于傅总裁而言洒洒水而已,但是他也清楚的知道对于某些人而言,两百万不是一个小数目。   林星辉想陪一次就拿两百万那是不可能的。   傅永生先给了林星辉五十万,林星辉拿着钱找到了韩舅舅,央求分期付款。   韩舅舅有着林星辉的把柄,谅他也不敢,就约定每半个月给五十万。   一个半月内付清剩余一百五十万。   林星辉心累的走了。   安旭阳给林星辉打电话,林星辉心里还带着气,就没理他。   安旭阳又从侧面了解林星辉暂时解决了问题,也就放心了。   这段时间他也很累,大家都冷静冷静也挺好。   他现在最迫切的事,是去找工作。   安旭阳面试了一家又一家培训机构,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   很简单啊。   现在it培训虽说也有不少工作后才转行的,但大部分还是在校学生,或者刚毕业的学生,这些都是在家长的支持下才有钱过来培训的。   哪个家长会喜欢一个骗婚gay?   万一带坏他们涉世未深的儿子女儿怎么办?   培训机构也得考虑舆论影响啊。   安旭阳很挫败。   他以前可是三十多万年薪的高精成功人士。   现在他不过面试一个年薪十来万的岗位,结果还要被一个比他小七八岁的hr挑三拣四?   事业爱情两失意。   挫败感由内而外的击溃了安旭阳。   安旭阳找了家酒吧疯狂灌酒。   “安旭阳?”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安旭阳抬头,又是上次在酒吧搭讪他,带他去gay吧的男人,许风。   许风扫了一眼安旭阳放在桌面上的简历,“找工作不顺利?”   安旭阳狠狠的皱着眉头。   他不喜欢许风。   太妖气。   一看就是那种不知检点的人。   许风对他的态度不在意。   其实他们这种玩得开放的人,反而更喜欢这种骨子里保守的人。   许风笑了笑,“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工作?”   “什么工作?”   人在屋檐下,安旭阳不得不低头。   许风笑:“去上次的酒吧卖酒。”   安旭阳脸色骤然难看了起来。   许风连忙说道:“别误会,这种卖酒可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交易。直接跟你说吧,上次的酒吧是我朋友开的,他最近有事,要回老家一趟,需要有个人帮忙看着,酒吧嘛,主要看酒那一块,核对下账目,招呼下客人什么的。调酒也有调酒师。算个兼职,半个月左右,一万。”   半个月一万的话。   安旭阳有点心动了。   而且就是看个场子,核对账目。   就是那里的工作环境,实在是让人觉得不适。   “考虑一下呗,有钱赚总比没钱要好吧?”   安旭阳终于还是同意了。   许风挑眉一笑,“走,我带你去和老板打个招呼。”   老板王邱和安旭阳见了一面。   安旭阳个人能力还是没问题的。   王邱带着安旭阳去熟悉流程,回来后把记着电脑密码的本子给了他。   “总算有人能接手了。这几天急死我了。”   安旭阳问:“有急事。”   “大急事。”许风说道:“他家那个要跑路,去逮人呢。”   “谁跑路?”   “他老婆。”见安旭阳还是一副小白的样子,许风说道:“男的。这个圈子就这样,大家都玩得开,兜兜转转都是同一批人,他老婆现在喜欢上别人了,要跑。”   安旭阳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个圈子这么乱吗?   还是只是这个gay吧的圈子乱?   星星他不混这个圈子吧?   许风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咱们是男人,你不会还跟女人一样守着过时的贞操观念吧?安啦,咱们又不会怀孕,没必要,真没必要。”   安旭阳拨开许风的脏手。   开始熟悉周围环境。   灯红酒绿。   艳歌热舞。   穿着皮裤的男人围着钢管激情摇摆。   顶胯。   扭屁股。   男人们拿着钱塞进超短皮裤里。   安旭阳开始后悔了。   后悔接下这个烂摊子。   一连几天,他一边管理着酒吧,一边给林星辉发消息。   一开始,连续十几条,没有回应。   后来七八条,林星辉回回复一两个字。   一切好似都在往好的方面走。   那也是确实是往好的方面走。   林星辉陪傅永生越久就越想念安旭阳。   傅永生又老又丑,哪有老公温柔有干劲。   而且老公是想和他结婚的,是真心和他在一起。   看看傅永生那个德行,他都快吐了好吗?   他堂堂野猫,曾经在一年内拿下百人斩,却在这里伺候一个老头子。   呕。   许风安排安旭阳来酒吧兼职,难道是真的让他来兼职的吗?   当然是带他来见世面的。   碰巧,有两桌人闹事。   其实也都是小事,就是一个男的喝醉了走路不稳撞了另一个。   但是大家都喝多了,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安旭阳赶紧去劝。   喝醉酒的人,哪里是那么容易被劝的?   要劝就得让大家都服。   安旭阳没办法,灌了自己两瓶酒,两边这才散了,避免了一场冲突。   许风给酒保使了个眼色,将安旭阳扶进了包间。   过了一会儿,十几个男人走进了包间。   安旭阳撑着沉重的头,眼前迷迷糊糊朦朦胧胧一片肉色。   再然后,他的头很重,好像看见了星星。   然后一种快感直冲脑门。   等他醒来的时候,嗯,他怀里躺着一个赤条的男人。   “老公~”   男人娇柔的叫了一声。   安旭阳一惊,猛的推开男人。   男人摔到了地上。   安旭阳抓起裤子狼狈逃走。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林星辉。   对不起纯洁的星星。   他懊恼,他痛苦,他一遍又一遍的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许风无语了,有这么懊恼吗?   跟个被强了的黄花大闺女似的。   昨晚不是玩得挺疯的吗?   许风拿着录制的视频去给安旭阳看,看看他多么会玩,昨晚呓桦和好几个小0happy呢。   “你这个混蛋!”   安旭阳怒了,他要杀了许风。   突然,视频播放结束,跳转到下一个。   熟悉的叫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安旭阳猛然抓住手机,视频像素不高,但是人脸还是能看清的。   眉眼。   下巴。   脸型。   “他是谁?”   安旭阳指着视频里的男人,宛如一只处在狂暴状态的野狗。   “怎么啊?你认识野猫?”   “野猫?”   “就上次酒吧门口照片墙上的那个,野猫,一年百人斩的野猫。”   哐当。   安旭阳感觉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他的心碎成了渣渣。   安旭阳疯了一样的给林星辉打电话。   手机一遍又一遍的响着,就是无人接听。   安旭阳去林家,去酒吧,去一切有可能找到林星辉的地方,就是找不到人。   他痛苦的坐在马路边,疯狂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为什么?   为什么星星会是这样?   不是的,不是的。   那不是星星。   只是长得像。   星星不是野猫。   如果是以前,安旭阳可以持续性的欺骗自己。   可是现在他做不到。   他这些天一直待在酒吧里,亲眼看见这里有多乱。   情侣之间谁也不在乎玩得有多开的数不胜数。   还有暂时情侣。   一日情侣。   一周情侣。   有的人甚至有人送上门就要。   他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都在经历一次重塑。   正是因为亲眼见过了。   所以,他在看到视频的那一刻到现在,他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了。   安旭阳痛哭流涕。   然后怅然回到家。   回到那个冰冷寂静的家,坐着,坐着。   他在等,等林星辉回来。   他要一个说法。   然而他没等来林星辉,等来了许风。   许风陪他喝酒,陪他说话,安慰他,“想开一点,追求快乐是人之常情,我不觉得野猫有什么错。他现在不是收心,安心和你在一起了吗?你是男人,不,你是现代人,咱们都是现代人,干嘛抱着陈旧腐朽的贞操观念不放?你看看欧美,男人女人都在享受快乐,享受愉悦的生活,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安旭阳沉闷的喝着酒。   许风无奈了,这人怎么油盐不进。   许风:“要是你觉得野猫对不起你,我给你找十个八个,你也玩,你们两个不就公平了?”   “滚!”   “你说什么?”   “我让你滚!”   安旭阳脸色铁青,“滚出我家,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弄死你。”   “安旭阳,我是为你好……”   “滚——”   安旭阳扯着脖子,好像逼急了真的会杀人,许风怕了,赶紧跑了。   关门的声音响起,安旭阳倒在沙发上,直直的看着天花板。   天花板冰冷如此世。   深夜,林诺正咿嘩在打游戏。   996:“你又熬夜!说好的再熬夜剁手呢?”   林诺:“我说的是如果再熬夜,我就下一次重新发誓。”   996:“……”   死性不改。   哼!   等着长黑眼圈吧。   林诺操纵着小人大杀四方,突然手机响了。   章良的电话。   这人自从烧烤摊说开后很少给她打电话。   尤其是这么晚的时候。   林诺点击接通。   “呜呜呜……”   通话对面,章良一个劲儿的哭,还打酒嗝。   “姐姐,他不要我了。”   章良哭着说:“姐姐,说好我们去国外登记结婚的,我都看房子了,结果他退缩了,他不要我了。”   江风呼呼的吹着。   林诺眉心微微泛起涟漪,她退出游戏,“你现在在哪里?”   “姐姐,他真的不要我了,他瞒着我去相亲,还说要结婚……我等了他那么久,从高中到大学,从大学到现在,整整十年啊……他为什么那么对我……我被爸爸妈妈赶出家门,这么多年,我早就出柜了,他没有,他说他爸妈身体不好,我信了,我一直在等他,结果他早就去相亲了……”   “我问他,你猜他说啥,狗屁的有缘无份,狗屁的如果以后有机会,说不定还能在一起,谁他妈那么犯贱啊,等了十年,被骗了十年,还他妈死心眼似的继续等他!我他么犯贱啊,还继续等下去。等什么,等他相亲结婚生孩子,然后升官发财死老婆吗?我贱呐!”   “姐姐,我好痛啊……”   林诺深呼吸,“你现在在哪?”   “我……嗝……我不知道……”   林诺无语。   问醉鬼能问出个啥。   林诺问996:“你知道他在哪吗?”   996报了个地址,林诺拿着包出门,想了想又回来拿了根鸡毛掸子,重新出门,关门,锁门,打车,坐车,下车。   然后来到了江边。   章良坐在江边喝酒。   周围易拉罐扔了一地。   他脸上通红。   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看着很邋遢。   林诺走过去。   章良抬头,懵懵的看到是林诺,他哭喊,“姐姐——哎哟——”   林诺一鸡毛掸子抽过去。   谁是你姐姐啊?   好好的日子不过,跑江边喝酒,怎么啊?   还指望着喝醉了掉下去,从此一了百了?   还打断了她那么精彩的一把游戏。   害她加班。   抽死他。   鸡毛掸子密集得跟万箭齐发似的。   章良一边躲一边爬,一边叫一边滚。   过了许久。   章良手背上,手臂上,小腿上全是抽出来的印子。   “姐姐,我错了,错了,你饶了我吧。”   林诺收了手,“哭什么哭,人又没死。”   “对我来说,跟死了一样。”   “说,你老公谁?叫什么名字?电话号码多少,地址多少?”   “姐姐,你问这个干什么?”   “给他相亲对象打电话聊一聊。”   章良有点犹豫。   到底是他爱了十年的人。   真的要绝情到如此地步,破坏对方的幸福吗?   对方说了,他是想收心真的结婚做好好丈夫好男人,以后再也不出来玩了的。   这样不算骗婚吧?   骗婚不是那种生了孩子就离婚,或者结婚了还出来玩的吗?   林诺举起了鸡毛掸子又抽了他一顿,“你考虑他的幸福,谁考虑……”   “我知道他没考虑到我……”   “我管他考没考虑你,你跟他的事是你们自己的事,你乐意懿驊爱人渣是你自己乐意,人家相亲对象倒了什么霉,人家姑娘只不过生活中没碰到合适的,想相亲找个靠谱的男人结婚生孩子,平凡一生,为什么要碰到你男朋友那种败类。”   “说!”   林诺用鸡毛掸子指着章良,“名字,电话号码,地址,工作单位。”   章良缩了缩脖子,看向一旁放着的手机。   林诺捡起来,对着章良人脸解锁。   然后把对方和章良的照片,电话名片发送到了自己手机上,将手机扔回章良身上,“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为了个男人在这里哭天抢地,要死要活,你丢不丢人?”   “我真的喜欢他。”   “眼光真差。”   章良眼瞅着又要哭了。   林诺举起了鸡毛掸子。   很好,把眼泪憋回去了。   这么一打岔,章良也没有那种心如死灰,想跳江自尽的想法了。   林诺打车把他送回了公寓,然后通过照片和电话查到了章良男朋友吴邕的社交账号。   通过微博抖音公开信息找到了他的相亲对象。   女孩子长相朴实,在小公司当会计,一看就是那种斯斯文文,脾气很好,不会撕破脸豁出去跟人拼命的类型。   这种类型最好掌控了。   难怪被死骗婚gay给盯上。   林诺通过私信将吴邕和章良的亲密照,将吴邕骗婚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对方果然如林诺从长相上判断的一样,是个脾气很好,不爱惹事的性子。   只是默默无声的退了婚,并没有大撕一场。   看。   吴邕这种人多会挑选受害者啊。   明明心地善良,脾气温和,斯文朴实这些都是不错的性格特征。   到最后却成为了人渣为恶不需要承担后果的挡箭牌。   林诺有点生气,问996,“傅家那边没动静吗?”   “暂时还没有。”   “有动静的时候通知我。”   “嗯。”   安旭阳颓废至极,天天喝酒,不出门不找工作,就是电费没了都没交。   林父林母那边经历了一次巨大的打击之后,过了一段时间也冷静下来了。   林父给林星辉打电话,“你现在给我滚回来,好好找个女人收心过日子,和那个姓安的彻底断了,我和你妈就原谅你。”   林星辉揉着酸疼的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赔偿快付清了,事情也解决了。   林父这个时候知道扮演慈父了?   那当初他都快被逼死了的时候,他这个父亲在干什么?   不回去。   他永远也不会回去了。   一个没有爱也没有钱的林家,根本不值得他留恋。   林星辉直接向林父表明了自己会和安旭阳结婚,以后永远也不会生孩子的想法后就挂断了电话。   林父再打过去,他已经被拉进黑名单了。   林父当场气到高血压狂飙脑门。   这个逆子。   逆子!   林父怒指着林母的脑门,“你看看你生的好儿子!你说说你到底有什么用?连自己生的儿子都管不好!”   “那能怪我吗?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儿子。”   林母低声反驳。   林父眼珠子一蹬,她本就心虚,立刻不敢说话了。   林父出门一包接着一包的抽烟。   林星辉要是真铁了心和那姓安的搅和在一起怎么办?   不行!   绝对不行。   他们林家不能从他这里断了根。   林父直接就冲到安家又吵又闹,又砸又骂。   安父一开始还以为是为了林诺那事来的,一个劲儿的道歉。   林父:“林诺?要是只有诺诺这事还好了,你儿子,先是勾搭我儿子,骗他年幼不懂事,哄他上床,后又骗我女儿,骗她结婚生孩子,你们安家也是书香门第啊,哈哈哈,倒是生了一个好儿子,真他妈生了个好儿子,专门艹别人儿子的好儿子!”   “你、你……”   安父安母不敢相信,拼命的摇头。   不可能。   他们的儿子那么乖,那么听话,怎么可能干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林父将花瓶砸了,“我警告你们,让姓安的理我儿子远点,以后再靠近我儿子,我打断他的腿!”   说完,林父走了。   安父捂着头,眼前一黑,直接晕死了过去。   安母哭着打电话求人送安父去医院。   这是造了什么孽哦。   好好的一个儿子,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安父安母被气到住院,安在心给安旭阳打电话却根本打不通。   林父闹也闹了,吵也吵了,换着号码对林星辉骂也骂了。   换来的只有一个接着一个被拉黑的号码。   渐渐的,林父也累了,也死心了。   他坐在沙发上面如土色。   这些天,他抽烟抽得越来越多了。   家里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个小时都弥漫在烟雾中。   家里的气氛格外压抑。   林母每天活得战战兢兢,连呼吸都不敢重一点点。   这天,林父坐在沙发上抽了一夜的烟。   第二天一大早,他和林母坐在饭桌上。   饭桌上摆着两碗半生不熟的面条。   林父看着面条,心底厌恶横生,开口道:“收拾收拾的东西,我们离婚。”   林母手一哆嗦,“孩他爹,你不要吓我。”   “离婚。”   林母慌乱的问:“孩他爹,我做错什么了?你说,你说了,我改。这些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给你生了两个孩子,我天天天不亮就起床给你做早饭。我每天给你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的。当初你找小三,对方讹你钱,还是我给你赶走的。就算我亏了八十万,大不了,大不了,我出去打工,我一点点的攒钱……”   “离婚。”   林父不想跟林母废话,也不想听林母翻旧帐。   他要离婚,必须离婚。   他要趁着自己还年轻,赶紧离婚再找一个,然后生个儿子。   不然,林家的香火在他这里断了,他死了之后还怎么去见列祖列宗?   “孩他爹,我不离婚,死也不离婚。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我们夫妻几十年,临老了,你要跟我离婚?”   “你做错什么了?”   林父暴怒,“你还敢说?你看看你生的好儿子,放着好好的男人不做,撅起屁股躺男人身下当女人,下贱,放在古代,你生出这个东西就应该沉塘。”   林父将手上的烟头扔掉,“你现在就收拾东西,马上跟我去办手续,然后从这个家滚出去!”   “不,我不走。”   林母给林父跪下了,“孩他爹,我求你了,不要离婚,真的不要离婚,咱们过了那么多年了,离婚干什么呢?” 第135章 开杠吧,姐姐(17)   “干什么?”   林父伸出食指,指着林母的脑门,“老子要找女人,要生儿子,你家绝种了,老子家还要传宗接代。”   说完,他一脚踹开林母,拖着林母往屋里走,“去,把户口本,结婚证找出来,咱们现在就去离婚!”   “不,我不!”   林母心慌意乱之下发了狠,一把将林父推出卧室房门,然后从里面将门反锁了起来。   她坐在地上一边捶打胸口,一边哭,嚎叫声天崩地裂。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哦,女儿,女儿不听话,儿子儿子不孝顺,临老了,老公还要和我离婚!呜呜呜,老天爷,你是要逼死我啊!”   “赵杜鹃,你给我把门打开,不要以为现在你还可以耍赖!”   林父一遍又一遍的踹门。   林母躲到了衣柜里,她拿出手机给林星辉打电话,打不通,又给林诺打。   她其实根本没报什么希望,只是整个人很乱,很慌,很无助,很害怕,需要做点什么。   林母哭着一次又一次的拨打根本打不通的号码。   砰!   卧室门被踹烂了。   林父走过来,抓着林母的头发把她从衣柜里扯了出来,“赵杜鹃,我告诉你,今天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   林父抓扯头发的劲很大,林母几乎是被生拖出来的。   然后林父抓着林母的头发,一路拖着她往门外走。   突然,大门开了。   林诺看到面前的景象,眸光骤冷,“这是打算杀人?”   “哼!”   林父扔掉手上的头发。   林母疯了一样的哭着跑向林诺,“诺诺,快劝劝你爸,他疯了,他要和我离婚。”   林母一句话,林诺直接心梗。   都已经上升到动手家暴的程度了,林母心心念念的还是不离婚。   像林父这种人,抽烟喝酒打麻将找小三。   钱,没有。   情绪价值也没有。   林诺是实在想不明白,林母这么多年坚持和林父在一起,甚至林父要都动手打人要离婚的情况下还要坚持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林诺淡淡的开口道:“要离婚也要说清楚怎么离吧?就两片嘴皮子一动就离婚,说得过去吗?”   林母愕然看着林诺。   女儿回来不是帮她的吗?   怎么帮起了别人?   “不,我不离婚。”   林母坚持。   林诺在沙发上坐下,“爸,你打了妈,离婚的话是不是该给赔偿?家暴可是要坐牢的。还有,你在外面打牌欠下的债,都是你自己打牌输的,也没有用于家庭活动,离婚了是不是该是你一个人的?”   林父离婚也是刚刚下定决心,根本没想这么多。   林母:“不,诺诺,妈不要离婚。”   “听见没,你妈不用你管。”   “那就不离了?”   离。   怎么能不离?   不离怎么再婚生孩子。   林父冷笑,“你妈生了你弟弟这么个不男不女的东西,浪费了我这么多年的时间,我没找她要赔偿就不错了,你现在还有脸帮着你妈找你爸要赔偿,不孝的东西。”   “反正价格已经开出来了,爸,你要是不答应,那就不离。我看妈本来也不想离。”   林父瞪林诺,使劲瞪。   林诺从布挎包里拿了一包薯片出来,咯嘣脆,真好吃。   林父咬牙,这个死女子,从小心里就没他这个爸,眼里心里只有她那个除了哭什么都不会的妈。   林父开口问道:“你要多少钱?”   林诺看向林母,“妈,多少钱你才肯离婚?”   “不,我不离婚。”   林诺长叹一口气,将薯片放在桌子上,拉着林母进小房间。   一进去,林诺就说:“妈,离婚吧。”   林母一把扯开林诺的手,“你是我女儿,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带大的,你现在撺掇我和你爸离婚,诺诺,你还有没有良心!”   林诺:“……”   要不是看你快被打死了,996一个劲儿的在那求救,说原身是个孝顺的孩子,让我赶紧过来,避免原身满意度下跌。   她才懒得管呢。   林诺深呼吸,“妈,你听我说,你觉得爸离婚后能找得到吗?”   林母愕然,眼泪还挂在脸上,“你什么意思?”   “你想啊,爸没车没房没钱,还有负债,待会儿你再开口多要点赔偿,到时候他一个负债累累的孤家寡人,年龄还大,哪个女人眼瞎愿意嫁给他,还给他生儿子啊。”   林诺说道:“你现在不离婚,爸肯定打死你。那你还不如开口多要点钱。”   “不,我不是那种图钱的女人。”   听到这话,996都开始深呼吸了。   林诺咬牙,“妈,不是说你贪钱,我的意思是你多要点钱,爸没钱怎么娶老婆,他讨不到老婆,到时候就知道你的好了,会回头找你的。”   “真的?”   “那还能有假,你想想,爸除了你有什么?咱家着房子都是租的。别人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图什么?图他年龄大,图他不洗澡?”   所以,林母一直咬死不离婚到底图什么?   图林父脾气不好,图林父整天玩手机看女人,图林父天天啥也不干躺沙发上?   还是图他那几千块钱的工资?   林母觉得林诺说的有道理,擦了擦眼泪,“诺诺,你可不能骗妈啊。”   “我是你女儿,还能骗你吗?”   “万一你爸真找着了……”   “找着了不也要领回家看看,到时候咱家那破事一说,谁乐意沾染啊。”   林母点点头。   心说也是。   家里两个孩子呢。   只要两个孩子不喜欢后妈,那后妈就进不了门。   林母左思右想,总算点了头。   林诺带她出来,林诺问她要多少赔偿。   林母弱弱的伸出五个手指头,林诺开口道:“五万。”   “五万,你们怎么不去抢?”   林父不乐意,他本来就没钱,离个婚还要欠前妻五万?   疯了吧?   林诺摊摊手,“不乐意那就不离了。”   林母疯狂点头,不离是最好的。   林父恶狠狠的看着林母,真想打死她。   离!   现在就离!   林诺起草了离婚协议书,两边签字,然后直奔民政局。   感谢这个世界仍旧没有离婚冷静期。   两个人飞速离了。   林母拿着绿本本,还是很期盼的看着林父,“孩他爹,我等你。”   有病。   林父在心里骂了一句,走了。   林母可怜巴巴的看着林诺:“诺诺,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给你租个房子呗。”   林诺带林母去找中介小哥,飞速租了个一室一厅。   林母又问:“诺诺,妈和你住呗,还能给你做做饭,洗洗衣服。”   林诺微笑着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林母的那个咸淡全凭心情的饭菜她真的不想再吃了。   林诺给了林母一些钱,让她没事出去跳跳广场舞,或者旅旅游也行啊。   哪怕是那种廉价旅游团出门被推销的保健品骗。   那人家保健品好歹推销的时候把你哄得很开心啊。   哪里像林父,又打又骂又看不起你,你还上赶着伺候,欠啊?   林诺希望林母过一段不用伺候人的日子,然后发现,啊,自己一个人,不用洗一家人的衣服,不用做一家人的饭,简直太自由,太快乐了。   虽然但是,还是希望吧。   林诺在心里默默的说。   林父离了婚,立刻去婚介所要相亲。   快六十的人了。   黄昏恋啊。   婚介所问,有车吗?有房吗?有钱吗?未来退休金多少?   关键是,身体健康吗?   老年人相亲最重视的就是健康。   人家找老伴是相互陪伴的,不是找个病秧子伺候的。   然后林父开口,没车没房没钱,要找个四十以下的生孩子。   婚介所红娘:“……”   有病吧?   老年痴呆?   红娘应付了两句就把林父送走了,林父还做梦找媳妇生儿子呢。   另一边,韩汐在韩母韩舅舅的陪同下,预约的流产手术日期到了。   因为这个世界,人口出生率持续下跌到了一个极度可怕的低点。   每一个堕胎的人都必须观看一遍堕胎宣传片才能堕胎。   上次,在韩舅舅的逼迫下韩汐已经看过一遍那可怕的宣传片了。   现在,必须再看一遍。   冰冷的仪器进入身体,一点点碾碎婴儿的身体。   手啊,脚啊,腿啊。   然后将碎渣排出。   嗯,还要刮子宫壁,一遍又一遍。   堕胎次数多了,子宫壁会越来越薄,直到再也无法生育。   还有各种风险。   可能大出血。   可能子宫没刮干净。   子宫穿孔。   “啊——”   太可怕了。   韩汐死死的闭着眼睛,捂着耳朵,她不要听,不要看。   她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可怕。   真的没有。   如果早知道,她根本不会答应的。   手术还没开始,韩汐已经去了半条命。   终于,她上了手术台。   等她醒来后,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但是身体的受罪和持续性的疼痛还在提醒她,她的肚子里曾经有过一个宝宝。   韩汐靠着枕头哭了。   哭声凄惨无比。   韩父韩母坐在那里陪着她,也默默垂泪。   一边是身体的疼痛,一边是父母的心痛。   身心煎熬,韩汐恨不得穿回去杀了那个无知又愚蠢的自己。   她怎么就那么蠢,伤害了自己的同时还让已经老迈的爸爸妈妈跟着自己受罪。   她该死。   她真的该死。   韩汐出院后,瘦了好多。   韩母又四处咨询滋补的菜肴,换着方的给她做。   韩汐脸上这才渐渐有了肉。   韩家的日子渐渐也恢复了平静,林父奔波于催债的和相亲中间。   林星辉对傅永生渐渐的从一开始的嫌恶,慢慢的变得享受起来了。   毕竟,傅永生虽然变丑了,变油腻了。   但是多金温柔又深谙床笫之乐的手段并没有变弱,反而更强了。   金钱会给人增添各种魅力。   头衔也是。   傅永生可是堂堂总裁。   要论霸道,还有那么几分霸道。   终于。   林诺等的好戏开场了。   傅太太派人去捉奸了。   傅太太,原名温碧云。   也不是个善茬。   结婚前,她就知道傅永生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但是她不在乎。   她又不是那种心里还幻想爱情的小女生,也不是那种甘于相夫教子生儿育女的女人。   她要的是钱,是权,是势。   至于这钱权势的化身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她统统不在乎。   在她往上爬的路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以前,她在傅家地位还不稳。   现在,半个公司都在她手上,她还拿着傅家五代单传嫡长子。   傅老太爷也更喜欢她。   她也该更进一步了。   在酒店包间内,首先上场的是傅太太专用狗仔。   酒店内外都被买通了。   狗仔一窝蜂的冲进去。   傅永生手里还牵着黑色的绳子。   绳子的另一头是林星辉。   两个人赤身luo体,坦诚至极。   闪光灯噼里啪啦。   快门啪啪啪啪。   傅永生赶紧挡住脸。   那哪儿能挡得住啊。   很快,两个人的照片就上了八卦周刊头版头条。   林星辉的那张脸虽然小,但是也是清晰无比。   豪门恩怨情仇是最不缺吃瓜群众的。   傅太太下手了,傅永生也没闲着,两个人互爆黑料。   傅家被闹得鸡飞狗跳,傅老太爷气到住院。   吃瓜群众一天一个瓜吃得欢乐极了。   终于瓜吃得差不多了,大家从夹缝里把林星辉翻了出来,品头论足。   【啧啧,长得还不错嘛,唇红齿白的。难怪傅永生能看上他。】   【上流社会玩得真花。】   【我要有钱,玩得比傅永生花多了。】   【你们说傅永生到底是gay,还是双性?】   【呸!骗婚gay。】   【卧槽!这tm是不是那个御侠第一大神婚礼直播上的另一位新郎!】   【什么御侠第一大神?】   【一诺999金啊,御侠第一大神,走位风骚,手速超牛逼,骂一剑天下跟孙子似的那个。】   【什么婚礼直播?】   【什么新郎?】   每个圈子的吃瓜人有交集的不多。   这就导致,一个人提了,下面全是追问。   那个提出来的网友一整天手机都在响,迫于无奈把当初经过营销号剪辑,广泛传播的林诺和安旭阳婚礼直播精剪视频翻了出来,直接发了上去。   根本不用一帧一帧的比对,那么大一个人呢,就在旁边站着。   身穿黑色的西服,光彩如明珠。   神父问新郎,“林星辉先生,在未来的每一天,无论贫困还是富裕、疾病或健康、成功还是失败、你都愿意永远爱韩汐小姐,忠诚与她吗?”   然后,那个唇红齿白,光彩如明珠的人,目光潋滟娇俏的越过了新娘,看向了新娘身后的另一个人。   他姐姐的新郎。   那个曾经被全网声讨的骗婚渣男死gay。   两个人无声对望。   一种默契和深情在两个人的眼神中肆无忌惮的交换痴缠。   好一副恋恋情深的模样。   卧槽!   吃瓜群众震惊了。   这么明显的偷情他们当初怎么没有注意到?   天啊。   小舅子和姐夫搞在一起。   不。   是小舅子先和姐夫在一起,然后才有了姐姐。   呸呸呸。   什么乱七八糟的。   吃瓜群众都凌乱了。   卧槽卧槽卧槽。   非三个卧槽不足以表达他们天塌地陷的震惊。   就在吃瓜群众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又一个视频被八卦周刊发了出来。   光天化日的广场上。   林星辉被拔光了衣服,捂着脸拼命的躲。   而傅太太的人对着他围追堵截。   在这场傅太太和傅总裁之间的对抗中,傅太太先下手为强,领先了三个积分,但是也并没有获得她预期的效果。   傅太太怒了,急怒攻心,急需要一个发泄口。   那在这场“神仙打架”中最好的发泄口是谁呢?   那就只有惹出这一切事端的林星辉了。   傅太太连脸都没露就以打小三的名义让林星辉吃尽了苦头。   广场上。   无数围观者惊慌躲避的同时拿出手机疯狂录像。   傅太太的“手下”闺蜜团们扒光了林星辉的衣服,恶狠狠的抓住林星辉,对着他的脸左右开弓。   那张俏丽的脸被打成了猪头。   林星辉漂亮如小鹿的眼睛因为脸被打肿了,只能挤出一条缝。   他哀嚎着,哭求着,跪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磕头求饶。   他的手里抓着仅剩的最后一片布,维持着摇摇欲坠的自尊。   黑色的迈巴赫从喷泉旁开过。   那些殴打他的女人们仿佛得到命令一般散去。   周围的人或鄙夷小三,或恶心插足者,或同情林星辉被剥掉了自尊,但都踟蹰着不敢上前。   他们怕啊。   怕被当成是男小三的同伙发到网上,遭遇网暴。   更怕和lan交gay扯上关系。   到时候,拉拉扯扯的照片被家里人看到,别人以为他也是gay,那怎么说得清啊。   林星辉拿着那小小的一片布遮挡着身体,他透过又酸又肿又疼的眼睛看不清人们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又一个躲避的人影。   仿佛,他是这世间最污秽的脏东西,所有人避之唯恐不及。   林星辉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是脚踝在追打逃跑的途中扭伤了,一动就疼。   他一屁股又跌回了地上。   屁股光滑的肉刚好坐在尖锐的石头上,他吃痛闷哼一声。   “咦~”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发sao。”   明明是因为痛而shenyin,却被人说成下贱的发sao。   林星辉脸一阵白一阵青,恨不得立刻就逃走。   忽然,一件西服外套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遮住了他不知是被打的,还是和傅永生热闹时留下的青紫交缠。   他抬头。   肿胀的眼睛只能撕开一条缝。   安旭阳铁青着脸出现在那条缝里。   “老公~”   林星辉娇娇弱弱的叫了一声,眼泪瞬间滚落。   安旭阳没有应,只是弯腰,将林星辉打横抱起,默默离开了人潮涌动的广场。   没有热闹看了,人群也散了。   安旭阳将林星辉带到了医院,然后一言不发的走了。   林星辉孤独的坐在走廊上,使劲拉扯着衣服将瘦小的身体遮挡起来。   他以为安旭阳是去挂号去了。   又或者,他是去给他买衣服去了。   然而没有。   从白天到黑夜。   走廊上的病人一个一个被叫号进去又出来。   走廊上的人也越来越少。   最后只剩下零星几个护士行色匆匆的走过。   医生下班了。   他的老公还没有回来。   林星辉看着那已经陷入昏暗的走廊,陡然意识到安旭阳可能不会回来了。   他下意识的将手往口袋里一掏。   里面竟然有五百块钱。   不多不少的五张红票子。   在这个已经很少有人会带现金出门的时候。   安旭阳披在他身上的这件西服外套口袋里有五百块钱。   林星辉身子一颤。   他慌了。   老公~   老公~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安旭阳的名字。   他想求安旭阳不要离开他。   如今的他什么都没有了。   家人,名誉,钱,傅永生。   难道连老公也不要他了吗?   林星辉裹着外套出来,将外套扣得紧紧的,打车去了安旭阳的房子。   那个充斥着他们无数甜蜜与浓情的房子。   林星辉输入密码。   密码正确。   他松了一口气。   还好。   只要密码没改,就证明老公还是舍不得他的。   林星辉打开门。   “老……”   才刚开口。   暧昧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紧接着是裹挟着安旭阳肆无忌惮咒骂声中男人极度舒畅的shenyin。   林星辉那张青紫的脸都彻底白了下来。   他颤抖着手打开门。   触目所见,皆是荒唐。   白花花的缤纷世界。   一如曾经他最荒唐的那段时光。   安旭阳发现他了。   他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便和陌生的男人继续了。   很快,一切结束了。   男人抱着安旭阳寻求最后的温存。   安旭阳一把推开男人,换上衣服,只看了林星辉一眼,走出了卧室,带上了房门。   林星辉两片薄唇颤抖着,“老公。”   他伸出手想去抓安旭阳,如同抓住人生中最后一缕光。   安旭阳一把甩开他的手,“怎么?百人斩的野猫还会认我这个老公?不对,你的老公不是傅永生吗?”   安旭阳一想到八卦周刊上的照片就觉得恶心。   那么丑的男人。   林星辉也下得去嘴。   那他所谓的百人斩,里面到底有几个干净的?   “老公,不是的。”   “不是什么?”安旭阳点燃了一根烟,在沙发上坐下,冷冷的反问:“你是没有和已婚中年男人搞在一起,还是没有插足别人的婚姻?还是,你不是野猫?”   “老公……”   林星辉跪在安旭阳面前,哭着哀求,“老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你的。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我早就金盆洗手了,我是真的爱你,真的收心想和你好好过日子……”   安旭阳嘲讽的看着他,“你的真心就是一边在傅永生身下玩野性,一边跟我在手机里调情?”   “我没有,我也是逼不得已。”   林星辉哭着说:“老公,你相信我,我也不想的。我那个时候快被韩家逼疯了,他们要两百万,没有钱,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刚好那个时候傅永生出现了,我也是一时想不开走错了路,我不喜欢傅永生,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是个变态,他在床上……”   “闭嘴!”   安旭阳掐住林星辉的脖子。   天下那个男人会愿意听自己的情人讲他和别的男人床上的事情?   林星辉当他是什么?   没自尊的废物吗?   安旭阳脸上青筋暴起,“林星辉,你要把我当傻子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   林星辉泪水凶猛。   曾经的安旭阳看见他流泪,恨不得把他抓进怀里吻死,而现在他只想真的杀了他。   他死死的咬着牙关。   恨。   很恨。   可是,爱,也是真爱啊。   哪怕此时此刻,他仍旧下不了手。   安旭阳将林星辉从家里拖了出去,“滚,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老公~”   “别叫我老公,我不是你老公,你老公是傅永生!”   砰!   安旭阳重重的将门关上,直接反锁。   林星辉光着脚站在冰冷的地上,看着冷冰冰紧闭的大门,整个人被一种恐惧包围。   他拼命的敲门,“老公,你开开门,我求你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也是没办法才会那么做。那个时候,没有两百万,韩家会逼死我的。”   “老公。”   林星辉凄惨的喊道:“那个时候,你买了房,你有家人,我没有啊,爸爸妈妈知道我是gay,他们从心底里就无法接受,我父母不是你爸妈那种开明的人。他们根本不会帮我,你又不帮我,我当时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投靠傅永生……呜呜呜,老公……我求求你,你开开门……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你不要不理我。”   砰。   门背后传来一个沉重的撞击声,然后是一次接着一次的撞击,一下比一下重。   紧接着又是一阵暧昧的吟唱。   林星辉是最懂这是什么声音的。   “老、老公……”   他听见那刺激的声音如癫狂一般的敲门,“老公,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是想报复我,但是你不要这样……老公……你救救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你救救我,除了这里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不论林星辉怎么哭怎么求怎么哀嚎,门就是不开。   反而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肆无忌惮。   他光着脚蹲坐在地上,直到狂乱的声音渐趋平静,直到黑夜女神与晨晓女神交替。   天边渐渐亮了。   他一夜未睡。   林星辉蹲坐在走廊里,送走了和安旭阳厮混了一夜的情人。   然后迎来了第二个。   安旭阳仿佛看不见他似的,只冷漠的开门迎来一个又一个。   早中晚各一个。   他恨,恨林星辉。   他想报复,但是又下不去手。   所以他想折磨林星辉,拼命的在一个又一个男人身上折磨林星辉。   安旭阳觉得自己疯了。   可是他控制不住。   他就想看林星辉哭,看着他嘶吼,看着他绝望,看着他像条狗一样的求他。   两个人相互折磨着,互比心狠。   安旭阳拿自己和其他男人的厮混来惩罚林星辉,林星辉拿自我折磨来赌安旭阳心软。   而另一边,广场被暴打,弟弟和姐夫算计亲姐姐的子宫的新闻却在持续发酵。   本来曾经的直播婚礼就已经全网爆过一次。   网友就算健忘,那也是有印象的。   这一提醒,全想起来了。   林诺适时关闭了直播和私信,只发了一张暗示伤心的照片。   网友们集体下场开扒。   从林星辉,到林家。   从林家到安家。   从那家到韩家。   林星辉的大号小号,安旭阳的大号小号。   韩汐的大号小号。   天啊。   那么多蛛丝马迹,那么多暗戳戳的秀恩爱。   尤其韩汐的小号。   太震撼了。   他们发现了什么。   韩汐的个人账号在嗑安旭阳和林星辉的cp。   早在安旭阳和林诺相亲之前,每一次安旭阳和林星辉晒同款,不露脸的亲密照的时候,韩汐都会点赞转发@自己的姐妹一块儿嗑。   甚至有人扒出了韩汐和林星辉在医院试管婴儿的病例。   在这个没有结婚证就无法做试管婴儿的国家,两个人走合法程序做了试管婴儿。   这说明什么?   说明两个人有结婚证的。   真的结婚了的。   韩汐是疯了吗?   她到底是蠢,还是坏?   还是又蠢又坏?   韩汐的朋友,同学,前同事纷纷发来问候。   韩父韩母出门就是被明里暗里的盘问。   喂,你们的女儿是蠢还是坏啊?   她是不是早就知道安旭阳骗婚的事?   你们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   韩汐快疯了。   真的快疯了。   所有人都在骂她。   全世界都在问她,给gay代孕是什么感觉啊。   甚至还有gay给她发私信,问她代孕一次多少钱,他们也想有个自己的孩子。   爸爸妈妈连门都不能出。   爷爷奶奶被气到住了院。   舅舅的公关公司不惜成本的帮她引导舆论。   然后她还被选为了本年度最佳gay蜜。   她没有想到。   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没有想过会伤害到身边那么多她爱的人。   她错了,真的错了。   自从流产手术后她的身体就一直没恢复,身体的疼痛和疲惫,加上父母被折磨到神经衰弱,再加上精神上的压力,她真的快崩溃了。   林父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出门就是要债的,要么就是追问的。   阴阳怪气,明嘲暗讽。   他索性直接请假,连门都不出了。   不出门,吃什么?   林母主动承担起了每天送饭菜和打扫卫生的工作,把林父伺候得好好的。   安父安母更心累。   安父本来身体就没好利索被迫出了院,回到家还要面临各种各样的骚扰。   甚至两个人手机都不敢开机。   这些就算了。   以后他们怎么回单位?   工作了一辈子的单位,临老了回不去了。   安旭阳那边,林星辉蹲坐在走廊的照片被人发了出去。   这两个人,一个天天从早到晚的搞。   一个等里面一开始搞,就在外面嚎。   哪个邻居能受得了啊?   有些人对安旭阳家那已经是驾轻就熟了。   很快就摸了过来。   安旭阳到底还是心疼林星辉的,害怕林星辉被打死,开门放林星辉进来了。   砰!   一块砖头砸碎了安旭阳家的玻璃。   玻璃碎片飞了进来。   安旭阳抱着林星辉蹲下。   林星辉感动极了,死死的抱住安旭阳的腰身,“老公,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真心爱我。其他人都不是。”   林父林母把他当传宗接代的工具。   姐姐把他当情敌。   傅永生只是当他是玩物而已。   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真正的爱。   除了安旭阳。   除了老公。   等声响停了。   安旭阳一把推开林星辉,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林星辉委屈巴巴的扁了扁嘴,然后站了起来。   他怯怯的抓着身上的衣服。   还是当初他披在他身上的那件。   安旭阳厌烦的看了他一眼,翻出一套旧衣服扔给林星辉,口硬心软的说:“滚去洗干净换上,我不想在家里留一个脏东西。”   “我知道了。”   林星辉弱弱的应了一声,接过衣服走进了浴室。   洗完澡,林星辉出来,桌上放了一碗素面条。   这是他这几天来的第一顿热饭。   林星辉看着面条眼泪吧啦吧啦的掉,他去敲安旭阳的卧室门,没有人理他。   林星辉只能又委屈巴巴的回来。   因为脏,他不被允许进屋睡,就是客房也不许,他只能睡在沙发上。   安旭阳说,沙发是脏的,配他刚合适。   清晨的阳光温暖舒适。   林诺神了神懒腰,翻个身又睡了。   再睡五分钟,最多五分钟她就起来。   然后她就起迟了。   在迟早前最后一秒,拿着三明治冲进了办公室。   唉。   林诺默默叹气。   真不想回来工作。   天下没有打工人是真的想工作的。   方州山看了林诺一眼,没说什么,回了自己办公室。   林诺纳闷,这人转性了?   再看看别的同事工作情况。   嗯,好像精神头看着好多了。   隔壁武安伸过来一个头,递给林诺两个盼盼法式小面包,罕见的没有挖苦林诺,反而安慰道:“唉,可怜的孩子,多吃点,想开点,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林诺:“……”我怀疑你是在暗戳戳的挤兑我。   过了会儿,武安又非常主动的给林诺接了一杯咖啡,“老实人,就该多喝点咖啡,醒醒脑。脑子清醒,人生之路才能走的平坦。”   很好,她现在有证据武安是在内涵她了。   林诺微笑,“这么担心我呀,那不如中午你请吃饭。”   武安直接送上大白眼,“我为什么要请你吃饭?”   “让我多吃点,想开点,感受一下世界的美好呗。”   “痴心妄想。”   说完,武安把头缩回了自己工位。   林诺:哼哼,小气鬼。   过了会儿,武安又把头伸过去,“中午吃什么?”   林诺笑,“就附近随便吃点。”   中午,德园大酒楼。   武安当场跑路。   林诺一把抓住他。   武安怒:“咱俩不过萍水相逢,交情到不了这份上。”   “真的不可。”   “决计不可。”   林诺叹气,“那旁边的海鲜自助总可以了吧。”   武安默默一算,嗯,人均三四百,虽然贵点,但是跟德园大酒楼这种人均一两万的地儿对比起来就便宜很多了。   武安点头。   两个人转场海鲜自助。   996默默对武安的智商表示鄙视,宿主一开始盯上的就是海鲜自助好吗?   哼。   它好歹也跟宿主这么长时间了,这点小伎俩一眼就看出来了。   两个人上桌,点菜,等着服务员上锅底。   忽然,前面传来一个骂声,“我怎么了?你相亲对象退婚跟我有什么关系?吴邕,你少他妈找不到赖的,赖我头上,我告诉你,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章良是蠢,蠢到等你十年,但是我他妈不贱。”   武安看过去,有点眼熟,谁来着?   隔壁部门的?   林诺翻着手机,舆论风向开始变了。   以前是往林星辉身边的各种人际关系上扒。   现在开始深挖林星辉的过往了。   有点意思。   996好奇的问:“哪里有意思?”   “傅太太有意思。”   林诺淡淡一笑,在意识海说道:“看着傅太太像是借口打小三把林星辉当发泄桶发泄怨气,没想到,还有更深层的意思。”   996:“好宿主,求求你了,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意思?”   “挖黑料,在所有人以为傅永生的事情就这么算了的时候,深挖,顺藤摸瓜,挖傅永生。”   林星辉和傅永生几年前就交往过。   一挖就能挖出来。   然后呢。   挖出了傅永生,是不是还能挖出别的。   傅太太现在可谓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得到了全网的同情。   傅太太是一开始就知道傅永生那些狗屁倒灶的事的。   但是网友不知道。   傅太太现在是集合了小三,骗婚,女强人,嫡子等各种bug的女人。   傅永生被挖出来的料越多。   不。   准确的说,傅太太借由网友的手放出来的黑料越多。   傅老太爷对傅永生就会越失望。   可不是有点意思嘛。   但是,与此同时。   被牵连进来的林星辉在这场舆论中心中就会越惨。   林诺放下手机。   章良那边又传来了声音,“是我抖出去的,行了吧?你要觉得是我就是我吧,高兴了?满意了?吴邕,你是不是以为我章良是个没脾气的人,这么多年来随你呼来喝去?我告诉你,老子喜欢你的时候,你是老子的神,老子不喜欢你了,你就是路边的狗屎!”   章良:“你不是喜欢冤枉人吗?老子告诉你,老子不受这个气,以后你相亲一个老子搞黄一个,你继续骗啊,继续骗婚啊,滚!”   章良愤怒的挂断电话,然后狠狠的咬了一口大闸蟹。   林诺摸了摸肚子,虽然但是,甭管章良做了啥说了啥,那大闸蟹看着真好吃啊。   外面裹了一层咸蛋黄。   金黄酥脆。   好饿。   想吃。 第136章 开杠吧,姐姐(18)   很快,锅底上来了。   林诺和武安去自助区拿海鲜,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拿了满满当当,摆在桌子上,开吃。   章良那边电话不断的响着,就是不接。   过了一会儿,来了个男人,在他对面坐下。   男人高高瘦瘦的,戴着一副黑色的边框眼镜,给人一副很斯文的感觉。   “阿良。”   男人刚一开口,章良一个眼刀杀过去,“滚。”   男人似乎很无奈的长叹一口气,“阿良,我爸妈不会接受我们的。”   “说的好像我爸妈接受了似的。”   吴邕沉默了一会儿,手下意识的去拿烟,服务员走过来,“先生,餐厅内部禁止吸烟。”   吴邕只好又将烟放了回去。   章良苦笑,问:“我都可以为你出柜,背弃了家里,和家里决裂,为什么单单你做不到?你说这话不可笑吗?哦,我能出柜,能和家里闹翻,能一个人到一个陌生的城市生活,你不行,你他妈比我高贵,你他妈比我牛逼。”   “我们的事,这次,爸妈全都知道了。”   章良一愣。   吴邕说道:“爸妈哭了一夜,然后对我说没关系,不过至少要生一个孩子。我答应了。”   章良苦涩的看着吴邕,“不生孩子会死吗?”   吴邕:“我还有个妹妹,已经出嫁了,家里只有我一个,如果我不能生一个孩子,爸妈会对我失望,可能会再生一个,可能会过继妹妹的孩子,到时候我就一无所有了。我不能失去他们。”   章良:“滚。”   吴邕:“你就不能理解一下我的苦衷吗?”   章良:“那谁来理解被你抛弃的我,被你利用生孩子的女人?姐姐说的对,你就是个骗婚死gay,亏我当初以为你是真心退圈想和别人过一辈子,原来你只是想生个孩子然后离婚。难怪你会说什么等你的胡言乱语。吴邕,你知道我脾气,我最讨厌骗婚死gay了,我章良说的出做的到,以后你骗一个,我搅黄一个。”   “阿良!”   “滚!”   两个人一个在那边求,一个在那边让滚。   林诺咬着基围虾发呆。   武安伸出手在林诺面前晃了晃,“怎么?还还为你的前未婚夫难受?”   林诺一口吞下基围虾,“我有什么好难过的。托他的福,我享受了三个月的带薪假,爽死了。”   艹!   武安想爆粗口。   就这样,这个死女人还骗了他一顿海鲜自助。   林诺目光越过武安看着一脸伤心绝望的章良。   她刚刚好像明白了。   其实,一直以为她都不太理解安旭阳和林星辉的一些行为。   总感觉奇奇怪怪的。   你说他们要平等的权利吧,怎么老在孩子上折腾。   如果是她,她想的办法可能是每天给林父林母推送同性恋是正常的,美好同□□情,平等平权等新闻啊,专家讲话啊等等,虽说人岁数大了,要改变思想很难,那这不是将就试一试吗?   然后再给年轻人推各种同性美好爱情视频,各种耽美小说,告诉他们同性相爱也是正常的,年轻人接受度比较高,应该更容易接受这些东西。   如果实在是惧怕歧视和别人异样的眼光,那就拉着自己的同性情侣换个陌生的城市一起生活。   对外就说,她们两人是合租的关系。   这年头大城市合租太正常了。   而且大城市对小众群体的宽容度也更高。   简而言之就是关起门来过日子,谁知道你过得是什么日子。   就像深受人厌恶的家暴,很多家暴者愿意忍受,不报警,对外大家还以为他们家一直很和睦很温馨呢。   但是,刚刚听着章良和吴邕的对话,她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   吴邕惦记的是家里的资源。   换句话说,他惦记的是,家里的房子,车子,存款,父母积累几十年的人脉资源等等。   他,林星辉,安旭阳,他们三个,要的是儿子的权利。   要的是他们作为儿子和其他儿子相同的权利。   那就是,父母给儿子买车买房,几十年人脉资源拱手相让给儿子铺路,甚至是压榨家里的女儿给儿子谋福利的儿子的权利。   他们要的不是和人平等的权利,是儿子的权利。   如果家里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儿子和女儿其实是竞争关系。   因为社会偏见和家里资源的固定,儿子拥有的越多,女儿就会拥有的越少。   这一切都建立在儿子传宗接代的传统观念上。   那么,一旦儿子不能传宗接代,那女儿就可以接上了,例如和某些独生子女家庭一样,女儿结婚后不出嫁不娶夫,生下的孩子随母姓,也是传宗接代,也可以继承家里的资源。   所以,儿子女儿,在传宗接代的传统观念影响下是竞争关系。   所以,所谓的平权,吴邕,林星辉,安旭阳嘴里的平权,指的是是儿子的权利。   和社会上所有儿子都平等的权利。   根本没有把传统女儿纳入考虑范畴。   所以放弃生儿子,就代表放弃家里的一切资源。   所以他们一定要找个女人生孩子。   社会发展和观念,从古代生产力重男轻女的根生出传宗接代的枝蔓,然后这条枝蔓上又长出了个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枝蔓,混杂在一起,一环扣着一环,形成了如今残酷的局面。   而利益斗争永远是最残酷和血腥的。   吃完饭,林诺和武安回到公司安心工作,下午五点下班。   武安开始收拾东西。   林诺惊呆了,“你今天怎么这么准时?”   武安指了指其他人,大家都在收拾东西。   连方州山都带着包走人了。   武安:“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表率作用,方总想通了,咱们好久没加过班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请你吃海鲜自助?安慰你吗?哼!”   林诺:“……”   不管了,只要准时下班就是最好的。   林诺开心的背着包,飞快奔向了零食铺子,她今天要买很多零食,将冰箱填得满满的。   林诺的日子过得无比舒心,林星辉和安旭阳就没那么痛快了。   家里的窗户被砸坏了,只能用柜子挡住风口。   东西也快吃完了,但是不敢出门去买东西。   钱也拙荆见肘,估计撑不了多久了。   林星辉为了讨好安旭阳开始变贤惠了,每天主动承包起了家里的家务。   安旭阳拿出手机点外卖送菜。   过了一会儿,门铃响了。   安旭阳透过可视电话让对方将东西放下离开。   对方果然照做。   等人走了,安旭阳将蔬菜包提进来。   “哇,终于有吃的了。”   林星辉走过来,迫不及待的打开蔬菜包。   一只硕大的被割喉的鸡,血都没干,还在不住的流着。   林星辉惨叫着扑进了安旭阳的怀里。   安旭阳愣了愣,一把推开他。   脏。   他嫌脏。   两个人尴尬的站着。   那只鸡还在那里持续性流血。   两个人都没干过杀鸡拔毛的事,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先将鸡放到外面。   晚上又是白水面。   这次连煎鸡蛋都没了。   没滋没味的面条,两个人已经吃了好几天了。   但是让他们出门,他们又不敢。   两个人都诡异的沉默着。   安旭阳有试过给父母打电话希望他们帮帮他。   电话打过去是安在心接的,一接通安在心劈头盖脸的将安旭阳骂了一顿,告诉他安父安母因为他被迫出院,结果病情加重又住院了。   安旭阳就不敢再提要求了。   两个人就这么将就着过着,希望热度尽快过去。   然而这一次,热度持续的时间意外的漫长。   傅永生隔三差五的被挖出黑料,甚至被牵扯进初中生事件中。   每一次傅永生的往日同性情人盘点,都会带林星辉出场一次。   安旭阳越看越想掐起林星辉。   如果不是这个贱人不知羞耻,不要脸,贪慕虚荣,跟傅永生搞在一起他们不会被逼到绝境。   如果不是林星辉让他去招惹林诺,他们的一切都不会被曝光。   安旭阳懊恼极了。   怎么事情就到了如今的地步?   他到底是哪一步错了?   安旭阳痛苦的躺在床上,他已经失眠很久了。   脑子混沌而又僵硬。   甚至身体也开始出现问题。   有时候会突然抽搐,心脏也开始疼。   甚至会开始发烧。   好在家里有常备药,不然出去买药说不定会被一些疯子撞死。   突然,被子一动。   林星辉钻了进来,他伸手环抱住安旭阳的腰,柔柔弱弱的喊着,“老公。”   “滚出去。”   安旭阳冷冷的说。   “老公,我求求你了,外边好冷,我好害怕,一个人睡不着。”   安旭阳掀开被子,要离开,林星辉一把抓住他,翻身将他压在身下,拼命的吻他。   一边吻一边亲热的叫着:“老公~”   往日种种甜蜜的画面一寸一寸在眼前浮现。   温热的唇柔软而富有魅力。   可是。   他只叫过他老公吗?   林星辉这种人,在他身上施展的所有魅力都不知道在多少个男人身下用过了?   一想到这个安旭阳就很恨。   可是,他又舍不得。   再恨都舍不得。   安旭阳一把抓住林星辉就像发泄所有怨恨一样的折腾他。   两个人一直折腾了很久。   终于,大汗淋漓之后,安旭阳睡了一个好觉。   两个人这次之后就像进入了一种突破状态,安旭阳时不时的就要在床上报复林星辉。   虽然生存关还没解决,但是两个人有情饮水饱。   某天晚上,安旭阳躺在床上开始发烧。   整个身子滚烫。   林星辉慌了神,脆弱的打电话叫救护车。   很快,安旭阳被送到了医院。   护士一看到是这两个人,转身压低声音对主治医生说:“刘医生,要不要查查HIV。”   “怎么了?”   护士将网上传播的视频点开给刘医生看,“我也不是歧视同性恋。但是这两个人是情侣,那个,就是林星辉,据说玩得可脏了,要不还是查查。”   刘医生一阵后怕。   查,一定要查。   任何东西跟自己的命比起来都不重要。   许久后,刘医生拿到检查报告手都在发抖。   他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要是没查,没做防护措施,被感染上了,那家里的老人孩子怎么办?   他感激的看了护士一眼,说道:“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家里哪个亲戚要看病,直接说,我能帮就帮。”   护士:“谢谢刘医生。”   刘医生让护士将报告拿给林星辉,“通知家属吧。”   林星辉根本听不见护士在说什么,他抓着报告的手在发抖。   怎么可能?   谁传染谁的?   傅永生现在还好好的,根本不可能有病。   他是傅永生tiaojiao出来的人,在这个圈子里熟得不得了,就算是百人斩也是知道背景后做的。   这么多年来也没出过事。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安旭阳。   安旭阳那段时间为了报复他,什么都不挑,疯狂的做。   里面可能混杂了一两个。   林星辉嘴唇乌青发抖,“我,我也要查。”   “嗯。”   护士显然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说道:“跟我来吧。”   不久后,林星辉也拿到了自己的报告,一模一样的确诊。   护士摇了摇头,所以说不管同性恋还是异性恋,只要是人就要洁身自好。   绝望的病房内。   只有安旭阳和林星辉两个人。   安旭阳缓缓睁开眼。   林星辉就坐在旁边,整个人身体僵硬,面如死灰,仿佛是个僵尸。   他的手里拿着两份检查报告。   安旭阳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感觉很疲惫,浑身上下仿佛没有一点点力气。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最近三餐只有一小碗面,一点荤腥都没有,又操劳过度造成的。   安旭阳抬起手臂,揉了揉太阳穴,坐了起来。   林星辉木然的抬头看着他。   浑身充斥着绝望的气息。   长期的失眠,焦虑,自我折磨,让安旭阳的脑子就像生锈的机器一样,什么都注意不到,自然也察觉不到林星辉的异常。   直到许久后,他口渴的让林星辉倒杯水。   林星辉说道:“我们得hiv了。”   hiv是什么?   安旭阳生锈的脑子咔嚓咔嚓的想往前转,却卡在了半路。。   林星辉在安旭阳疑惑的目光中说道:“就是艾滋病。”   咔。   生锈的脑子终于转了过去。   安旭阳脑子剧烈的疼痛,“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更多的是一种茫然。   哇。   林星辉哭了。   “安旭阳,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怎么能什么人都上,你连他们的背景都不调查清楚,在圈内问都不问一下就把人往家里带吗?他们有病,那些人有病,他们传染了你,你又传染了我!”   咔咔咔。   生锈的脑子开始疯狂转动起来。   安旭阳赫然抬头,“你到底在说什么?”   这一次,没有茫然,是手足无措的惊恐了。   “林星辉,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我说什么你听见了,我们得了hiv,因为你想报复我,你到处找男人,你什么男人都往家里带!”   林星辉绝望的哭着。   安旭阳僵硬在床上。   洁白的床单,就像一种讽刺一样泛着白光。   “不、不可能。”   安旭阳嘴唇颤抖,身子也在发抖。   “怎么不可能?”   林星辉愤怒的将检查报告砸在了他身上,“看看,你自己好好看看,你要报复我用什么手段不好,你捡那些不要脸的男人回家!”   安旭阳捡起检查报告。   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   上面那么大的确诊几个字。   安旭阳生锈的脑子想起来了。   那段时间他恨林星辉,疯狂的恨,疯狂的想发泄,所以来者不拒。   到把林星辉从广场上救回来,看着林星辉身上的青青紫紫就更恨了。   他要林星辉痛苦,和他一样痛苦。   好几次是在街上直接约的。   连对方的名字都没问。   “不,不……不会的……”   安旭阳就像失心疯一样一个劲儿的重复。   另一边,林诺正准备起床上班,996叮咚一声上线,“恭喜宿主,任务完成,宿主是否已准备好结束任务,回归自己的世界?”   林诺闭眼:“是。”   原身回来后,看着明亮整洁,温馨舒适的小屋,那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好似也被这样的小屋治愈了。   如今是深秋了。   窗外外面是一片火红的枫叶。   一片连着一片。   如燃烧的生命。   大概是习惯使然,原身下意识的就去上班了。   前世为了生孩子照顾孩子她辞职了,后来因为与社会脱节再想找一份和以前一样的工作就很难了,所以她异常的珍惜如今的工作。   回到工位上,原身打开挎包,里面放着三明治和牛奶,还有一小盒巧克力,一小袋冻干草莓。   以前她很少吃这些东西。   因为从小没吃过,也没考虑过。   也因为工资大部分上交了。   这个品牌的一小袋冻干草莓要十八,一小盒巧克力要一百零八。   对她而言,那是很奢侈的东西。   话说那位任务者姐姐活得真的好洒脱。   好自由。   对她而言,世界上的一切都不会妨碍她去体会生活中的一切美好事物。   吃的。   喝的。   风景。   不开心的事情发生了,嗯,她知道了,她可以处理,但是不会让那些事情影响她的心情。   原身拆开草莓,一口咬下去。   原来是脆的。   酸酸甜甜。   再尝一颗巧克力,浓郁的香味,也很甜。   甜到,感觉生活都没那么苦了。   原身一个一个慢慢的品尝回味。   武安又像以前一样欠揍的凑了过来,“哟,今天装淑女了?平常不是两分钟解决一袋吗?”   原身笑了笑,没说话。   武安的性格就这样,没事喜欢阴阳怪气刺一句,但是总体来说没什么害人的心思。   “哼。”   武安又把脑袋缩回工位了。   工位桌面摆放着一个小镜子,原身看过去。   镜子里的自己还是三十多岁的模样。   没有化妆,没有打扮,不时髦,不漂亮,土土的。   以前的时候看着这样的自己,是自卑的。   现在或多或少的也有。   但是看了任务者的生活。   她突然发现,有些东西,你在乎的时候才会影响你,你不在乎的时候就不会影响你的快乐。   那位姐姐能用她的身体活得那么幸福,她想她也可以。   因为她并没有改变她的本来样子,改变的只是态度,所以如果她学着那么做,应该也能幸福吧?   原身像前世一样努力的活着,按时上下班。   方州山的态度是改变了,开发部的同事们也都乐意不加班,但是总公司不乐意啊。   总公司给方州山下了警告书,方州山反对。   总公司要调走方州山,开发部一致站在方州山这边对抗总公司。   总公司又不可能把开发部的所有人都开了,只能暂时妥协。   于是原身和开发部的同事们一起过上了955的舒坦日子。   至于总公司并没有放弃,还在试图合纵连横,挑拨离间,拆分,辞退小部分人等等的手段,他们也不在乎。   大家都是打工人,你想办法一个一个的把人换掉,说的好像他们没有想跳槽一样。   不然,难道在一个公司待到死吗?   只要撑个几年就行了,几年后大家该跳槽的早跳槽了还等公司辞退。   几个月后,来年夏天,林诺给原身买的三套老房子确定拆迁了。   中介小哥特别高兴,他终于可以把妈妈接过来,在这个城市定居了。   中介小哥专程让自己在乡下的妈妈杀了一只养了好久的老母鸡给原身送过去。   原身没有将拆迁的消息告诉任何人,独享这份快乐也挺孤寂的,有了中介小哥一起庆祝,顿时感觉好多了。   吴邕继续相亲,章良也履行诺言,他相一个,他搞黄一个。   两个人也算得上是相爱相杀。   后来吴邕的事传开了,也就没人跟他相亲了。   吴邕又回头去找章良,章良已经有了新的老公。   林母一直倒贴照顾林父,林父压根儿不搭理她,疯狂的去相亲,相亲要交钱别人才肯给你介绍对象,林父就打电话给原身要钱。   有时候林父还去原身公司闹。   去的次数多了,原身也烦了,刚好不缺钱就辞职了。   辞职后,原身暂时没有找工作,她还是惦记着林母,想劝林母放弃,跟她一起去别的城市生活。   这个城市真的太伤她的心了。   原身躲了起来,谁也找不到她。   林父没办法就去借钱,他外债还欠着那么多,这哪儿借的到啊。   林父又逼林母去赚钱,跟他一起存钱让他相亲结婚。   林母只能找了个饭店洗盘子的动作帮林父赚钱,洗着洗着林木就认识了当地的一个男人。   男人也六十了,丧偶,带着一个儿子,儿子三十了,结了婚生了孩子。   一个人很孤单,和林母聊着聊着就处上了,不到三个月就登记结婚了,婚礼也没办。   然后林母就一门心思扑在了男人和他儿子身上。   等林父认清现实,又被逼债的逼得受不了回头找林母的时候发现林母已经结婚了。   林父想闹,被男人教训了一场,再也不敢了。   男人相对于林父而言,仍旧是每天回家当大爷,但是不骂人不打人不打麻将,表面看着除了比较抠门,其他比林父好多了。   原身一直在等林母认清真相和她一起离开,却等来了林母结婚的消息。   甚至等来了林母找原身要钱给男人孙子买玩具的电话。   原身给了钱,又买了礼物去看望林母。   林母高兴的在家里拖地洗衣服打扫卫生做饭带孙子,那模样仿佛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原身无法理解,也很失望。   她留下东西,林母又邀请她吃饭,吃饭时,男人和她话里话外说孙子要上小学了,想买个学区房,想问原身借点钱。   失望的多了,也就淡了。   原身吃完饭走了。   不过她还是用拆迁的钱将任务者租住的那个小屋买了下来做纪念。   她搬去了另一个城市,找了工作,重新开始。   每当生活遇到难处,迷茫痛苦的时候就回小屋住住。   一回到小屋,她的心仿佛就格外的安静。   原身有钱有房有工作,生活虽然也会有所波折,但是钱给了她面对一切的底气。   这一生,如果能遇到那个合适的人那就结婚,如果不能,那她一个人过也不错。   林父失去了林母,要债的蜂拥上门,甚至去了工厂,他每天都在躲债,最后摆烂,也不工作了,终日醉酒,终于在一个深夜猝然而逝。   林母就像个老黄牛一样给男人和男人的儿子孙子贡献了一辈子。   韩家经此波折也是元气大伤,更是在亲朋好友面前抬不起头,最终卖了房子,带着韩汐搬去了别的城市。   安父安母临老被提前退休,从单位退了下来。   安在心二胎生了个儿子,姓安。   安旭阳和林星辉得了hiv,每日惶惶不可终日,两个人又没有钱。   安旭阳好歹是安家的儿子,他瞒着安父安母自己的病,偶尔还能要点钱。   安父安母给他买的那套房子也因为无法还贷款被更名到了安在心名下。   两个人名声臭的人相互怨怼,又无法离开彼此,终日活在穷困和悲惨怨毒之中,只能靠着国家发的免费药勉强度日。   安旭阳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最终选择了跳楼自尽。   安旭阳一死,林星辉连落脚之地都没有了,他只能回家找林父。   两个烂人相互咒骂。   又因为拖欠房租被赶了出去。   两个人甚至想去找媒体寻找原身,只可以发出去之后两个人被所有人鄙夷唾弃。   林父死后,林星辉就彻底的没了任何依靠,蜗居在烂尾楼里,靠捡垃圾和乞讨为生,饥寒交迫而死。   看完所有人的结局,知道原身回去后过上了不错的生活,林诺就安心了。 第137章 现实世界(2)   林诺从卧室出来,阳台的向日葵开得正好。   余疏影坐在电脑前,目光冰冷,脸上的表情跟要杀人一样,双手还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疯狂敲着。   这是怎么了?   林诺泡了两杯咖啡,在余疏影桌上放下一杯,“干什么呢?”   “骂架。”   “跟谁?”   “一群贱人。”   余疏影咬牙切齿的说。   林诺在她对面坐下。   啪啪,啪啪啪。   电脑键盘都快被敲出火光了。   过了一会儿,余疏影气得要死,对着电脑激情开麦。   林诺把咖啡推过去,“喝点水,缓缓。”   余疏影一口将咖啡干了,“气死我了。”   “到底怎么了?”   余疏影:“我从今天开始对纪凌转黑,以后我跟他的粉丝势不两立。”   林诺:“……”   余疏影把电脑调了个头,屏幕对着林诺。   哦。   原来是她和纪凌的广告发了。   广告拍得还是很不错的。   她彻头彻尾就是个工具人。   从头到尾都在展示纪凌漂亮的鱼尾,帅气的脸,和若隐若现的八块腹肌。   漂亮的人鱼男人在水中翻腾,手里拿着香氛产品,对着镜头嫣然一笑。   好看。   非常好看。   纪凌的硬件绝对在整个娱乐圈都是数一数二的。   单看广告点击量,这个广告可以说是爆了。   就是粉丝里面有一小撮人反应有点奇怪。   【哇靠,这是那个金主的小蜜,凭什么我们家00的第一次露胸露腹肌的广告和她拍!】   【太绿茶了,你们看她胸前,我敢肯定没穿内衣激tu了,这分明是故意勾引00。】   【这女的最近砸了这么多钱做营销,现在又去拍广告,肯定是想往娱乐圈挤。】   【滚啊,不要用你的脏手碰00。】   ……   诸如此类的言论数不胜数。   余疏影刚刚就是和他们在吵,只是她一个人战斗力再强也敌不住千军万马。   “气死我了!”   余疏影咬牙,“这帮垃圾,我跟她们拼了。”   说着,余疏影就要继续开骂。   林诺一把将笔记本电脑盖上,“别理了。”   “诺诺!”   “嗯。”   “走,吃饭去。”   余疏影偷偷拿出手机要干架,林诺把她手机拿走,“吃饭。”   “我生气。”   “我都不气,你气什么?”   “那你生气。”   林诺:“……”   这丫头。   林诺啪一巴掌打余疏影身上,“吃饭!”   “好吧。”   两个人下楼吃饭。   幸好林诺出镜一直都是高ps,没人能认出她。   两个人坐在私房菜餐厅内,点了红烧肉,回锅肉,抢花菜,干锅排骨。   余疏影还是很生气,越想越气,“我回去就把纪凌的周边全扔了。”   “不要你老公了?”   “不要了,哼!”   余疏影恨恨的咬着排骨。   林诺无奈的笑了。   快穿时帮委托人完成心愿是在工作,工作时自然要尽心尽力。   回来后她就想轻松的活着。   就像在上一家公司工作一样。   她不是没有察觉到顶头上司有做一些小手脚。   但是她不想去深思。   毕竟,对比起上上一份,年薪三十多万,却每天加班到深夜的工作而言,上一家公司的老大十分符合她的胃口。   每周955,下班之后从来不给她打电话,从来不要求她开会,从来不扣她的奖金。   两个人就保持着一种诡异的默契。   一个月一万多点的工资够花了,她不想升职不想加薪,只想躺着,定点上下班,不开会不加班不团建。   顶头上司满足了她所有的要求,至于在这个要求后面做了些什么,只要不影响她的生活,她不想去细究。   因为计较很累,撕逼很累,惩罚别人也很累。   现在也是一样,粉丝如果只是网上说说,她无所谓,因为影响不到她的生活。   余疏影:“有这样的粉丝,纪凌也不是个好东西。”   “我感觉他人还是不错的。”   余疏影怒发冲冠。   林诺笑:“他不是还给我们签了五十个签名吗?”   余疏影一想也是,“反正我不喜欢他了。”   “那就换个人喜欢,只要我换得够快,塌房就追不上我。”   “嗯。”   吃完饭,余疏影问道:“诺诺,你还想拍短视频吗?”   “怎么了?”   “就是……”余疏影低头说道:“我好像有点冲动了,没考虑周全,没考虑到成名之后必定会面对诋毁这件事情,要是你不想拍了,那我们就不拍了。”   林诺神奇的看着余疏影,伸手捏住余疏影的脸。   “疼疼疼。”   余疏影大叫。   林诺讶异的看着她,“我们家特别任性,全天下都会犯错,只有自己不会犯错,如果自己错了,肯定是世界的错的疏影小朋友居然在反省自己?”   “哼,你什么意思?”余疏影叉腰,目露凶光。   “你猜。”   “林诺!”   林诺飞快跑了。   余疏影是个很任性的人,一直都是。   当初两个人合租一个地下室,吃一包泡面。   那包泡面是余疏影买的。   一开始,是因为她要给奶奶挣医药费,后来是为了还icu住院期间的钱。   她被公司压榨得很狠,经常加班到半夜两三点,钱一分没留下。   后来钱还得差不多了。   她还是在拼命加班拼命工作。   就像是高速运转中的某个物体,有惯性一样,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来了。   那天,她周六加班回来睡到周日晚上,起床后,余疏影刚泡上泡面,分了她一半。   她一边吃一边抱怨,说不想再加班了。   但是不加班没钱。   毕竟她的钱都还债了,身上没有多少存款。   “那就换份工作。”   余疏影说完,就很任性的拿她的手机给部门老大发了辞职信。   第二天周一强迫她去辞了职。   很任性,太任性了。   这个时代工作很好找,但995的好工作不好找,到处都在加班,尤其是程序员这个职业。   然后她找了大半年才找到上一家公司。   那半年,基本都是余疏影在交房租买菜买饭买泡面。   最穷的时候两个人一天一碗泡面。   幸好后来都找到了不错的工作。   但是这丫的有时候也太不靠谱了。   尤其是她的前夫。   自己口口声声说不想结婚,让她救场。   她连夜跑过去,特么的说不认识她。   后来怀孕,发现对方出轨离婚就把孩子打了。   这丫的。   现在居然会反省了。   前夫那事那么大都不知道反省。   两个人打打闹闹,上气不接下气的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休息。   余疏影哎哟哎哟的叫着,“不行了,你现在怎么这么能跑?”   “是你缺乏运动。”   “哼。”   两个人正说着,手机同时响了。   林诺拿出来一看,是纪凌本人发来的道歉短信。   哦。   那看来纪凌人品还成。   “耶!”   余疏影站起来大叫,“我老公发声明怼那些胡说八道骂人的粉丝了。”   林诺看过去。   纪凌的声明很简单,说她是一个不错的合作对象,所有的服装都是道具组准备的,是品牌方询问有没有想要合作的对象,他主动推荐的她,两个人合作中绝对没有网络上揣测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林诺白了余疏影一眼,“刚才谁说回去就把纪凌的周边全扔了。”   “我不记得了。”   林诺:“……”   林诺问:“小视频还拍吗?”   余疏影想了想,“你想拍吗?”   “我无所谓。”   “那不拍了,我们的账号换内容风格吧。这一次是纪凌,纪凌愿意站出来说话,要是以后碰到其他人品不好的呢?我可不敢冒险。”   林诺站起来,伸出手拍了拍余疏影的脑袋,“嗯,我们家小疏影长大了。”   余疏影叉腰威胁。   林诺赶紧收回那一副身为长者语重心长的模样,“夸你呢。”   回去后,余疏影将工作全交给了工作室的同事,慢慢把存货发出来,然后发广告招新人演员。   账号好不容易做起来,也不能浪费,先做着吧。   说不定他们能做出一个大网红公司呢?   一场风波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化解了。   然后一周后,纪凌本人账号和经纪公司同时发布一则声明,震惊了整个娱乐圈。   纪凌和经纪公司经过协商,今年十二月合同到期后将不再续约,与此同时,纪凌本人将彻底告别娱乐圈,感谢大家这些年对纪凌影视作品的支持。   为什么!   无数人想问。   纪凌出道早,红的时间长。   但是他还不到三十岁啊。   二十多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明明有大好前途,为什么突然要退出娱乐圈?   林诺看到新闻的时候正在商场吃牛肉面。   牛肉面馆放着的小电视播报了这条新闻。   但是一个小牛肉面馆就有那么多人哀嚎。   可见纪凌粉丝之多。   不过纪凌从来走的都是实力演员的路线,没走过偶像路线。   出道至今拍摄的作品也是各种各样,警匪,悬疑,恐怖,爱情,偶像,喜剧等等,甚至在官方后援会成立的半个月后就解散了后援会。   那这么想,这也是个任性的人。   任性的人做任性的事那就不足为奇了。   林诺一边吃面一边看小说。   这本叫《等下一个春天》的小说讲的是一个酸酸的暗恋的故事。   女主人公在高中时暗恋一个男生。   男人的生日在春天,女主人公在秋天。   中间始终隔着一个季节。   两个人在高中三年或多或少有一些接触,直到男主人公家里发生了意外,彻底断了联系。   是一个暗恋而不得的be的故事。   作者的文笔很好,暗恋的心酸,和那珍藏暗恋少年一点一滴渺小的记忆的小心思写得特别动人。   林诺正看得入神,手机顶上推送一条消息,纪凌退圈大揭秘。   虽然知道这是营销号的标准蹭热度方式,但林诺还是忍不住点开了。   没办法。   谁叫八卦是人类天性呢。   营销号先是介绍了一下纪凌的生平,然后指出了很久以前的一段采访。   记者:为什么想做演员。   纪凌:想红,想让更多人看到,想要被人喜欢。   营销号:据当初采访的记者说,纪凌‘想要被人喜欢’后面还有一句,想找到某个人。这么看,纪凌这些年一直保持持续的曝光就是在找某个人,如今退圈,这个人应该是已经找到了。   林诺:“……”   你就扯淡吧。   照你这个方法,她能编出九百九十九个谣言好吗?   往下拉。   关键是还有人信。   下面一溜的——   【好感人。】   【那一定是对他很重要的人吧。】   【呜呜呜,希望00以后一切都好。】   好吧,她不是粉丝,不懂粉丝的心。   林诺正想着,突然一个截图打了她的脸。   纪凌:找到了粉丝:那个人找到了吗?@纪凌。   林诺:“……”   打脸来得好快,好像走的顺丰。   这要让996知道,不得笑话死她?   林诺默默关闭了界面,假装没看到。   只要她没看到就不算打脸。   林诺吃碗面,回家,躺平几天后,无聊了,叫出996进入了新的世界。   996:“宿主,系统商城有更新。”   林诺:“你特么又想骗积分是吧?”   996弱弱的说:“要不看看?”   “呵呵。”   最终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林诺点开了系统商城。   美颜滤镜:200积分,打0.1折,折后2积分,属性:一次性道具,可使用半个时辰,在这半个时辰内所有看见你的人都会惊为天人,为你倾心为你死为你做一切杀人放火的事。   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用?   她记得以前是打一折的。   是因为没有人买所以现在才打0.1折吧?   林诺想了想还是点击了购买。   美颜滤镜嘛,哪个女生不喜欢呢?   就当是美颜手机里买了个vip滤镜。   购买完,林诺进入了新的世界。 第138章 荆棘玫瑰(1)   原身是威塞克王国王后所生的公主。   排名第九。   前面三个哥哥,五个姐姐,姐姐夭折两个,三个姐姐分别嫁到了其他国家联姻。   所谓公主,出身后的使命就是联姻。   原身十六岁成年后,兰斯特国家派使者到威塞克王国求婚。   国王和王后决定将Rose公主,也就是原身嫁到兰斯特国,成为王储的妻子。   兰斯特国女王为感谢威塞克王国同意彼此之间的联姻,送来的大量的珍宝。   就这样十六岁的少女在军队的护送下,冒着严寒,跨越千里,来到了兰斯特国,嫁给了当时同样年少的王子,威廉。   威廉比露丝公主大三岁,当年也就十九岁,除了一两个给他性启蒙的女性之外并没有别的女人。   十六岁的露丝公主又长得极为美貌,深受国王和王后的宠爱,天真烂漫,热爱骑马,狩猎,读书,唱歌,甚至会带着威廉去爬树。   威廉从小生活在循规蹈矩的宫廷之中,身边的女人要么是如同女皇那般端庄严厉,要么贤良淑德温婉大方,哪见过这样热烈的女子。   很快十九岁的威廉王子爱上了十六岁的露丝公主。   露丝公主也为威廉王子的帅气真诚而吸引。   少男少女婚后也算是美满和谐。   时间转眼来到六年后,十六岁的露丝公主二十二岁了,十九岁的威廉王子二十五岁。   两个人再无少年时,多年的相处感情也归于平淡。   此时的露丝公主已经生育了一个儿子,又生下了二胎。   六年王子就守着一个女人?   这怎么可能?   在露丝公主怀第一胎的时候,威廉王子就在一次巡视归来的途中出轨了沃特福德伯爵家的长女。   生下长子后没多久,威廉王子又与大臣迈瑟尔的妻子有染。   露丝公主无法忍受,两个人在抱着小王子面见臣民的时候就爆发了巨大的争吵。   女王规劝露丝公主,这天底下的男人啊,哪个没有一两个情妇,只要不动摇她的位子就无所谓计较不计较。   露丝公主大怒,要回娘家,娘家也派大臣来劝说,最终露丝公主决定忍耐。   生下小公主时,威廉王子又出轨了新的情妇,新情妇甚至怀孕了。   露丝公主大怒,直接一枪崩了这个情妇。   威廉十分震怒,和露丝半年没有说话。   彼时的,兰斯特王国情妇文化盛行,大臣们之间甚至以妻子给更高阶层的人当情妇为荣。   这在露丝公主的威塞克王国是难以想象的。   露丝公主一边生育子女,一边忍受着巨大的文化冲突。   生下小公主没多久,兰斯特王国女皇去世,威廉王子继承王位,成为了威廉国王。   威廉并不是一个聪慧的人,治理国家更是随心所欲。   他上位不过五年,兰斯特王国边境线就不断后退,甚至被打到了首都。   露丝和威廉带着两个孩子在士兵的护卫下,坐着马车仓皇出逃,在途中被多铎王国的士兵所俘虏,成为阶下之囚。   当时,大儿子亨利刚刚满5岁,小女儿玛格丽特还未满3岁。   露丝带着孩子和威廉在多铎王国的看守下艰难求生。   多铎王国将他们囚禁在了一座小的牧园,里面除了一头母羊,什么都没有。   威廉每次都会被召去接受侮辱,或让他扮猪狗牛羊取乐,或让他跪着伺候多铎王国的贵族们喝酒。   时间多了,威廉心灰意冷,一蹶不振彻底放弃了自己。   露丝只能一边照顾两个孩子,一边用这头母羊的羊奶去努力换取一点黑面包。   露丝极力鼓励威廉却没有任何作用。   极寒的冬夜,露丝抱着两个孩子因为没有木炭,没有柴火,没有厚棉被而瑟瑟发抖。   威廉却用仅剩的一点羊奶换了酒,喝得醉醺醺的回来。   露丝气急了,拿起锅铲就往威廉身上招呼,打得他哭爹喊娘。   从此之后,露丝一言不合就动手。   她忍够了,不想再忍这个自甘堕落的丈夫。   露丝打威廉,逼他干活。   逼他去用羊粪用羊奶用羊毛去换取食物,逼他在伺候多铎王国贵族们喝酒的时候偷偷的偷一点食物回来。   也不知道威廉骨子里是不是就欠揍,揍着揍着,威廉开始乐在其中。   劳动力从露丝一个人增加到露丝和威廉两个人,一家四口的生活也好了一点点,至少偶尔还有偷来的一点冷肉,黑面包也可以吃得起了。   生活变好了一点点,威廉重新燃起了希望,也在一次又一次的胖揍中再度爱上了这个美丽坚强凶悍的女人。   两个人如同普通夫妻一样苦中作乐的生活。   威廉甚至学会了给孩子做衣服。   高高在上的国王终于体会到了底层疾苦老百姓的生活。   后来,兰斯特王国开始阻击反击战,多铎王国被迫撤退,开始重新重视起被俘虏的兰斯特国王和王后。   兰斯特王国的国王在大臣的建议下召见威廉和露丝以及他们的孩子。   彼此的两人经过风霜摧残,当初那漂亮的皮囊虽然仍旧美丽却也蒙上了尘埃。   露丝的一双嫩手更是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   多铎王国的国王理查今年才十三岁,长相幼齿可爱,却做一副老成的样子,他好奇看着露丝的手,问她为什么有这么多伤口,露丝说:“国王陛下,我的手就是你的王国之下每位普通农妇的手,她们每日都需要劳作,劈柴,喂家畜,做饭,给孩子们缝补衣服,这并没有什么独特的。”   理查背着一双小手思考,又看到了亨利身上缝补得奇奇怪怪的衣服,询问亨利,亨利说是露丝用换来得廉价碎布所做。   理查对此很感兴趣,他的母亲早逝,所有的衣服都是宫廷女官们做的,华丽尊贵耀眼。   但是亨利的衣服却充满了童趣,上面居然还用那种最低贱的碎布做了一朵小花。   接见之后,理查开始频繁召见露丝,他好奇的让露丝用破布给他做衣服。   有了兰斯特军队的反击,又有了理查的照顾,威廉和露丝一家人的生活可谓有了质的飞升。   那时,威廉一左一右的抱着两个孩子和露丝一起畅想未来。   他们都坚信总有一天,他们会回到兰斯特王国。   威廉对着月亮发誓,等回到了兰斯特王国,他一定会寻来世界上最大最美的钻石,镶嵌在露丝的王后桂冠上。   此时的露丝已经三十岁,威廉三十三岁。   两个人均已人到中年。   又过了两年,露丝三十二岁,威廉三十五岁。   理查十五岁,十五岁的理查应该说亲了,大臣们都在商量要向哪位公主提亲,大臣们问:“陛下,臣大胆询问于尊贵的您,您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漂亮,美丽,温柔,端庄,野性?”   理查说:“我喜欢露丝那样的女人。”   这可把大臣们都惊住了。   露丝三十二岁啊,理查十五岁,两个人相差了十七岁。   大臣战战兢兢的问:“陛下是喜欢露丝那种类型的女人?”   理查:“不,我喜欢露丝。”   大臣:“像对女人一样喜欢?”   理查:“我不知道,但是我喜欢她。”   这就尴尬了。   十五岁的理查可能还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对女人的喜欢又是什么。   他只是太向往母爱了,于是把从露丝身上寻得的那份温暖当作了喜欢。   但是国王都这么说了,大臣们能怎么办?   大臣们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杀了露丝,一派主张将露丝献给理查。   大臣吵了半天没个结论,这事却已经传出去了。   很快,威廉和露丝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别说大臣们了,威廉和露丝都沉默了。   多铎王国和兰斯特王国的臣民也一起沉默了。   大家纷纷谣传兰斯特王国的露丝王后美艳动人,比埃及艳后都更为惊艳,这个玫瑰花一样的女人,从出现在十三岁理查国王的面前开始就扎根在了国王的心上,生出了带着荆棘的藤蔓,牢牢地俘虏了幼小的国王的心,然后直到今天,大臣们开始询问国王的心意,国王总算说出了多年爱慕。   这个谣言要多离谱有多离谱,要多荒唐有多荒唐。   但是威廉却觉得机会来了。   他央求露丝去更加的接近理查,用自己的魅力引诱理查这个才十五岁的少年答应放他们回兰斯特王国。   露丝仔细思考了一夜,接纳了理查的建议,去支持将露丝献给理查国王的大臣哪里自荐,陪了理查一夜。   第一夜,两个人其实只是说说话,聊聊天,什么都没做。   然后第二夜,第三夜,仍旧无法说动理查松口,一直持续到理查快满十六岁。   威廉着急了,他劝说露丝和理查上床。   露丝拒绝。   威廉怒了,不明白露丝为什么不和理查上床。   露丝就算不再拥有惊人美貌,但是她拥有丰富的经验,这足以让一个恋母的小破孩上瘾,一切听凭她的处置。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兰斯特和多铎王国的战争局面又开始扭转了。   兰斯特的反攻被压制,多铎王国开始占据上风。   威廉问露丝,难道要看着他们两个人的孩子一直待在这样一个破败的小农场里吗?   身为王子的亨利,身为公主的玛格丽特。   他们原本是那么尊贵,难道就要一直作为奴隶活在多铎王国的囚禁和羞辱中吗?   他们是王子和公主啊,是露丝的孩子。   露丝动摇了。   最终她在理查十六岁时献上了自己。   不久后,理查沉溺于她如同母亲一般的温柔和强势中,同意放她的丈夫威廉和两个孩子回去,但是要求露丝一直陪着他。   为了让两个孩子先摆脱困境,露丝只得同意。   离别时,威廉深深的亲吻着露丝,他发誓,他回去后会重新整顿军队,不惜一切代价迎回露丝。   然而,露丝没等到。   露丝三十五岁那一年,理查十八岁,他已经长大了,不只是有露丝一个女人了,也明白露丝的逐渐老去和对子女的牵挂。   他说不清楚自己对露丝到底是什么感情。   可能是母亲,也可能是情人。   性启蒙和母爱的混杂给了他们一种独一无二的联系和感情。   理查心疼露丝,又考虑到兰斯特和多铎常年战争,对两国伤害很大,如今势均力敌,再打下去多铎王国国力会更加衰减,其他国家可能会趁虚而入,于是联络兰斯特,让他们派人将露丝接回了兰斯特。   露丝王后归国的马车简朴到了极点,送进王宫时甚至没有任何欢迎仪式。   她在王后宫殿等待她的丈夫。   而她的丈夫威廉却在另一个女人的怀里缠绵温存。   亨利和玛格丽特过来陪伴母亲,露丝这才知道,归国后的威廉得知了一个十分重大的消息。   他曾经的情妇,罗瑟琳再威廉被抓后没多久给他生下了一个女儿玛丽,如今已经快十三岁了。   威廉在大臣们的建议下封了罗瑟琳为王妃。   一开始威廉还积极想要救露丝回来,但是渐渐的,他找回了国王的尊严。   他坐在镶嵌着宝石和金子的座椅上接受着兰斯特的臣民朝拜。   他突然想起来了。   对,他是国王。   他是兰斯特至高无上的王。   不是那个在一个破败的小牧场内因为小小的一点点的牛奶能换回来一两块黑面包而高兴的奴隶。   他开始大肆享受起那些已经忘记很久的东西,修建宫殿,收集珍宝。   开始宠幸罗瑟琳。   亨利和玛格丽特为了露丝和威廉大吵了一架,开始被软禁。   对于这个时候的威廉来说,露丝成了一种禁忌。   一种耻辱。   露丝的存在无时不刻不在提醒他,他曾经那样卑微懦弱无能,他曾经像一条狗一样的被多铎王国的贵族们践踏羞辱。   他还亲手将自己的王后送上了多铎王国国王,一个十六岁小孩的床上。   他是露丝卖身救出来,是史上最无能的国王。   他怎么能忍受这一切?   于是他故意回避了曾经封亨利为继承人的命令,驳回了威塞克王国请求册立亨利为王储的建议,他想册封十三岁的玛丽公主为王储。   他不仅背叛了曾经共患难的情谊,还妄图夺走他们孩子的继承权。   露丝的回来是意外,他根本没有想过露丝还能回来。   露丝去见威廉,威廉拒绝了,他不敢面对露丝。   露丝沉思了一夜,坐以待毙不是办法,她写信托人送到了威塞克王国,求情如今的威塞克王国国王,她的哥哥帮她。   迫于形势,威廉只能同意由神来决定谁是继承人。   选继承人当天,主教大人身穿暗红金边的长袍过来主持,一顿乱七八糟的操作和吟唱。   反正主教说神选了玛丽公主。   威廉当即宣布立玛丽公主为王储。   宣布后,露丝冷冷的看着威廉,告诉他,这是她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而他再度让她失望了。   从此,曾经相信威廉的露丝死了,活过来的是露丝王后。   露丝开始决定铲除天神教,她联络民间之人建立新教,通过威塞克王国的资金支持让新教不断发展壮大和天神教分庭抗礼。   她慰问士兵,脱下华美的服饰,跪扶断了一条腿的士兵。   她亲自拿枪和士兵一起上战场。   她游走于各个新兴贵族之间,赐给他们爵位。   她的声望日隆,民间对她的爱戴超过威廉。   威廉感到了威胁。   露丝意图发动宫变夺权,然而她被背刺了。   亨利出卖了她。   露丝的声望越重,希望她当女皇的人就越多。   不,这不是亨利所希望的。   亨利希望的是母亲支持他当国王,而不是母亲自己当女皇。   威廉为了拉拢亨利,将玛丽公主囚禁,并许诺他王储的位置。   考虑到此时威廉已经病入膏肓,为了权利,亨利出卖了露丝,露丝失败被囚。   然后威廉的病就奇迹般的好了。   亨利因为露丝谋反的事情和玛格丽特一起被发配流亡孤岛。   而露丝则一直被囚禁。   直到那天,多铎王国卷土重来,理查带着士兵杀入皇宫。   露丝被残余的新教信徒救走。   威廉投降被多铎王国绞死在绞刑架上。   而后,露丝带着兰斯特王国的残存力量一直在组织复国,可惜主力兵力早就别威廉的各种骚操作给折腾没了。   或许是曾经当过一次俘虏,露丝更能明白亡国后成为奴隶有多惨。   她对着不屈的兰斯特国民喊出了,“兰斯特,永不为奴。”   露丝被围攻那天,理查坐在高头大马上,身穿黑色的冷峻战服。   他没让人用枪,他更希望露丝投降。   毕竟这个女人对他而言很特别。   露丝自缢在火海中。   从此兰斯特王国没了,兰斯特的国民彻底沦为多铎王国的奴役对象,交最重的税赋,被抓起来做最苦的劳役。   甚至曾经的兰斯特国土上的国民在丰年大丰收时,因为食物要支持多铎王国远征,饿殍遍野。   露丝王后死后,兰斯特被奴役的臣民们开始怀念她。   怀念她的伟大。   怀念她和威廉斗争时带给兰斯特的改革。   怀念她一直不放弃的带着所有人抗争。   相对于威廉的愚蠢,懦弱,左右摇摆,屡次在可能战胜多铎王国时因为胆怯而和多铎王国议和,贻误战机,战争失败后又投降,露丝显得勇敢,有魄力多了。   兰斯特的国民越是被压迫的狠,越是祈祷着希望有一个救世主可以救救他们。   如果重来,他们真心希望露丝是兰斯特的女皇。   如果露丝是兰斯特的女皇,他们相信,露丝不会在屡次有机会逆反战局的时候,因为怯懦而停止交战和多铎王国议和,那么也许兰斯特就不会亡国。   这次的许愿人不是露丝,是那些死在劳役和饥饿,羞辱与毒打的兰斯特国民。   他们想要一个明君,一个能带领他们走向伟大,走向和平的明君,一个可以给兰斯特带来伟大的明君。   他们觉得露丝可能是这样一个救世主。   是他们绝望中的一道光。   那么露丝是他们想要的这样一个明君吗?   换一个君主真的能带来兰斯特的重新伟大吗?   ……   敲门声响起。   林诺打开门。   兰斯特侍卫长杜瑟在门口说道:“王后,我们来接您了。”   “请等一下。”   林诺转身回屋开始收拾东西。   当初原身以为被接回去就能过好日子了,很多东西就全都扔了。   她不,她就要带回去。   把一切都带回去,让兰斯特的臣民们看看他们的王后被俘虏后是怎么生活的。   还有威廉不是觉得原身的存在是一种耻辱吗?   那现在,恭喜他,不只是原身的存在了。   她带回去的每样东西都会每时每刻的提醒他。   提醒他是一个卑劣的,背弃了诺言,懦弱,无能,丑陋的男人。   林诺将所有的东西收拾好,让杜瑟派士兵抬到马车上。   杜瑟看到那抬出来的锅碗瓢盆,烧火棍默了。   这些东西没必要带回去吧。   杜瑟刚要开口,林诺说道:“东西一样都不能少。”   “是,王后。”   马车慢悠悠的往兰斯特赶去。   林诺穿着农妇的衣服坐在马车内。   林诺手动了动,隐形枪出现在了手里。   果然。   这个世界有枪有炮,还是个混乱之世,可以用隐形枪。   那就有意思了。   半个多月后,马车走进了兰斯特王国的首都。   突然前方遭遇拥堵。   马车久久无法前进。   林诺打开车帘询问情况,杜瑟说道:“回禀王后,是有一个女人在街道上羊水破了,难产,现在无法移动,必须等待生产后。”   林诺从车上下来,让士兵拨开人群。   据她所知,这个世界的医术极度落后。   一个小小的感冒都能死一大片人。   周围的人贴心的搬来了两张椅子,将椅子并排,生产的女人利用椅子将身体保持竖直向上。   很快,医生来了。   医生说是医生,其实主要的身份是天神教的神父。   神父手中拿着一块石头,念着祈祷语,希望神明原谅这个女人的过错,让她顺利诞下婴儿。   林诺无语了。   这么紧急的关头,你动手帮个忙都比祈祷有用。   祈祷还没念完,女人就已经奄奄一息了。   神父着急的拿出一根铁钩。   林诺正纳闷他拿铁钩干什么就见他在铁钩上洒上了酒精擦干,要插入子宫里将孩子钩出来。   林诺一把抓住神父的手腕。   这玩意儿伸进女人体内,把孩子钩出来。   还不如直接往孕妇脖子上抹一刀,死得还痛快些。   “你干什么?”神父恼了。   如今孕妇正危机的情况,还来一个瞎捣乱的。   “我看看。”   林诺走到孕妇身边,蹲下查看她的情况。   胎位不正。   卡住了。   要开刀。   林诺看向神父,“带手术工具了吗?”   神父对林诺的态度十分生气,“请你立刻离开这里,不要打扰我给孕妇接生。”   “杜瑟。”   “臣在。”   “把这位神父身上的医药箱拿过来。”   “是。”   人高马大的杜瑟腰间挎着刀,身后背着枪,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他直接来到神父面前,动手就要抢,神父急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现在是害人,孕妇要是得不到及时处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活不下去。”   杜瑟直接抢了医药箱,交给林诺。   林诺打开,很好,虽然粗糙,但是开刀,缝合,麻药,还有用于缓解疼痛的鸦片都有。   这个时候的麻药好像是从印度那边进口过来的。   林诺也不确定有没有记错。   原身也没有关注过这些。   林诺拿出酒精消毒,将麻药打入孕妇体内。   神父看到林诺的骚操作,冲了过来,士兵拿枪挡住。   神父焦急的大叫,“你这个邪恶的女人,你怎么能给这个女人使用麻药,生产中的一切疼痛都是神明施予的惩罚,是女人必须承受的代价。”   天神教在兰斯特国有着超越君王的地位。   就是杜瑟也不敢对神父太过分,他只能提醒道:“这位是刚回来的王后娘娘。”   “王后又怎么样?就算是王后娘娘也是神的子民,她不能背叛神明。”   “吵死了。”   林诺冷冷的命令道:“把他给我绑起来,扔到墙角。”   “这……”   杜瑟不敢动。   其实别说杜瑟,其他围观的民众也都对林诺的命令流露出了不满,似乎更想把她赶走。   突然,孕妇情势危及。   林诺也怒了,她站起来,拔出杜瑟腰间精致的手1枪,对准了还在吵吵嚷嚷的神父,“都给我滚一边去,谁再逼逼废话我毙了谁。”   “杜瑟,维持秩序,这是王后的命令。”   “是,王后。”   杜瑟带着士兵将林诺和孕妇团团包围了起来。   林诺看着旁边的农妇说道:“站着有什么用?要是有心,拿些能遮挡的东西过来。”   说完,她放下□□,换了手套,拿着手,熟练的沿着产妇的肚子下刀。   “天啊,这是在杀人吗?”   “王后当街杀人了!”   耳边嘈杂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是也有不少热心的女人拿来了衣服,床单等东西将四周围了起来。   林诺汗水不断的往外渗,神情却无比严肃。   杜瑟震惊的注视着这位王后。   她的身形是那么消瘦,眼神又是那么坚定。   鲜血染红了她的手,她的衣服。   却无法动摇她分毫。   她拿着手术刀的样子就像……神明。   许久后,一声婴儿啼哭如破晓穿透黑暗,在这个噪杂的世界响起。   被绑起来的神父愕然看着这一切。   天啊。   那个亵渎神明的人……   不。   王后,她救了一个孩子。   林诺将孩子交给一个女人,女人带着孩子去一旁擦干净身上的羊水,林诺给孕妇缝合伤口。   一针一线之间,她仿佛做了无数次般的熟练。   不久后,缝合结束。   女人一切体征平稳。   林诺脱掉手套,站起来,她的腰都快断了。   汗水在她的脸上,被夕阳温柔抚摸。   女人将孩子交给林诺,婴儿在她怀中轻轻的笑着。   所有人缓缓跪下。   杜瑟单膝跪地,右手掌心贴合在心口处,低着头,“王后,请允许臣向您致以最高贵的赞美,最绝对的忠诚。”   这片大陆,生育对于女人而言都是一道鬼门关。   难产更是死亡的通知书。   而孩子是一个民族的未来。   生育是所有国家最为重视的事情。   在兰斯特,不,在这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孕妇都是有特权的。   所以,王后的马车才会因为孕妇生产而退让。   而现在,新的生命在王后的手上诞生。   她不仅保住了新生儿,还保住了难产的孕妇。   对于他们而言。   她就是神。   神父还没有解绑,他挣扎着滚过来,“王后,请惩罚我的不逊之罪,神明将您赐予兰斯特,而我却误解了这样伟大的您。”   林诺:“……”   这个国家的宗教风气真的很重啊。   难怪原身当初想谋反,首先建立的是新教,用来和天神教分庭抗礼。   这时,孕妇的丈夫赶来了。   这位孕妇的丈夫好像是一名农场工作人员,浑身的马粪味道。   林诺将孩子交给他,将术后注意事项一一交代。   那有识字的将林诺说的这些话拿出羊皮纸一一记录了下来。   这些对于他们而言都是极度珍贵的知识。   林诺交代后就上了马车。   马车在前面走,神父带着人们在后面为她吟唱祈福歌。   杜瑟递给林诺一个特制的水壶和干净的毛巾用以擦洗身上的血污。   马车来到了宫殿门前。   宫门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林诺淡淡的开口道:“停车。”   杜瑟立刻停车,骑马来到林诺身边,态度发自肺腑的谦卑且恭敬,“王后。”   林诺问道:“威廉为什么没有带着大臣出来迎接我?”   “威廉国王有了新欢,背弃了和您的诺言。”   刚刚向林诺奉上忠诚的杜瑟毫不犹豫的揭了威廉的底。   这在前世是难以想象的。   前世,露丝不管怎么问,杜瑟都是闭口不言,以至于露丝直到入了宫,见到了亨利和玛格丽特,才知道威廉的背叛。   林诺淡淡一笑,“将马车停在宫门口,派人去皇宫内告诉威廉,他的妻子,兰斯特的王后回来了,让他立刻带着所有大臣出门迎接,否则我将不会踏入宫门半步。”   “是,王后。”   此刻的杜瑟绝对不会怀疑林诺的任何决定。   接受了命令,手下士兵立刻骑马进入皇宫内通报。   而此时的威廉正和罗瑟琳还有其他情妇在天然的温泉浴池内嬉笑打闹。   “陛下。”   老迈的声音在宫殿内响起。   威廉抱着罗瑟琳,抚摸着她滑腻的肌肤,“康普敦公爵,你最好给我一个打扰我雅兴的合理理由,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冒失。”   康普敦公爵说道:“陛下,露丝王后回来了。”   威廉听到露丝的名字就觉得不舒服。   这个名字代表着那段难堪的岁月,映照着他无数被人欺凌的瞬间,让他想起来就犯恶心。   可是,要说他对露丝没有感情。   那也不是。   毕竟五年的艰难共守,如果不是露丝鼓励他帮助他照顾他,他可能早就冻死在某个冬日的早晨了。   但是,他不想回忆那段痛苦不堪的过去。   真的不想回忆了。   威廉放开罗瑟琳,胸口闷闷的,“让她回王后宫。”   康普敦公爵:“王后说,请陛下带领大臣出门迎接她,否则她将不踏入宫门半步。”   威廉赫然一愣,然后骤然暴怒,“她要干什么?她想干什么?”   康普敦公爵无奈的说道:“陛下,露丝王后毕竟是王后,请您组织大臣到门口去迎接她。”   威廉仿佛没听到似的,一个劲儿的说:“这个臭女人,从嫁给我开始就是这个样子,从来不改,脾气比牛还倔,性子比驴还犟,当初刚结婚的时候,她就因为我不陪她爬树把我打了一顿……”   “陛下!”   康普敦公爵无奈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露丝王后毕竟是兰斯特的王后,堂堂王后的马车一直停在宫门口,这让国民们怎么看待皇室,又让其他国家的人如何看待兰斯特?陛下,您别忘了,露丝王后还是威塞克王国国王的妹妹。战争还没有彻底结束,我们需要威塞克王国的支持。”   威廉沉默了。   说实话,除了不想见到露丝之外,他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原因。   那就是他不敢去见露丝。   他怕露丝。   怕的见到露丝失望的目光。   怕她那双如大海一般的蓝眼睛里映照出他卑劣的样子。   更怕,她打他。   这时士兵来报,民众已经开始聚集在宫门口,询问为何王后不进宫。   威廉不情不愿的起身,在侍从的照顾下换好衣服,让康普敦公爵召集大臣,前往宫门口迎接王后。   威廉一走,罗瑟琳王妃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露丝这个女人啊,几年没见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厉害。   真是……可恶至极。   半个小时后,宫门大开。   威廉穿着国王最尊贵的服饰带着大臣走了出来。   康普敦公爵对紧闭的马车说道:“尊敬的王后,国王带领大臣迎接您来了。”   “是吗?”   轻飘飘的声音从马车内飘出来,“威廉,你在吗?”   “嗯。”   威廉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走近一点,许久没见了,我想好好看看你。”   威廉又不情不愿的走了几步,他压低声音说道:“露丝,这么多臣民看着,给我点面子,进宫吧。”   “好啊,我给你面子。”   林诺拿着烧火棍从马车上跳下来,对着威廉就招呼过去。   要她说,原身打这种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就是打少了。   砰砰砰。   威廉肩膀挨了一下,手臂去挡又挨了一下,然后后背又是一下。   大概是刻在骨子里的挨揍惯性。   威廉就没想过反击,只狼狈逃命,一边逃一边叫:“快来人,快来人救救我……” 第139章 荆棘玫瑰(2)   这这这……   国王和王后怎么当着全国臣民的面打起来了?   不不不。   这哪里是打起来了,分明就是国王单方面在挨揍嘛。   康普敦公爵头疼。   大臣们也头疼。   士兵在国王接二连三的求救中终于上前,威廉躲到了士兵后面,“你,你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打我?”   林诺举起了烧火棍,“认得这个东西吗?”   多眼熟的东西啊。   就是隔了两年,威廉都忘不了这玩意儿在他身上招呼的感觉。   林诺怒指士兵,“让开。”   士兵迟疑。   林诺:“我是王后,我命令你们现在给我让开!”   威廉抓住两个士兵,“我是国王,我命令你们不准让。”   “那我连你们一块打。”   林诺拿着烧火棍那叫一个无敌。   她当过医生,知道打哪里最疼,可不像露丝打威廉,不仅毫无章法,还留着好多余地。   “哎哟,哎哟……”   威廉被打得连连嚎叫。   士兵挡,士兵也揍。   他们又不能打王后。   大臣们冲过来保护,林诺连这些大臣也打。   大臣中间谁在前世帮着威廉改立玛丽为王储,就挨得揍最多。   玛丽好歹也干了五年的农活,那力气至少比这些养尊处优,年老体弱的大臣强。   “我让你忘恩负义!”   林诺高高的举起烧火棍,对着威廉的脸就是一棍子。   啪。   一颗牙飞到了半空中。   威廉的牙掉了。   “陛下!”   大臣们大惊失色。   看到威廉昏迷,林诺笑了,对着旁边的礼乐队伍说:“奏乐,送本王后回宫。”   “这……”   林诺一个冷眼扫过去,礼乐声响起。   在一片欢快和乐的气氛中,马车缓缓驶入了宫门。   威廉也被手忙脚乱的送到了诊疗室。   围观了好大一场动作戏的民众捡起了惊掉的下巴,兴奋回家去和大家分享皇家八卦。   林诺舒舒服服的回到了王后的宫殿。   大概是她当街打国王的彪悍事迹如风一样飞速的蹿遍了整个皇宫,前世奴仆怠慢原身的事情没有发生在她的身上,当然限制她行动的事情也没有发生。   因为杜瑟就是侍卫长。   林诺在侍女们的伺候下洗了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开始点菜。   说实话,对这个没有游戏可玩的世界,她最感兴趣的就是美食了。   把宫廷厨子会做的菜,每天不重样的上。   她要一个一个的品尝。   林诺正在吃着饭,侍女莉娜说道:“王后,亨利王子和玛格丽特求见。”   林诺看了看窗外的天空,说道:“明天吧,今天累了,我想休息。”   “是。”   莉娜出去回禀,过了一会儿,亨利和玛格丽特冲了进来。   亨利大叫,“你胡说,母后怎么可能不想见我?是不是父亲命令你这么说的?”   亨利和玛格丽特冲到林诺身边。   “母后~”   玛格丽特十六岁,只当自己是个孩子,抱着林诺就哭。   亨利十八岁多了,早已成年,眼眶微红,强忍着眼泪。   亨利说道:“母后,父亲回来后就变了,他明明承诺过会去接你,结果却一直在和新的王妃厮混。”   玛格丽特抽起道:“母后,我好想你。”   林诺让莉娜拿来一张毛巾给玛格丽特擦拭眼泪,“你是公主,尊贵的公主不能轻易掉眼泪。”   “人家忍不住嘛。”   玛格丽特擦着眼泪说。   林诺笑了笑,抬眸看着亨利,“今天太晚了,母后累了,想休息,你们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可是……”亨利不想走,他还有好多状要告。   “莉娜,送王子和公主回去休息。”   亨利和玛格丽特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离开时,亨利忍不住说道:“我怎么感觉母后变了?”   “母后哪里变了?”玛格丽特性格天真烂漫,凡事都不会想太多。   “就是……”亨利也说不上来,就是眼神。   母后看着他们的眼神,有种距离感。   好像无论他们怎么做都无法靠近的那种距离感。   两个人走了几步,刚好撞到了过来的罗瑟琳。   罗瑟琳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   露丝没回来之前,她就一直在谋求王后之位。   如今露丝王后回来了。   刚刚回来的女人,骤然听闻丈夫有了新欢还有了新的继承人。   甚至只开了一点门缝让尊贵的王后的马车进门。   她本以为这样的遭遇会给一直要强的露丝巨大的打击。   没想到,转眼国王就被打了,还被打掉了一颗牙。   而即便是被打掉了一颗牙,威廉也只是一个人在宫里发疯,并没有找露丝王后算账。   这就让罗瑟琳看不明白了。   她这么多年对威廉的讨好,威廉甚至无视王后所生的两个孩子,承诺她将会封她们的女儿玛丽为王储。   她以为威廉的心已经彻底被她收服了。   然而今天发生的一切好像和她所预料到的情况有了严重的偏差。   这让她完全无法冷静的待在自己的宫殿之内。   于是她来了。   她来看看这位曾经高高在上,如宝石一般尊贵华丽的王后是否还是一如往昔般美丽,强势,聪明。   以及。   让人惧怕。   于是刚刚送走了亨利和玛格丽特的林诺正在享受美食就收到了莉娜关于罗瑟琳王妃拜见的通报。   林诺怒了。   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想害她。   都想让她加班。   不见。   林诺将刀叉一放,不吃了。   从刚才这桌宫廷御膳,只有一点点加盐的炭烤牛肉和羊奶,面包,果酒的水平来说。   她相信,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可以追求的美食了。   没有游戏,没有美食,真是一个无趣的世界。   林诺转身就回屋,将被子一拉,盖住脑袋睡觉了。   莉娜看了看林诺,又看了看在门外等着的罗瑟琳王妃,还是觉得王后更可怕。   毕竟王后是能打掉国王一颗牙的女人。   莉娜战战兢兢的来到罗瑟琳面前,将林诺的原话说了出来。   罗瑟琳淡淡一笑,“王后的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容不得一点沙子。”   “抱歉,罗瑟琳王妃,王后确实已经睡了。”   “那我明天再来。”   “王后睡前说。”莉娜咬咬牙,还是开口道:“历代王妃的册封都要经过王后的认可,您还没有经过她的认可,没有经过正式的典礼册封。即便国王开了口,您也不算是正式的王妃,没必要拜见,以后也不用来了。”   罗瑟琳脸上优雅的笑容一僵,眼底笑意冷凝成冰渣。   罗瑟琳华服之下的手死死的握成拳。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在否认她王妃的身份吗?   露丝凭什么?   露丝一个被囚禁在敌国五年的王后。   一个已经容颜不再的王后。   一个受到国王厌恶的王后。   她凭什么觉得她还有资格插手国王封妃的事项?   罗瑟琳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冷风一吹,忽然瞪大了眼睛。   不。   露丝否认的不只是她王妃的身份。   如果她不是王妃,那她对于威廉,对于兰斯特王国而言,就只是一个卑微的情妇。   在兰斯特情妇文化盛行,所以情妇所生的孩子,除非王后,王后的孩子,国王的兄弟子侄全部病故,否则永远没有继承权。   如果她不是王妃,那么玛丽就永远不可能成为王储。   不。   不行。   她可以不是王妃,但玛丽一定要是王储。   否则她辛苦谋划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   端庄优雅的罗瑟琳这下彻底慌了神,连贵族的礼仪都顾不得了,焦急的跑向威廉的寝宫。   “陛下。”   她推开门。   威廉正对着镜子查看自己缺失的那颗门牙。   堂堂国王,居然成了一个豁牙子,这置皇室的尊严于何处?   以后面见臣民,让臣民看见他这样一副尊容,那不是笑掉别人大牙?   不行。   他的自尊心忍受不了这个。   威廉对着宫庭医生说道:“我命令你,必须给我找到最好的象牙,制作出最完美的假牙,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是,陛下。”   医生帕拉塞尔先生只能卑微应下。   焦急的罗瑟琳让帕拉塞尔先生退下,来到威廉面前,“陛下,露丝王后她不承认您对我的册封。”   怎么又是露丝?   威廉现在一听到这个名字,已经不只是膈应恶心了,而是疼。   全身都疼。   手疼脚疼胳膊疼脸疼,哪儿哪儿都疼。   罗瑟琳将林诺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了威廉。   罗瑟琳说道:“陛下,她这哪里是在否认我的身份,她分明是在挑战您的权威,在否认玛丽的身份,您一定要想想办法。”   其实按罗瑟琳的想法,威廉此刻应该冲到王后宫将林诺从床上拖起来,然后臭骂一顿。   然而并没有。   威廉沉默了。   他又一次的沉默了。   好吧。   他承认他被打怕了,不敢去找那个彪悍的女人。   “陛下。”   罗瑟琳拉了拉威廉的衣袖,“玛丽可是我们的孩子啊,你忍心看着她背着私生女的骂名活一辈子吗?你不是最宠爱她的吗?你想想玛丽的笑容,你舍得让这样一个孝顺的孩子失去笑容,离开她最最亲爱的父亲吗?”   “陛下。”罗瑟琳给威廉加油,“你是兰斯特王国最尊贵的国王,露丝她即便是王后也不能越过你,她今日打了你,又否定玛丽的身份,如果你不能重振威严,以后还怎么治理兰斯特?怎么让今日看看笑话的臣民信服?”   威廉还是有点不想去。   他是真的无法面对露丝。   他怕露丝质问他。   更怕露丝再打他。   但是架不住罗瑟琳都拿出国王尊严说事了。   那不去也得去啊。   威廉别别扭扭的带着罗瑟琳来到了王后寝宫。   一抬头,王后寝宫门口挂着一把剪子。   那是他和露丝被囚禁在牧场时,一到收割羊毛的季节都会用到的东西。   剪下来的羊毛拿起卖掉,能换来不少黑面包,足够他们一家四口吃很久了。   久违的痛苦记忆再度涌上脑海。   威廉逃也似的跑了。   罗瑟琳在后面追都追不上。   终于,林诺睡了一个好觉,一觉睡到了天大亮。   林诺神了神懒腰,起床,洗脸漱口,喝了杯热羊奶,吃了点面包,出门散步。   今天天气不错。   空气清新,阳光明媚。   林诺散了会儿步,醒了神,问莉娜,“昨天我睡着后还有其他人来过吗?”   莉娜低头道:“罗瑟琳王妃离开不久后,又和威廉陛下一起过来了,不过陛下走到门口就仓皇逃跑。”   林诺了然的点点头。   仓皇逃跑就对了。   威廉那个德行,自卑又自负,能力不行又自尊心过强。   前世就不敢面对露丝,经常避而不见。   要不是她在宫殿门口来了不进门这一招,百分百和前世一样,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威廉一面。   林诺想了想,微笑:“莉娜,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散步。”   不会儿,林诺带着莉娜来到了花园,快和威廉撞上了。   林诺撩起袖子,指着手臂上的伤疤说:“莉娜,你知道我这条疤是怎么来的吗?”   林诺根本不需要莉娜回答,自顾自的长叹一口气,“唉,我当初和陛下被囚禁在牧场,里面只有一头羊,有一次威廉挤羊奶时惹怒了那只羊,羊儿突然发疯,横冲直撞,威廉摔倒在地上,跟个傻子一样不知道动,我为了救他,手被羊角撞到了,就留下了这么长的一条疤。”   威廉本带着大臣在花园商议国事,见到林诺本又升起了质问她罗瑟琳的事情,没想到刚抬起脚就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威廉抬起的那只脚半空中调转方向跑了。   大臣们面面相觑,最后只能提起老迈的双腿,奔跑着跟上。   莉娜愕然,“王后,陛下怎么突然跑了?”   “心虚吧。”   林诺笑笑,让莉娜去打听威廉去哪儿了。   只要威廉停下,她就去,顺便回忆一下过去。   威廉不是不想见她吗?   不。   她偏要和他疯狂偶遇。   她偏要让他想起那段不堪的往事。   偏要他直面惨淡的过去。   疯狂偶遇了好几天后,林诺让莉娜叫来了书商,鲁宾斯先生。   林诺坐在花园里说道:“鲁宾斯先生,自从我回到兰斯特之后,深感国家的多艰,长期的战乱让百姓们疲于奔命,渐渐有了厌战之心,这对于一个存亡之际的国家并不是件好事。”   鲁宾斯先生:“……”   请说人话,谢谢。   他不是政治家,听不懂这些拐弯抹角的话。   林诺:“哦,我想出一本回忆录,让国民坚固抗争之心。”   哇哦。   王后的回忆录。   宫廷绝密。   恩怨情仇。   绝对畅销。   大生意!   鲁宾斯先生眼睛都亮了,“王后,需要我为你请润色的先生吗?”   “不用。”林诺笑道:“我已经构思好了,我念,你写,回去之后就出版。”   林诺从她和威廉带着亨利和玛格丽特逃跑被俘虏开始说起。   从两个人被俘虏,威廉缩在露丝怀里哭。   到冰天雪地严寒之际,威廉生病,露丝一家一家的跪求药物。   到威廉放弃,自甘堕落将家里今生的羊奶换成了酒喝得酩酊大醉回来。   再到露丝拿着烧火棍逼威廉像个男人一样干活。   到威廉向露丝许下一个又一个的誓言。   然后是理查,他央求露丝去陪理查。   再到她回国,入宫到今天。   林诺的文笔一直很好,娓娓道来,并没有任何刻意煽情的文字,朴实简洁的一两句话就勾勒出了两个人所处境地的艰难,让人感同身受一般为之落泪。   鲁宾斯先生抹了抹眼泪,突然跪下,“王后,您受苦了。”   林诺让莉娜交给鲁宾斯先生先生一袋子金币,这是赞助费。   鲁宾斯先生当场拒绝了,“不,王后,我不能接受这样的钱。你的遭遇让我无比心痛,我相信兰斯特的国民知道了您的遭遇也会一样感到心碎。你不远万里,千辛万苦,冒着严寒和风雪嫁到了兰斯特,而我们却没有保护好你,这是我们的失误,我为此向你致以深深的歉意。”   鲁宾斯先生给林诺行了个礼,然后说道:“这本书它一定要出版,它不仅是一位王后的回忆录,它还是给所有兰斯特国民敲响的警钟,告诫我们,亡国既是奴隶,一国王后成为奴隶后尚且如此,我们这些人又怎么能有例外?”   鲁宾斯先生说完,又深深的行了个礼,然后毅然决然的离去。   这一切,哪怕是头断血流,这本回忆录都一定要出版。   鲁宾斯先生回去就联系人开始抄写出版。   林诺默默的坐在花园内。   虽然她很感动鲁宾斯先生的拳拳爱国之心。   但是她还有话没说完,还没告诉鲁宾斯先生这个世界上还有活字印刷术这种东西,不用抄。   对,还有比碎布制作或者牛皮制作更为方便的以树皮纤维为原料的纸张这种东西。   唉。   慢慢来吧。   林诺将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的制作方法书写在羊皮纸上让莉娜交给杜瑟,再由杜瑟出宫时带给鲁宾斯先生。   就像曾经的剖腹产手术带来宛如神明降临一般的震惊一样。   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再度刷新了杜瑟的三观。   那是一个深夜,杜瑟巡防结束。   他交接班后离开皇宫,敲开了鲁宾斯先生的家门,将珍贵的羊皮纸交给他,并告诉鲁宾斯先生这是王后交给他的,而王后是一位伟大的女人。   然后杜瑟没有离开。   他想看看这位神明一样的王后给鲁宾斯先生的是什么。   鲁宾斯先生以为王后托人带给他的是对回忆录的补充,直接当着杜瑟的面打开了。   上面有图纸,有讲解,有说明。   那一刻。   羊皮纸在这个黑漆漆的夜晚,在这昏暗的烛火之下仿佛有了光。   带来了文明之光。   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鲁宾斯先生当场跪下朝着皇宫的方向给林诺磕了十几个头,甚至吟唱了一段祝福歌,这才投入制作。   杜瑟也加入其中帮忙。   两个人忙活了一晚,纸还有待晾干,但是兰斯特独特的基本字母是雕刻出来了。   等第二日,纸张晾干,虽然还很粗糙,但是已经能书写了。   如果使用双手灵活,头脑聪明的能工巧匠去做,那这张纸得有多么的轻便,书写起来又会有多么的流畅啊。   太厉害了。   “是神。”鲁宾斯先生激动的抓住杜瑟,眼神中全然是纯净的信仰,他说:“露丝王后一定是被神明选中的人,神明通过她对兰斯特赐下了恩泽。”   996:“虽然但是,我家主神大人确实是神明呀。嘚瑟,开心,打滚~”   要不说这是个落后的小世界呢。   不仅科技落后,管理制度也落后。   堂堂兰斯特的国王,在《露丝王后回忆录》发行出版,都已经广为流传之后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东西的存在。   民众很多都不识字,林诺甚至专门给了金币给杜瑟让他寻人给无知的民众们念回忆录。   回忆录一时之间在上中下阶层里疯狂流行,还有戏剧大师开始根据回忆录编排戏剧,准备在大剧院表演。   威廉一把将《露丝王后回忆录》扔在地上,“她想干什么?将那些肮脏的事情告诉所有的民众,她要干什么?羞辱我吗?”   “陛下,请您冷静。”康普敦公爵说道:“王后应该没有这个意思,回忆录出版之后,民众并没有因为您和王后曾经的遭遇而看不起你们,反而激发了百姓们的血性,更加的坚定了和多铎王国的抗战之心,甚至有民众自发的组织起来省吃俭用给前线的军队捐赠面包和奶酪。而且王后首创了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大大发展了兰斯特书局事业,为兰斯特的民众带来了福泽,深受百姓爱戴。”   “那我呢?我呢!”   威廉青筋暴跳,“她把我写成了一个卑劣小人,一个懦夫,百姓们是爱戴她了,我呢?”   康普敦公爵皱眉,“陛下,不如您也出一本回忆录?”   “我……”   威廉欲言又止。   出。   出个屁啊。   威廉:“我不会写。”   “宫廷有专门的戏剧撰稿人,只要您口述,他会为您润笔。”   康普敦公爵,“大家刚刚看完了王后的回忆录,相信也会对您的回忆录有很大的兴趣。您可以在上面为自己辩解。”   “那……好吧。”   威廉叫来了戏剧大师麦福尔。   麦福尔问:“陛下,请问王后回忆录中那一段不实?”   威廉咬牙。   麦福尔:“请您坦诚,只有确定有哪些内容是不实的,我们才能划分重点,为陛下您更好的澄清。”   虽然露丝的回忆录都是真的,但是威廉还是不愿意让民众知道他们的国王是个笨蛋,是个懦夫,他闷闷的说道:“都不实。”   麦福尔:“……”   麦福尔深呼吸:“那请您说说您和王后被俘虏后的具体情况。”   威廉开始磕磕绊绊的乱编。   他说,他和王后被抓到多铎王国后,宁死不屈,被打了一百多板子,多铎王国佩服他的勇敢,请了医生来看他,还送上了美酒与佳肴。   而他仍旧拒绝了这些嗟来之食,所以一直和王后生活在残破的小牧场内。   那里有一只母羊。   唯一的母羊。   他每天辛苦劳动,王后却时常抱怨他不能给孩子们带来好的生活,对他非打即骂。   他简直是世界上最冤屈的国王。   麦福尔:“国王陛下,王后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威廉冷冷的看过来:“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   麦福尔:“……”   短暂的沉默后,麦福尔说道:“王后的回忆录出版后,王后曾亲自接见民间各大戏剧撰稿人,并向他们展示了在多铎□□活时所用的器具,所用过的服饰,王后身体上的伤疤,手上的老茧。当时亨利王子和玛格丽特公主也在,两个人也对王后的回忆录进行了佐证。”   这意思就是,想把脏水泼回去已经不可能了。   麦福尔:“而那些在多铎王国时生活所用的东西,王后将他们赐给了各大戏剧院作为展览。”   ……   砰!   威廉怒气冲冲的将莉娜推倒在地上,冲进了林诺的寝宫,“王后,你到底要干什么?”   林诺正在寝宫内自己拿珍贵的香料腌制牛肉。   她可不想再吃没放过血,也没腌制过,只拿盐做了简单处理烤熟后就上桌的牛肉了。   林诺将腌制的牛肉穿上木签,淡淡的说道:“终于肯来见我了?”   “放肆!”   威廉瞳孔充血,“我是国王,还是你的丈夫,你怎么能对外宣称自己的丈夫是一个无能之人,你将王室的颜面置于何处?”   林诺将穿好木签的牛肉拿在手里慢慢烤制,“回忆录里哪个地方和事实不符?”   “即便是事实,你也不能这么做!”威廉怒道:“你这么做是对整个兰斯特王室的羞辱,是对我,兰斯特的王,彻彻底底的挑衅!”   “所以呢?”   林诺挑眉看向他,似笑非笑,“所以,你想怎么样?”   “我要将你囚禁在宫里,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与任何人见面。”   威廉终于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牛肉在火炉上烤着,滋滋的冒着油,香味在整个宫殿之中弥漫开来,仿佛在告诉所有人,香喷喷的肉快熟了。   林诺将手上的牛肉转了半圈继续烤。   她淡淡的说道:“可是怎么办呢?我若是不出现,不给罗瑟琳正式的王妃册封,她就永远只能是不能见光的情妇,她的女儿,玛丽公主,永远都不可能有一丁点继承权。”   回忆录上写明了,她没有给罗瑟琳正式的册封。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罗瑟琳没有得到正式的册封了。   当初王后没回来,威廉可以钻空子,如今王后回来了,只要不补上册封事宜,罗瑟琳一辈子都是情妇。   显然经过林诺的提醒,威廉也想到了其中关节,他一边摇头一边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林诺,“你太恶毒了。”   “我恶毒?”   林诺放下牛肉,走到威廉面前,扒开胸口的衣服,“看看这满身的伤,问问它,它是因为谁留下的,是为了救哪一个烂酒鬼留下的,威廉,你看着它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那如拳头大小的伤疤就那么赤luo的出现在他眼前。   就像那一场痛苦的回忆。   那时他被多铎王国的王孙贵族羞辱,捉弄取乐。   他是国王啊。   是一出生就是王储的贵族啊。   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苦闷中他将给多铎王国贵族的酒喝了个一干而尽,然后掀翻了聚会中的饭桌,士兵将他包围起来,长枪就要刺向他,女人扑在了他的身上。   那银色的兵刃刺进了露丝的胸膛。   生死之际,她用性命保护了他。   一个女人用生命在保护他的丈夫。   如何能不感动?   怎么能不感动?   那一刻,他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他将用一生去回报这份爱。   可是……   他做不到。   但是……   “我努力了。”   威廉红着眼,泪水落了下来,“露丝,我真的努力了。回来之后的一段时间,我每时每刻都在想怎么才能把你接回来。我没有忘记你。我召集大臣,将军,商量所有的反攻之法,可是多铎王国太强大了,他们有这片大路上最强大的军队,我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无数次的反攻,无数军人的鲜血。我能怎么办?”   “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   威廉哭着说:“大臣们劝我放弃,劝我议和,说没钱了,说百姓连过冬的粮食都快没有了。兰斯特打不过多铎王国,他们太强大了,我能怎么办?那个时候好多人好多人劝我放弃,军队不行,没有钱没有粮,多铎王国不松口放人。对,理查国王,你的小情夫,他不肯放人,除了放弃,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做?”   “露丝,我也努力过,但是现实告诉我,努力是不行的,我没有办法啊。”   威廉悲伤的说道:“是神的旨意,是神不愿意让我救你回来。”   “不要拿神明当借口。”   “不,就是神明的意思,不是我的错,是他不想让你回来,你看,他想让你回来了,即使我什么都没做,你也一样回来了,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所以,我不能回来是神明的意思,不是你无能。我们被俘虏,是神明的意思,不是你这个兰斯特一国之主的无能,那以后如果兰斯特的国门再度被攻破,国土沦丧,你是不是也要说是神明的意思,不是你的错,所以我们只能接受这一切,不能反抗?”   威廉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相信神明不会如此残忍。”   真是找得一手好借口啊。   神明什么都没干,却背了所有的锅。   她要是兰斯特的神,就对威廉降下神罚,把锅扔回去。   林诺冷冷的看着威廉,“既然你这么相信神明,那就让神明来决定兰斯特未来的储君是谁吧。”   威廉怀疑的看着林诺,“你什么意思?”   “我会册封罗瑟琳为王妃,但是同时,你必须答应我,在册封当日,我们在神明的教堂,在全国臣民的面前,由神明亲自指定谁来当兰斯特的下一任国君。无论神明选择了谁全国臣民都必须认可,不得反悔。”   威廉看着林诺,看着看着笑了。   他突然觉得露丝是不是在极寒之地待久了,把脑子冻坏了。   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呢?   天神教是兰斯特的国教。   露丝凭什么觉得,在他主导的天神教主教的支持下,会选亨利为王储?   威廉说道:“如果你的想法是这样,我可以答应。”   “那你下命令吧,对全国民众下国王旨意。”   威廉点头同意,“露丝,这是你回来之后,我最喜欢你的一次。”   说完,威廉意气风发的离开。   走到王后宫殿门口,威廉对身边的一列侍卫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们负责保护王后,王后宫不允许任何人进出,直到罗瑟琳王妃册封典礼开始。”   “是。”   说完,威廉走了,去向罗瑟琳报告好消息了。   罗瑟琳知道自己和玛丽的身份很快会得到皇家认可,也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躺在威廉的胸口上,热情的给予他最完美的回应。   而林诺还在烤牛肉。   简单的香辛料彻底的激发了牛肉最原始的香味。   放血也去除了多余的腥臊气。   烧烤的味道从王后宫飘了出来,引得看守王后宫的侍卫们馋虫疯狂呼吸那迷人的味道。   莉娜馋得直咽口水,林诺递了一串给她。   “我、我可以吗?这么珍贵的牛肉。”   “吃呗,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莉娜大口大口的吃着。   林诺看着那么多的牛肉串。   是。   兰斯特的国民都没钱支援打仗了。   但是皇宫内香软的面包,羊奶,牛肉还是什么都不缺。   唉……   所以,换一个君主,兰斯特真的能重新伟大吗?   林诺正吃着,门口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亨利一个劲儿的往里冲,但是被侍卫拦住了。   过了一会儿,杜瑟进来了。   作为侍卫长,杜瑟还是可以畅通无阻的。   杜瑟恭敬的跪下,“王后,下命令吧,杜瑟誓死追随您。”   林诺:“……”   所以,杜瑟到底希望她下什么命令?   她过得挺好的啊。   宫廷准备册封罗瑟琳王妃的典礼,至少需要十天半个月吧。   她待在宫里,十天半个月不用上班,每天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有什么不好?   杜瑟说道:“王后,主教大人已经不是以前的主教了,他是在国王回来后的第二年册封的。他不可能支持亨利王子。”   “那就不支持呗。”   杜瑟无语,再度解释道:“也不可能支持玛格丽特公主。”   “那也无所谓啊。”   林诺扶起杜瑟,递给他一根牛肉串,“我们问的是神明的旨意,不是主教自己的意思,他支持谁也不会影响神明的决定。”   “可是,主教大人是神的使者。”杜瑟仍旧忧心忡忡。   林诺神秘一笑:“那也只是使者,而不是神明。无人能左右神明。”   …… 第140章 荆棘玫瑰(3)   将要举办册封典礼,除了王后和王子公主,整个皇宫充斥着喜悦。   兰斯特崇尚圣洁的神明。   而圣洁的灵魂应该是高贵的白色。   于是林诺透过窗户看到整个皇宫布满了各种各样白色的装饰品。   白色的花,白色的布,白色的蜡烛。   林诺眉头都皱紧了。   这真是一个巨大的文化冲击。   在她看来的丧葬风,在兰斯特的臣民们看来是圣洁是典礼所必备的。   林诺想了想,让莉娜去要来了白色的布料,然后重操曾经小世界的老本行,开始裁剪布料。   闲着也是闲着。   不如送罗瑟琳一份大礼物。   不久后,林诺的礼物做好了。   林诺让莉娜送到罗瑟琳的宫殿。   莉娜有点不情愿,王后对他们这些奴仆很好,还将珍贵的牛肉羊奶赐予他们。   而如今王后亲手做的这个花环,如此的巨大,如此美丽,上面缝上了各种各样漂亮的花朵。   罗瑟琳怎么配?   “听话。”林诺只能劝莉娜。   莉娜不情不愿的让人抬着去了罗瑟琳的宫殿。   莉娜不开心的对着罗瑟琳和抱着罗瑟琳的威廉行礼,“陛下,这是王后给罗瑟琳王妃送上的贺礼。”   包裹着礼物的幕布拉开。   一个圆形庞然大物,惊艳了威廉寝宫中的所有人。   好漂亮。   一朵又一朵纯白盛开的花布满其中,上面还有彩色的布条做了点缀。   圆形花环中间用漂亮的书法写着罗瑟琳和威廉的名字。   罗瑟琳都被露丝王后的大度和巧手震惊了,她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这美好的东西,问,“这叫什么名字?”   莉娜低着头,扁嘴,“王后说,花圈。”   “真是太漂亮了。”   罗瑟琳娇媚的笑看着威廉,“陛下,您说呢?”   “我亲爱的罗瑟琳,再盛放,再美丽的花都比不过你。”   罗瑟琳娇羞的给威廉抛了个眉眼。   看着两个人眉来眼去,勾来勾去,莉娜更为林诺不值了,但她还是谨守本分的说道:“王后让我询问王妃的意见,如果王妃喜欢,她可以召集侍女一起多做一个,到时候在典礼时,摆放在大教堂门口两侧。”   罗瑟琳漂亮的眼睛动了动。   如此大度,不像王后啊。   难道这花圈有什么暗算?   罗瑟琳谨慎的看着莉娜,威廉反而以为是经过多日的软禁反省,王后懂得了低头,说道:“既然王后有心,那就多做几个,到时候摆放在大教堂门口,多好看啊。”   话刚说完,威廉哎哟一声,赶紧捂住了嘴,那颗用象牙制作完成的精美假牙毕竟不是真牙,一说话就动,一动,他就害怕。   害怕堂堂国王说话说着说着门牙掉了。   “是。”   莉娜下去了。   太过分了!   堂堂王后,跟着国王被俘虏,受尽苦难和折磨,好不容易回到国内,本以为会得到国王的尊重和爱护,结果等来的是国王的忽视,冷落,和新王妃的耀武扬威,就够难受了。   结果现在还要给罗瑟琳制作花圈,还要两排,那不得七八个啊。   太欺负人了。   莉娜气得眼眶都红了。   林诺听到反而笑了。   没有游戏,她正好闲得无聊。   要是罗瑟琳喜欢,她真的很乐意给罗瑟琳和威廉多做几个。   最好再做个唢呐,到时候那真是鞭炮齐鸣,唢呐祭天。   顺便撒点白纸,那就更齐全了。   见林诺甘之如饴,莉娜更怜爱林诺了,“王后,您真的是太大度了,才会让小人爬到了你的头上。”   “没关系,你去叫些小侍女过来。”   林诺淡淡一笑,“反正我也就是指挥了小侍女做,动动嘴皮子而已,费不了什么劲儿。”   “您太善良了。”   林诺:“……”   好吧,都是文化冲突的锅。   林诺指挥着小侍女们玩得可开心了,有种带领幼稚园小朋友一起做手工课的感觉。   而另一边,莉娜十分心疼王后。   她洗衣服时跟其他侍女疯狂为王后打抱不平。   侍女们一听,王后太可怜了。   转头由跟自己相熟的侍卫说。   侍卫一听,王后太可怜了。   侍卫出去喝酒,又跟酒馆的人聊起来了。   酒客们一听,王后太可怜了。   酒客一传,街市所有人都知道了。   王后太可怜了。   鲁宾斯先生承蒙王后恩赐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获得了源源不断的订单,发了大财了,岂敢忘记王后的恩德。   威廉国王简直是他见过最自私的国王。   罗瑟琳王妃简直是他见过最讨厌的王妃。   鲁宾斯先生立刻去找了大剧院内自己好朋友,花了三个金币,编了一支歌出来。   这首歌叫《夜莺》。   夜莺原本是那么的美丽温柔,拥有着世界上最动听的歌声,有一天,她救了一位受伤的王子。   王子承诺会给夜莺举办最好的音乐会,让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听到她美妙的歌声。   于是夜莺一日又一日的练习,希望能唱得更好更美,直至泣血。   丑陋的毒蛇罗瑟琳嫉妒夜莺的歌喉,化作漂亮的女人,勾走了王子的心。   于是,夜莺没有等来王子带她去最好的音乐会,只是等来了王子带来的金笼子。   她被关在金笼子里,被逼迫日日夜夜的为丑陋的毒蛇唱歌。   日复一日,夜莺的嗓子哑了,死在了金笼子里。   多可怜的夜莺啊。   多可怜的王后啊。   《夜莺》这首歌用夜莺的口吻唱出了自己可悲的一生。   那悲伤的音乐极富感染力,那哀伤的歌词让每一个听过的兰斯特国民落泪。   甚至,歌曲飘出了兰斯特,飘到了多铎王国,飘到了威塞克王国。   威塞克国王,露丝的哥哥专程派使者快马加鞭给威廉发来了问候,质问他为什么要如此虐待他们威塞克的公主!   收到那非常不友善,包含各种粗鄙语言的问候,威廉气冲冲的过来找林诺:“你怎么待在宫殿里都不知道安分?你这个坏女人!我真是太小瞧你了!”   林诺:“……”   不得不说,虽然没有幸运帽子的加持,她还是有点狗屎运在身上的。   996:“咳咳,宿主,也许那个叫运道。”   “有什么区别?”   996:“文雅点?”   林诺:“区别不大。”   威廉继续质问,林诺看着他那颗刚刚按上又摇摇欲坠的假牙,举起了烧火棍,“威廉,我警告你,我的脾气不太好。”   威廉:“这里不是牧场,是兰斯特的皇宫。你不能对我……”   林诺:“我数三个数。三……”   咻——   威廉跑了。   林诺摇摇头,放下了烧火棍。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l a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罗瑟琳坐在宫殿内,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别人唱就算了。   特么的就连宫里的鹦鹉都学会了,时不时的哼唱两句。   露丝那个贱女人,实在是太恶毒,太厉害了。   她一直以为露丝是在花圈上动了什么手脚,可能是下了毒,想要毒死她。   万万没想到,露丝比她想象中的更阴险,更可怕。   她居然能一步一步算到这么可怕的地步。   就在罗瑟琳大骂侍从的时候,玛丽公主跑了进来,“母亲,那些事情是真的吗?”   还是一个小姑娘的玛丽公主穿着漂亮的公主裙。   她难过的看着罗瑟琳,“母亲,你劝劝父亲,不要软禁王后,王后吃了那么多苦,她救过父亲的命,我们不能那么对她。”   罗瑟琳:“……”   你他妈也被洗脑了是吧?   面对自己的女儿,罗瑟琳不愿意露出狰狞的一面,她让侍从将摔碎的花瓶打扫干净,问罗瑟琳是从哪里听来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玛丽咬紧了牙,什么都没说。   以前,亨利和玛格丽特刚刚回来的时候,她以为自己有哥哥和姐姐了,特别高兴,将珍藏的宝石全部都拿了出来打算作为见面礼送给他们。   可是,亨利和玛格丽特不喜欢她。   她们拒绝了她的礼物。   玛丽哭了很久。   之后,威廉越来越宠爱罗瑟琳,对玛丽的赏赐也就越多。   有一次,玛丽在公园里想跟亨利和玛格丽特一起玩,被亨利推进了池水里,池水并不深,但她还是感冒了。   罗瑟琳知道后,就告诉了威廉。   然后亨利和玛格丽特被关进了冰冷的禁闭室,跪了三天。   从此之后,亨利和玛格丽特就更厌恶玛丽了。   而今天,她听见玛格丽特在唱《夜莺》,那凄婉的歌声,深深的震撼了她。   她为那只可怜的夜莺而悲伤,为那只无辜的夜莺悲惨的命运而感到心痛。   歌声结束,玛格丽特和亨利聊天,说起夜莺就是王后。   她惊讶了,她震惊了。   她难过了。   玛丽哀求罗瑟琳,“母亲,我们离开皇宫吧,王后她是好人。”   “呵,露丝是好人?”   罗瑟琳无语了,“玛丽,露丝要是好人,天底下就找不到好人了。你知道爱丽丝夫人吗?就是被那位好人,尊贵的露丝王后枪毙的,因为爱丽丝夫人当了国王的情妇。”   在兰斯特,情妇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玛丽所受到的教育也是这样,所以她和其他人一样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觉得露丝太作了。   罗瑟琳对玛丽说道:“我亲爱的小玛丽,不是母亲不放过她,是她不放过我们。你想一下,露丝王后连根本不可能当王妃的爱丽丝夫人都不放过,又怎么会放过我和你?如果妈妈失败,没有了国王的宠爱,没有了王妃的身份,露丝王后随时可以拿起枪杀了我和你。妈妈是在保护你啊。”   “可、可是……”   “玛丽,你再想想,露丝王后没回来之前,我和你的日子多么平静,而现在她一回来,不过短短时日,你的母亲,罗瑟琳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所有人嘲笑的对象,被人编排成一只恶毒的毒蛇。玛丽,你仔细想想,妈妈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吗?”   罗瑟琳悲伤的说道:“玛丽,你现在应该同情的不是露丝王后,而是你的母亲,现在被所有人咒骂的可怜女人。”   看到母亲那么难受,玛丽的心也渐渐的偏了。   她抱住罗瑟琳,“母亲,我会保护你的。”   “你当王储就是对母亲最好的保护。”   罗瑟琳抱住玛丽,“玛丽,你要记住,你是要当女王的人,你不能天真,不能感情用事,你要坚强,要读书,要做一个智慧的人。”   “我知道了,妈妈。”   等玛丽走后,罗瑟琳脸上柔弱的表情瞬间变得冷酷。   如今,露丝王后占据了国民的心,是最不适合硬碰硬的时候。   但是,国民的支持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国王和大主教支持谁。   只要玛丽当上王储,那么就是露丝的失败。   只要时间过得足够长,渐渐地,民众就会忘记露丝。   罗瑟琳细长的指甲掐进了肉里。   她在忍。   极力的忍耐。   她相信只要她足够冷静,胜利终将会是她的。   罗瑟琳去面见了威廉,在威廉面前提起那首《夜莺》,她幽幽的哭着。   威廉看着自己宠爱的王妃被欺负到如此地步,心中又不由得偏向了罗瑟琳一些。   在他看来,露丝是一个坚强强大的女人。   这个女人能为他挡风遮雨,能在最卑劣的环境下独自生存。   她不需要任何人就能活得很好。   而罗瑟琳不一样。   罗瑟琳是柔弱且脆弱的花,她需要保护,她除了他什么都没有。   威廉又加重了对林诺的监视。   林诺摊摊手,也不知道威廉这么严格监视她到底是在怕什么?   行吧。   花圈反正已经做完了,离册封典礼还有一段时间,那她就琢磨点吃的吧。   这宫廷内的厨子她早就想好好的调jiao一顿了。   做的那都是些什么菜,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林诺被软禁,只是不允许她和外界联系。   但她好歹也是一国王后,你总不能连饭都不让人好好吃吧?   林诺把皇宫的厨师长叫了过来,将自己做好的羊肉递给他,“尝尝。”   厨师长高傲的抬着脖子。   哼。   他可是全国最好的厨子,没有人比他更懂厨艺。   “这是命令。”   “是,王后。”   厨师长嘴巴张开,脸上的表情跟动画片里的反派似的,相当别扭的咬下了一口烤羊肉串。   霹雳吧啦。   这是烟花在脑海中绽放的声音。   这是绝美的味道在味蕾上跳舞的音乐。   厨师长激动的捂着胸口,“王后,这是什么?它怎么如此美味?你是拥有一双会魔法的手吗?是怎么把羊肉做得如此好的?”   林诺:“……”   这个世界的人都好夸张,她总有种大家都在跟她唱歌剧的感觉。   算了,忽视掉这些文化差异。   林诺让莉娜将她托人收集来的各种香辛料拿了出来,“看到这些了吗?都是它们的功劳。”   “这是……这是……”   厨师长捧着珍贵的香辛料激动得两眼冒光,“这么多珍贵的香料,这么多,它有这么多,不不不,它不仅多,还有这么多这么多种……”   莉娜噗嗤一声笑了,“厨师长,你再说绕口令吗?”   通过这段时间和林诺的相处,莉娜深知王后是一位平和善良的人,也不再像以前伺候林诺时那么战战兢兢了。   厨师长:“王后,我要歌颂你,歌唱你,为你唱赞歌。”   “停——”   林诺赶紧阻止他,天神教那叽里呱啦的赞歌,跟念经一样,她实在是不感兴趣。   林诺说道:“我还有些想吃的东西,它需要专门的器具,希望你帮我找来,送到这里。你也知道国王不允许我出宫,所以你给我寻来的器具我希望都是合适的大小。”   “请问王后,是什么呢?”   林诺拿出了新画的图纸,是一些锅和蒸笼。   厨师长对着图纸左看右看,有这个功能的东西他是都认识,但是这些奇怪的造型是什么意思?   “这个你不用管,我还需要一些小麦粉,猪肉,葱,胡萝卜,油,或者一些蔬菜。”   “兰特斯这个季节蔬菜很少,不过宫廷内还是存有一些的。”   有就好。   林诺问:“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厨师长:“王后请放心,明天中午之前就能给您送来。”   “那自然是最好的。”   她想吃包子想好久了。   这里只有面包,肉,羊奶。   她馋热乎乎的包子都快馋疯了,连晚上睡觉梦到的都是一笼又一笼的大包子。   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物资丰富的时候,想吃各种各样的大餐。   一旦物资缺乏了,最想吃的反而是生活中最平常的东西。   就像减肥减狠了,最想吃的根本不是火锅烧烤等大肉,最想吃的是简单的白米饭,馒头。   第二天,厨师长将林诺要的东西送来了。   送来了,他也不走,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观摩。   既然他不走了,那好好的熟手不用白不用。   林诺就让他在王后宫殿的院子里生火烧水,让他揉面,醒面。   厨师长问:“王后,我们是要做面包吗?”   “不,我们做其他的。”   林诺开始调制馅料,这包子的肉啊得一半熟,一半荤混合着包进去,这蒸熟了才流油才好吃。   林诺蒸了四笼,两笼奶香馒头,两笼大肉包子。   兰斯特的秋天。   喘口气都能看到空气中的白气。   更何况那腾飞的水蒸气。   更让人激动的是,那水蒸气还混合着大肉包子的香味,实在是太绝了。   不久后,林诺打开蒸屉,夹了一个包子出来。   对,她还做了一副筷子。   圆滚滚,胖乎乎,白白的大肉包子,一口下去,汁水直接在口腔内爆开。   哇,好烫好烫。   可是,好香好香。   林诺舍不得吐掉,嗯,熟了。   “出锅吧。”   有了王后的命令,眼巴巴盯着这一锅的厨师长和莉娜立刻打开最上层的蒸屉,把包子用夹子夹了出来。   “第一次少夹一点,等吃完了再拿,否则包子馒头冷了就不好吃了。”   “这两样叫包子馒头吗?”   厨师长看着那个白白软软的东西,这难道不叫白面包吗?   他咬了一口,哇哦。   好软,带着淡淡的甜味,和奶香味。   好神奇。   面包居然不用烤,就可以直接吃。   他用叉子插进包子里,咬了一口,咸香美味。   他感觉他的灵魂又开始跳舞了。   “王后,您太伟大了!”   厨师长两只眼睛跟夜明珠似的blingbling的发光。   林诺也是也无奈。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因为会做包子馒头被称为伟大。   那她要是下次再把手抓饼,鸡蛋饼,千层饼给做出来,是不是就直接是神明了?   嗯。   可以尝试一下。   毕竟美食无国界。   她作为兰斯特的王后,有义务提高民众的食物丰富程度。   三个人当然吃不完全部,林诺让莉娜给亨利和玛格丽特也送了一些过去。   于是,包子的香味一路上刺激着每个看见它的人的味蕾。   厨师长回去之后,立刻学着林诺的方法又蒸了好多。   在兰斯特,贵人们喜欢的东西,就是底层人民追求的时尚。   包子那么多肉,普通的百姓吃不起,馒头总可以吧?   他们最爱戴的王后爱吃馒头。   他们也要追随王后。   于是馒头的配方从宫里出来了。   兰斯特的民众家家户户开始学着做。   有的失败了,但是兰斯特最不缺勤劳聪明的人,所以成功的更多。   香软的馒头。   即便是不加牛奶也那么好吃。   而且配料最主要的也不过就是小麦粉而已。   甚至小麦粉昂贵,用廉价的黑麦大麦粉掺着麦糠也能蒸出又香又软的面包。   不用烤,只要简单的蒸就行了。   而且即便时间放久了,馒头也不会像黑面包一样硬得能砸死人。   太了不起了,王后怎么会想出如此聪明的方法?   皇宫内。   威廉正在享用烤好的牛肉和羊奶。   “嗝。”   一个侍卫打了个嗝,一股香味飘了出来。   威廉深呼吸。   最近那个什么包子馒头从王后宫开始流行起来,无论外界传说有多么好吃,他都不想尝试!   完全不想!   “嗝。”   威廉将银器砸在打嗝侍卫的身上,“滚出去打嗝!”   他不想吃,根本不想吃。   另一边,罗瑟琳偷偷的让人在怀里藏了一小包包子回来。   她躲在小房间内,一个一个的拿出来,放进嘴里。   妈妈呀。   真好吃。   她被这丰富而有层次的味道感动到落泪。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不。   这是阴谋,是王后的阴谋。   她不能上当。   可是……   罗瑟琳又吃了一口。   真的好好吃啊。   过了一会儿,罗瑟琳吃完了,咳嗽两声,整理了一下华美繁复的服饰,“跟厨师长说,晚饭吃包子,烤羊肉串。”   侍女:“王妃,您不是说不吃吗?”   “不要质疑我的决定。”   “是。”   而就在大家都还在追捧包子的时候,南瓜馒头出炉了。   天了噜了。   兰斯特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南瓜了。   然后是发糕,煎饼果子,千层饼,锅盔,豆花……   短短时日,兰斯特首都美食文化横行,开始往外扩张。   甚至在半年后,兰斯特的美食文化横扫这片大陆上的二十三个国家,简直是美食霸主。   不过现在,美食文化还只是在首都内部流行。   从上层贵族享用开始,一步一步往下传导。   林诺的人气又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   威廉气得上了火,牙疼。   林诺咬着油条,这能赖她吗?   她不就是想吃好点,不要亏待自己的胃吗?   那她那么美丽大方善良,兰斯特的国民自己要喜欢她,爱戴她,不是很正常吗?   996:“……”   宿主的厚脸皮再一次突破了它的想象。   “你家主神天天在系统商城上想尽办法坑任务者的积分,你怎么不觉得他脸皮厚?”   “这不一样嘛。”   “哪里不一样?”   “就……就是不一样!”   “呵呵。”   从被幽禁开始,林诺每天过得可开心了。   不用上班,不用见讨厌的人。   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琢磨今天吃什么。   没有比这更逍遥自在的日子了。   而威廉和罗瑟琳过得就不那么欢快了。   威廉坚决不吃林诺制作的任何一道美食,但是却不得不面对,越来越大的,来自对露丝王后个人崇拜暴增的压力。   罗瑟琳一边告诫自己这是露丝王后的糖衣炮弹,是阴谋,是绝对恶毒的阴谋,一边又忍不住大吃特吃,足足胖了三点五磅。   外边嘲笑着她是毒蛇,她只能更加努力的去笼络威廉的心。   现在好了。   外边不会嘲笑她是毒蛇了,说不定册封典礼上,大家会嘲笑她是胖毒蛇。   关键是,礼服都是量身定做的,长胖后,礼服要往死里拉才能将束腰带绑上。   绑上之后,她根本呼吸不过来。   册封当天,罗瑟琳饿了一夜,面如菜色的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林诺也换上宫廷服装师准备的华美的衣服。   那一层一层的叠加上去时,林诺差点想罢工。   她恨。   恨这罪恶的束腰带。   恨这复杂的王后礼服。   她感觉自己像个一支圆规被迫伪装成粽子。   哦,对,下次可以吃粽子。   林诺愉快的在心里这么决定了。   996:“……”这么严肃的时候能不能想点正经事。   大主教和百分之八十的大臣都是国王的人。   想到这里,996卡壳了。   上次好像还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都是国王的坚定簇拥着。   这才几天啊。   就只剩八十了?   这下跌速度也太快了吧?   就为了口吃的?   996闹不明白。   典礼开始,照例,林诺和国王应该坐一辆马车。   但是林诺不乐意,把威廉赶了下去,独享最前面的马车,让威廉和罗瑟琳坐在后面。   于是,兰斯特的国民看见的就是在这个最为盛大的日子。   在这个天神教国教日的日子。   本该陪伴王后的国王却在陪伴毒蛇罗瑟琳。   这是打王后的脸啊。   这是对王后赤果果的侮辱。   随行队伍中高唱着赞歌,百姓们却自发的组织起来唱起了《夜莺》。   一开始是几个人开始唱,后面是越来越多加入进来的百姓。   一边是高昂喜悦的歌声。   一边是哀婉凄绝的吟唱。   渐渐的,吟唱的曲调带偏了乐队。   不得不说,如此盛况在这整片大陆上都是独一份的。   本来有国王和新王妃掀开马车帘子感谢国民祝福的环节。   然而帘子刚刚打开,就看到了人群中挥舞着毒蛇去死字样的旗帜。   这还感谢吗?   怎么谢?   谢谢你们祝福我去死吗?   威廉和凯瑟琳脸都木了。   哈哈哈。   林诺和996疯狂憋笑。   不行了。   憋得肚子疼。   不久后,马车驶入大教堂大教堂两侧摆放着两排花圈。   因为是王妃和王储的共同册封典礼,所以格外准许民众进入一起接受神对兰斯特的祝福。   马车停下。   莉娜扶着被一层又一层的裙子包成蛋糕的林诺下来。   林诺看到一脸便秘色的威廉和罗瑟琳就想笑,“那个……噗……不是……威廉……噗噗噗……要不你们先去,等我缓一缓,我再赶上来。”   “呵呵。”罗瑟琳冷笑,“现在我们哪儿敢啊,要是让民众看见,我和国王先行一步,却把王后留下了,兰斯特愤怒的国民们还不把我这条毒蛇给撕碎……”   “噗!”   林诺实在是憋不住。   罗瑟琳脸色更难看了。   “那个,我内急,先行一步。”   林诺拎着裙子飞快往里跑。   再不跑,她要笑疯了。   不过罗瑟琳身材可真好啊,胸好大。   尤其兰斯特的衣服是极度显身材的那种,腰要勒到最细,胸要挤得最集中,活生生把人挤到不能呼吸。   简直是反人类。   罗瑟琳委屈的看向威廉,“陛下。”   “再忍忍。”威廉看着林诺的背影,目光阴狠。   这一次,露丝真的惹怒他了。   等典礼结束,他一定要让她为轻视他,让国民羞辱他这件事情付出代价!   林诺走进教堂,亨利走了过来。   已经十八岁的亨利穿着小绅士的礼物,一头金色的短发,眼睛像威廉是琥珀色。   亨利不悦的看着林诺,“母后,你不该答应册封罗瑟琳。”   “这是你父亲的要求。”   “可是……”   亨利抓住林诺的手,交给她一把精致匕首,“母后,大主教是父亲的人,他不可能支持我,但是如果罗瑟琳不是王妃,玛丽就永远无法拥有继承权。母后,只有我拥有继承权,最后才能保住你,保住妹妹。”   林诺看了看手上的匕首,精致袖珍,把手上还镶嵌着一颗璀璨的红宝石。   要是能带回现代就好了。   把这么大的一颗红宝石镶嵌在客厅的那个玉石雕像上,应该很好看。   996:“能不能想点正事。”   林诺将匕首□□,刀刃锋利,冒着寒光,“我很好奇,亨利。”   亨利看着林诺。   林诺似笑非笑的把玩着手里的这把匕首,“你给你的母亲这把匕首,希望你的母亲怎么做呢?在典礼上,趁着威廉不注意,杀了罗瑟琳,还是杀了威廉,让你直接继位?又或者,让你的母亲自杀,一国王后用生命反对册封,这样,罗瑟琳就永远无法成为王后,玛丽也永远成为无法成为你的阻碍,是吗?你是想这么做吗?”   “我从来没想过让母后死,如果我是国王,我会拼死保护母亲。”   “是吗?”   林诺将匕首扔收起来,“我记得有个伟大的人说过一句话,资本使人异化,将一切生而为人最基本的权利都变成需要用金钱购买的商品,从而使得道德沦丧,使人类自我绝育。”   “母后,我不懂。”   林诺淡淡一笑,“同样的,权力也使人异化,异化为权力的代言,从而使父子相残,母女反目,兄弟兵戎相见。亨利,你才十八岁,别让权力吞噬了你的心。”   说完,林诺转身离开。   亨利站在原地,慢慢握紧了拳头。   玛格丽特走了过来,“哥哥,发生了什么事?”   亨利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典礼正式开始。   林诺才莉娜的搀扶下,在礼乐声中,坐在仅次于最高的国王王座下面。   罗瑟琳穿着华丽的白金裙子走了过来,屈膝跪在两人面前。   国王赏赐后是林诺。   林诺将亨利刚刚给他的那把匕首赏赐给了罗瑟琳。   兵刃。   历届王后封妃赏赐的都是珠宝,只有林诺赏赐了兵刃。   罗瑟琳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   林诺却端庄优雅的笑道:“罗瑟琳,今日我以王后的名义赐封你为王妃,赏赐于你这世间最锋利的匕首,这把匕首上面镶嵌的是红宝石,一如你本人一般高贵。匕首刀锋锋利,一如你的性格。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拿起这把匕首,作为兰斯特的王妃,无论兰斯特发生什么事情,被何人侵犯,都用它保护兰斯特的臣民。这是你身为王妃,亦是我身为王后,更是威廉身为国王的责任。”   罗瑟琳愕然抬头。   她以为匕首是羞辱,是王后对她的报复,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深意,王后的心胸超乎了她的想象。   996:“不,你误会了,匕首是废物利用。”   林诺看向跪在地上衣着破旧的兰斯特百姓,“我,你,威廉,还有兰斯特的贵族,大臣,我们的一切都是来自于兰斯特国民的供奉,我们享用了远超兰斯特国民的待遇,珍馐美酒,牛肉,羊奶,面包,就要担负起同样的责任,需要对兰斯特的国民负责,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不论是王妃,王后。国王,都是失职的。神明亦会给降下神罚。”   “是,王后。”   跪拜的臣民异口同声说道。   罗瑟琳也跟着所有人俯身低头。   林诺拿起一旁的王妃头冠戴在了罗瑟琳头顶。   罗瑟琳的封妃之后就是今天的重头戏,王储的选择。   大主教穿着天神教最高级神父的长袍,拿出了一枝橄榄枝,对着神明的雕像祈祷唱赞歌。   亨利,玛格丽特,玛丽并列而站。   一系列装神弄鬼的仪式后,大主教让亨利,玛格丽特,玛丽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到神明面前,闭上眼睛,向神明祈祷,诉说自己对兰斯特的感情,请求神明赐福于自己。   而神明赐福的人就将是新任兰斯特的王储。   所有人紧张的看着这一切。   威廉的手死死的扣着国王座椅上金色的雕花。   罗瑟琳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林诺反倒很平静。   “996,准备好了吗?”   996疑惑的问:“准备什么?”   “美颜滤镜全开。”   996:“啥?”   过了一会儿,祈祷彻底结束,大主教对着神明询问,“神呐,请您告诉我,你将赐福于哪位王子或者公主。”   一枝白鸽飞来,将一朵美丽的鲜花插在了玛丽的头顶。   大主教高呼,“神明选择了玛丽公主为兰斯特未来的王储!”   成了!   威廉和罗瑟琳大喜。   亨利恼怒的一把将玛丽推倒在地上。   林诺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亨利,你怎么能对妹妹这么粗鲁?”   三。   二。   一。   林诺心中默数,美颜滤镜全开。   霎时之间。   金光万丈。   玫瑰花在林诺身后层层叠叠的绽放。   红色的花瓣在四周飞舞。 第141章 荆棘玫瑰(4)   那金色的光芒落在林诺的身上,仿佛给她渲染上了一层圣光。   她原本粗糙的皮肤变得那么白皙,连一丝毛孔都没有。   她栗色的卷发更加高贵了。   那宝石般的蓝眼睛宛如大海一般神秘而深沉。   她是那么美那么美。   让所有人看到她的人恨不得匍匐在她的脚下,亲吻她的脚背。   啊。   我的女神。   我圣洁的女神。   我至尊至贵的女神。   请您接纳我这一颗卑劣臣民的忠心吧。   我将永远效忠于你。   我将永远臣服于你。   我将永远拥护于你。   你是我的女王。   是神明赐予兰斯特最尊贵的宝藏。   美颜滤镜,一次性道具,可使用半个时辰,在这半个时辰内所有看见你的人都会惊为天人,为你倾心为你死为你做一切杀人放火的事。   不只是臣民。   大主教也跪了。   威廉也跪了。   罗瑟琳也跪了。   林诺一个转圈,随手一撒,手中的玫瑰花种子在指尖绿光的作用下在空中发芽,吐出新枝,开出最娇嫩的花,再缓缓落下。   落地生根。   深深扎入教堂的地下。   在林诺身边形成一个花环。   那是玫瑰。   带刺的玫瑰。   玫瑰的荆棘宛如神的士兵在守护他们的女神。   嗯。   林诺点头。   真好玩。   莫名有一种cos花仙子的骄傲感。   小时候她可喜欢看花仙子这部动画片了,还买了好多花仙子贴画。   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能当花仙子呢。   “是神迹,真正的神迹!”   “神明选了露丝王后当王储。”   “神明选了露丝王后当女王。”   终于有人喊出了林诺的心声:没错,以后请叫她女王大人。   哦嚯嚯嚯嚯~   “996,美颜滤镜物超所值。”   “哇哇哇,宿主你好漂亮,宿主你好美,宿主求嫁……”   996的电波变成一个又一个两只眼睛冒红心的小人,又变成一朵又一朵的求爱玫瑰花。   林诺:“……”   原来,美颜滤镜的威力连系统也抵挡不了。   林诺:“996,跟着我说,主神是个铁公鸡,超级无敌冷血资本家,血汗工厂代言人。”   996:“主神是个铁公鸡,超级无敌冷血资本家,血汗工厂代言人。”   可惜没录音机,真想录下来。   唉。   林诺正感叹着,欢呼她为女王的人越来越多。   大主教就跟失心疯了似的宣布道:“露丝王后是神明选中的人,是兰斯特的新任王储,未来的女王。”   欢呼声,喝彩声齐齐响起。   兰斯特的臣民们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   威廉和罗瑟琳一起跟着大家一起过来亲吻着林诺的手背。   许久之后,回到王宫。   回过神的威廉指着罗瑟琳和大主教,“你们两个是疯了吗?居然去亲吻露丝的手背!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罗瑟琳死死的抿着唇,也气得胸脯剧烈的起伏着。   威廉脸色铁青,气到浑身发抖,“大主教,我聪慧伟大的大主教,我请你过去是让你宣布露丝成为兰斯特王储的吗?你失心疯了吗?还是你被魔鬼占据了头脑,你怎么会当众宣布那么可怕的事情?”   大主教又无辜又委屈,“我觉得可能真的是神的旨意,是神让我说出了违背我意愿的话。”   “不可能!”   威廉大叫,“那是巫术,是和魔鬼交换的巫术!天底下哪有王后继承国王王位的。照这样说,神明赐福于露丝,我和露丝差不多岁数,难道神明是想让我死,给露丝让位吗?”   “是巫术,一定是巫术!”   罗瑟琳也咬牙切齿的大叫,“大主教,你是天神教的主教,是受神明庇佑,居然如此废物,受巫术蛊惑,你应该为此承担全责,当着全国臣民的面道歉,辞职,谢罪,阻止王后的阴谋!”   “可是,那么多人看到了,你也亲吻了她的手背……”   “我不管!露丝不能当王储!她不能当女王!”   罗瑟琳如同一只斗鸡一样伸长了脖子大叫,突然,噗的一声。   胸前的扣子崩开了。   叮。   威廉正在骂大主教,扣子直接弹在了威廉那颗假牙上。   咚。   假牙掉在了地上。   场面瞬间冷到了冰点。   大主教愣住了。   罗瑟琳尖叫着捂住胸口。   威廉焦急的用手挡住嘴巴。   相对于宫廷内部的尴尬而言,见证了一切神迹的兰斯特国民们在热火朝天的表达着对露丝王后,不,未来的露丝女王的赞美。   看啊。   露丝王后,名字里就带有玫瑰。   而神明选择了用代表露丝王后的荆棘玫瑰赐福于她。   瞧啊。   露丝王后曾经当街剖开一个女人的肚子,救下了难产的母子。   这是多么难以想象的事情啊。   除了神明,谁还能做到?   看啊。   露丝王后发明了造纸术,活字印刷术,还制作出了那么多只有神明才能知道的神奇糕点。   她是那么美丽。   她是那么伟大。   她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露丝王后就是神明选择的人。   是神明赐予兰斯特的新任的女王。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以露丝王后为原型开始制作女神雕像,用以建造教堂,供人祷告。   奇耻大辱啊!   听到已经开始建造露丝女神雕像,威廉气得上了火。   这下好了,牙龈发炎,假牙都安不上了。   威廉来到林诺面前。   林诺看他那缺了一颗牙扭扭捏捏的样子,忍不住将手里的粥分了小半碗给他,“喝点吧,牙齿不好,吃流食是最好的。”   “你你你……你是故意在羞辱我!”   好心请威廉喝粥,不喝还骂她。   那不喝算了。   林诺拿回来,自己喝。   熬了两个多小时呢。   多好吃啊。   没品味。   “你!你!你!”   威廉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林诺都怕他一口气上不来挂了。   威廉:“你不要以为你耍的这些小伎俩就能当兰斯特的王!”   “我怎么了嘛?”   林诺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好心的送花圈给罗瑟琳,那么漂亮的花圈,是你说想多要几个,于是我带着小侍女们做的,我什么都没说啊,别人要那么想我有什么办法?我被你囚禁在王后宫,一天天的,每天睡到自然醒,醒了就吃饭,日子过得太无聊太轻松了,所以做点吃的,消磨一下时光而已,我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   林诺质问:“你想封罗瑟琳为王妃我不是封了吗?你说让神明选继承人,神明不是选了吗?至于神明选我,我怎么知道他会选我,我以为他会选亨利或者玛格丽特呢?我连上去祷告都没有,是亨利推了玛丽一把,我上去教训他,神明突然选了我。我也很意外啊,而且亨利对妹妹动手,我不是罚他面壁思过一天了吗?”   林诺一脸“我如此贤妻良母,大度有风度你还无理取闹胡搅蛮缠”的表情。   尼玛。   这比拿烧火棍打威廉一顿还让他难受。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炸开了!   “对了。”   林诺抬头,笑盈盈的看着他,“我已经是王储,什么时候开始临朝听政?”   “你还想跟我一起处理政事?”   威廉拼命的捶打无法呼吸的胸口,“你做梦!我不会允许,永远都不会!”   “不愿意就不愿意呗。”   林诺无所谓的说道:“说得好像我乐意似的,政务又多又复杂,兰斯特边境天天打仗,节节败退,周边哪个国家都能啃一口,当国王除了天天当孙子有什么用,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被俘虏了,又辛苦又累,吃的也没我做的包子好吃,还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你!你——”   威廉快气哭了。   这个贱女人,她不仅侮辱他,还侮辱兰斯特的历代国王。   “我,我要杀了,杀了……杀……”   咚。   威廉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被气昏了。   莉娜赶紧叫侍卫把国王抬走。   林诺无奈的跟996吐槽:“有那么生气吗?我不过实话实说。”   “呜呜呜,你不要跟我说话,我不要和你说话。”   996哇哇的哭着,“我不干净了,我骂了主神大人,我不干净了,我不是一个干净的996了。”   林诺:“……”   算了,不跟996一个弱智计较。   她要去厨房找厨师长研究新的菜式,例如泡菜,粽子。   然后有了泡菜之后做酸菜鱼。   对了,先把卤肉提上日程。   兰斯特的国民,上层贵族吃白面包,牛肉,羊肉,喝最上等的羊奶。   中层的掺了麦麸的面包,隔几天吃一顿肉,喝次等的羊奶。   底层是最惨的,吃黑面包,就连馒头都要掺很多难以下咽的麦麸,野菜等等。   吃肉就更别想了,一年到头能吃两三次不错了。   所以在底层流行的是黑馒头,而不是包子。   底层实在是嘴馋了,肚里没油水怎么办。   到收摊的海边,羊肉摊边,买上层中层不要的鱼和内脏。   鱼是那种很小的鱼,打成碎渣和蔬菜南瓜等熬成一锅大杂烩。   内脏也差不多,还有一些鸡脚鸭脚之类的。   不会浪费,但是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处理办法。   但是林诺不同啊。   作为大华区儿女,她会太多处理内脏的办法了。   血豆腐。   卤肝,卤牛肚,卤肠子。   不过唯一的问题是这个年代,香辛料也很贵,一般穷人也买不起。   但是咱们可以弄一锅老卤水,大家一起卤,够吃很久了。   这也是门生意。   于是在威廉和大臣们,大主教商议如何扭转局面的时候,在林诺的资助下,厨师长联络自己宫外的亲戚开了一家卤店。   所以食材由老百姓自带,只收取非常少的一点点加工费。   一开始大家还在踟蹰。   毕竟,一点点钱也对他们而言也很重要。   这些腥味十足的鱼啊,内脏啊虽然难吃,但是也能抵饿。   万一加工加工废了呢?   老板大笑,“怎么会呢?这可是王后都爱吃的卤水,王后在宫里也用同样的方法卤鸡肉,鸡腿,卤鸭肠等等,可好吃了。不瞒大家,这昂贵的香辛料也是王后千辛万苦搜集而来,我也就赚个劳动力的钱,王后啊是给他们谋福利,根本没想赚一分钱。”   一听是王后喜欢吃的,大家瞬间放心了。   纷纷拿出了家里珍藏的下水边角料等等。   老板指挥着大家先用开水过一遍,再装进布袋里放入锅里煮。   一两刻钟后再多煮一会儿更入味。   然后捞起。   兰斯特的国民常年吃面包,而糖在这个时候是重要的战略物质,所以他们的口味更偏甜。   这卤出来的料也就偏甜了一些。   和林诺喜欢吃的咸辣有很大差别,也是文化冲突的一部分。   胖胖的老板摸着肚子,“好吃吧?”   “太好吃了,王后太了不起了。”   大家吃的满嘴流油。   甚至在以前那些只有下等人才能吃的下水里还吃出了一些独特的风味。   这些肠子,肝脏之类的,现在可是比肉还好吃呢。   路过的贵族们,男男女女坐在马车上,鼻尖全是香味。   那大锅炖,能不香吗?   好奇。   想吃。   可是,他们是贵族啊。   是高人一等的贵族。   怎么能吃这些下三滥的东西?   贵族们默默的坐着马车离开,就是总忍不住多吸一口那卤料的香味。   天啊。   怎么那么诱人?   林诺站在宫门口欣慰的看着。   如今有了神的庇佑,侍卫们都不敢囚禁她了。   果然,宗教昌盛的国家,中央集权就会被挤压。   996好奇的问道:“宿主,你在干什么?我怎么看不懂?你怎么不干正事,总在吃的上面折腾?”   “听过一句话吗?”   996:“什么?”   “民以食为天。”   林诺淡淡说道:“对于老百姓而言,谁能让他们吃饱吃好,就是他们的神。所以历朝历代都是因为吃不起饭活不下去而造反,又因为能吃饱吃好而拥护某一方势力。而且,我也要给威廉他们一个靶子,不然恐怕他们会对那名当街难产的孕妇和她刚出生的孩子下手。”   ……   另一边,宫廷内,玛格丽特看着端上来的卤肉,兴奋的对亨利说道:“哥哥,母后是下一任兰斯特的女王,以后我们有依靠了。”   亨利没有应声,默默的嚼着嘴里的肉。   玛格丽特被俘虏的时候才不到三岁。   也就是说她的前半生几乎都是在多铎王国的囚禁中度过的,对她而言只要比在多铎王国时过得好,一切就很好。   可他不是啊。   他比玛格丽特大两岁,早就已经受到了王子的教育。   而且一直以为因为是兰斯特皇族的第一个孩子,所有人都告诉他,他将是兰斯特的王储。   偏偏,好多意外。   先是被俘虏,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兰斯特。   后来又来了野心勃勃的罗瑟琳和被大主教认可的玛丽。   现在好了。   他的母亲,亲生母亲都要和他争。   亨利觉得很难受,他感觉自己被背叛了。   晚上,威廉难得的召亨利一起享用晚餐。   晚餐是皇室顶级规格的牛排,烤羊小腿。   威廉一直在跟林诺怄气,坚决不吃从王后宫殿传出来的任何美食,也不允许宫廷厨师给他做。   于是,已经被养刁了口味的亨利味同嚼蜡的嚼着只用盐调味,烤得又干又柴的肉。   威廉放下刀叉,“亨利,你十八岁,是个大孩子了,父亲以前忽视你了。”   所以呢?   亨利警惕的看着威廉。   威廉让人拿上来一副画像,“这是康普敦公爵的女儿,比你小一岁,十分漂亮聪慧,我想让她做你的妻子。”   亨利对女人没什么兴趣。   威廉继续说道:“康普敦公爵在兰斯特很有权势,如果有他的支持,你就能坐稳王储的位置。”   什么?   亨利瞪大了眼睛。   威廉笑了笑,想起自己那颗还没安上的假牙,又把笑容收了回来,“玛丽太让我失望了,昨日我去见她,她居然和我说,如果神明选择了露丝为未来的女王,如果神明认为这是对兰斯特最好的选择,她将愿意听从神明的决定。既然她不愿意当这个王储,我必须在你和玛格丽特之间选一个,亨利,我相信你作为男子汉比天真的玛格丽特更合适。”   “那么……”   亨利也放下刀叉,“父亲希望我做什么?”   “站出来,像男人一样站出来,和大主教一起打倒你的母亲。”威廉沉声说道:“我要你当着全体国民的面宣布,你亲眼看见露丝和邪恶做了交换。”   “不,不行。”   亨利摇头。   “这会害死母亲的。”   “亲爱的亨利,我以国王的名义,以兰斯特国王的尊严向你起誓,我不会杀死露丝,我只会将她软禁,永久的软禁。”   威廉对亨利说道:“孩子,你的母亲曾经救过我的命,我又怎么会夺走她的生命?”   说完,顿了顿,威廉似无限深情一般坚定的说道:“无论如何,她都是兰斯特的王后,唯一的,永远的王后。”   “我考虑一下。”   “很好,我期待你的答复,但是未来的王储,别让我等太久。”   亨利从国王寝宫出来,沿着花园绕了一圈又一圈,回到宫殿又深思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他来到林诺的面前。   林诺在面包内抹上奶酪放上鸡腿肉和蔬菜,慢慢的吃着。   亨利没说话,林诺也不说话。   过了许久,亨利终于憋不住了。   他问:“母后,你想当国王吗?”   “那你想当吗?”   林诺反问。   亨利愤懑的说道:“我是父亲和你生下的第一个孩子,按照兰斯特的律法我应该是第一顺位的继承人。”   “然后呢?”   亨利皱眉,“然后什么?”   “这是我问你的问题。”   “母后!”   “好吧。”   林诺放下面包,喝了一口热羊奶,“在大教堂里,大主教如威廉和罗瑟琳所愿选择了玛丽为王储,如果当时我没有上去,神明没有在我身上落下祝福,被选择的就是玛丽,仍然不是你。”   “我知道!”亨利大叫,“但是母后,你知道这和我说的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   林诺淡淡的说道:“从法律上来说,你是最应该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但是除去法律,好像你并没有一定继承王位的资格。那么除了你口中的法律之外,还有什么是支撑你你想当王储,或者说你想成为兰斯特的王的?”   亨利握紧了拳头。   难道不是王位本来就应该属于他吗?   “还记得我在封妃大典上对罗瑟琳说的话吗?我们享用了远超兰斯特国民的待遇,享用了珍馐美酒,牛肉,羊奶,面包,就要担负起同样的责任,需要对兰斯特的国民负责。你准备好肩负起你的责任了吗?”   林诺目光沉沉的看着他,“还是你空有野心,却没有承担责任的准备和勇气?”   “亨利。”   林诺质问:“你口口声声和你的母亲谈法律,那我问你,法律,道德,亲情,如果这三样出现矛盾,你选哪一个?”   “我……”   亨利欲言又止,然后转为沉默。   责任。   道德。   亲情。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方向。   他只是觉得不满,觉得愤怒,觉得不公平。   明明他本来就应该是下一任的国王,却横空多出了那么多竞争者。   甚至他的母亲也成为了竞争者中的一员。   亨利沉默着离开。   林诺想起原身得知是被自己的亲生儿子亨利出卖时的悲痛难捱,忍不住问道:“亨利,王位比你的母亲还重要吗?”   直到背影彻底消失,亨利仍旧没有回答。   林诺摇摇头。   热闹的街市,民众们排着长队多来卤下水和各种下脚料。   “好了好了,轮到我了。”   大胡子的男人兴奋的叫着,将自己的料包就要扔下去。   卤料店老板阻拦了他,指着一旁的开水说道:“过道水,去腥。”   男人一愣:“还要过水?”   “那当然,不然太腥了,还会坏了我这锅老卤汤。”   男人犹犹豫豫的过去。   手里的料包一下水,呜呼,里面渗出了奇怪的黄色。   “你里面装了些什么?”   卤料店老板走过来询问。   男人支支吾吾,“我不知道,可能是没洗干净。”   “没洗干净你怎么能拿过来呢?”   “对啊,我们可都是洗得干干净净才拿过来的。”   “这一锅汤大家都要用的,你这么不是害人害己吗?”   听见男人的话,排队的人们瞬间不高兴了。   男人一把抢走袋子,“我回去洗干净再来。”   卤料店老板笑着说,“算了算了,幸好发现了,马克,你过来跟我一起去把这锅水倒了。”   “是,老板。”   卤料店老板和马克抬着大锅往屋内走,等没人了,让马克装了一壶给王后送过去,这才指挥人将大锅洗干净,重新拿出去烧水。   林诺收到后,将水倒了出来,闻了闻,甘遂。   一种泻下药。   大戟科植物。   兰斯特是个苦寒之地,根本不产这个东西。   甘遂又比较偏门。   这要没点手段,没贵族的手笔,谁能找到在这个时代找个这个玩意儿?   林诺让杜瑟给卤料店老板带话,下一次就让他们得逞吧。   如果仅仅的甘遂,最多多拉几次肚子,但是不妨碍其他。   卤料店,日日夜夜都排着长队。   人们发现不仅能卤肉,还能卤蔬菜,卤出来的海带格外的好吃。   反正卤一次就那么点钱,多卤少卤几样也不多花钱,大家喜欢卤。   甚至还有首都之外的人托首都的亲戚朋友帮他带一份,也有那流窜的商人听说这是王后爱吃的,也买来下脚料卤了一份,吃着好吃,回国后宣传,这其他国家的人也因为好奇,托人来买。   幸好如今天气冷了,这偶尔耽搁个一两天,食物也不会变质。   兰斯特首都的国民靠着代购赚到了一点钱,可以补贴家用。   而卤料店老板联络外地的商人,将配方卖了出去,外地也陆陆续续开办了同样的卤料店,生意兴隆。   快到冬天了,天气越来越冷。   大家穿得厚厚的像往常一样排队,等卤好后带回家和家人们一起品尝。   忽然,一行官兵冲了过来,当场就要抓卤料店老板去审问。   卤料店老板叫屈,“冤枉啊,大老爷,你就算是要抓小人,也要给个理由啊。”   “你的卤料店有问题。”   领头的那人衣着贵重,他冷冷的看着卤料店老板,“光是今天,就有二十个人在你这里卤了肉之后回家开始上吐下泻,神父阿德路说,你的卤料里有邪恶的力量。你这个灵魂肮脏的人,等待接受神的审判吧。”   说完,在卤料店老板求饶叫屈的声音中,士兵抓走了他,顺便把那一锅老卤给连锅端了。   看到这一幕,卤料店老板才切切实实的开始心疼。   他的老卤啊。   那么好的一锅老卤。   每天精心伺候的一锅老卤。   这些该死的阴谋家!太该死了!   卤料店老板被抓走了。   人们面面相觑。   这个卤料他们吃了这么久了,怎么就有问题呢?   不不不。   这是王后亲自开设的卤料店,是给他们的福利,给兰斯特国民的恩泽,怎么会有问题呢?   大家下意识的就不信。   然后纷纷跟着去看审判。   教堂内。   阿德路神父站在巨大的神明雕像下。   他的面前躺着一排又一排上吐下泻的男人女人孩子。   阿德路神父悲悯的为每个人念着祈祷词,“伟大的神明啊,请你宽恕他们的贪婪和罪孽吧,他们也是被人蒙蔽的。”   “神父,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穿着厚厚的三件棉衣的凯力问道。   阿德路神父悲哀的说道:“你们这些人,一点点好处就被哄得找不到南北。”   “神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快告诉我们呀。”   “对啊,神父,不要打哑谜了,请你快快和我们说清楚。”   阿德路神父这才装模作样的指着跪着的卤料店老板说道:“他!他的卤水里含有邪恶的力量,一开始大家服用的时候只会被吸食走一点点的灵魂,等大家吃的多了,久了,灵魂被吸食过半,就会和躺着的这些人一样。”   阿德路神父又指向躺着的面如菜色的人们,“你们看看他们,这就是被吸食走了灵魂的样子。灵魂是一个人的根本啊,没有了灵魂,身体就没有支撑,就会从内而外的开始腐烂。就像他们一样,慢慢的变成一副干尸。”   干、干尸?   大家吓到了。   “可、可这是王后给的配方。”   阿德路神父神情严峻。   大家看他的表情那么可怕,纷纷醒悟了过来。   “难道王后……”   “别胡说!”   有人打断了那和阿德路神父一唱一和的人,“王后怎么可能会害我们,王后是神明赐予兰斯特的。”   “呵呵,鬼知道是真神,还是邪神呢。”   一早就埋伏在人群中的人撕下了伪装,开始集体行动了。   “王后在多铎王国那么长的时间,还是理查的情妇,说不定,王后早就臣服于多铎王国了,早就忘记了兰斯特,是多铎王国派来谋害兰斯特的,不然,理查那么多年都不肯放过王后,怎么会突然放她回来?”   “她还出虚假的回忆录,污蔑我们伟大的国王。”   “王后肯定和邪神做了交易,那天大教堂,神明明明已经选了玛丽公主,怎么可能突然转变心意,那一定是邪神的障眼法!”   在民智开了的年代,某些作恶多端的歹毒之人都可以通过造谣式辟谣,深厚的大字报的功力,制作海报,放大造谣,辟谣,反转几个字,在广场上转发呐喊。   民众只是随便刷了一下网络消息广场,并没有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理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辟谣,反转,就以为反转了,辟谣了。   而这个时代,这片大陆,民智未开。   愚昧的人能轻易被林诺忽悠住,就能轻易被其他人忽悠住。   喊的人多了,声音大了,加上浓厚的宗教氛围,自然就有人动摇了。   动摇着动摇着,随着谣言的广泛流传,信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邪恶的女巫,五个大字,死死的盖在了林诺头顶。   卤料店被砸了。   老板被关了。   露丝王后的雕像,刚刚建起一半就被盖上了黑布。   只要喊得声音够大,拉帮结伙的人成堆出现,那可怜的夜莺的同情者人数就算再多,也只敢默默同情,不敢大声说话,否则就会被这些人打成异教徒,异端,拉到广场上烧死。   “打倒邪恶的女巫!”   “审判王后!”   “烧死一切异教徒!”   威廉安排的人在皇宫外摇旗呐喊。   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也跟着一起吆喝。   威廉带着侍卫来到王后宫。   威廉穿着华丽的国王服饰,头戴王冠,显得尊贵无比,高人一等。   林诺咬了一口油条,“人这么多啊,吃油条吗?”   “露丝。”   威廉目光深深,“如果你现在向我认错,我们可以不去亚德蒂斯广场。”   亚德蒂斯广场是历代贵族受审的地方,更是烧死无数异教徒的地方。   “是吗?”   林诺喝了一口豆浆,放下杯子,“我向你认错就能磨平过去的一切吗?我向你认错,你就能面对曾经作为奴隶的自己,就能接受,堂堂兰斯特的国王是靠着自己的王后献身给敌国国王,换来的自由吗?威廉,不是我不肯放过你,是你自己的懦弱令你无法面对过去,无法放过你自己。”   “大胆!”   威廉恼羞成怒,“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   “记得那首歌吗?”   林诺轻轻的哼唱了起来。   《遥远的故乡》。   一首轻松的小调。   露丝和威廉在小牧场时,经常在晚上拥抱在破败的房子内,看着月亮,唱着这首歌。   有时候,他们一起挤羊奶的时候也会一起唱。   就像普通的夫妻一样。   所以怎么忘呢?   在最艰难的时候,有过生死与共,有过同心相知,有过相互安慰与理解。   所以露丝给了威廉一次又一次的机会。   威廉在露丝兵变之后也没杀她。   但是,即便相互之间留着最后一丝余地,两个人,作为夫妻的路仍旧是死路。   想起过往种种,威廉眼底微红却喝止了林诺的歌声,“不要再废话了,露丝,认错吧,只要你认错给兰斯特一个交代,以后你还是兰斯特的王后,只是你需要安分守己的待在王后宫殿,永远不踏出半步。”   “我好像还没有见过传说中的亚德蒂斯广场,走吧,带我去见识见识。”   林诺起身。   “哦,对了。”   和威廉擦肩而过时,林诺回头冲着他烂灿一笑,“威廉,你的那颗假牙又开始往下掉了,让医生重新安一下吧,不然一会儿在兰斯特的臣民面前掉了,多丢人啊。”   说完,她抬步扬长而去,只剩威廉脸色铁青的站在原地。   他大怒,骂那些像呆头鹅一样的士兵,“你们是傻子吗?还不跟上去押送王后去亚德蒂斯。”   “是,是。”   士兵们仓皇追上。   亚德蒂斯广场四周树立古怪的怪兽,据说是一百多位受益最精湛的工匠根据传说中的神兽所雕刻而成。   林诺就算再怎么样,还是王后。   她来到坐着的大主教面前,轻飘飘的问:“大主教,你做过坏事吗?”   “王后,即便你是王后,你也不能这样随意污人清白。”   大主教恼怒的说。   林诺眨眨眼,“奇怪了,我就是随便问问,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哼!”   林诺摊摊手,无奈的说:“那你要是做贼心虚就没办法了。”   “王后!请你自重!”   “好吧好吧。“   林诺无奈极了,“那现在你起来吧,我觉得这个位置风景比较好,我想坐。”   “王后,请你自重!”大主教气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是亚德蒂斯广场,是神的广场,请你尊重神明。”   “我是王后,现在我命令你站起来。”   大主教不愿意。   杜瑟拔出了佩刀,目光森寒。   “你!竟敢对神明无礼?”   “王后让你站起来。”   杜瑟眸光森寒,仿佛随时会将他了结。   大主教被迫站了起来,跟着杜瑟侍卫长负责看押王后的其他士兵紧紧闭上了嘴。   林诺微微一笑,舒服的坐下了。 第142章 荆棘玫瑰(5)   等威廉和罗瑟琳赶来,看到的就是林诺坐在大主教的位置上。   那可是审判的位置。   亚德蒂斯广场,国王居于最高位。   大主教负责审理,国王下最后的决定。   大嚣张了。   太过分了。   罗瑟琳光是看着眼睛都嫉妒的流血。   为什么露丝就能成为王储,能这么跋扈,而她就只能辅佐自己那个单蠢的女儿?   罗瑟琳胸腔之中滋生出了怨恨。   如果露丝可以,那么她是不是也能成为兰斯特的女王?   不过,可惜的是……   罗瑟琳嘴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露丝得意不了多久了。   大主教站在寒风中。   林诺占了他的位置,他就没位置了。   大主教去找威廉评理。   威廉刚要开口说话,林诺就笑眯眯的看过来,威胁意味十足。   “算了,王后今天心情不好。”   最主要的是,今天的重点是审判,剥夺露丝的王储之位,如果露丝借机闹事,说不定审判会延后,那就得不偿失了。   “可是,陛下!”   “你就站在这里审!”   威廉也烦了,怎么一个二个的都这么不省心?   很快,审判开始。   先是阿德路神父带着曾经上吐下泻的病人们走进了广场。   大主教刚要开口,林诺问道:“堂下何人,为何诬告本王后?”   艹哔哔哔哔。   大主教心里狂飙脏话。   阿德路神父看看稳稳坐在审判席上华贵王后,又看看被挤到国王角落落寞的大主教,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坐在观众席,在现代被成为陪审团的兰斯特国民们,以及坐在国王周围的贵族们也对目前的状况感觉很奇怪。   威廉头疼。   五脏肺腑也被被那口长久积蓄的浊气憋得疼。   威廉开口道:“王后,你不要说话。”   “那你来。”   林诺把头一撇,拿出了一袋牛肉干,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威廉深呼吸。   忍。   他忍。   他使劲对这个嚣张暴力的女人忍。   威廉强忍着问:“阿德路神父,你将你发现的事情说一遍。”   阿德路神父恭敬的说道:“陛下,主教大人,前不久我在都城向天神祷告的时候,一个满脸雀斑的小孩冲了过来,他跌跌撞撞,满脸泪水的告诉我说他的爸爸妈妈快不行了,上吐下泻,跑了无数次茅房,最终倒在了地上。本着神明慈爱世人的心,我带着药箱跟了过去,果然见到了那孩子倒在地上虚弱,脸色蜡黄的父母。我刚一靠近,一股邪恶的黑气就扑面而来,我紧急拿出了圣器方才阻挡了这场灾难。”   阿德路神父指着身后的人说道:“陛下,主教大人,这些就是当时被吸食灵魂受苦受难的百姓。他们只是一些无知的普通人,只是想在这个贫瘠又艰难的世道能吃的好一点,有更多的力气种田,就被人吸食了灵魂。”   大主教装模作样的问道:“是谁在行如此邪恶之事?”   阿德路神父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这些人都是吃了王后的卤料才会变成这样,而被士兵收缴的那一锅卤料理就有邪恶的力量。”   林诺放下牛肉干,拿出了一袋薯片,昨天刚炸的,咔嚓咔嚓,嘎嘣脆。   就是这声音在如此严肃的场合异常不和谐。   “王后!”   威廉恼怒。   林诺白了他一眼,“想吃自己做去,这是我的。”   谁想吃了!   威廉再度深呼吸。   算了算了。   不要在这种小事上纠缠,大事要紧。   威廉问:“王后,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林诺咬着薯片看向阿德路神父,“你说有邪恶的力量?”   “是。”   “哪里?我怎么看不见?你这么厉害,就你能看见?那你见过鬼吗?会捉鬼吗?我听说在都城南边七公里的地方,有个荒废的城堡,据说里面有很多鬼,你这么厉害,能去把鬼抓回来吗?”   “王后,只要心灵纯净献身于神的人就能看见邪恶的力量。”   “那就是说你能抓鬼了?那你去城堡里把鬼抓出来让我看一下,我还没见过鬼呢。”   “王后,这和我们今天的案子无关。”   “怎么无关?”   林诺奇怪的看着他,“你说有邪恶的力量,我们又看不见,就你能。就你能看见,那你不得证明一下吗?不然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为了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去吧,去那座城堡里把鬼带回来,你带回来我就相信你。”   大主教救场道:“王后,你的怀疑是对神的侮辱。”   “他是他,跟神有什么关系。那我现在也说,我看见了,他的身上有邪恶的力量,把他处死吧。”   阿德路神父说道:“王后,我可以证明。”   “请。”   阿德路神父让人将那锅都放臭了的卤料水端了上来,然后绕着那大铁锅念念有词,最后对着铁锅一挥手,嗯,铁锅骤然沸腾,他随手那么一抓,一股黑气在他手上出现。   阿德路神父微微抬了抬下巴,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说道:“这就是邪恶的气息。”   行吧。   这手段,在这个时代骗骗人还是可以的。   就是骗现代理科生有点难。   她要真是露丝,说不定还真不知道怎么拆穿。   林诺将薯片放在一旁,拍了拍手。   “我看看这股邪恶之气。”   林诺让莉娜搀扶着她来到阿德路神父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从袖口里掏出一大包上石灰,扔了进去。   嗯。   铁锅里那馊了的水开始滚起来了,看着跟煮沸了一样。   阿德路神父脸色大变。   “至于邪恶之气……”林诺看着阿德路神父,“神父,搓搓你的手指。”   “我、我……”   阿德路神父求救的看向大主教。   “杜瑟。”   杜瑟堵住阿德路神父的退路。   莉娜也上前帮忙,抓住阿德路神父强迫他搓手指,“搓啊,王后让你搓!搓个手指头,这么难吗?”   果然,一搓就有黑气冒出来。   “天啊!”   国民震惊。   贵族脸色难看。   底层的国民是真的信奉神明。   贵族嘛,信的人少。   大部分宗教都是生意。   林诺看向脸色苍白的大主教,“看来,天神教里面的神父也该清理一下了,否则任由这些欺世盗名之徒,拿着神的名义敛财作恶,欺骗兰斯特的国民,是对神明真正的侮辱。”   林诺浅浅一笑,看向威廉,“陛下,你说呢?”   大主教拼命对着威廉摇头。   贵族们中间不少人也在拼命摇头。   然后还有很多人在期待的看着他。   威廉左右摇摆,感觉脑子一团浆糊。   听谁的?   林诺懒得管他,直接宣布道:“我以兰斯特王后的名义宣布,从今日开始,所有国民均有权要求所有神父证明自己能和神明对话,如果神父拒绝,或者无法证明,即刻撤除他的神父称谓,逐出天神教。”   “不可!”   大主教大叫。   林诺冷淡的看着他,“如果你觉得不妥,那就对着现场所有的兰斯特国民说出你的理由,由他们判断你的理由是否正当。”   “我……”   大主教张着嘴,就是说不出啥。   总不能直接说,宗教是他们敛财的工具,他是贵族的代言人吧?   不少贵族也对林诺流露出了厌恶的目光。   林诺吩咐道:“来人,将这个欺世盗名的骗子拖入我所说的城堡,将门窗封死,没抓住恶鬼之前,不准他出来。”   士兵们不敢动。   纷纷看向威廉。   “王后,别忘了我才是兰斯特的国王。”威廉说道。   “那你来。”   林诺让开,一副大度的模样。   “我……”   威廉欲言又止。   他看了看周围,贵族们一派极端仇恨露丝,一派期待着革新。   愚昧的国民们以为是发现了宗教里的蛀虫,期待英明的国王将这些蛀虫全都抓出来,却不知道天神教里哪有蛀虫,全是骗子。   威廉心累的挥挥手,“带下去吧。”   士兵们抓住阿德路神父,阿德路神父面如死灰,拼命嘶吼求饶。   林诺回到主审位坐下,“大主教,你身为主教,本该是与神最亲近的人,却被宵小之徒所骗,我现在也很怀疑你是否像你宣称的那样能与神明通话。”   主审位的座椅后背雕刻着天神圣洁的翅膀。   林诺今天穿得是一身暗红着的宫廷王后礼服,头上戴着独一无二的王后王冠。   那大海一般的蓝眼睛在阳光下闪耀着冷冽的光芒。   这光芒如一把审判之刃,锋芒毕露,无人能与之对视。   大主教惊惧流汗。   林诺却勾唇一笑,“当然,我和国王还是比较信任大主教的。”   她转过身,“来,转场吧。”   罗瑟琳有些害怕的压低声音问威廉,“陛下,会不会出事?”   威廉也有些慌,从进入亚德蒂斯广场开始,不,从他出现在露丝面前开始,露丝的表现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难道真的是神明选择了露丝,才给了她如此强大的底气吗?   不不不。   不可能。   神明怎么可能抛弃兰斯特真正的国王,而去选择一个远嫁过来的女人?   他才是兰斯特的国王,教堂里的一切神迹都是障眼法。   和他们利用天神教做的那些事是一样的。   对,没错,是障眼法。   威廉安慰自己,努力压下心头的不安。   新的证人走了进来。   可怜的女人无助的哭着,她的孩子死了。   在街上早产加难产被王后救下的孩子死了。   女人的丈夫也红着眼睛说,他们的孩子在深夜突然停止了呼吸,而他们也开始上吐下泻,和那些吃卤料的人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威廉总算找到了一些底气,“王后,即使阿德路神父是个骗子,但也不能反推出卤料汤里没有邪恶之气。”   “是啊,所以他们没有吃过卤料也出现了问题,她的孩子跟我接触过也死了,所以一定是我和恶魔做了交易,拿他们的灵魂祭祀了恶魔,对吗?威廉,你是想这么说吗?”   康普敦公爵是威廉一派,更是天神教利益链上最高端的一环之一,天神教被林诺搞了,现在特别仇恨林诺,当即跳出来说道:“王后,所有和你接触过的人如今都出现了相同的症状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大主教也趁机说道:“那日在大教堂,神明明明选择了玛丽公主,你却用邪术蒙蔽大家。神明的教堂被你邪恶的玫瑰之花所侵害,至今没有清除干净,而负责清除邪恶玫瑰的教堂人员在触碰你的玫瑰之后,全部出现了同样的症状。露丝王后,你还要狡辩吗?”   罗瑟琳:“王后,认错吧,只要你说出你是到底怎么与恶魔做交易,愿意结束这邪恶的交易,让出王储之位,念在昔日的感情上,陛下不会伤害你的。”   “嗯。我不反驳,不过……”   林诺似笑非笑的看向威廉,“威廉,好像与我接触最多的人是你,你怎么没事?”   大主教立刻表忠心,“陛下自有神明保护。”   “哼!”威廉怒道:“露丝,兰斯特长年战争,人口凋敝,而孩子是兰斯特的未来,你就算再邪恶也不该拿孩子下手。对兰斯特而言,杀死孩子就等于毁掉兰斯特,你简直罪大恶极。”   “是的。”   威廉期待着林诺的暴跳如雷,疯狂反驳,然而她只是淡淡的附和道:“孩子是一个民族的未来,是孕妇在用自己的命为整个国家做贡献。所以,陛下,这些女人如此辛苦的为国家而生育,您身为兰斯特的王,是否应该给予她们更多的支持和帮助,例如,对生育子女的女性,在怀孕和生产后的三年以内,每个月给予她们固定金额的补贴,不需要太多,一点点就够了。”   “露丝!你不要转移话题。”   “看来陛下并不反对,那在惩罚我之前,就这么定了。”   林诺对国民说道:“大家还不跪谢国王的恩德,以后,每位女性在怀孕的一年,和生产后的三年之内,每个月由兰斯特的每个地方的国库给这些女人每人发放二十辛币。”   兰斯特的底层人民一个月的生活费,总共也就六十辛币。   二十,对一个家庭而言,真的太有帮助了。   有那有眼力见的已经立刻跪下,其他人也连忙跟着跪下,“国王仁德。”   康普敦公爵跳了出来,“陛下,国库没有那么多钱。”   “那就从贵族的手里征收。”   林诺将康普敦公爵的话堵了回去,“康普敦公爵你一顿饭都不止二十辛币,少吃几顿吧。”   “你、你胡说!”   康普敦公爵脸涨红,“我怎么可能吃那么多!”   大主教:“陛下,王后她故意岔开话题。”   威廉头疼。   “王后,现在讨论的是你犯罪的问题。”   “无事,百姓们已经感谢过国王了,我相信,身为兰斯特的国王,威廉你不会让他们失望的,对吗?”   百姓们抬头,眼神中满是期待。   刚刚他们可是真心实意感谢了陛下的。   都被架起来了,能怎么办?   威廉只能应允。   康普敦公爵仇恨的看着林诺。   他们这个审判才刚刚开始,就被王后摆了两道了。   这一次必须让王后死。   不然他忍不下这口气。   “王后,对方控告你施行邪术,伤害兰斯特的国民……”   “陛下,我冤枉啊。”   林诺大叫一声,把威廉骇了一跳。   刚刚还强势压倒一切的女人突然就柔弱起来了,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威廉警惕的看着林诺:“你又想干什么?”   这时,一个男人走了出来,他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那孩子正好就是难产孕妇以为死去的孩子。   杜瑟上前一步说道:“陛下,前不久我在路过艾琳达家的时候,突然尿急,躲在草垛中想方便,没想到看见一个陌生男人偷偷摸入艾琳达的家中,当场将人拿下,那人服毒自尽,什么都没说。因为我和艾琳达以及她的丈夫商议后决定,想看看那名陌生的男人到底是谁派来的,想做些什么,所以将消息隐瞒了下来,实际上,孩子并没有事情。”   当然,尿急什么的都是借口,事实上他是王后派去专门保护孕妇一家的。   “我就说我是冤枉的嘛。”   林诺声音故作矫揉,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威廉咬牙切齿的看着杜瑟,“杜瑟!你可是宫廷侍卫长啊!”   竟然敢背叛我?   后面半句,威廉没有说出口。   杜瑟跪下,“陛下,不仅如此,我们还在那些上吐下泻的人的呕吐物中发现了甘遂。听城里的医生说,甘遂服用后就会出现上吐下泻的症状,而那些被下药谋害的人,大部分在服用简单的止泻药以后已经全部都康复了。”   至于小部分,当然是装病,没有陛下的命令就不会好。   “这是污蔑!绝对的污蔑!”   大主教大叫道:“陛下,王后为了脱罪,故意污蔑我们。身为神的信徒,我们又怎么会故意在其他信徒的食物中添加毒物?”   康普敦公爵说道:“陛下,甘遂此物都是杜瑟一人之言,也有可能是王后发现事迹败露,终止了邪恶的魔法,以甘遂为借口又让人送上了解毒的汤药,迷惑大众。您可千万不能上当啊。”   林诺点头,“我觉得康普敦公爵和大主教说的很有道理。”   妈的!   我们骂的是你,你不要在这里装什么中正。   大主教和康普敦公爵在这一刹那默契的在心里疯狂辱骂林诺。   威廉扶额,他的头又开始疼起来了。   罗瑟琳咳嗽两声说道:“既然大家说的都有道理,那就再看看其他证据吧。”   “嗯。”林诺点头,对罗瑟琳的提议表示赞同,“我也觉得应该再多看看。”   罗瑟琳:“……”   尼玛。   你赞同个屁啊!   罗瑟琳猜不透林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是她有一种不详的感觉,仿佛这一场审判不是她和威廉主导的阴谋,而是王后精心设计的攻击。   威廉也深有同感,他甚至在想要不然就这么算了?   然后罗瑟琳就插了话,他恼怒的瞪了罗瑟琳一眼。   他都还没有考虑好,罗瑟琳有什么资格插话?   威廉问道:“大主教,康普敦公爵,你们还有什么证据吗?”   康普敦公爵说道:“陛下,我们在王后的寝宫发现了邪恶巫术的东西。”   “拿上来看看。”   很快,一个身穿白袍的侍女托着一个托盘出来了。   托盘上摆放着染血的山羊角,切下来的鹰爪,牛眼,还有荆棘藤蔓。   林诺别开视线,太恶心了。   这玩意儿送她她都不要。   威廉:“王后,这次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刚好我也想问国王陛下。”   林诺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除了这些,还有更致命的证据吗?毕竟,我可以否认这些是我的东西,威廉,你如何证明这些东西是我的?又或者,你有人证?”   人证两个字出来,威廉都震惊了。   露丝怎么知道他有人证?   康普敦公爵说道:“自然是有人证。”   他冷冷的看向林诺:“还是一个王后无论如何都狡辩不了的人证。”   “哦?是吗?”   “哼,请王后拭目以待。”   说完,康普敦公爵对着狭窄的过道喊道:“亨利王子,请你出来吧。”   作为见证者的兰斯特国民们一片惊诧。   儿子作证母亲与邪恶做了交易。   弑母之行啊。   亨利低着头走了出来。   康普敦公爵问道:“王子殿下,请问你是否在王储大典前的夜晚,亲眼看到你的母亲在宫内施行巫术,与邪恶做了交易?”   亨利没有回答,这让康普敦公爵很是焦虑,生怕亨利当场反悔。   他再度高声质问:“王子殿下,请问你是否在王储大典前的夜晚,亲眼看到你的母亲在宫内施行巫术,与邪恶做了交易?”   康普敦公爵:“亨利王子殿下!请你立刻给予诚实的回答!你的回答关系着兰斯特未来的国王是谁。”   亨利仿佛被惊醒一般猛然抬头。   这一抬头,他一下装进了林诺蓝色的眼睛。   他的母亲正看着他。   眼神是那么的平静,一如无风时的大海,海面映着天空,碧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   他……要回答吗?   不行。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回不了头了。   而且……   亨利看向威廉。   父亲答应过不会伤害母亲,只是软禁而已。   不过软禁罢了。   康普敦公爵:“王子殿下,请回答我的问题!”   “是。”   亨利茫然般的应了一身,随即身子发抖。   康普敦公爵笑了,大主教也笑了。   威廉,罗瑟琳都笑了。   但普西勒公爵却笑不出来。   他是老牌公爵。   一直不喜欢天神教,也一直主战。   对于王后回来后的所有事情,作为大臣,他一直觉得自己无权插手,但是这一刻,他真的坐不住了。   王后轻描淡写的在这场审判中就让天神教的一众利益相关的教父丧失了继续利用天神教谋财的资格,又为贫苦的孕妇争取了权益。   而威廉继位这么久,却什么都没做,只知道和天神教结合得更加紧密,疯狂的敛财,维修华丽的宫殿,收集更多的宝石。   现在,作为国王,作为父亲,作为人,威廉他居然又逼自己的亲生儿子出来作证要将自己的母亲投入监狱。   这实在是太丧失人性了。   普西勒公爵开口说道:“亨利,现在你所指控的人是你的母亲,是曾经在敌人的监控下,保护你和你父亲的母亲,你看着她的脸,想清楚,想明白了,再回答康普敦的问题。”   康普敦公爵:“普西勒你什么意思?王子殿下已经说了,他亲眼看见王后与邪恶做了交易,你现在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亲情逼迫王子改口供吗?”   普西勒公爵冷冷的说道:“他刚才的‘是’只是答应是否回应你的问题。真正的答案还在亨利王子的心中,他还没有公之于众。”   “都闭嘴。”   威廉开口叫停两位公爵之间的嘴仗,他温和的看向亨利,“亨利,你是我的儿子,无论如何,父亲都是支持你的。”   这话十分的中立,怎么解读都行。   善良的人以为威廉的意思是不管亨利说什么威廉都爱他。   而亨利却听明白了威廉的潜在意思。   威廉的意思是,他在检举自己的母亲后,威廉将不惜一切代价支持他当新的王储。   亨利握紧了拳头,“是,我在王储典礼前一天,亲眼看见母亲拿着鹰爪,牛眼等东西作法,她以灵魂为祭,请求邪恶之神帮助她当上兰斯特的女王之位。”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刻。   威廉:“露丝,我对你太失望了。”   大主教赶紧跟上,想要一锤定音,“王后,现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如果你没有做过,难道你的儿子,亨利王子,会污蔑他的母亲吗?”   “是啊。”   大主教的情绪很激动,林诺的语气仍旧如风一般轻柔,“亲生儿子怎么会污蔑自己的母亲呢?这是何等丧尽天良,狼心狗肺的行为。”   这是……认罪了?   所有人愕然看向林诺。   威廉突然涌上一股悲伤。   他和露丝。   他们夫妻,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亨利也涌上了一股后悔。   母亲她,好像真的被他打败了。   不是因为他的证词,而是因为他是她的儿子。   普西勒公爵:“王后,如果你没有做过……”   “普西勒,亨利王子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才能站出来指证自己的亲生母亲,你现在是想毁灭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吗?你是不是也和邪恶做了交易,所以一直刻意打击亨利王子的勇气?”康普敦公爵对着普西勒公爵怒目而视。   “哼!”   普西勒公爵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一切似乎就这么尘埃落定了。   突然,林诺站了起来。   她摘下自己头顶的王后皇冠,“威廉,这个王后王冠是你亲手给我戴上的。它戴上我头顶的那天,代表着我正式成为你的妻子,你的爱人,兰斯特的王后。”   所以呢?   威廉心底深处突然涌上一股心慌。   “今日,我将它还给你。”   说完,林诺以用标准扔棒球的姿势将王冠砸向了威廉。   砰!   王冠砸在了威廉的嘴上,砸了威廉一嘴的血,那颗假门牙又掉了。   很好。   林诺拍拍手,现在他们可以继续审理了。   林诺来到大主教面前,“你说王储典礼上,我的力量是邪恶的?”   大主教浑身一抖,连忙后退两步。   尼玛。   这个悍妇连国王都敢打啊。   大主教点头。   “你的意思是,天神教的神明连自己的场子都看不住?”   林诺挑眉一笑,“你这样,我很难相信他能保护兰斯特啊。”   “你!你怎敢亵渎神明!”   “亵渎神明的是你!”   林诺一脚踹过去,将大主教直接从台阶上踹了下来,“你将神明赐予我的祝福污蔑为邪恶,你还敢妄称能与神明交流,舔居大主教之位。”   “王后,你怎么能对大主教不敬!”   康普敦公爵大叫。   普西勒公爵冷笑一声,“王后不是说了吗?她是在替神明清理门户。”   “一个邪恶的女巫,有什么资格……”   突然,康普敦公爵的声音卡住了。   “你说这样的力量是邪恶的力量?”   绿色的麦苗!   众人瞪大了眼睛。   林诺的掌心长出了绿色的麦苗。   绿色的麦苗怎么会是邪恶的呢?   林诺来到狼狈的大主教面前,“你不是说,你能和神明对话,询问神明谁应该成为兰斯特的国王吗?那行,咱们一起向神明祈祷,让神明完成这最后的审判。”   大主教爬了起来,抬了抬下巴,“王后,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可收不回来。”   大主教根本不信任何神迹。   他坚信。   林诺的一切表现,包括教堂里的玫瑰都是一些和他们一样的手段。   林诺淡淡一笑,“那就让所有人见证吧。”   “诸位臣民。”   林诺对所有人说道:“是非公道,复杂难辨。既然今日大主教与威廉想以背叛神明来判我有罪,那就让神明来判定谁是谁非吧。今天,我和大主教就坐在亚德蒂斯广场的受审台,明日,当太阳抬起火红的头颅,鸟儿发出第一声啼叫后,我相信经过神明的审判,会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好。”   大主教自信满满,整个亚德蒂斯的神明守护着都是他的人,他就不信王后还能在里面使诈。   明明得到了一个不错的结果,但是威廉的脸色很难看。   他想骂人,特别想骂人。   妈的!   又是完全没经过他这个一国之王的同意就私自定下了约定。   大主教这个白痴。   就那么容易听从了王后的命令。   “既然你们双方都愿意,那你们就等着神明审判吧。”   威廉尴尬的捂着缺了的牙齿,怒气冲冲的说道:“但是,露丝,如果第二天,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你的清白,你将必须认罪,并放弃王储的位置,永久囚禁在王后宫殿之中,不得踏出半步。”   “行吧。”   软禁也不亏。   有吃有喝有玩有乐的。   林诺走到受刑台坐下,脊背停止,高贵逼人。   唉。   这就是王后的偶像包袱啊。   大主教也走了过去,士兵端来了另一把椅子,两个人就这么坐着。   审了大半天了,威廉累了,也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豁牙子的样子,让人将杜瑟请出了大广场,带着罗瑟琳走了。   而兰斯特的国民们却并没有全部离开。   一部分们默默的为林诺祈福。   一部分人去而复返拿了一些吃的和保暖的东西给林诺。   兰斯特的冬天可冷了。   他们不是没有良心的人。   即便王后是和邪恶做了交易,是女巫,但是她为他们切切实实的谋取了福利。   神明啊。   大家在心里祈祷。   如果王后是冤枉的,请你还她清白吧。   如果王后真的与邪恶做了交易,也请您以教育为主,饶恕她的一时的行差踏错吧。   林诺有吃有喝有人伺候。   对,莉娜也没有离开。   作为坚定的王后派,她宁肯冻死也要守护善良冤屈的王后。   林诺双手藏在兰斯特淳朴的国民送来的厚棉袄内,从里面拿出了隐形枪,对着大主教开了一枪。   大主教一无所觉。   过了会儿,林诺让莉娜拿出了藏着的牛肉干,慢慢吃了起来。   又过了会儿,林诺让莉娜从怀里拿出了奶酪球吃了起来。   又又过了会儿,林诺让莉娜从袖子里拿出了桂花糕。   尼玛。   大主教实在是忍无可忍的瞪着林诺。   身为王后。   堂堂王后!   就知道吃!   关键是怎么就有那么多吃的?   他也饿好吗?   林诺白了大主教一眼,转了个身,一个陷害她的坏人还想吃她的宝贝糕点,想的美。   哼!   这时,莉娜拿出了一包炸馒头片。   林诺和莉娜一起分食。   嗯,炸馒头片,嘎嘣脆。   咔嚓咔嚓。   两个人像小仓鼠一样慢慢的吃。   大主教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着,他怨念的看着那些守护这里的天神教的信徒。   没看见他这个大主教在挨饿吗?   这些人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还不如那些送水送果子送糕点的贱民。   根本不需要等到第二天。   这天深夜,威廉和罗瑟琳刚刚一起喝酒庆祝,拥抱亲吻,折腾到了床上,还没开始夫妻运动,侍卫就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陛下,出事了!”   威廉不舍的放开罗瑟琳,“最好是真的出大事了。”   “陛下,亚德蒂斯广场,出事了!”   罗瑟琳呵呵轻笑,“是不会王后受不住严寒,认输了?”   “不是,是大主教。”   “大主教怎么了?”威廉连忙追问。   “大主教他,他……”   侍卫哎呀一声说道:“陛下,您去看一眼就知道了,康普顿公爵,普西勒公爵,所有的大臣都听到消息正在往那里赶,愤怒的国民们冲到了受刑台要用石头砸死大主教!”   威廉听完,连鞋都没穿,就匆忙下床往亚德蒂斯广场赶。   罗瑟琳也只披了一件衣服,就抱着威廉的鞋追过去了。 第143章 荆棘玫瑰(6)   亚德蒂斯广场内。   受刑台上。   大主教脸上的肉都被自己抓没了,露出狰狞的白骨。   林诺躲到了莉娜身后。   好可怕。   好吓人。   她也没想到这么恐怖。   在原身的记忆中,大主教所占的内容不多,最多的就是一些原身听旁人提起大主教了争权夺势害了不少人。   万万没想到。   这个大主教五毒俱全啊。   一开始,她和大主教好好的坐着。   她偷偷的给了大主教一枪。   后来,大主教昏昏欲睡,在梦中开始受审。   然后,他疯狂的抓扯自己的肉,呓语一般疯癫的求饶,把自己的罪全都招了。   前任大主教是他下毒害死的。   天神教的钱都被他拿出来修建宫殿,供奉贵族了。   而且他还很喜欢幼童,常常哄骗信徒将自己的儿子供奉给他,和他一起陪伴神明,实际上暗中实施性qin。   很多幼童只有两三岁,三四岁,能懂什么?   就算被侵犯了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向神明祈祷的必备流程。   而留下来等待结果的兰斯特国民们其中就有好几个曾经将自己年幼的儿子送到天神教接受神的祝福。   他们听到这个消息当场崩溃。   他狰狞的抓咬自己,他以为这是露丝王后招来神明降下的神罚,他苦苦哀求林诺放过他,把亚德蒂斯广场审判王后,以及和国王密谋陷害王后与邪恶私通的事情全都招了。   甚至包括派人去暗杀那名孕妇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愤怒的国民们捡起了石头冲了上来要砸死大主教。   威廉和罗瑟琳以及大臣们赶了过来,愤怒的国民将他们重重包围。   还有很多。   非常多听到消息的人在不断的往亚德蒂斯广场赶来。   这些人中有为王后鸣不平的。   有大主教的受害者。   士兵保护着威廉和罗瑟琳。   他们拿出了长枪,拿出了刀。   可是愤怒之下的国民们不怕,他们高举火把要威廉给一个说法。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一片混乱中,大主教顶着一张半骷髅脸疯狂的用头撞地。   地上都是他自己抓扯出来的烂肉。   威廉和罗瑟琳胃里一阵翻滚。   普西勒公爵都没来得及穿他那件华美的袍子,战战兢兢的躲在士兵后面对威廉说道:“陛下,国民的愤怒犹如奔腾的野马,请您现在就下令处死大主教,给国民一个交代。”   威廉呵呵。   现在用得着他下令吗?   大主教自己就快把自己给折腾死了。   威廉又看了一眼大主教,鸡皮疙瘩一层又一层的往外冒。   难道真的是神明?   神明对大主教降下了惩罚?   想到这里,威廉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在了林诺身上。   露丝她真的是神明所选吗?   一想到真的有这种可能,威廉的内心就充满了嫉恨和愤怒。   他才是兰斯特的国王。   他才是最合法,从一出生就注定的国王。   可是神明却选了露丝。   凭什么?   这个彪悍的女人,甚至曾经在敌国国王的床上风花雪月。   她到底哪里比他强?   不。   他永远也不可能让出国王的位置。   这是他母亲传给他的,是他的,永远都是他的!   他为什么要让出他的位置,他的尊贵,他的财富,他生杀予夺的大权?   威廉说道:“将大主教处死。”   国民们呐喊:“请国王恢复王后的荣誉,承认王后王储的位置,让王后参政。”   康普敦公爵着急的说道:“不行,陛下,绝对不行。”   “怎么不行?”普西勒公爵挑衅的看着康普顿公爵,“兰斯特的每届王储在成年后都将开始学习如何处理政事。王后,看起来应该已经成年了。”   “请国王恢复王后的荣誉,承认王后王储的位置,让王后参政。”   “请国王恢复王后的荣誉,承认王后王储的位置,让王后参政。”   “请国王恢复王后的荣誉,承认王后王储的位置,让王后参政。”   国民们再度举起了火把,呐喊声如擂鼓震动,震得人心惶惶。   成千上万的火把将亚德蒂斯广场照得恍若白昼。   声势浩大的国民们脸上充满着愤怒,频频推搡着士兵。   仿佛威廉现在不答应,他们就将立刻冒死冲破士兵围城的屏障,用生命和勇气达成所有的请求。   罗瑟琳紧紧的抓住威廉的手臂,死死的咬着牙。   她看着周围澎拜的人群。   看着那些声嘶力竭呐喊的百姓。   看着默默站在那里脊背挺直的林诺。   她的心在颤抖。   身体也在激动。   王后,这一次是真的要当王储了。   莫名的。   明明该是她因为计谋失败恼羞成怒的时候,她的心却没有一丝愤怒。   反而激情蓬勃。   也许是因为她和玛丽多年以来的争吵。   也许是因为她十分疲惫于安抚玛丽那颗天真的心。   也许是因为,她骨子里也想当女皇。   而现在,这条路快打开了。   兰斯特的王储不再局限于血统,开始了能者居之。   她终于不用纠结于辅佐一个天真的蠢货。   威廉冷冷的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感觉自己的国王尊严彻底被践踏了。   就像曾经被俘虏时一样。   他仇恨的看着林诺。   这一刻,过往的情分仿佛都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了。   只有恨。   刻骨民心的恨。   他问道:“露丝,你不打算说什么吗?”   呐喊声还在持续。   他的声音根本传达不到他的王后那里。   而他的王后站在摇曳的火光之中,脊背笔直,容颜艳丽,宛如一支浴火的玫瑰。   冲突渐渐加剧。   士兵快挡不住了。   普西勒公爵高声提醒威廉,“陛下,快快决定吧!”   威廉阴狠的看着林诺:“好,既然这是兰斯特国民的想法,身为国王,我尊重我的子民。”   “国王万岁!”   欢呼声,祝贺声此起彼伏。   威廉问林诺:“这下你满意了吧?”   林诺安静的站着,仿佛仍旧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傲慢。   嚣张。   悍斗。   威廉上前一步,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杀了她。   罗瑟琳一把抓住他,“陛下,冷静。”   “哼!”   威廉拂袖而去。   罗瑟琳追了上去,离开时,她忍不住回头望去。   热闹的人群中。   露丝王后仍旧那么安静的站着。   她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火把的光在她头顶照耀。   她的眼睛如宝石。   她整个人如太阳般耀眼。   她是兰斯特的玫瑰。   神明赐予的玫瑰。   她的美丽,勇敢,智慧,如同娇艳玫瑰上的荆棘,保护着这些为她驱散黑暗的人民。   兰斯特的玫瑰。   她是兰斯特的玫瑰。   深夜,那支玫瑰在罗瑟琳的梦中扎根,在阳光雨露中,在雷霆狂暴中,在风雨交加中,屹立不倒,迎风而笑。   哦。   玫瑰。   我的玫瑰。   罗瑟琳在梦中贪恋的抚摸着那支傲然挺立的玫瑰,匍匐在它的身边,亲吻着它每一片花瓣。   它的荆棘刺破了她的皮肤。   她却只想与之共眠。   直到破晓惊醒。   罗瑟琳汗涔涔的从床上坐起,胸脯剧烈的起伏着。   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天边。   晨曦破晓,薄雾散去,初冬的第一场雪落了下来,将兰斯特王国披上最圣洁的白。   林诺站在窗前。   雪花一片又一片的飘落。   落在窗台上,晶莹剔透。   兰斯特王国彻底变天了。   这是所有站在威廉面前的兰斯特贵族,亲王,大臣们的想法。   大主教自尽了。   尸体到现在还留在亚德蒂斯广场。   那么当务之急是什么?   当然是确定新的大主教人选,不然是给大主教收尸吗?   威廉问:“你们有合适的人选吗?”   大家一致沉默了。   没办法啊。   为了避免如同原大主教一样丑陋的人成为天神教的大主教,国民们一致要求,继位大主教之前,必须在亚德蒂斯广场受审台接受神明的审判。   就像死了的大主教一样。   只有经过审判而安然无事的人,才能受认可并继位为大主教。   谁敢去啊!   他妈的谁敢去啊!   以前他们不信神明,现在神明用事实告诉他们:   神明无处不在,无所不知。   一旦坐上受审台,他们的一切罪恶就都藏不出了。   兰斯特的贵族,兰斯特的大臣,兰斯特的上等人,有几个屁股是干净的?   有几个能受得住神明的审判?   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   没有一个人可以为他解决难题。   威廉怒火中烧,重重的拍打座椅,“你们!你们可是我全国挑选出来最聪明,最有学识的大臣,你们现在在干什么?沉默!在你们的国王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沉默。在大主教的位置上沉默!”   普西勒公爵已经明牌跳反林诺,说道:“陛下,如果大臣们推举不出一个能通过神明审判的人,那么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康普敦公爵不愧是老狐狸,一下就明白普西勒公爵的意思了。   威廉没听懂。   但是康普敦公爵和普西勒公爵所代表的两派已经开始吵起来了。   两边叽叽喳喳的相互叫骂。   威廉喝令让所有人停下来,“你们到底在吵什么?”   康普敦公爵涨红着脸说道:“陛下,普西勒居心叵测,竟然想让王后当大主教。且不说普西勒身为陛下的大臣,竟然支持王后,与陛下的主张相违背,就说天神教整个教史上也没有让女人当大主教的传统啊!”   “整个兰斯特历史上也没有让王后当王储的传统。”   普西勒公爵一记绝杀,杀得康普顿,威廉咬牙切齿。   普西勒公爵淡定的说道:“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这是神明的意思。”   “你、你这个老东西。”   康普顿公爵大骂。   “你这个马都不待见的蠢蛋!”   两边又吵起来了。   “闭嘴!”   威廉连国王威仪都顾不上了,从王座上冲下来,对着两位公爵一人一推,“都给我闭嘴!”   威廉指着康普顿公爵说道:“我命令你,明天之内,必须给我找到至少三个大主教候选人,我就不信,三个里面没有一个能扛得住神明的审判!”   “这……”   康普顿公爵面对威廉的雷霆之火,只能说道:“是。”   ……   大冬天最适合吃什么?   当然是羊肉汤了。   林诺写了配方让莉娜交给厨师长,然后安心的等好吃的。   门口,玛格丽特弱弱的探着头,“母后。”   “怎么了?你也想喝羊肉汤?”   林诺招招手,让玛格丽特进来,“羊肉汤还要等一会儿。”   “母后,我不是为了羊肉汤来的。”   玛格丽特有一张十分可爱的脸,脸颊肉嘟嘟的,充满着少女的胶原蛋白。   她像极了原身,也有一双明亮的蓝眼睛。   玛格丽特一张小脸上写满了难过和伤心,“母后,他们说哥哥指证你和邪恶做交易是真的吗?”   “是真的。”   玛格丽特眨了眨眼睛,眼眶之中顿时盈满了泪水,“哥哥真的这么做了?”   “是的。”   玛格丽特难以置信的再次追问:“哥哥是自愿的吗?”   “玛格丽特,你的哥哥亨利是王子,他也想当国王,你要正视身边人的yu望,正确的认识这个世界,yu望会促使人类不断的追求更美好的东西,会带来科技文化的进步,让世界更美好,同样的,也会带来贪婪,丑陋,战争,死亡。”   “可是,他怎么能那么做?”   玛格丽特不明白,“他是我的哥哥,是母后的儿子,我们是一家人,他怎么能这么做?”   是啊。   怎么能这么做呢?   玛格丽特哭着跑走了。   她推开所有试图阻挡她的人,她要找亨利问个明白。   玛格丽特跌跌撞撞的跑着,可能因为伤心,可能因为匆忙,她脚一崴摔倒在了地上。   这时,她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   亨利站在他的父亲威廉面前。   “父亲,你答应过会帮我。”   亨利神情焦急。   威廉可笑的看着亨利,“亲爱的亨利,我的儿子,我还能帮你什么呢?你看看你的父王,他被你母亲连消带打得多么狼狈,你还需要我帮吗?你是你母亲的儿子,永远都是,乖,回去认错吧,你母亲会原谅你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彻底放弃他了。   亨利很绝望,“我背叛了母亲,她不会原谅我。”   “那是你的选择,作为一个王子,想要往上爬,就要牺牲,这是你应该学会的一课。”   说完,威廉毫不留情的走了。   玛格丽特拖着受伤的脚走了出来,她脸上挂满了泪水,“哥哥,你真的背叛了母后?”   “我没有!”   亨利大叫,“是父亲让我那么做的,他说他不会杀了母后,只会软禁她,不会伤害她。玛格丽特,我才是兰斯特的长子,我才应该是兰斯特的王储,这一切本来都是属于我的。是她先跟我抢的。”   玛格丽特不顾受伤的脚冲了过去,对着亨利的脸就是一巴掌,“哥哥,我看错你了。你以后不是我哥哥,不是!”   说完,玛格丽特哭着跑了。   她躲在花园里,一个人哭着。   自从回来后,一切都变了。   疼爱她,会给她带肉干,会给她做衣服,会抱着她讲故事的父亲变得陌生而冷血,对他们更是视而不见。   而那个阳光爱笑,喜欢骑马,会天天追问母亲更喜欢谁,会跟她一起骂父亲忘恩负义的哥哥,却背叛了母亲。   到底为什么?   明明在牧场的时候,他们那么穷,每天能吃的就只有一点点黑面包,食不果腹,一家人都能那么相爱,那么好,怎么回来后,有了吃有了穿,他们什么都有了,一切却都变了呢?   玛丽走过来,递给玛格丽特自己的手帕,“玛格丽特,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不用你管,你也是坏人!”   玛格丽特扔掉玛丽的手帕,飞快的跑开了。   热乎乎的羊肉汤下肚,林诺感觉整个身体都热了起来。   莉娜笑着说:“王后,这羊肉汤真好喝。”   “兰斯特的传统不也是喝羊肉汤吗?”   莉娜:“那不一样,您这里的羊肉汤比外面的好喝。”   “那是,我的独家配方。”   两个人正聊着,亨利从门口走了进来。   见到林诺,他脸上跟打翻了颜料盘似的,一会儿一个色。   亨利扭扭捏捏的站着,最后问出了深藏心底的问题:“母后,您打算怎么处置我?”   “你觉得呢?”   林诺拿了一个暖袋抱在怀里,“你希望你的母亲怎么处置你?”   亨利咬着牙,没说话。   林诺摇了摇头说道:“亨利,你这样的选择切切实实的伤了你母亲的心。”   在记忆中,原身得知自己的所有谋划都是因为亨利的出卖而失败的时候,那一刻心如死灰。   念在昔日的情分,威廉没有杀她。   她被囚禁在冷宫中。   而原身的追随者并没有被全部赶尽杀绝,这一点从后面多铎王国攻入都城,原身被救出去可以看出。   甚至,在原身被囚禁的岁月里,新教的信徒仍旧在试图救她出来,甚至有至少两次的机会将原身从皇宫中带出来。   但是原身没有选择出去。   为什么?   因为伤心。   因为她被彻底击败了。   输给了自己的儿子。   她对亨利的选择很失望,对威廉的转变很失望,对这个世界很失望。   如果不是被逼入绝境,她不会走出那座冰冷的王后宫。   亨利辩解道:“如果母后支持我当王储,我不会这么做。”   “狡辩除了欺骗自己,欺骗不了任何人。”   “我说的是实话!”   “是吗?”   林诺定定的看着她,蓝眼睛氲着雾气,“在你的自我辩解里,你是被逼的,是无奈的,是因为我没有选择你而被迫去陷害自己的母亲。那么事实真的是这样吗?没有我做王储,当时成为王储的就是玛丽,从来就没有你。”   “可是……”   “没有可是,当时的情势就是这样。”   林诺看着他,“现在你可以为了成为新的王储,被迫舍弃你的母亲。然后你说,如果我支持你,你就不会那么做。亨利,面对权力和亲情,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在你的选择里,没有你母亲的存在。即便这一次,如你所愿,你的母亲支持了你,全力扶你上位,你成为王储,他朝有一日,你的母亲和继位国王之间出现了冲突,你会选谁?你成为国王后,如果多铎王国再度贡献都城,要求你献出你母亲的性命来维护和平,你又会选谁?”   亨利死死的抿着唇。   “人的一生会有无数个瞬间需要去选择,而你每一次都以各种理由自私的选择了自己。”   “那母后,换了你,你选什么?”   “我选兰斯特。”   她出现在这里就是来完成兰斯特国民的心愿的。   那么她自然选兰斯特。   林诺说道:“从今天开始,我将以诬陷的罪名剥夺你王子的身份,将你逐出王宫。”   “母后,你不能这么做!我可是你的亲生儿子。”   “你是兰斯特的皇族,受的是兰斯特国民的供奉,而你背叛了他们对你的信任,所以剥夺你王子的待遇合情合理合法。”   亨利跪下求饶道:“母后,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我发誓,我将永远忠诚于你。”   “杜瑟。”   林诺下命令道:“将王子带出去,把我的决定告诉威廉。”   至于剥夺王子的身份之后,等原身回来,是打是骂,还是恢复亨利的身份,又或者杀了他。   那就是原身自己的选择了。   亨利被逐出了皇宫,玛格丽特冲进了林诺的寝宫,“母后,你不能这么对哥哥。”   玛格丽特显然不能理解林诺的决定。   玛格丽特冲着林诺大喊,“母后,就算哥哥做错了,我们是他的亲人,更应该陪伴他,你是他的母亲,你应该教他,而不是将他赶走,这样不对!”   “他十八岁了,身为母亲,已经教的够多了。”   林诺冷静的说道:“剥夺他贵族的身份,让他当个平民,是给他一个机会,接受社会的教育。”   “不,我不能接受。”   玛格丽特哭着说:“母后,我和哥哥随着父亲回来后没多久,父亲就变了,他开始忽视我和哥哥,开始宠爱罗瑟琳,开始只认玛丽为他的女儿。在这座冰冷的宫殿里,我们不会被饿死,可是会被欺凌,我和哥哥只能相依为命。母后,在你还被囚禁在多铎王国的时候,我和哥哥无数次冲到父亲的宫殿求他救你。你不能因为哥哥一次的错误就放逐他。你是他的母亲,我是他的妹妹,所有人都可以指摘他,但是我们是他的亲人啊。身为亲人,怎么能够放弃他?”   林诺没有沿着玛格丽特的情绪对话,只是说道:“玛格丽特,你十六了,你父亲十六的时候已经和我结婚了。你是兰斯特的公主,如果你还想继续坐在这个公主的位置上,明天开始上课吧。我会为你找最好的老师,教你骑马,射击,武术,科学,政治。如果你不想承担这份责任,也可以选择放弃公主的位置。”   “母后,你也想剥夺我王储的位置吗?”   玛格丽特彻底被伤到了,“母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无情了?”   “我说的是你可以选择,选择抗下公主之尊的责任,也可以选择放弃。”   “母后,你是不是也想剥夺我的继承权,这样就没人能威胁你了?”   莉娜小声提醒道:“公主殿下,王后不是这个意思。”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玛格丽特呵斥莉娜,然后问林诺:“母后,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和哥哥了?”   “玛格丽特,我问你,你是谁?”   林诺耐着性子试图和玛格丽特交流,“你是玛格丽特,是兰斯特的公主,还是就是你自己?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作为公主,你对兰斯特是什么样的感情。”   “我知道被逼着长大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林诺无奈的说道:“但是玛格丽特,我们都没有多少时间了。多铎王国的军队已经再度集结在边境,你和我,威廉,亨利,我们一家四口都是当作俘虏的人。我们是以皇族之尊在当俘虏,你仔细想一下,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那些被多铎王国俘虏的普通人过的又是什么样的日子。   玛格丽特,那些被踩死在马蹄下,被迫顶着羊皮在草原上逃跑,被多铎王国的贵族们用□□射杀取乐的人,这些人都是你的子民。你受着他们的供奉,难道不应该保护他们吗?难道你只想安稳的当一位吃喝玩乐的公主,只享受权利,却什么都不付出吗?”   “我……”   玛格丽特迟疑了,“我没有想过。”   “那从今天开始就好好想想吧,像个勇敢的战士一样去看这个世界。”   “我知道了,母后。”   玛格丽特带着眼泪和迷茫走了。   林诺再度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前世,玛格丽特的一生都很悲哀。   不记事时就成为了多铎王国的俘虏,只能穿着破败不保暖的衣服,只能吃着黑面包,经常饿肚子。   后来回到兰斯特,又被威廉冷落,被奴仆欺负。   等原身回来,原身心冷后忙于叛乱夺权,对她十分忽视。   后来,原身被亨利出卖,谋反失败,威廉要为玛丽彻底清除障碍,以亨利也参与谋反为由,将他和什么都没做的玛格丽特一起发配孤岛。   最后兰斯特灭国,亨利带着她逃跑,被多铎王国的士兵射杀。   玛格丽特在逃跑途中染上疫病,不幸去世。   玛格丽特是一个天真的小姑娘。   天真,意味着没有威胁,也意味着要依附别人而活。   更意味着,不是独立存在的。   所依附的人生,她生。   所依附的人死,她死。   希望玛格丽特有一天,能走出一条自己的路吧。   原身在知道玛格丽特被威廉牵连而流放的时候最后悔的就是,太过于保护这个女儿,让她过于天真单纯。   三日后的清晨。   林诺以王储的名义来到了会议室。   康普敦公爵带来了三个男人。   三个人,分别是十二岁,二十六岁,三十二岁。   考虑得很全面。   二十六岁冲动,三十二岁容易犯错。   但十二岁一般还没长大,犯不了什么大错,就算神明审判估计也审判不出什么。   林诺笑了笑,“在他们前往亚德蒂斯广场受审之前,我要检查他们,并让他们换上天神教的教袍,除了那件教袍,他们不能携带任何属于自己的东西到亚德蒂斯广场,以防有人作弊。”   威廉嘲讽道:“王后想得真多。”   “万事小心。”   普西勒公爵连忙说道:“王后说的对。人是康普敦公爵准备的,为了以防作弊,自然该有王后亲自检查。”   “普西勒公爵,别忘了,你是贵族,是我父亲的血脉至亲,也是我的叔叔。”   堂堂一个公爵,现在居然帮着王后一个他国人,攻击自己的国王。   普西勒是不是老糊涂了?   已经公然跳反林诺的普西勒公爵说道:“陛下,臣只是站在公理这边。”   行行行,你们都是公理。   就他没理成了吧?   威廉白了普西勒公爵一眼,这个老东西。   他说道:“你想检查就检查吧。”   林诺让人将三个男人带去沐浴更衣。   等三个人换上道袍后站到她的面前,一人给了一枪。   隐形枪,即隐形又无感。   简直是独一无二的大杀器。   等人走后,林诺问莉娜,“浴池里加了吗?”   莉娜压低声音说道:“和娘娘你说的一样。”   那就没事了。   十二岁,这个年龄实在是太不容易犯下大错了。   估计隐形枪受审用处也不大。   以后得找个机会改一改天神教的规定。   既然都是大主教的,怎么能允许十二岁的孩子参选的。   以后大主教必须是五十岁以上德高望重的人。   她相信这样的人让神明来审判他的一生,神明会更有成就感。   用过午饭后,林诺带着莉娜坐杜瑟的马车前往亚德蒂斯广场吃瓜。   十二岁,二十六岁,三十二岁。   还都是贵族出生。   身份贵重。   肯定有很多八卦。   她已经准备好瓜子,摩拳擦掌准备听了。   听说今天有三位大主教候选人在广场接受神明的审判,许多首都的国民们也纷纷赶过来看热闹了。   为了面子,威廉强忍住了好奇心没来。   但是康普敦公爵来了。   毕竟人是他带来的,还是国王的吩咐。   他忧心忡忡,七上八下,就想知道这三个人到底有没有一个能用的。   更想知道,所谓的神明审判到底是不是每一次都准。   三个人并不是同时发作的。   首先出问题的是三十二岁的中年男人。   这位是康普敦公爵专门找来测试神之审判是不是准的。   男人出现的症状几乎和原大主教无异。   先是惊恐,后来是挣扎,再然后是抓烂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肉。   他大叫着求饶:“神明大人,饶恕我吧,我错了,求你宽恕我吧。我不该将我的妻子,岳父,孩子杀死在荒郊野外,然后入赘沃特福德家,神明大人,我求你,杀了我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卧槽。   林诺大为震惊,这人看着憨厚老实,背地里居然如此恶毒。   康普敦公爵也惊住了。   他是知道这个人的一些事的,但是什么妻子,岳父,孩子的事,他完全不知道啊。   天啊。   沃特福德的长女居然招赘了这么一个人?   她就不怕自己也被杀死吗?   果然,不一会儿,男人皮肉溃烂的哭喊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该杀了艾尔斯,不该因为他更受到沃特福德伯爵的器重就杀了他……神明大人,你杀了我吧,我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   艾尔斯是沃特福德伯爵的小儿子,据说很有文学天赋,十四岁时写的两部歌剧就已经红遍整片大陆。   这样的天才却被沃特福伯家长女婿杀了。   还有比这更吓人的消息吗?   康普敦公爵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快快。”   他赶紧招手,让仆人去同志沃特福德家。   康普敦公爵惊恐的看着自己就能将自己身上的肉全部掏空的男人,一阵后怕。   神明。   神明,他真的存在。   他真的在!   如果不是神明显灵,男人怎么会说出这么可怕又无人知晓的秘密?   王后一直被囚禁在多铎王国,才回来不久。   她绝不可能知道这些事情。   康普敦公爵身子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地上。   而林诺正在和观众席上的兰斯特百姓们一起讲八卦。   林诺问:“真的吗?沃特福德伯爵的长女找这个男人是当挡箭牌的?那个女人男女通吃,跟国王有过一腿之后,又把自己的情妇养在了身边?你是从哪里听说的,快快,快告诉我。”   身上飘着马粪味道的男人说道:“王后,那还有假,我亲眼看见的,沃特福德家的长女和她的情妇在马厩外面亲吻,沃特福德伯爵知道后,还打了大小姐。”   哇哦。   这个时代在某些方面很开放啊。   “王后,你要是想听八卦,我这还有呢。”   一个裹着头巾的女人说道:“还有康普敦公爵家的三儿子,据说是个诗人,我也不识字,看不懂诗歌,他的那个三儿子喜欢他的同性友人,是写了诗表白,然后他的同性友人喜欢的刚好是沃特福德家长女的情妇,沃特福德家的长女又向康普敦公爵的三儿子当街告过白,这关系,乱得啊,我们这些人都理不清。”   哟哟哟。   果然贵族是个圈啊。   看,这不就圆回来了吗?   牛逼牛逼,厉害厉害。   一群人正聊的嗨,那边二十六岁的男人也挂了。   不过男人好一点,没有在哪里挖自己的肉,但还是痛苦的shenyin,惨叫。 第144章 荆棘玫瑰(7)   二十六岁的男人一边以头抢地,一边痛哭流涕,“神明,我认罪,我有罪,康普敦公爵大儿子情妇的儿子为了继承权,曾经出十个金币,让我杀了康普敦公爵的孙子安赫尔……”   “天啊。”   观众席上,所有人倒吸一口气。   康普敦公爵人都傻了。   难怪啊。   难怪孙子安赫尔死后,大儿子将外面的私生子认回来后,他的那名外面的孙子就一直在推举这个男人上位。   他的孙子安赫尔,死的时候还不到十五啊,正是最年轻最富有青春的时候!   康普敦公爵拔出了随身侍卫的配枪,冲了上来,直接一枪崩了男人。   他好恨。   竟然还以为安赫尔是死于意外。   十二岁的男人看到这些惨状,人都吓傻了。   突然,他的皮肤开始冒出红疹,红痒难耐。   这是林诺让莉娜在他水里下的药,而他并不知道二十六岁和三十二岁的男人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会那么痛苦,看到自己身上也起了红疹子,立刻害怕了起来。   难道神明的惩罚从这里开始吗?   他浑身发抖,两股战战,下shen一热,尿了。   他跌倒在地上,哭着说:“我错了,我也有罪,神明不要惩罚我,我偷过家里的钱,还在梦里幻想过和邻居漂亮的安妮在树林里……呜呜呜,神明,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康普敦公爵已经没有心情去理会新的大主教人选了。   他现在只想冲回家,用枪将大儿子那个恶毒的女人和他们那个低贱的孩子一起杀了。   康普敦公爵铁青着脸拼命往家里赶。   十二岁的男人还在地上哭。   林诺走过来说道:“起来吧,你的罪行很轻,神明只是小惩大戒,以后记住,千万不要再做坏事了。神明无处不在,无所不知,他不要你们去教堂供奉,也不会因为你们多祈祷几句而对你们法外开恩。他只会依照你们的平日里的善恶行为进行评判,所有试图供奉,贿赂,收买神明的行为,所有去教堂祈祷,唱赞歌,念祷告,用语言忏悔的行为都不会起任何作用。神明只会毫不动摇的,根据人们一生的行为来进行奖惩。就像日升日落,不管你做什么,都不会影响每天的日出和日落。”   “我知道了。”   男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   康普敦公爵家和沃特福德伯爵家迎来了史诗级的动荡。   威廉要求再推出一个新的大主教。   嗯。   这一次真的没人敢上了。   就是拿枪指着都没人敢去。   那可是比死还恐怖的地狱啊。   神明真的存在啊。   康普敦公爵因为孙子的事情病了,没法进宫参与政事讨论了。   而其他官员因为害怕而不敢发表意见。   普西勒公爵趁机说道:“陛下,现在只有一个能继位大主教。”   普西勒公爵一党也立刻接上,“陛下,王后是神明选中的王储,由她继任大主教再合适不过了。”   “你们!你们——”   威廉又气得牙龈上了火,那假牙安不上了。   威廉拂袖而去,来到了罗瑟琳这里寻找安慰,他哭着说,“这些都是母亲留给我的大臣啊,我是一个国王,现在他们却帮着我的妻子欺负我。露丝是我的王后啊,她以前多好啊,虽然会闹脾气,会打我,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叛乱,现在的露丝好陌生,好可怕。”   威廉问罗瑟琳:“亲爱的,你说真的有神明吗?神明为什么选择了露丝?我才是兰斯特的国王啊。”   “陛下。”   罗瑟琳贴心的擦拭着威廉的眼泪,嘴上说着安慰的话语。   脑海中却全是雷霆风雨之下那颗傲然的玫瑰花。   红艳骄傲高贵美丽。   让人只想匍匐在它的身边,亲吻它每片花瓣。   怎么办?   她的心开始不受控制了?   片刻的动摇,罗瑟琳说道:“陛下,不如就让王后当大主教吧。”   “罗瑟琳,连你也要伤我的心吗?”   “陛下,你先听我说。”   罗瑟琳说道:“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会有一些身不由己,你想想看,露丝王后也是杀过人的啊,上一次她和大主教接受审判,大主教受到了神罚,而王后没有,是因为当时只是在审判王后是否和邪恶做了交易这件事情。但是现在当大主教就必须接受神明审判她的一生。难道王后这一生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吗?我们让王后当大主教,让神明去审判她的一生。”   “可是……露丝是神明认可的人。”   “神明是公正的。”   威廉低着头思考。   可是,万一,露丝扛不住神明的审判怎么办?   她也会和那些人一样撕咬自己的肉,疯狂的求死吗?   那太可怕了。   不行,不能这么做。   威廉沉默着离开了,他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罗瑟琳等威廉走后,看向窗外鹅毛大雪。   可惜了。   冬天没有玫瑰花。   不然,她真想养一枝在宫殿里。   就一枝。   像梦里那样的一枝。   威廉在自己的宫殿内坐了一夜,仿佛在经历巨大的挣扎。   终于第二天,威廉在商议政事的时候,让人请来了林诺。   威廉握紧了拳头,“王后,大臣们提议,既然你是神明降下福泽的人,那么就该由你担任大主教。”   林诺哦了一声,问道:“威廉,大臣们这么提议了,那么你呢?你想让我当大主教吗?”   或者换句话说,威廉,你想让你的王后,露丝,去死吗?   “这是大臣们的决议。”   威廉冷冷的说道。   “既然是大臣们的决议,与威廉你的决定无关,那我尊重大臣们的想法。”   听见林诺答应,威廉的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再度问道:“王后真的考虑清楚了?”   看威廉一副舍不得狠不下心的样子,林诺笑道:“既然威廉你这么说了,那我要不不去了?”   “不行。”   威廉下意识的说道:“这是所有大臣的决定。”   “哦,那去呗。”   林诺转身就走。   她得赶紧回去和莉娜多准备点吃的。   当大主教之前可得在亚德蒂斯广场受刑台坐一夜。   这么冷的天。   还是加班。   讨厌死加班了。   单单威廉就害她加班两夜。   这笔帐,迟早找威廉算回来。   亚德蒂斯广场,林诺坐着,没多久,兰斯特的国民们就开始了偷食。   他们将自己家里最珍贵的食物拿了出来。   林诺好感动。   果然,人间有真情,人间有大爱。   威廉忐忑不安的一个人坐在寝宫内睡不着,不敢睡。   他害怕啊。   既害怕林诺过了这一关,成为大主教,彻底掌控天神教,以后能与他分庭抗礼。   又怕林诺没过,传来她的死讯。   玛格丽特听到消息哭着要去找母后。   罗瑟琳让人拦住了她。   玛格丽特对着罗瑟琳挥舞着弱小的拳头,“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走开,都是你,要不是你父亲不会变得这么陌生,这么可怕,是你勾引父亲,害他变了,害得哥哥为了王储的位置,陷害母亲,被母亲剥夺了王子的身份!你走,你走开!”   罗瑟琳听见玛格丽特的话倒也并不生气,她只是说道:“公主殿下,王后是神明赐予祝福的人。既然神明赐给了王后祝福,就会保护她。”   玛格丽特一愣。   会吗?   罗瑟琳对着玛格丽特点点头,带着人离开了。   玛格丽特愣愣的站在雪地里,天地浩大,人间苍苍,她感觉自己好小好小。   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连别人说的话到底是好是坏都分不清。   愚昧,物质,蠢笨。   玛格丽特突然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母亲说的对,她不该这么轻松的无知下去。   她应该学习。   成为一个合格的公主。   一夜过去。   亚德蒂斯广场传来了盛大的欢呼声。   人们奔走相告。   “亲爱的朋友,我们有新的大主教了,她就是我们美丽而伟大的王后。”   消息飞速的传回了宫里。   威廉讷讷的坐在国王的王座上。   天边如圣光照亮一般。   为什么?   他看着天空,质问神明。   露丝不是杀过人吗?   虽然那个女人是他的情妇。   但那也是一条人命啊。   神明为何如此偏心露丝?   他到底哪里不如她?   普西勒公爵率先向回宫的林诺送上了祝福。   玛格丽特也担忧的在王后宫迎接林诺。   林诺安抚了玛格丽特之后,就让莉娜谢绝所有访客了,她太累了,冻了一夜,人都快冻傻了,她现在只想泡个热水澡,然后在床上躺着。   林诺睡了。   但是丝毫阻挡不了王后宫的热闹。   大臣们纷纷送来了贺礼。   杜瑟和莉娜站在宫殿门口一一感谢。   和王后宫的热闹相比,威廉这里如灵堂一般冷寂。   他仿佛一下没有了壮年的力气,只佝偻着身子颓废的坐在王座上。   昔日看起来无比明亮的黄金王座,此刻也像蒙了尘埃。   威廉摆摆手,让所有人离开。   该怎么办,怎么办吧。   大主教的继位典礼的操办,让这些大臣们去操心吧。   他不想管了。   威廉只让普西勒公爵留下。   他疲惫的看着普西勒公爵,“叔叔,我到底哪里让神明不满意了?为什么他要选露丝。叔叔,为什么你要站在我的对立面?”   他好失望,好伤心,好难受。   普西勒公爵忍不住长叹一口气,“陛下,神明是什么想法,我不知道,我只能告诉你我的想法。陛下,你自从被多铎王国放回来之后一直在想尽办法的拯救王后,那时的你充满着干劲,勇气,想一举将多铎王国的军队赶出兰斯特,那时,虽然失败了,我对陛下仍旧十分尊敬。”   普西勒公爵说道:“但是,陛下。后来呢?你被打断了脊梁,你开始放纵,终日醉酒,什么也不管。不断加重税负,修建宫殿,耽于享受,你只想逃避,只想忘记。陛下,这是身为大臣,我对你的失望。”   “威廉。”   普西勒公爵改了称呼,“你当过儿子,当过丈夫,现在是一名父亲。亚德蒂斯广场上,你却暗中唆使你的儿子去指证陷害他的母亲,这是多么的泯灭人性。威廉,你是一名父亲啊,你怎么能教唆自己的儿子去做这样的事情?这是我这个叔叔对你的失望。”   “我没有!”   威廉矢口否认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杀害露丝,从来没有!”   威廉还在逃避,逃避最关键的问题。   普西勒公爵再度失望的叹息。   ……   新任大主教的继位大典定在三天后。   相对于王妃册封,大主教的大典要简单很多。   清晨,林诺乘坐马车来到大教堂,对着神明的雕像朝呈,然后接受前任大主教的祝福。   鉴于前任大主教已经死了,这一步省略。   那就只剩林诺接受信徒们的跪拜。   林诺上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依照当初在亚德蒂斯广场向所有人承诺的那样彻查所有的神父。   欺世盗名之徒,心术不正之徒,全部剥夺神父的称谓,驱逐出天神教。   她要慢慢将信仰变成一件神圣的,和生意毫无关系的事情。   然后林诺开始在大教堂内建立医学室,开始定期教导这些以神父之名行医的人什么叫科学,什么叫医学。   这个时代医术实在是太落后了。   什么放血,吃重金属,拿铁钩去难产孕妇体内把孩子钩出来。   这是治病吗?   妥妥的杀人啊。   治好了就是这些人医术精湛,没治好就是你对神明不敬,你该死。   太扯淡了。   前线,兰斯特的士兵在战场上死伤无数,医学进步一点,这些士兵就少死一些。   尤其这是一个严寒的冬天。   严寒的冬天对每一个战士都是艰巨的考验。   他们不仅要死于战争,还要死于疾病,死于缺衣少食。   多铎王国在兰斯特的北部,更冷一些,受到的挑战就更大。   这也是多铎王国疯了一样的南下,一定要灭了兰斯特的原因。   他们需要一片肥沃的土地当后方。   需要一片没那么冷的地方让他们饥饿的冬天没那么饥饿。   所以,冬天也是兰斯特组织反击战的最好时候。   大臣们向威廉提议趁着多铎王国陷入冬天的冰封,开始停止攻击的时候,增派士兵,征收更多的粮草,主动出击。   威廉不愿意。   他实在是烦了。   每年冬天都这样。   皇宫内外,兰斯特全体臣民都要节衣缩食,支援前线。   可是打来打去又怎么样?   每年冬天,兰斯特会收复一些失地,到了来年,又会再度失去。   在威廉看来,还不如两边坐下来谈一谈,议和,不要再打了。   没完没了的战争,两国都很艰难,不是吗?   威廉看着林诺,看着她一力支持打仗,只觉得很可笑。   王后知道个屁啊。   等她重复过他的路,王后就会知道有多无力。   他也试过的。   试过节衣缩食的去打仗。   然而呢?   他每天只能吃几个白面包加羊奶果腹,贵族们在外面喝酒吃肉享受。   凭什么?   他也是国王啊。   凭什么过得比一般贵族都不如?   凭什么像狗一样苟延残喘?   打吧打吧。   不过就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重复收复,失去,收复,失去,然后失去的更多而已。   威廉摇摇头,“行吧,王后想折腾就折腾吧。”   他累了。   威廉起身走了。   林诺:“……”   好生气哦。   这人就这么下班了?   好歹把事情处理完吧?   说撂挑子就撂挑子,有没有点责任心?   996:“……你有资格说别人?”   “不一样好吗?我是该我做的都做完了,认真负责好员工,只是拒绝不该我做的事情,我很守职业道德的。”   弱智996,居然拿她跟威廉这种白痴相提并论。   哼。   林诺坐在王储的位置上说道:“既然已经决定反击,那么我们来商量一下下一步吧。”   康普敦公爵:“王后,陛下没说同意组织反击战。”   沃特福德伯爵也说道:“王后,今年一直在打仗,国民们已经很苦了,现在最重要是休养生息,而不是劳民伤财。”   “你们两家里的情妇,私生子,男男女女的事处理干净了吗?”   林诺白了两个人一眼。   两人老脸一僵,“这这这,王后,这跟政务无关。”   “你们两个说的也有一些道理。”   林诺说道:“不只是今年,这几年一直在打仗,税负又重,国民的羊毛都薅光了,哪还有钱打仗。”   “王后圣明。”   “那就不能找国民要钱打仗了。”   林诺笑眯眯的看着康普敦公爵一党,“那就让贵族们捐款吧。”   “王后……”   “闭嘴。”   林诺冷冷的对外喊道:“杜瑟,带人将这里围了,让每位大臣都签下惠捐书,前十名签下的,官升一等,最后十个,抄家,发配。”   “王后!就算你是王后也不能这么做!”   康普敦公爵大喊,“这里的都是贵族,是世世代代的繁荣家族,你以为我们会束手就擒吗?”   林诺没理他,让人泡了一杯咖啡过来,“最后十个,抄家,我比较希望最后十个签惠捐书的人家里比较肥沃。”   杜瑟傲然挺立的站在林诺身边。   康普敦公爵愤而看向普西勒公爵:“说话啊,哑巴了?”   不是那么支持王后吗?   不是你提议让王后当大主教的吗?   先看看你支持的王后,一来就拿咱们开刀。   再看看门外那些士兵,哪一个身上没佩戴天神教的标志!   他妈的,天神教的守卫和皇宫的半数守卫全在王后手里了!   普西勒公爵沉默着。   除了沉默,他好像也没什么可做的。   林诺让人拿来了计时器,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她甚至让莉娜在房间里开了一锅火锅。   热辣的味道刺激着每个人的味蕾。   林诺热火朝天的吃毛肚,毛牛肉,吃羊肉,吃百叶……   火锅的味太大了。   政务处理时间本来就早,大家出来前也没吃多少东西。   都等着回家吃呢。   现在肚子好饿。   看那毛肚多么的脆嫩,被夹起来时还一弹一弹的。   深呼吸。   忍。   再忍一忍。   普西勒公爵忍不住了。   他是主战派,不就出点血吗?   只要能打仗,出就出吧。   普西勒公爵走了出来,“王后,在哪里签惠捐书?”   莉娜拿来了羊皮纸和羽毛笔。   按照等级来。   普西勒公爵算是最高一个登记,捐的也必须最多。   普西勒公爵签完走了。   林诺微微一笑:“杜瑟,记住,最后留下的十个,跟着他们去抄家。”   “是,王后。”   有了第一个,其他的人自然而然开始慌了。   尤其是普西勒公爵一派的,他们本来就主战,抵抗的心并不强。   飞速就出来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前十个官升一等。   最后十个抄家收缴。   难道真的要把升官的机会让给别人,然后自己等到最后被抄家吗?   不。   绝对不行。   随着签单的人越来越积极,留下的大臣内心就越来越慌。   康普敦公爵死死的挺着僵硬的身子,他不签,就不签。   他就不信露丝王后真的敢把他怎么样。   就算王后想抄家也要问问他庄园内的几十个持枪的侍卫同不同意。   一开始大家还悠着点,后来一看,尼玛,人越来越少了,就剩十多个了。   那不快点是找死吗?   所有人争先恐后的签单。   最后十个。   其中就包含康普敦公爵。   杜瑟为难的看着林诺,康普敦公爵诶,堂堂公爵,至尊之位,还是血统纯正的老牌贵族,家族强大,庄园守卫众多。   是国王的叔叔。   真的要抄他的家?   林诺看向有恃无恐的康普敦公爵,“既然康普敦公爵一脸的跃跃欲试,迫不及待,那我们第一家就去康普敦庄园吧。”   “你敢?”   康普敦公爵丝毫不怵。   “我不敢,我做。”   林诺放下筷子,擦干净嘴,又用温热的毛巾擦干净了纤细的手,然后拿了手1枪,让所有人跟上。   至于康普敦公爵跟不跟。   她无所谓啊。   最好康普敦公爵再把威廉叫到现场观看。   最好所有的贵族都到现场观看。   那样,震慑力会更强。   莉娜心潮澎拜的跟在林诺身后。   抄贵族的家。   抄康普敦公爵的家啊。   那简直是见证历史啊。   没想到她这样的卑贱出生,居然能亲自去抄贵族的家。   莉娜热血沸腾。   有种越级打boss的痛快感。   林诺一走,康普敦公爵身边围满了剩下的九个大臣,“康普敦公爵,您快想想办法啊,王后她是真的疯了。”   康普敦公爵铁青着脸,“我现在就去找国王陛下,好好管一管这个悍妇。”   虽然但是……   大臣们异口同声的问:“您真的觉得国王陛下能管得住王后?”   现在的王后可不是以前了。   她广推医学,兰斯特的医学发展史无前例。   天神教以前仅仅只是兰斯特的第一宗教,地位斐然。   而现在,因为那高超的医术,天神教的神父在别的国家医治病人,传道,为其他国家带去了先进的医术,拯救了许许多多的病人,那神乎其神的医术让天神教在其他国家的地位也得到了空前发展。   除了这些,王后推广的各种廉价,方便制作的食物,各种馒头,腌制品,也让兰斯特的国民大赚特赚了一番。   还有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   这些技术并没有泄露,兰斯特的商家光是出口这些轻薄的纸张又是一大笔收入。   据说这些钱,有一大半都进入了王后的私人金库。   现在,所有人都奉王后为神明。   而王后有钱有权有兵,还有无数跟随她的百姓,愿意为了她而战斗到死。   康普敦公爵沉默着。   他心里也发怵,但是,现在除了国王陛下,还有谁能阻止王后呢?   康普敦公爵最终还是去找了威廉。   威廉不太想去。   在他看来,林诺怎么折腾都会失败。   康普敦公爵的庄园,那是普通的庄园吗?那是一座小型城池啊。   那里面有奴仆好几百人,有守卫七十六个,这些还只是带枪的。   王后就算带人过去,宫廷分拨给王后的,加上天神教的,总共也就四五十个。   这些大臣们进宫是没有带武器的,可以暂时被王后的护卫队拿捏。   但是这可不代表大臣们没有私卫,没有奴仆。   四五十人要去抄几百个奴仆,加七十六个带枪守卫的家。   光听着就觉得可笑。   威廉觉得露丝太自大太自信了。   她刚刚回到兰斯特王国,还没有经历过现实的打击。   等到露丝经历过了现实的铁拳,立刻就会明白他的无助与妥协。   “但是陛下。”   康普敦公爵请求道:“一旦开枪,不论怎么样死的都是兰斯特的人民,您是国王,您有义务阻止这样一场流血的冲突。”   威廉还是不想去。   他一心想让露丝接受现实的毒打。   想看她的笑话。   看看她的天真能持续多久。   罗瑟琳一下就揣摩出了威廉的心思,担忧的说道:“陛下,还是去现场看一看吧,万一王后出事了,您也可以接管现场的权限,控制局面,让臣民们看一看,虽然露丝王后为兰斯特带来了各种各样的好处,但是到最后真正是控制大局,能解决问题的还是只有您。”   威廉手指轻轻的点着桌面。   他在思考,去和不去之间哪一个对他更有利。   最终,他还是决定去。   有些笑话亲眼看了才会觉得痛快。   威廉起身,让奴仆们给他换上了衣服,坐着马车带着康普敦公爵和其他大臣浩浩荡荡的出门了。   而他们到的时候,康普敦庄园大门已经大开。   马车畅通无阻。   康普敦公爵顿感不安。   终于,他们进去了。   枪声在不断响起。   罗瑟琳迫不及待的打开车帘。   震耳欲聋的枪声吓,王后脱下了华丽的外跑,双手举着一支长杆枪。   这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枪。   不像兰斯特以前的枪,开一枪要等很久,才能打下一枪。   而且这个枪的威力好像更强大,子弹速度也更快,更不需要冷却技能,好像瞄准也更为精确。   王后站在那里,就像一位真正的战士。   她神情冷峻,目光锐利。   枪法更是如神。   一颗子弹都没有浪费。   每一颗都精准的摄入了敌人的身体。   更让人激动的是。   王后的枪打的都是手,那些反抗之人的手,卸了对方的反抗之力,却又没有伤及对方的性命。   林诺打过无数场枪击游戏,在游戏里拆卸了无数把枪,后来又在现实生活中接受过最专业的训练。   再来到这个时代。   在这个枪支弹药都很贵,枪xie又十分落后,很少有人能够无限练习技术的时代。   那绝对是碾压级别的存在。   这不是她对兰斯特人民的碾压。   是时代的碾压。   是先进对落后的碾压。   罗瑟琳死死的抓着马车窗户。   枪林弹雨中的玫瑰。   和她梦里一样的玫瑰。   那么惊艳那么强大。   哦~   她美丽的荆棘玫瑰啊。   她深藏于梦中的玫瑰啊。   罗瑟琳激动难耐,威廉和康普敦公爵却是大惊失色。   尤其是康普敦公爵,他冲下了马车。   不能再打了。   再打下去,他整个家族几辈人的积累就没了。   已经没剩多少人反抗了。   林诺将枪收了回来。   真是可惜了。   可惜的是冶金炼铁等技术还是太落后了。   否则她就能弄几把加特林出来了。   到时候,谁敢打兰斯特。   所有人都投降了。   康普敦公爵的妻子,儿女,孙子孙女,全部瑟瑟发抖的抱成一团。   林诺冷冷的看了康普敦公爵一眼,命令道:“杜瑟,抄家,将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打包带走。”   “王后,你不能这么做。”   康普敦公爵冲了过来,张开双手挡在杜瑟前面。   杜瑟一把推开他,俯视着康普敦公爵:“王后给过你机会,康普敦公爵。是你自己错失了。”   “可是,可是……”   康普敦公爵满头大汗,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哭喊着:“陛下,请你说句公道话。”   威廉惊恐的看着林诺手上的恐怖武器,“露丝,这,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你竟然私铸兵器?”   “所以呢?”   林诺抬起手上的长枪,枪口对准了威廉的马车,笑道:“陛下打算治我的罪?”   没实力时才会和威廉瞎掰扯,讲道理,听威廉在那里bb个没完。   有实力了就不需要了。   就像现在。   她拿枪指着威廉。   指着兰斯特的国王。   只要她开枪,威廉随时会死。   但是。   马车旁的护卫却连动都没动一下。   见识过林诺枪法实力,威廉一惊,下意识的将罗瑟琳拉过来挡在了自己前面。   “陛下?”罗瑟琳又是心惊,又是心冷。   林诺勾唇一笑,将枪放了下来,“威廉,你我是夫妻,我怎么会想杀了你呢?”   说完,林诺看向杜瑟,杜瑟心领神会的带人去抄家。   不一会儿,士兵就抬了二十三箱装满珠宝和各种古董,地契的箱子出来了,还有很多镶嵌在墙壁上,无法移动的珍宝,什么犀角之类的。   林诺让人将这二十三箱宝贝全部打开放在宫门口,让所有人都看看,今年的军费够了。   做完这一切,林诺看向那些还躲在威廉马车后的大臣,“下一家,是谁呢?”   “王后!”   剩下的九家大臣纷纷跪下,“王后,我们错了,我们捐,捐一半的家产,不,三分之二,不不不,全部。”   全部都捐。   全捐了。   只要王后肯放过他们。   保留住他们的官位,他们的贵族头衔。   只要保住他们有一丝东山再起的机会。   死到临头还想着讨价还价。   林诺不想跟这群奴隶主资本家废话,带着杜瑟去下一家。   大臣们求救的围住了威廉的马车,“陛下,您快救救我们啊,王后这是要赶尽杀绝啊。陛下,我们对您可是忠心耿耿,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看看康普敦庄园,那么多人或死或伤,但王后的卫队仗着武器精良,一个人重伤都没有啊。   实在是太可怕了。   罗瑟琳呵呵一笑,“你们看陛下现在还有这个能力救你们吗?”   罗瑟琳一句话揭了威廉的短。   威廉仇恨的看着她。   罗瑟琳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威廉习惯性的推卸责任,“王后现在如此嚣张,怪谁?还不是怪你们?那么多枪,王后私铸武器,这么大的事,你们就一点都没有发现?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陛下,不能怪我们啊。”   大臣们哭着说:“大家都崇拜王后,国民们都包庇她,将王后的消息藏得死死的。再说了,谁能想到王后居然懂武器,居然敢私铸兵器啊。”   对啊,露丝怎么会懂这些可怕的武器?   威廉怀疑的皱眉。   罗瑟琳说道:“应该是神明赐下。”   甭管是不是神明了。   大臣们哭求道:“陛下,想想办法吧,求求您了。”   威廉死死的抿着唇。   想办法?   想个屁。   他现在都怕自己活不到明天。   林诺带人一口气抄了十家贵族大臣的家,将收缴的所有东西全部都摆放在了皇宫门口供来往的兰斯特国民们看。   看看在他们吃黑面包,吃嚼碎的动物内脏边角料的时候,这些贵族在享用些什么东西。   那么多珍贵的珠宝。   那么多美丽的宝石。   那么多奇珍怪兽的收藏品。   打仗打仗,保卫兰斯特的仗。   底层的人在捐款捐物,上层贵族在奢靡享受。   感情保卫祖国只和老百姓有关系,和这些大人们都无关是吗?   国民们愤怒了,不少人纷纷在各贵族的庄园门口示威。   只是这些庄园都有守卫,他们不敢进去。   庄园的主人们也不敢真的开门跟老百姓发生流血冲突。   毕竟,以现在王后的尿性,真冲突了,那就是给王后送上门的借口,开门放王后进来抄家。   物资够了。   林诺在议会厅问威廉,“陛下,前线战士辛苦,士气不振,这些物资是不是应该有你亲自交到他们手上?如果有陛下亲赴前线的鼓舞,我相信,兰斯特必胜。” 第145章 荆棘玫瑰(8)   林诺的声音铿锵有力。   嗯。   内容也正义感十足。   但是,前线啊。   威廉瞪着林诺,仿佛在质问她,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守寡?   林诺板着一张脸,颇有几分王霸之气。   威廉拼命的给下面的大臣使眼色。   安舒克大臣张了张嘴,刚要说前线太危险,陛下不应该冒险,林诺一个眼神瞪了过来。   安舒克大臣默默闭了嘴。   普西勒公爵说道:“陛下,我们已经输了很久了,士兵在前线十分辛苦。长久的失利让他们士气不振,王后说的没错,此刻他们正需要您,如果有您亲自上前线,我相信,士兵们一定会感激陛下仁德,誓死保卫兰斯特。”   威廉瞪普西勒公爵,使劲瞪。   一个二个的就知道逼他,这么有用,这些人怎么不去啊。   还不是怕死。   威廉咳嗽两声说道:“前线战况激烈,我不懂打仗,去了恐怕反而耽误军机。”   “怎么会呢?”   林诺冲着威廉一笑,“陛下有天神护佑,去前线慰问士兵,是给前线战士莫大的鼓舞和天神的祝福,怎么会耽误呢?”   甭管威廉怎么说,林诺一定要他去。   远去千里,餐风露宿,舟车劳顿,还要押送军需,哼,累死他。   让他害她加班。   威廉咬牙,“呵呵,王后身为大主教,要送去天神的祝福,难道不应该由王后送去才更合适吗?”   “那就这么说定了。”   欸?   威廉皱眉。   说定了什么?   林诺扭头对所有大臣宣布道:“明日启程,我和陛下一起押送军需前往前线。”   “我……”没这么说。   威廉刚开了个头,普西勒公爵带着所有人躬身说道:“陛下仁德,王后圣明。”   这帮大臣!   威廉离开议会室后,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这帮猪狗心的东西。   现在一门心思都只有王后,已经没有他这个国王了!   罗瑟琳温柔的给威廉送上了一杯热咖啡。   威廉鼻孔疯狂喘气,“罗瑟琳,你说这个女人的心怎么那么恶毒,如同毒舌一样。”   说着,威廉红了眼眶,“我昨夜做梦,梦见自己被绞死在死刑架上,罗瑟琳……”   威廉害怕的抱住罗瑟琳,“你说,这会不会是预知梦?难道露丝真的对我动了杀心吗?我可是她的丈夫,兰斯特的国王啊。”   罗瑟琳抚摸着威廉的后背,眼睛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陛下,其实去前线对你有好处。”   “前线太危险了。”   “但是前线的士兵是您最忠实的臣子。”   罗瑟琳劝说道:“您如果不去,王后一个人也会去的。王后这个人极其善于蛊惑人心,如果放任她一人前往前线,万一,前线的人被她蛊惑,臣服在王后的脚下,那就再也没有可以钳制王后的势力了。”   “陛下,前线您一定要去。”   罗瑟琳说道:“只有您去了,前线的士兵宣誓对您的效忠,你带领着最忠心的士兵才能截断王后势力的扩张,重新拿回主动权。”   当然。   如果威廉无法让士兵对他奉上忠诚。   那就是被一个效忠于别人的军队所包围。   到时候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罗瑟琳嘴角微微勾起,看向窗外被冰雪包裹,仿佛结了一层水晶在上面的树枝。   多美啊。   她仿佛看见那树枝上长出了一只玫瑰。   而那只玫瑰已经在都城所有兰斯特的臣民中深深的扎根。   只要给玫瑰机会,它迟早会开满整片兰斯特。   为了开满玫瑰花,美丽的兰斯特,她愿意尽的一份微薄的努力。   罗瑟琳说的很好。   但是威廉还是不想去。   威廉是真的怕。   他怕前线,怕面对多铎王国仿佛不可战胜的强大力量。   再说了,要是真去了前线。   他妈的。   他要是又被俘虏了怎么办?   露丝已经是王储了,他要是一个人被俘虏了,说不准,他被俘虏的第二天露丝就宣布登基,任他自生自灭了。   他只是胆小,又不是蠢,好吗?   威廉连夜穿着单衣,在窗户口吹了一夜冷风。   第二天,非常恰当的发起了高烧。   别说林诺了,大臣们看到都沉默了。   陛下他为了不去前线还真的费尽心机啊。   林诺抿了抿唇,命令道:“来人,抬一副担架上来,把国王抬上马车。”   哼。   当初她也不想加班,被威廉陷害,被迫加班两次。   整整两次啊。   现在威廉想不上班就不上班吗?   门都没有。   别说病了,他就是死了,这个班他也要上。   哼!   996瑟瑟发抖,默默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   尼玛。   宿主的报复心好重啊。   装昏的威廉:“……”   毒妇。   彻头彻尾的毒妇。   天下第一的毒妇。   他都发烧了,全身滚烫都不放过他!   林诺:“对了,让费克斯神父拿点过去治疗发烧的重金属过来给国王陛下服下。”   “不……”   威廉虚弱的抬起了手。   自从王后继位大主教后就普及了一些基础医学知识。   例如重金属不能治病,只能致死。   “为什么不呢,威廉?”   林诺握住威廉的手,“你不是一项都推崇传统吗?我推广的那些新式食物,你可是一口都没吃,一直要求御厨按照传统给你做饭。既然你喜欢传统,医术不也应该一样吗?你要是重金属不想吃,木乃伊头盖骨磨的粉我也可以为你找来。”   “我……也没那么传统……”   “威廉,你能说完整的话了,看来身体好很多了,可以启程了。”   林诺惊喜的说完,立刻让开,让人将他抬上了担架。   “等、等等。”   马车正要出宫门,罗瑟琳追了上来,她目光雾蒙蒙的看着林诺:“王后,陛下病了,需要人照顾,请准许我跟你们一起去前线。”   林诺奇怪的看了罗瑟琳一眼。   没道理啊。   罗瑟琳一看就对威廉没多少感情。   怎么会冒着风雪交加赶来,就为了去前线送死?   林诺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你想去就去吧。”   “多谢王后。”   林诺转身要走,罗瑟琳突然叫住林诺,“王后,这是我让工人连续赶工半月制作的,希望你喜欢。”   说着,罗瑟琳身后的侍女端上来一个托盘。   托盘上放着一件披风,一只权杖。   披风是白色的狐狸毛,很厚重,上面绣了一支艳丽无比的盛大玫瑰花。   权杖上面镶嵌有蓝宝石,红宝石,绿宝石,各种各样。   杖身上爬满了玫瑰荆棘。   甭管这两样东西复不复杂,用起来累赘不累赘。   它贵啊。   林诺毫不犹豫就让莉娜收下了。   她的钱都投进军工厂和各种医药制作了。   她是真穷。   以后要是没钱了,就把这些宝石全敲下来拿去卖了。   看林诺收下了,罗瑟琳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在侍女的搀扶下,进了威廉的马车。   其实她更想去王后的马车。   不过考虑到两个人以前关系不太好,罗瑟琳没敢开口。   威廉感动的抓住罗瑟琳的冰凉纤细的手,“罗瑟琳,只有你才是真心爱我的。”   “呵呵。”   罗瑟琳皮笑肉不笑。   谁要爱你个胆小如鼠的蠢货啊。   哼。   马车来到宫门口,玛格丽特和所有的国民都等在那里为他们送行。   玛格丽特将一条亲手编织的围巾送到了林诺手上,“母后,我会认真努力的学习,等你回来,我一定让你看到一个脱胎换骨的玛格丽特。”   “好,母亲等着。”   马车跟着护送队伍,走在中间,最后面是押送的所有军需物资,粮食,钱,棉服,枪支弹药。   王后的马车很宽敞,出门之前莉娜就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吃的,这些东西足够她们吃半个月了。   然后罗瑟琳还送来了一条十分厚实暖和的狐狸毛披风,披风铺在马车上就是个毛毯啊,又软又舒服。   莉娜哼哼:“罗瑟琳王妃肯定没安好心。”   “不用考虑那么多,她送来了,我们享受就是。”   毕竟,她并没承诺罗瑟琳什么。   晚上,马车停下。   自从知道杜瑟已经对王后宣誓忠诚后,兰斯特皇宫现在有两个侍卫长。   王后的侍卫长杜瑟,以及,国王的侍卫长班纳。   杜瑟过来询问如何休息。   林诺摆了摆手,“这一次,我是以大主教的身份陪同国王出行,不是以王后的身份。大主教自然是听国王的,以后有事,问国王。”   “是,王后。”   于是杜瑟来到国王马车,“陛下,我们要在这里休息吗?”   班纳纳闷的看着杜瑟,他刚成为侍卫长杜瑟就跑到国王面前刷存在感,什么意思?   想再度成为宫廷唯一的侍卫长,把他挤下去?   班纳立刻说道:“陛下,这个位置不好,时常有野狼出没。”   威廉小时候有一次狩猎,杀死了一匹幼狼,然后突然漫山遍野全是来报复他的狼群,他差点被生吞活剥了。   至此之后,他最怕的就是野狼。   后来变成了最怕露丝,第二怕野狼。   班纳一说野狼,威廉就仿佛听见了狼叫声,他连忙说道:“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杜瑟:“请陛下明示。”   威廉纠结的看了看周围。   天都黑了,什么都看不清。   他沉默了一会儿,盯着一张高烧还没退,烧红的脸问:“王后呢?她怎么说?”   “王后说听陛下的。”   他妈的。   这个时候知道听他的了。   出门前怎么不知道听他的?   威廉一激动,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威廉:“我病了,让王后处理。”   “王后说大主教无权处理这些事情。”   威廉:“她是王后。”   杜瑟:“王后说,她这次是以大主教的身份陪同陛下出行,所以不是王后。”   “……”   威廉用力的捶打胸口。   心口怎么就这么憋屈呢?   威廉咳嗽得更凶猛了,“我……我不管……你们赶紧找个没狼的地方休息。”   杜瑟看向班纳。   不是挺能给陛下下眼药吗?   现在继续啊。   既然王后都不理事了,他这个王后的侍卫长就退位让贤吧。   以后他歇着,有什么事都让班纳去累去。   威廉说完就拉下了帘子。   班纳尴尬的问:“杜瑟,你觉得呢?”   “我选的是这里。”   杜瑟诚实的回答。   “这里有狼。”   “你是这么说的。”杜瑟问:“所以,班纳,选哪里?”   班纳:“你也是侍卫长!”   “我是王后的侍卫长,王后如果没有发言权,我也没有。”   班纳:“……”   该死的杜瑟!   事关两位尊贵的人和一众随行士兵的休息问题,班纳不敢耽搁,骑马四处寻找安营扎寨的地方,总算找了三个合适的,敲响了威廉的马车。   威廉一听,三个?   为什么要拿三个给他?   直接一步到位,选一个给他不行吗?   这个班纳是咸鱼脑袋吗?   威廉木着脸听着班纳在那里分析三个地方的优缺点。   林诺已经吃饱喝足躺着休息了。   虽然是马车,但是该有的都有,卧榻软软的,足够躺下两个人了。   而且还有狐狸毛毛毯。   还有酒精灯煮的小火锅。   小日子别提多美了。   一个小时后,威廉总算和班纳讨论出了一个结果了,马车启程前往休息地。   第二天,马车再度启程。   威廉吃了药,病情也稍微恢复了一些,然后包子的香味传了出来。   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包子!   威廉打开马车帘子,四处寻找。   香味居然是从王后哪里冒出来的。   林诺吃着软乎乎的包子,冷冻包子再加热,虽然口感没有现做的好,但是足够碾压威廉的干面包了。   罗瑟琳悲伤的咬着手绢。   她最喜欢吃包子了。   因为吃包子,她都胖了快十磅了。   本来以为出来后就吃不到了。   没想到还有包子!   呜呜呜。   她想吃包子。   午休后,再度启程,前方积雪导致山体滑坡,把装有军需的马车盖住了。   班纳去请示威廉。   威廉头疼。   又一天后,马车被冻在了雪地里。   威廉又要下车指挥人员营救马车。   林诺躺在马车里不问世事。   几天后,来到了城池,需要接见当地官员,威廉去。   深夜,需要处理政事,威廉去。   每到一个新城池有宴会威廉去。   至于宴会后要不要休息,不行,必须立刻上路。   路上有人伸冤,威廉去。   反正有事找威廉。   别问王后。   王后不在。   只有大主教在。   大主教不管这些。   威廉自从上路三天后几乎就在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好不容易有个休息的机会,尼玛,队伍里的士兵还闹事打架。   他一个国王还要去劝架。   关键是,他妈的,打架的那几个人还是王后那边的侍卫。   威廉深呼吸,深呼吸,再度深呼吸。   摔啊!   他再怎么深呼吸都忍不下去了。   王后天天不是吃就是睡,凭什么她日子过得这么逍遥,他累得跟狗一样!   他是国王,又不是国王狗!   威廉去找林诺讨要说法,林诺弱弱的躺在榻上咳嗽,“威廉,我病了。”   “那你病得还真是巧啊。”   “嗯。”   林诺闭上了眼睛。   莉娜强忍住笑意,“陛下,王后是真的病了,您知道女人每个月都有那几天。”   威廉一怔。   真的?   他咋那么不信呢?   不信归不信,他总不能让王后证明一下吧。   威廉憋屈的回来了。   罗瑟琳默默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废物。   终于,经过一路艰辛,一行人来到了边塞小城。   城主想请宴请国王。   威廉:宴请你妹!   老子累得要死,参加个毛的宴会。   城主莫名其妙被威廉一顿鄙视,心里忐忑不安,他没得罪国王吧?   在边塞小城休息没到半天,威廉又参加了一场宴会,会见城中各路人士。   林诺则下马车在城里活动活动,补充物资。   主要是吃的。   擦身而过时,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下意识的躲开了她。   等林诺走后,男人拉下斗篷。   亨利死死的抿着唇。   “母后……”   他嘴唇嗫嚅,最后还是没有叫出声。   他被剥夺王子的身份赶出皇宫后,母后只让人给了他够兰斯特一般家庭半年生活的钱。   那么一点点钱,他只能租得起一间房子,只能和其他人一样。   不。   是和在多铎王国当俘虏时一样,只吃得起黑面包和一点点羊奶。   他有过一段时间的消沉。   仿佛是赌气一般,赌母后会心软,让人资助他。   但是他失败了。   他看着钱袋里越来越少的钱,慌了。   以前当俘虏时,在牧场里守着唯一的那头母羊。   他们一家四口,靠着那头母羊和父亲隔三差五在贵族宴会中偷回来的东西过日子。   那时虽然贫穷,但是他并不慌。   因为他知道,母亲会找到食物的。   可是这一次,他只能无依无靠的活着。   只能自己去寻找食物,寻找工作。   他当过苦力,给贵族老爷们擦过鞋。   在造纸厂工作过。   每天那么辛苦的工作,换来的工资仅仅只够一天掺着麦麸的黑面包钱。   生活是那么苦那么累。   他几乎快绝望了。   每天都是重复的劳作。   他逐渐开始适应,逐渐开始变得麻木。   然后他贫瘠的生活,突然亮起了那一点点的光。   王后又发明了新的食物。   这一次可以做野菜饼,很好吃。   王后说来年可以种玉米。   王后推广了很多新的医术,他们终于不用一生病就等死了。   隔壁孕妇领到了每个月二十新币的补助金。   每天关于王后的传说。   王后又发布了什么政策。   王后又有了什么奇思妙想。   这些新奇的东西仿佛成为了麻木生活里的一点点光,一点点乐趣。   让生活变得没有那么苦,那么累,那么难受了。   后来,一位商人发现了他。   发现他会说好几个其他国家的语言,开始带着他经商。   所谓经商就是把兰斯特独特的特产带到别的国家卖掉,再把别的国家的东西带回兰斯特。   这样一来一回赚差价。   于是,他开始跟着纳布卢斯在好几个国家之间奔波。   在边境奔波。   以前的兰斯特,太过渺小,随时处在灭国的边缘。   与多铎王国的长期战争,更让兰斯特被迫对其他国家的步步紧逼忍让,避免卷入更多的战争。   这样就导致,兰斯特的国民在其他国家的人民看来是最低贱的人民。   所有人都可以扑上来咬一口。   纳布卢斯带着他做生意,十新币的利润,五新币都要用来打点那些敲诈勒索的中间官员,然后路费饭费,他们又会被这些国家的百姓宰一顿。   辛辛苦苦冒着风险来往多个国家,赚的钱其实大部分都被敲诈走了,根本剩不下多少。   直到,天神教的神父们开始去往各个国家传教。   天神教好像变了。   以前的天神教告诉世人,如果你不信奉天神,不给天神纳贡,不捐赠物资就会受到惩罚。   而现在的天神教说,天神无处不在。   只要你作恶,不论你捐多少钱给天神,天神都不会降低对你的惩罚。   只要你行善,不论你信不信丰天神,天神都不会减少他对你的祝福。   天神就是天上的太阳,天上的月亮,永远不会因为世人的供奉而改变对世人死后的奖惩。   他们一边传教,一边行医,一边散发写满天神教新编教义的图书。   白皙轻薄的纸张上面印满了图文。   他们的医术是那么精湛,那些往往会死人的病一下就被治好了。   那些人开始相信天神教,开始推崇兰斯特的纸,兰斯特的药。   以前小众流行的王后发明的各种食物也开始大范围流行。   纳布卢斯也改变了自己行商的方式。   开始将王后所开的药坊制作的药,王后所开书局制作的白皙轻薄的纸张运到其他国家卖掉。   再将这些药坊书局需要的原材料从别的国家带回来。   这样的一来一回,比以前赚得多多了,而且因为天神教影响力的扩展,那些曾经随时随地敲诈兰斯特商人的当地百姓也开始对他们善良起来。   亨利就这样跟着纳布卢斯存下了一点点钱,开始学着自己经商。   就是因为生活如此艰难。   他疲于奔命,屡次死里逃生才赚到那么一点点钱才会更加愤怒,更加怨恨。   为什么他赚的钱要交纳那么多的税金?   为什么他的税金没有用于兰斯特反抗外敌,没有用于改善他们的生活,反而成了贵族们餐桌上的酒肉,成了老爷们身上华丽的衣服?   老爷们只知道贪婪敛财,只知道欺负老百姓。   只知道想尽办法捞更多的钱。   从来不管他们的死活。   连他的父亲。   曾经的父亲。   威廉国王。   他居然想要和多铎王国议和。   他知道兰斯特的百姓在多铎王国的压制下过得有多么凄惨吗?   被多铎王国侵占的赛尔斯城,今年大丰收。   秋季大丰收。   赛尔斯城的人民辛苦耕种一整年,今年大丰收。   他们本可以过一个丰厚年。   然而,丰收粮食的九成都被多铎王国征收走了。   不交就是死。   而这些粮食被征收走后,又成为了多铎王国攻打兰斯特的军粮。   然后,赛尔斯城的人民,严寒冬天里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今年可是一个寒冬啊。   他们连烧火的木柴都买不起。   赛尔斯城不断有人死亡,不断有人因为私藏粮食被处死,不断有人饿死,有人冻死,有人起义。   他。   亨利。   和其他兰斯特的国民交上去的税是让国王对着强敌议和求饶的吗?   多铎王国明摆着要吞并他们所有的国土。   议和求饶有用吗?   只有真的经历过。   只有真的被掠夺剥削过。   亲眼经历过,看见过,承受过。   才会愤怒,才会仇恨,才会明白。   明白母亲为什么说,他们的一切都是兰斯特的国民给予的,就应当承担起对国民的责任。   他们是兰斯特国民奉养的贵族。   尊贵的不应该是他们的身份。   他如果是兰斯特的王子,他应该考虑是兰斯特国民更好的未来,而不是为了一己私欲争权夺利。   亨利苦笑。   过去的他真的从没想过怎么治理兰斯特,怎么保护兰斯特的国民。   所考虑的只有,王位是属于他的,本来就该属于他的。   不论他做好做坏怎么做,都应该是属于他的。   不。   王位应该是属于全体兰斯特国民的。   属于一个对兰斯特国民最好选择的人。   而这个人。   现在看来。   很明显,不是他。   也不是父亲。   “母后,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亨利默默的在心里说道。   神明大人。   请保佑母亲,她曾受过您的祝福。   请保佑兰斯特。   ……   终于,车队来到了前线。   冬天是多铎王国进攻减缓的日子,也是兰斯特组织反攻的日子。   所以他们到的时候,正好是在一个漫长的战争中间休息期。   刚刚参加完一场酒宴就马不停蹄的赶路。   威廉好累。   他躺在马车上休息,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车队到了。   林诺指挥着人将东西一一搬了下来,一个一个的给威普多将军介绍。   粮食。   银钱。   衣服。   最关键的是——   林诺拿起一杆长1枪,“威普多将军,请允许我想你展示一下兰斯特最新的发明。”   林诺带着威普多将军来到了演练场,连开五枪。   枪枪正中靶心。   “威普多将军,这种枪的瞄准更加准确,子弹的速度也更快,每一发子弹之间间隔的时间也更短,威力也更强。”   威普多将军震住了。   他颤抖着手接过长1枪,细细的抚摸着还略显粗糙的枪身,这玩意儿连续发射了好几枪居然没卡壳?   “天啊,这是谁改进的,太了不起了。”他赞叹道。   莉娜骄傲的抬了抬胸脯,“当然是我们尊贵的王后。”   威普多将军看着林诺眼睛一亮,立刻跟林诺单膝跪下,“王后,请允许我向您致以最高的赞美,您是世界上最美的玫瑰。”   “威普多将军别急,还有呢。”   “还有什么?还有比这个更神奇的东西吗?”   “也没有多神奇,只是相对于笨重,更换炮弹缓慢的炮弹而言,有一种更为轻便的东西。”   “是什么?”   “迫击炮。”   威普多将军感觉自己被无数个巨大的惊喜砸晕了。   长1枪,迫击炮。   还有好多神奇的药。   有一种叫青霉素的,据王后说可以治疗大部分疾病。   还有一些什么金创药等等。   如果这些药真的如王后所说,那王后简直是这些受伤士兵的再生父母啊。   林诺将青霉素打进了受伤士兵的体内。   威普多将军叮嘱贴身副将好好照顾这名士兵。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这位本来已经被放弃却因为注射了青霉素,王后承诺会好起来的士兵,会以怎么样的方式好起来了。   许久后,威廉终于睡醒了。   天知道他有多久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   没有人打扰,没有人邀请。   多么的舒服。   威廉从马车上下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腰身,然后就看到林诺和威普多将军并排而立,有说有笑。   威廉瞬间不舒服了,“威普多将军。”   他叫了一声。   威普多将军威严高大的身躯转了过来,然后就看到了威廉睡得太沉,印在脸上的红印子,顿时笑容就冷下来了。   大家在这里打仗。   国王在宫里享受。   现在送物资,还睡那么久。   真是心里一点没有他们这些前线的将士。   哪里像王后,一到战场立刻就开始指挥人手搬运物资,还为了演示长1枪,学了射击,又亲自研究药物,学习医学知识。   简直是太累太辛苦了。   威廉根本不知道威普多将军在想什么。   如果知道,他一定立刻跳起来把这一路的心酸像倒苦水一样倒出来,中间还要添油加醋的告诉他他眼里又累又辛苦的王后这一路上有多么的享受。   马车里铺的都是狐狸毛,每天吃得再好不过了。   而威普多将军就算再不满也不能当面指责国王陛下,于是两边就这么误会了。   威普多将军来到威廉面前,“陛下,请问有什么事吗?”   威廉问道:“你和王后在聊什么?”   “王后说起她制作一些吃食的事情,说运送过来的物资里有一批肉罐头,是她用她和书商合作赚来的钱制作的,虽然数量并不是十分多,但是可以保存很久,用来给士兵增加营养。”   “呵呵,她就会在一些吃的上面收买人心。”   “陛下!”   听到威廉的话,威普多将军顿时不满了,“王后千辛万苦赶来,又是研究武器,又是送药,还带来了五位天神教会治病救人的神父,五位神父一落地就投入了治疗当中。”   再看看你。   你干什么了?   就知道睡睡睡!   威廉直觉威普多将军不太高兴。   但是又不知道他在不高兴些什么。   明明刚刚和王后聊天的时候还很开心的啊。   难道……   威廉猛地一震。   难怪威普多将军喜欢上了王后?   兰斯特王国,情妇文化甚行。   这种文化下,哪来的脸让女人守节,更没有追求处1女的这些思想。   所以,男人可以喜欢已婚的女人,已婚的女人自然也很开放。   所以罗瑟琳和玛丽才一直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是正当的,因为她们所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的。   但是!   露丝是王后啊。   哪有王后和将军搅和一起的。   不允许。   他绝对不允许发生这种事情。   威廉酸酸的说道:“威普多将军,你已经四十岁了,以后说话要和王后保持距离,不要靠那么近。”   威普多将军:“?”   什么鬼?   两人正说着话,传讯士兵开始往回发消息。   新一轮的战斗又开始了。   林诺的物资刚刚分发下去,士兵们还没有熟练,所以用的还是老式武器。   这一场战斗,兰斯特打得很艰难,但是多铎王国也没有讨到好处。   两边一直打到深夜,再也打不下去了,才各自收兵。   一批又一批受伤的士兵被抬了进来。   林诺指挥着五位神父先给受伤最严重的士兵缝合伤口。   有一个才十六岁的士兵哭着说自己不想死,不想没了那一条腿。   他这样的伤他见过无数人了。   一旦大腿被炸伤,就只能截肢,截肢后就会死。   根本救不了。   “谁说救不了?”   林诺戴上了口罩,“我说你不会死就不会死。”   “可、可是……”   “闭嘴,我大主教,神明告诉我,你不会死。”   “神明这么说?”   小士兵脸上还挂着泪,灰暗的眼睛却燃起了希望。   林诺一针麻药注射进小士兵体内,开始动手术。   苦寒的冬天。   温度跌到了零下二十多度。   屋内烧了五个火盆。   汗水浸湿了整个后背。   威普多将军焦急的等在外面。   不为别的。   只为小士兵说得没错。   这样的伤在以前都是截肢后死去的。   但是现在王后说,神明不会让他死。   他在等。   等兰斯特的希望。   只要小士兵没死,那就说明兰斯特永远不会死。   这对他们这些苦守战场,快要支撑不下去的人来说是最大的希望。   因为神明没有放弃他们。   他们也绝不能放弃。   许久后。   历时三个多小时的手术结束了。   第二天,小士兵醒了过来。   无数人围绕在他的身边,双手合十祈祷。   他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   “王后,王后,王后……”   士兵们高举着长1枪,不断呼喊着林诺的名字。   林诺无奈的一笑。   莉娜将权杖递给林诺。   林诺诧异的低头,瞥见权杖上面的几个字:荆棘玫瑰,兰斯特女皇。   奇怪。   这权杖可是罗瑟琳送给她的。   罗瑟琳疯了? 第146章 荆棘玫瑰(9)   权杖高高举起,宝石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士兵们仰望着那高高举起的权杖,纷纷放下自己手中的武器,单膝跪在地上,再度高呼起王后的名字。   露丝王后。   兰斯特最美丽的玫瑰。   威廉看着这一切,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慌。   他手脚发抖,胸膛剧烈的颤抖着。   他。   他和兰斯特的前任女王,都没有受到过如此巨大的拥护。   而林诺仅仅来了不到两天的时间。   权杖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那耀眼的权杖,那伟大的人。   罗瑟琳慢慢的,心悦诚服的跪了下来。   欢呼声代表着对林诺的认可,代表着对她王储位置的认可,代表着对未来女王的拥护。   不,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威廉在自己的心里发出了一声呐喊。   他拒绝相信这一切仓皇逃进了自己的房间,仿佛只要没有看到这一切就并没有发生,他还是可以安安稳稳的当着兰斯特的国王。   此后几天,林诺一直带领着她带来的五名神父给所有所有的士兵治病,教授士兵们如何使用最新型的武器与多铎王国进行战斗。   时代的车轮碾压着旧时代的一切,不带有任何的私人感情,也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反抗,而停下他的碾压。   多铎王国第一次见识到了如此厉害的武器,他们的长枪在每一次射击之后都需要停顿,整备。   甚至他们手里的长枪,有时候会发生卡壳的状态,而这种状态是非常常见的。   但是南斯特的士兵们他们的手里的长枪就像受到了神的祝福。   在长久的战争中居然没有发生过一次卡壳。   还有那灵活的可移动的炮弹,只需要将炮弹放进一个铁桶之中,就可以瞄准十几里之外的人。   太可怕了,这是现实世界所存在的武器吗?   多铎王国的贵族们,多铎王国的将军陷入了怀疑当中。   他们需要一次胜利,需要一次伟大的胜利来证明他们依旧强大,依旧可以将兰斯特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依旧可以将战局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多铎王国的将军集结了所有的力量在费多里城。   他向战士们宣告他伟大的赛普菲尔将军将带领多铎王国的所有士兵取得最终的胜利。   然而他再度失败了。   神明的鼓舞激动着每一位兰斯特士兵的心,为了神明为了王后,为了他们身后无数的百姓,他们以血肉之躯铸成坚固的城墙。   他们将永远保护着兰斯特。   这是迄今为止大大小小超过数百场战役之中,多铎王国的士兵们遇到最猛烈的一次反击。   他们对兰斯特的进攻有多凶猛,兰斯特的士兵的反攻就有多么的激烈。   生死不惧,不死不屈。   林落拿着长枪站在城楼上,如神枪手一般将敌人射杀马下。   很快,占据僵持。   林诺喊道:“莉娜。”   莉娜心领神会的将兰斯特的国旗递给了林诺。   那是面定制的巨大旗帜。   仅仅是一个人都无法将它展开。   林诺举着旗杆。   莉娜带着人将旗帜展开。   冷风呼啸。   旗帜挥舞。   林诺喊出了原身的那句话:“兰斯特,永不为奴。”   城墙之上。   王后和兰斯特的百姓们一起挥舞着国旗在呐喊。   对!   兰斯特,永不为奴。   他们兰斯特人民永不为奴!   士兵们一边喊着一边杀红了眼。   尸山血海,是战士的尸体,战士的血。   赛普菲尔将军用手擦去眼皮上染上的血,看着那如滔天巨浪一样的反攻,知道这一次他们输了,输在了严寒的冬天,不利的环境。   输在轻视了兰斯特士兵们的勇敢与无畏。   输在忽视了兰斯特还有这样一位充满智慧的王后。   不该放露丝离开啊。   理查陛下,真的不该放她回去。   如果露丝没有回去,兰斯特还是威廉当家。   也许今年,咱们就可以占领兰斯特的第二个都城。   为彻底占领兰斯特打下坚固的基础。   很快战事,结束。   哪怕伤亡不小,但是巨大的胜利鼓舞着每一个活下来的兰斯特士兵的心。   输了这么久。   输了这么多次。   这一次,大胜而归。   是他们的全胜。   这说明,他们可以赢。   只要坚持下去,不仅仅是这场战役。   这一场,下一场,下下场。   以后的每一场。   他们都会赢。   兰斯特,永不为奴!   ……   赛普菲尔将军输了,浓烈的血腥味让他感到异常的难受。   他是将军,经历过无数次战争。   也在无数个战场上经过鲜血的洗礼。   但是这一次,过重的伤亡让他感到十分的痛苦。   这些士兵,年少的只有十几岁,年长的也不会超过三十。   他们的父母将他们的孩子交到他的手上。   出发前,他甚至答应过会带领他们取得胜利。   可是,他食言了。   赛普菲尔将军跪在死亡士兵的尸体上,流下了泪水。   多铎王国苦寒之地,没到冬日,能吃的粮食非常少,如果不南下,每到冬天,他们国家都会饿死人。   这是无奈之举。   也是求生之策。   “将军,你要振作。”   “将军,我们不怕死。”   “将军,我们永远跟着你。”   活着的士兵们脸冻得铁青,却坚定的看着他。   赛普菲尔将军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毅然决然的走进了帐内。   赛普菲尔将军是一位很有智慧的人。   他知道在如今锋芒正甚,占净天时地利人和的兰斯特士兵面前,他们胜算微茫。   于是他修书给多铎王国的国王理查,请求他派使臣与兰斯特的国王威廉联系,请求议和。   只要拖完这剩下的半个冬天。   那就来到了多铎王国的春天。   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很快多多王国送来了议和书。   威廉看着议和书,看见上面理查说,想与兰斯特修百年之好,内心一阵激动。   终于终于战争要结束了。   终于兰斯特迎来了他们的和平。   终于兰斯特的人民不用再打仗了。   终于兰斯特可以有安享幸福的生活了。   终于他这个国王也可以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威廉迫不及待地叫来了威普多将军,向他宣布战争将要结束,威普多将军难以置信的看着威脸问他:“陛下,您真的相信议和可以结束战争吗?”   “可是战争已经结束了。”   威廉说道:“威普多将军,我们打仗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和平吗?长年的战争让兰斯特受尽创伤,百姓们没钱了,他们连多吃几顿饱饭的钱都没有了。就连馒头,都是黑馒头配野菜,一家五口人分两三个馒头吃一天。兰斯特需要休息,需要恢复。”   “陛下,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威普多将军失望的看着威廉,“你听听外面那些声音,我们赢了,只要你下命令,我有信心带着所有的士兵继续赢下去,将被多铎王国占领的领土全部收回来。”   “威普多,你怎么听不懂话呢?”   威廉很心累,“战争已经结束了,我们需要和平,兰斯特需要平静的生活。我们可以先议和,等经过几年的休息,兰斯特的国力恢复了,我们再想办法将沦陷的国土收回来,到时候也来得及。”   “不,战争没有结束。”   威普多将军神色冷峻,如钢铁一般,“我们失去了太多,失去了我们的草原,我们的国土,失去了无数亲人,这场战争是多铎王国发起的,是多铎王国先开始的,陛下,在我们即将反扑,迎来最后的胜利之前,您说战争结束了?你看看外面那些人,您看着他们的脸,亲自去对他们宣布,只要您做得到,我就听从您的命令。”   威廉透过门缝看过去。   有两个孩子搀扶着路过。   一个一条腿空荡荡的,一个手臂绑着绷带。   前不久他们还健健康康的在城墙下欢呼胜利。   结果在不久后的一场战役中就受了伤。   多么可怜啊。   多么残忍啊。   所以为什么要打仗呢?   坚守和平,大家都安稳的活着不好吗?   虽然这么想着。   但是威廉仍旧无法走出去,向所有人宣布议和的决定。   他死死的抿着唇。   林诺则静静的看着他。   前世威廉也是这样的。   只不过那时候他是在都城的昂贵的宫殿内。   远隔千里,见不到这些人的脸,见不到他们身上的伤。   所以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无比的轻松,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甚至觉得,这是他给兰斯特带来的福音。   和平,才是最大的福音。   但软弱的和平不是。   威廉无法突破他心底的那道坎,他只能对威普多将军说:“但是,理查已经送来了议和书。”   威普多将军:“我们可以拒绝。”   “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威廉极力劝说道:“威普多,那些受伤的士兵需要休息,一直打仗不好,对他们不好。”   “但是,我们在胜利,我们正在往北推进,陛下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代表我们可以打败多铎王国。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如果这一次不趁胜追击,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如果来年春天,多铎王国撕毁议和书,继续发动战争怎么办?冬天是他们的弱点,战机稍纵即逝,我们应该趁机一举收复失地。”   “你能保证胜利吗?”   威廉无奈的反问威普多将军。   他不是没有相信过可以胜利。   每到冬天,仿佛他们都可以胜利一样。   当俘虏的时候也是,每到冬天,兰斯特开始反击,他们的待遇就会好一些。   但是冬天一结束,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   后来他回到了兰斯特,他想救出露丝。   他也努力了。   第一个冬天,他仿佛看到了希望,他们赢了几次。   虽然是微小的胜利。   但是,总归是赢了。   也许下一次可以获得更大的胜利。   也许,就能救出露丝。   可是没有。   一到春天一切又都恢复了。   他们在输,无数次的输。   后来他就不再信了。   现在。   他们又赢了。   获得了几次稍微大一点的胜利。   那么就见好就收吧。   和多铎王国议和。   那么至少有三年的时间不用打仗。   以后能他们强大了,再反击不好吗?   相反,如果到了春天,他们又开始失败。   想时候想议和都不行了。   “所以,威普多将军,你真的能保证我们一定会永远赢下去吗?”   威廉再一次问道。   威普多将军思考后说道:“我保证,在我脚下的这片土地被攻破之前,我先死在上面。”   “为什么一定要死呢?”   威廉无奈极了,“威普多将军,我不希望你死,没有人想让你死,我只是想让大家都更好的活下去。”   就像他从来没想过真的让露丝去死一样。   两个人争论不休。   林诺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问道:“你们确定多铎王国是真心想要议和的吗?”   威廉愕然看过来。   林诺反而他,“如果多铎王国只是缓兵之计呢?他只是想借议和将时间拖到春天,等到春天,他们的军需战略物质就能跟得上他们漫长的战线了。”   “又或者。”   林诺继续追问:“他们是想借议和的机会,刺杀我们英明的国王陛下呢?”   林诺:“要不咱们在非交战区找个地方,让陛下和多铎王国的使臣们见一面,聊聊?”   “这……”   “威廉,你怎么犹豫了?”   林诺摇摇头,“这么看,你的议和之心并不坚定啊。那算了,别议和了。”   “是你不想议和吧,王后?”   “是你贪生怕死吧?”   林诺勾唇一笑。   看,最贪生怕死的人,最后被绞死在绞刑架上。   真讽刺。   “王后!”   林诺摊摊手。   看。   现在连露丝都不叫了,一口一个王后。   看来夫妻情分是彻底没了。   要战,威廉不愿意。   要和,他又不敢去谈议和。   局面又僵持下来了。   看到这样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国王,威普多将军再一次深深的失望了。   走出会议厅,威普多将军看着林诺,右手放在左肩,“王后,你继位女皇之时,威普多一定为您送上最好的贺礼。”   林诺了然一笑:“谢谢,威普多将军。”   既然林诺和威普多将军不肯议和,那就自己来。   反正威廉是下定决心要议和的。   他找来了班纳,让班纳去多铎王国军队的驻扎地表明他想议和的诚心,希望多铎王国尽快给出一个合适的议和方案,让他对兰斯特的国民也有一个交代。   尤其是对林诺和威普多将军有一个交代。   班纳的话一带到,赛普菲尔将军就大概能猜到兰斯特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了。   威廉想议和,就此和平。   露丝王后和威普多将军都坚决反对。   这很合理。   毕竟威廉是一个软骨头,而露丝王后这个女人一向强硬。   理查国王喜欢的不就是露丝的强势吗?   威普多将军就更别提了,一个经典的好斗兰斯特中年男人。   据说这一次军队枪1支医药的提升都是露丝王后从神明那里继承来的。   赛普菲尔将军不相信鬼神。   他只相信事实。   事实就是,这些东西是露丝王后给兰斯特军队带来的。   先进的医学是露丝王后带来的。   那些美妙的食物也是。   既然如此,杀了露丝王后,就能断绝兰斯特的科技进步,也能让兰斯特重回无能的威廉手中,保住多铎王国的百年大业。   赛普菲尔将军经过深思熟虑后,向班纳传达了自己的意见。   第一,同意议和,并且愿意归还目前所占领的兰斯特的三个城池。   第二,希望两国的君主面对面签订议和书。   议和结束后,也希望能邀请威廉国王和露丝王后与理查国王和王后一起参加宴会。   这是多铎王国对和平的诚意,也希望能让露丝王后和威普多将军满意。   班纳高兴的将这个好消息带了回去。   在他看来,能够不通过战争拿回属于兰斯特的三座城池,那已经是天大的胜利了。   威廉听到消息也很高兴,这么丰厚的诚意,多铎王国肯定是真心议和。他立刻叫来林诺和威普多将军,要求立刻启动议和流程。   他要将和平带回兰斯特的都城,和国民们一起放飞白鸽,庆祝和平的到来。   威普多将军当即就要表达反对意见,林诺拉住了他。   林诺笑道:“既然威廉你的想法如此坚定,那么我们也愿意和你一起为和平尝试议和,不过,威廉,议和谈判的地点挑选好了吗?理查和他的妻子什么时候到来?需要我们等太久吗?”   威廉酸酸的看了林诺一眼,“你很期待见到你的小情夫?”   林诺不以为意的一笑,“毕竟他年轻。”   威廉脸色立刻臭了下来,“你不准去。”   “可是人家邀请了我。”   “到时候你就说生病了。”   “行吧,如果这是威廉你的想法。”   很快,两边议和流程走了起来。   威廉乘坐马车前往了斑鸠城。   车辆刚到斑鸠城就遇到了埋伏,不出意外的,威廉被抓了。   因为考虑到王后不去,没有女伴,与之被抓的还有罗瑟琳。   罗瑟琳心里日了狗了。   尼玛的,傻逼威廉。   正当赛普菲尔将军的人欢呼抓住了国王与王后的时候,罗瑟琳被抓了出来,一看脸。   不对啊。   这不是王后。   那王后呢?   过了一会儿,多铎王国的军队那边燃起了硝烟。   声东击西。   后方遇伏。   军队赶忙回城营救。   最后,赛普菲尔将军的人回去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被迫带着威廉和罗瑟琳北逃,争取早日与赛普菲尔将军的队伍汇合。   身为阶下囚,赛普菲尔将军的这一支小分队又被迫逃亡,心中积攒怨气颇深,对威廉和罗瑟琳自然是憎之恨之。   于是时不时的就有士兵将怨气发泄到囚车上,例如好几天不给吃的,时不时就踹他们的囚车一脚,威廉和罗瑟琳日子过得十分艰辛,短短时间就瘦了一二十斤。   而兰斯特的士兵趁胜追击,一路将赛普菲尔将军赶到了兰彻城。   那势如破竹的气势仿佛要再下一城。   终于残部和主流汇合了。   士兵们看到赛普菲尔将军几乎是痛哭流涕。   赛普菲尔将军看到威廉也差点泪了。   尼玛,抓谁不好,把这个留在兰斯特对他们才是最好的国王给抓回来了。   现在好了。   兰斯特成露丝的了。   以前兰斯特是国王,王后,王子,公主全被他们俘虏了。   所以兰斯特一直没有立新的国王。   而情妇生的孩子又得不到认可。   现在,露丝就在边关,还是兰斯特的王储。   国王被抓,如果不即使回去,信不信,露丝立马就继位。   赛普菲尔将军立刻让人将威廉和罗瑟琳放出来,说一切都是误会,是士兵擅作主张伏击威廉,他也是刚刚知道。   不过露丝王后和威普多将军也不顾议和偷袭他们,算扯平了。   他现在就安排人将威廉和罗瑟琳送回去。   这话威廉半信半疑,罗瑟琳是一个字都不信。   不过赛普菲尔将军真的派人送来了珍馐美味,送来了热汤和干净的衣服,还送来了豪华马车,派了专人送他们回去。   这就让人闹不明白了。   干什么呢?   两个人懵懵的坐在马车上往兰斯特的方向赶。   而此时,林诺正在演戏。   她真的深感演戏太难了。   下面的人说:“王后,国王不在,兰斯特不可一日无国王,您是神选中的王储,请您立刻登基吧。”   林诺说:“不不不,那怎么可以呢?国王和王妃被抓,我们应该全力救助,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继位,放任国王呢?”   下面的人又说:“王后,威廉国王如今生死不知,一点消息都没有。上次你们被俘虏关了快十年年,这一次说不定又是十年,兰斯特不能再十年没有国王了。”   林诺:“不不不,这怎么可以呢,不行的,不行的……”   996:“那你倒是躲开啊啊。别人拿着早就做好的女皇头冠往你脑袋上戴,你伸脖子干什么?”   林诺:“滚。”   996:“哼哼,口是心非,演技超烂的女人。”   林诺:“……”   不得不说,在始终学不会哭之后,林诺又一次被自己的烂演技打击到了。   但甭管怎么说,她这个女王算是上位了。   就等消息传回都城。   威普多将军带着所有人跪下,“女王陛下,情势危急,等胜利回到都城,我们一定为您办一个盛大的典礼。”   “好吧。”   林诺:“你们可逼死我了,本来我是实在不想做这样的事的。”   996:“……”你可太不想了。   于是,威廉和罗瑟琳刚到达斑鸠城就听到了女王大人继位的消息。   林诺:从今以后,请叫我女王大人。   威廉气的跳脚,“谁准许的?我还没死呢!我才是兰斯特的国王!”   罗瑟琳震惊了一下就恢复了平静。   哇哇哇。   她的玫瑰花成为最尊贵的玫瑰花了。   不知道有没有拿着她送的那根权杖。   那可是她专门找人定制的,荆棘玫瑰,用一百多颗红宝石镶嵌出盛放的玫瑰花,是最适合露丝女王的权杖。   威廉大叫:“走,我们现在就回去,告诉所有人谁才是真正的兰斯特之王。”   “陛下。”   罗瑟琳疲惫的说道:“赶了好几天的路了,大家都累了。你看,连马儿都没力气了,就算我们不吃东西,也要让马尔吃饱才有力气拉马车啊。”   当初议和选择的地点是斑鸠城。   所以多铎王国的士兵将他们送到斑鸠城之后就走了。   如今他们只有两个人。   两个人相依为命。   威廉看了看没精打采的马匹,那马儿好像再夺走几步都会立刻倒下一样。   他只能点点头,先下来吃点东西。   两个人穿着普通的贵族服饰,用厚厚的围巾遮住了脸。   罗瑟琳一边购买食物和水,一边四处观察。   王后虽然已经继位,但毕竟还没有办成继位大典。   如果这个时候威廉回去。   一定会让事情出现变化。   不行。   她的玫瑰,由她来守护。   罗瑟琳买了一把匕首藏在身上,转身,突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亨利?   罗瑟琳眼珠子一转,走到了亨利身后,碰了碰他的肩膀,“亨利。”   “你是谁?”   亨利奇怪的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女人。   罗瑟琳摘下围巾,亨利的眼睛立刻喷出了仇恨的火焰。   这个恶毒的坏女人居然还敢出现在他面前!   罗瑟琳并不害怕,只是简单的询问:“你被你的父亲利用完之后抛弃,现在还恨他吗?”   亨利想了想,要说不恨,那他也并没有大度到这个地步。   他只是长大了,少了一些理直气壮的怨怼。   “你的母亲继位女王了。”   “我知道。”   罗瑟琳恨诧异,亨利以前明明也很怨恨露丝王后抢走了他的王储之位,没想到现在眼睛里竟然已经没有了一丝抱怨。   这种心平气和让她无法理解。   不过她是个聪明的人,很快接受了目前的状况,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策略,转而说道:“你的父亲威廉就在不远处,如果他回去恐怕会动摇你母亲的位置。”   “所以呢?”亨利问。   罗瑟琳将匕首交到亨利手上,“杀了他,你母亲的位置就永远牢固了。”   亨利看着手中的匕首。   明明是不一样的匕首。   却兀的就是让他想起了教堂王储甄选的那天,他交给母亲的那把匕首。   母亲说,权力会将人异化。   以前他不明白。   后来明白了。   权力真的会将人异化,异化为一个怪物。   “你为什么会这么做?”   亨利看着罗瑟琳,“你为什么要帮助我的母亲?如果父亲回去,不是对玛丽更有利吗?”   “哼,玛丽那个天真的蠢货,怎么跟我的玫瑰相比。”   亨利:“……”   是疯了吧?   这个女人是真的疯了吧?   看着罗瑟琳脸上那对玫瑰痴迷的样子。   亨利敢肯定,这个女人绝对的疯了。   不过……   他慢慢收紧了抓着匕首的手指。   他必须要阻止父亲回去。   很快,威廉买好了东西回来。   罗瑟琳此时已经坐在了马车上等他。   他掀开帘子,罗瑟琳冲了过去抱住他,“陛下,你没事就好,我刚才听说那边有打斗的声音,急死了。”   “是吗?”   威廉纳闷。   他什么都没看见呢?   突然。   砰。   他的后脑勺挨了一下。   威廉转身,捂着头上的血,“谁?”   罗瑟琳:“……”   废物。   这都打不昏。   罗瑟琳拿起自己买的冻的硬邦邦的面包砸在了威廉脑袋上。   还是面包更硬。   威廉当即昏死了过去。   亨利:“……”这女人好狠。   亨利拿出绳子要绑威廉,罗瑟琳奇怪的看着他,“为什么不杀了他?”   亨利没回答,继续绑威廉。   等绑好了威廉,他驾着马车朝自己在树林里的房子走去。   到了之后,亨利将威廉拖进房子里,再把马车还给罗瑟琳,“你可以走了。”   罗瑟琳指着被关进房子里的威廉,“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他是我的父亲,我不会杀他。”   本以为听完这个罗瑟琳就会走。   没想到,罗瑟琳当即决定留下了,“不能保证你母亲的地位安全之前,我不会走。”   亨利:“……”   你是疯了吧?   肯定疯了吧?   但是!   就算疯了。   有必要疯得这么彻底吗?   亨利深呼吸,这个世界他突然有点不懂了。   他说道:“你的女儿玛丽还在宫里等你。”   “她很好,女王是一位心胸宽阔的人,她会像一位尊贵的公主一样活着,就像玛格丽特一样。”   “玛格丽特怎么了?”   罗瑟琳仿佛早就预料到亨利反应似的笑了,“让我留下,和你一起守着威廉,然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玛格丽特在宫廷里在做些什么。”   亨利:“……”   你他妈是彻底的疯了!   就这样罗瑟琳和亨利守着威廉,每天给他送水送饭,就是不让他出门,这样守了一年。   一年时间,林诺早就从边关回到了首都,组织人大力生产强大的枪1支弹药,运送前线。   没有了威廉的阻止,林诺的一些政令都推行的很顺畅。   当然也有不顺畅的时候,不过当军队拿着最新型的武器上门的时候,一切又都顺畅起来了。   一年后,兰斯特彻底将多铎王国打回了自己的国家,已经没有了灭国的危险。   继位大典那天,996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叮咚——恭喜宿主任务完成,完成积分一百,主神系统积分奖励一百,辱骂主神扣除一百,本次任务总共获得一百积分。”   林诺:“……”   不想送积分就别送。   找个理由送,又找个理由扣回去,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   寒碜不寒碜?   996:“请问宿主准备好回归现实世界了吗?”   林诺点头。   眼前一白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照例,一杯热可可,一小盘饼干,就如同看电影一样,996开始播放起了她回来后的画面。   本次的许愿人不是露丝。   是兰斯特的百姓。   他们许的愿望虽然是露丝为王。   但是实际上那是他们在悲惨境地下拼命抓住的稻草。   所以真正需要完成的任务并不是登基,而是摆脱兰斯特的亡国危机。   这也是林诺可以放心随意折腾的原因。   而现在危机摆脱了。   原身露丝回来后,很诧异。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突然一下,她就穿上了崭新的女王服饰,戴上了王冠要继位女王了。   而且,兰斯特的臣民们,上上下下均对她心悦臣服。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身为女王的直觉让她沉稳的应对了下来。   后来她在枕头下找到了日志,上面是某个曾经占据她身体的人记载下来的她做了的事情。   一件件,一桩桩。   那么多,那么有趣。   对,有趣。   很多事情,她并没有想过还能这么做。   或许,这就是神明的使者给予兰斯特的拯救吧。   这一次,多铎王国没有得逞。   她没有死。   亨利出了宫,但还活着。   玛格丽特也活着,还立志要成为一名农学学者。   威廉虽然被抓后音讯全无,但是没有被绞死。   玛丽,虽然她不喜欢这个孩子,但这个天真的孩子也并没有死于多铎王国士兵的凌ru,开始学着怎么当一位合格的公主。   露丝没有想过占据一切功劳,她反而大方的向所有人宣布,神明赐予兰斯特福泽,在兰斯特度过危机后又离开了。   大家感到遗憾却也感激神明。   不过大家也谨记着神明的教导。   神明无处不在,无所不知,就像天空的太阳,不会因为任何祷告,任何捐赠,任何金钱和诺言之间的交换而改变对世人的评判。   神明就是神明,是永不动摇的法。   露丝兢兢业业的治理着兰斯特,兰斯特在她的治理下越来越好。   当然她也会有格外宠幸的官员,想包庇的时候却发现不行。   神明的使者临走之前将女王的权力拆解了出去。   司法独立。   任何人都有权控告任何人,就是女王也无权干涉法律的判决。   法律也进行了修订,大范围的删减了贵族的特权。   但这毕竟是一个落后的世纪,神明所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短短几十年后,经济,科技,军事,兰斯特都走在了所有国家的前面。   亨利和罗瑟琳一直关着威廉,然后守着守着两个孤独守着同一份秘密的人产生了感情。   后来威廉在逃跑的途中被森林里的熊打死了。   亨利和罗瑟琳一路以夫妻的身份经商。   露丝有派人寻找过他们,等见到了这个让她伤心了一辈子的儿子时却发现儿子和罗瑟琳已经有了骨肉。   那一刻,露丝的感受简直可以用天崩地裂来形容。   经历了前世,再加上当了女王这么多年,她以为已经没什么事能让她震撼了。   露丝还是放不下这个儿子,又得知了亨利为她做的事情,赐给了亨利土地和一些钱让他足够过上好的生活,不用在为了生活奔波。   然后是已经当上学者的玛格丽特和当上音乐家的玛丽。   可想而知两个人看到亨利和罗瑟琳时的震撼。   别说这两个人了。   屏幕外的林诺都快震傻了。   这个世界的人怎么都这么开放?   露丝和理查相差十七岁,罗瑟琳和亨利相差十四岁。   古代西方宫廷这么乱的吗?   她一个理科生,历史不好,有没有人能告诉她一下?   “算了,算了,我不想看了。”   “真的?”996故意挑衅的说:“后面还有更震撼的,例如理查和……”   “……”   她不想看。   再看下去三观都没了。   “因为理查和露丝……后面多铎王国和兰斯特的继承人……”   “关-禁-闭。”   林诺一个命令,996被关了禁闭,世界总算安静下来了。   这么乱的宫廷故事,不看了,再也不看了。   她怕再看下去,一代一代传下来,几个国家血脉都连一块儿了,说不定就剩一个王位继承人了,那到时候,是不是整片大陆就统一了?   算了算了。   这个结局光是想想都觉得荒唐。   林诺摇了摇头,走出卧室门去呼吸新鲜空气了。   看,还是现代社会好,有汽车,有飞机,有游戏。 第147章 现实世界(3)   余疏影去面试新的网红了。   林诺换了衣服准备出门吃饭,刚下楼就看到了搬家公司在同一栋楼层忙碌。   看来有新的邻居了。   不过这里的房子都是两梯一户起步的,应该也遇不见。   林诺下楼,拿着手机搜索好吃的面馆,一辆黑色的车从她身边开过。   车停下。   车窗落下。   纪凌的脸陡然出现在林诺面前,他微微一笑,“林小姐,好久不见。”   “你搬家?”   “嗯。”   纪凌笑道:“快要退圈了,所以换个环境,打算开始新的生活。”   “恭喜。”   “林小姐是准备去吃饭?”   “嗯,牛肉面。”   “我的厨艺也不错。”   纪凌说道:“新搬家,温居,林小姐晚上赏个脸,一起吃个饭。”   林诺本想拒绝,想了想,问道:“几点?”   “八点,你下面那一层?”   林诺比了个OK的手势,走了。   纪凌的话,应该可以吧?   听说他演技很好,而且不是天赋型演员,刚开始出道时演技也很青涩,是慢慢努力磨练出来的优秀演员。   那是不是能教教她怎么演戏,怎么哭?   她好想学会电视剧里那种想流眼泪就流眼泪,想停就停,眼泪就像水晶一样,一颗一颗往下掉的精湛演技。   每次去小世界,想哭一哭装一装,尼玛,就是哭不出来,太尴尬了。   还有,万一,以后遇到个原身是个演技派女演员,那她不是挂了,得去魔鬼世界?   不过算一算。   好像再过一个世界,她就要抽魔鬼世界了。   很好。   这一次在抽签之前就把幸运帽子充值戴上。   她要抽一个非常简单的世界。   996:“你想多了,幸运帽子充值后,只能在下个世界使用。”   “我图个心理安慰不行吗?”智障996。   林诺找了家常吃的面馆,加了招牌大份牛肉面。   一边吃,林诺一边用手机搜索蒸汽机等工业发展史。   上个世界的兰斯特王国,她本意是想用科技和思想两边交互推动改革。   然而,并没有成功。   实操之后才发现太难了。   首先,她根本没背过那些有关思想解1放的书。   其次,她只知道蒸汽机开始了某种革1命,蒸汽机的简单原理,根本不知道怎么制作,也不知道如何提高兰斯特的冶炼技术。   自身能力实在是有限,哪怕拿着神明当挡箭牌,她所能做到的也仅仅只是将司法独立出去一部分,而原身回去后,如果有心,这一部分的成果最多五年就能全部回收。   所以司法独立最终也就是独立了个寂寞的五年。   好在原身觉得这是神明的意思,并没有推动变革,把司法权收回来。   那时,如果她真的知道蒸汽机如何制作,真的把蒸汽机制作出来了。   那么,那个世界的一切会有变化吗?   科技能将一个落后的世界迅速推向现代文明吗?   林诺有点好奇。   不过现在也无法去验证她的想法了。   只能先解决一下她的另外两个好奇。   一个,蒸汽机的制作。   一个,她自身的这股力量到底来自于哪里。   醒来后,第一次,她感觉到了身体上有一种隐隐流动的力量。   林诺吃完面,回到家,下单定了一些机械工程之类的书,随手一挥。   外面的大平台上,枯竭的树枝,本不该这个季节开放的鲜花。   霎时之间,百花盛放,春夏秋冬,四时之花,繁复灿烂。   头疼。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唉。   算了。   不管了。   随缘吧。   “你管一下!”996炸毛。   “你那么着急干什么?有事瞒着我啊。”林诺似打趣一般的问道。   “谁有事瞒着你了,我只是觉得不正常。”   “嗯,我也觉得不正常。”   说着,林诺点开了游戏。   反正书还没到,先放松放松,再解惑。   “你管一下!”   “把《无益经》看了!”   吵死了。   林诺一边咔咔乱杀一边说道:“996,闭嘴,不然关你禁闭。”   996:“我没说话啊。”   林诺手指顿了一下。   那刚才是谁在跟她说话?   就这么一秒,林诺被kill了。   让她知道是谁,她宰了他!   996:“……”   重度游戏迷·绝症患者·林诺,宿主是真没救了。   报仇报仇。   林诺一边在心里念叨着一边迅速复活,没想到结束后还是被举报了。   去他的。   她打游戏居然被举报了。   感受到宿主身上的火气,996默默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溜回了系统空间总部。   林诺发消息:“谁举报的?”   “我举报的,怎么样?你故意投敌,还不能举报了?大神怎么样?大神就可以瞎打。”   顶着id小小豆的人不断打字刷屏。   其他人默默闭了麦。   这位大神脾气可特别不好。   不过打游戏嘛,图的就是个爽,要是游戏里还憋着,那就不用玩游戏了。   再说了,大神带你升级带了那么多次,你又蹭了那么多装备,就因为一点小失误就把人举报了,那确实也说不过去。   果然,没过一会儿,林诺就杀了小小豆七次,杀的他把蹭上去的级,混到的装备全掉了,这事才算了了。   林诺又打了几把,差不多晚上七点半,起身换了衣服,又去摘了一把鲜花,细细的包扎好,用丝带绑上一个蝴蝶结,这才满意的带着鲜花按响了纪凌的门铃。   林诺将鲜花送给纪凌,“恭喜开始新的生活。”   纪凌接过,让开身子,拿来了一个花瓶将鲜花插上。   这些花,玫瑰,向日葵,雏菊,兰花等等。   四时鲜花,各不相同。   纪凌笑了笑,将插好鲜花的花瓶摆放在茶几上,“等几分钟。”   “嗯。”   林诺看了看周围,“其他客人还没来吗?”   “都忙。”   纪凌笑了笑将炖好的大虾盛了出来,“忙着拍戏,拍广告。”   “所以,只有我一个人了?”   “所以我要谢谢林小姐,不然这次的温居,就只有我一个人孤单的度过了。”   “哦。”   林诺没拆穿纪凌的话。   现代都市,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小秘密。   没必要非要追问,别人不来,那你的经纪人呢,你的助理呢,你的父母兄弟姐妹呢。   那太不给人面子了。   过了一会儿,菜盛了上来。   油焖大虾,冰糖肘子,糖醋鱼,火爆鱿鱼,清蒸帝王蟹。   粉蒸牛肉,圆子汤,辣子鸡,小炒肉,干锅耗儿鱼。   再加两份青菜。   林诺:“……”   确定这是两个人的饭?   这得做几个小时吧?   要不然是预制菜调料包?   林诺带着怀疑的态度夹了一筷子糖醋鱼。   嗯。   超好吃!   那是烟花在味蕾上绽放的味道。   绝对不可能是冷冻调料包加热。   林诺对着纪凌竖起了大拇指,“厉害啊。”   纪凌下巴抬了抬,颇有几分显摆的姿态,“中餐,西餐,厨师证,我都考了。”   “哇哦,那你未来老婆一定很幸福。”   帅,有钱,脾气好,能签五十六个签名不发脾气。   善良,有教养,还有一手好厨艺。   还要什么自行车。   “我也这么希望。”   纪凌轻声应道,“所以才学的。”   “嗯?”   林诺抬头,嘴里咬着半只虾。   “没什么。”   纪凌笑了笑,“锅里煮了奶茶,要来一杯吗?”   “谢了。”   吃饱喝足。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胃得到了满足,人就会很满足。   窗外霓虹斑斓。   林诺舒服的摸了摸肚子,起来去洗碗。   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再不洗碗就不礼貌了。   林诺戴上塑胶手套和纪凌并排着一起洗碗。   纪凌穿着日常的家居服,脸上没有任何化妆的痕迹,头发随意的散下来,姿态熟练自然。   白织灯落在他的身上。   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说不清道不明,就是很舒服。   洗洁精是淡淡的果香味。   甜甜的。   纪凌抬头,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底似有星河流淌,“在想什么?”   “想你。”   “嗯?”   纪凌突然抿唇一笑。   眼看着耳朵尖尖红了起来。   美色误人啊。   林诺心里暗暗叹了一句,十分自然的掌控住了局面,“我是在想,你的演技为什么那么好,有什么诀窍吗?演员都是怎么调动情绪的,为什么你们可以想流眼泪就流眼泪?这是天赋吗?”   嘎嘎……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暧昧的气氛荡然无存。   纪凌后槽牙都快咬裂了。   须臾,他长长的呼吸了一下,说道:“一个人的时候想一想难过的事情,emo了,自然而然会哭,哭的时候就留心一下情绪是从哪里调动起来的,记下来,下一次调动身体的这些部位,再加上一些难过的事情,眼泪自然而然会出来。当然,专业的演员还要根据不同的情景去调动情绪。”   “哦……这样啊……好难啊。”   “不难,有些事情一想到就会悲伤,忍不住落泪。”   “很难。”林诺转身将洗好的碗放回柜子里,“因为长大后,我就没哭过了,小时候哭的原因我自己都忘了。”   “没有吗?”   “没有。”   “一次都没有?”   “一次都没有。”   突然,背后的人沉默了。   林诺有点纳闷,不过鉴于两个人也并没有很熟,她也没开口问,过了一会儿,林诺准备离开了。   她是有打算请纪凌教教她演戏的。   不过,算了。   有点麻烦。   她不太喜欢总是麻烦别人。   “以后,我的工作量会逐渐减少,下个月开始每周末都有空,如果你想学演戏,我可以教你。”   林诺想了想,那也行。   周末而已。   林诺:“我只是想学哭。”   纪凌的表情有点微妙,片刻,他一眼难尽又带了点哀怨的开口:“我保证教会你。”   “那谢了,纪凌老师。”   “不客气,林诺学生。”   林诺走进了电梯,不过……   她看着电梯上反射出来自己的影子。   纪凌看起来好像有点不情不愿的?   最后两句回应也有点恨得牙痒痒的味道。   错觉吗?   算了。   生活就是要放松。   想太多太累了。   不想了。   鉴于要上课了,林诺也就不到处跑去旅游了,拿着工业革命,工程技术,农业种植的书在那慢慢啃,一天啃两个小时,其他时间都在休息。   休息够了,她叫出996,再度进入新的世界。   林诺:“去系统商城。”   996:“这次没有新上的打折品。”   “我要多买几个美颜滤镜。”以后每个世界用一次,让全天下的男人女人,蛇虫鼠蚁全都听她的命令   996:“……”   996:“涨价了,咱们任务一完成就涨价了。现在恢复了原价200积分。”   干,主神这个奸诈的资本家!   林诺眼前一白,进入了新的世界。 第148章 是,夫人(1)   这是一个古代世界。   原身是三品官员林入海的长女,十六岁那年,由父亲做主嫁给了当时也是正三品的将军费尚徳。   婚后,费尚徳除了有两个年轻时通人事的通房之外并没有什么女人。   后宅大院等排得上号的,也就原身和费尚徳的母亲,费老夫人。   费老夫人十六岁生下费尚徳,十八岁守寡,独自操持一家大小养育费尚徳长大,也因此身子骨落下了病根。   费老夫人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原身过门没两年就将后宅大权全权交给原身了,终日在佛堂陪伴菩萨。   所以原身的前半生算是相当安稳。   夫君虽然性情寡淡,但是也不热衷于男女之事,家中无小妾。   龙凤胎的儿子年少青春,跟随父亲在军营训练,如无意外,前途无限。   女儿漂亮有才学,在贵家后宅中也是颇有声名。   老妇人还不理事,自己独掌大权。   一切都很完美。   如无意外,原身的一生本该一直这么完美下去。   然而偏偏就是有意外。   原身三十二岁那年,费尚徳三十四岁。   大周朝天灾不断,前有洪水,后有雪灾,来年又遭遇旱灾。   百姓流离失所,四处逃难。   乱局之下有人借机谋反。   费尚徳奉命带兵南下,镇压叛军。   就是这一年,费尚徳救回来一个女人,杜芷桃。   杜芷桃年方二八,乃崇阳王之女。   崇阳王是王爷,本地最大的官。   灾民土地没了,食物没了,儿子都交换着吃了。   已经快活不下去了。   但看看崇阳王家?   穿金戴银。   不抢他,抢谁?   不杀他,杀谁?   刚开始是一伙被逼到绝路的人想谋一个活路。   没想到一呼百应。   大家高喊一声:“我们要吃的,我们要粮食,杀了狗官,我们才能活下去!”   然后,所有人冲进了崇阳王家。   崇阳王豢养的家丁守卫不少,但是架不住这是一群不要命的人。   他们前仆后继,死了一个还有下一个。   就像洪水一样冲破了崇阳王的家,杀了崇阳王的家眷,将崇阳王的头颅挂在了大门上。   杜芷桃是唯一一个逃了出来的。   其实也不算逃,当时是那群难民有几个有色心的将她绑了起来,本来打算就地办了。   但是饿了太久了,就算办事也得吃完了是吧?等吃饱喝足之后,还没开始办事,难民们想起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他们一群人,本来就是种地的农民,是活不下去了才杀人造反。   但是那些狗官,谁会在意他们的苦衷?   那群狗官只会觉得他们是一群刁民,妄图反叛朝廷,然后派兵来围剿他们。   他们这么一群啥都不懂的人,哪能扛得住朝廷的正规军队?那不还是个死吗?   不行。   要活下去。   那么怎么活下去呢?   朝廷不放过他们。   那就不能去朝廷。   这时,有人说,红巾军的叛军首领季大统领不就在附近城镇吗?咱们投靠他去。   对。   投靠季大统领。   只有季大统领才是真的为了咱农民好,还给咱农民分土地。   虽然季大统领也娶了十几个小老婆。   但是哪个当官的不娶小老婆?   季大统领已经不错了。   大家热火朝天的商量着投靠季大统领后的好日子,越聊越觉得生活有奔头。   然而,投靠归投靠,别人为什么要收你?   这些人虽然都不识字,但是也听过说书人说书,人说了,投靠都是需要投名状的。   于是大家将目光看向了杜芷桃。   这可是王爷的女儿,郡主呢。   这不是现成的投名状吗?   而且听说季大统领最喜欢美女了。   这郡主长得这么水嫩,季大统领肯定喜欢。   于是,杜芷桃暂时安全了,但还是被绑起来押送着,作为礼物,跟着他们一路去投奔季大统领。   杜芷桃被送给季大统领的当天,那红盖头一揭,这美貌,国色天香。   季大统领当场就沦陷了。   于是当即要办婚礼娶了杜芷桃。   杜芷桃吓得瑟瑟发抖,但是也没有办法反抗。   晚上,季大统领喝完酒就要过来办事,杜芷桃反抗,被季大统领一巴掌抽在床上哭泣。   他撕烂她的衣服,刚要下手。   一杆红缨枪从窗户飞进来,刺穿了他的心脏。   “啊——”   杜芷桃一边拉着被子,一边大叫。   季大统领倒在地上。   杜芷桃看过去。   男人身穿黑色冰冷的铠甲,身形伟岸,一张国字脸,端的是正义凌然,她眼泪一下落下来了。   费尚徳就这样以一种英雄救美的方式出现了。   费尚徳走进来,看见杜芷桃衣衫凌乱,背过身,说道:“郡主,臣费尚徳奉命清剿叛军,请郡主整理好衣衫,随我回京。”   杜芷桃含着泪,楚楚可怜的点头。   只是这床上就只有一床被子,还有她身上的肚兜。   那结婚的喜服已经被季大统领扯烂了,扔在了地上。   若是她要穿衣服就要下去捡,那身上的肌肤就露出来了。   杜芷桃很为难,她弱弱的说:“将军,你可否帮我拾一下衣服。”   费尚徳低头,这才看见地上被撕碎的喜袍。   他捡起来,背对着给杜芷桃,“郡主。”   杜芷桃伸手去接。   白皙细嫩的手指碰到了费尚徳粗糙的手。   他的手是那么的宽厚,那么的火热。   让她的心砰砰的剧烈的跳着。   不可抑制,不能控制。   杜芷桃慢慢将衣服穿上。   可这衣服实在是碎得有些过分,她怎么努力都遮不住全身,顾了上面,顾不到下面。   杜芷桃急得快哭了。   费尚徳也觉得时间太久了,他转身问道:“郡主,换好了吗?”   这一转身,又是一阵惊慌。   少女一双细腿,白皙如羊脂白玉,细腻匀净。   杜芷桃扯着喜服想遮挡腿,却又不敢太过扯动。   因为一旦太过用力,下面就会暴露出来。   她柔柔弱弱的遮挡着。   那细嫩的小腿,在摇曳的烛火下,在那红色的喜服衬托下,更白更嫩了。   “将、将军……”   听见细弱的声音,费尚徳这才回过神,立刻转身,“抱歉,郡主。”   说完,费尚徳走出去,拿了一件宽大的披风给杜芷桃披上,让杜芷桃跟上。   然而,杜芷桃刚刚站起来,脚腕一疼,又跌了回去。   大概是一直备受家里宠爱的小郡主这些天实在是经历了太多太多。   些许的疼痛其实并不影响她走路。   但是就是委屈。   就是想哭。   想发泄。   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奶奶,全都死了。   这一路上,虽然身体尚留有清白,但是污言秽语,嘲讽辱骂丝毫不少。   今夜,还差点被人……   杜芷桃痛哭流涕。   杜芷桃的年纪也就跟费尚徳的小女儿差不多大。   费尚徳见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凄惨无比,再联想到在崇阳王府见到的惨烈景象,忍不住对小姑娘起了怜爱之心。   他叹了一口气,弯身将杜芷桃打横抱了起来。   就当是抱自己女儿吧。   费尚徳这么想。   杜芷桃一双多情美眸含着泪,抬头深深的望了费尚徳一眼就默认了现在的一切。   她将瘦小的身子整个缩进了费尚徳的怀里。   他的怀抱是那么温暖。   臂弯是那么强大。   就像高山一般给了她无尽的安全感。   让她想一直待在里面。   永远,永远。   杜芷桃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费尚徳倒没觉察到什么。   只是觉得小姑娘太轻太瘦了,就像一片羽毛。   可是低头,看见小姑娘窝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又觉得像一只小兔子。   费尚徳勾唇一笑,将人抱到了马车上,一路护送杜芷桃回京。   崇阳王是异姓王爷,因为护驾有功被赐予王爷身份。   后来老王爷死去,儿子继位成新的崇阳王,就是杜芷桃的父亲。   而当今太后就是杜芷桃的姑姑。   太后听闻哥哥死讯也是哭得肝肠寸断,知道杜芷桃平安,这一路都念着她。   好在,杜芷桃平安回来了。   只是小姑娘好像受了惊吓,以前活泼的性子变得不爱说话,胆小,惊惶,太后让她留在宫里,她也不愿意,死死的拉着费尚徳,要住在费尚徳家。   除了费尚徳,任何人靠近她她都会发抖害怕。   太后怜爱杜芷桃,于是让杜芷桃住在费尚徳家慢慢养病。   这一养就是三年。   原身是费尚徳的妻子,当家主母,堂堂郡主在他们家,郡主是主,他们是臣,那当然要小心伺候着。   这三年,原身殚精竭虑,处处小心谨慎,生怕有哪一点没有做到位,让郡主不满意,招致太后的不满,牵连费家。   好不容易熬过了三年,太医也说郡主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但是原身没想到。   病是好了,灾也来了。   杜芷桃以郡主之尊跪在原身面前求她,说她爱上了费尚徳,愿意和原身共事一夫。   原身觉得杜芷桃是疯了。   但是杜芷桃说,她对费尚徳是真爱,而她能感觉得出来,这三年,费尚徳对她也是有感情的。   她想过放弃,费尚徳也想过拒绝她,但是爱情让她没有办法放弃。   原身觉得杜芷桃是疯了。   她仓皇逃走,以往的端庄全都顾不得了。   她去质问费尚徳,费尚徳说他的心在不知不觉的被杜芷桃的毅力所瓦解,他也想过反抗,他也有努力过。   但是怎么办呢?   不管他的心是多么的坚固,他对杜芷桃是多么的冷漠,他伪装的多么不可动摇。   但是。   杜芷桃就是如绕指柔一般瓦解了他强大的意志。   他承认他不对,但是他控制不住。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爱情。   爱情就是不顾一切,爱情就是飞蛾扑火,爱情就是不论付出多少都无怨无悔。   原身觉得自己的丈夫也疯了。   她去找儿子费海源,找女儿费莘籽,好家伙。   这两个人早就知道费尚徳和杜芷桃的事。   他们亲眼见证了两个人的挣扎,亲眼见证了两个人的无奈,亲眼见证了两个人在世俗压迫下的勇敢。   他们说:母亲,你成全他们吧,这是真爱啊。   不。   原身摇头。   她不能接受这一切。   她好好的丈夫,她孝顺的儿女,她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幸福平静的生活怎么能就这么被毁了?   她去求杜芷桃,求她离开。   杜芷桃感觉到了原身的冷漠,她说:夫人,如果你是这么想的,如果我的存在让你如此不开心,为了费尚徳,为了海源,莘籽有一个和睦的家,我愿意离开,成全你们。   于是杜芷桃回宫了。   她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   哪那么容易。   杜芷桃回宫后茶饭不思。   费尚徳也是伤心欲绝,怨怼原身,从而流连军营不返。   太后担心杜芷桃的身体。   她这小侄女啊,自打遭遇全家身亡的变故后就格外的脆弱,可不能再受到委屈了。   太后询问杜芷桃是不是有心事。   杜芷桃不说。   再三问,还是不说。   太后让人去查,一查,费尚徳。   好你个家伙。   太后将费尚徳叫过来治罪。   她把杜芷桃交给费尚徳是让他给郡主治病的,不是让他勾引郡主的。   费尚徳也硬气,跪下,坦诚罪责。   杜芷桃听闻消息,一边哭着一边跑了过来,抱住费尚徳,誓要同生共死。   太后好气。   让人把杜芷桃拉开。   但是杜芷桃心如磐石,就是认准了费尚徳。   她哭求太后,她和费尚徳是真心相爱,求太后成全,求姑姑帮帮她。   小侄女哭得那么凄惨,又认准了费尚徳,能怎么办?   太后心软了。   行吧行吧。   你愿意就愿意吧。   太后下发了一道懿旨要原身和费尚徳和离。   毕竟堂堂郡主怎么能当妾?   所以原身必须和费尚徳和离,必须!   原身听见懿旨,只觉得浑身冰冷。   凭什么?   那是她的丈夫,她嫁了十六年的丈夫。   这十六年,她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打理费家,哪里有一点点错处?   凭什么要和离?   说是和离,不就是休了她吗?   原身不愿意。   她的丈夫,她的儿女,绝不让给任何人!   太后一听,好你个贱人。   她堂堂太后,亲自下旨你都敢不听?   于是她再次下了一道懿旨,随同懿旨带去的还有一杯毒酒,告诉原身,要么和离,要么自尽。   原身不愿,跑了。   原身回娘家求爹爹帮忙。   爹爹也无奈。   天家懿旨。   皇家威严。   原身这是抗旨啊。   抗旨是要诛九族的。   原身爹爹让人将原身绑了起来,亲自命人灌下了毒酒。   原身就此殒命。   此时费尚徳和杜芷桃还被关在皇宫,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费尚徳回家,听到的就是原身自尽的消息。   费老夫人捶打他,质问他他到底在做什么,他的爱情就那么了不起吗?   他都三十多了,还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纠缠不休。   他到底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为了那狗屁真爱逼死自己的发妻?   费海源,费莘籽披麻戴孝,跪在原身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们没有想过逼死母亲的。   当时他们只是……只是觉得杜芷桃那么爱父亲。   杜芷桃和父亲在爱情里经受了太多的煎熬和酸甜苦辣。   他们看着杜芷桃和父亲一路走来艰辛无比。   杜芷桃也承诺说她不会拆散他们这个家。   谁料想太后竟然如此拒绝狠毒。   谁料想母亲居然如此刚烈。   费海源,费莘籽一直哭一直哭,只是后悔没有劝住母亲。   若是事情没闹到太后哪里,若是母亲早点答应,一切不就没事了吗?   杜芷桃得知消息也怨怼太后,终日流泪。   费尚徳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主动申请到边关驻守。   杜芷桃追了过去,又是好几年的你逃,我追,你插翅难飞。   他驻守边关,她为他洗衣做饭。   费海源,费莘籽都感动坏了。   恶人太后当了。   杜芷桃只是个追求真爱的普通女孩啊。   是真爱啊。   不感动吗?   终于在一起边关战事中,费尚徳身受重伤,杜芷桃跪在菩萨面前割腕发誓,只要费尚徳能活下来,她就每月为菩萨供奉一大碗鲜血。   费尚徳活过来了。   而杜芷桃因为失血过多晕倒在了菩萨庙里。   多么美好的女人啊。   她年轻,漂亮,青春,却愿意爱他这个人到中年的夕阳。   她温柔,美丽,娇嫩,却愿意为了他远赴边关荒漠随军。   她柔弱,纤细,瘦小,却愿意为了他放一整碗鲜血。   这样的女人,哪一个男人能看得住呢?   她是那么全心全意的爱他。   她愿意为了他付出整个生命。   同样的,难道他还要抱着那虚无缥缈的过去不放,就这样折磨两个人吗?   他相信,原身如果在天有灵也会被杜芷桃的执着,坚持所打动,会原谅过去的一切阴差阳错。   作为他曾经的妻子,他儿子女儿的母亲,也会更希望他们能获得幸福。   于是,漫长的等待后,杜芷桃终于迎来了她深爱男人的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嫁入了费家,成为了费家唯一的正房夫人。   然后生儿育女,然后她的儿子继承费家。   然后费家因为有郡主荣宠加注,一飞冲天。   然后她和费尚徳一生一世一双人,真爱永生永世。   他们是如此的恩爱,以至于成了京城的楷模,被传颂千古。   而那个被逼死的可怜原配,就这么被遗忘在了历史长河里。   可笑啊。   可悲啊。   可恨啊。   原身恨彻心扉。   她要报复。   她要杜芷桃这个抢走她丈夫,逼她自尽的女人不得好死。   可是,要怎么办呢?   杜芷桃身后是太后,那是皇权至尊,不可置疑,不可反抗。   费尚徳身后是父权,夫权,她一个后宅女人,又能怎么对抗一位将军呢?   还有她的一双儿女,让他们跟着费尚徳一起去死吗?   原身甚至觉得,就算父亲当时不灌下她那碗毒药,她自己迟早也会喝下去。   她不可能看着母家一族和她的一对儿女因为她抗旨一起去死。   她当时只是太过愤怒冲昏了头脑才会逃跑。   她好恨。   可是要怎么办!   怎么办!   到底怎么办!   原身好无力,直到她遇到了主神,许下自己的心愿,期盼着神明能给予答案。   ……   林诺接收完所有记忆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原身真的是太惨了。   前前后后,不管是因为何种理由。   被枕边人背叛。   被儿子女儿背叛。   被父亲背叛。   总之就是没人站在她那边,能帮她一下。   而杜芷桃,一个郡主身份压在原身头上,就压得原身不得翻身。   先是要像伺候老妈子一样伺候郡主,后来郡主看上她丈夫了,还被要求识时务的自己退出去。   唯一的活路,就是和离。   问题是,和离之后,原身能活不下去吗?   不可能的。   一个得罪郡主太后的人。   一个被夫家抛弃的人。   一个需要给郡主腾位置永远不能出现在人前让皇家丢脸的人。   就如同原身被灌下毒药之前,她父亲对她说的那样。   “孩子,别怪为父心狠,从郡主向太后开口那天起,这就是你的命。”   是的。   从郡主向太后开口那天起,其实不管和离不和离,原身都得死。   只有死了,郡主才能清清白白的嫁过去。   皇家的颜面才能得以保全。   所以,原身不仅要死,还要死得悄无声息,就像前世,原身死后,费家对外宣称她是病死的那样。   林诺推开房门。   正值酷夏。   很热。   池子里的荷花都蔫蔫的。   可想而知今年旱灾多么严重。   老百姓吃不起饭,官员大鱼大肉。   历朝历代都是从这里开始溃败的。   不过当今皇上还算清醒,已经开始彻查瞒报消息的官员,开始派人赈灾。   再算算时间,难民应该已经大批涌入京城了。   难民入京城,说明灾情已经相当危及了。   唉……   林诺长长的叹息。   讨厌古代世界。   没人权,没游戏,对女人限制还多。   丫鬟碧玺说道:“夫人,该去佛堂给老夫人请安了。”   “嗯。”   林诺点点头。   绕过好几个亭子,终于到了佛堂。   一走进去,佛家独有的味道,清心凝神。   林诺照着记忆里原身的样子给费老夫人请安。   费老夫人转身,笑着让她起来。   这个儿媳妇上得厅堂管的了后宅,端庄大气,学识丰富,她是再满意不过了。   林诺起身,一抬头,瞥见了费老夫人供奉着的观音像。   好家伙。   这不很久很久以前的她吗?   那时候她还在当太后。   所以,这是一个世界?   林诺默默的算下时间,很好,都过去两百多年了。   大周朝内乱差点亡国,后来又复国了。   按照划分,现在应该是后·周。   费老夫人照例询问了些日常情况。   既然她已经将后宅的管理权交了出去就不会问这些,平白惹儿媳妇不高兴。   所以她问的只是一些寻常事。   例如费尚徳出征这么久有来信吗?信上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海源,莘籽近日来功课如何了,可有精进?   两个孩子算算时间,也该说亲了,可有相看好了的人家。   林诺笑笑:“娘,两个孩子还小,正在物色,倒是有几个不错的人家,就是这家世背景还没探查清楚,等探查清楚了儿媳妇拿过来给您看看。”   “好,好。”   “不过……”说话间,林诺表情沉了下来,“娘,夫君近日来信,说是魏阳那边旱灾特别严重,他看见沿途饿殍遍野,不少人易子而食,实在是太可怜了。娘,您长期供奉观音娘娘,心底善良,自然跟儿媳一样也是听不得这些消息的。儿媳想着,夫君在外打仗,我们在京城虽然不能帮夫君什么,但是我们是不是可以拿出府中的一些银钱,赠医施粥,帮一帮那些逃难的难民,也算为夫君积德行善,保佑夫君平平安安。”   “你说的有理。”   费老夫人心善,最信这些善恶轮回的东西,她说道:“这些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不过,灾民人多,一路逃荒而来,里面势必鱼龙混杂,有些人又十分心急,性格冲动莽撞,你赠医施粥的时候要注意安全,提早规划好,多安排人手维持秩序,不然容易出现乱局。”   “儿媳知道了,谢娘提点。”   “去吧,这家里有你啊,娘就放心多了。” 第149章 是,夫人(2)   有了费老夫人的赞同,林诺从佛堂离开后,带着碧玺将管家叫了过来,让他将最近的账目拿给她。   林诺一一过目后,不由得感叹,原身真是个管家的人才。   费家名下也就那么一点点田产和一个租出去的铺面,费尚徳三品官阶看着高,俸禄也一般,在还要养府内外上下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原身居然能攒下这么多家底。   了不起,实在是了不起。   如果是她,肯定是量入为出,换句话说就是每个月到月底刚好花光。   林诺将自己和费老夫人的意思和管家说了,“你去准备准备,多去买点大米,面粉,不要求品质精良,只要保证能填饱肚子,不是坏了的粮食就行。难民人多,我们要的是让最多的人活下去,而不是精细昂贵的东西撑面子最后只能救下一两个人。”   管家刘砷说道:“是,夫人。”   “一会儿准备一辆马车,我去医馆一趟,让医馆准备一些寻常治病的药,到时候熬成汤汁,灾民吃了饭,也喝上一碗,总归对身体是好的。”   “夫人有心了。”   刘砷越听越感激夫人。   他这人也是穷苦人家出身。   这年头,穷人啊一年四季能吃顿饱饭就是过年了。   他也是熬了不知道多久才在四十多的时候熬成了将军府的管家。   都是穷苦人,他瞧着这些难民也是很同情的,只是能力有限。   如今夫人愿意施粥赠药,那简直是发大大的善心了,他当然要全力支持。   刘砷离开后就开始带着家丁一家一家的去收购米面。   林诺则带着碧玺坐着车去了医馆。   这家医馆的铺面就是租的费家的,所以原身和老板徐郝仁也是认识很多年了。   见到林诺,徐郝仁立刻将林诺请到内堂,让学徒倒茶。   林诺开口道:“徐老板,咱们相交多年了,我也就有话直说不拐弯抹角了。”   徐郝仁:“夫人,您说。”   林诺道:“将军在外写信回家,谈及难民情况,我和母亲心生不忍想施粥赠药,所以特意来这一趟,想请你开个大部分灾民都能受用的方子,再给个低价,将军府从你这里拿药。”   “哎哟,夫人,瞧你说的。”徐郝仁身子弯了又弯,“我们这徐家堂要不是承蒙将军府照顾哪里能安安稳稳的在这京城里做生意做这么多年?再说了,这又是救助灾民的事,咱们行医的,讲究的就是一个行善积德。您放心,这药啊,我是一分钱不赚您的,方子我也一会儿就去写好。”   “那多谢了。”   “这是大善事大好事,徐某一介草民哪能受得住您的谢?徐某也斗胆求夫人一句,这大好事容徐某也参与一二,徐某一个普通人,家底微薄,捐不了多少钱,但是可以给灾民看看病,到时候要是有那病的重的人,夫人您尽管放心的往徐某这里送。”   “徐大夫仁者仁心。”   “徐某一介白衣也就是跟着夫人学着做点好事。”   林诺笑了笑,让碧玺去外面,然后面露难色的看着徐郝仁。   徐郝仁那腰躬得更深了。   林诺状似犹豫许久后说道:“许大夫我这里有个方子,有几味药也想从你这里买,到时候你将这药钱摊在其他草药里找将军府结账就行了。”   徐郝仁勾着身子接过,一看,脸上表情几经变幻。   在这个京城里,随便走两步都能撞见一个爷。   徐郝仁是开医馆的,人不坏,但是行医坐诊,遇到了疑难杂症无法救治,那总会遇到一些背景硬的闹事。   闹得多了,他这做起人来就愈发的谨慎了。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徐某斗敢问夫人一句,这方子是夫人的吗?”   林诺垂下眼眸,状似害羞的点了点头。   那这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个增加闺房之乐的方子。   一个三十多岁,老公常年征战在外的女人。   这两样一组合,再不明白的去追问,那不是找死吗?   徐郝仁惜命的很,坚决不找死。   他低着头说道:“夫人,这方子十分私密。烦劳您在这里等一会儿,我现在就亲自去抓药,给您送过来。这钱,我就不收了,保证不会让其他人发现。”   “劳烦了。”   “不敢不敢。”   徐郝仁慢慢的从房间里退了出去,然后没去前堂,直接去了后院库存药房,将药给林诺抓了,又拿纸包了三层,确保没有任何味道露出来,这才给林诺送了过去。   林诺谢过,带着碧玺离开,又去买了一些制香的东西这才回到将军府。   吃过饭,林诺开始制香。   说来也是神奇。   她第一次来这个小世界的时候是太后。   那时的香料还是慎贵妃为了把柔贵妃拉下马,控告柔贵妃给皇上使用违禁品,这才作为证据才到了她手上。   没想到这一次来,她已经懂医术会自己制作这些东西了。   黄昏时分,林诺将制作好的半成品香料放好吃饭去了。   距离费尚徳和杜芷桃回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所以香料的事不急,她可以慢慢来。   三天,林诺总算将香料做好了。   小心翼翼的将香料收好,林诺换下华丽的三品将军夫人的服饰,轻装上阵,带着碧玺在将军府门前开始施粥。   这事不需要提早宣传。   进京的难民越来越多,京兆府尹根本处理不了,只能任由难民聚集。   朝廷也设立了赈灾点,但是国库空虚啊。   后周也才建立没多久,刚刚结束长达十九年的战争,九州各地还有很多小股叛军一直试图反叛。   所以赈灾点有,但是管不了成千上万的难民。   难民们饿着肚子,又聚集在一起,只要有一个地方有吃的,风声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将军府门前不出半刻钟就排起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龙。   一人一碗粥,两个馒头,一碗药。   林诺负责舀粥,碧玺负责馒头。   林诺将粥给皮包骨的老婆婆倒进碗里,“奶奶,一会儿喝完了,去那边,看到了吗?就是旁边的那口大锅那里喝一碗药,都是些清热解毒强身健体的药,吃了没坏处。”   “谢谢,谢谢。”   老奶奶拿着馒头的手一边抖着一边不住的弯腰。   林诺看得眼睛一酸。   这位奶奶是真的皮包骨,只有皮完全没有肉的那种。   她奶奶当初在icu里吊命的最后一段时光也是这样。   那时候,她看着奶奶全身插满管,不成人形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想,如果以后有一天,她也生了病,最后的时光需要进icu,那她情恳放弃治疗,死在阳光下。   唉……   林诺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给下一个人继续盛粥。   一个接着一个,大部分的难民只是想活下去,也并不会惹事。   直到中午,林诺要下班了。   一个穿着破烂,黑乎乎,披头散发的男人走了过来。   林诺给他盛了一碗,他两口就喝了个干净,然后把碗递过来,“再来一碗。”   林诺看了他一眼,说道:“如果没吃饱,旁边有馒头。”   “馒头我也要,粥我也要。”   男人一脸戾气。   林诺又盛了一碗给他,他又喝完了,然后,“再来一碗。”   碧玺怒了,“你这人有没有教养?我们施粥是希望让更多的人能够撑过这段艰难的时光,熬到朝廷的救济下来,不是让你一个人来这里吃饱吃撑的。”   “嘿!瞧你这话说的。”   男人流里流气的说道:“你们将军府施粥不就是给人吃的吗?我吃的多,怎么就不能多吃点了?你们要是不想让大家吃饱饭,施粥干什么?搏个好名声啊?瞧你们那小气劲儿,多给一碗都不愿意。”   男人呵呵一笑,“大家伙,你们看,人家贵人,多有钱啊,天天在家里大鱼大肉,给咱们,就这么点稀粥,既要搏个好名声,还要咱们感激他,可真会做人呐。”   “你——”碧玺急得快哭了,“你怎么冤枉人呢?”   “你说就这么点稀粥?”   林诺倒是不恼,只是淡淡的发问。   声音柔柔浅浅,如风一般清凉。   男人愣了一下,“不然呢?你施粥干什么?不就是为了搏个名声吗?”   男人踹了林诺面前的粥桶一脚,“看看这粥,稀稀拉拉的,你要真心善,怎么不敢让人吃饱啊,怕别人发现你作秀,就这么点不够吃啊。”   “你说的哦。”   又是那样风轻云淡的一句。   男人皱眉,双手叉腰,“我说的怎么了?你凭什么不让人吃饱?”   “因为我沽名钓誉,装腔作势啊。”   林诺笑了笑,将手里的大勺子往旁边一放,“你刚才是想说这两个词吧?但是因为文化水平不够,扯了半天,就会一句搏个好名声。”   “你——”   “碧玺,把馒头收起来,他说了,咱沽名钓誉,装腔作势,只给了点稀粥,那馒头就别给了。”   “是!”   碧玺脆生生的应着,然后把馒头往里收。   男人一看,急了,伸手就去抢,“你凭什么不给我馒头?你们将军府这么大的官就欺负老百姓是不?你们是哪里的下人,我告诉你们,你们不给我馒头,不让我吃饱,我就去将军府告你们。”   “去啊。”碧玺才不怕呢,她摆出一副自认为很可怕的样子说道:“哼,刚才给你盛粥的就是咱将军府的夫人,你去告,看看谁理你。”   男人浑身一哆嗦。   这时,将军府的家丁已经拿着棍棒走了过来。   林诺淡淡的看了脸色大变的男人一眼,“把闹事的人赶走就是,不要打人。”   “是。”   两个家丁瞪着男人,男人灰溜溜的走了。   这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嘲笑声。   这泼皮陈二啊,只要是有贵人出来施粥,每回都是耍泼闹事多吃多拿,不然就当街吵闹。   有些贵人要脸,不愿意惹事,就会多给他一些。   把他惯的哟,以为那一套到谁那儿都好使。   这会儿踢到铁板了吧,该。   闹事的走了,将军府门前秩序很快恢复了。   费老夫人中间也出来帮了一个时辰的忙。   一般施粥少则一天,多则不会超过三天。   原因嘛很简单,一天是心意,两天是善行,三天钱包瘪了,四天撑不住。   毕竟那么多人呢。   但是将军府活生生施粥施了四天。   然后到了第五天,还没停的趋势。   陈二遮着脸过来打粥。   碧玺将馒头递过去,看着有点眼熟,“你不是那个……”   “不不不,姑奶奶,我错了,我真错了。”   陈二高绕道:“你们就把小人当个屁给放了吧,小人饿了三天了,实在是撑不住了,再不吃,一条命都没了。”   “你胡说!你昨天才在张员外家拿了人家给的二两大米。”   “哪个瘪三冤枉老子!”   陈二冲着人群呲牙咧嘴的威胁。   林诺摇摇头,让碧玺把馒头给陈二。   碧玺噘着嘴,不想把馒头给陈二这样的泼皮流氓。   林诺淡淡的看了陈二一眼,对碧玺顺道:“将军府施粥的规矩,一个人一碗粥两个馒头一碗药,他也是灾民。”   碧玺不情不愿的将馒头给陈二,“算你运气好,碰着了我们夫人。”   “那是,将军夫人天下第一美,天下第一善,老天爷保佑将军得胜归来,夫人一辈子荣华富贵。”   陈二讨好的说了一连串好话,接过馒头走了。   碧玺哼哼,还是不高兴,“夫人,这种人就该饿死。”   “规矩是规矩,既然立下了,就要遵守,若是常常例外,规矩就乱了。”   “是,夫人。”   林诺回头继续盛粥。   炎炎烈日。   太阳曝晒。   将军府前只有一片薄薄的苇席遮挡在林诺头顶。   堂堂将军夫人,汗如雨下。   马车上,礼部尚书穿着暗红色的朝服,默默的看到这一切,忍不住感叹道:“费将军有个好妻子啊,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说完,男人让下人驾着马车离开了。   朝堂上,皇上将一大堆奏折扔在了地上。   一个二个的都是废物。   那么多大臣,忙了三天了,赈灾的粮饷才筹了一半。   这群废物,真不知道是怎么考上来的。   大臣们战战兢兢的跪着,不住高喊:“请皇上息怒。”   “息怒?朕要是能息怒,还用你们说?”   皇上想杀人。   “臣有罪。”   大臣们磕头齐声说道。   也就只有这个时候,这帮大臣不会勾心斗角,心比收摊了的算盘珠子都齐。   皇上问京兆府尹,“现在京城难民的情况如何?”   京兆府尹走出来,跪下说道:“启禀皇上,臣已经竭尽全力开启全城巡防,但是难民实在太多,鸡鸣狗盗,抢劫杀人之事层出不穷,臣无能,臣有罪。”   又听见臣有罪三个字,皇上感觉自己脑门都在跳。   这帮狗东西是不是真的以为他不会杀了他们?   皇上让首领太监路喜把京兆府尹的奏折拿过来,打开一看,全是案子。   废物!   皇上火气又开始上了头。   不过……   皇上压住心头火气问道:“为何南面比其他地方的案子要少那么多?”   京兆府尹跪下,“臣有罪,臣不知。”   皇上握紧了拳头,“好,好,很好。”   他怒极反笑,“朕让你当京兆府尹,管理全京城的治安,你现在跟朕说你不知道?”   “臣、臣……”   京兆府尹急得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突然身子一软,眼前一黑,昏过去了。   皇上笑,使劲笑。   昏迷了是吧?   给他装是吧?   以为他和先帝一样好糊弄呢?   “来人。”皇上冷冷的命令道:“京兆府尹李志高为官不正,撤职查办,即可入狱。”   本来昏迷的京兆府尹顿时浑身一抽搐。   皇上懒得管他是真昏迷还是假昏迷,他阴冷的看着一众跪着的大臣,“让朕看看,谁能解答朕的疑问。如果都不能……”   呵呵。   他很久没杀人了。   这些大臣怕是忘了人头落地是种什么滋味。   眼看皇上要点名了。   礼部尚书颤颤巍巍的说道:“启禀陛下,或许臣可知一二。”   “哦?”   皇上轻呵了一声,“说。”   要是说的不好,一品大员,也给他去地牢里陪京兆府尹去。   大概是听出皇上的潜台词了,礼部尚书抖得更厉害了。   他俯首说道:“启禀陛下,费尚徳费将军的府邸就在京城南面,这六日,费将军夫人亲自带人施粥赠药,从早到晚,炎炎酷暑,无一日休息,不仅给灾民带来了希望,也大大缓解了灾民对朝廷不满的情绪。”   “费尚徳?”   “是。”   “有点意思。”   皇上手指轻叩龙椅,“她施粥几天了?”   “六日。”   “施粥六日,将军府的钱挺多的啊。”   礼部尚书惊惧流汗,“陛下,听说费夫人已经开始卖地契嫁妆了才撑了六日。”   听闻此话,皇上并没有说话。   礼部尚书就更心慌了。   咱们这个皇上息怒阴晴不定,谁也无法猜透他的心思。   他本意是想为众大臣解个难,顺便帮心善至诚的费夫人讨个功,没想到皇上怀疑到将军府敛财贪污上去了。   这这这,可千万别害了费夫人啊。   礼部尚书心慌,林入海就不慌吗?   费将军夫人不就是他女儿吗?   皇上说费家钱多。   礼部尚书说费夫人卖地契嫁妆,到时候一问再来一句,呵,费夫人嫁妆挺多的啊,那林家不就完了?   林大人手脚冰凉,刚要开口辩解,皇上起身说道:“散朝。”   “恭送皇上。”   等人走远了,林大人艰难的站起来。   林大人看向礼部尚书。   人家是一品,他三品。   去他的。   得罪不起啊。   他只能偷偷的恨恨的瞪了礼部尚书一眼。   什么人啊。   没事提什么将军府。   还有他那个一向省心的女儿,在出家之前他就多次耳提面命,明哲保身,不要出头,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怎么这回就非得跳出来折腾呢?   赠什么药施什么粥!那是她一个女人该干的事吗?   林大人等腿脚不麻了,刚准备走,礼部尚书过来道歉,“林大人,这,我也不是故意的,你多包涵。”   “岂敢岂敢,付尚书一片好心,下官万般感激。”   “林大人不往心里去就好。”   “下官不是那等不识好歹的人。”   哼,不往心里去才怪。   林大人面上讨好的笑着。   下朝后,皇上着路喜宣费夫人觐见。   这官员妻子觐见皇帝可是大事。   林诺接到圣旨后立刻在碧玺的伺候下沐浴更衣,梳洗打扮,这才跟着公公进宫。   勤政殿。   林诺跪拜陛下,叩首三呼万岁。   皇上听见万岁两个字也觉得膈应。   喊了那么多年了,没瞧见他那个祖宗能活过一百岁。   还万岁呢!   人平头老百姓都有百岁老人。   他们周家一个超过一百的都没有。   万岁。   这是诅咒吧。   “起来吧。”皇上抬了抬手。   林诺恭敬起来。   皇上打量起了她,点点头。   此妇人目光澄澈,身姿端正,礼仪得体,倒是没什么错处。   皇上问道:“听说你在将军府门前赠医施粥?”   “回禀陛下。”林诺答道:“臣妇不久前接到夫君来信,信中提及灾区情况,谈到曾经的沃野千里变成了干涸之地,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还有人因为只能吃树皮草根观音土,无法排泄而被活活憋死。夫君为之十分心痛忧心。臣妇在京城之中,外出之时亦见到了不少灾民,心中感慨,与母亲商量后才决定赠医施粥。”   “旁人施粥最多三天,你怎么六天还不停?”   林诺低眉顺目的说道:“皇上有所不知,臣妇所施的粥是陈米。”   皇上蹙眉,“陈米?”   “是的,皇上。”   林诺说道:“不仅仅是陈米,还有很多是虫米。陈米,虫米都不好吃,价格也十分低廉,但是能吃饱,能解饿,能救人。臣妇所赠送的馒头也不是纯面做的馒头,里面掺了糠麸,树皮粉等等。所用的面粉也是往年的面粉。”   “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多虫米,陈米,陈面?”   林诺:“陛下,臣妇家中人口众多,素来有存粮的习惯,但是存的也不多,就那么一点点。这一切还要多亏府中管家,府中管家是贫苦家庭出身,曾经也经历过大逃荒,又常年负责府内采买,与很多船工,商人都十分相熟,这些陈米,虫米,陈面都是他带人去周边城市一家一家一点点收集而来。”   “辛苦了。”   一开始召见林诺的时候,皇上心里还十分的不痛快。   怎么朝廷筹不出来钱财粮食,你倒是有粮有钱?   现在听林诺说完,皇上心情好多了。   陈米,虫米,陈面,若是要收,一家家的去,肯定是能收到不少的。   尤其是地方一些小门小户和一些官员之家,人口多,常年会多备一些粮食,总会有一些生虫发霉的。   还有就是以前粮食富足时粮仓会有储备粮,生虫发霉都会低价发卖给百姓,百姓那里有存货也很正常。   但是要将这些东西一点点收集起来,那真的是太费心费力费神了。   所以,他对费夫人说一句辛苦了,也不为过。   林诺立刻惶恐跪下,“臣妇不敢言苦。”   “无事,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朕很烦这套。”   “是。”   林诺起来。   皇上又问道:“听说你把地契和嫁妆都卖了?”   “地契卖了一些,嫁妆卖了一半,剩下的还能撑几日。”   听见林诺的话,皇上默默的算了下。   那这样说来,费家也好,费夫人的嫁妆也好,都没多少钱。   两边都是三品大员。   将军府又不是给所有灾民赠医施粥,就是一个固定的时间段。   堂堂三品官员,当了那么多年了,要是这点家底都没有,那也太给大周丢人了。   皇上说道:“这一次,你救济灾民有功,朕要赏你,说吧,想要什么奖赏。”   林诺再度跪下,“臣妇不敢。如今旱灾严重,灾民之事尚未解决,臣妇愿将所有嫁妆悉数捐于陛下,救济灾民。”   “你倒是挺会说话的啊。”   皇上笑了笑,“对了,就捐嫁妆吗?”   林诺:“……”   难不成你还想要全部家产,让将军府的人都饿死去?   林诺恭顺的说道:“臣妇只是一介妇人,所能做主的也就仅有自己的那点微薄嫁妆。”   “嗯。”   皇上点头说道:“你很守女德。这样吧,朕最近也缺银子,没什么好赏你的。你你你,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臣妇抚军将军费尚徳之妻,林诺。”   “路喜,记下来。”皇上斜靠在龙椅上,“传朕的旨意,三品抚军将军费尚徳之妻,林氏之女,恭顺贤良,救济灾民有功,册封为三品诰命夫人。”   林诺闻言,愣着。   路喜提醒道:“费夫人,谢恩啊。”   林诺这才一脸受宠若惊的谢恩。   嗯。   本来是失礼,但是皇上却对林诺的表现十分满意。   这种错愕证明眼前的小妇人赠医施粥是真没想过讨得什么赏赐,一切都是意外之喜。   不错不错。   这名妇人很朴实很真诚。   996:“……”   呵呵。   从宫门出来,林诺忍不住对996说道:“皇上比我想象的更仁慈,我本来以为还要再费很多劲儿才能拿到诰命封赏。”   林诺想起了田地里种着的土豆。   那是她偶然从医馆发现的一株风干了的土豆苗。   野生的,也不知道徐郝仁是从哪里挖出来的,就那么丢在一边。   林诺就捡了回来,然后用法力将豆苗恢复,种在了地里,等着结果,有外挂加持,土豆长得可快了。   她本来还准备过几天等土豆收获了,拿出来献宝换个诰命夫人当当,没想到皇上太仁慈了。   996:“……”   看,这就是皇帝嘴里朴实真诚的妇人。那是太朴实真诚了。   马车下来,册封诰命夫人的圣旨被请进了祠堂。   将军府来往恭贺的人络绎不绝。   林诺笑着应对,顺便收点贺礼,收下来的钱全都拿出来买成米面赈济灾民。   ……   呸!   陈二对着将军府的墙壁啐了一口唾沫,“看看,我说的什么,人家给咱们施粥,根本就不是好心,看着吧,现在诰命的封赏也讨到了,以后别想再喝将军府的粥了。”   “你在干什么?”   碧玺刚刚回来就撞见陈二在跟人说将军府的坏话,当即怒了,“好你个陈二,你个没良心了,吃了我们那么多馒头,现在还抹黑将军府,你信不信我打你?”   “你打啊,你打的到吗?呸,虚伪。”   “你你你,你懂个屁!”   碧玺都急哭了,但是她虽然哭了,脸上那凶狠的表情一点不作假,她双手叉腰一边哭一边恶狠狠的凶陈二,“我告诉你,你别不知道内情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告诉你,我家夫人把所有的嫁妆都捐了,捐来赈济灾民,就连今天道喜的礼物也全都拿出去换成米面了。夫人对你们倾其所有,你们——”   她指着陈二,“你们这群没良心的,还在这里说夫人坏话,我,我……”   她四处找东西想打人。   可是这墙根底下哪有东西啊?   碧玺急了,干脆挥舞着拳头就冲了过去,哎哟一声,摔地上,磕破了膝盖。   陈二一行人一看慌了,全跑了就留了陈二一个。   陈二赶紧求饶,“碧玺姑奶奶,错了错了,你知道咱们这些人,满嘴的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千万别跟夫人告状。”   “你滚!”   “好嘞,我滚,小人这就滚,那您不生气了?”   “滚啊。”   碧玺起身,脚崴了。   陈二走了一会儿,又去折了根树枝回来放碧玺手上,“当我跟您告饶了,您就饶了小人吧。”   碧玺拿着树枝就去打陈二,陈二一溜烟跑没人影了,把碧玺气得鼻子都歪了。   将军府外,碧玺气着。   将军府内,林父也气着。   “诺儿啊,爹再跟你交代几句,世道不稳,咱们要想活得细水长流,做事就要愈发的求稳。”   林父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想想看,赠医施粥是咱们该干的事吗?灾民的事自有皇上和大臣们操心,你跟着瞎胡闹什么?这次是你运气好,皇上没怪罪你,还封了你一个诰命夫人,下次呢?你能每次都运气这么好?你不知道咱们皇上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吗?”   林诺慢悠悠的喝着手中温热的茶水。   林父这个人吧,一辈子求稳,最怕惹事了。   这才二百年啊。   大周的朝廷风气就败坏到这个地步了,唉……   这林父还不如她当太后那会儿原身的爹呢。   至少别人刚正不阿。   林诺的思维已经不知道发散到哪里去了,林父还在喋喋不休的教育她他的为人处事之道,“这俗话说,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咱不争功,不争权,不冒头,这皇上心情再不好,想怪也怪不到咱们头上啊,咱们这辈子安安分分顺顺当当不就过去了吗?”   林诺:“……”   这想法咋那么耳熟呢?   这不是她吗?   不不不。   还是有区别的。   996好气的问:“区别在哪?”   林诺:“我不怕惹事,只要别人别惹我。”   再说了,原身也没想惹事啊,还不是被一口黑锅给砸死了。   林父这人是怕事,不惹事,事要是惹过来了,嘿,他躲,他再躲,他往死里躲。   躲着躲着,迟早躲死。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为父说话?”   大概是没人搭话,冷场了,林父不悦的质问。   林诺放下茶杯,“父亲,你该回去了。”   “你现在成诰命夫人了,连你亲爹都不放在眼里了?”   “父亲。”   林诺淡淡说道:“夫君要回来了。”   林父皱眉:“你怎么知道他要回来了?”   话音刚落,管家刘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夫人,将军回来了。”   林诺眨眨眼。   看。   跟前世原身的记忆一模一样。   费尚徳回来了,跟着费尚徳出征历练的原身大儿子费海源也回来了。   再过几日,表姑婆病逝,原身那个去陪伴表姑婆最后一程的女儿费莘籽也会回来。   到时候,前世那场大戏就正式开场了。   林诺起身,和林父一起走出去,迎接费尚徳。   前世,太后能那么轻易赐死原身,不外乎是因为原身就是个深宅大院里的普通女人。   即便是三品大员的妻子,那也不过是在贵族夫人圈子里有一点知名度。   其他人压根儿不知道这个人。   但是现在,她有皇家亲封诰命护身,就算是太后也不能越过皇上下旨赐死三品诰命夫人。   至于皇上……   皇上和太后不一样。   当今皇上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动不动就砍大臣脑袋,不是太后亲生,对杜家更没有感情,喜独断专行,性子上还带着股拧巴劲儿,那就是别人越想让他干的事儿他越不想干,那你不让他干,他还非要干。   这种人,让他为杜芷桃出头,他只会觉得杜芷桃有病,太后妄图操控他,然后砍了杜芷桃的脑袋。   听到费尚徳回来了,费老妇人也在婢女的搀扶下出来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大门口。   费尚徳从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下来。   费海源紧随其后,然后殷勤的来到马车旁,“郡主,咱们到了。”   费海源少年心性,还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那看着马车炙热的目光瞬间就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一件事。   里面的女人是他心尖上的人。   “嗯。”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马车内响起。   然后一只藕白的手打开了车帘。   如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的女孩走了出来,她瘦小眼神带着哀伤与害怕。   她三步并两步,急切的去寻找那个拯救她能带给她安全感的男人。   谁知,裙摆太长,她一不小心踩了上去。   “哎哟。”   眼看漂亮的女人就要摔倒,费尚徳熟练的伸手去扶。   他低头,沉稳如山。   杜芷桃抬眸,眸光粼粼。   目光相接,周围的一切人事物仿佛都虚化了,不存在了。   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 第150章 是,夫人(3)   两个人深情对望。   林诺也不打扰,就那么安静的站着,看着。   前世原身思念丈夫心切,一见到费尚徳就激动落泪的去打招呼,阴差阳错之下冲淡了费尚徳和杜芷桃之间那浓得化不开的暧昧,其他人也就没注意到两人的不对劲。   现在么。   林诺就这么站着。   周围是如此的安静。   连空气都是安静的。   这样的环境下,是个人都能看出两个人不对劲。   费老夫人狠狠的皱着眉头,重重的咳嗽两声,开口问道:“儿子,这位姑娘是?”   那被太后派来伺候郡主的贴身宫女锦祥呵斥道:“大胆,这位是灵欣郡主。”   费老夫人一听连忙跪下,“臣妇参见郡主。”   林诺和其他人自然也跟着跪下。   杜芷桃连忙放开费尚徳,走过来,将费老夫人扶起来,“老夫人,切不可如此,您是长辈,怎么能对我行如此大礼?”   费老夫人起身,低头说道:“郡主是主,臣妇是臣,不敢妄称长辈。”   费老夫人如此恭敬,杜芷桃不知该如何处理,求救的看向费尚徳,费尚徳正要开口说话,费海源开口道:“娘,奶奶,你们不用紧张,郡主是个很随意的人,不会在乎这些繁文缛节的。”   费老夫人瞪了费海源一眼,“郡主不在意,是郡主大度,施惠于臣子。但臣子们若是不守规矩,那传出去就是大不敬。”   “奶奶,没有那么严重。”   费海源还是嬉皮笑脸的模样,没有丝毫政治素养。   他笑着面对费老夫人和林诺:“奶奶,娘,郡主这次遭逢巨变受了刺激,生了病,太后特准让郡主在将军府养病。”   费老夫人询问似的看向费尚徳,费尚徳点头,“娘,太后是这么说的。”   费老夫人眉头皱得更紧了。   锦祥一看不乐意了,像老母鸡护小鸡似的护着杜芷桃,质问道:“费老夫人,莫不是太后让郡主在将军府养病,委屈你们了,露出这般难看的表情给郡主脸色看。”   “锦祥。”   杜芷桃拉了拉锦祥,小声呵斥。   费老夫人连忙说道:“郡主误会了,只是,将军府中近日有些事太后可能不甚了解,诺儿,你来说。”   “是。”   费老夫人显然是心累的很,身子撑不住了。   林诺淡淡的应了一声,说道:“锦祥姑娘,前几日,将军府为了给灾民赠药施粥,地契卖了,我的嫁妆也一半捐了一半卖了,家中已经没有余钱,这几日将军府上下也都是节衣缩食的过日子,肉眼可见,往后很长一段时间也要维持这样艰难的周转。所以娘并不是不愿意,而是怕郡主来将军府养病,将军府却无钱照顾,委屈了郡主。”   赠药施粥,皇上亲封三品诰命夫人,全京城都知道。   要想在这个上面寻林诺的错处,那就等于是打皇上的脸。   锦祥是太后派来伺候杜芷桃的,代表的就是太后,所以她傲气。   但是,太后再大也越不过皇上。   杜芷桃娇柔的目光连忙投向费尚徳,“将军,我不需要太好的吃穿用度,只要和你们一样就行。”   说着,她低下头,晶莹剔透的眼泪默默落下,“只求你不要赶我走,我、我害怕。”   林诺立刻对996说道:“看,会哭的人多厉害啊。一哭,就哭得别人心肝儿颤,为她生为她死为她赴汤蹈火。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练就这样的技能?”   “也没有吧……”996看过去,“费尚徳不是没说话吗?”   996话音刚落。   费海源立刻像护花使者一样冲了出来,“娘,你们想太多了啦,郡主很平易近人的,这一路上风餐露宿都过来了,她不是那种会在吃穿用度上挑剔的人。”   996:“……”   “爹,你说呢?”   说完,费海源还不忘把费尚徳拉下水。   费尚徳深深的看着如被暴雨摧摧残过可怜又无助的杜芷桃,在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小姑娘太可怜了。   好好的一个郡主,也就跟他的女儿差不多大,花一样的年纪,突遭巨变,全家都没了,还被掳到山上差点被侵犯。   这换了谁,会不害怕不做噩梦?   他刚好出现,救了小姑娘,小姑娘把他当成了保护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就当又养了一个女儿吧。   添双筷子的事而已。   再说了,郡主有太后照顾,想必太后也会拨些银子照看,费不了将军府什么。   费尚徳开口对费老夫人说道:“娘,太后已经下了懿旨,郡主也不是那等挑剔的人,只要寻常饭菜就好。”   寻常饭菜?   林诺意味深长的看向杜芷桃身边的那个锦祥。   刚才费尚徳说出寻常饭菜四个字的时候,锦祥明显露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   费尚徳是一家之主都已经开口了,而且太后亲下懿旨,本来就没有将军府拒绝的余地。   刚才这一番说话不过是那边问了,这边答而已。   费老夫人也很无奈,她只能对林诺说道:“诺儿,辛苦你了。”   他们这些大男人啊,从小有人伺候吃穿用度,根本不懂维持一个庞大的将军府的运转有多难。   更不明白要养一个郡主又有多难。   那皇家尊贵,郡主千金之躯,就不说吃穿用度上的顾忌和操心,这府内时时刻刻有个郡主压着,就连平日里行走处事都要更小心谨慎一些,那岂止是心累啊。   “儿媳不累。”   林诺微笑。   有什么好累的。   她又不是原身,还真把郡主当主子当女儿小心翼翼事无巨细的伺候着。   搁她这,就是把人往院子里一扔的事。   别问。   问,就是将军府没钱,都给灾民了。   而她,操劳过度,病了。   一行人恭恭敬敬的将郡主请了进去,林父偷摸的将林诺拉到一边,又再三叮嘱道:“诺儿,今天这事,爹爹势必要再和你叮嘱几句。郡主是千金之躯,又是太后的侄女,为父听说太后不久前听闻崇阳王噩耗,病了好一阵,一直念叨着郡主这个唯一活着的血脉。这郡主啊就跟太后眼珠子似的,你可得小心谨慎的伺候好了,可千万别把刚才那几句屁话当真。寻常饭菜那是郡主谦虚。费将军是个粗人,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性子爽直,你可不能跟着犯糊涂啊,一日三餐,该多少道就多少道,该怎么精细就怎么精细,要是缺钱了,就和爹爹说,知道了吗?”   “知道了,爹爹。”   林父点点头,语气中也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抱怨,“也不知道你这个夫君怎么想的,拿个烫手山芋回来,做好了没赏,做不好了,全是错处。”   唉。   林父叹息道:“为父早就说过了,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做,这才是真正的为官之道。可惜啊,能如同为父这样把这世道看明白的人太少了”   “是,父亲说的是。”   见林诺一副受教的样子,林父心情稍微好了一些,然后林诺伸出手,“但是,父亲,我现在就没钱。”   林父瞪大了眼睛,“你钱呢?”   “刚才不是说了吗?捐了啊。”   “你你你。你咋那么笨呢?”   林父手戳着林诺的脑袋,“让你捐你就真全捐了啊,就不知道偷摸扣下一点藏着给自己用吗?笨死你算了。”   “父亲,没钱。”   林诺可怜巴巴的看着林父。   林父又骂了她两句,从袖子里掏了半天,掏出了一张二十两的银票重重的放林诺手里,“拿着吧,省着点用。”   刚交代完,他想了想,又说道:“也别太节省,用完了再跟爹爹说。这次爹爹身上只带了这些,下次给你多带点。”   “嗯,谢谢父亲。”   林父点点头,走了。   林诺看着林父那已经弯腰弯成习惯直不起来了的背影,不由得一阵唏嘘。   其实林父算不上什么大坏人,就是个平庸无能,唯唯诺诺,无能无才的人。   刚才那一番话,说关心也是真关心。   只是这个世道没给原身细水长流过日子的机会。   郡主和太后要抢原身老公,还要抹掉原身的存在给郡主腾位置,原身不论有没有伺候好郡主,都注定是要被牺牲的。   郡主欢天喜地的住下了,费老夫人头疼,拉着林诺又交代了许多,说的话大体上和林父是一样的。   就是郡主尊贵,咱得小心伺候着,不能有丝毫怠慢。   行,那就伺候着吧。   林诺跟管家和厨房都吩咐了,以后家里一日三餐的开支,三分之二给郡主,其他的再分出来给将军府的人。   以前原身每天殚精竭虑的维持着一家大小的开支,还要保证不损伤郡主的尊贵,到最后,就她一人心力交瘁熬了三年,人瘦了二十来斤,别人倒是活得滋润的很,还有那么多闲情雅致去谈情说爱。   所以,凭什么呢?   凭什么就得燃烧了原身照亮了别人呢?   她不是原身,没那么无私大度,更不可能心甘情愿的为费家人付出。   既然这人是费尚徳和费海源带回来的,要苦那就大家一起苦。   至于分出三分之二还是只能吃点粗茶淡饭,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林诺吩咐完就回屋休息去了。   费尚徳和原身相处时就不热衷于房事,生完龙凤胎的两个孩子后,费尚徳就给自己腾了个房间自己住着了,和原身根本不同房。   林诺也乐得清静。   这些天,天天赠药施粥,林诺也很累,交代完,她就回屋睡觉去了。   林诺是躺下了。   杜芷桃那边就不太舒服了。   来京城的路上,风餐露宿是没有办法。   可是这都到京城了,入住将军府了,怎么还是只有这些吃的,只有这些用的。   杜芷桃看着桌子上的五菜一汤只有两个肉菜默默委屈着。   锦祥却忍不住了,“这将军府的人也太过分了,就算是赈济灾民花了点钱,能花他将军府多少钱。郡主,依奴婢看,这将军府的人是故意给您委屈受,咱不能就这么受着,奴婢这就去找太后,求太后作主,好好惩治这帮人。”   “你别胡说。”   杜芷桃心里不高兴,还是制止了锦祥,“将军夫人连自己的嫁妆都全捐了,说不定是真没钱。”   “那就算将军府没钱,旁的呢?”   锦祥愤愤不平道:“郡主,您可是郡主啊,一般官员家,郡主暂时入住,那都是小心伺候着,屋子里的被套褥子都得是全新的,再不济也是苏州府的精品丝绸,再看看这将军府的,拿出来的竟然是普通的棉丝,这不摆明了在敷衍您吗?”   杜芷桃叹了口气,“不说了吗,没钱。”   “将军府再没钱,难道还找不出两套丝绸被子吗?说白了,还是没用心。”   锦祥跪下说道:“郡主,你不能脾气这么好,太后让我伺候您就是来保护您的。”   杜芷桃水润的眸子动了动,没说话了。   “郡主!你要自己立起来,别人才不敢造次。”   “那……”杜芷桃犹豫的说道:“我去问问将军。将军是个好人,如果有人故意怠慢,将军会帮我惩治他们的。”   说完,锦祥站了起来,扶着杜芷桃走出去。   绕过两条长廊。   杜芷桃来到了费尚徳的书房。   书房内燃着淡淡的紫檀熏香,有静心凝神的功效。   “郡主。”   费尚徳只是一个三品将军,见到杜芷桃还是要行礼的。   只是在他心里始终还是觉得自己和杜芷桃是平等的,所以行礼相当敷衍。   这份敷衍落在锦祥眼里又是对郡主的一种轻视。   她不爽的看了费尚徳一眼,说道:“费将军,你们将军府就是这么待客的吗?”   锦祥质问道:“堂堂郡主,按照朝廷规矩,晨食七道菜,正午和晚膳各十三道菜加两道甜品,结果咱们郡主来将军府的第一天,吃的第一顿饭就只有五道菜,其中还只有两道荤菜,你们将军府就是这样对待郡主的?”   “锦祥,你说话不要这么尖锐,我相信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就怕不是误会,是有人不喜欢咱们郡主,故意苛待。”   锦祥阴阳怪气的说道:“刚才在门口就给咱们下马威,现在进了府又落郡主的面子。将军府要是不欢迎郡主,直接说,太后那边还盼着郡主早点回去陪她呢。”   这话说出来就是代太后问罪了。   费尚徳头疼。   他一向对吃的并不上心,府内的大小事务都是妻子林诺在管,平日里都是有什么吃什么,今儿个中午吃饭,他也是想着事情在吃,并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同,只依稀记得菜的分量确实是少了一些,好像只有三菜一汤。   费尚徳觉得这都是小事,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点事女人们都要斤斤计较,他直接说道:“郡主,请放心,以后臣会吩咐下人严格按照郡主的位份准备好膳食。”   听到这话,锦祥都无语了。   这是几道菜的问题吗?   她一直力劝郡主过来问罪将军府难道真的是为了几道菜吗?   那是为了立威,为了教训这一帮一来就轻视郡主的人,好让郡主以后在将军府的日子过得好一些。   锦祥还要开口说话,让费尚徳去彻查,杜芷桃拉住了她,“锦祥,将军府也有难处,你不要耍性子让将军不高兴。”   锦祥扁着嘴,道了声是。   杜芷桃让锦祥离开,含情脉脉的看着费尚徳,“将军~”   “郡主有事尽管吩咐。”   “将军,我听说慈溪寺很灵。过几日是父亲生辰,我想去慈溪寺为父亲母亲供奉几站长明灯,我、我一个人害怕,你可以陪我去吗?”   杜芷桃伸出一只手,紧张抓住费尚徳身上的衣角,仿佛生怕他不答应似的。   费尚徳下意识的就低头,抓着他衣角的那只小手是那么的细嫩柔软,那微微用力的挣扎仿佛她抓住的不是他的衣角,而是一根浮木。   而她是溺水的人。   在期盼着他的救赎。   “将军。”   费尚徳失神了。   杜芷桃却以为他不想答应,她长长的睫毛一动,一颗清泪落下,落在了费尚徳的心里。   就像着了魔一般,费尚徳下意识的就伸出手指去擦拭小姑娘脸上的泪水。   这是他第一次触碰到她的肌肤。   宛如刚刚剥壳的鸡蛋,如新生儿一般的细嫩。   “将军,没有你,我害怕。”   杜芷桃伸出手抓住他的大手。   他的手是那么大那么粗糙。   那上面常年习武留下的老茧都让她如此的有安全感。   多么亲密的肌肤之亲啊。   费尚徳脊背一震,慌乱的推开杜芷桃,他躬身说道:“郡主有命,臣不敢不从。”   杜芷桃欲言又止的看着费尚徳。   她不明白,刚才她明明感觉到了,将军对她是那么的温柔,他明明对她也是有感觉的。   这一片在心底荒野疯狂生长的情愫并不是她一个人的单恋。   但是,为什么忽然之间,他又距离她那么远。   就像这一路走来一样,忽然之间,他们是如此的近,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   只有他们两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和女人。   但是,忽然之间,他们又是那么远。   若即若离之间,他对她的所有好都退步变成了一个臣子对郡主的好。   杜芷桃泪眼朦胧的说道:“将军,我等你。”   现在,以后,未来的每一天,她都会等他。   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杜芷桃走了。   费尚徳站在原地,思绪一片混乱。   他感觉自己着魔了。   作为一个臣子,一个男人。   他质问自己。   刚才究竟在做什么。   怎么能对郡主如此无礼?   费尚徳用所有的理智警告自己,“费尚徳,郡主是君,你是臣。郡主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你把她当女儿,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女儿在心疼。”   整理好全部的思绪,费尚徳让人去告诉管家,按照郡主之仪给郡主准备好每日的膳食,说完,他就去演武场了。   管家刘砷听到消息,想解释。   奈何将军府的规矩,将军在演武场演武时,任何人不得打扰。   刘砷无奈只好去回禀了林诺。   林诺喝了口热茶,并不在意反而笑了笑说道:“既然是将军的命令,就听将军的话。”   “可是,夫人,您是知道的账上没多少银子了。田地和铺面下月的租金还没到期。”   “没关系,从庆余斋赊账。”   林诺淡淡的说道:“将军不讲究吃穿,咱们府内的厨子都是普通厨子,这等普通手艺怎么配不得上郡主的身娇肉贵。只有庆余斋这样的京城第一大酒楼的菜品才配得上。你拿将军府的令牌去赊账,就说郡主要吃,让庆余斋的伙计每日三餐准时送过来,月底结账。庆余斋的老板连着宫里御厨的关系,知道中间利害关系,不敢不送。”   “是,夫人。”   刘砷顿了顿,犹豫再三还是说道:“但是,夫人,庆余斋价格昂贵,咱们将军府的那点收成,恐怕撑不了太久。”   “你不用考虑这些,按照我说的办就是。”   毕竟,也不用撑太久。   林诺端庄的笑着。   既然夫人这么说了,刘砷只得照办。   这晚膳么,庆余斋就送了过来。   十三道菜,精致至极,光是看着都赏心悦目。   还有那两道甜品,千层荷花,翠玉豆糕。   那荷花跟真的荷花似的,那豆糕晶莹剔透,跟翡翠一般,一看就不是一般厨子能做得出来的。   锦祥看着满桌子的珍馐美味,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将军府还算识时务。   她伺候着杜芷桃用膳。   杜芷桃是位纤细少女,十三道菜自然是吃不完的,那剩下的撤下去后,为了不浪费,一般都是丢给下人吃了。   将军府这些日子为了赈济灾民,也跟着节衣缩食的下人们都眼巴巴的望着杜芷桃的院子。   庆余斋的饭菜啊。   那可是全京城最大最好吃的酒楼。   据说当年吃遍大江南北的金舌头吃了庆余斋的红烧狮子头,当场将将庆余斋提到了南北美食排行榜第一呢。   他们这些下人啊,要是有朝一日能吃一次,那也是不枉此生了。   奴婢们,小厮们伸长了脖子等啊,盼啊。   然而,饭菜被倒了。   碧玺盯着倒的。   将饭菜倒进潲水里的时候,碧玺的心都在滴血。   庆余斋的狮子头,清蒸鲈鱼她也想吃啊。   小厮王蟹凑过来,心疼的问道:“碧玺姐姐,多好的东西啊,怎么就给倒了呢?”   为了夫人贴身大丫鬟的面子,碧玺努力把焊在那狮子头上的视线拉回来。   她拉。   她努力拉。   呜呜呜。   她拉不回来。   她好想吃。   碧玺只能馋馋的看着那珍贵的菜肴说道:“还能为什么?这是郡主的东西,郡主何等尊贵,她享用过的东西,就是剩下了,那也是皇家的东西,其他人怎么配随意享用?”   林诺吩咐时的原话是,郡主是皇家人,皇家御膳,若是分给了别人恐怕惹来非议,还是倒了的好,不要因小失大。   但是碧玺是穷人家的女儿,她卖给将军府前,一家五口,一年到头也就过年的时候能用舌头沾到点荤腥,吃顿饱饭,最见不得浪费粮食了,还是这么好的粮食。   她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饭菜毁了,他们这些下人连吃剩菜都吃不上一口能不气吗?   这一气,她说话就夹枪带棒,同样的话,这意思就变了。   大家一听,呵,这郡主真金贵啊。   到处天灾人祸,老百姓连口热乎的饭都吃不上,她还要吃十三道菜加两个甜点,吃不完,宁肯倒掉,残羹冷炙都不给别人留一口。   呸!   什么郡主。   迟早倒霉。   终于,好好的饭菜毁了个干干净净,碧玺一跺脚,咬了咬牙,转身走了。   碧玺一走,下人们还是舍不得那大大的肉,又拿漏网把潲水漏了一遍,将东西捡出来分着吃了。   过了一遍潲水,就算洗了,也带上了潲水味。   可是那是肉啊,大肉啊。   肚子里没油水的人,只要是肉,怎么吃都是香的。   大家吃得满嘴流油。   但是。   越吃越恨。   这么好的东西。   穷人求都求不到,郡主这么浪费!   真不是个好东西。   这达官贵人家的吃贵人们的残羹冷饭,这要是还有剩下的,小厮王泗拿出去也不是倒掉,而是低价卖掉了,有人专门收,收了之后再漏一遍,再洗一遍,又卖给穷人,赚取差价。   那带着人过来收潲水的牛大壮看见今天的潲水这么干净,自然是不乐意了。   这都漏不出啥,让他卖什么?   王泗也没办法,“算了算,今天就不收你钱了,拿走吧。”   “不是,哥,话不能这么说啊。”   牛大壮说道:“咱们是长久做买卖,有些事总得说清楚啊。”   “唉。”王泗又把郡主的事说了一遍。   牛大壮两片嘴疯狂打仗。   虽然没出声,但从脸上的表情上也看得出是在骂那些当官的。   牛大壮最后还是把钱给了王泗,王泗也没说什么收下走了。   牛大壮招呼着陈二过来帮忙。   陈二问:“牛哥,他不都说不要钱了吗?你干嘛还给他钱。”   “你懂个屁。”   牛大壮一边将潲水抬上车一边说道:“这买卖是要长久做的,你要是整天惦记着这点蝇头小利,迟早把人得罪光了。”   “嘿嘿。”   陈二讨好的笑着,“牛哥,还是你聪明。”   “少拍马屁,干活去。”   陈二不敢再多说话了。   这京城里天天都有灾民往里跑。   他也是到处求爹爹告奶奶才求得这一份工的,就这,还没工钱,只包晚上这一顿饭。   要是话太多,得罪了人,他和他破庙里窝着的娘都得饿死。   庆余斋连续几日送饭,餐餐如此。   而且,这可是给郡主送的饭菜,怎么能低调?   低调了,还怎么打广告?   庆余斋每次送饭都摆足了派头,让三个伙计拎着雕花的饭盒招摇过市。   然后饭盒送上桌,杜芷桃尝两口,饱了,倒掉,大肉捞出来,下人们吃了,碎肉和潲水一块儿卖了,又捞一遍洗干净卖给穷苦力工。   杜芷桃吃得很好,外边的人越看越眼红。   将军府的人过得也不好。   钱都赈灾了,账上就那么几两碎银,省着点花吧。   日日青菜蘑菇大白饭。   连平日里从来没注意过吃食的费尚徳和费海源都受不了了。   饭桌上,林诺吃了两口将筷子放下了,看着费尚徳和费海源两个人一脸菜色,心情格外的好。   这两个人啊,是武将。   武将每日都必须训练。   天天清汤寡水的,肠子里没油水,能不一脸菜色吗?   不过……   林诺暗喜。   她有很多吃的。   她有外挂,想吃什么了,带着碧玺出去,把碧玺支走,随便找根果树枝立刻就能吃到果子。   然后她再时不时的拿林父给的二十两银子打打牙祭。   老夫人那边以为杜芷桃来了,她会很忙,也免了她每日的请安。   这些天,她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美了。   “唉……”   费海源叹气,看着林诺撒娇,“娘,咱们家真的要顿顿这样吗?”   “海源啊。”   林诺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父亲三品,每个月俸禄也就十两银子,前不久家里的存银为了救济灾民都花光了,还卖了一部分铺面田地,这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要养,娘也没办法啊。”   “那、那……”   费海源不知道怎么说。   他总不能说早知道别救济那么多灾民吧?   这将军府施粥赠药是获得了皇上夸赞的。   他可不敢打皇上的脸。   “唉……”林诺悠悠的叹息一声,“以后家里恐怕还要拮据很长一段时间。”   “父亲的俸禄不是很快就会发下来了吗?家里的地租和铺面租金下个月也会收回来一部分。”   “海源呐。”   林诺说道:“郡主住在将军府,晨食七道菜,正午和晚膳各十三道菜加两道甜品,将军府没有王府御厨那样水平的厨子,这些吃的,都是从庆余斋赊账赊的,月底是要结账的。你算算,这得花多少钱。”   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全凉凉。   费海源不说话了。   他还惦记着郡主呢。   自然不愿意说心上人的坏话。   费尚徳说道:“再卖一间铺子。”   林诺看向费尚徳,“夫君,过几日,莘籽也会回来了,莘籽十六,咱们也该给她准备嫁妆了,这铺面再卖就没了,到时候嫁妆怎么办?”   费尚徳也被干沉默了。   林诺微笑,“来,继续吃饭吧,咱们都是做爹妈哥哥的,为了妹妹的婚事,再忍忍。”   多忍忍,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许久后,吃完饭,费尚徳深深的看了林诺一眼,“你变了。”   林诺端庄的笑着,就像个假面人,“夫君怎么这么说?”   “你以前不会在饭桌上说起这些市侩的事。”   “这不是家底薄弱,没办法了吗?”   林诺笑,继续笑。   费尚徳看着林诺的眼神越来越深沉。   许久后,他说道:“大丈夫应该志向高远,心胸开阔,以后不要对海源说什么田租开销之类的事情。”   林诺特别讨人嫌的追问:“那每月堪堪十两的俸禄呢?”   堪堪十两?   费尚徳太阳穴狠狠的跳了一下。   怎么这次回来,他以前那位善解人意从来不会烦他的夫人开始变得这么不让他顺心呢?   “也不准提。”   费尚徳说完,拂袖而去。   碧玺很担忧的问:“夫人,将军怎么了?”   “没什么,最近清粥小菜吃多了,想换换胃口。”   林诺说完带着碧玺走了。   费尚徳烦躁的在院子里散心。   他一个武将,吃不饱没力气,还怎么训练?   真不知道林诺最近在做些什么,好好的一个家让她搞得乱七八糟。   “将军。”   费尚徳正想着,一个柔如春光的声音响了起来。   杜芷桃开心的跑了过来,手上抱着一盆昙花。   她衣着单薄,奔跑时,长长的裙摆往后,印出姣好的身体曲线。   费尚徳担忧的问道:“怎么一个人在花园里?”   杜芷桃将昙花抱出来,“将军,你看,昙花,我在等它开花。”   可能是因为刚刚经过运动,杜芷桃的脸蛋在月光下染着红晕。   她就像一朵含苞待放,不沾染一丝尘埃的桃花。   纯洁,美好。   费尚徳勾唇一笑,“天都黑了,一个人不害怕吗?”   杜芷桃摇头,“这是将军府,有将军在,我不怕。”   费尚徳一愣,指了指一旁的亭子,“过去坐着等吧。”   话音刚落,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陪你等。”   “嗯。”   杜芷桃脆生生的应了一声。   两个人来到凉亭里坐下。   月儿高高。   人影纤纤。   费尚徳又问了一些在将军府还习惯不习惯的问题,杜芷桃都很乖巧的回答。   忽然,昙花开了。   杜芷桃忍不住惊呼,她欢快的跳了起来,“开了,开了,将军,花开了。”   她抓住费尚徳如铁一般坚硬的手臂,“将军,你看,开了。”   她兴奋的指着盛开的昙花。   炎热夏季的夜晚,燥热在空气里流动。   小姑娘紧紧的抱着他的手臂,是那样的欢快,是那么样的美好。   和某些人斤斤计较的市侩完全不同的美好。   尸山血海里见惯了杀戮。   越是纯真越是动人心。   费尚徳喉结滚动,念道:“昙花一现可倾城,美人一顾可倾国。”   杜芷桃一愣,踮起脚尖在费尚徳脸颊上轻轻印上一个吻。   费尚徳瞪大了眼睛。   是震惊。   是惊愕。   然后是惊惶。   惶恐。   害怕。   因为他发现,他居然并不抗拒这样的接触,甚至内心深处隐隐期盼着更多更深的吻。   费尚徳后退一步,“郡主,臣有罪。”   又是这样。   杜芷桃美眸之中盈满了失望。   刚开始那么好那么近。   突然一下,又远了起来。   费尚徳见杜芷桃不说话,仓皇逃走。   热风吹着他脸,让本就狼狈的他更显狼狈。   他来到林诺的房间,颤抖的双手紧紧的藏在身后。   林诺转身看着他。   那是一张他妻子的脸。   对。   他有妻子,有儿子,有女儿。   他已经人到中年了。   怎么能对一个小姑娘动心?   更何况,对方还是郡主。   只是一时失误,绝对是一时失误。   费尚徳深呼吸,开口道:“夫人,今夜我留宿你这里吧。”   林诺皱眉。   费尚徳又说道:“夫人,我们再生一个吧。”   再生一个,让夫妻感情更稳固。   也证明,他们之间没有问题。   证明……他更加没有问题。   林诺微微一笑,声音清凉,“怎么办呢,将军,我癸水来了,恐怕不行。”   “是、是吗?”   费尚徳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夫人了。”   林诺将门关上。   什么玩意儿!   狗男人。   在外面撩完小三,内疚了,又跑回来找正妻。   原身嫁给了他,就活该给他当工具人啊。   垃圾! 第151章 是,夫人(4)   大周朝有的人在花前月下,有的人正排着长龙,拿着碗,蹲在地上等着牛大壮把潲水收回来,将里面的食物肉渣过滤出来,腾洗干净再低价卖给他们。   牛大壮带着陈二一家一家的收,很快到最后一家了。   礼部尚书付杰家。   照例在后头的小门,牛大壮敲门。   小厮将潲水桶提了出来。   牛大壮给了钱,和陈二一起将潲水桶提上两轮推车。   燥热的夏天,牛大壮和陈二汗如雨下,但是心情很好。   今天的潲水不像前面两天没多少剩余的,今天的潲水里面留着的吃的很多。   陈二拉着推车走。   牛大壮一边走一边清点着这里的潲水能卖多少文钱。   陈二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   朝廷说没钱救济他们这些灾民,结果那些官老爷个个吃的满嘴油,剩下的潲水,在老百姓眼里都是好物什。   “呸!垃圾朝廷。”   陈二随口啐了口唾沫。   没想到唾沫吐路过的礼部尚书鞋上了。   “大胆!”   礼部尚书的跟班大叫。   陈二一看闯祸了,对方穿着官服,是官老爷。   他立刻跪在地上,双膝跑过去,慌乱给礼部尚书擦鞋,“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给你擦干净擦干净。”   “算了算了。”   虽然被啐了口痰确实恶心,但是对方看着也不是故意的。   礼部尚书把脚收回来,目光随意一瞥,瞥见两个人收的潲水,问道:“你们是负责倒潲水的吗?”   陈二跪在地上,脑袋贴着地,见到这等大人物,刚才又得罪了对方,心里颤颤的,肩膀也发抖。   牛大壮也是一样的动作。   跟班怒道:“没听见付大人问你们话呢吗?”   陈二连忙说道:“大人误会了,小的不是倒潲水的,这大老爷家的潲水里面剩了那么多肉啊菜啊的,这么好的东西,哪里舍得倒。”   礼部尚书皱眉。   这就不明白了。   潲水不倒,还能干什么?   陈二:“这潲水是咱们从各位大人府上收来的,等带回了家,用滤子将里面的肉啊骨头菜啊米啊之类的全都滤出来,过几遍水,分成份再低价卖给别人赚点辛苦钱。”   礼部尚书震惊了,“滤出来之后再卖掉?”   陈二点头。   牛大壮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礼部尚书看看天色,早黑了。   这潲水也不是每顿都处理的。   一般来说都是吃完之后饭菜倒在一起,等夜晚再一起倒掉。   这么长的时间,冬日里还好说,气温低,饭菜不容易腐蚀坏掉。   可现在是夏天啊。   是有史以来难得的炙烤年份。   他光是站着都能问道潲水的酸味,这还能吃吗?   礼部尚书问道:“如果坏了呢?”   一问一答多了,陈二也不紧张了。   反正礼部尚书看不见,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坏了就坏了呗。   老百姓穷成这个德行了,一年到头就过年的时候能用筷子沾点荤腥,这有便宜的肉吃,还管什么坏不坏的。   心里想是一回事,回话是万万不能这么回的。   陈二说道:“大人,咱们都是穷苦人,命贱,能吃点老爷们剩下的肉菜大米已经是荣幸了。”   这话很是讨好,但是礼部尚书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出身在官宦之家,从小就衣食无忧,为官以来立志要做个清廉爱民的好官,也一直觉得自己做得不错。   万万没想到,在他看不到地方,老百姓的日子过得这么苦。   礼部尚书叹了一口气,深感愧疚,问道:“你们收潲水这么久,有什么心得吗?哪家的潲水最好?”   这话陈二就没法答了,他才干没多久。   牛大壮平日子看着雄赳赳的,这会儿那么大一个身子缩得跟个小鸡仔似的。   陈二戳了戳他,“牛哥,大人问话呢?”   “问、问什么?”   陈二:“……”感情你没听呢?   陈二把礼部尚书的问话重复了一遍,牛大壮说道:“回、回大人,心得,心得就是,哪天府里办宴会,这收上来的潲水是最好的,里面肉啊,骨头啊都多,滤出来后,骨头多可以熬上几锅汤,一文钱随便喝,肉拆卖出去买的人也多。至于,哪家的潲水最好……这……”   牛大壮想了想说道:“说不清楚,各位大人家的都好,最近的话,将军府的应该是最好的。”   “将军府?”   礼部尚书震怒。   好你个将军府,对着皇上说是钱花光了装穷,对内倒是骄奢起来了。   牛大壮额头死死的贴着地,就是不敢抬头,所以也不知道礼部尚书的语气到底什么意思,只能据实以告:“是啊,大人,将军府是最好的,就连潲水价格最近都涨了许多。不过,值,很值。”   一说起这个牛大壮就高兴。   他说道:“听说将军府来了一位郡主,郡主多金贵啊,每天要吃好多好多从庆余斋叫来的好菜,特别多,郡主一个人,又吃不了几口,最后全都倒了。刚开始,将军府的下人们还会自己捞出来吃,潲水都让他们捞干净了。后来被发现后,将军府严令禁止,这些东西就全便宜了咱们这些小老百姓了。”   说道将军府的潲水,牛大壮都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那可都是真的好东西。   凭着将军府的潲水,他这一阵子的生意比有些小酒楼的潲水生意都还好。   毕竟,那些小酒楼有好东西剩下了,大师傅还有各种打下手的帮厨小二都会偷摸自己留下,哪里能流到外边去。   而将军府的是实打实的大鸡腿就这么扔了。   牛大壮越说越兴奋,礼部尚书越听越气愤。   朝廷正在为赈灾烦忧,眼瞅着这个夏天干旱都不会结束。   他们这些人殚精竭虑的想尽办法收粮食,将军夫人把自己的嫁妆都全捐了,为了给灾民修建安顿点,国库的银子都快见底了。   那什么什么郡主,到底是哪位郡主派头如此之大!   眼看礼部尚书脸色越来越不好,贴身跟班心领神会的说道:“大人,这件事小的也听说过。”   “怎么回事?”礼部尚书压着火气问。   跟班说道:“大人,是灵欣郡主,太后的侄女。前不久崇阳王府不是让乱民给冲了吗?后来灵欣郡主被费将军救了回来,不知怎的,就被太后安排住到了将军府。听说因为将军府救济灾民后没钱,第一天的饭菜太过简朴,让灵欣郡主十分不满,这才换了庆余斋的饭菜。   按照规定,晨食七道菜,正午和晚膳各十三道菜加两道甜品,庆余斋每日按时送到将军府。其实,庆余斋每日三餐送到将军府的饭菜也都是赊账,说是月底结账,但是到现在也还没结过一次。”   “胡作非为!”   皇上每日膳食都要节约减半,她还要晨食七道菜,正午和晚膳各十三道菜加两道甜品。   简直是太放肆了。   还什么郡主!   崇阳王活着的时候贪污受贿,大肆收刮民脂民膏,皇上早就想查办了。   要不是在皇上查办之前,崇阳王府就被灾民冲了,她早就被发配了。   皇上顾念着太后的情面,又想着她一夕之间遭逢巨变,亲人皆亡,才没有追究她的罪责。   她倒好,仗着郡主的名头,跑到大臣家里耀武扬威,还要庆余斋每日三餐送饭。   呵呵。   真是好大的派头!   他这就写奏折明天早朝参灵欣郡主一本。   礼部尚书拂袖而去。   跟班立刻跟上。   等礼部尚书走远了,陈二和牛大壮才松了一口气。   陈二站起来拍拍屁股,“妈呀,可吓死我了。”   牛大壮还跪着。   陈二问:“牛哥,你咋还不起来呢?”   “我……”   牛大壮一脸虚汗,“你扶我一把。”   陈二嘴角抽搐,这就腿软了?   那么大一个汉子,见个大人就腿软了。   看看他,多厉害啊。   讹了那么多官家府邸,见着了真大人那虽然怕,但撑得住。   陈二伸手将牛大壮扶了起来,“不过,将军府还真挺讲究的。”   他以前以为将军府跟其他家施粥的官老爷家一样,都是那啥,那时候夫人说的八个字是啥来着。   哦,对,沽名钓誉,装腔作势。   没想到将军府是玩真的,还真把自己折腾得没钱了。   陈二想起了施粥时衣着过于朴素,导致他以为是将军府丫鬟的林诺。   将军夫人,是真好人啊。   施粥亲自上,从早到晚,一刻不歇,对每一个逃难的人都是温柔的笑着,跟那天边的月亮似的,才不似某些官夫人,施粥还嫌他们脏,不是捂着鼻子,就是站得远远的。   牛大壮缓了许久,腿脚这才不软了,两个人赶紧将车推回去,滤洗之后继续做生意。   第二天早朝,礼部尚书立刻就上奏弹劾灵欣郡主,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尤其是潲水那段。   什么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就是啊。   “晨食七道菜,正午和晚膳各十三道菜?”   皇上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脸上带着笑,眼睛里却一点温度都没有,“还要加两道甜品?”   “是的,陛下,每日三餐,庆余斋都要派专人送过去,整个京城都知道。”   礼部尚书义愤填膺的说道:“这庆余斋的饭菜,普通五六品的官员一年到头都不敢多吃几次。”   “好,好,非常好。”   皇上鼓掌。   礼部尚书蒙了。   怎么还鼓掌了?   费尚徳是三品官,但是是武将,平日里无战事不需要上朝。   所以朝堂上只有他的一些好友,和岳父林大人。   林大人死死的低着头。   那头能多低就多低。   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天灵灵地灵灵,皇上别问到我头上。   礼部尚书上次就连累过林诺一次,这次怕皇上又误会将军府钱真多,连忙启奏道:“陛下,这庆余斋的饭菜十分昂贵,将军府目前还赊着账。”   林大人默默在心里表示赞同,是啊,皇上,我女儿女婿家是真没钱了,你可千万别又想歪了。   皇上冷冷的看了礼部尚书一眼,问:“这庆余斋的生意如何?”   “这……”礼部尚书犯了难,“臣未曾去过。”   “诸位爱卿,哪位常去啊?”   皇上这一发问,满朝文武全跪下,“臣有罪。”   大家冷汗涔涔。   这皇上怎么啥事都能想到他们的乌纱帽上?   “朕不过随口问问而已,你们紧张什么?”   “臣有罪,臣无能。”   “呵~”   皇上手撑着头,“朕看这京城里,如庆余斋这样的大酒楼挺多的,满朝文武家里的潲水都有人抢着收,平日里怎么可能不出去聚一聚,吃点好的呢?”   “臣有罪,臣无能。”   林大人和其他人一样附和着,也和其他一样将充满怨念的目光投向了礼部尚书。   参灵欣郡主就参灵欣郡主,提什么潲水?   礼部尚书:“……”   皇上笑呵呵的说道:“既然大家小日子过得这么好,以后三年俸禄减半吧。”   这……   大臣们无语。   皇上:“酒楼也挺有钱的,以后京城里的酒楼,税赋加三成。”   大臣们不敢反驳,只能说道:“是,陛下。”   见大臣们还算乖顺,心口闷气顺了一些,皇上又说道:“哦,对了,怎么能忘了我们的小郡主呢?”   林大人耳朵竖了起来。   他这个人胆子小,不敢说话不敢做事。   但是不代表他心里不能讨厌某个人啊。   灵欣郡主他就讨厌的很。   一个让他宝贝女儿节衣缩食的女人,不讨厌才怪。   皇上笑道:“朕看啊,这庆余斋的饭菜也不够格给皇家享用,以后啊,一日三餐,御膳房亲自给她送,送多少吃多少,一粒不许剩。不过她都得了这么大的恩宠了,总得平衡一下。路喜。”   路喜:“奴才在。”   “传令下去,旱灾之际,灵欣郡主身为郡主无寸功,却骄奢至极,置百姓死活于不顾,贬为七品县主。崇阳王贪污受贿,结党营私,虽死不能免罪,剔除他王爷封号,收回赐予杜家宗族所有土地,以后所有人等不得立碑,不得焚香,不得祭奠,崇阳王不得入宗祠。”   “是,奴才遵命。”   大臣们:“皇上圣明。”   散朝了。   礼部尚书又是一阵心惊胆颤。   众大臣们围着礼部尚书,“付大人,付祖宗,以后少说点话吧。”   礼部尚书:“……”   大家伙都围着礼部尚书劝告,林大人默默的躲着人群走了。   他躲,他使劲躲。   只要他躲得够远,这祸事都烧不到他头上。   很快,圣旨就下发到了将军府。   杜芷桃和锦祥一听懵了。   尤其是杜芷桃,马上就是父亲寿辰了,她本来还打算去慈溪寺为父亲燃一盏长明灯。   结果突然一道圣旨砸下来。   现在不仅她被贬了,连去给父亲祭祀燃一盏长明灯的资格都没了。   皇上亲下圣旨,以后所有人等不得立碑,不得焚香,不得祭奠,崇阳王不得入宗祠。   谁敢去?   谁能去?   就是太后也不敢啊。   杜芷桃摇摇欲坠,身子一软昏倒了过去。   接圣旨嘛,不管圣旨是谁接,所有人都得出来跪着。   林诺自然也不例外,林诺冷眼看着。   费尚徳和费海源一看杜芷桃昏迷了,两个人立刻如“贱”一般冲了过去。   996:“如jian一般是哪个jian字,你说清楚。”   林诺:“996,你变坏了,都能听出潜台词了。”   996:“……”   距离杜芷桃的最后一步,费尚徳伸出手,又忍住了,最后是费海源抱杜芷桃回房。   费老夫人手里摸着佛珠,“这也好,以后皇家负责郡……现在是县主了,以后有人负责她的膳食,她又没了郡主的身份,你也轻松一些。”   “娘,儿媳不累。”   “跟娘就不用说客套话了。”   说完,费老夫人也走了。   林诺无奈,看,她说的是实话,但是别人不信啊。   皇宫内,太后紧急求见皇上。   皇上在御书房批阅奏章,批得暴躁极了。   又是废话一大串,实在内容就那么点。   这些大臣别的用没有,写废话的本事是一等一的。   路喜:“皇上,太后求见。”   皇上将奏折一扔,让太后进来。   太后小碎步跑着就进来了,“陛下,芷桃已经很可怜了,她那么小就没了爹妈,被贼人掳去,受尽苦楚,好不容易才熬到京城,您就绕过她吧。”   皇上抬了抬眼皮,“年纪这么小,就知道在朕的三品大员府里摆排场,奢靡享受,年纪再大一点,岂不是把朕的一品大员都当家奴使了?”   说着,皇上凌厉的目光压在了太后身上。   太后心头一颤。   皇帝这话明着是说杜芷桃,实际上骂的是她啊。   是她下令将杜芷桃安排在了将军府,然后又安排了锦祥在杜芷桃身边。   这锦祥过去,看着是伺候杜芷桃,实际上说穿了就是监督将军府有没有好好照顾她侄女。   若是没有,必定是要问罪的。   这不是把三品大员当家奴使唤是什么?   “可,可是。”   太后也有点慌了。   皇上不是她亲生的,只是在她名下将养了两年多。   那时皇上已经十五了,两年其实也没多少感情。   再者,皇上的性格本就喜怒无常,难以揣测。   太后深呼吸。   不管多么艰难,那是她最后一个亲人了。   太后哀求道:“陛下,芷桃只是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并不懂什么国家大事,这次犯错,也是身边的人提点不够,要怪也只能怪伺候她的人挑拨。哀家求求你了,看在哀家的面子上,原谅她这一次。还有崇阳王,他虽然犯的有错……”   “太后。”   皇上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如寒冰利刃直插太后,“先1祖遗训,后宫不得干政。”   皇上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大周朝自父皇那时起分崩离析,四处战乱,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因为百废待兴,父皇特施仁政,休养生息,以宽厚待百官后宫,直至朕登基。这时日久了,百官昏庸,后宫规矩也忘了?”   太后紧抿嘴唇。   皇上的龙椅是在至高位。   他站在上面,就更为高大。   高大的阴影投下来,压迫感十足。   太后感觉自己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帝皇威仪,不容置喙。   见太后不说话了,皇上让她退下。   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离开,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然而皇上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路喜,刚才太后说身边的人挑拨,去看看杜芷桃身边的人是谁,发配了吧。”   “是,皇上。”   太后双腿一颤,过门槛时差点摔倒。   这余威是给她看的。   杀鸡儆猴。   午膳,林诺刚刚用完,拿出肉干在吃,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嬉笑声,林诺赶紧将肉干藏了起来,把碧玺叫了进来问话,“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瞧你们高兴的。”   “那奴婢说了,夫人你可不许骂奴婢。”   “行行行,不骂你。”   碧玺贼兮兮的笑着,“今儿个午膳,御膳房把杜县主的膳食送过来了。因为听说是御膳,咱们啊没见过,都很好奇就托玉姚去探探是什么好吃的。”   “是什么?”   碧玺捂着嘴笑,“一碗清粥,听玉姚说,连粥都算不上,就一碗白水,里面三粒米,送御膳的人是和传旨太监一起来的,传旨太监说皇上吩咐了,县主金枝玉叶,除了御膳,旁的东西都不配入郡主口。”   哼,让她浪费粮食。   那么好的饭菜,每样就吃几口。   现在好了,饿着了吧。   该。   林诺摸了摸下巴,这皇上挺损的啊。   厉害厉害。   点赞,疯狂给皇上点赞。   晚上,碧玺去杜芷桃院子里探听消息后又回来了,“夫人,你猜杜县主今天的晚膳是什么?”   林诺笑看着碧玺,“看你那高兴的样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片青菜叶子。”   碧玺兴奋的说道:“还有特别大的一碗玉米糊,听说啊,那糊糊里的玉米粒是干玉米磨的,特别粗,根本煮不软,一口下去,剌嗓子。”   哇哦。   皇上真·损人啊。   她甚至都开始期待明天御膳会送来些什么了。   夜晚。   杜芷桃肚子疼。   那玉米粒是真没煮软,而且特别大一碗,顶平日里她两顿的量,但皇上又下了圣旨一口不能剩,她是强逼着自己吞下去了。   胃被撑大了,那坚硬的玉米粒又在胃里扎来扎去,特别难受。   她躺在床上痛苦的shenyin着。   费海源急坏了,“芷桃,要不我给你找个大夫,开点助消化的药?”   这皇上怎么能这么做呢?   芷桃以前是郡主,不就多吃了点东西吗?   杜芷桃艰难的摇头,死死的咬着唇就是不说话。   “我还是给你去找个大夫吧。”   费海源说完,立刻跑了出去。   他前脚走,费尚徳后脚就进了门。   杜芷桃一见到费尚徳,再也绷不住了,悠悠的哭了起来。   费尚徳心疼的在床边坐下,拿起一旁的帕子帮她擦拭额上的汗水,“再忍忍,等一会儿消化了就会好。”   “将军,我疼,好疼。”   她躺在床上,汗如雨下,整个人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她伸出手,费尚徳扶着她起来,杜芷桃身子疲软,自然而然的倒在他的怀里,将头靠在费尚徳的肩膀上,她虚弱的喘息着,声音带着糯糯的哭腔,“将军,我不能去给父亲供奉长明灯了,明明你还答应了陪我,我却不能给父亲点长明灯了,不仅现在不能,以后也不能了。”   费尚徳本想推开她,手已经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却又心软了。   小姑娘小小年纪,才十六岁,什么都不懂,纯洁的如同一张白纸。   下人怎么说她怎么做而已,却因为几道饭菜,无端遭受祸事,还连累了已经去世的家人不得安生。   她本来就是郡主啊。   按照宫规,份例如此,又有什么错呢?   皇上分明是赈灾饷银筹措艰难,忧心烦恼,将气撒在了一个无辜的少女身上而已。   还有林诺。   一想到林诺,费尚徳心里多了几分怨怼,明明府里好好照看就好了,非要去外面庆余斋赊账。   如果林诺不搞东搞西的搞什么施粥赠药,将军府如今又怎么会过得如此拮据,连照看一个郡主都照顾不好?   费尚徳甚至怀疑林诺是故意的。   但是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杜芷桃嘤嘤的哭着,十分悲伤,时不时的好叫一声痛,她双手搭在费尚徳的脖子上,“将军,肚子好疼,真的好疼,你帮我揉揉好吗?”   费尚徳犹豫了,“县主……”   “在你面前,从来没有什么郡主,也没有什么县主。”   杜芷桃抚摸着费尚徳的大脸,哀切的看着他,“将军,叫我芷桃,我是芷桃。”   “男女授受不清。”   “将军,我是芷桃,你只是帮我缓解疼痛,我们之间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又怕什么流言蜚语?”   杜芷桃抓住费尚徳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将军,只要你心无旁骛,又怎么会被人误会呢?”   那放在杜芷桃肚子上的大手十分的僵硬。   费尚徳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顺从的缓慢的帮杜芷桃揉起了肚子。   杜芷桃搂着他的脖子,哼哼唧唧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   那只大手是那么的大,好像一只手就能将她整个腰身罩住。   纤细的布料十分滑腻,大手一动,也跟着动,带起肌肤一阵又一阵的轻颤。   费尚徳感觉自己着魔了。   明明知道现在的行为违背了男女大防。   可是他舍不得。   舍不得放开。   舍不得指尖那滑腻的触感。   费尚徳安慰自己,他没有。   他没有邪念。   他不过是把杜芷桃当作女儿。   他不过是一个父亲在帮助女儿缓解疼痛。   他不过是像一个大夫一样在给杜芷桃治病。   对。   只要两个人是清白的,又何必在乎其他人怎么想的呢?   费尚徳心安理得了下来。   两个人就这么享受着,杜芷桃的头靠在费尚徳肩膀上,虚弱的一点点的说起过去在王府的事情,一点一滴,说到费尚徳救下。   这一路上,他对她悉心照顾,温柔至极。   他是她见过最高大最厉害的男人。   是将她从苦海中拯救出来的英雄。   杜芷桃抬头,水润的眸子倒映出费尚徳的脸,“将军,从你救我的那天开始,我就爱上了你,我爱你,你听见了吗?”   少女的告白是那么大胆。   少女的爱是那么炙热。   少女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爱着他。   哪个男人能扛得住这样炙烈的爱。   两个人,一个低头,一个抬眸,痴痴地望着彼此。   “县主,我把大夫叫来了。”   费尚徳猛然惊醒,推开杜芷桃,慌乱的站了起来。   费海源带着大夫走了进来,因为着急,并没有注意到费尚徳,只推着徐郝仁给杜芷桃看病。   徐郝仁把脉后问道:“杜县主,此刻还疼吗?”   “前不久还很疼。”   说话间她含羞带怯的看向费尚徳,“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只有一点点疼了。”   “只是消化不良,徐某给县主您开一付助消化的药服下很快就好了。”   “多谢大夫。”   “岂敢岂敢。”   徐郝仁勾着身子退下去开药。   林诺从996那听到消息,派了碧玺过去传话。   碧玺一听传话内容,特别高兴的就去了,“将军,小少爷,夫人让我给杜县主带句话。”   费尚徳点了点头,让碧玺说。   碧玺装作一脸忧伤的说道:“夫人说,皇上的圣旨,县主金枝玉叶,除了御膳,旁的东西都不配入郡主口。夫人担心,若是吃了药,这是不是……”   话不用说全,点到即止。   屋子内除了碧玺,包括刚拿着药方进来的徐郝仁,四个人面面相觑。   “这这这……”   徐郝仁感觉自己手里的药方突然变成了烫手山芋。   费尚徳开口道:“既然是皇上的意思,也只能如此。”   “可是,父亲!”费海源心疼极了,“县主她很难受。”   “是皇上的意思。”   费尚徳对徐郝仁说道:“劳烦徐大夫了,我送徐大夫出门。”   “岂敢岂敢,徐某一介草民哪敢劳烦将军相送,徐某自己走就是。”   徐郝仁还是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自己个儿走了。   费尚徳其实也不是想送他,就是想逃走。   从这间小小的,有杜芷桃在的屋子逃走。   他需要冷静一下,仔细想一想他对杜芷桃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他需要克制,需要控制,需要……斩断一些不该有的情丝。   费海源在床边坐下,“县主,还疼吗?”   “不疼了。”   杜芷桃长长的睫毛垂下。   心里比吃了蜜糖还甜。   如今,她终于可以确认了。   将军他,真的喜欢她。   费海源从怀里掏出几颗藏着的话梅,“你偷偷吃,这里没人,皇上不会知道。”   “嗯。”   杜芷桃点头,将一颗话梅放到了嘴里。   她幸福的想着,海源和将军一样,也是个如此温柔的人。   等以后她加入这个家,海源也会成为她的孩子。   到时候,他们一定会过得很幸福很幸福。   第二天,林诺乘坐马车出府去看地里的土豆,为了不让土豆的生长速度太吓人,别人把她当妖怪给捉了,她是费尽心思的控制土豆的生长速度。   不过现在也快到了收获的季节。   林诺看着地里长势良好的土豆,甚是欣慰,带着碧玺巡视一番后,这才乘坐马车离开回去。   马车开到京城最繁华的路段,陈二冲了过来,拦住马车,跪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磕头,鲜血直流。   “夫人,将军夫人,您是大好人,您是大大的好人,小人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娘吧。”   陈二一边哭一边嚎:“将军夫人,我娘病得快死了,真的快死了……”   陈二痛哭流涕,“将军夫人,我知道,您是好人,您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夫人,小人以前得罪过您,自己知道自己不是个东西,我给您磕头,给您……你要打要杀都可以,求您,求您救救我娘。”   林诺掀开车帘,“别磕了。”   陈二还是不停的磕头。   “你专门挑人多的地方拦下我的马车,在这里又哭又嚎,不就是想把我架得高高的,不得不救你母亲吗?”   陈二愣了。   鲜血在他额头上流着,上面的伤口处还沾着碎石和灰尘。   完了。   他心底一片冰凉。   被看穿了。   被看穿,夫人就不会救他娘了。   他也知道这些贵人不会管他们这些贱民的死活,所以也只能拼死一试。   他在赌,赌将军夫人的善良,赌因为这份善良,因为面子,将军夫人不会见死不救。   可是,他赌输了。   陈二眼泪夺眶而出。   这次没有演戏的成分了。   “夫人,我娘是真的要死了,她真的快死了。”   陈二哑着嗓子说。   “你若真心求,就不要动歪脑经。你若不真心,别人也不会真心待你。”   林诺对赶马车的马夫说道:“继续赶路。”   将军府的下人将陈二拖走,陈二一边挣扎一边大叫,“夫人,夫人,你救救我娘,我求你。”   他喊了半天,马车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陈二慌了,乱了,他口不择言骂道:“你们这些有钱的,个个都不把我们穷人放眼里,你们就知道吃香的喝辣的,根本不管老百姓的死活!你和他们也是一样的,都在装,全部都在装!骗子,骗子……”   陈二呜呜的哭着。   围观的百姓摇摇头,走了。   想什么呢?   贵族老爷夫人怎么可能在乎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的死活。   这个陈二啊,异想天开,居然会以为人家官夫人会救他一个地痞流氓的娘。   马车走远了,将军府的下人也快步追了上去。   陈二用黑乎乎的手臂擦干净眼泪,又去四处求人。   可是不说借钱本就难,他又是一个什么根基都没有逃难过来的,就说这年头大家都穷,谁能有钱借给他去买药?   陈二绝望的回到破庙,一看,诶,人呢?   他娘的人呢? 第152章 是,夫人(5)   他四处抓着问:“我娘呢?你看到我娘了吗?”   “陈大妈吗?刚才来了两个特别凶的男人,一句话没说,裹着草席把你娘抬走了。”   “抬哪儿去了?”   陈二心急如焚。   “不知道啊。”   “哎呀!”   陈二又问,一路问下来,他没鞋,光着脚,脚都磨破了皮,终于问到了徐家医馆。   陈二踉踉跄跄的推开排队看病的人,大吵大闹,“人呢?滚出来!你们凭什么抓走我娘,我告诉你们,我娘还没死呢,你们不准把她埋了……”   陈二一屁股坐在医馆的地上,腿蹬着,人嚎着,“你们这个杀千刀该死的狗杂种,你们凭什么抓走我娘,我娘没死,没死,你们不准把她烧来埋了,呜呜呜……”   “呵呵。”   一个轻快的笑声在陈二头顶响起,碧玺弯腰笑看着陈二,“哟,这会儿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   陈二愣了愣。   碧玺直起腰,双手背在身后,“你娘好着呢,你哭丧给谁听啊?”   碧玺起身朝里屋走,陈二还傻愣着。   碧玺回眸一笑,“跟上来啊,不要你娘啦?”   陈二这才傻愣愣的跟上去。   林诺安静的坐在医馆后院,陈大娘躺在一旁小屋子的床上。   逃难来京,又是靠着朝廷的救济活下来,自然吃的不好,陈大娘如陈二一般,面黄肌瘦,身无半两肉。   而且人老了,全身上下都是病。   徐郝仁给开了药,医馆的伙计正在熬,还没熬好。   陈二进屋不一会儿,伙计就把药熬好了,端了过来。   陈二擦干净眼泪,讨好的看着林诺,“将军府人,您是大大的好人,是天底下最美最美的菩萨。”   “你呀。”   林诺摇摇头说道:“就是小心眼太多。当初施粥,你若是直接说家里有老人,怎么也能拿一份回家给自己老母亲,却偏要耍心眼撒泼打滚。现在你明明可以直接说没钱,甭管是借,还是讨,还是求都行,却偏要说好话把人架起来,逼别人。陈二,以后说话做事,诚实一点,你示人以真心,别人才会回你以真诚。”   “我……”   陈二低着头,小声说道:“如夫人这样的人,太少了。”   “还来?”   “这次是实话。”   陈二嘀咕道。   “行了,别耍小心眼了,看诊费徐大夫看你是逃难过来的,给你免了,医药费我给你包了。以后你每日按时过来拿药,每三日带你母亲过来复诊一次。”   陈二大喜过望,赶紧跪下给林诺磕头,“多谢夫人。”   “不止呢。”   碧玺说道:“朝廷赈灾的安置房已经快修好了,你再等等,和其他灾民就能搬进去了。”   “朝廷大大的好,皇上大大的好。”   林诺笑了笑,留下一句好好照顾你母亲,便带着碧玺走了。   走之前,碧玺对着陈二做了个鬼脸,“以前说夫人坏话,现在心里过意得去吗?”   “嘿嘿。”   陈二尴尬的傻笑。   “哼。”   碧玺转身跟着林诺走了。   回到将军府,林诺整理了一下买的东西,将自己制作的燃情香料混合进购买的香料里交给碧玺,“送到杜县主的房里。”   碧玺噘嘴,“这么好的东西,干嘛给她。”   她不喜欢杜芷桃,就是不喜欢。   浪费的粮食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恶的人。   “她是县主,听话。”   “是。”   碧玺只好照办。   做完这些事情,林诺又闲下来了。   古代就是这点不好,无聊。   能玩的太少了。   她好怀念她的手机,她的游戏。   996:“要不你继续绣花?”   林诺摸了摸下巴,原身好像是个绣花高手。   她当裁缝那个世界,当医生的民国世界,都是因为有原身肌肉记忆的关系,学这两样东西都特别快。   那绣花呢?   太后那个世界,太后本身就不擅长绣花,她也不擅长,两边一撞上,绣出来的花跟狗啃的一样。   那现在呢?   林诺兴冲冲的把原身绣作拿了出来。   看看。   什么叫艺术。   这就叫艺术。   上面的花鸟鱼虫,简直是惟妙惟肖。   可惜原身是官家小姐,将军夫人,这些绣作都不能拿出去卖,只能用来给将军府的人做衣服,浪费啊,太浪费了。   这等艺术品就该拿出去,放到国家博物馆展览。   林诺立刻拿出针线布料,绷好布,开始比照图样绣花。   她没接着原身以前的绣作绣,怕给浪费了,自己另开了一幅月宫玉兔。   半个时辰后。   林诺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白色银丝玉兔,向996得瑟了起来,“我就说,如我这样的天才是不可能学不会绣花的。”   996:“……请你正视原身肌肉记忆为你带来的巨大提升。”   林诺:“不,我不要。”   林诺兴奋的欣赏着自己的大作。   瞧瞧。   她绣的玉兔是多么憨态可掬,是多么的俏皮可爱。   待会儿再在上面绣一片圆月,绣一棵月桂树,一切就完美了。   林诺:“等我回去,我要绣一幅清明上河图,送去参加sz非遗大赛,让全国的观众都见证我精湛的绣工。”   996:“……”   宿主疯了。   清明上河图欸。   是打算绣一年吗?   不对啊。   绣一年,那不一年不能做任务吗?   “不行!”   996大喊:“你不能绣清明上河图!”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关禁闭。”   996:“……”   呜呜呜,它要投诉这个宿主,太没有上进心了。   自打两个人有一些越界行为之后,费尚徳就一直躲着杜芷桃。   而杜芷桃这边,皇上每天变着花样的折腾她。   据说皇上让御膳厨房拟了一张一个月膳食的单子,让御膳厨房每天就按照单子上的一日三餐送。   一个月要是轮完了,皇上没有另行吩咐,那就从头开始轮。   但是话是这么说,一个月诶。   三天后皇上就把这茬给忘了,一个月后要是没人提醒,指望他自己想起来那是不可能的。   太后听见后,又是一阵唏嘘,连病了三日,又是召见杜芷桃入宫,又是好好的哭了一番,“是哀家没用,没照顾好你。派出去的宫女也是个不中用的,也不知道劝着你点。”   杜芷桃一张小脸十分苍白,眼瞅着被折磨得瘦了。   她宽慰太后道:“太后,当初将军府的饭菜三菜一汤,我原是觉得挺好的,锦祥也是好心,她是怕将军府故意苛待我,我若进府不立威,以后他们会得寸进尺,谁也没想到皇上会把此事和灾民联系在一起。   “这么说来,还真是她教唆的。”太后叹了一口气,“锦祥发配了也好,免得她又教唆你做一些不体面的事情。只是现下,皇上贬了你的郡主位份,哀家这里也不好再派人伺候你了。”   “没关系的,太后。”   杜芷桃想到费尚徳甜甜的一笑,“我现在很好。”   她相信,只要她再多努力一点,将军迟早会接受她的。   只要跟着将军,就是吃糠咽菜,她也愿意。   “你就知道宽慰我,这吃不好,也没个人伺候,能好到哪里去。”   太后说道:“你放心,等一个月后,哀家再去求求皇上,一个月了,皇上也该消气了,到时候看在哀家的面子上,皇上会撤了御膳的。”   太后说着又咳嗽了两声。   贴身大宫女粉荷说道:“哎哟,太后,您要宽心,太医叮嘱了,您这是郁结于心,只有多宽心才能好得快。”   “芷桃这个样子,让哀家怎么宽心?”   粉荷说道:“太后,奴婢说一句不地道的,这事儿啊,实在也是怨不得县主。县主刚来京城,性子又单纯,本就如那白玉一般。锦祥是宫里的人,从小就在宫里伺候,外面的事哪里能知道,又怎么会知道皇上会把郡主膳食和赈灾联系在一起。”   粉荷一边给太后顺气一边说道:“但将军府知道啊,那费夫人还因为赈灾被皇上嘉奖,封了三品诰命夫人,这政治觉悟可不低。奴婢听说郡主到将军府的第一天,还没进门,那费夫人就推三阻四,这后头又让庆余斋送饭,将军府是没厨子,还是别家酒楼不能送,她非让京城第一大酒楼送,这不明摆着败坏县主名声吗?”   粉荷这话给太后和杜芷桃踢了个醒。   是啊。   怎么偏偏是京城第一大酒楼的庆余斋?   太后本就心里不痛快,那边皇威浩荡,她惹不起,下面锦祥又被发配了,气也没处撒,这才一股气闷气憋在胸口撒不出去。   这会儿粉荷一提,倒是给她找了一个不错的出气地。   太后恨恨的说道:“以哀家看,她就是故意的。”   “不不不。”   杜芷桃连忙说道:“太后,夫人她,她,她……”   杜芷桃‘她’了半天啥也说不出来。   能说啥啊。   她从入将军府开始,就只在入门当日见了夫人一面,后来夫人就再也没露过面了。   一开始说是操劳过度,病了。   后来又是癸水之期,身子难捱。   现在听说前不久又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过敏导致身上起了很多疙瘩,怕传染人,所以不易拜见。   所以她对夫人实在是不了解。   杜芷桃只能说道:“太后,夫人是病了,许因此没考虑那么周全。”   “呵。”太后怒道:“哀家将你托付给将军府,你就是她的责任。别说是病了,就是残了,她也该爬起来,事无巨细的把你照顾好,没照顾好,让你受了难就是她的错。”   太后越想越气。   她这气不出,病始终是好不了的。   太后立刻着人去宣林诺。   她倒要看看这个暗中给她使绊子,对着郡主阳奉阴违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林诺听到宣召,着是愣了一下。   这不巧了吗?   她刚才还在思考要怎么把土豆送到皇上面前。   毕竟她头上虽然顶着三名诰命的名号,但是并没有自己主动入宫面见皇上的资格。   要想献宝,那就只能通过男人。   例如原身的爹,或者费尚徳。   原身的爹是别想了。   去了,林父肯定会说,女儿啊,咱别折腾那有的没的,皇上那性子着实摸不到头脑,你以为献宝能获赏?那谁家谁谁谁不就是因为献宝被抄家灭门了吗?   林父的路走不通,要是走费尚徳的路,那若是真有赏赐,肯定给费尚徳了。   那多冤啊。   林诺不乐意,正犯愁呢,太后召她入宫觐见了。   好家伙,这不就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了吗?   林诺接了懿旨,让碧玺将薯片包好,上了马车,跟着传旨太监进宫。   进宫门没多久,林诺借口内急,让传旨太监带她去上恭厕。   好歹也在这座皇宫里当过许久的太后,林诺对宫里的路门儿熟,立刻七拐八拐的就走到了勤政殿外。   她将身子绷紧,这样即便面上看着仍旧稳重,但是也给人一种紧张的感觉。   林诺身体小幅度的左右查看,发现皇上就在不远处,立刻摔了一跤,怀里的薯片撒了一地。   路喜公公的声音传了过来,“何人?”   林诺看过去,一截明黄入眼,她立刻跪下,“回禀陛下,臣妇三品抚军将军费尚徳之妻,林氏之女,林诺,因太后召见入宫,迷路至此,请皇上恕罪。”   皇上眉毛动了动,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听过,不过记不得了。   他看向林诺,身子绷紧,一看就很紧张,但是脊背挺直,动作规范,恪守规矩。   嗯,家教很好。   “起来吧。”   皇上说道:“既然是太后召见,去吧。”   “谢皇上。”   林诺说着,弯腰去收拾地上的薯片,咔嚓咔嚓。   嗯,嘎嘣脆。   清脆的声响再次吸引了皇上的注意,这一次他走近了,好奇的看着地上的薯片,“此为何物?”   林诺屏气凝神,小心道:“回禀皇上,是臣女偶然吃过一次的小食,因为吃过一次,觉得好吃所以又做了一些,想着听说太后病了,胃口不好,不爱吃东西,也许这些稀奇的小食能有幸引得太后一点垂爱。”   “小食?倒是没见过,民间的玩意儿?”   有点意思。   那奇怪的东西,一片一片的,金黄酥脆,看着让人胃口大开。   但毕竟皇家尊贵,皇上也不好开口说自己要吃。   林诺说道:“民间也甚少见,臣妇也是偶然一次在山野之间看到有人卖,听说这是一种野果子做的,那果子特别大一个,那叫卖的人说平日里吃不起饭的时候就挖这野果子吃,这野果子长得也快,挖下去,下个月回来,地下又是一大堆。”   “一个月时间?”   “是。”   林诺仿佛只是在介绍一种民间小食般轻描淡写的说道:“臣妇初次吃只觉得味道独特,但是太过油腻,也没往心里去,后来回去后没多久却又想吃了,再去寻,那人是随走随卖已经寻不到人了。民臣妇十分遗憾,丫鬟提醒还有一个大果子,大果子吃了一半,剩了一半,又舍不得,于是在地里种下了,前不久刚刚收成。那果子果然如叫卖之人说的似的,种下去,都不用怎么管,自己个儿就长了许多。臣妇便依照叫卖之人说的方法,将果子切成薄片炸了出来。”   皇上揉了揉太阳穴。   真啰嗦。   跟那些大臣一样啰嗦。   不过。   种下去,不用管,自己个儿长了许多。   皇上兴趣更浓了,问道:“你说长了许多?”   林诺:“是。”   “长了许多是多少?”   啊?   林诺露出一个茫然的表情,随即迅速调整神情,垂下眼眸偷偷掰着手指算。   皇上抿了抿唇,憋住了笑。   这妇人倒是挺憨的。   要是大臣们也像她一样,说话老实,做人单纯,大周早就一统天下了,哪还有这么多屁事。   过了一会儿,林诺说道:“大概一亩七八千来斤。臣妇已经命人挖出来,等明日煮熟继续救济灾民。”   林诺说话间是低着头的,自然是见不到皇上的表情。   不过光从这长时间的沉默里也能感受到皇上的震撼。   毕竟,古代生产技术落后,稻米一亩产量顶天了也就四五百斤,到现在化肥技术突飞猛进才到七八百斤。   而土豆正常生产一亩就有三千斤左右。   而经过她外挂加成的土豆长得快不说,产值也是翻翻的。   这亩产几百斤对亩产几千斤,十多倍的差距啊,能不吓人吗?   至于以后别人种土豆,没这么高的产值,一亩只有两三千斤,那就是农作物一代传一代,变异了,退化了呗,跟她可没关系。   许久许久后,皇上表情凝重的问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林诺又在袖子下面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连忙跪下,“启禀皇上,臣妇不侍耕种,对耕种之事并不清楚,家人去收果子也才只收了不到三分之一,也不知有没有算错。”   仿佛是怕皇上怪罪,林诺又急切的补充道:“臣妇已经让府中之人将收获的果子煮熟之后,待第二日免费赠予灾民。”   妇人礼仪周到,善言行善,却不懂农桑,这在大周朝很正常。   皇上并没有怪罪,心里也觉得是林诺算错了,那果子可能就比普通稻田产量高一点点,或者差不多高而已。   但是万一呢?   人就是这样,总觉得万一呢?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就想查个究竟。   皇上也不例外,他让林诺起来,带御林军土豆地里看看。   皇上刚吩咐完又改了主意,“算了,朕亲自和你去一趟。”   林诺为难的看向路喜,“可是,太后……”   “朕才是大周之主。”   意思就是,太后算个屁。   林诺只能依言跟上。   上马车前,皇上问林诺要了剩下薯片,一口咬下去,眼前一亮,随即又对路喜说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敢进献给太后。”   路喜笑道:“是,妇人不懂大事,让皇上见笑了。”   皇上这会儿也想起林诺是谁了。   他问:“太后是为何召见?”   路喜恭敬的答道:“皇上,灵欣县主被太后安排在了将军府养病,前不久刚被您罚过。太后这几日病了,灵欣县主今日入宫侍奉。”   “呵。”   皇上冷冷的一笑,便不再说话了。   御林军护送着马车浩浩荡荡来到土豆田。   碧玺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身子直发抖。   皇上站在田埂上,御林军从地里挖了一个土豆交给他。   那土豆似圆非圆,表面坑坑洼洼,但是份量却不轻,一个老大了,一只手都抓不过来。   皇上就站着,把将军府的人赶走了,让御林军亲自去挖。   好家伙。   那锄头往地里一刨,一刨一大堆,一刨一大堆,跟捅了兔子窝似的。   随着挖出来的土豆越来越多,皇上背负在身后的拳头越来越紧。   忍。   他得忍。   他可是皇上,至高无上的大周天子,绝不能让人揣测出圣意,就是再高兴也不能表现的过于高兴。   可是。   怎么能不高兴啊。   亩产几千斤啊。   民以食为天,农业立国。   好几场天灾人祸,把国库都掏空了,现在好了。   这果子产量高,能吃,味道还不错。   救济灾民的饷银只要撑一两个月就好,到时候这些果子就能接上,灾民也好,大周也好,将会迎来蒸蒸日上的新纪元。   在御林军清点后爆出八千五百斤的总数后,皇上终于绷不住了。   皇上大喜,立刻将林诺叫了过来询问如何种植。   林诺也很诚实的答,“臣妇不懂种植,只是简单的将这果子切块浇水,待发芽了放进土里,按时浇水就是,这果子好像吃水也不多。臣妇所知就这么点了,朝廷大臣中必有专精农桑之人,相信他们只要稍加研究,必能将此物种植得比臣妇强百倍。”   这话说得皇上不爱听。   还朝廷大臣之中必有专精农桑之人。   那帮废物,赈灾,赈灾不行,办案,办案不行。   一个一个只知道写废话连篇的奏折。   不过林诺这话说得得体。   所谓得体就是不僭越,内容也没超过自己的身份,否则皇上就该怀疑她是不是刻意为之,别有用心了。   皇上点点头,“你运气不错。”   说完,皇上要起驾离开了。   哪哪儿行啊。   林诺忙说道:“皇上,臣妇还没有见到太后。”   她刚才进宫是太后的宣旨太监带着的,她自己一个人可进不去皇宫大内。   皇上笑了一笑,“不用去了。”   “可是……”   “朕的话就是皇令。”   “是,皇上。”   皇上说完走了,上马车时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林诺一眼,也是个没心机的笨人。   皇上上了马车,坐下,想到林诺得体,端庄,又憨直的表现,忍不住笑了。   笨又诚实也算是个优点。   比朝中那些又笨又贪还总想着挣表现的大臣,好多了。   等御林军护送皇上走远了,碧玺这才抖着腿来到林诺面前,“夫人,皇上那一会儿笑,一会儿冷的,可吓死奴婢了。”   “天子,天之骄子,皇上,皇位之上,哪一个都不好当。”   林诺笑了笑,带着碧玺走了。   这土豆一会儿皇上的人还要过来全收走,可没她的份了。   还好,在这之前她就炸了好多土豆片,至少能吃三天。   林诺回到将军府坐下绣牡丹花,没绣多久,圣旨下来了,说是这次进献粮食有功,封她为三品郡主。   林诺自己个儿都愣了。   封一个三品将军的妻子。   一个三品诰命夫人为三品郡主。   真是小刀划屁股,开了眼了。   但不得不说,皇上这一封,虽然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却又十分合适。   没越过夫君,又成了郡主。   没花钱,又奖赏了她。   还膈应了太后和杜芷桃。   林诺不得不再次感叹:皇上,您是真·损人也。   太后宫内。   太后听到消息,气得差点吐了血。   她不喜欢林诺,专程把林诺叫进宫里训诫惩罚,结果半道被皇上截走了。   这就算了,她忍了,想着等皇上问完了话,还是会把林诺送过来。   结果呢?   人不仅没来,还被封了郡主。   皇上什么意思?   前脚刚把芷桃从郡主贬成县主,后脚就封林诺为郡主。   这不摆明了,故意打他们的脸吗?   太后躺在榻上,落泪说道:“粉荷,你说皇上怎么就一点情面都不留。哀家虽然是在他长大之后才成为他母后的,也只照顾了两三年,可是那两三年哀家也是尽心尽力啊。”   粉荷只能宽慰道:“太后,您别多想了,皇上可能是最近赈灾的事一会儿贪污一会儿国库空虚太心烦了,所以四处撒气呢。”   “不是,他就是针对哀家。”   太后垂泪道:“皇上从小性子就怪异,跟着哀家的时候就不亲,说不定,他到现在还念着他那个早死的母亲呢。”   “太后。”粉荷跪下,“您到底是皇上的母亲,他不会对您怎么样的。”   太后摇摇头,哭得眼睛都肿了。   粉荷又是个没什么政治觉悟的宫女,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996将太后那边的情况转述给了林诺。   林诺继续绣花,她好不容易摆脱绣花臭手这个名号,现在兴趣正大着呢。   其实太后想不明白才奇怪。   太后都已经是太后了,皇上又是个不喜欢被别人干涉又喜欢大权在握的人。   在皇上看来,太后已经嫁进了皇家就应该以他为主,结果太后总想着给母家捞官职好处就算了。   偏偏太后的母家杜家还不安分。   就说崇阳王。   那么多达官显贵,有钱老爷,为什么老百姓遭了饥荒偏偏去冲了崇阳王的府院,杀了崇阳王一家呢?   因为恨啊。   崇阳王平日里鱼肉乡里,贪污受贿,包庇那些奸商恶霸就算了。   饥荒了,老百姓都快饿死了。   他家里那么多粮食大米不开仓不赈灾,还伙同其他商人在灾荒初期,老百姓手里还有点余钱的时候囤积居奇,大肆涨价,逼着小农民,小地主,把家里的薄田全部低价卖给他。   他是赚大了。   这些田地,等来年饥荒过去,转手高价租给农民使用,血赚啊。   可惜,钱是赚到了,命丢了。   咱皇上虽然喜欢刚愎自用,但是心底里还是想当一个大公无私,体恤百姓的好皇帝的。   这皇上能不讨厌姓杜的吗?   本以为杜芷桃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结果跟崇阳王学得是铺张浪费,娇纵奢靡,皇上能不气吗?   林诺问996:“太后是靠运气当上的太后吗?”   “欸?”   996惊讶的说:“宿主,你怎么知道,她真的是靠运气当上的。先皇不喜男女之事,后宫妃嫔本来就少。那年,大周出了疫病,不知怎的传染到了宫里,宫里好多位娘娘都生了病,其中就包括当今皇上的生母,敏哲贵妃,后来敏哲贵妃和好几位娘娘都病逝了。宫里就太后资历最深,又过了没几年,就自然晋封为了皇后,再过没多久,先皇去了,皇上就登基了。”   林诺调整着牡丹的花瓣,“还真是靠运气上去的。”   林诺正和996聊着,门,砰地一声打开了。   费莘籽风尘仆仆的冲了进来。   看到林诺,她眼泪簌簌落下。   她冲过来,一把抱住林诺,“太好了,太好了,娘,你还活着,还活着……”   林诺拿针扎了费辛籽一下。   费辛籽哎哟一声,松开了林诺。   总算能呼吸了。   林诺大大的呼吸一口气,说道:“怎么这么没规矩?没看到娘手里拿着针吗?你莽莽撞撞的冲过来,这不就被扎了吗?”   费辛籽抽泣着,“我是看到娘太高兴了。”   “不过去陪你表姑婆一阵子,也就几个月的时间而已。”   “不止几个月,很久了。”   费辛籽擦了擦眼泪,看着林诺的眼神仿佛隔了万水千山。   林诺:“……”   怎么说呢。   有点膈应。   她可是记得原身死后灵魂不灭,一直看着费辛籽和费海源劝费尚徳接受杜芷桃。   说什么原身在天之灵也不会愿意看着爹爹你如此伤心,自我折磨的。   爹爹,我们相信,娘如果知道你因为她的死这么痛苦,在地下也不会安生的。   娘当初只是一时想不开,谁也没想到太后就那么下旨了。如果娘看到你和芷桃后来因为她那么痛苦,那么难过,也一定会愿意成全你们的。   别说原身了。   林诺想起这些话都快高血压了。   林诺坐下,让碧玺倒茶拿点心,看着费辛籽,来吧,开始你的表演。   “我……”   费辛籽欲言又止。   她想说自己是重生的,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她怕要是一说,娘又冲过去找爹爹和芷桃的麻烦,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太后知道了,万一又赐死,怎么办?   芷桃都说了,她没有想过破坏爹爹和娘的关系,她可以做平妻。   当时,如果他们私下就把事情解决了,娘就不用过太后那关,也就不用死了。   多好啊。   娘和爹爹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来也没有爱情的存在。   而芷桃和爹得是真爱啊。   他们爱的那么用力,痴缠半生,发乎情止乎礼,明明相爱却不敢越雷池半步。   他们的爱情困守于森严的礼教,不敢冲破这吃人的社会对人的束缚。   而母亲也被这森严刻板的礼教所洗脑,成了这吃人社会的守卫者,阻挡着两颗渴望着彼此,自由的心。   费辛籽暗暗下定了决心,这一世,她既然在爹爹和芷桃决定突破重重困难,勇敢在一起的那一刻重生了,那就说明是老天爷在给她机会。   希望她能帮助母亲突破刻板礼教的洗脑,和他们一起成全爹爹和芷桃这对有情人。   好。   这一世,她不仅要守护好芷桃和爹爹的爱情,也要保护好母亲,让她和他们一起好好的活着。   “母亲,我会保护好你的。”   费辛籽如同一个英勇赴死的勇士一样承诺道。   林诺:“……”   重生不长智商。   她现在相信了。   林诺:“你还是回房间洗洗睡吧。”   看着太心累了。   她是个俗人,就算是工作也想轻松一点的活着。   可不想心力交瘁而死。   “好,娘,你等我。”   林诺摆摆手。   等费辛籽走了,林诺咬了一口绿豆糕,“996,查一下她重生的时间节点。”   996电波疯狂涌动,给出了答案。   “原来如此。”   林诺放下绿豆糕,走到窗户前,打开窗户透气。   原来主神并不只是一个冰冷无情的资本家。   996:“那当然,我都说了,我家主神是世界上最好最好最好的神明。”   一被夸,996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林诺看向原处,炎炎夏日,这么久居然没下过一滴雨。   而原身死的那天下了好大的雨。   主神对原身施予了怜悯。   其实这个世界从一开始接收原身的记忆之后,她就知道重点不在于杜芷桃死于不死。   原身许愿让杜芷桃付出代价。   但是,这个任务最难的一关,不是这个。   原身明明是恨的。   她恨杜芷桃的恩将仇报,枕边人的背叛,恨儿子女儿的离心。   恨被爹爹抛弃。   可是与此同时她也在努力的消解这份恨意。   例如,她安慰自己。   太后已经下旨了。   爹爹也是没办法,就算换了她,等她想明白了也会安然赴死。   可是,林父连试都没试过一下啊。   林父可是三品大员啊。   他是可以面呈皇上的。   他可以试一试的,一位老父亲,为了自己的女儿向皇上求情。   就算皇上不讨厌太后,就算皇上怪罪,他怎么可以连试都不试一下?   原身的记忆里,原身的情感里,她是充满着无处可排泄的怨恨的。   这种怨恨在原身死后多年,费辛籽和费海源在费尚徳受伤,杜芷桃放血祈求菩萨后,劝告两人在一起时达到了顶峰。   因为原身的一双儿女是以她的名义劝的。   若原身在天有灵,原身一定会理解,一定会祝福。   不。   她不理解。   她不祝福。   她恨。   也许主神和她一样也意识到了这可怕的一点。   那就是,原身恨着伤害她的丈夫,子女,爹爹,也爱着他们。   爱恨交织。   撕扯着她身体的每一寸。   所以,原身虽然恨着每一个人,但是因为爱,她强压下了所有的恨,许愿时只许愿让杜芷桃一个人付出代价。   但是,然后呢?   杜芷桃就算死了。   然后呢?   然后原身会回来。   她还是必须面对,必须面对前世伤害她的每个人。   她的丈夫,她的儿子,她的女儿,她的爹爹。   要怎么面对?   和颜以对,还是一笑泯恩仇?   这些人出现在她眼前的每一秒,她都会恨。   可是让她下手去报复,她又做不到。   所有的痛苦,只能一个人咽下去。   畅快的报复仇人会让受害者获得一时的爽快,但是永远没法抚平心灵的千刀万剐。   报复和伤害是永远无法平账的,更何况她还是一位母亲根本舍不得伤害自己的子女。   主神可能也和她一样察觉了,察觉了原身那无可奈何的痛楚,所以让费辛籽重生了。   重生在那句,若原身在天有灵,原身一定会理解,一定会祝福时。   让原身亲口告诉她。   不。   她不理解。   她不祝福。   永远不。   如果是这样,亲口说出来了,原身会好受一些吗?   林诺不知道答案。   …… 第153章 是,夫人(6)   前世,杜芷桃去慈溪寺供奉长明灯因为误入山野深处,让费尚徳去寻,两个人被迫在山洞之中过了一夜。   后来她又想学骑马,费海源因为倾慕于她亲自教她,两个人偶有亲密之举让费尚徳很是吃醋,两人又吵了一架。   杜芷桃负气离开,又迷路了,费尚徳又是一顿好找。   这吃醋吵架和好,感情自然就升温了。   而现在。   皇上下令不得祭奠崇阳王,慈溪寺副本挂了。   杜芷桃天天吃着那些难吃又容易肚子疼的东西,也没精力学骑马,更没精力折腾了,只能天天躺床上,伤春悲秋。   杜芷桃看着窗户弹琴,含着泪念着古诗:“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费尚徳站在院子外,听见杜芷桃琴声,也忍不住抬头望月,“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谁?”   仿佛是听见了声响,琴声骤停,杜芷桃走出了院子,她私下张望,却什么人都没有。   杜芷桃黯然垂泪,她低声似怨似诉,“将军,芷桃是因你而活着的,是为你来的将军府。这几日,你日日躲着芷桃,连见也不见,将军,你就当真如此无情吗?”   眼泪落在地上。   费尚徳仍旧不敢现身。   杜芷桃又说道:“将军,情之一字,你可知它教人生教人死。”   说完,杜芷桃转身进屋。   随即,屋内传来一阵声响。   费尚徳心下惊慌,冲了进去。   门被关上了。   杜芷桃一把抱住他,“将军,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   “县主。”费尚徳无奈的想要推开她,奈何她仿佛是宁死也不松开似的。   他又怕他手脚粗糙,伤了她的细皮嫩肉。   杜芷桃死死的抓着他,“将军,你听见我出事,迫不及待的进来,不就是证明你心里是有我的吗?你明明也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为什么偏要拒绝我?”   费尚徳长长的叹息,他手搭在杜芷桃的肩膀上,“县主,我三十多岁了,都可以当你的父亲了。”   “我不在乎,我爱你,就是爱你,那年龄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年龄有很大的关系。”   费尚徳低头坚定的看着她,“年龄它代表着一切,代表我有妻子,我有儿子,我有女儿,代表我的女儿她和你一样大,代表我身上有我不得不肩负的责任,我不能为了我一时的意乱情迷让这一切都失控。”   “一时的意乱情迷?”   杜芷桃慢慢转头,耳朵贴在他心口的位置,痴痴的问他,“是意乱情迷吗?将军,你的心告诉我不是,它不是。”   “它在抗拒你,你听不见吗?芷桃,它在说它有它的责任。”   “不,将军。”   杜芷桃手抚上费尚徳的大脸,“它说,你爱我,就像一个男人爱着一个女人。将军,抛开那一切,你仔细看看我,我不是郡主,不是县主,我只是芷桃,一个普通的爱着你的女人,而你,也不是将军,只是一个爱着普通女人的男人,我们是这世间最普通的男女,为什么不能相爱呢?”   “我说过了,这不只是一个男人和女人……”   “是的,我爱你,我如同这世间任何一个女人一样爱着你,我的心,我的身体,我所有的一切都在爱着你。”   杜芷桃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香炉袅袅,淡淡的桃花香在空气中弥漫。   她的脸在月色下是那么的柔和与美丽。   不。   她就像一轮明月。   身体紧紧的贴合着,两个人的体温在不断的交换。   费尚徳的意志力在一点点的瓦解。   “不。”   他再度推开杜芷桃,“我们不能。”   “将军,你看看我,你仔细看看我。”   杜芷桃手指摸索着费尚徳掌心的那块疤,“这块疤,当时将军你抱着我从土匪窝里出来,那么多人围攻你,你抱着我,将所有的贼人都杀了,明明你可以放下我,更快的解决掉所有的坏人。但是,你没有。你宁肯抱着我,用手挡住贼人砍过来的大刀也要抱着我。将军,那个时候起,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   杜芷桃在费尚徳掌心的那块疤上印上一个吻。   费尚徳感觉事情在失控。   他在失控。   他的身子在发抖,有一些东西突然破壳而出。   明明他是想拒绝的,但是身体就像烧红的烙铁,他连动都动不了。   “将军。”   杜芷桃再度吻上了他炙热的唇,“放下所有的责任,忘记所有的束缚,当一个普通男人,尽情的去爱,不好吗?我们在相爱啊,我们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和女人……”   “将军,我那么胆小与懦弱,是你给了我所有的勇气,你就是我的一切,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将军,你是一只鸟,被囚禁的鸟,渴望自由的鸟,而我,也是鸟,一只落在你掌心的鸟。”   杜芷桃痴迷的吻着他。   突然。   他的意识变得迷蒙起来。   他脑袋里的那根弦仿佛断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屈身,懒腰将杜芷桃抱了起来,她好轻,就像一片羽毛。   她好软,就像一团棉花。   羽毛如风。   拂过麦穗。   云朵般的棉花,幻化出各种形状。   钢铁穿梭在麦穗中间,紧紧的囚禁着云朵。   风在咆哮。   麦穗在低吟。   费辛籽站在门外,死死的捂住了嘴巴。   爹爹和芷桃……   两个人……   他们怎么会……   费辛籽脸又红又烫。   进退不得。   她重生后紧赶慢赶的回来,先是和母亲交谈一番,下定了决心,然后从母亲那里出来就发现事情变了样。   前世身为郡主的辛籽,今生被皇上贬为了县主。   而母亲却突然有了三品诰命和郡主的封赏。   她混乱了,无措了。   她将丫鬟们叫来问话,希望理清楚所有的来龙去脉。   结果,理清楚后却反而更迷茫了。   她想找芷桃聊一聊,想告诉芷桃,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支持芷桃和爹爹的爱情,但是她有一个唯一的请求。   那就是,芷桃绝对不能将太后牵扯其中。   太后不能下旨赐死母亲。   这是她的底线。   可是,她来了之后听到了什么。   男人和女人。   暧昧的声音。   芷桃叫那个人将军。   费辛籽后退两步。   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她之所以觉得爹爹和芷桃的爱情高贵纯洁,值得被所有人守护,就是因为他们发乎情止乎礼。   有着因爱坚守的克制。   可是现在他们在干什么?   像一对偷1情的男女一样在交1合。   如果是真爱,为什么无法坚守底线?   如果是真爱,为什么在不能承诺的时候就要了对方?   太恶心了。   有些东西是有顺序的。   情难自已,相爱,突破艰难险阻,然后再在一起。   这是费辛籽对爱情所有的幻想。   而现在。   一男一女,相爱,交1合,那剩下的是什么?   一次又一次的偷1情,一次又一次的欲1望放纵吗?   恶心。   太恶心了。   高尚的爱情,情1欲只能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之后作为奖品的点缀,绝对不能是主体!   费辛籽如同受到巨大打击一般,痛苦的捂着胸口,一边摇头一边后退。   她接受不了她所守护的崇高爱情变得如此庸俗,低贱,肮脏。   许久后。   香炉里的香燃尽了。   翻滚的被浪停了。   女人的乐歌,男人的低诉都停了。   月色皎皎。   余晖从窗户照了进来。   一切都是那么的赤倮倮。   古铜色的肌肤和雪白的娇嫩相映。   费尚徳那出走的理智突然回笼。   他懊恼的捶打自己的脑袋。   他到底干了什么?   他怎么能在这样一个美好的夜晚,用三十多岁的身体去玷污一位十六岁少女的清白?   费尚徳跪在床上,“县主,臣有罪。”   “你无罪。爱情怎么会有罪呢?”   杜芷桃伸手去抱他。   费尚徳躲开他走下床,从衣服里拿出一把匕首,“臣死罪。”   说着,他拔出匕首,“臣,今日便以死谢罪,还请县主饶恕臣的家人。”   话音刚落,匕首扎进了费尚徳的小腹。   杜芷桃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到底为什么?   她就那么让他讨厌吗?   如果讨厌她,又为什么要了她?   杜芷桃扑过来,费尚徳眼看着就要刺自己第二刀,杜芷桃抢走匕首,“将军,如果说你有罪,那我犯了同样的罪。如果这罪罪大恶极,无可饶恕,我和你一同赴死。”   说着,杜芷桃毫不犹豫的用刀扎向自己。   县主死在将军府,那将军府全府都要陪葬啊。   费尚徳立刻去抢,两个人你争我夺,最后抱在一起,如同一对苦命鸳鸯。   费尚徳无奈的闭了闭眼,“我该拿你怎么办?芷桃,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虽然是将军,也是男人啊。   一个普通男人啊。   这样的他,要怎么才能去拒绝一个拿命去爱他的女人?   “将军,抱我吧,紧紧的拥抱我吧。我是属于你的,永远属于你的。”   杜芷桃靠在他的怀里,贪恋的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许久后,杜芷桃给费尚徳包扎完毕,两个人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   那就是如何向别人交代。   于是杜芷桃自愿担起了这个说服林诺让她入门的责任。   费尚徳也很感激杜芷桃愿意做平妻,不破坏他现有家庭的大度。   第二天,燥热的夏季快结束了。   闷热让人们喘不过气来。   不过,这是个好兆头。   这说明,终于快下雨了。   来场大雨吧。   大周朝的百姓在心里呐喊着。   林诺看着天空算日子。   快了。   也该下雨了。   碧玺将一束鲜花拿了进来,“夫人,你看,今日的花很是独特。”   林诺看过去,确实很独特。   细细碎碎,每一枝都是粉白两朵并蒂而开。   很漂亮。   她问:“哪儿来的?”   “陈二那个狗腿子送来的,说是感谢夫人,但是也没什么可送的,在山上挖吃的的时候看到这几枝花开得好看,就摘了送来。哼!”   碧玺将花插好,哼道:“还算他有点良心。”   “他最近怎么样了?”   “和其他灾民一样,搬进了朝廷修建的安置点,每天领救济粮,有一些灾民已经被安排到了别的地方去生活了,估计也快轮到他了。”   “嗯。”   林诺应了一声。   灾民能得到妥善安置是最好的。   前世杜芷桃住进来,原身一直忙前忙后的照顾她。   那可是郡主啊,衣食住行一样不能怠慢。   尤其杜芷桃还很爱折腾,骑马受伤,离家出走等等。   原身又不知道内情,只能任劳任怨的收拾残局。   这就导致杜芷桃在将军府的三年时间,原身几乎都是围着杜芷桃在过日子,连以前常去的夫人之间的聚会都很少去了。   原身回来以后要怎么生活呢?   守着这座让她痛苦的将军府,守着一双每时每刻都提醒她曾经被背叛的儿女?   林诺找不到答案。   这时,杜芷桃来拜访了。   林诺没动,就这么笑看着杜芷桃。   没人说话,两个人就这么站着。   杜芷桃手里拿着礼物很是尴尬又手足无措。   碧玺小声提醒道:“杜县主,该给夫人请安了。”   请安?   杜芷桃一双美眸瞪得跟铜铃一样。   碧玺压低声音说道:“杜县主,你是七品小县主,我家夫人是三品诰命夫人,皇上亲封三品郡主。”   换句话说,身份不一样了。   以前将军府杜芷桃最大,所有人都得小心的伺候着她。   现在将军府,将军和将军夫人最大,杜芷桃不过是寄人篱下的借住而已。   杜芷桃咬了咬唇,柔柔弱弱的屈身行李,“芷桃拜见夫人。”   “起来吧,都住在将军府就不用讲这些虚礼了。”   林诺笑着让碧玺给杜芷桃搬把椅子,让杜芷桃坐下。   杜芷桃委屈的坐下。   夫人好虚伪。   如果真的不讲身份,又怎么会故意看着她,一直等到她屈身行礼才说这样客套的话?   林诺也不让碧玺倒茶,就端着自己的茶喝,“杜县主特意过来,是府里有人没伺候周到吗?”   “没有。”   杜芷桃摇头,将自己带的礼物送上。   红木盒子打开,是一直漂亮的发钗。   林诺随手扔给碧玺收下,那姿态仿佛这玩意儿就跟路边捡的似的。   这让杜芷桃很憋屈,仿佛脸上被人抽了几巴掌,但又寻不到错处。   她只能抿着唇,将委屈咽下,说道:“夫人,你有爱过什么人吗?”   杜芷桃紧张的看着林诺。   她一早起来就在打腹稿,若是夫人说爱过,那夫人一定能理解她和将军之间的爱情。   若是夫人说没爱过,那么她会告诉夫人,什么是爱情,爱情就是为之生为之死亦无怨无悔。   林诺抿唇一笑,“你猜。”   轻飘飘的两个字,杜芷桃一早上的努力全都胎死腹中。   杜芷桃又沉默了。   沉默就沉默吧。   林诺随手拿起媒人送过来的册子看了起来,   费辛籽和费海源都该定亲了。   前世费辛籽定的是工部侍郎家的大公子。   费海源是孙将军家的小女儿。   然后因为这两门亲事,费辛籽和费海源都不满意,还闹得很不愉快。   费辛籽是想要追求自由的一生一世的爱情。   费海源是那时候还喜欢杜芷桃,并不知道杜芷桃和费尚徳的事情。   杜芷桃沉默了许久,重新整理清楚了思绪,问道:“夫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是我们女子的三从,几百年来,它一直训诫着我们,教我们懂规矩,守规矩。但是夫人,你这一生都遵从这样的规则,从未为自己而活一次,难道就没有过遗憾吗?   被禁锢在这座像牢笼一样的将军府里,你寂寞吗?孤独吗?终其一生,只有从父,从夫,从子,一生都在为别人而奉献,压抑自我,像个供奉给三从四德的供品一样,生命被人为的挖走了一块,是那么的残缺和痛苦,你难道没有想过反抗吗?”   林诺翻看着册子,挑眉一笑,“你猜。”   杜芷桃:“……”   不管杜芷桃问什么,林诺都两个字,你猜。   许久后大概也是习惯林诺的回答思路了。   杜芷桃干脆挑开了问,“夫人,如果有一天将军爱上了别人。”   “哦,谁?”   林诺放下册子,一派正宫典范,“既然将军偶尔心血来潮喜欢上了别人,那就纳进来当妾吧。”   “你不嫉妒吗?不伤心吗?”   “嫉妒伤心有用吗?”   林诺反问。   既然知道原身会嫉妒会伤心,那你为什么又要介入别人的婚姻,还要跑到原配面前在找存在感?   你们的爱情就那么伟大吗?   可以肆意践踏别人的尊严,别人的性命?   杜芷桃:“夫人,你和将军是盲婚哑嫁没有感情也正常。”   “是吗?”   林诺依旧淡定,“我和将军结婚十多年,生下一儿一女,将军中间从无姬妾,夫妻和睦,这样的生活十几年,居然没有养出感情。可能是人不如狗吧,养狗养十几年,都有感情了。”   没感情,原身早许愿让费尚徳去死了。   林诺这话说的难听,杜芷桃小脸一片苍白。   林诺笑了笑,话锋一转,把话题跳了过去,“其实,将军这么多年也没有个其他人,也算是不错了,大周朝哪个男人没有养几房小妾的。这男人啊,越到中年越会感觉迟暮,就越是喜欢小姑娘。别说是男人了,就是女人,到了中年也更喜欢年轻的,毕竟,人老了,年轻的肉1体能带来更大的刺激。将军若是有看得上的,纳回来就行了。”   “毕竟——”   林诺眸光一凛,“如今我是皇上亲封三品诰命夫人,三品郡主,身份贵重,压在这里,谁也越不过去。任何女人到了我面前,都只能是可以随意发卖的妾,除非我死,否则永远当不了妻。”   这话说的是铿锵有力。   杜芷桃浑身一颤。   终于意识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身份阶级差距。   在这个时代就代表一切。   就像前世,她是郡主,她尊,原身卑。   她和太后可以压的原身抬不起头,只能去死。   现在,林诺尊,她卑,林诺就能压的她翻不了身。   杜芷桃恍惚的走了。   碧玺生气的骂道:“晦气。”   什么人啊。   平白无故跑人家夫人屋里说一些有的没的就算了,还挑拨人家夫妻间的感情。   夫人过得好好的,偏要编排将军娶小妾。   真晦气。   林诺听见碧玺的话也没说什么。   这丫头在她跟前待久了,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连县主都敢骂了。   行吧,都是她宠出来的,能怎么样呢?   继续纵着呗。   林诺又翻看了一会儿册子,估摸着杜芷桃回去,费尚徳该心疼的过来找她问话了,让人去把费海源和费辛籽叫了过来。   林诺让人将媒人的画册给费海源和费辛籽,“你们也到了该订婚的年龄了,看一下吧,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费辛籽和费海源对视一眼,尴尬的拿着画册看起来。   费海源一门心思的想着杜芷桃,看得很敷衍。   费辛籽也看不下去,前世,母亲给她定的是工部侍郎家的大公子。   大公子是很温柔,就是长得一般,还有点书呆子气,相处起来一点感觉都没有。   费辛籽将画册扔到一边,说道:“娘,我不想定亲。”   “为什么?”   林诺喝着茶,表情平静。   费辛籽说道:“我不要盲婚哑嫁,我是人,我也有追求爱情的权利,我不要随便找个不认识的男人就嫁了,然后就这么像娘你一样,没有自我的过一辈子。”   前世她也是这么说的,换来的是娘的严厉训斥。   这一次,费辛籽依旧不怕,她昂首挺胸已经做好了面对所有狂风暴雨的准备。   然而林诺只是淡淡一笑,“既然这是你的意思,那就如你所愿吧,你的婚事,你不要娘操心了,娘就不操心了,给你足够的自由。”   “娘?”   费辛籽愕然。   林诺笑道:“你不是说了吗?你不要盲婚哑嫁,不要像娘一样,随便找个不认识的男人,没有自我的过一辈子。娘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尊重你。”   “娘,你是不是病了?”费辛籽问。   “没有。”林诺放下手里的茶杯,余光瞥见门口一截明蓝的衣衫,笑道:“娘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走过来了,二八芳华,天真烂漫,自然也是对爱情有过憧憬的,娘也喜欢过人,知道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所以。娘支持你,你的想法并没有错。但是,辛籽。”   “娘,你说。”   “你选择了一条艰难的路就要自己坚强的走下去,娘不会阻拦你,也不会帮你。爱情是无罪的,就像刀也是无罪的一样。有罪无罪的前提是,是否会伤害无辜的人,就像刀在保卫国土的战士手里,它是崇高的神圣的,在杀人越货的贼人手里,它就是肮脏血腥的。”   费辛籽皱眉。   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林诺也没有解释,然后看向费海源,“海源,你呢?有相中的吗?”   费海源见林诺今天格外的好说话,一下有了勇气,立刻说道:“娘,我喜欢哪家的姑娘都可以吗?”   “当然。”   费海源:“那我喜欢杜芷桃,杜县主,我想娶她。”   “呵,你想娶她,她想嫁你吗?”   林诺还没说话,费辛籽先开了口。   她心里憋着气。   她觉得自己前世被彻头彻尾的欺骗了。   明明是一对jian夫yin妇的偷1情,却还要伪装成纯洁的爱情。   呸。   骗子。   “妹妹,你什么意思?”   “哼。”   费辛籽鼻孔出气,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喜欢她,她喜欢你吗?别你自作多情,徒增笑耳。”   “芷桃对我很好,每次见我都笑,还帮我缝衣服。”   “哦。”   费辛籽阴阳怪气说:“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哥哥,还是清醒点好,别被人耍了还给别人数钱。”   “费辛籽!你今天故意气我是不是?”   “气你怎么了?我就是生气你是个傻蛋,咱俩都是个傻蛋!”   “谁傻蛋了?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别在这阴阳怪气的!”   眼看兄妹俩话赶话要戳破窗户纸了,身穿明蓝长袍的费尚徳再也站不住了,他走了出来,呵斥道:“吵什么呢?你们娘病刚好,你们就在她面前吵闹,像什么话!”   他看着费辛籽,心里也在琢磨这丫头到底是怎么知道他和杜芷桃的事的。   “哼。”   费辛籽把头一别,气鼓鼓的,一句话不说。   费海源则告状道:“爹,是妹妹无理取闹。”   “你是哥哥,年龄大,就应该让着妹妹。”   “是,爹。”   费海源不说话了。   费尚徳走到林诺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你也是,孩子不懂事,你也跟着孩子不懂事吗?说什么尊重他们。辛籽和海源都十六了,你看谁家孩子这么大都还没有定亲?”   “夫君,追求爱情,追求自由,追求真爱怎么会是错呢?”   林诺眼眸深深,如大海一样平静深沉。   她嘴角带着笑,明明面上看着是那么的端庄和娴静,却让费尚徳有种在被嘲讽的感觉。   费尚徳有些尴尬。   他前不久才和芷桃有过肌肤之亲,两个人用生命确认了彼此的心意。   那时,他放纵的想,是的,他只是一个男人,一个普通的爱着另一个女人的男人。   真爱无罪。   爱情值得用生命去歌颂。   现在面对林诺同样的拷问,却心虚了。   不一样。   费尚徳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和芷桃是两个被囚禁在躯壳里的彼此灵魂的另一半相遇了。   是无奈的,无可抗拒的相爱了。   但是,费辛籽只是一个小女孩,什么都不懂,她根本没有爱的人。   她只是在幻想一种真爱。   爱情是世间最难的相遇,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   费尚徳质问林诺:“如果辛籽一辈子都遇不到真爱,她就一辈子都不结婚吗?”   费辛籽愣住了。   这个问题她没想过。   林诺反而淡然一笑,似乎不把这么严重的问题当一回事,“自由和真爱是无价的,如果遇不到,不结婚一辈子做一只自由的鸟儿也可以,总好过如我一般在牢笼里待着吧。”   “将军府怎么就成你的牢笼了?”   “那是我说错了,将军府不是我的牢笼,也不是任何人的牢笼。”   “你……”   费尚徳握紧了拳头。   林诺越是轻描淡写,他越是难受。   林诺又问:“那依夫君的意思是,让辛籽先结婚,生一两个孩子,等以后遇到真爱了,再和离,追求真爱?”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夫君觉得辛籽追求真爱又不能不结婚应该要怎么做呢?”   费尚徳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林诺也不为难他了,将话题岔开,看向费辛籽,“不过辛籽啊,你爹爹说的也有道理。你一个后宅内院里的女人,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出门都是侍卫随从一大堆,去的地方不外乎就是姑娘们的后宅宴会,寻常男子都见不到几个,你想怎么遇见你的爱情?”   “这……我……”   费辛籽感觉自己脑袋都打结了。   怎么追求个自由,追求个爱情有这么多这么多的问题。   林诺又对费尚徳说:“夫君,既然海源喜欢杜县主,我瞧着杜县主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很和善,不如就成全他们吧,毕竟,海源对杜县主也是真爱。”   “小孩子胡闹而已。”   小孩子懂个屁的真爱。   林诺笑:“杜县主以前是郡主,身份高贵,海源自然是高攀不上的。现在杜县主也不过七品县主,咱们家海源是三品大员的嫡子,如今在军中当值,已有六品官阶在身,配七品县主还是绰绰有余的。”   “张口闭口就是品阶,配不配,你除了知道念叨这些庸俗之物,还知道什么?”   林诺反问:“夫君,我说追求自由,你觉得太叛逆,我说真爱吧,你又觉得小孩子胡闹不懂事,我说现实规矩品阶配对,你又觉得庸俗,那么你说,你想听我说什么?”   费尚徳嘴角抖动,欲言又止。   说白了,矛盾了,不自洽了呗。   轮到自己就是真爱无罪,真爱无敌,腐朽的道德规矩囚禁了他自由的灵魂,让他痛苦不堪。   轮到别人追求,又看不惯。   觉得小孩子不懂事,没他年龄大没他见识广没他懂得多。   要别人尊重他的自由和爱情又不尊重别人的。   总觉得自己不一样,自己是世间最独特的,反正给自己找尽各种借口。   然后自己儿子要抢自己女人,又知道私通不能见人说不出口,急了,到处找借口。   漏洞百出。   林诺说完就开始喝茶了。   大家都不说话,她也不说。   说那么多话,她也口渴好吗?   大家都不说话,费海源坐不住了,跪下说道:“爹,我喜欢杜县主,我想娶她,你就成全我们吧。”   “爹爹不会成全你的。”   费辛籽嘲讽的看着费尚徳,“娇嫩嫩的花,谁都想摘下养自己手里,爹爹也不……”   啪!   眼看费辛籽就要将一切都抖了出来,费尚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吵吵吵,吵个没完,辛籽,你娘教你的规矩你都忘了?女子慎言慎行,你一个女孩子话这么多,还有没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我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那爹爹你……”   “闭嘴!”   费尚徳大声喊道:“来人,大小姐不懂规矩,送回房内,让她闭门思过。”   “爹爹,你分明是做贼心虚。”   “辛籽,怎么和爹爹说话呢?”   林诺插话道:“你爹爹都嫌你话多了,你还不赶紧闭嘴。”   再不闭嘴,你爹说不定上前给你一巴掌。   林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费辛籽还是没听出来,她情绪上了头,十分的激动,“爹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杜芷桃……”   啪。   费尚徳一巴掌抽在费辛籽脸上,命令道:“带下去。”   费辛籽倒在地上,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费尚徳。   前世今生,这还是费尚徳第一次打她。   他怎么能打她?   爹爹怎么可以打她?   费辛籽被打蒙了。   费海源也吓住了,“爹,你疯啦?”   费尚徳的右手在发抖。   他心痛的看着费辛籽。   他也不想啊。   这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女儿。   可是能怎么办?   她马上就要将他的秘密抖了出来了。   不行。   绝对不行。   杜芷桃就算是七品县主,她也是太后的亲侄女,身份贵重。   堂堂将军,和十六岁的县主私通,这是打皇家的脸,如果不拦住消息,是会被杀头的。   “爹爹,我恨你!”   费辛籽喊了一句,哭着跑了。   “爹,你今天真的太过分了。”   费海源说完也追了过去。   林诺厌恶的看了费尚徳一眼。   前世费尚徳和杜芷桃亲了,摸了,抱了,没做到最后一步,每当有人问起,两个人都信誓旦旦两个人发乎情止乎礼,是清清白白的。   费辛籽也觉得两个人的爱情纯洁到没有一丝杂质,一直都是费尚徳和杜芷桃两个人爱情的坚定支持者。   这一世,没了支持,就是反对。   费辛籽站在了费尚徳和杜芷桃的对立面,自然成了敌人。   那么费海源呢?   前世他被杜芷桃说服,相信真正的爱是无私的,是放手,是成全,是化小爱为大爱。   那么今生呢?   如果他亲眼看到杜芷桃和费尚徳赤身倮体在房间里颠鸾倒凤,还会觉得那是美好的爱情吗?   听见林诺的心声,996电波都乱成了一团毛线。   为什么呢?   它想破了数据库都想不明白。   不就是顺序换了一下吗?   前世杜芷桃和费尚徳是相爱,矛盾,分手,继续相爱,坦白,分开,最终在一起。   今生两个人是,相爱,矛盾,结合,继续相爱,以后说不定会坦白,然后在一起。   只是顺序调了个位置,怎么大家的观感都不一样了呢?   人类好奇怪哦。 第154章 是,夫人(7)   费海源去追费辛籽了。   费尚徳怕费辛籽把真相告诉费海源,也急忙去追。   费辛籽门口,费尚徳将费海源支走,走了进去。   费辛籽趴在床上呜呜的哭着,她看到费尚徳就生气,“你走,你不是我爹爹,我爹爹从来不打我。”   “辛籽,爹爹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   费辛籽拿起一个枕头砸向费尚徳,“你的苦衷就是,你和杜芷桃,你们两个,奸1夫1淫1妇,你们枉为人,你为了维护杜芷桃那个贱人,你打我。”   “辛籽!”   费尚徳声音沉了下来,“这一切的错都是我的错,和芷桃无关,是我情难自禁。”   “情难自禁?爹爹,你们在床上颠鸾倒凤,你告诉我情难自禁?”   费辛籽抬头,震惊的看着费尚徳,脸上还挂着泪珠,“爱情是崇高的,是纯洁的,最美的爱情就是克制,它绝对不是放纵,你连克制自己的情1欲都做不到有什么资格说情难自禁?”   “情1欲本就是一体的,你不能将他们割裂来看。”   “恶心,太恶心了。”   费辛籽哭道:“只有野兽才会毫不顾忌的疯狂交1合,人有底线,有责任,有道德,不会这么做。”   就像前世。   爹爹和杜芷桃那么相爱,但是他们在克制,爹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始终坚守不能给杜芷桃承诺就绝不会玷污她清白的底线。   杜芷桃也在知道娘并不是如她所想一般对爹爹毫无感情感情,发现娘拒绝接受他们之后,决定回到皇宫里,青灯古佛,终此一身,不再纠缠。   后来……   后来太后赐死。   是意外。   但是,重生回来后她所见到的这一切彻底的毁了她对爱情所有的幻想。   屋子里,男人和女人,粗鄙的喘息,yin荡的shenyin,还有各种污言秽语。   就像两只禽兽。   低俗又丑陋。   费尚徳头疼,他用力的揉着太阳穴。   他这个天真单纯的女儿到底对爱情有着怎么样不切实际的幻想?   情与欲本来就是一体的。   是不可分割的。   他不觉得这两者结合有什么错。   如果说有错。   他唯一的错就是情难自禁,没有控制住自己对芷桃的渴望。   没有压抑住男人的天性。   在最不合适的时机要了她。   但是,他会负责的。   是男人,做了就要负责。   费尚徳说道:“辛籽,你体谅爹爹一点,爹爹和你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自己也说了,你不要盲婚哑嫁,不要如你母亲一样没有自我的过一生。盲婚哑嫁只是传宗接代,没有感情,你的母亲没有自我,而我已经觉醒了,因为芷桃而觉醒了,这样一个我要怎么去爱一个没有自我的人呢?”   “辛籽。”   费尚徳在床边坐下,将伤药拿出来,递给她,“辛籽,你仔细想想,这个时代根本没有给我们自由恋爱的选择,我们是没有选择的,就像木偶一样接受时代的命运走到了这一步。我们谁都没有错,错就错在,生在这样一个盲婚哑嫁为传统,不允许自由的时代,又没有见过更广阔的天空。现在,你的父亲觉醒了,因为爱情让他突破了重重规矩的桎梏。   辛籽,你口口声声追求自由的爱情,难道连你也不能理解父亲吗?”   “我……”   费辛籽卡壳了。   她仍旧觉得恶心。   可是面对这样一番说辞,她明显不是费尚徳的对手,根本反驳不了。   是啊。   追求真爱怎么会有错呢?   父亲母亲都是这个时代规矩下的木偶,他们被规矩牵着走到了今天。   如今,父亲遇到了真爱,他觉醒了,难道还要继续做一只牵线木偶吗?   “那……”   费辛籽下意识的说,“那你们的爱情和自由也不能伤害母亲。”   她不要母亲死,要母亲活着。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不伤害她呢?”   费尚徳痛苦的质问费辛籽,“我已经爱上了别人,我已经觉醒了,再也忍受不了这样像提线木偶一样的生活,我的内心在挣扎,我疯狂的想摆脱这腐朽的一切,而她是这一切利益的既得者,是规矩的守护者。辛籽,你告诉我,我和芷桃想成为自由的鸟儿,要如何才能不伤害围困我们的牢笼?”   “我……”   眼看费辛籽无法给予答案,费尚徳说道:“辛籽你再好好想想吧,替你的父亲想想,你的父亲也很无奈,也很痛苦。”   说完,费尚徳走了。   费辛籽怔怔的看着紧闭的大门。   是啊,要怎么才能不伤害母亲呢?   爹爹和杜芷桃已经相爱了。   和离会伤害母亲。   不和离,也会伤害母亲。   他们只要在一起,伤害就是注定的。   那要怎么办呢?   ……   晚间,暮色四合。   暗色的天空突然一声惊雷。   轰隆。   轰隆隆。   啪。   下雨了!   所有的人都跑到了街道上,欢呼雀跃。   下雨了,下雨了。   老天爷开恩了。   大家贪婪的抬头喝着雨水。   皇宫内,皇上站在勤政殿门口,看着豆大的雨滴落下,甚是欣慰。   上苍还是没有抛弃大周的。   路喜带着所有人跪下,“皇上龙恩宽厚,上苍感念特降下雨水。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人跟着说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垂眸瞥了路喜一眼,没说话,看不出听到这样的恭维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他转身走进殿内,嘴里突然痒痒的。   他说道:“再上一小碟那脆脆的玩意儿。”   路喜一听为难的说道:“皇上,那日费夫人带进宫的小食,一大半都撒了,剩下的并不多,这几日已经吃没了。”   皇上一听,眼睛眯了眯。   路喜小心的问:“不过,那果子还有很多。要不让御厨试试。”   “那就试试吧。”   “是,皇上。”   路喜小心退下,让小太监打着伞,小步快走的去御膳厨房传旨。   负责皇上膳食的御厨一听,立刻去御林军那里讨来了果子,开始炸制。   路喜仔细的描述着是什么东西,御厨没吃过只能试着摸索。   薄薄的一片,油炸过,脆脆的。   很快,御厨做好了一盘,夹了一片给路喜,“路公公,您尝尝,看是不是这个味。”   路喜尝了一口,是脆的,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味。   毕竟,他也没吃过啊。   没办法,只能先给皇上呈上去。   路喜又让小太监端着小食跟他到勤政殿。   刚好,皇上批阅奏折批累了,他伸手拿了一小片放进嘴里。   嗯,脆的。   但,干巴巴的。   没那个味道。   皇上皱眉。   路喜赶紧让人将小食端下去。   皇上抬手阻止,“都端上来了,搁着吧。”   “是。”   路喜退下,又让小太监传话御膳房重新研究。   皇上看着手里薄薄的一片土豆片,心里也感觉怪怪的。   明明平日里吃得也不多,就是那么一小碟。   这没了,反而还不习惯了。   皇上把薯片扔回碟子里,“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路喜勾着身子,不敢大喘气。   喜雨是上天给的喜气。   这一下就下了一夜。   第二天,就连空气里潮湿的味道都裹挟着草木的清香。   林诺带着碧玺出门去看刚租的院子。   她把原身下半辈子安身立命的嫁妆给全捐了,一分不剩,总得再给原身找条赚钱的路子。   碧玺租的这座院子是个荒废了许久的院子,很小,也就两个房间带前后院子,一年租金二十两。   在京城里算便宜了,是林诺找林父要的钱。   林诺检查后,让人将院子打扫干净,让碧玺叫来了陈二。   陈二听后说道:“夫人的意思是,让我帮夫人在逃到京城里的灾民里宣传宣传,找一些手指灵活,手比较巧,又想学绣工的女人过来,随夫人免费学习绣工?”   林诺点头。   “夫人,您真是我见过最心善的活菩萨。”   “少拍马屁。”   林诺白了他一眼,“我看你是个机灵的才让你去,找人的时候老实点。大家都是灾民,只是想在这个艰难的世道讨口饭吃,招人的时候别想着捞油水。”   “瞧您说的。”陈二不乐意了,“小人贪归贪,也是个讲道义的人。夫人,您救了我娘,就是我的恩人,帮你办事,天经地义,我要是中途捞油水了,那不是坏您名声吗?”   “你最好是。”   碧玺说道:“你要是敢在中间使坏,别说夫人,我第一个不饶你。”   “不敢不敢,绝对不敢。”   陈二伸出三根手指头。   半个时辰后,陈二就把人带来了。   所以说要找陈二去。   陈二这种人地痞流氓,偷奸耍滑,但是混得开,脑子转得快,灾民里哪家哪户有几口人,以前都是干什么的,全都知道。   才半个时辰,陈二带过来的二十个女人,老老少少都有,随便一问,都是做过手工活,技术不管好不好,至少手上是灵活的。   这个时代啊,农家出身的男男女女都要下地干活,女人啊,平日里农忙后的绣活就是做两件衣服,缝缝补补一下。   刺绣,没有专门的人教,农妇去哪里学?   再说了,刺绣用的针线,辅料,哪一样不要钱,家里本就没多少余粮,哪来的钱给她们尝试?   农活如果干多了,还伤手,就更干不了细致活了。   至于衣服,官员太太小姐们穿的和普通农民穿的,无论是款式,做功,用料,针脚都不一样,农妇没机会看,更没机会学。   所以听陈二说曾经施粥赠药的将军府人怜悯她们,愿意免费教她们绣活裁缝,大家都很积极。   一双双眼睛就那么怯怯又急迫的看着林诺。   林诺检查过手之后,带着他们到后院里,洗手后坐下。   后面已经准备好了凳子和刺绣的工具。   林诺先和她们讲解基础的针法,直针,回针,长短针绣,鱼骨等等。   她已经在绣面上打好了样,大家只需要根据针法一点点绣就行。   突然。   有人扎手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又绣得歪歪扭扭。   江小花尴尬的挠着头。   碧玺笑了笑,弯腰指导她正确的方法,“你看,从从里回过来就行了,很简单的。”   “嗯。”   江小花羞涩的笑着。   林诺说道:“大家别着急,慢慢来,以后,等大家学成后,我不仅会绘制一些更为复杂新奇的绣样给大家,还会教大家如何做衣服,到时候咱们不仅可以卖绣布,还能卖咱们自己的衣服,也算多个收入。”   “是,多谢将军夫人。”大家异口同声的说。   林诺点点头,继续巡视,碰到有不会的,就停下脚步指点一二。   这些人学得不算快,甚至有些很是笨拙。   唯一相同的就是都学得很努力。   其中一个叫李秀容的,曾经是一名童生的妻子,后来逃难途中,丈夫亡故了。   所谓童生,离秀才就很近了,家里也是有几分底气的。   她便是会刺绣的,所以很快就上手了,绣得十分不错。   也正是因为会,曾经也卖过绣品,所以才知道,绣品的利润比田间地头多太多了,更何况是成衣。   她是真心感谢将军夫人,自己完成一日的学习任务后,也会主动教导其他人。   这样下来,林诺就相当于有了两个助手,省心了不少。   多日下来,综合来看,除了两三个实在学不会的,其余的人都进步很大。   不过有个问题很令人头疼就是,每到下午五点,林诺让这些人回去,这些人也不回去,非得留下来练习,生怕落于人后,林诺就不要她们了。   林诺也是无奈。   回将军府的马车上,996问:“宿主,你怎么不送熏香去杜芷桃的房里了。”   “为什么要送呢?”   “不送,他们两个人又恢复那种清清白白的状态了。”   “想多了。”   林诺淡淡的翻着介绍绣样的古籍,“前世没开荤,所以费尚徳和杜芷桃能憋得住,这都开了荤了,费尚徳能憋得住才怪。等着吧,憋不了多久了。”   再说了,要真是一直用香,说不定什么时候被费尚徳发现了,这下,他就有借口了。   心里觉得自己是被香诱惑了,是香的错,不是他的错。   等事情揭穿了,他就能更理直气壮的要求原身原谅他,理解他,祝福他了。   林诺回到府内,刚坐下没多久,费海源过来了,“娘,我这心里不痛快。”   “不痛快什么?”   “娘,你知道是什么。”   林诺吃了一口绿豆糕,“你喜欢杜县主,娘也支持你,但是你爹不同意,我也没办法啊。”   “娘,你帮帮我,帮帮我,我求你。”   “傻孩子,你娘做不了你爹的主,你就找个能做你爹主的人不就成了吗?”   费海源突然明白了,他高兴的拜谢林诺:“娘,我这就去找奶奶。”   说完,费海源一溜烟的跑没了人影。   很快,他就去佛堂拉着费老夫人央求。   说实话,费老夫人不喜欢杜芷桃。   打从马车里下来的第一眼就不喜欢。   未出阁的姑娘和男人拉拉扯扯,眼神拉丝就算了,还要住到男人的家里。   而且性格也不讨喜。   娇滴滴,柔柔弱弱,没气场,压不住下人,任由下人作威作福。   实在不是个正妻的做派。   但是,架不住小孙子喜欢啊。   费海源拉着费老夫人的手臂央求,“奶奶,我的好奶奶,孙儿求你了,孙儿长这么大,就喜欢这么一个女人。”   前世,杜芷桃是郡主,郡主高贵,费海源喜欢也就是放在心里喜欢,他不敢开口求娶,转而希望能在相处中让郡主也喜欢上自己,两个人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在一起。   这一世,杜芷桃只是个七品小县主,身份上的落差让费海源觉得自己配得上了,甚至是低就了,那自然可以直接开口求娶了。   虽说费海源觉得自己是真心喜欢杜芷桃,前世也口口声声说着尊重。   但是他骨子里还是会因为女方身份地位的不同,做出完全不一样的选择。   “好好好。”   费老夫人实在是经不过宝贝孙子的哀求,“奶奶答应你先去探探杜县主的口风,你看行吗?”   “不能直接提亲吗?”   “杜县主品阶低,但到底是太后的亲侄女,身份还是和一般县主不可同日而语的。”   “那好吧。”   费海源让步了,“那奶奶,你快些去。”   “看你心急的。”费老夫人说道:“去面见县主,你不得让奶奶更衣整理一下啊。”   “是孙儿太心急了。”   费老夫人摇摇头,让丫鬟扶着自己去里屋更衣沐浴。   夜晚,费老夫人来到杜芷桃的房间。   此时杜芷桃正在伤春悲秋,弹着哀怨的曲子。   费老夫人一听,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青楼女子才这番作态。   费老夫人强忍着不适,还是走了进来。   来之前,她想的是探探杜芷桃的口风,若是两边都有意思,那她身为长辈也乐见其成。   这会儿听到杜芷桃的琴声,她立刻改主意了。   最好这位杜县主看不上她孙子,她也好有理由光明正大的断了费海源的念头。   费老夫人和杜芷桃寒暄了几句,进入正题,“杜县主,容老身问一句冒昧的话,你也十六了,太后是否有为你想看好的人家?”   杜芷桃垂眸,两片红晕飞上脸颊,“太后让我自己选,她说只要是我喜欢的都行。”   哎哟喂。   费老夫人更难受了。   可别真是喜欢上她孙子了。   这等福气,她可受不住。   费老夫人问:“那杜县主可有看中的人家了?”   杜芷桃长长的睫毛如羽毛一般颤动,然后抬眸看着费老夫人。   那模样仿佛在说,你说呢,老夫人。   费老夫人的脸抽搐了一下,假装没看懂:“可是已经有了?”   “嗯。”   杜芷桃轻轻应了一下,“若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费老夫人哽住了。   这还真看上她孙子了?   这这这,他们将军府是造了什么孽了,怎么摊上这么个玩意儿?   费老夫人假装没听懂,“看样子,杜县主已经找到自己的心上人了?”   杜芷桃又是含羞带怯的一声嗯,然后羞赧的说道:“老夫人,以后我一定会努力孝顺你的。”   别。   千万别。   费老夫人想哭,默默走了。   过了一会儿,费尚徳来了。   杜芷桃激动的扑进了他的怀里,“将军,你真好。”   知道夫人那边走不通,特意请了老夫人来成全我们。   费尚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杜芷桃就送上了热吻。   激烈的,热情的,不顾一切的热吻。   自打那次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密的行为了。   老实说不想是不可能的。   费尚徳以前一直觉得自己不热衷于床1事,直到遇见了杜芷桃。   直到经历了那样的缠绵。   他发觉自己变了。   他不再是将军,不再是一家之主,不再是守着某个古板女人的男人。   他变成了一个毛头小子,有着用不完的精力,用不完的热情。   他甚至会做椿梦,会在梦里做尽一切他渴望而现实中不敢的事情。   那种刺激,是他前半生所从来不曾有过的。   对。   刺激。   和杜芷桃在一起的每一天,哪怕什么也不做,他那枯燥的人生都充满了不一样的刺激。   他们的爱带来了撕心裂肺,带来了痛苦欢愉,带来了胆战心惊。   这是完全新奇的,不同于以往的体验。   “不,芷桃,我们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   他低声反抗。   但是他的反抗是那么弱小,轻易就被柔弱的女人攻陷。   他把她压在身下,一边说着不行,一边说着爱她。   矛盾般的享受着此刻挣扎中极致的欢愉。   费老夫人回来时,费海源还没走。   毛头小子一心期盼着好消息。   费老夫人沉默了。   她苦口婆心的劝费海源,“海源啊,杜县主她不适合你。你将来要继承你父亲的家业,也是要做将军的人。将军常年在外打仗,后方必须稳固。需要的是一个贤惠,处事大方,能管理好全家大大小小几十口人生活的好夫人,好管家。杜县主温婉漂亮善良,但太过柔弱,以后你如果去了前线,她镇不住场子,你又如何安心打仗?”   费海源不以为意,“这不还有您和母亲吗?杜县主年龄还小,你和母亲多提点她,她会学会的。”   费老夫人无奈了。   费海源跪下,“奶奶,我的好奶奶,你就成全孙儿吧。你看你回来特意这么说,不就是杜县主也喜欢孙儿吗?我们两个人相互喜欢,以后可以一起努力打理府内外,奶奶,你帮帮孙儿吧。孙儿现在只有您了。”   费老夫人捂着心口,“这事不好办,杜县主的婚事,肯定是要过太后那边的。”   “让杜县主自己去和太后说,我们郎情妾意,太后会成全的。”   “哪有让女孩子自己去和太后说的。”   “这……”   费海源又没辙了。   费老夫人摆摆手,“你先回去,容奶奶想想。”   “奶奶,你可千万要帮孙儿啊。”   “知道了知道了。”   费老夫人纠结死了。   这海源一看就是真心喜欢杜县主,她是海源奶奶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小孙子能开心幸福。   可杜县主那性子,真的能调1教回来吗?   愁,犯愁。   费老夫人决定先让杜县主管理一部分后宅之事,□□一下,再看要不要成全他们。   第二天,费老夫人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林诺。   林诺忙不迭的点头。   好好好。   赶紧让杜芷桃管。   她早就不想管将军府的这些破事了。   跟个管家婆似的。   人又多,事又杂。   就跟前台似的,干的事情又多又烦,还没有一点成就感。   关键是,人家前台薪水低,至少还有薪水。   她有个啥?   啥都没有。   将军府钱养将军府都不够,还要原身贴嫁妆。   赔钱玩意儿。   一早开口之前,费老夫人还担心林诺多想,以为自己不满意她这个儿媳,没想到林诺当场就同意了,丝毫没有反对。   费老夫人一阵感慨。   看看,这才是真正的识大体懂规矩的好儿媳啊。   哪像那个杜芷桃,看着就糟心。   费老夫人又让人请来了杜芷桃。   既然杜芷桃要当她的孙媳妇,自然不用像以前一样客气了。   费老夫人也把自己的意思给杜芷桃说了,希望她能尝试一下协助林诺管理一部分将军府的家事。   杜芷桃一阵欣喜,还以为这是费老夫人支持她和将军的表现,立刻欣然答应。   然后林诺等杜芷桃和她一起出来后,直接把将军府的所有账本钥匙全扔给了杜芷桃。   老夫人说的是一部分,可没说这部分多大。   所以把除了自己院子里所有繁琐的事情都扔给杜芷桃,林诺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也是一部分啊,少了自己院子的那一部分,不算全部。   许久后,杜芷桃看着院子里堆得老高的账本脸木了。   有这么多吗?   不是说一部分吗?   她深呼吸,给自己加油。   这是老夫人和夫人给她的机会,是成全她和将军的第一步。   为了她和将军的未来,为了他们的爱情,她要努力。   杜芷桃尽心竭力的开始看账本,可是账本好多,她根本没管过这些,理都理不清楚。   但是,她是个柔弱又坚强的人。   为了爱情,为了将军,她绝不放弃。   杜芷桃很努力的看了三天。   夜里,费尚徳就陪着她,他撑着头,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捶头,可爱极了。   费尚徳放下茶杯问道:“可看出什么心得了?”   杜芷桃翻开一本账本说道:“将军都俸禄每月十两,每个月田庄地契租金收入,以前是五十五两三钱银子,现在只有三十四两半,家里的下人每个月支出二十八两,吃穿用度算下来,唉……”   杜芷桃叹了一口气,“好像入不敷出。”   费尚徳勾唇一笑。   小姑娘一本正经的掰着手指头算账,可可爱爱,就像水蜜桃一样。   太诱人了。   他忍住一把抓住杜芷桃的腰,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坐下,“放心,我不会饿着你。”   “将军~”   杜芷桃低头,他一口咬上她的樱桃小口。   院子里的人早被支走了,两个人开始尽享自由。   晚上,费尚徳帮杜芷桃理账目,白天,费海源过来帮杜芷桃理账目。   费海源以为是和杜芷桃郎情妾意一起为美好的明天而努力。   杜芷桃以为是母慈子孝。   而费尚徳也没去过问过费老夫人为什么这么做,他问林诺,林诺只说,老夫人觉得杜县主可能要长住下去,想让杜县主更了解将军府。   费辛籽继续关禁闭。   于是三个人,白天,夜晚都相当和谐。   将军府格外的温馨。   林诺的刺绣教习也进行得很顺利。   但是宫里不太安生。   御膳房已经试过五十多种薯片了,没一个达到皇上的标准。   而皇上不想浪费都快吃吐了。   这吃的不好,皇上的心情就很不好。   皇上的心情不好就喜欢折腾大臣。   这一折腾大臣,就有人倒霉。   朝堂上,人人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礼部尚书,吏部尚书,工部尚书等一起围着路喜,“路喜公公,想想办法啊,皇上这样一天折腾好几回,我们这些大臣迟早被折腾死。”   路喜也很无奈啊。   不就是一点小食吗?   怎么就这么难?   御膳厨房这些废物。   突然,眼前人影一动。   路喜喊道:“林大人。”   林大人身子抖了一下,假装没听见。   别叫他。   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想干什么都可以。   只要别把他拖下水。   “林大人。”   路喜追了过来,“您怎么还越叫越走呢?”   “是吗?呵呵,呵呵。”   林大人干笑,不是又问他女儿的事吧?   最近他女儿没干啥啊。   就是跟一帮女的在一起搞刺绣,没啥啊。   不会又惊动了皇上吧。   路喜这一追,其他人也追过来了。   路喜拉着林大人说道:“林大人,这皇上心情能不能好起来就全看你了。”   林大人:“……”   别。   千万别。   他哪有那本事能哄皇上开心。   路喜将小食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路喜道:“皇上想吃,又拉不下脸,御膳房又做不出那个味道。林大人,您看,能不能请费夫人进宫,教教御膳厨房?”   林大人:“……”   为什么他都躲得这么努力了,麻烦还是往脑袋上跑?   林大人刚要拒绝,几大尚书杀人的眼刀就飞了过来。   尼玛,他一个都不敢得罪,只能唯唯诺诺的点头,“好好好,那路喜公公您看,什么时候让费夫人进宫比较合适?”   路喜说道:“林大人,您先和费夫人约定个时间,到时候通知奴才一声就是。”   “好,我这就回去和女儿商量。”   “谢了,林大人。”   “不敢不敢。”   林大人出了皇宫,上了马车就一顿破口大骂。   去他的。   皇上如此英明神武,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小食就不开心。   肯定是有狗日的陷害他。   不过骂归骂,该干的事情还是要干。   林大人让车夫驾车去往将军府。   他这次非得和诺儿在好生说道说道。   他都说了多少次了,让她少惹事,怎么就是不听呢?   马车走着,林大人心口憋闷,打开车帘想透口气,忽然一辆熟悉的马车引起了他的注意。   两辆马车插身而过。   那辆深蓝色的马车,车帘被风吹开了一角。   春色泄漏了出来。   林大人愕然瞪大了眼睛。   里、里面,是费将军和杜县主。   两个人抱在一起亲嘴。   林大人吓傻了。   而马车内,费尚徳和杜芷桃亲吻后放开,他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手把玩着她的长发,“一会儿就到田庄了,你亲眼看一看,有了实感,也能更好的理解账目。”   “嗯。”   她喘息着,靠在他的胸怀里舒服的哼哼。   林大人沉默的从马车上下来,腿一软,差点跪下。   这勾引太后亲侄女,和太后亲侄女通jian,费尚徳不怕死吗?   居然还敢光天化日之下在马车内行不轨之事。   两个人这般亲昵作态,说不定早就干了不下几十回了。   杜县主一个小姑娘,不谙世事,费尚徳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了,还不懂事吗?   两个人如此放肆,以后万一杜县主怀孕了……   林大人不敢想。   他来到林诺面前,“女儿啊,皇上喜欢吃你的小食,你可以一定要多做一些,做得好吃一点。”   至少,让皇上保住你的命保住为父的命啊。   林大人不敢把费尚徳和杜芷桃的事情告诉林诺。   他怕林诺闹。   这要是闹大了,说不定有损皇家颜面。   这将军府是一体的,林诺是他女儿,林家和将军府脱不开干系。   林诺皱眉。   这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呢?   什么皇上喜欢吃她的小食?   哪个小食?   薯片?   林大人将路喜的话带给了林诺。   林诺默了。   没想到皇上还真的喜欢吃薯片。   品味很好啊。   跟她的品味一致。   行吧。   既然皇上喜欢吃,教一教御厨也没啥。   不然迟早林父要被皇上吓破胆。   林诺答应了,林父将消息传进宫里。   到了约定时间,路喜亲自到宫门口把林诺接到了御膳厨房。   林诺一边做一边向御厨讲解要点。   负责皇上膳食的御厨张昌西原来如此的点头,“果然有我不知道的诀窍,这小食居然要在盐水里泡将近一刻钟。”   “是的。”   林诺点头,将捞出来的土豆片控干水分,放入油锅里炸至两面金黄,再调配秘制调料。   这一次林诺调配了两个,酸甜口的,和咸辣口的。   “对了。”林诺问:“张大人,这果子现在有名字了吗?”   “有了。”   “叫什么?”   “皇上亲赐,旱果二字。”   林诺:“……”   好朴实无华的赐名。   以后薯片就叫旱片了。   突然一下就没食欲了。 第155章 是,夫人(8)   做好薯片,林诺又切了两个土豆做薯条。   哪怕是一样的配方,每个人做出来的味道细微之处也有差别。   她不知道御厨按照她的办法做出来味道是不是一样的。   要是不一样,皇上非得吃她那个味道,那等原身回来就完蛋了。   还是给皇上多推荐一些小食吧。   省的他专注一种口味。   林诺做好薯条,弄上了两个蘸碟,一个盐和辣椒的混合,一个是蜂蜜混合物,让路喜端出去。   勤政殿,皇上看着奏章就来火。   父皇到底是怎么养出这帮废物大臣的?   路喜小心翼翼的将东西呈上。   皇上以为是御厨做得,皱着眉头拿了一片放进嘴里。   嘎嘣脆。   一点也不焦。   那薯片上的味道若有似无,就那么吊着舌尖的味觉。   正是他要的味道。   皇上问道:“今儿个御厨开窍了?”   路喜赶紧跪下:“不敢欺瞒皇上,是费夫人进宫了,正在御膳房教御厨。”   “就你会办事。”   “奴才不敢,奴才擅作主张,请皇上惩罚。”   “行了。”   皇上摆摆手,“起来吧。”   说完,他又拿了一片薯片,嗯,好吃,真好吃。   怎么以前就没吃过这类的东西呢。   只是……   他看着那卖相,哼,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说着,皇上又看向了一旁的条状物,“这又是什么?”   路喜:“费夫人说是她琢磨出来的新吃法,请皇上试试。皇上,您用那条蘸料碟里的东西吃就行了。”   皇上皱着眉头,嫌弃极了。   这费夫人好歹也是个将军夫人,做出来的东西一点也不精致,糙得很。   哼。   上不得台面。   皇上将薯条蘸在料碟里试了一下,眉心顿时舒展开来。   这玩意儿和那片儿物完全不一样。   外面是焦脆的,里面是软的。   蘸着辣椒吃,别具风味。   再试试另一个。   酸酸甜甜。   倒也是不错。   皇上飞快吃完了一盘。   路喜大喜,“皇上,可还要再来一份。”   皇上摆摆手,嫌弃的说:“妇人不事农耕,倒会琢磨一些无用的玩意儿。”   听到路喜的回话,林诺默默竖起了中指,那你别吃啊!   觉得上不得台面又没用,那你别吃啊!   哼!   侮辱她可以,绝对不能侮辱她的食物。   林诺气鼓鼓的走了。   第二日,御厨炸了薯片和薯条。   皇上一口咬下去。   味道又不对。   路喜无奈又让人去请林诺,林诺病了,不去。   路喜:“……”   皇上一问,路喜只能实话实说。   皇上呵了一声,“她还有脾气了?”   “是,皇上说的是,费夫人这回是有点过分了。”   “不用理会,让御厨继续做。”   路喜:“……”   “是。”   路喜默默退下继续逼御厨。   林诺正在租住的院子里教绣娘,996叮咚一声上线。   “大消息,宿主,大消息。”   “你说。”   林诺对着江小花一笑,回身整理东西。   996:“费尚徳和杜芷桃要把徐郝仁租住的那块商铺给卖了。”   “这么快就卖了?”   996电波幻化成两只瞪大的眼睛,“宿主,你早知道了?”   “也不算早知道,只是预料到了。”   庆余斋的账一直拖着没结,皇上因为杜芷桃的事情又给个大酒楼都增加了三成的赋税。   三成,听着不多,摊到各大酒楼头上,那是要命的。   庆余斋是第一大酒楼能撑一段时间,撑不了多久。   将军府又一直入不敷出,费尚徳杜芷桃都不是能吃苦的人,卖房子卖地契都是迟早的。   996:“嘿嘿,宿主,你很聪明,不过有一个你一定料不到。”   林诺挑眉,“什么?”   “嘿嘿嘿。”   996幸灾乐祸的给林诺讲起了当时的场面。   当时的那个场面啊。   是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下了场喜雨,肉眼可见的灾情要结束了,百姓们都十分高兴。   费尚徳又偷摸的将杜芷桃藏在车上出去风流。   当时,费尚徳正抱着杜芷桃亲,杜芷桃的衣衫半褪。   忽然,庆余斋的掌柜带着一家老小就冲过来了。   一行人拉横幅的拉横幅,跪地的跪地,哭求的哭求。   “将军,你救救我们吧,我们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那庆余斋的掌柜是个聪明人,连番的跟将军府的人打交道,都只得到了敷衍拖账,将军府的人绝口不提什么时候给钱,他知道光凭自己是要不回来钱的,干脆拉着老母小儿当街要账。   他就不信堂堂将军府能不要脸到这个程度,在这么多人面前赖账。   这些人冲出来的突然,没人能预料到。   马车骤然停下。   惯性冲击下。   砰地一声。   杜芷桃额头撞马车上了,然后车帘掀开了一角,有好事的瞥见了几分春光,但是到底是大官府内的事情,这些瞥见的人都藏在心里,不敢当众说出来。   “怎么回事?”   费尚徳问。   庆余斋掌柜的跪着哭诉,“将军,求你救救小人吧。这灾年生意本就不好,如果个顶个的大人都如你一般拖账,我们庆余斋还怎么活下去。”   费尚徳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什么拖账?”   掌柜的赶紧把账本递上,“将军,杜县主当初还是郡主的时候,一日三餐,将军府让庆余斋按照郡主规格制作并送上门,庆余斋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小心伺候,可不敢有丝毫怠慢,而今,说好的月底结账,已经超过两月有余,庆余斋因郡主的事蒙皇上唾弃,生意已然快做不下去了,如果不是这样,小人也不敢当街找将军府要钱啊。”   “是啊,将军。”   掌柜的老母老泪纵横的哭诉道:“因为郡主牵连,皇上下令各家酒楼税负增加三成,庆余斋税负加重又无官员敢上门,已然入不敷出了。”   掌柜的的两个儿子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将军大人,您是大人,你就把钱还给爹爹吧。”   掌柜的的妻子也柔柔弱弱的落泪帮自己夫君说话,“将军,各家若都是这般拖欠,我们小老百姓可怎么活啊。”   总之,将军府要是不还钱那就是逼死他们一家几口。   周围百姓一看,多可怜啊。   有人感叹道,没想到庆余斋看着大,生意红火,竟然也没赚多少钱。   “你以为这些当官的去吃饭真给钱啊,庆余斋赊账多了,将军府只是其中一个,昨儿个,这肖掌柜才带着妻儿在刘侍郎门口闹过一出。”   那人感叹道:“啧啧,我看庆余斋是干不下去了,这掌柜的估计也是豁出去了,拼了命把钱收回来,准备带着妻儿老母回乡种地了。”   “堂堂将军府,一点饭钱都不给,简直是太欺负人了。”   “将军夫人还是是个好人的。”   “就是将军嘛。”   说话的人瞥了一眼已经关严实了的车帘。   都是男人,他懂。   家里的黄脸婆吃腻了,肯定要换点口味的。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费尚徳脸色铁青。   他堂堂一个三品大将军,最在乎的就是脸面了好吗?   不就是点钱吗?   至于当街要吗?   费尚徳翻开账本,上面赫然写着待收总账一百五十三两八钱二分。   一百五十多两。   抢劫吗?   什么饭要一百五十多。   他一年俸禄也才一百二。   眼看费尚徳脸色变来变去,有赖账的趋势,掌柜的立刻给妻儿老母使眼色,哭声更大了。   费尚徳咬牙说道:“一点钱而已,过几日给你。”   老母一听,站了起来,“今日将军府不给钱,税负补不起,早晚都是个死,还不如早些了断,省得在这世道受折磨。”   老母哭着对掌柜的说:“儿啊,娘先走一步。”   说着,老母就要去撞墙。   本就是做戏,掌柜的立刻拦住,又是好一番哭闹。   总之这钱现在不给,这事儿是过不去了。   “够了!”   费尚徳冷喝一声,“一点钱而已,将军府难道给不起吗?”   “谢将军,谢将军。”   掌柜的立刻跪下拜谢,“将军大仁大德,小人感激涕零。”   “你且等着。”   费尚徳钻进马车内,问杜芷桃,“账上还有多少银子?”   杜芷桃摇头,“每月都入不敷出。”   本就丢了大脸,费尚徳心情十分不好,结果杜芷桃又说入不敷出。   那不是打他脸吗?   费尚徳心下厌烦,随口说道,“以前林诺管账,将军府从来没出过问题,怎么到你手上就入不敷出,让人要账要到大街上了?”   “我……”   杜芷桃委屈的张大了眼睛,“将军,我才刚开始接手,而且是夫人赈济灾民,把账上的银子花光了,你怎么能怪我?”   杜芷桃说着也生气了。   费尚徳将账本扔给她,问罪道:“一百五十多两银子,都是你吃的。”   “我当初也没说要吃庆余斋的饭菜啊,还不是将军府自己个儿自作主张。”   还连累她被贬。   杜芷桃将账本扔回去,气呼呼的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管家送来了地契,费尚徳用地契抵了账,事情这才了了。   马车继续慢悠悠的往前,两个人却都没了去丝绸铺做衣服的心情。   以前将军府的事都有原身管着,费尚徳从来不过问。   在费尚徳看来,身为女人打理好后宅的一切,不让男人操心是女人的本份。   而前世,没有赈灾一说,将军府在原身的基础上余钱富裕,后来又有费老夫人持家,太后支持,自然没什么大问题。   现在一切事情都压在了两个人身上。   两个人就仿佛是从天上啪的一声掉落到了地上,被迫面对现实的柴米油盐。   费尚徳又是个十分大男子主义的人,男人出门在外最讲究面子,面子被折了,心里自然不高兴。   就像当初林诺说起他每月俸禄堪堪十两,他也十分不痛快一样。   但是到底杜芷桃和林诺是不一样的。   冷静下来,费尚徳也软了态度,将杜芷桃拉入怀里。   杜芷桃挣扎了两下,挣扎不过就算了。   费尚徳说道:“好了,别生气了,我不是怪你,我是一时心急口不择言。”   “你口不择言就可以说我了。”   杜芷桃将头别开,不看他,“我为了你豁出了一切,不要名不要份的跟着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好了好了,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吗?”   费尚徳哄着杜芷桃,“你不能因为我的一时失误就不原谅我吧?我们家桃桃是这么小气的丫头吗?”   “谁是丫头了。”   “亲一亲,别耍小性子了。”   费尚徳在杜芷桃额头上亲了亲,见她不做声,又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然后是嘴唇。   两个人很快又和好了。   听完996的讲述,林诺摇了摇头。   前世,费尚徳和杜芷桃两个人是他逃,她追,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修成正果。   那感情自然不一般。   这一世,没有这些磨难的升华,两个人就直接从好感升级为上床了。   跳过了所有的矜持,克制,和折磨。   开始享受鱼水之欢,迅速进入了小情侣模式。   什么是小情侣模式?   一个闹一个哄。   感情没有磨练就进入这样的模式,很快热情就会耗尽。   热恋期结束就是冷淡期。   也许杜芷桃在生死之际被救之后对费尚徳的吊桥效应让她真的相信他们之间是爱情。   她也愿意飞蛾扑火,不顾一切。   但是费尚徳绝对没有。   费尚徳只不过顺水推舟的用爱情给自己当遮羞布。   仿佛有了爱情的名义,他的一切道德上的罪恶就都不存在了。   费尚徳得到的太容易了,就不会珍惜。   杜芷桃那飞蛾扑火的爱一开始让他感动,让他冲动,但同样的,一个女人对他如此的深爱,如此主动的献身,那么他骨子里潜意识也会觉得无论他怎么做,这个女人都不会离开。   这一点从费尚徳不顾杜芷桃的羞耻,在马车上强行和她厮混。   丝毫不考虑杜芷桃的名节,也没有为两个人的未来做任何计划。   像哄小猫小狗一样哄她就可以看出来。   只不过,现在两个人还在热恋期,矛盾刚刚开始,谁也没有意识到而已。   到中午了,林诺将院子里的人赶去吃饭。   这些女人们都是些勤劳的人。   每次来这里学习,不仅丝毫不敢懈怠,还都提早过来将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并且种上了一些瓜果。   相信不用了多久,这小院就能开花结果,有吃的了。   林诺笑了笑,带着碧玺回将军府。   快了。   很快,杜芷桃和费尚徳就会从他们如今那薄弱的爱情幻想中清醒过来。   很快,杜芷桃也会发现,她以为的大英雄,神一般的男人,也不过是这天下许许多多普通男人中的一员。   他也有普通的,自私的,暴躁的,沮丧的,无能的一面。   三十多岁,在古人的年龄来说,是而立。   对十六岁的少女来说,是老迈。   老迈的普通男人。   幻想的终极破碎。   “那……”996不解的问道:“既然这么说,他们之间不是爱情?”   “现在不是。”   林诺淡淡的说道:“前世也许是,毕竟他们前世真的经历了那么多,生生死死,自我折磨,痛苦,哀怨,悲伤。但其实两个人经历了这么多,是不是爱情都有着坚实的不可磨灭的情感基础了。但……”   996:“但什么?”   林诺摇摇头,没说话。   但其实,费尚徳和杜芷桃前世真的经历了很多吗?   或者换句话说。   他们的痛苦,那些要死要生的痛苦,这些加深他们爱情的精神痛苦真的那么伟大吗?   其实算下来,除了那些纠结于道德压力下的精神痛苦之外,他们有真的失去什么吗?   费尚徳的将军之名,将军之位没有丝毫动摇。   一儿一女都坚定的支持他们。   费老夫人责备他逼死原配妻子,但最终也为了护住自己的亲生儿子的名声,自己选择闭上了嘴,将不堪入目的真相吞进了肚子里。   他失去了什么?   杜芷桃的郡主之位仍在。   太后宠着,即便是追随边关,也是衣食无忧,荣宠不断。   她又失去了什么?   两个人所谓的痛苦不过就是那几年时间里,道德精神上的纠结。   他们到底是爱,还是因为那些能挑动他们情绪上的激烈情绪而爱?   原身才是唯一在这场爱情中除了精神伤害而失去的人。   失去了丈夫,子女,身份,还有命。   然后还被诬陷为封建规矩的利益既得者与守护者,所有人都责备她不够大度,不够开明。   最可笑的就是这一点。   口口声声说原身是封建礼教的化身。   但是把这事移动到现代社会,也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和少女出轨的故事。   就算是现代,一男一女没有遇见心动的人,相亲结婚搭伙过日子,婚后男人说,老婆,我找到真爱了,咱们离婚吧。   但是,离婚你要净身出户,我不会给你一分补偿,我还要带走我们的儿子女儿。   你还必须大度宽容理解尊重祝福我和小三,否则你就是腐朽婚姻制度的利益既得者,是古板道德的守护者,是封建礼教的化身。   也就是古代社会,女人地位低,原身没有什么反抗的力量。   换了现在来这一套,直接撕到天昏地暗。   什么尊重祝福理解,不把你打残,弄到净身出户,臭名昭著,人人喊打喊杀,老死不相往来,都是原配善良到懦弱。   还有费尚徳,费海源口口声声说规矩禁锢了他们。   然而现在呢。   他们不也因为杜芷桃身份的变化而开始轻视她吗?   如果杜芷桃还是郡主,费尚徳就算被香迷了心,破格了一次,也绝对不敢有第二次。   如果杜芷桃还是郡主,费海源绝对不敢擅作主张向费老夫人开口要了杜芷桃。   明明心里是森严的等级划分认同着这个时代的规矩,却又口口声声批判原身这座封建腐朽规矩的化身。   双标到了极致。   回到将军府,林诺就去把一直被关着的费辛籽放了出来。   费辛籽好不容易得见自由,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然后林诺就当场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打击,“辛籽,娘最近考虑了很久。”   “嗯嗯。”   费辛籽期待的看着林诺。   林诺:“你说你要追求自由的爱情,但是你一个千金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确实也见不到几个男人,见不到男人,去哪里遇见爱情。”   费辛籽更期待了。   林诺继续说道:“这样吧,你以后就多替娘跑跑腿吧,多出去接触接触。”   “娘,你最好了。”   林诺微笑:“你现在就去徐家医馆,帮娘通知徐大夫一声,就说庆余斋来要当初杜县主郡主餐食的账,将军拿徐家医馆的铺面抵了,现在房契地契在庆余斋掌柜的手里,让他早做打算。庆余斋掌柜估计要卖了酒楼回乡了,如果有余钱,再借一点,可以把医馆店面盘下。”   “好的,娘,我这就去。”   现在只要能出门,让她干什么都行。   费辛籽兴高采烈的冲出了将军府。   宛如一只被放飞的鸟儿。   费辛籽来到徐家医馆将话传达,刚说了一半,卡住了。   徐家医馆给杜芷桃抵账了?   她的徐家医馆没了?   这可是她的嫁妆!   没有嫁妆她要怎么嫁人?   徐郝仁并不知道其中内情,但听话听一半也明白了,立刻感谢费辛籽。   费辛籽也没心思听了,拎着长裙一转身跳上马车又回了将军府。   “爹爹。”   她冲到书房。   书房没人。   费辛籽又找了一圈,还是没人。   她心底一沉,犹豫再三还是来到了杜芷桃的院子。   丫鬟都不在。   她敲门。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的声音。   “谁啊?”   杜芷桃问。   费辛籽冷着脸说:“爹爹,我找你。”   杜芷桃慌了。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辛籽什么都知道了吗?   费尚徳让杜芷桃待在被子里面,自己穿好衣服出去。   虽然已经预料到了里面是什么情景,但是真的见到费尚徳从杜芷桃房内出来的那一刻,费辛籽还是感觉很失望。   她的爹爹。   她以前英明神武的爹爹。   如今变得,真的好恶心。   费辛籽问道:“爹爹,你把徐家医馆的铺面和地契给杜县主还债了?”   费尚徳看费辛籽一脸气愤,实在是不知道她在气愤些什么。   他说道:“还的是将军府的债。”   “那为什么用我的嫁妆?”   费尚徳更莫名其妙了,“徐家医馆什么时候成你的嫁妆了?”   “前年奶奶亲口说的。”   而且前世也确实是。   她是三品大臣的嫡女,嫁妆就两个铺面,现在还没了一个。   以后出嫁了,还不得被人笑死?   费尚徳厌烦的揉着太阳穴。   女人真的好烦。   心眼太小了。   林诺只知道计较那几两碎银。   杜芷桃进府后为了几个饭菜争吵。   现在费辛籽一个千金大小姐又为了一间店面跟他闹。   费尚徳强忍着快爆发的性子说道:“以后再给你划一个。”   “怎么划?娘的嫁妆捐了,将军府就那么点地铺,其他的都是哥哥的,我就只有这么两个,现在还为了给杜县主还债只有一个了。皇上都骂她铺张浪费了,我还要平白无故的给她收拾烂摊子,我冤不冤?她自己吃的,让她自己还啊,太后不是宠她吗?让她找太后去啊!”   “费辛籽,你一个千金大小姐,你看看你说的话,像话吗?”   费尚徳怒道:“为了一两间铺面,一点嫁妆在这里像个泼妇一样争吵不休,一点规矩都没有!”   “规矩?爹爹,你现在跟我说规矩?”   费辛籽冷嘲道:“爹爹,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觉醒了,爱情让你突破了重重规矩的桎梏。你突破了规矩的桎梏,现在又拿规矩来压我,爹爹,请你做人做事前后一致,不要自相矛盾!”   啪。   费尚徳一巴掌打在费辛籽脸上,“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一个毫无教养,不懂事的女儿?”   “你又打我?你又打我!”   费辛籽疯了一样的嘶吼。   她被关了这么久。   就为了他们这对奸1夫1淫1妇的秘密,她被关了这么久!   她都快憋死了,憋疯了。   然后一出来就是晴天霹雳。   是为了他的小情人的晴天霹雳,结果他还不准她闹,不准她吵。   现在还为了杜芷桃这个贱人打她。   “爹爹,你变了,你不是我认识的爹爹了。”   费辛籽大叫,“你现在只有杜芷桃,你心里只有她,根本没有我,没有娘。”   前世你明明为了娘,为了我和哥哥在克制自己,不让自己跨过那条红线。   但是,现在的你,就是禽兽。   禽兽。   “放肆!”   “对,我就是放肆了,我要肆无忌惮的放肆,狂妄的放肆。是你说的,你觉醒了,这个时代错了,没有给我们自由。因为自由了,所以我要放肆,我要疯了一样的放肆!”   “你——”   “怎么啊?你还要打我吗?打啊,你打啊,你为了屋子里那个贱女人可以逼死母亲,难道还不能打死一个女儿吗?”   费辛籽哭喊着,所有的话都是冲动之下的口不择言。   说完,自己都愣了。   是啊。   前世爹爹为了杜芷桃可以逼死母亲。   又怎么会在乎她呢?   他们的爱情那么伟大,不允许任何人插入。   那么前世爹爹和杜芷桃在一起之后呢?   会怎么样?   杜芷桃那么年轻,会生孩子。   说不定还是儿子,未来很可能抢走她和哥哥本可以继承的家业。   说不定,以后都没人记得将军府还有她和哥哥的存在,只记得有杜芷桃,爹爹和他们的孩子。   一想到这些,费辛籽浑身冰冷。   费尚徳也被气坏了。   他没想到林诺这样一个看起来温婉端庄的女人养出来的女人竟然如此不听话,不孝顺。   看来林诺背地里说不定也是个极端自私恶劣的女人。   费尚徳怒道:“好,你要讲道理是吧?我陪你讲道理。”   费尚徳问:“辛籽,你告诉爹爹,你是不是要追求自由的恋爱?”   “那又如何?”   “你要自由的恋爱,那就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什么嫁妆!”   费尚徳就像抓住敌人弱点的刺客,毫不留情的将费辛籽杀得片甲不留,“你自由的去恋爱,你不要规矩,你要自由,那嫁妆是什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添头,既然你都不要了,还争这份添头做什么?你们自由相爱,皆是自由人,大可以如我和芷桃一样,不求任何东西,自由结合,做一对自由夫妻,要什么嫁妆?”   “我……”   “费辛籽,你不是劝你爹爹我做事要言行一致不要前后不一吗?现在爹爹把这句话还给你,甘蔗没有两头甜,你要什么就只能要什么,不要自相矛盾。”   费辛籽踉跄后退。   她摇着头,想反驳,又反驳不出一句话来。   “但是,辛籽。你选择了一条艰难的路就要自己坚强的走下去,娘不会阻拦你,也不会帮你。”   娘亲的话在耳边响起。   费辛籽终于意识到了一个显而易见又被她忽略的事情。   自由是有代价的。   她要追寻自由,就必须牺牲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她的身份,她的贵族,她的特权。   将军府的荣宠和资源。   因为这些都是依托这现下的皇权,父权,夫权建立起来的。   她要这些好处,就得遵守这些规矩。   费辛籽逃走了,她无力的趴在床上落泪。   她只是想要一份自由。   只是想追寻一份纯粹的爱情而已。   她没有想过皇权,父权,夫权层层包裹下的金汤是如此的牢固强大。   更没有想过自己与这一切为敌会是多么的可怕。   这还只是在将军府内。   在将军府外,朝野士大夫,所有的父亲,丈夫,依托其上父权,夫权守护者的妻子母亲。   她会失去一切。   甚至要赌上性命去搏。   她,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她不事农耕,不懂赚钱。   而农妇种田,收成是农夫的。   渔妇捕鱼,做饭,洗衣,劳作,收获是渔夫的。   商妇经商,商人算账,经营所得是商人的。   官员从政,夫人打理后宅,产值是官员的。   寡妇无子不改嫁,娘家亦无兄弟,无男人撑腰,家产便会被抢夺干净,有,则会被娘家抢夺干净。   所以寡妇门前是非多,寡妇守不住家财。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从,不只是顺从,听从。   它指的是,明明女人也在劳作,但却依靠男人才能保护自己的财产。   需要男人去保护,那财产就不是自己的。   是别人的。   要活着,就只能从别人手里去讨要一点钱财。   所以需要从,跟从,依附男人。   钱都跟着男人走了,你除了跟从还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你想破格,那男人们的手里就不会漏给你一点点钱财。   这些精妙的设计,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形成了现在这样的世道。   而她在这样一个世道真的可以自由的活下去吗?   吃完午饭,睡了午觉,林诺去小厨房炸了薯片装袋子里让碧玺拿着,又去教习刺绣了。   996好奇的问:“宿主,你最近怎么天天炸薯片?”   林诺无奈的长叹一口气,一边将薯片分给江小花,李秀容她们,一边说:“这不是为了养成肌肉记忆吗?有了肌肉记忆,以后原身回来了,皇上要是还想吃,做出来味道也差不离。”   “你怎么知道皇上还会吃?”   “笨死你算了。”   996气愤:“请宿主不要人身攻击。”   林诺:“……”   不动脑。   林诺:“御厨做了那么多年厨子了,炸薯片又不难,看一眼就会了,结果路喜隔日还让我入宫,这还看不出来吗?皇上嘴挑着呢。”   不仅挑,还嘴贱。   居然嫌弃她的薯片和薯条上不得台面。   哼。   别人的薯片和薯条她不知道上不上的了台面,但是她亲手做的,就是能上台面,很能上。   996:“……”   薯条和薯片不本来就是小吃吗?   这皇上也没说错啊。   996偷偷腹诽,不敢把话当着林诺的面说。   林诺正和996说话解闷,江小花拿了一束花给林诺,“夫人,这是我娘让我送你的。”   林诺接过,淡淡花香,真好闻。   江小花在这一批人里学得不算很快,但是绣花很细心,学习裁剪时下手干净利落,再过不久应该就能出师了。   到时候,让她做几件,挂到成衣铺子里卖。   给这孩子提成。   林诺想着,谢过了江小花。   江小花羞赧的跑了回去。   江小花家里一个母亲一个弟弟,爹爹逃难的时候让人给打死吃了。   也是个可怜孩子。   院子里大家正绣着。   天空暗了下来。   这是继上次之后的第二场雨了。   大家手脚麻利的将院子里的东西收拾回屋里。   雨水冲刷着整个世界。   雨水的味道从窗户外飘进来。   杜芷桃突然感觉胃里一阵翻滚。   费尚徳紧张的问:“怎么了?”   杜芷桃摇摇头,“今儿个中午,御膳房送的是糙米树皮粉熬的粥。”   这比玉米糊还难吃。   关键是就这一碗,连青菜叶子都没有送过来两根。   杜芷桃去后头吐了好一阵,看得费尚徳心疼不已。   可是皇命难为,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杜芷桃吐了个干净,又漱了口,偷偷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小包炒熟的杏仁。   这是今早,费海源偷偷送过来的,让她藏好,饿了就吃,别让旁人知道。   这旁人不知道,皇上就不知道了。   大雨连着下了两个多时辰。   林诺这租的院子,只有两间小屋子,所有人只能站着,坐都没地方坐,更别说练习了。   雨水哗啦,连珠串似的往下掉。   忽然大雨中传来一声呼喊声。   大家很好奇,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996咦了一声,对林诺说道:“宿主,塌了。”   “什么塌了?”   “安置点,新修建的灾民安置点。”   …… 第156章 是,夫人(9)   两个时辰的大雨,连片的安置点。   简陋的房屋,猝然倒塌。   谁也没有预料到。   轰隆的房梁压下来,大部分人都被埋在了里面。   京城巡卫司得到消息立刻赶了过来。   新任京兆府尹一看现场的惨烈情况,差点直接晕倒在了现场。   他浑身发抖的组织人进行营救。   大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哀嚎声越来越小。   并不是因为救出来的人越来越多,而是死的人越来越多。   死去的人自然无法发声。   “娘,娘……”   听到消息,陈二冒着雨跑了回来,跟其他同样赶回来的人一起徒手挖坑,意图将里面的人救出来。   林诺也跟着江小花,李秀容她们赶了过来。   女人们看见,脸色苍白,也加入了营救队伍。   京兆府尹根本不敢撑伞,直接将伞扔了,一边念念叨叨的老天爷保佑,一边疯狂挖土。   天老爷啊。   他才刚刚当上京兆府尹没多久。   结果就在他眼皮子地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故。   这要是人救不出来,皇上非砍了他的脑袋不可。   所有人淋着雨,挖着土。   救出来一个,林诺也顾不得了,直接把脉看诊。   碧玺小丫头一个,也没什么力气,只能负责照顾伤患。   随着一具一具的尸体挖出来,雨变小了。   “娘……”   陈二扑了过来,扑倒在瘦小老妇人的身上。   老妇人身上穿着刚做的新衣服,半边脑袋被砸没了。   显然是当场就咽了气。   陈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哭声夹杂在其他哭声和哀嚎声中。   碧玺看得心里发酸。   她是被家人卖进将军府的。   临别时,她娘亲抱着她哭,家里没钱,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只能把她卖了。   那时候她哭着闹着不要离开娘。   没娘的孩子很惨的。   吃不饱穿不暖,日日受欺负。   生病了也没人关心。   江小花的娘亲死了,只有弟弟被娘亲护着,奄奄一息活了下来。   李秀容的公公婆婆都死了。   这诺大的天地就只有她一个人孤身活着了。   死人成堆。   关键是不止这一处安置点塌了。   还有其他的地方。   东南西北各处的安置点都塌了至少一半。   这是朝廷拨银修的。   堪堪两场大雨都扛不住。   京兆府尹累瘫在了地上,完了完了。   这么多人死了。   他的乌纱帽铁定是保不住了。   这么大的消息瞒不住。   皇宫内,消息飞速的传到了皇上耳朵里。   各家大臣官员紧急集合。   就连费尚徳都被召集起来,带兵救援。   费尚徳指挥着士兵营救。   他穿着铠甲护身,目光越过所有人看向忙碌的女人。   细小的雨中,女人浑身湿透,半点往日端庄也没有,出来一个上去协助大夫探查,将受伤的人分成轻重两种,让救援的人员优先顾及重伤患者。   女人脸色苍白,紧紧的抿着唇,双唇也因为疲惫而没有丝毫血色。   但是她面色沉稳,在京兆府尹手足无措的时候竟然自然而然的接过了指挥权,指挥着所有人有条不紊的实施救援。   最神奇的是,她身上仿佛有一种力量,竟然让所有男儿皆听命于她,不觉有丝毫不妥。   费尚徳脑海中闪现出四个字,女皇陛下。   随即,他将这个荒谬的念头抛掉。   费尚徳走到林诺面前,“夫人,身为后宅妇人,这种事不是你该插手的。”   林诺抬头看向他。   费尚徳赫然一惊。   那眼神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宛如一把千年前便斩杀千军万马的利剑迎面而来。   又似千军所指,万箭齐发。   费尚徳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双手慢慢放到身后,使劲捏了捏方才找回心神。   林诺垂眸说道:“将军,拜托了。”   说完,林诺退到了一边。   费尚徳那颗吊起的心这才落了地。   费尚徳指挥着人,忍不住再度看向林诺。   那个女人是他的妻子。   结婚十六年的妻子。   他好像从来没仔细看过的妻子。   明明应该是最熟悉的人,此刻却那么的陌生。   仿佛眼前的人,他从不认识。   隔着雨幕。   林诺不知道费尚徳在想什么,只想那快转头砸费尚徳脑袋上,让他清醒清醒。   他的面前!   还有人在求救。   还有人因为力竭失去了意识。   还有人在哭喊自己的父母妻儿回魂。   他的面前。   是那么多的人命。   而他,身为此次过来救援的领头人,在这跟她抢权就算了,还发呆。   大周朝真的烂到了这个地步吗?   前有百姓遭灾,崇阳王囤积居奇,迫害百姓,逼迫农民小地主骨折价售卖耕地,流离失所。   后有谎报灾情,致使百姓饿殍遍野,易子而食。   然后朝廷之上,不是礼部尚书那种一心当好官却完全脱离群众的人,就是如林父这种多做多错,不做不错,明哲保身,唯唯诺诺的人。   现在还有费尚徳,新任京兆府尹这种,都这个关头了,只想着自己的乌纱帽,权力的人。   好歹,她当太后的那个世界。   大周朝,还有原身爹,二郎三郎那种,虽然迂腐,但也算得上耿直,有能力,能豁出命去直言纳谏,能保家卫国的人。   现在呢?   尤其是这安置点。   这是新修的房子啊。   没人指望它质量有多好,但连几场大雨都禁不住,这里面要是没有上下勾结,贪污受贿,私吞朝廷拨出的款项,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救灾救了一天一夜。   勤政殿,皇上就发了一天一夜的火。   好啊。   真是好大的够胆。   在赈灾安置点都敢给他贪污,受贿,加塞。   好。   很好。   都给他跪着。   跪到事情什么时候查清了,牵涉的一干人等什么时候被揪出来,砍了脑袋再起来!   皇上拿着尚方宝剑,指着跪在地上的工部尚书,“工部负责安置点的修建,你!你说,为什么安置点连几场雨都承受不住!”   工部尚书哭着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臣不知啊。虽然臣是工部尚书,工部负责安置点的修建,但是工部事务繁多,并不只有修建安置点这一项啊。安置点的事情臣是交给了吴侍郎主要负责。臣有罪,臣也不知道是下面的哪个人干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   吴侍郎一听慌了,“皇上,臣冤枉。安置点的修建,臣虽然主要负责,但是具体的修建事项,臣是交给了佟郎中。”   佟郎中:“皇上,臣敢对天发誓,臣绝对没有贪污受贿,更没有中饱私囊,也许,也许是材料有问题,材料是铁郎中负责的。”   铁郎中:“皇上,臣冤枉……”   皇上拿着尚方宝剑,气得浑身发抖。   大臣们一路把责任往下推。   “滚!”   皇上一脚踹翻吴侍郎,“很好,你们喜欢推卸责任是吧?行,你们给朕演戏给朕装,那就跪着,朕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把死去的灾民跪活了。”   皇上指着满地跪着的大臣,浑身气得发抖。   “看看你们,可都是大周千挑万选出来的父母官啊,是股肱之臣啊。一个二个,每天,心里就只有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不是想着欺上瞒下,结党营私,党同伐异,就是想着捞银子,置房子置地等退休,你们心里还有大周,还有天下黎民,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大臣们:“臣惶恐,臣有罪。”   口口声声说着惶恐,说着有罪。   但是就不改。   皇上快气疯了。   他站在高位上,俯瞰万里山河。   那万里山河虽远却清晰。   但是,他俯视过来的这些大臣呢?   他们一个又一个,面容是模糊的,仿佛都带上了同样忠君爱国的面具。   那面具脸上面的眼睛眉毛鼻子笑容都是一样的,让你根本分不清谁是谁非。   这就是大周的忠臣啊。   这就是他们大周朝的官员啊。   皇上让路喜搬来了椅子,来。   今天他就陪这些大臣们好好跪着。   这次的难民安置点的事,不查个清楚,他决不罢休!   黄上让禁卫军跟着刑部去查。   一天一夜,还是从淋着雨开始跪的。   不少大臣根本扛不住,直接倒了下去。   许久后,路喜:“皇上,林大人晕倒了。”   皇上冷冷的看了一眼,“晕了就躺在那,跟朕说有什么用?”   “是。”   路喜低下了头。   其他大臣也是脸色苍白,身体发虚。   倒下的就躺地上,完全没有人敢管。   又是许久后,礼部尚书快撑不住了,“皇上,您这样折磨众位大臣,身体素质强的自然是能撑过,身体素质不好的,也必然是撑不过的。这中间,病了的,死了的大臣,谁能保证就一定是此次安置点倒塌案的犯案人呢?皇上,有人犯下大错,可以慢慢查,若是真让忠良跪死在这大殿之上,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皇上没理他,只淡淡说出两个字,“继续。”   话音刚落,忠义侯身子一晃,倒在了地上。   路喜过去一检查,“皇上,忠义侯发烧了。”   “继续。”   仍旧是冰冷到无情的两个字。   身心衰竭的大臣们浑身颤抖。   皇上这是真心想让他们死啊。   安置点被埋的所有人都被挖了出来,林诺也回到了将军府,泡了一个热水澡,喝了驱寒的姜汤。   死难灾民的家属将京兆府包围了起来,讨要一个说法。   京兆府尹自己挖土都挖得手脚冰冷发麻,只能一一保证,皇上一定会彻查此案给大家一个交代。   碧玺带着将军府的人去给活着的人送驱寒的姜汤,看陈二没在,问了一番,才在后面半山腰上找到他。   他借来了锄头,一下又一下沉默的挖坑。   现在很多受难者的家属都还在悲愤中,会去围攻会去讨要说法。   等以后,大家都冷静下来,开始埋人,说不定官府就要开始收安葬费了。   这埋尸体的人多了,空地可能都找不到一两个。   所以,能早入土为安就早入土为安吧。   碧玺把汤药给他,陈二一口气喝了,然后将老母亲放进了坑里,将土填上。   这会儿,他终于忍不住了,嚎啕大哭。   碧玺叹了口气,又去买了些香烛纸钱给他。   小流氓虽然平日里十分不靠谱,但是这会儿看着也着实可怜。   将军府内,岁月静好。   费海源带来了纸糊的兔子给杜芷桃,“县主,想学骑马吗?我特意请了假,这几日休沐,可以专门陪你。”   杜芷桃身体不舒服。   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御厨送来的东西越来越拉垮的缘故,她胃里时常翻山倒海,想吐,犯恶心。   杜芷桃一想起这些日子御厨送来的三餐饭菜就委屈。   还有糠。   那是人吃的吗?   那都是拿来喂猪的。   “身体不舒服,就更要出去散散心了,郊外有一片牧场,我带你去看看。”   杜芷桃继续摇头。   不想去。   太难受了。   而且最近将军总带她出去,该玩的都玩过了。   费海源再三讨好杜芷桃,杜芷桃都不领情,他也有点生气了,哼了一声,走了。   林诺见着他了,把他叫了过来,“正好,徐家医馆如今人手不够,你和你妹妹也去帮忙。”   “什么忙?”   “你没听见消息吗?”   林诺说道:“灾民安置点塌了,受伤的人很多,御医都出来给灾民看病了,徐家医馆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被临时征召使用,你和你妹妹现在就去。灾民不仅有男的,还有很多女病人。”   “是,娘。”   费海源说完,快步走了出去,上了费辛籽的马车。   上车后,他喋喋不休的跟费辛籽讲述这些天的心酸。   费海源抱怨道:“辛籽,你说县主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奶奶都跟她透过口风了,她也同意接受奶奶的考验,还答应打理将军府的账目,结果我每次约她她都不乐意。”   明明是郎有情妾有意的美满姻缘,怎么越相处越不是滋味。   “说明她不喜欢你呗。”   费辛籽翻了个白眼。   “你胡说!”   费海源不服,“她不喜欢我怎么会答应奶奶的考验?”   “那你觉得她喜欢你就这么觉得吧。反正别人说什么都不信。”   “你最近怎么总奇奇怪怪的?”   “还不是因为你蠢。”   费辛籽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   费海源鼻孔冒气,“你有话就直说。”   “说什么?说了让你跟我置气啊?”   费辛籽讥讽的说道:“你要真想知道杜芷桃怎么想的,你隔三差五的晚上在她院子外面溜达溜达不就知道了。”   “你怎么能叫杜县主的名讳,她是县主,曾经还是郡主,是金枝玉叶。”   “你——”   费辛籽咬牙,这个蠢哥哥,干脆气死她算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   “我不想说什么,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   费辛籽气呼呼的说道:“你要不信,你自己去看啊。”   两个人拌着嘴,马车停靠在了徐家医馆前面。   现场的惨烈远远超过两个人的想象。   哭声,惨叫声。   血肉模糊的人。   还有各种的草药味,臭味。   灾民刚挖出来,又哪里有干净的。   费辛籽下意识的遮住鼻息,跟在太医身后忙前忙后的徐郝仁一看到两位少爷小姐,赶紧招呼二人坐下。   费海源说道:“娘让我们来帮忙。”   “岂敢岂敢,少爷小姐千金之躯,怎么敢劳烦两位的贵体照顾咱们这些庶民。”   徐郝仁双手合十。   费辛籽皱着眉头说道:“让你给我们安排,你就安排。”   既然大人物都这么说了,那只能照办了。   徐郝仁让费海源在前头帮忙搬运病人,又将费辛籽安排在了后院磨药,这才紧张兮兮的出来继续忙活。   平常也就不说什么了。   现在他都一个头三个大了,还要照顾两位少爷小姐。   徐郝仁心里也忍不住埋怨起了林诺。   也不知道将军夫人怎么想的。   那两位少爷小姐能干什么?   让他们照顾灾民,贵体照顾贱民。   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可能。   看看这些被皇上派出来给灾民看病的太医就知道了,一个二个看病的时候眼睛都飞到天上去了,表情里全是嫌弃。   再者说了,费少爷也就罢了。   费小姐。   堂堂将军府的小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门也是带着一大堆丫鬟,现在来他这个小小的医馆抛头露面,这要是传出去,那不是害费小姐名声吗?   夫人到底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林诺也来帮忙了,林诺一来又不一样了。   就像是她有一种神奇的能力一样,站在哪里指挥权就在哪里。   她一来,轻描淡写,所有人都开始听她指挥。   原本徐郝仁为了不让费海源和费辛籽添乱,给他们安排的都是轻松的活,到林诺这就别想了,什么脏什么苦什么累就让这两人干。   反正她这么辛苦,别人也这么艰难,就这两少爷小姐整日里风花雪月,伤春悲秋,她看着很不爽。   让这两个人工作去。   卷起来。   往死里工作。   干的不行就骂,再不行就打。   皇上都为受难的灾民操碎了心,身为臣子,卷起来。   林诺手里拿着羽毛掸子,稍有不对就往费海源和费辛籽身上招呼,看得徐郝仁那是胆儿一颤一颤的。   费海源费辛籽每天累的跟狗一样,回到将军府沾枕头就睡,脑子里除了吃和睡啥也想不起来了。   终于,灾民的事情处理完了。   皇上那边也查得差不多了。   反正就是一条龙的贪污,大概就是修建一座安置点朝廷批下来五十两,落到施工队手里也就五两。   再扣扣,没拿芦苇建安置点就不错了。   不过要真用的是芦苇也死不了那么多人了。   皇上一路砍下去,砍到头砍到忠义侯儿子头上砍不动了。   忠义侯是先皇胞弟,当年救过先皇的命,先皇钦赐免死金牌,可免三次死罪。   忠义侯把这金牌用在了儿子头上。   这些好了,所有人都砍了,就这罪魁祸首砍不动。   消息出来,民怨沸腾。   皇上颓然坐在龙椅上。   下面全是给忠义侯求情的大臣。   “皇上,忠义侯为了国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已经五十多岁了,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   “皇上,忠义侯当年为了救先皇,伤了根,您要是砍了这根根,忠义侯可就绝后了。”   “皇上,您不能不考虑忠义侯对大周的贡献啊。当年叛军谋乱,忠义侯身中十八支箭,烧了三天三夜,差点没命,咱们不能这么对他。”   ……   就连礼部尚书也在求情之列,皇上心累,无比心累。   费尚徳也心累,无比心累。   他呆呆的坐在杜芷桃的房间内。   杜芷桃甜蜜的抚摸着肚子,“将军,既然我已经有了身孕,我们和夫人坦白了,我相信只要我们是真心的,夫人一定会理解体谅我们的。”   “不是这个问题。”   杜芷桃一个小姑娘,费尚徳也知道不能强求她懂太多人情世故,但是现在的问题不在林诺啊。   臣子和太后的侄女私通,还有了孩子。   这放在哪朝哪代都是砍头的大罪啊。   何况现在皇上憋着一口气,整日里都想杀人。   他这个时候触皇上的霉头,那不是找死吗?   杜芷桃似乎没听到费尚徳在说什么,她幸福的说道:“将军,你给他取个名字吧,男孩一个女孩一个,到时候孩子出生就能用。”   杜芷桃畅想着未来,“将军,你说它会是男孩还是女孩?我比较希望是个男孩,如果是男孩就能跟将军你一样上战场打仗,也做一个英勇无敌的大将军。”   费尚徳沉默的听着杜芷桃初为人母的喜悦。   他感觉很痛苦。   现实再一次将他逼入绝境。   他沉痛的闭上了眼睛,“芷桃,把孩子打掉吧。”   “到时候,将军你教他骑马射箭,我给他做衣……”   杜芷桃赫然抬头,“将军,你说什么?”   费尚徳睁开眼,眼底有着厚重的悲伤,“芷桃,把孩子打掉吧。”   “将军,你疯啦?这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爱的结晶,为什么要打掉他?”   “芷桃,你先听我说。我们的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需要给所有人时间去消化。”   费尚徳用力的抓住杜芷桃的手,“而现在,灾民安置点出了问题,死了那么多人,肉眼可见往后几个月朝廷都不太平,我有妻子,我的妻子还是三品诰命夫人,三品郡主,我要娶你必须经过她的同意,如果她不同意,即便是太后也没有办法逼她放手让你做平妻。而官员和县主私通是大罪,要抄家灭门的,你怀孕这件事情一旦捅出去,太后震怒,皇上震怒,将军定将万劫不复。”   “不会的,太后很疼我,她会尊重我的。”   “那皇上呢?”   杜芷桃摇摇欲坠,“不。”   她将手挣脱出来,推开费尚徳,“你害怕了是不是?你害怕我们的爱会遭遇反对,你不敢像我一样勇敢的面对一切,你害怕失去。”   杜芷桃反过来劝说道:“将军,生命的可贵不在于长短,而在于爱,只要有爱,上苍会帮助我们突破千难万险的。”   “不。”   费尚徳摇头,“将军府那么多人。”   杜芷桃抱住他,“将军,只要我们是真爱,上苍会眷顾我们的。将军,我们一起勇敢一次吧,其他的交给命运。”   “不,不可以。”   费尚徳再疯也不可能在面对自己性命威胁的时候疯。   谁要拿性命去赌啊。   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需要再等一段时间,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将他们的事情告诉林诺,告诉老夫人,等所有人都能发自肺腑的接受他们,事情就可以解决了。   为什么非要急于一时呢?   孩子而已。   以后还会有很多的,不是吗?   费尚徳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彻底的伤到了杜芷桃。   她失望的看着他。   这个曾经救她于危难,是那么高大威猛强壮的男人,此刻却懦弱了,胆怯了。   他怎么可以后退?   他是将军啊。   是率领千军万马的将军!   是男人。   是勇者。   是上苍派来拯救她□□与灵魂的使者。   他怎么能动摇?   幻想的镜子在此刻碎裂出了第一条裂痕。   而这裂痕刺痛了杜芷桃,刺痛了费尚徳。   那失望的眼神让费尚徳想逃。   他打开门。   费海源如同一个幽灵一般的站在门口。   今夜无月。   只有院子里两盏暗淡的灯笼带来一点点的光明。   黑夜是如此的黑暗。   父子俩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撞到了。   费海源问:“爹,里面的是杜县主吗?”   “她怀孕了?”   “是爹的?”   “不,怎么会是爹的呢。看我说的什么胡话,杜县主才十六啊,爹你都三十多了。”   “爹,我是不是走错院子了,里面是你背着娘养的小妾吗?”   费尚徳慌了,他伸出手,“海源,你听爹说。”   “好,我听爹说。”   费海源央求般的说道:“爹,你告诉我,我刚才听见的都不是真的,是不是?”   “这中间有误会。”   费尚徳刚要解释,杜芷桃走了出来,“没有误会,海源,我和将军是真心相爱,从我第一眼看到他的那刻开始,我就爱上了他。我的生命,我的心,我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海源,你不一样,你是懂感情的人,你也和我说过你相信真爱,那你一定能理解我们,一定会帮助我们,也一定会祝福我们的,对吗?”   “杜芷桃!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费海源大叫。   杜芷桃走过来,握住他的手,盈盈泪目期盼的看着他,“海源,我知道你喜欢过我,但是我真的无法回应你的这段感情。你也爱过,那你就能明白爱是不顾一切,爱是飞蛾扑火,爱是情不由己,身不由己。海源,请你化小爱与大爱,也爱我和将军的这段爱情吧。”   杜芷桃一番话说的是情真意切,费海源直接被说蒙了。   他好乱。   他一把推开杜芷桃。   杜芷桃脚下不稳,往后栽倒,费尚徳赶紧扶住她,怒斥道:“费海源,你知道她如今怀有身孕,你还敢推她?”   “对啊,她有身孕了。”   费海源突然笑了,“杜县主一个十六岁的未出阁女孩有身孕了,爹,你看你说的话像话吗?哈哈哈。”   他大笑三声,“真可笑啊,枉我以为我和杜县主两情相悦,搞了半天,我喜欢她,她想当我后妈,爹,你不觉得可耻吗?你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都能当杜县主的爹了,却勾引一个无知少女,恶心,真恶心!”   “费海源!”   这两句恶心彻底激怒了费尚徳,他出手就是攻击。   费海源没有防备,直接被一掌击倒在地吐了血。   这一番英明神武再度让失望的杜芷桃对费尚徳重拾了信心。   看。   将军还是像过去一样神勇,还是和过去一样会毫不犹豫的保护她。   “爹,要不你杀了我。”   费海源擦掉嘴角的鲜血笑了。   能不笑吗?   这个世界多可笑啊。   多疯狂啊。   礼乐崩坏。   亲生父亲和自己的儿子抢女人。   在自己的府邸内和十六岁的少女有了骨肉。   臣子与县主苟且。   “好。”   费海源捂着胸口站起来,“我这就去递牌子入宫,请皇上和太后做主,看他们能不能体谅你们这伟大的爱情。”   “站住!”   眼看费海源要跑,费尚徳追了上去。   杜芷桃柔弱的大声呼喊,“将军,海源,不要打了,你们不要打了。将军,你就让海源去吧,皇上太后会体谅我们的,大不了我们抛下一切,从此浪迹天涯。”   去他的浪迹天涯。   费尚徳此刻只想立刻阻止费海源,根本不想听杜芷桃说废话。   他是将军。   朝廷堂堂三品大员,才三十多岁,前途无限,凭什么要放弃这一切?   明明有更好的办法不是吗?   费尚徳左右快攻,费海源哪里是他的对手,没过一会儿就挨了结结实实的好几拳。   打,打不过。   费海源就只能逞嘴上功夫,“爹,你怕什么?你们不是真爱吗?你们不是为爱无惧一切吗?那你到底在怕什么?说白了,你不敢告诉别人,你自己也知道这事做的恶心,知道自己就是打着爱情的名义去享受年轻的肉1体。”   “什么爱情?要是真爱,你会不为杜芷桃考虑,会不先安排好一切正大光明的娶她?说白了,你们不过就是一对奸1夫1淫1妇……”   噗!   费海源话说得越是难听,就越戳费尚徳的痛点,越是激怒费尚徳。   费尚徳脑袋里那根紧绷的名叫理智的弦在听到奸1夫1淫1妇四个字的时候彻底断了。   奸1夫1淫1妇。   费辛籽骂他。   费海源也骂他。   这两个可是他的亲生骨血啊。   他们怎么可以骂他!   他是他们的老子。   就算他做错了,他们也没资格骂他。   费尚徳咬紧了牙,用尽十二分力气一脚踹在了费海源的心口。   噗。   鲜血喷了一地。   费海源身子飞出撞在假山上,人彻底没了知觉。   “啊——”   杜芷桃捂着嘴惊呼。   这时,听到响动的人也跑了过来。   林诺紧急探了探费海源的呼吸,还好,没断气,她又检查了以下,确定没大问题后,让人去请徐大夫,从衣领上将银针拿出来,假装抱着费海源着急,将银针扎了进去。   这时,费老夫人也赶了过来,她看到自己心爱的孙子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立刻扑了过来,“孙儿,孙儿,奶奶的孙儿,到底是那个黑心肝的将你打成这样。”   林诺看向费尚徳,“夫君,你知道吗?”   费尚徳握紧了拳头。   林诺步步紧逼,“夫君,娘问是谁将海源打成这样的。”   费尚徳死死的抿着唇沉默。   杜芷桃慌乱之下,口不择言,“有,有刺客。”   “开玩笑。”   林诺锐利的视线当即刀过去,“杜县主莫不是戏班里的戏文看多了,哪来那么多刺客,谁家有那么多钱养刺客,谁家运气那么好能碰到那么多好苗子,哪来的刺客能在不惊动将军府这么多守卫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打伤人,还在将军眼皮子底下逃走。”   说完林诺看向费尚徳,“将军,你说呢?”   此刻,费老夫人也回过神了。   她强忍着泪水质问:“到底怎么回事!说!”   费尚徳薄唇动了动,无奈说道:“我和海源切磋武艺,一时失手。”   “失手?”   费老夫人三步并两步,上前对着费尚徳的脸就是两巴掌,“他是你儿子,不是你仇人!你一时失手就能把他打成这样?还不给我说实话!”   费尚徳跪下,“母亲,真的是一时失手,当时打斗中被激出了火气,我也是当下没控制住。”   “你这个混帐东西!”   费老夫人又是两巴掌,指挥着人将费海源抬走。   等人走了,杜芷桃心疼的走过来,抚摸着费尚徳脸上的指痕。   费尚徳让杜芷桃回自己院子,然后追了上去。   到底费海源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   生气是一回事,打儿子是一回事。   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出事。   徐郝仁查看伤势后,摇头,很重。   他开了药,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费海源昏迷了一夜。   费辛籽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陪伴。   所有人守了一夜,费海源终于醒了。   他眼珠子动了动,想说话,却口不能张,唇不能动。   费老夫人急切的问道:“海源啊,你怎么样了?”   费海源想伸手。   他啊啊的叫着,却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半分。   林诺眉头狠皱。   徐郝仁赶紧过来查看,许久后,说道:“老夫人,费少爷他伤了五脏六腑,骨头也折了几根,头也受到了撞击,这伤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我也无法确定为何如此。唯一能确定是,费少爷可能短时间内无法如正常人一样说话行走,需要一直在床上将养。”   那不就是废人吗?   费老夫人眼前一黑,受不住这个打击当场晕了过去。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 第157章 是,夫人(10)   林诺赶紧招呼人又将费老夫人抬回房里。   费尚徳让费辛籽离开,他想和费海源说几句话。   费辛籽犹豫了一会儿,点头离开。   费尚徳坐在费海源旁边,这是他的长子。   是他最宠爱,最引起为傲的儿子。   也是最像他的孩子。   费尚徳眼眶渐渐红了,“海源。”   他艰难的开口,“爹不是故意的,爹没有想过把你伤得这么重,爹当时是太气了,一时下手忘记了分寸,你原谅爹吧。”   费海源死死的瞪着眼睛。   那突出的眼球仿佛积蓄着快要爆炸的仇恨。   他才十六岁啊。   花样年华,前途无限。   现在却躺在床上,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这让他怎么接受得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的人。   他的父亲。   他敬爱了十六年的父亲,在功成名就的年岁和他心爱的女孩偷1情。   他们怎么可以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他当傻子一样的哄骗。   现在又为了掩埋苟且的秘密将他打成残废!   他恨。   好恨。   费尚徳垂眸,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没有察觉到床上之人的仇视,他自顾自的说着,“海源,爹和芷桃其实很早就想坦白,只是一直没有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爹知道你也喜欢芷桃,但是感情是要两情相悦的,单方面的喜欢做不得数,芷桃也从来没有给过你任何承诺。”   啊啊啊。   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她要接受我所有的好!   为什么要骗我!   费海源在心里疯狂的呐喊,他拼尽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的呐喊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海源,你放心。”费尚徳说道:“爹会找最好的名医,一定将你治好,你是爹的儿子,爹永远爱你。你现在还太小了,不懂什么叫喜欢,你对芷桃只是面对好看姑娘的好感,等你长到爹这个岁数你就知道了。真爱需要考虑更多,也更痛苦。”   滚,滚!   费海源额前青筋都快爆开了。   费尚徳贴心的摸了摸他的额头,“海源,你安心休息,爹下次再来看你。”   说完,费尚徳打开门离开。   费辛籽偷偷躲了起来,死死的攥紧了拳头。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原来是为了维护杜芷桃那个贱人,为了保护杜芷桃,为了掩盖他们两个人那肮脏恶心的关系爹爹才会打伤哥,把哥打成废人。   前世除了原身,没有人的切身利益受到伤害。   费辛籽和费海源看着费尚徳和杜芷桃分分合合,在道德中煎熬挣扎,感慨于两个人的真爱,送上了祝福。   可是今生,切切实实的两个人的利益都受损了。   费辛籽现在再看两个人,那真的是恨到了极致。   不。   她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了,就算是告诉母亲前世发生的全部事情,她也必须要全部说出来。   “娘……”   费辛籽焦急的跑到了林诺房里。   碧玺拦住了她,“大小姐,夫人刚刚从老妇人屋里回来太累了,已经歇下了。临睡前夫人交代谁来都不见。”   “可是我真的有急事要告诉娘,是有关爹爹的,和哥这次受伤也有关,很重要很重要。”   碧玺为难的看了看屋内,试着去开门,一个枕头砸了出来。   加班一夜了。   还不让睡个安稳觉吗?   滚!   古代枕头可不是软枕,那是瓷枕。   真砸到人会流血的。   碧玺又默默退了出来,“大小姐,夫人起床气很重,真的没办法。”   “你不行,我去。”   砰!   又一个枕头砸了出来。   费辛籽赶紧退了出来。   她默默的来到门槛外坐下。   娘这一世的脾气好差。   一直睡到下午,林诺总算睡饱了。   她从床上坐起来。   原身这个操劳命啊。   一家老小没一个省心的,真是太不容易了。   林诺伸了个懒腰,碧玺让人端上来了饭菜,吃过之后,这才见费辛籽。   在房门前做了半天,费辛籽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这会儿林诺让她说,她反而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林诺也不急,让她慢慢说。   纠结犹豫挣扎。   费辛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矛盾的心理。   终于,她开口道:“娘,杜芷桃不是个好人。”   “杜县主是县主,是不是好人不重要。”   “杜芷桃她是个狐媚子,惯会勾引男人。”   林诺淡淡说道:“你哥愿意被勾引。”   “她……”   费辛籽欲言又止。   “她……”   她一咬牙说道:“杜芷桃勾引的是父亲。”   林诺倒是没多大反应,旁边的碧玺吓傻了。   林诺让碧玺出去,说道:“你从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外头传的话都是政敌故意找事陷害你父亲。”   “不是听说的,我是亲眼看见的。”   “证据呢?”   林诺反问,“你说杜芷桃勾引你父亲,证据呢?污县主清白可是死罪。”   “娘,你怎么就不信我。”   费辛籽急了。   “好,就当你说的是真的。”   林诺淡然一笑,仿佛压根儿没把费辛籽的话放在心上,“杜县主十六岁,你爹三十多了,都能当杜县主的父亲了,就当杜县主真的疯了,缺父爱,喜欢上你爹了。你爹呢?你爹多大的人了,就算一时鬼迷心窍,难道还会跟小姑娘一起胡闹吗?”   “为什么不会?爹为了杜芷桃,甚至打伤了哥。”   “你想多了。”   林诺冷静的说道:“你爹就算喜欢杜芷桃,纳进门当妾室就行了,用得着吗?”   “不是的,不是的。”   费辛籽都快急哭了,怎么跟娘就是说不通呢?   “不过啊。”   林诺慢悠悠的往费辛籽心口捅刀,“辛籽啊,你虽然说是要寻找真爱,但是这真爱什么样你想过吗?在咱们大周,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你未来的真爱夫君迟早也是会纳妾的。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爹只是疯传瞧上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小丫头你就这般坐不住,喊打喊杀的,要是以后你夫君纳妾,你难不成还杀人不成?”   “不,我的夫君,他不……”   费辛籽下意识的反驳,反驳了一半却说不下去了。   哥这个年纪都有一个通房教授男女之事了。   只是那通房身份地位低下,哥学会之后腻了,就将人送给了小厮当老婆。   “还有啊,这真爱没遇到之前哪能一定的啊。”   林诺继续捅第二刀,“万一,你遇着了真爱,对方也对你有好感,你们两个人结婚了,也生了孩子,过几年,你夫君遇到了真爱,要娶对方当平妻,或者要和离。”   林诺抿唇一笑,温柔的抓住费辛籽的手,“辛籽,你要知道真爱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她凌驾于所有的道德和生命之上,值得付出一切,你一定懂这种感觉的,对吗?到时候你一定要保持你的体面和风度,不要闹,不要吵,独自和离离去,尊重祝福他们,帮助他们获得幸福,言行一致。”   费辛籽浑身一颤。   浑身的汗毛都起来了。   她惊恐的看着林诺,“娘,你是不是都知道?”   林诺放开她的手,抬眸道:“辛籽,神明不止给了你一个人重来的机会。”   费辛籽骤然如坠冰窖。   她赫然起身。   身子撞到了桌角,也不顾得疼痛。   她不敢面对林诺的眼神,不敢面对娘亲也知道前世发生的所有一切的现实,狼狈逃走。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重生回来了一切都变了。   是娘。   是娘在操纵这一切。   费辛籽捂着头,缩在被子里发抖。   爹爹突然变得好可怕,娘也是。   她的脑海里前世今生不断交错。   费辛籽想起了娘亲被赐死之后,费老夫人拿着拐杖打费尚徳的样子。   费老夫人一边打他一边哭着质问他,“你们的爱情就那么伟大吗?伟大到可以逼死发妻?你们的爱情就那么了不起吗?责任,义务,为人父,为人夫,作为一个人的基本底线都可以为了那该死的爱情抛弃!尚徳,你这是不对的,你知道吗?”   对。   还有后来,在太后的要求下不惊动任何人偷偷的办完了娘亲的丧事。   奶奶拉着她和哥哥说:“辛籽,海源,你们是奶奶的好孙子好孙女,你们爹爹做错了,你们是他的孩子,一定要劝劝他,不要让他一错再错。”   当时哥哥和她一起与奶奶争辩,娘亲的死是意外,是偶然,和爹爹杜芷桃无关。   然后奶奶失望的看着他们,“你们以为无关吗?你们娘活着,她能护着你们,她死了,你们依靠谁?你们爹现在一门心思都被那个狐狸精勾住了,他以后还会在乎你们吗?如果你们爹爹和杜芷桃结婚,以后有了孩子,那是郡主之子,将军府还有你们的立足之地吗?”   当时奶奶这么说,她又是怎么说的呢?   她说,“不会的,爹爹和芷桃都是善良的人。”   可是现在呢?   杜芷桃变得那么可怕,父亲变得那么狰狞。   费辛籽躲在被窝里拼命的哭拼命的哭,然后慢慢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在她和哥哥的劝说下,爹爹和杜芷桃终于走出心结结婚了。   然后,没过两年,两个人有了第一个孩子。   那是个男孩。   那个孩子刚生下来,太后就下旨赏赐。   刚开始她和哥哥还当那个孩子是弟弟。   可是渐渐的,在回到京城之后,全将军府的重心都放在了那个孩子身上。   他们被边缘化了。   杜芷桃是个单纯的人,她说她要追求真爱,杜芷桃就鼓励她。   然后蹉跎岁月,杜芷桃给她介绍了一个浪荡公子,没过多久,她就被骗财骗色。   而哥哥因为没有了母亲。   母亲被彻底的抹杀,然后顶替了。   他成了无名的孩子。   杜芷桃的儿子成了将军府的嫡子,继承了一切。   哥哥只能被迫远走,去剿杀叛军,去战场厮杀拼一个出头之日,结果死在了黄沙之中。   “娘,我错了,我们都错了。”   费辛籽从床上起来,光着脚跑到了林诺面前痛哭,“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林诺静静的看着她,“你错在哪儿了?”   “娘,你是我娘,是生我和哥哥的娘,我们怎么能帮着外人逼死你,什么狗屁爱情,那都是骗人的东西。”   费辛籽痛哭流涕。   林诺心累扶额。   这是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了。   这还是不知道错在哪儿啊。   996叮咚一声上线,“宿主,其实我也不太明白,费辛籽说的不对吗?”   林诺没理996,让费辛籽起来。   她嫌弃费辛籽糊在她衣服上的眼泪鼻涕。   “娘……你不肯原谅我和哥对吗?”   “原不原谅你,不是我能做决定的。”   那是原身需要去做的选择。   林诺说道:“你知道什么是为人的基本原则和底线吗?”   林诺看向窗外,清风拂过她肩上的青丝。   “基本原则和底线,每个人都要有。不能退,不能让,一步都不行。它不能是灵活的,也不能是多变的,更不能是自私的,每个人对自己可以有更高的要求,但绝对不能突破最低的底线。”   今日可以为了爱情,抛弃最基本的人之为人的道德底线。   以后也会为了别的去抛弃。   所以,一步不能退,一步不能让。   无论如何。   失去这两样东西,那就与禽兽无异。   “辛籽,你的原则和底线是什么?爱情高于一切吗?高于道德,高于人命,高于天理?高于人之为人最基本的道德底线?”   那爱情究竟是爱情,还是你们自私的借口?   林诺问。   费辛籽茫然不知,最终沉默离开。   杜芷桃院子内。   费尚徳继续逼她打胎。   杜芷桃坚决拒绝。   她不可能打胎,永远都不能。   费尚徳太急了,也把杜芷桃逼急了。   第二天杜芷桃就进了宫,躲到了太后的羽翼下。   杜芷桃躲了,费尚徳一个男人,无召又去不了后宫,只能干着急,眼瞅着嘴角都起泡了。   林诺懒得管他,每天按时上下班。   跟着她学习刺绣的女人们收敛了悲伤,重新振作起来继续生活。   林诺绘制了花样让她们绣,然后裁剪成衣服放到成衣店去卖。   将军夫人设计的衣服,别说花样新颖又漂亮,就是土里土气的,那也要去试试啊。   毕竟那是将军夫人。   李秀容的公公死了,现在全家就剩她一个弱女子,实在是无力自保,又被太多男人盯上,不愿意嫁人,跟林诺商量后,自愿签了卖身契,成了将军府的一员,便有了依靠。   林诺让她自己拿着卖身契,以后遇着合适的了,随时可以走。   江小花带着弟弟过日子,也被很多光棍盯上,只能带着弟弟住进了院子里,帮着打扫抵消住宿费。   家里没男人的女人大多都迅速找到了下家。   毕竟在这个女人独身活不下去,而光棍又遍地的世界,只能这么办了。   陈二倒是消沉了一阵子。   碧玺看他着实可怜,让他在林诺这里帮忙进货送货,也好存几分钱,挣点吃的。   忠义侯的儿子到底没有被砍头,只判了个流放。   消息出来的时候,群情激愤。   但是灾民一盘散沙也干不了什么。   陈二拿着木头削出来的小刀疯狂扎小人,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什么狗皇帝。   口口声声说要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结果呢?   杀了那么多大臣。   罪魁祸首却没事。   就因为罪魁祸首他爹立了功。   真了不起啊。   罪魁祸首他爹救过先皇的命,所以他们这些人的命就活该去填皇家的恩。   狗皇帝!   做完这一天的衣服,林诺和碧玺回将军府,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被路喜给堵了。   这次路喜公公居然亲自出宫了。   路喜看见林诺跟看见救星似的,“费夫人,奴才求求您了,您好心再去御膳房给皇上做几道小食吧。”   这皇上在小事上拉不下脸,也不想承认自己只爱吃费夫人做的,就为难御厨。   再加上忠义侯的事情,皇上肝火两旺,憋着火,整日的发脾气。   这谁能受得了啊。   早料到这一天了,林诺也不惊讶,点头应允。   御膳房早早的备下了旱果。   林诺先是做了一些薯片,薯条,又做了一些甜甜的清热滋补广式雪梨汤,猪肉脯,让路喜一起送过去。   有些东西就是那样,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区别,但是一尝就是不一样。   皇上一下就吃出来了。   “狗东西。”   皇上看向路喜。   路喜立刻跪下,“奴才有罪。”   “胆子大了,居然敢擅作主张?”   路喜:“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才也是看皇上最近实在太过忧心,实在不忍皇上再因为一点吃食的小事而烦心。”   “把她给朕叫过来!”   “是,皇上。”   路喜说完,又求情道:“皇上,费夫人也是好心。”   “嗯?”   “奴才这就去。”   过了一会儿,林诺过来了,照例跪下行礼。   皇上呵呵冷笑,“你以为一点吃食就能拿捏朕的喜好,就能从朕这里得到好处?”   这话说的。   尼玛。   搞得好像是她送上门做吃的似的。   这狗皇帝脾气太怪了,搞得林诺火气也上来了,“皇上,臣妇是路喜公公叫进宫给你做小食的。两次都是,臣妇没那么大的胆子敢拒绝给皇上做吃的。臣妇一个普普通通的后宅女人,也不懂人心的弯弯绕绕,不是朝堂上跪着的大臣,皇上倒是也不用拿揣度他们的方法来揣度臣妇。”   “大胆!”   皇上拍桌而起,“你还敢来脾气了?”   “臣妇不敢,臣妇实话实说而已。”   路喜和其他人战战兢兢的跪下。   皇上金刚怒目,林诺昂首以对。   许久,皇上呵了一声,“你还说你不敢,上次路喜让你进宫,你不是称病了吗?”   “那时候太生气了。”   皇上呵呵一笑,“朕看你是狗胆包天。”   突然一下,皇上就不生气了。   路喜彻底懵了。   咱们这皇上的脾气哟,是真阴晴不定。   林诺:去他的阴晴不定。这狗皇帝就是拧巴,觉得别人都虚伪都假都蠢,全天下就他最聪明,最爱民如子,最了不起,所以你表现得越真脾气他反而越喜欢,但是同时,你又不能是辣么辣么真脾气的真蠢货一个,得当个会在恰当机会犯蠢的蠢人,让他觉得你真。   什么狗屁拧巴毛病。   这家伙小时候绝对欠揍。   皇上坐下,说道:“你还敢说你是无知妇女,在灾民安置点,在医馆指挥士兵救济灾民的不是你。”   “也就能干点这些了。”   笨女人。   皇上在心里骂了林诺一句,说道:“行了,给朕说说吧,对这次忠义侯的事,外面的灾民是怎么骂朕的。”   林诺:“皇上既然知道灾民会骂,那干嘛不杀了忠义侯?”   “说你笨你还喘上了?”皇上指着林诺一脸鄙视,“朝堂大事是你一个后宅女人该过问的吗?”   “那我不还是郡主吗?”   “呵。”皇上更乐了,“按你的说法,你这次又立功了,朕要再赏你个身份,你都能上朝了。”   “那皇上要是愿意,也未尝不可啊。”   “合着,你现在是拿满朝文武开涮呢?”   林诺低头,不说话,后脑勺都透着一股委屈。   皇上一个奏折扔过来,落在林诺身边,倒没真打她。   无知笨女人,还耍起女人的小性子了。   “朕问你话呢,灾民是怎么骂朕的。”   “就那么骂呗,都是些市井骂人的话。”   林诺话音刚落,皇上的脸色又难看起来了。   路喜公公心里那个累啊。   费夫人怎么就这么老实呢?   这皇上这么问不能这么回啊。   得说,百姓体谅皇上的难处,相信皇上早晚有一日会还他们一个公道。   这费夫人哟,真是急死个人。   皇上脸色难看,但是也没发火。   他看着岸上的奏折。   是忠义侯请罪的奏折,说是请罪实际上是免罪上书。   等着他说一句算了,不是你的错。   一个忠义侯,满朝文武求情,皇室宗亲求亲。   这位费夫人恐怕还不知道她丈夫费尚徳也上书求情了吧。   是,他是可以砍了忠义侯儿子的脑袋。   他平常也经常说要砍了满朝文武的脑袋。   但是不行啊。   这次里面还牵涉了宗亲,他总不能真的当个孤家寡人吧。   皇上面容沉重。   他苦笑。   这个皇帝当得真憋屈。   还不如当年的太宗当朝时的九千岁。   那时候,太宗周巽多宠爱怡成皇后啊。   整个后宫,太宗到死除了怡成皇后都没有纳过一个妃子。   怡成皇后亲弟弟,国舅爷当街纵马杀了人,九千岁一个阉人都敢顶着太宗的压力砍了皇后亲弟弟的脑袋。   现在……   呵呵。   他自诩英明神武,连个阉人都不如。   皇上正想着,林诺问:“皇上,你还在想灾民骂了你什么吗?”   林诺的蠢话打断了皇上的思绪。   皇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说蠢话,“你敢说?”   “臣妇不敢说,不过皇上你要想知道,自己偷摸出宫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大胆!”路喜呵斥道。   林诺跪下。   “行了行了,朕跟你个妇人计较这些干什么。”   “谢皇上原谅臣妇的无知之言。”   “起来吧。”   皇上让路喜送林诺出宫。   路上,路喜看林诺的眼神,对林诺的态度明显更为恭敬了几分。   路喜笑道:“费夫人是个有福气的人啊。”   “是吗?”   林诺装傻。   路喜也不揭穿,“费夫人一路小心,过几日且再进宫多教教御厨一些民间小食。”   “知道了。”   林诺刚刚出宫门,费尚徳走了过来,“夫人,你此次入宫可有见到杜县主?”   林诺摇头,“我这次是去御膳厨房给皇上做小食,杜县主是在后宫陪太后,两下里差了那么多,如何见得到?”   费尚徳拧眉,“夫人,杜县主又让人传话说什么时候回将军府吗?”   “夫君。”   林诺露出一副你很奇怪的表情,“杜县主本就是太后的亲侄女,将军府不过是客居之地,本就不会久留,如今杜县主回到太后身边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跟你说不清。”   林诺也不计较费尚徳的不耐烦,端出一副原配的姿态说道:“不过夫君,辛籽和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她说听见外头有人疯传夫君和杜县主之间有私情,这皇上如今正为灾民的事情烦心,心里憋着气,若是有人在这个时候拿这些风言风语做文章……”   林诺点到即止,一笑道:“所以,杜县主回太后身边是最好的。”   费尚徳听完心里更不痛快了。   他当然知道现在的时机不是恰当的。   也知道如果事情曝光将会面临什么。   但是。   现在杜芷桃怀孕了啊。   如果没有怀孕一切还好说。   现在怀孕了,眼瞅着再过不久肚子都该大起来了,到时候落胎不行,瞒又瞒不住。   费尚徳心里忍不住对杜芷桃这不管不顾的天真性子起了厌烦之心。   她就不能懂点事吗?   本来是想从林诺那里打听一点消息,没想到问完费尚徳更烦了。   林诺还毫不留情继续往他心口上猛捅刀。   林诺上了马车,叹了一口气,“唉,夫君,也不知道海源的伤能不能好。咱们就这一个儿子,我岁数也大了,再生育恐怕也很困难。若是海源就这么残废下去,以后……呜呜呜……”   林诺低着头,使劲挤眼泪。   她挤,她使劲挤。   一滴也没有。   算了。   不哭了。   林诺:“若是海源就这么躺下去,以后将军府就无后了。将军,要不你纳个妾吧。”   费尚徳深深的看着林诺:“你就这么想让你夫君纳妾?”   “这不是为了费家不绝后吗?”   林诺一派大婆姿态。   费尚徳看着膈应。   但凡女人真心爱慕一个男人就不可能如此大度。   以前他没爱过,没有接受过一个女人全心全意的爱所以不懂。   但是现在他懂了。   他和芷桃在一起时,即便是想去林诺房里坐一坐,芷桃都会吃醋会生气会耍一些可爱的小性子。   现在,林诺居然一点也无所谓的让他纳妾。   这说明,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他。   费尚徳呵呵两声,“你还真是大度。”   尼玛。   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听得林诺想抽他。   原身当初知道费尚徳和杜芷桃的事情闹,他说人家疯婆子,不大度,固执,偏执,不理解不祝福他们。   她这会儿这么大度了。   人又怪你大度,不在乎他。   啥道理都让他占全了。   林诺默默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   马车内安静了下来,费尚徳那颗躁动的心却静不下来。   杜芷桃怀孕了,马上要显怀了。   费海源又成了个残废。   将军府难道就这样垮了吗?   要不,让芷桃将孩子生下来?   万一是个男孩,还可以继承将军府,也能承担起责任,海源和辛籽也好有个依靠。   可是要以什么名义生下来呢?   费尚徳陷入了沉思。   许久后,费尚徳先行下车,林诺去了小院里看江小花她们刺绣裁衣。   这些日子,江小花,李秀容她们做的衣服卖的很不错,手头宽裕了起来,连身上的衣服都换成新的了。   就是那些嚼碎嘴子的人多了。   大部分都是骂林诺不守妇道,抛头露面。   不过还好,有皇上的郡主身份压着,费老夫人也支持她,倒是没人敢舞到她面前。   费尚徳在街道上走着,内心充斥着矛盾与痛苦。   他在挣扎。   爱情与亲情。   爱情与道义。   费尚徳走了许久,终于他下定了决心。   他安慰自己,他这也是为了将军府上下好啊。   他也是为了给辛籽和海源一个依靠。   为了保住母亲和妻子的命。   他是不得已的。   费尚徳转身,坚定的朝着宫门找去,收买了出宫采买的太监给杜芷桃传信。   以往传信没有回音是因为他不让步。   而现在他让步了。   杜芷桃很快就出来见他了。   两个人坐在酒楼二楼包间。   她的肚子已经有一点点大了,只是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费尚徳握住杜芷桃的手,“芷桃,你爱我吗?”   “如果你是要说爱你就打掉孩子,将军,我告诉你,永远不可能。我是爱你,但是我也爱我们的孩子,我是母亲,女子本弱,为母则强,我一定会保护好这个可怜的孩子的。”   杜芷桃很坚定。   她柔弱又坚强的看着费尚徳。   费尚徳开口道:“那就生下来。”   杜芷桃一喜,“那我们现在去找太后坦白,求太后成全我们。”   “不,芷桃。”   “怎么了?”   “不以我的名义。”   费尚徳露出一副十分痛苦纠结的表情,“以海源的名义。”   “你说什么?”   杜芷桃浑身颤抖,“将军,你什么意思?”   “海源,他,残废了,躺在床上不能说话不能动,他喜欢你,如果能娶到你他会很高兴。”   “可是我不爱他!”   “芷桃,你听我说。现在皇上正在气头上,这不是一个好时机。你想要这个孩子,我们就生下来,以海源的名义生下来,等将来,海源死……离开,或者康复,海源是我的儿子,他也爱你,他会理解我们的无奈的,到时候皇上也忘记了你的存在,太后又那么疼你,她会原谅你的。届时,我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杜芷桃瞳孔地震,“你的意思是,你让我带着你的孩子,嫁给海源?”   “芷桃。”   费尚徳抓住她的手,“你想一想,你的父亲在旱灾一事中,贪污受贿,囤积居奇,高价卖粮,后来你又因为奢侈享受惹得皇上不悦。如今,难民安置点倒坍,皇上一怒之下砍了八位大臣的脑袋,忠义侯的儿子都差点没命,这个时候,我和你因为男女私情让皇上不悦,你想想,我们会是什么下场?”   费尚徳努力劝说杜芷桃:“而且现在皇上正喜欢我夫人所做的小食,几乎隔一日便要进宫做一次,她迄今为止不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她若闹起来,铁定会闹到皇上面前。   芷桃,你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你再忍忍,为了我们的爱情,你一定可以的,对吗?只需要再多几年,等皇上倦了林诺的小食,等皇上忘了你的存在,等灾民的事情过去,等我们取得了夫人和海源辛籽的谅解,让他们也明白我们的无可奈何,到时候,我们去禀告太后,然后去边关,找一个院子重新过个几年,到时候你就能以我妻子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回京了。”   “可是,怎么能这么做,怎么能这么做。”   杜芷桃不同意,“这太荒唐了,我若是嫁给了海源,我就是你的儿媳妇了,我们明明那么相爱,为什么天要这么折磨我们,让我们直接隔着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苦。”   “不这么做,我们都会死,孩子都会死,芷桃,难道你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杜芷桃沉默了。   她死,不重要。   生命的价值从来不在于长短。   可是,如今的她已经怀孕了。   她有孩子了。   她不能看着孩子去死。   杜芷桃犹豫了许久,还是点了下她高贵的头颅。   “那海源呢?他会答应吗?”   “他是我的儿子,我了解他,这事关将军府的生死,他会理解的。”   “我……”   杜芷桃踟蹰着,“我再想一想。”   “别想了,再拖下去,太后只会更生气。”   “可是……”   杜芷桃:“那你总得让我去见见海源,向他道歉吧。”   费尚徳点头。 第158章 是,夫人(11)   费海源的病床前。   杜芷桃握着他的手垂泪。   她肚子胖了,人却比以前更消瘦了。   “海源。”杜芷桃哭着说:“是我不好,你帮了我那么多,还每次出门都偷偷给我带吃的。而你现在躺在床上,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费海源看着杜芷桃。   说实话,这是他心爱的女孩啊。   他甚至都已经向母亲和奶奶求娶了。   结果……   费海源现在满心对费尚徳充满了怨恨。   可是对杜芷桃,他到底是心疼的。   这个女孩子不过和他一般大,才十六岁。   少不更事,单纯如同栀子花。   她懂什么?   还不是被费尚徳骗了?   “别哭,芷桃。”   费海源在心里说着。   杜芷桃含着晶莹的泪珠看着他,“海源,我怀孕了,现在皇上在气头上,将军身份很特殊不敢说出去,你能不能帮帮我们。你一直都是那么善良,那么宽容的人,我相信,如果你清楚我和将军一路走来的不容易和艰辛,一定会理解我们的。”   费海源瞪大了眼睛。   杜芷桃到底在说什么?   费尚徳叹了一口气,“芷桃,海源是将军府的长子,他现在这个样子,必然已经无法继承将军府,将军府如果没有男丁撑着,将来衰败下来,他躺在床上,一个废人,又如何自保?如果海源能说话,他也一定会体谅我们的!”   啊啊啊。   费海源艰难挣扎着,身子却仍旧僵硬着,他脸上的肌肉疯狂抽动。   他想呐喊,想高声质问。   你们他妈的到底在说什么!   杜芷桃:“海源,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将军的骨血,也是你的弟弟或者妹妹,你救救他救救我和将军的爱情吧。”   说着,杜芷桃又落下泪来。   费尚徳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我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会理解的。”   见杜芷桃已经放下了心理包袱,费尚徳说道:“芷桃,你明日就和太后禀明说肚子里的孩子是海源的。尽量不要惊动皇上,能在太后那里解决是最好的,太后考虑到海源如今瘫痪,说不定会不满意这桩婚事,但是只要你坚持,太后疼爱你,也一定会答应。至于皇上那里,就算不小心捅到了皇上面前,考虑到海源目前的情况,皇上即便再喜怒无常,喜好杀人,也不会再施罪于他。”   “嗯。”   杜芷桃点点头。   两个人又是一番情浓的相互安慰耳鬓厮磨,然后一起看向费海源,“海源,谢谢你的理解与帮助,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等孩子生下来,我会让他照顾你一辈子。”   说完两个人走了。   费海源两只眼睛赤红,都快从瞳孔里爆出来了。   贱人,贱人!   一对奸1夫1淫1妇!   枉他到今时今日还在心疼杜芷桃一个小姑娘被老男人勾引。   结果人家想着让他当黑锅侠。   还要把肚子里的孩子赖到他头上。   贱人!   贱人贱人!   他要杀了他们两个!   杀了!   啊啊啊!   费海源心里激烈的挣扎,身体拼命的挣扎。   可是命运就是这么残忍。   无论他如何哀求上苍,无论他如何努力,无论他的精神多么的痛苦,他仍旧只能像具尸体一样躺在这张床上。   绝望。   彻骨的绝望。   费海源流下了泪。   许久后,费辛籽过来探望费海源,她端着温热的银耳羹,“哥,你要尝一尝吗?”   费辛籽说道:“哥,如果你要吃就眨一下眼睛。”   费海源没动。   费辛籽只能将碗放下。   费辛籽像过去几天一样陪费海源说话,“哥,对不起,我不该撺掇你,让你去捉爹爹和杜芷桃的奸。如果我闭上嘴,什么都不说,爹爹也不会对你下这么重的手了。”   费辛籽念叨着这些天府发生的事,然后幽幽叹息一声,“幸好杜芷桃那个瘟神走了,她最好别回来,她要是敢回来,我绝对不放过她!”   说到这,费辛籽又觉得十分无力。   她一个后宅的女人又能对杜芷桃怎么样呢?   杜芷桃有太后和爹爹护着,两个她都得罪不起。   费辛籽红了眼睛,“我真后悔。哥,我是真的后悔。前世,我怎么那么该死,怎么会着了杜芷桃和爹爹的道,居然像个傻子一样相信他们,就因为他们把自己丑陋恶毒的行为包上了一层真爱的皮,就因为杜芷桃和爹爹说,如果我也是一个善良的人也是一个开明的人一定会理解支持他们。”   前世?   什么前世?   费海源努力的瞪大眼睛希望引起费辛籽的注意。   然后并没有。   费辛籽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情绪。   “呸!”她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理解支持他们个屁,他们就是奸1夫1淫1妇,杜芷桃就是个贱人,爹爹也不是个好东西。他们两个就是极度自私无情又惯会给自己找借口的垃圾。   爱情,什么高尚的爱情。这玩意儿难道不就和当爹妈一样吗?好人可以生孩子当爹妈,坏人也可以。好人之间可以有爱情,坏人之间也有。好人有爱情也不会忘记自己的责任,不会突破底线去伤害别人。只有恶人,极恶之人才会以爱情之名肆无忌惮的伤害无辜者!”   你到底在说什么!   费海源痛苦的挣扎。   没用。   真的没用。   不管他做什么都没用。   费辛籽开始讲述起自己的重生和前世的事情。   刚说了一半,门开了。   费尚徳走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人。   他看向费辛籽,“你果然在这里。”   费尚徳命令属下将费辛籽抓起来。   费辛籽慌了,“爹爹,你要干什么?”   费尚徳说道:“这几日将军府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去别院住一阵子。”   费辛籽直觉不对,“将军府有事处理就处理,为什么我要去别院?是什么事?和杜芷桃有关吗?”   “如果你不想将军府所有人都没命,就闭上你的嘴。”   说完,费尚徳让人将费辛籽拖了出去,丝毫不过费辛籽的叫骂。   冷酷。   无情。   残忍。   自私。   剥下爱情那层壳之后,费尚徳终于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费海源感觉浑身发冷。   他的父亲,真的变得好可怕,好恐怖。   第二日,林诺早上来看费海源,先是说了两句话,提到自己从古书上看到了一种针灸术,可能对费海源的病情有帮助,但是如果一个不好,费海源也可能会没命。   林诺问:“海源,你想试一试吗?”   费海源拼命眨眼。   像这样苟且偷生,被人利用,他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林诺拿出银针,消毒后在费海源身上扎了几针。   很快,费海源感觉身体在缓慢的发热,有一股气流在体内流动。   突然,他的手指弹了一下。   他欣喜若狂。   他有希望了。   林诺将银针收好,太后宫里的太监来了,宣林诺入宫。   林诺笑了笑,“海源,那娘就先去一步了。”   林诺跟随太监来到太后寝宫。   太后沉着一张脸,仿佛要杀人。   林诺跪下请安,太后也不开口让她起来。   太后手里重重的拍打椅子扶手,“好你个将军府,芷桃身体有恙,我将她托付给你们将军府让你们好生照看,你们就是这么照看的!”   林诺低头说道:“杜县主在将军府的膳食由御膳厨房负责,衣服由太后您赏赐,将军府所能提供的就是一点住处,请太后恕罪,臣妇实在不知究竟是哪里怠慢了杜县主。”   “你还敢说!”   太后震怒。   “请太后明示。”   “来人。”太后怒道:“把这名妇人掌嘴二十。”   林诺抬眸,冰冷的视线落在太后身上,“太后,臣妇身份卑微,但也是皇上钦此三品诰命夫人,三品郡主身份,就算你要打我,也必须给个合乎律法的说法。”   “你——”   太后指着林诺发抖。   她还敢提郡主赐封。   这郡主赐封,她怎么配!   “太后。”   杜芷桃突然跑了出来跪下,“这事千错万错事芷桃的错,是芷桃动了心犯下大错,和其他人无关,太后,您不要为难费夫人。”   林诺:“杜县主,别管千错万错,到底什么错,你总得跟我这个现在还糊涂着的人说清楚吧?”   林诺脊背笔直,看向前方,“太后,就算是臣妇犯了杀人的罪,也得知道杀了什么人吧。”   “粉荷,你说。”   太后身体不好,即便生气,说话的声音也十分气虚。   “是,太后。”   粉荷冰冷的看着林诺,“费夫人,杜县主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她腹中怀的,是你们费家的骨血。杜县主才十六,你们费家竟敢犯下如此大错。”   闻言,林诺不惊不慌,反而将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了杜芷桃身上,“杜县主,你怀的是费家的骨血,臣妇多问一句,是费家谁的骨血。”   “还能有谁?”   粉荷是真觉得林诺欺人太甚。   好好的清白姑娘送到了将军府,被将军府的人玷污了。   如今有了身孕,林诺居然还敢这么问。   她这么问什么意思?   是怀疑杜县主栽赃吗?   简直其心可诛。   粉荷:“你们费家除了一个费海源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勾引郡主,还有谁!”   林诺看着杜芷桃,“将军府,男女老少,丫鬟家丁多了去了,谁知道是谁。杜县主,不如你亲口告诉我。”   “你——放肆!”   太后被林诺这一番倒打一耙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放不放肆的问了才知道。”   林诺一脸理所当然,“不然杜县主说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就是谁的吗?难不成她说肚子里的孩子是将军的,那也是将军的?”   杜芷桃脸色苍白,惊恐的看着林诺。   虽然夫人只是随口一说,但怎么就恰好说中了呢。   杜芷桃死死的咬着唇,双手都在发抖。   林诺逼问,“杜县主,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杜芷桃两只手紧握,努力深呼吸。   海源会理解的。   海源会帮她的。   她和将军的这份爱,海源会和她一起守护的。   再说,海源现在根本说不了话。   杜芷桃紧的抓着手,“是……海源的。”   林诺勾唇一笑,“既然如此,让海源进宫和杜县主对峙吧。”   杜芷桃赫然抬头,眼底全是惊诧,“海源不是成了废人了吗?”   林诺淡淡瞥了她一眼,“刚好,海源今早好了。”   “怎么可能?”   “可能是上苍眷顾吧。”   林诺收回视线,面对太后,“太后,将军府做错了认,但不受任何污蔑。”   “芷桃怎么可能污蔑你!”   太后真是越看越讨厌林诺那副好像她宝贝侄女是个荡1妇一样的表情。   “是不是污蔑,对峙就知道了。”   林诺半步不让,“若是太后不应允,臣妇即便拼了这条命,也要求皇上主持公道。”   不行。   太后下意识的就反对林诺这个提议。   不能让皇上知道。   皇上脾气怪异,又一直不喜欢芷桃。   如今芷桃未出阁先有孕,和男子通jian。   又恰逢皇上心情最败坏的时候,若是让皇上知道了,说不定他不耐烦之下,直接将两个人都砍了。   太后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   她堂堂太后就被这么个女人给拿捏了。   太后捂着泛疼的心口说道:“宣费海源。”   静默许久后,费海源来了。   杜芷桃一看到费海源的身影,瞬间面如死灰。   “海,海源。”   她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以前费海源看到这样一张柔弱的脸恨不得把命都给她。   现在,他只想亲手掐死她。   林诺问:“海源,杜县主说怀了你的孩子,你和杜县主做过吗?”   这话问得也太直白了。   粉桃怒瞪林诺,这费夫人到底会不会说话!简直是不知羞耻。   费海源嘲讽的一笑,“杜县主千金之躯,臣清清白白做人,不敢也不配。”   粉桃怒怼:“费海源,你玷污了杜县主的清白,现在还敢倒打一耙?”   费海源看着杜芷桃,“谁知道杜县主是跟哪个野男人厮混怀了野种,赖到我的头上了。太后,你即便是太后,也不能随便就给臣子扣一口黑锅吧?”   费海源是真恨杜芷桃,说话极度难听。   末了,他补充道:“太后,臣好歹也是有品阶,这事牵涉到了大臣,那就不只是后宫的事。先祖规矩,后宫不得干政。你想要冤枉臣,那臣就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也不可能受此污蔑。”   杜芷桃痛苦的看着费海源:“海源,我以为你是真心喜欢过我,所以更能明白爱情的难能可贵,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是啊,杜县主,你怎么能这么对一个曾经真心喜欢过你的人呢?”   当事人来了,战火中心就转移了。   林诺一言不发,乐得看戏。   太后此时也琢磨出不对劲了。   费海源的表现实在是不像一个心虚之人。   反而杜芷桃目光闪烁,十分心虚。   她让粉桃将杜芷桃扶到身前,压低声音问道:“芷桃,你和哀家说实话,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我……”   杜芷桃咬着唇,不知道该不该说。   太后继续追问:“芷桃,别怕,不管是谁的,哀家都会帮你。若那男子欺负了你,哀家要他的命,若你当真喜欢他,那男子身份贵重,哀家就给你赐婚。”   当然,若那男子有问题,她即可就处死那男人,让芷桃打掉孩子。   “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   这话基本就等于是承认孩子不是费海源的了。   太后真是又心焦又恨铁不成钢,“你糊涂啊,还不赶紧说,孩子到底是谁的。”   “是……”   “说!”   “将军的。”   此话不亚于晴天霹雳啊。   杜芷桃即刻跪下,“太后,我和将军是真心相爱,我们互许彼此,早已定下终身,此次实在也是被逼无奈,才会出此下策。请你成全我和将军吧。”   说完,杜芷桃看向林诺,“费夫人,你和将军虽是结发夫妻,但是却是父母之命,并无感情,而我和将军,我们历经了许许多多的痛苦与无奈,是情深难以自持,是命定的真爱,请你成全我们吧。”   “是吗?”   又是那轻飘飘,超乎她所有预料的语气。   林诺淡淡的说道:“杜县主,你前头说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儿子的,现在又说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丈夫了,有什么证据?杜县主,你是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所以赖上我们费家了,还是见不得将军府好,盼着将军府所有人去死啊?”   费海源讥讽道:“太后,要不也召臣的父亲入宫一问。又或者把将军府所有的男人都叫过来问问,兴许就问到了。”   “海源,你是知道的,你明明懂我,就算我拒绝了你的爱,你怎么能这么伤害我?”   费海源是既恨杜芷桃,又恨费尚徳。   但是费尚徳毕竟是将军府的一家之主。   真要把费尚徳牵扯进来,那将军府也就保不住了。   他不敢,只能将怨气全撒在了杜芷桃身上。   杜芷桃不懂,只以为费海源因爱生恨。   费海源冷冷的说道:“杜县主心思深不可测,手段又高明,臣哪里敢懂。”   “闭嘴!”   太后十分心累的呵斥。   她现在看杜芷桃是又恨又心疼。   心疼她未婚小姑娘被男人骗了怀孕。   又恨她糊里糊涂,蠢到不可救药。   太后问:“芷桃,你现在还不肯说实话吗?到底是谁的!”   “太后,难道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杜芷桃哭道:“我说的是实话,真的是实话,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将军和我是真心相爱,如果不是迫于世俗的残忍,这冷酷规矩的压迫,我们早就公开了。太后你要是不信,可以召将军入宫一问。我们的爱,天地可鉴,芷桃对将军的心绝无半点虚假。”   杜芷桃伸出手指发誓。   眼看杜芷桃情真意切,太后的心沉了下去。   这通jian涉及到了三品大员,那可就真不是后宫之事了。   那是要去大理寺,或者由皇上亲自审判的。   如果两个人是真的。   芷桃和费尚徳都得死。   太后突然不想查下去了。   杜芷桃却坚持说道:“太后,请你相信我,我不是那等yin乱的女子,我的心,我的身,我的命,这一生一世都是只属于将军一个人的。”   “哪个将军啊,跟朕说说。”   路喜:“皇上驾到。”   太后猛然一颤。   所有人跪下。   皇上走到太后身边坐下,“太后这宫里越来越热闹了,连朕的大臣都召到了后宫。”   这话就是明着问太后僭越之罪了。   太后急忙解释,“是后宫的一些事牵扯……”   “起来吧。”   太后话还没说完,皇上就随口打断吩咐。   林诺没动。   路喜戳了她一下,“皇上让你起来呢。”   林诺皱眉,起来了,“谢皇上。”   皇上一下就听出那语气里的潜台词了。   你又没对我说,谁知道你让谁起来啊。   皇上扯了一下嘴角。   笨女人。   皇上问:“怎么回事?”   太后刚要开口,皇上指着林诺道:“朕问你呢,怎么不回话?”   如此荣宠,可见一斑。   太后更心惊胆战了。   林诺说道:“杜县主怀孕了,不知道孩子爹是谁,一会儿说是我那个一项守规矩的儿子的,一会儿又说是我那个不近女色的夫君的,谁知道她哪句真哪句假。”   “是吗?”   帝皇视线沉沉的落在杜芷桃身上。   杜芷桃本就惧怕皇上,此刻更是吓得连呼吸都不敢了。   皇上视线下移,落到杜芷桃肚子上。   那肚子确实有一点微微隆起,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   皇上看了路喜一眼。   路喜心领神会:“宣费尚徳觐见。”   费尚徳在看到费海源从房间里出来,跟着太后宫的太监入宫的时候就预感大事不妙。   费海源离开时看他的那一眼,仇恨到了骨子里。   他甚至想跑。   但是他不能。   畏罪潜逃,会牵连九株。   畏罪自杀同样。   费尚徳只能安静的待在将军府里等死。   他的周围没有一个人。   他的身上笼罩着死亡的气息,没人敢靠近他。   这一刻,前半生的种种在脑海里疯狂回溯。   他突然开始后悔了。   他本来的家庭那么幸福美满。   他有一个贤惠的妻子,将后宅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有一双可爱的龙凤胎儿女,女儿孝顺,儿子前途无量。   如果没有杜芷桃,他的人生应该是所有人艳羡的美满。   可是现在全都毁了。   因为他的一时行差踏错,因为他的一时鬼迷心窍。   女儿与他反目。   儿子恨他入骨。   眼瞅着妻子在知道真相后,也要与他离心了。   众叛亲离啊。   死期临近,费尚徳才惊觉自己错得离谱。   若是当初克制自己,不犯下错误的第一步。   若是在那偶然的一次失误之后,他能克制住自己的贪欲。   若是在芷桃怀孕后,他能及时收手。   费尚徳耷拉着脑袋。   他懊恼的问自己。   他到底在干什么?   怎么就鬼迷心窍了一般,一步步的走到了死罪还不知反省,甚至妄想欺君?   终于,皇上的传旨太监来了。   一看来的人不是太后宫的,而是皇上的传旨太监,费尚徳整个人都仿佛被扔进了冰窖里。   事情捅出去了。   皇上知道了。   他完了。   彻底完了。   费尚徳跟一具木偶似的来到了太后宫。   “臣,费尚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跪下。   皇上淡淡的打量着他。   费尚徳嘛。   无召不上朝的武将。   他记得。   皇上问道:“费尚徳,杜芷桃说怀了你的孩子,你说呢。”   “臣……”   费海源实在是怕满门抄斩,抢断费尚徳的话,“皇上,杜县主一人之言不可信,让她拿出证据来,凭什么她说肚子里孩子是谁的就是谁的!”   费海源这话等于是明示费尚徳否认了。   皇上不悦的皱眉。   杜芷桃却丝毫不怕。   她痴迷的看着费尚徳,在她的心里,她的将军是那么的强大,那么的厉害,绝对不会抛弃她。   她说道:“将军,芷桃此生能与你爱一场,虽死无憾。”   林诺静静的看着,没说话。   费尚徳也沉默着。   一边是他深爱的女人,一边是他的命,也可能是将军府的命。   他怎么能因为自己的过错让全将军府给他陪葬?   费尚徳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是啊。   他的母亲,他的妻子,他的儿女,还有将军府上上下下的人,难道都给他们的爱情陪葬吗?   不行。   绝对不行。   百善孝为先。   就算他死,也不能连累家中老母。   至于芷桃……   她那么善良的一个人。   她肯定也不愿意看到那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她会理解的。   她爱他,所以一定能体谅他的苦衷。   不是他放弃了他们的爱。   而是这个世道太过残忍,没有给他们坚守的选择。   路喜催促道:“费将军,皇上问你话呢。”   费尚徳身子僵硬,“臣……”   一开口,他的嗓子是前所未有的干涩。   “臣……臣……臣不知杜县主腹中胎儿是谁的骨血。”   一句话将杜芷桃彻底打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从此dang妇两个字将压得她永无翻身之地。   太后怒斥道:“费尚徳,你说话要凭良心!”   你现在把自己撇干净了,芷桃怎么办?   费海源嘲讽的笑了。   看。   这就是他们这对狗男女嘴里的真爱。   林诺仍旧沉默着。   皇上手指轻叩扶手,“费尚徳,你现在是在否认杜芷桃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是。”   终于,被费尚徳一句否认打蒙了的杜芷桃回过了神。   “将军!你怎么能这么说?”   她扑过来,抓住费尚徳的手,“将军,你看看我,我是芷桃啊,我是你最爱的芷桃啊,你怎么能否认我们的感情,否认我们的孩子。那些曾经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你所承诺给我的未来,难道都是假的吗?”   “将军,我是芷桃啊,我是你最爱最爱的芷桃啊,你说过我们一定可以突破艰难险阻,上苍一定会放我们的爱情一条生路的。”   杜芷桃凄婉的哭着。   费尚徳没说话,他低着头沉默着。   他怂了。   杜芷桃摇着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那拯救过她,一直停留在她心底最深处,宽厚伟岸的身影在这一刹彻底崩塌。   她强大的将军,此刻懦弱的跪在地上否认他们的全部。   他双肩耷拉,深深的垂头脑袋。   他是那么无能,又那么迟暮。   退去所有的光环之后的他,也不过就是一个胆怯懦弱怕死的普通男人。   呵。   杜芷桃笑了,她抓着费尚徳的衣领质:“将军,你是我的信仰啊,我把你当信仰的爱着,我将我的一切都给了你,我那么爱你。而你,你在干什么?你怕了,你怕死,你为了你的命,你连我们的爱情都能否认,你真是太可怕,太让我失望了。”   真情与真爱。   信仰与崇拜。   在这一刻就像泡沫一样一点点的破碎。   然后化作无数碎片,扎进了杜芷桃的心。   她凄厉质问他:“我一个弱女子,我怀着身孕,我都不怕死,你怎么能怕死!你是英雄啊,你是我的英雄啊,你战场厮杀都不怕死,这一刻,你怎么能怕了!”   费尚徳的头更低了。   他不敢抬头,不敢看杜芷桃,更不敢承认。   他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不是的,他是在勇敢的牺牲,牺牲他们伟大的爱情去保护将军府的所有人。   他是不得已的。   是无奈的。   而芷桃是个小女人,她根本不懂这些。   所以她才会误会他。   等以后,如果大家都活下来了,他可以向芷桃解释。   到时候,芷桃就知道自己的无知和浅薄了。   到时候,她会理解他的!   “够了!”   皇上听不下去了。   演什么苦情戏呢。   皇宫里的戏班子演得还不够吗?   “皇上。”   太后从座椅上下来,跪下,以太后之尊下跪帝皇。   她哭求央求道:“皇上,芷桃只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她无知又浅薄,她什么都不懂,她只是一个小姑娘,你饶过她吧。皇上,哀家求你了。”   皇上没说话。   “皇上,她还怀有身孕啊,她不是故意构陷大臣的。费尚徳……费尚徳……您看看芷桃的样子,费尚徳在说谎,他一定在说谎。”   皇上看向林诺,“你说呢?”   相对于太后的求情,皇上更想看看这个笨女人想怎么办。   林诺跪下,“臣妇但凭皇上处置。”   倒是会推卸责任。   皇上又看向费尚徳,“费尚徳,朕最后再问你一句,杜芷桃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臣不敢。”   又是否认。   很好。   很好。   看看大周朝的大臣啊,一个二个贪生怕死的样子。   皇上嘲讽的一笑,摸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杜芷桃不守妇道,与人通jian,诬陷大臣,念在太后求情,她又怀有身孕的份上免其死罪,贬为贱民,没收一切家产。”   太后闻言大喜。   这是法外开恩了。   太后拼命磕头,“谢皇上,谢皇上。”   杜芷桃心如死灰,一动不动。   她的天塌了。   活不活着对她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至于将军府。”   皇上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将军府藏污纳垢,保护县主不利,费尚徳贬官四级,罚俸三年,十年之内不得晋升。”   死里逃生,费尚徳长舒一口气,“臣谢主隆恩。”   林诺和费海源也说道:“谢皇上。”   皇上站起来,冷眸凝视着太后,“太后不守宫规,私自干涉朝政,幽居寝宫一年,没有朕的命令不得出门半步。”   说完,皇上走了。   所有人彻底松了一口气。   费尚徳想站起来,腿一软差点站不住。   杜芷桃没了身份,自然不能留在宫里,被太监架了出去。   太后也只能看着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林诺没有理会费尚徳和费海源,自己径直离开。   走到一半,路喜拦住林诺,请她到御膳厨房再做几份小食。   林诺:“……”   狗皇帝真没人性。   她都这样了,还让她上班。   冷血封建地主阶级。   林诺来到御膳厨房继续做吃的,随便做吧。   这次做土豆饼。   林诺做着,路喜没走,反而闲聊了起来。   林诺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   许久后,路喜问:“费夫人,你真的相信费将军和杜芷桃是清白的?”   “他是我夫君,他素来性子冷淡,我自然相信他。”   相信个鬼。   要不是怕连累将军府那么多人,她真想当场跳反站杜芷桃那边,让皇上把费尚徳给嘎了。   路喜笑了笑,没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林诺走了,土豆饼上桌。   皇上嫌弃了看了一眼那饼。   焦黄的细土豆丝煎的饼,上面撒了辣椒面和盐。   卖相真差,跟鸟巢似的。   上不得台面。   皇上拿筷子夹起来,小小的咬了一口,问道:“怎么说?”   路喜:“费夫人的心还是向着费将军的。”   “蠢货。”   皇上将土豆饼吃完,说道:“退下吧。”   ……   将军府,死一般的寂静。   费辛籽也被放了回来。   和费海源,费尚徳,林诺,费老夫人一起坐着。   全家上下只有费老夫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费尚徳对费辛籽和费海源说道:“我和你们母亲有些话想单独说一说。”   费海源要出言反驳,被费辛籽拉住了。   林诺说道:“你们扶奶奶回屋,向奶奶好好解释解释,不要让奶奶继续担心下去。”   费老夫人懵着,啥都不知道,也只能如此。   费尚徳愧疚的看着林诺:“夫人,我会弥补你的,我和杜芷桃是……”   “真爱吗?”   林诺挑眉,“既然是真爱,我身为将军的夫人自然应当理解,体谅,祝福将军和杜芷桃。不过今日将军当着皇上的免否认了和杜芷桃之间的关系,如果两个人之间再有牵扯,就是欺君之君,将军以后还是和杜芷桃保持距离吧。”   费尚徳讷讷的张大了嘴。   “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林诺端起大老婆的气度,“将军,这件事情你若是早告知于我,把杜芷桃纳了就是,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只要夫人之位还是我,海源的嫡子之位不动摇,我又有什么需要生气的?”   看。   不在乎就不会生气。   前世原身就是因为有感情,爱着这个家才会发疯。   林诺越是大度就越是彰显她的冷漠。   费尚徳感觉自己在林诺眼里不是丈夫,不是孩子的父亲,只是一个工具人。   他所以为的完美妻子,完美家庭,他以为爱着他的妻子,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工具。   父子反目。   十几年夫妻,妻子眼中心里从来没有他。   这一刻。   费尚徳坚信了几十年的世界也崩溃了。   “你怎么能不生气不嫉妒不发疯?”   他就像一头失控的豹子一样质问。   仿佛在质问,你怎么能不爱我。   我可是你的丈夫啊。 第159章 是,夫人(12)   林诺端起桌子上的茶杯,用杯盖慢慢拂去上面的茶叶,抿了一口,润了润唇,笑道:“将军,我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什么感情的。你又何必像个疯子一样的在这里发狂?”   林诺水润的眼眸含着笑,“将军,你我都是这腐朽规矩的受害者,我体谅你,理解你,也请你体谅我,理解我。”   “我是你的丈夫。”   费尚徳难以接受眼前的现实。   曾经他和杜芷桃耳鬓厮磨的时候,杜芷桃无数次让他和林诺坦白。   他一拖再拖。   因为在他的想象中,林诺是他的发妻。   他们结婚十多年,有一对儿女。   林诺也一直表现得那么温良恭俭让。   是他最贤惠的妻子和助手。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   想过林诺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会拼了命的阻止他们,会去找皇上告状。   但是,唯独没有想过现在的这种可能。   现在的林诺,冷漠到了残忍的地步。   费尚徳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费辛籽在林诺面前大吵大闹的话。   费辛籽说,她不要像娘一样盲婚哑嫁,没有自我的过一辈子。   那时,林诺说支持她,说她也是从费辛籽这个年纪走过来的,也喜欢过人所以支持她。   对。   她也喜欢过人。   费尚徳突然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冒绿光。   而且这个绿光亮了十几年了。   费尚徳目眦欲裂,“是谁?”   他恶狠狠的质问。   林诺放下茶杯,“我不知道将军在说什么。”   费尚徳一把抓住林诺纤细的手腕,“那个男人,你说你喜欢过的那个男人是谁!”   “哦,你说他啊。”   林诺轻轻一笑,抬起手,一巴掌抽费尚徳脸上,“老实点。”   这一巴掌林诺几乎调动了全身的力气,直接把费尚徳打蒙了。   打完后,林诺揉了揉手腕,“费尚徳,我现在还叫你一声将军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不会真以为你还是将军吧?皇上撤了你的官职,你现在不过是和海源一样的五品官阶小兵。”   “你!”   费尚徳抬起了手。   林诺后退一步,“费尚徳,今日皇上是拿不住你的证据才饶了你一条狗命,现在你这手要是敢落下来,明日我就入宫,揭穿你今日殿前欺君之罪,让将军府和你我同归于尽。”   费尚徳涨红了脸,手怎么也落不下来。   林诺轻轻一笑,“费尚徳,如今皇上撤了你的官职,但是我依旧是三品诰命夫人。就算这个诰命夫人没了依托,我也还是三品郡主之尊。从今日开始,整个将军府,我为尊,你为贱。懂了吗?”   “你……”   费尚徳眼底仿佛火山爆发,但是那火焰就是不敢喷向林诺。   林诺抬眸,轻蔑的目光就像拿刀在他身上凌迟。   “费尚徳,你不是问那个男人是谁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他和我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年少英俊,又喜爱读书,温文儒雅,是和你这种莽夫完全不同的人。不过他少年薄命,早在我和他定下婚约之前就过世了,父亲这才给你我定了婚约。”   林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费尚徳,在这个腐朽规矩里呐喊的人不只你一个,也有我。我爱他,很爱他。我和他是年少情深,共许白首,只是天不遂人愿。费尚徳,你也爱过,也曾真心喜欢过一个人,我相信你一定能理解我和他之间的这份感情吧。   我和他发乎情止乎礼,虽然有过牵手,有过亲吻,但是从来没有越雷池半步,也将清白之身保持到了结婚之后,我会永远将他珍藏在心底深处,一辈子思念他,想念他,怀念他,但是也会做好你的妻子,履行好身为一个妻子的本分。   我相信受过爱情的苦,明白什么叫真爱的你,一定会理解并且帮我守护着心底这份纯粹的感情,也会祝福我们来世再续前缘的。”   996:“……”   好酸的词儿。   林诺:“一边玩去,看不惯,你来编。”   996电波化作白旗疯狂摇摆。   放过它吧。   它宁肯当一个智障系统,也不要在数据库里输入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林诺将前世的词儿都变个样还给费尚徳就走了。   整个书房内只剩下费尚徳一人。   他啊的一声嘶吼,将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全都砸了。   这就是他的妻子。   他的结发妻子啊!   她不仅将他当作一个工具人,还在他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想着另一个男人。   什么永远珍藏在内心深处。   那不就是精神背叛吗?   贱人!   贱人贱人!   她怎么敢!怎么敢十几年的事情都把他当一个傻子一样玩弄于股掌之中。   亏他当初一时失足,还一直对她心怀愧疚,挣扎痛苦。   结果!   结果这个贱人!她早就毫无心里负担的给他把绿帽子戴得高高的了。   她根本从来没把他当过丈夫,只记得那个死人!   费尚徳此恨不得立刻杀了林诺。   杀了这个肆无忌惮践踏他男人尊严的女人。   但是,杀了林诺他也会死。   甚至,他现在连休掉林诺的资本都没有。   费尚徳在书房里发疯。   而费辛籽和费海源在隐去了重生之后,也将杜芷桃和费尚徳之间的事情告诉了费老夫人。   费老夫人当即受到了惊吓,昏厥在床。   另一边,杜芷桃被清理掉身上的所有珠宝首饰和钱财后从宫里赶了出来。   县主被废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是要公告天下的。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她未婚通jian,怀了不知名野男人的孩子,还冤枉费将军和费将军之子。   啧啧。   围观的人就像看垃圾一样的看着费芷桃。   真不要脸。   这是就可着将军府坑啊。   将军夫人那么好的人,又是捐嫁妆,又是发现了旱果,又是救济灾民的。   还好心照顾生病的杜芷桃。   结果就被这么坑?   简直是个白眼狼。   陈二听到风声也赶过来看热闹了。   这一看,吓到了。   尼玛。   这杜芷桃不就是崇阳王的那个女儿吗?   当初崇阳王囤积居奇,大赚特赚,把他们这些人逼得快活不下去了,大家伙商量冲了崇阳王府,杀了崇阳王抢粮。   当时缺个带路的,他就自告奋勇去了。   后来崇阳王府被冲破,崇阳王死了,杜芷桃被抓。   高门大院的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所以当时他只觉得这个娘们好看,并不知道名字。   然后,在粮食分了之后,他立刻就回家带着老娘跑了。   后来听说那帮冲崇阳王的人都被官兵绞杀了。   他逃得快,所以没有被抓。   呸!   果然是黑心肝的爹就能生出这种不要脸黑心肝的女儿。   陈二想到当初因为崇阳王一两银子一两米的卖法,他把家里唯一的一亩地都给卖了,越想越气,拿起一旁的石头砸了过去,“不要脸的贱女人。”   有了陈二开头,其他人也起哄似的发泄。   杜芷桃凄惨的抱着肚子哭着,“不是的,我和将军是真爱,我们是真心相爱,我不是贱女人,我不是dang妇,我没有,我们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   “到现在你还敢冤枉将军?”   陈二更生气了。   将军夫人多好的人啊。   这女人是不害死将军府不舒坦?   “我没有,是将军说谎,是他懦弱,是他辜负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满口谎言的骗子!”   不管杜芷桃哭得多么伤心,多么悲惨,大家压根儿就不相信她的说辞。   杜芷桃只能护着肚子四处逃窜。   好在巡逻的京城衙役过来了,大家伙这才散去。   杜芷桃灰头土脸,额头还流着血。   她茫然的走着,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   被皇上厌弃惩罚的人,没有人敢施以援手。   而她又身无分文,这诺大的京城根本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杜芷桃来到将军府附近徘徊。   她模糊的眼前再一次浮现出太后宫殿内的场景。   她最爱的男人,她的救赎,她的信仰说,臣不知杜县主腹中胎儿是谁的骨血。   他怕了。   在皇上面前,他怕了。   他怕死。   他说他不敢。   杜芷桃泪水汹涌而下。   她坐在将军府的墙角,抱着双膝,无助的哭着。   她的爱情啊。   她以为那是至高无上,可以为之生为之死的爱情啊。   为什么。   为什么将军要辜负她?   为什么曾经那么英勇的将军现在竟然会突然变成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到底为什么?   她不懂,真的不懂。   明明说好了生死相依,白头谐号,共同面对一样,向命运和腐朽抗争。   结果却只有她一个人在苦苦坚持。   杜芷桃看着那高高的院墙。   将军,你出来好不好。   你出来告诉芷桃,这一切都是梦,是一场噩梦。   只要醒了,我们还在一起。   你还是我那个英明神武的将军。   是那个说会保护我,会正大光明娶我的将军。   听完996描述的杜芷桃现状,林诺默了。   她完全闹不明白杜芷桃现在在干什么。   就像她到现在也没搞明白杜芷桃和费尚徳之间的爱情。   如果是她,面对现在这种身无分文的状态,首先想的是活下去。   灾民安置点塌了,新的安置点没修建起来,又有很多灾民受伤了,没有办法工作赚钱吃饭。   朝廷设置了固定的施粥点,甭管是不是灾民,去了就能领一碗。   杜芷桃完全可以在没饭吃的时候先过去一日三餐按时领粥,先活着。   还有住的地方,农家不行,还有破庙,破庙不行还有桥洞底下。   实在不行,还有医馆。   不说别的,徐家医馆一直开的有爱心专线,没钱你说明难处,徐郝仁能帮都会帮。   杜芷桃是孕妇,徐郝仁看她受伤,不会忍得下心不给她治病。   何必非死磕将军府呢?   这个时候,将军府是不可能有人愿意出来接济她的。   杜芷桃在将军府的墙角坐了一个多时辰。   林诺让人去通知了费尚徳。   费尚徳偷偷看着奄奄一息的杜芷桃,心痛如绞。   他的芷桃啊。   那么小的一个小姑娘,灰头土脸,额头上好大一个伤口,血液已经凝固了。   可是怎么办?   他不能。   他如果去帮了她,万一传出去,大家就不会再相信他们之间是清白的了。   费尚徳闭上了眼,落下一滴泪。   芷桃,不是我不帮你。   实在是现在的我自身难保。   就在这时,费海源一把将费尚徳推了出来。   杜芷桃双目无神的望向有声响的地方。   费尚徳惊慌的躲开。   杜芷桃苦笑。   又躲开了呢。   他又逃了。   她的将军死了。   在这一刻彻底的死了。   黑色的靴子出现在杜芷桃眼前。   费海源眼底隐忍着伤痛,“蹲在这里做什么?装可怜吗?你以为我们会同情你会帮你吗?你当初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今天?”   杜芷桃万念俱灰般的扯了扯嘴角,“我以为你们会理解的,我以为只要是真爱,再高的山,再深的海,都可以无所畏惧。”   “真爱?”   费海源笑了,嘲讽的笑了,“你说真爱?杜芷桃,你的真爱就是跟老男人滚床单,就是利用一个真心爱你的人让他给你们的野种当挡箭牌。”   “他不是野种,他也是你的弟弟。”   “他不是!”   费海源大叫,“他就是野种,我只有一个妹妹,那就是辛籽,是我娘生的。”   费海源将杜芷桃拉起来,指着刚才费尚徳消失的方向,“你看啊,看见了吗?你所谓的真爱,你的真爱,你那么崇拜的将军,他不止当众污蔑了你的清白,否认了你们之间的一切,现在连出来见你都不敢!这就是你的真爱,这就是我从小尊敬的父亲,可笑啊,真可笑啊。”   杜芷桃太累了,她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任由费海源拉扯。   她绝望的看着那个小门,多么希望里面那个男人冲出来。   可是,没有,始终没有。   杜芷桃闭上眼睛,身子一软,彻底昏死了过去。   费海源下意识的伸手将她接住。   一股血腥味蹿入他的鼻子。   他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杜芷桃下面已经流了血,而且早已凝固了。   费海源眸子一痛,咬牙将杜芷桃抱起来,送到了徐家医馆。   徐郝仁一看就知道杜芷桃流产了。   他连忙给杜芷桃开药,让徒弟给熬煮汤药。   费海源沉默的站着,直到徐郝仁告诉他杜芷桃没有生命危险了,这才丢下一袋银子,一言不发的走了。   杜芷桃醒来后,知道孩子没了,怔怔的望着天花板流泪。   费尚徳直到三天后才现身在杜芷桃面前。   还是偷偷摸摸夜深人静躲着来的。   他将一袋银子交给杜芷桃,却根本不敢看杜芷桃的眼睛,“芷桃,你原谅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是将军府的主人,是一家之主,身后背着将军府那么多条人命,我不能任性,也没有资格任性,我不能放着那么多条命不管。芷桃,你是个善良的姑娘,肯定也不愿意看到那么多人为了我们的爱情而牺牲性命吧?芷桃,你会理解我的,对不对?”   杜芷桃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流泪。   费尚徳只当她孩子没了,受到的打击太大,他安慰道:“芷桃,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以后,我会弥补你,我们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孩子。”   “还会吗?”   杜芷桃虚弱的问。   “会的。”   好不容易得到回应,费尚徳欣喜若苦那个,他握住杜芷桃的手坚定的说:“你想要多少孩子,我都会给你。”   杜芷桃对此却没有反应,反而问:“将军,你爱我吗?”   “爱,芷桃,今生今世我只爱你。”   费尚徳喋喋不休的说道:“芷桃,这几日,我也很煎熬,也很痛苦。你不知道,将军府也发生了很多事情,林诺现在仗着有皇上撑腰在将军府作威作福,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就因为我被贬官了,现在辛籽和海源对我也丝毫没有尊重。芷桃,不是我不想来见你,实在是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无可奈何……是啊,人世间有这么多无可奈何。”   “芷桃,你能理解就好。”   费尚徳说道:“现在太晚了,等你病好了,我再来看你。芷桃,我们来日方长,还有大好未来,你要振作,答应我,为了我一定要坚强起来。”   “好。”   杜芷桃空洞的眼睛看向费尚徳,勉强一笑,“将军,你也答应我,以后多来看看我,好吗?”   “好。”   终于得到心爱之人的谅解,费尚徳眼含热泪,迫不及待的点头应允。   不久后,流云成衣坊开业。   这是林诺带着江小花她们多日辛苦挣下的钱开的,是属于曾经小院里所有女人的成衣店。   以后,她们就可以不用挤在小院里辛苦工作了。   以后,她们有自己的成衣坊,也不用再将衣服拿去寄卖了。   因为是女子,不能太过抛头露面,很多外边的事情都是将军府的管家带着陈二在应对。   陈二这人,机灵还是有的,在拉人情上也是一把好手。   碧玺做了糕点,看陈二累了,就给他送两个。   林诺笑道:“你这来来回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上他了。”   “谁、谁看上那个小痞子了?”   碧玺红着脸辩解。   林诺也不拆穿。   这时,路喜走了进来,“费夫人,生意可好?”   “好着呢。”   林诺看到路喜笑道:“路喜公公要不要也定做一件。”   “奴才可不敢。”   路喜公公指了指外间。   林诺一看,皇上还真出宫了。   皇上嫌弃的对着成衣店摆出来的展品挑三拣四。   刺绣工艺倒是不错,就是这料子,上不得台面。   光是看皇上那张欠揍的脸,林诺就能准确的从上面看出上不得台面五个字。   手痒。   这狗皇帝,前脚骂她做的小食,后脚骂她做的衣服。   “见到朕……咳咳,见到我了,还不过来!”   即便是微服私访,高高在上命令的口气丝毫没有减弱。   林诺礼貌的笑着走过来。   皇上拿着一件男装问道:“你这都是女人,怎么还卖男人的衣服?”   林诺:“回这位爷,小店也有男人,可以负责量尺寸。”   “呵。”   林诺深呼吸。   她的好脾气都快被这位欠揍的皇帝给耗没了。   林诺笑,“这位爷,要是喜欢,不妨带一件回家。若是男装不喜欢,我这里还有很多女装,你也可以给你的家人带几件。”   说完,林诺压低声音,“爷,我这可都是难民,是你的子民,你不得救济救济啊。”   “你还难民?”   皇上嗤笑一声,“你这赚银子的速度哪家看了不眼馋,你还在这给我拿难民当挡箭牌。”   “好叻,这位爷要两套兰花序。”   “你——”   “爷。”林诺截话说道:“这是民间,咱们可都是庶民。”   “爷看你是胆子越来越肥了,迟早人头落地。”   “爷,您这次微服私访,可有收获?”   皇上没说话,但看表情,还是很有收获的。   林诺立刻讨好的一笑,“那爷,我捐嫁妆施粥赠药,你赏了我一个诰命夫人,我找到了旱果,你给了我一个郡主称谓,我这次带着灾民过上了好日子,又提了微服私访这么好的建议,是不是也可以要个赏赐?”   皇上都无语了。   满朝文武,谁敢找他要赏赐?   就这个不知死活的。   皇上挑眉看着林诺:“想要什么赏。”   “谢爷。”   林诺当即跪下,“请爷赐我一道圣旨。”   皇上抬了抬下巴,林诺将圣旨要求说了出来。   皇上呵呵一笑,“你以为爷的赏赐是那么好要的,想要的话,给爷绣一副万里山河图,绣好了,朕就答应你的要求。”   那边皇上和林诺在说话。   林诺疯狂在皇上的雷点上来回蹦哒。   路喜瑟瑟发抖,生怕皇上一个不高兴,把这成衣铺子里的所有人都给砍了。   许久后,林诺送走了路喜和皇上。   江小花弱弱的拉着林诺的衣袖问,“夫人,这位爷好大的派头,是谁啊?”   “大主顾,给咱们带来了一笔大订单。”   “那肯定很有钱。”   “是啊,是全天下最有钱的人。”   林诺笑了笑,“继续工作吧。”   等成衣铺的事情忙完了,林诺叫来管家让他在将军府开辟出一个单独的院子,开个小门。   最近她在认认真真工作,费辛籽和费海源在那边闲着,看着就不爽。   让这两也工作去。   林诺让费辛籽教女人绣花识字,让费海源教男人识字习武,陈二只要有空闲,也会过来跟着学习。   连续几日,刚开始费辛籽和费海源还不愿意,做的时间久了,也做出了兴趣。   饭桌上,费尚徳不悦的放下筷子,“瞧瞧你们做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训斥道:“辛籽,你见过哪家大小姐出去和贱民厮混?还有你海源,你是堂堂将军府的少爷,不好好练武,想着建功立业,跑去教书,成何体统。”   林诺默默吃饭,没说话。   费辛籽冷笑:“我光明正大教女人读书绣花,怎么叫厮混了?爹爹,是不是你跟野女人厮混得多了,看什么都忍不住往那方面想?”   “你什么态度!”   “妹妹说错了吗?”   费海源看着费尚徳的眼神没有一点尊重,“爹,你以前去演武场倒是去得勤快,一天三回,回回都在别人床上练武,我们说什么了吗?”   “你——”   两兄妹都丝毫没将费尚徳放在眼里。   费尚徳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严重的挑衅。   他怒而拍桌,眼看就要爆发。   林诺轻轻的咳嗽两声,继续吃饭。   不想加班,死也不想加班。   但总有贱人在她吃饭的时候给她找事。   一听林诺的声音,费尚徳萎了。   林诺飞速吃完饭,走了。   以后不跟这帮事多的人一起吃饭了。   哼。   费劲。   林诺一走,费尚徳仿佛找回了自己的主场。   他大概也明白这个家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他再也无法用父权威仪压人了,于是开始转换了路线。   费尚徳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你们长大了,翅膀硬了,怪我和芷桃情不自禁,没有控制好,对不起你们的母亲。但是你们的母亲呢?你们以为你们的母亲就没有问题吗?”   费尚徳抱怨道:“你们母亲早在嫁进将军府之前就有一个意中人,她根本从来没爱过我。她还说她会将那个人永远的藏在心里爱一辈子,还要我祝福他们下辈子可以在一起。你们觉得我过分,难道你们的母亲就清清白白吗?”   “这不很好吗?”   费辛籽看着费尚徳,“爹,你不是也说你和母亲是被规矩困住的两个人吗?你不是也让母亲尊重祝福你的真爱吗?怎么现在到母亲身上,你就无法谅解了呢?”   “自私的人都双标。”   费海源将碗筷一推,也吃不下去了,直接走人。   “爹,你好自为之。”   费辛籽留下一句话也走了。   费尚徳死死的抓住桌角。   这个家,他现在真的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谁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男人在家里受伤就想在外面找温柔乡。   费尚徳也一样。   家里越是没地位,越是被排挤,越是被冷落忽视,他就越是迫不及待的需要在另一个女人身上证明自己。   红袖添香。   温言软语。   夜深人静之时,费尚徳再次偷摸潜入了徐家医馆。   徐郝仁好心累。   这人病都好了,还不走。   不走就算了,还在他的医馆里惹事。   他都快忧心死了。   杜芷桃拿了一瓶酒,给费尚徳满上一杯,“将军何必烦心,辛籽和海源他们只是一时想不明白,过些日子,等他们长大一些就知道我们的无奈了。”   费尚徳点头,就着杜芷桃的手就饮下了烈酒,“芷桃,还是你最好。林诺那个女人,心里眼底都只有她那个死了竹马,根本没有我的存在。芷桃,对不起,以前为了将军府委屈你了,我发誓,以后我一定会努力建功立业,等拿到军功请求皇上,将你光明正大的娶进门。”   “既然如此。”   杜芷桃又倒了两杯酒,用自己的酒绕过费尚徳手里的酒杯,“将军,我们先提前喝一杯合卺酒吧。”   杜芷桃话说得动情,可是眼底流波却并无丝毫波澜。   温柔乡,醉人心。   费尚徳自然不会拒绝这样柔情的提议,两个人饮下手中烈酒。   酒精上头,杜芷桃苍白的小脸也带上了几分红晕,让她整个人显得更加妩媚了。   费尚徳如往常一般吻上她的唇,在上面辗转流连。   忽然,他胃里一阵翻滚绞疼。   黑色的血从他的鼻子和嘴角溢了出来。   杜芷桃也是一样,她温柔的抚摸着费尚徳痛苦而扭曲的脸,“将军,我们一起死吧,唯有死才能向世人证明,你我是真爱。将军,请用生命证明你对我的爱吧。生命的价值不在于长短,而在于爱,只要我们是真爱,世人一定会谅解我们的。”   “疯子。”   费尚徳挣扎着推开杜芷桃,“你这个疯子。”   费尚徳艰难的爬向门口。   杜芷桃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着黑血。   她丝毫没有求生意志,就这么看着费尚徳。   最终,这个男人又一次让她失望了。   一次又一次的逃避。   一次又一次的贪生怕死。   这是她给他们爱情的最后一次机会。   是给他们爱情的最后一点期待。   但是,终究,还是落空了。   爱情如泡沫般破灭了她最后一丝希望。   杜芷桃就这么睁着眼死了。   死不瞑目。   费尚徳到底是有功夫傍身,一直挣扎着敲开了徐郝仁的门。   此时他已经七窍流血。   徐郝仁吓坏了。   尼玛。   这要是五品官员深更半夜死他医馆里,他还能活命吗?   徐郝仁腿肚子都在打颤。   不能死。   费尚徳绝对不能死。   徐郝仁疯狂的施针,遏制毒性,他把毕生的医术都掏空了,总算暂时压制住了毒性。   一夜之间,他就瘦了三斤。   林诺来了之后就看了费尚徳一眼,问徐郝仁:“报官了吗?”   徐郝仁人都吓傻了,哪里还记得这些。   林诺让碧玺去报官,安抚徐郝仁道:“你放心,这事儿与你无关,将军府不会找你的麻烦。”   “谢夫人,谢夫人。”   徐郝仁当即哭出了声。   林诺伸手把脉,毒入肺腑,就算把余毒清了,也是个废人了。   不久后,官兵来了,林诺盯着官兵审问徐郝仁,尽量不给徐郝仁找麻烦。   等一切搞定,林诺这才让人将费尚徳抬回了将军府。   整个将军府最受打击最心碎的是费老夫人。   短短几个月,接二连三的打击,她一把年纪了,怎么能不生病?   费辛籽和费海源看着口不能言,手脚不能动的费尚徳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林诺只调派了一个下人照顾费尚徳,然后就不管了,一心一意朝九晚五的在成衣铺工作。   一直到半个月后的某一天,996叮咚一声上线,宣布任务完成,林诺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林诺照例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   实际上。   以她的估算,在杜芷桃死,费尚徳瘫痪的时候任务就应该结束了。   迟迟不结束只有一种可能,原身不愿意回来,最后主神系统强行判定任务完成。   林诺询问996。   996叹了一口气,说道:“原身的任务满意度是百分百的,只是原身的心理障碍太大了,所以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林诺在沙发上坐下,“看看原身回去后的情况吧。”   遭遇了史上最大的背叛,原身真的能走出前世的阴影吗?   她该怎么面对将军府,又要用什么样的心情去对待曾经背叛过她的一对子女?   这是一个谁也无法给出答案的问题。   回溯镜打开。   原身在房间内醒来。   此时她的手上还拿着绣花针。   熟悉而又陌生的身体。   原身怅怅然看向一旁桌子上的镜子。   她回来了。   她放下绣花针,走出院子。   碧玺的笑脸宛如一道阳光,“夫人,是要出去吗?去成衣铺?”   原身摇头,让碧玺留下,自己一个人来到了费尚徳的屋子。   此时的费尚徳就像当初的费海源一样躺在床上,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原身看到那张脸就恨。   就是这张脸让她去体谅他们的爱情,让她原谅他们,祝福他们。   凭什么?   十多年的夫妻感情,他在她眼皮子底下与人通jian,联合他们的儿子女儿一起欺骗她。   把她当傻子一样让她给杜芷桃做了三年的保姆。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原身冲过去,对着费尚徳的脸就是一巴掌。   不解恨。   实在是不解恨。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怎么能这么对我!”   原身一边哭着质问一边抽费尚徳。   右手抽完换左手。   一下又一下。   啪啪啪。   直打得她手掌发麻。   费尚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如今的他们之间,再无任何感情,只有仇恨。   只有怨恨。   可是费尚徳再恨再挣扎也无济于事。   他是个废人,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的废人,只能任人宰割。   打累了,打够了。   也哭够了。   原身从房间里出来,绕过长廊。   费辛籽见到原身,开心的跑过来,“娘,今天我教会江小花她们第一百个字了。”   “嗯。”   原身冷淡的应了一声,长袖之中的手却握紧了。   “娘,你怎么了?”   似乎是察觉了原身情绪上的不对劲,费辛籽问道:“娘,你是不是病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费辛籽伸手去探原身的额头,原身条件反射般一巴掌打掉。   “娘?”   “我没事。”   原身快步离开。   还是恨。   还是痛。   这一世,任务者用挑拨的手段离间了辛籽海源和费尚徳之间的感情,让他们也因为那自私的爱情而利益受损,所以他们才和费尚徳反目。   但是这能改变前世吗?   前世他们还是支持着那该死的爱情,用她的名义安慰着费尚徳,劝他和杜芷桃相好。   她的儿子和女儿。   她无数次的劝自己,他们只是天真,只是无知,只是愚蠢。   她是他们的母亲,她爱他们。   可以原谅的。   只要一切改变了,就可以原谅的。   可是做不到啊。 第160章 亲爱的老婆(1)   原身回到房间里,小小的房间,外面的院子很宽广,她却完全没有去逛一逛的心情。   隔壁院子传来费海源教难民读书的声音。   原身越听内心越是压抑。   碧玺见原身心情不好,小心提议道:“夫人,要不我们去成衣铺看看吧。你两日没去了,小花她们很是惦记你呢。”   将军府实在是太憋闷了。   原身真的受不了了,她点头应允。   两个人来到成衣铺,她见到有人手上绣花有了差错,下意识的就指点。   拿起剪刀,一手下去,裁剪布料更是流畅自然。   这就是肌肉记忆。   是任务者给她留下的。   闲下来的时候,脑海里就会不自觉的想起很多前世的事情,到了成衣铺,成衣铺的生意好,订单多,从早带着女人们忙下来,反而想得少了。   这样,原身也更愿意待在成衣铺里。   说白了,其实也是一种逃避,她实在是不想留在将军府里面对费辛籽和费海源。   直到那天,原身循例去宫里做小食。   除了任务者做过给她留下的肌肉记忆外,任务者还在梳妆台上写了一本食谱,里面是各种各样她从未听过的小食做法。   她做出来的小食还是和过去的有些细微差别,不过皇上只当她是因为费尚徳的事情受到了打击,心不在焉。   时间长了也就慢慢习惯了。   那天,她刚做完小食,路喜过来问道:“费夫人,皇上让我问您,那副万里山河图绣好了吗?”   原身这才想起,当初任务者向皇上讨一个恩旨,只是两人说话时是压低声音的,她看着这一切发生,也不知道任务者讨要的具体恩旨是什么。   不过那副万里山河图只差一点收尾了。   原身点头,“明日便能绣好。”   回到将军府,原身就开始绣花,忙起来吧。   忙起来就不会想那些事了。   原身绣了一夜将万里山河图收了尾,然后送到了宫里。   不仅后,路喜亲自乘车来到将军府递给她一封圣旨。   圣旨上写明,恩准她与费尚徳和离,从此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圣旨没有当众宣布,是私下交给她的,意思就是,什么时候她想离开将军府了,便可以离开。   离开将军府?   原身看着外面的假山流水。   诺大的将军府。   她在这里住了十六年,如今快十七年了。   这里有她的儿子,有她的女儿。   有她爱着也怨着的人。   离开了将军府,她能去哪?   原身打开梳妆台上的匣子,食谱下面是压着的房契地契。   那个曾经女人们用来学习刺绣的小院子任务者买下了,落在了她的名下。   成衣铺,绣坊都落在她一个人的名下。   这些东西和她的嫁妆差不多价值。   她一个女人在这个没男人无法独立生活的世道,离开将军府能守住这些家产吗?   她真的要离开一手养大的子女吗?   原身放下食谱和房契地契,匣子内还有最后一张绣帕。   绣帕上,鸟妈妈看着小鸟飞走了。   鸟儿长大了。   自然会离开妈妈。   就像子女长大了,自己会成家立业,有自己的家。   她可以放下手里的脐带了。   原身死死的捏着绣帕,仿佛在思考在挣扎。   她开始一半的时间去成衣铺,一半的时间去以往的那些后宅聚会,去找自己的小姐妹。   这些小姐妹都是任务者在任务期间拒绝接触的人。   是最容易认出任务者的人。   费辛籽和费海源发现原身变了。   不。   不是变了。   是来来回回的变了好多次。   以前的娘,会唠叨他们好好吃饭,睡觉,注意体统规矩,早日定下一门好的亲事。   后来爹爹那事上,娘亲好像格外不喜欢他们,看到他们就烦,看到他们闲下来也烦,恨不得他们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   现在的娘,是平静。   平静的看着一切发生,平静的看着他们长大。   不论在这个长大的时间里,他们是往东,往西,往南,还是往北,她都能平静的接受。   娘说,他们长大了,儿女大了不由娘,只要不惹出抄家灭门的大事,她就不管了。   原身在寻找自己的生活,对外寻找新的生活,来取代记忆里痛苦的一切。   她依然带着前世的伤痛笑着向前。   圣旨,她留下了。   兴许有一天,她在将军府待够了,就会拿出圣旨,离开这四方围墙。   费海源没有了家族的支持,军中行走便没有以前那么顺畅了,遇到的问题也多了,挑衅算计他的人也多了起来,他时常烦闷。   费老夫人偶尔会提点几句,也会念叨着让原身利用自己如今的人脉给费海源多好几个出路,这孩子出头了,娘才会风光。   原身笑着应下,等费海源受了陷害,她会出手,但是让她扶费海源出头,她却不扶了。   男孩子,多历练一些才能更成熟懂事一点。   不然就和费尚徳一样,蒙家族庇佑早早当上三品将军,然后糊里糊涂,自私自利。   海源的前程就看他自己的能力吧。   至于孩子出头,娘才风光。   她已经是三品诰命夫人,三品郡主,还是京城第一绣庄和成衣铺的老板,已经足够风光了,再风光,皇上该不高兴了。   费海源军中历练五年,堪堪升到从四品。   此时,已经二十一岁,早过了说亲的年纪。   费老夫人四处给他托媒,看在原身的面子上,愿意和他联姻的人还是不少。   但是费海源怕了。   他骨子里有种恐惧。   他怕自己到了三十多岁,会变成父亲那样的人。   突然一下发疯一样的喜欢一个女人。   突然一下变得可怕而狰狞。   他怕了。   真的怕了。   还是等到三十多岁了。   等过了父亲的那个年龄,可能他就不怕了。   费海源一直蹉跎到三十四岁,官拜四品,找了一个普通商户三十出头的寡妇。   费老夫人唉声又叹气,这两兄妹的婚事怎么一个比一个让她难受呢?   费海源一直拖到三十四,费辛籽也没好到哪里去。   费辛籽是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也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但是她就是一心想要追求自由的真爱。   一方面她抛头露面,教女人们读书识字刺绣,在成衣坊做生意,想遇到自己的真爱,一方面又随着年轻增长而忧心忡忡。   她十八了。   十八岁已经是大龄剩女了。   在大周,没有嫁不出去的女人,底层男人根本娶不到老婆,都是光棍一辈子等死而已。   但是与她同龄的男人都是十五六就由家里定亲了。   拖到十八的,要么是出了变故,要么是家里名声不好。   她着急,可是又狠不下心就这么盲婚哑嫁。   费老夫人拖媒人给她说亲,她也会试着看看,也会在宴会中隔着老远和男方见一两面说说话。   但是没感觉就是没感觉。   然后她十九了,二十了。   随着年岁越来越大,渐渐的媒人也不上门了,即便上门,来的也是鳏夫,或者年龄很差的书生。   她心高气傲又看不上条件差的书生,更看不上鳏夫。   费辛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她就是着急,即下定不了决心安心等爱情,又下定不了决心就这么步入婚姻。   拖着拖着,费辛籽成了京城的老姑娘。   拖着拖着,同龄的单身男人真的没有了。   费辛籽越发的焦虑,头发大把大把的掉。   原身让她想清楚,到底要什么,要爱情就死心塌地的等下去,出去找出去遇。   可是真让她离开将军府,自己一个人出去遇出去闯,她不敢,她怕这个世道。   她的脑子一片混乱,跟着跟着就和费海源一样拖到了三十多。   三十多,别人都做奶奶了。   她还是单着。   费辛籽还是焦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身也没办法,这十年来她一直劝她想清楚想明白,仔仔细细的考虑好,但是费辛籽就是想不明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一开始她还为费辛籽忧心,现在也习惯了。   自己选的路,自己选的命,没什么好说的。   经历过一世,又过了这么多年,她看得越来越开了,想得也越来越开了。   费辛籽三十七岁那一年,费老夫人去世了。   去世时还惦记着费辛籽没结婚。   还惦记着后院里躺在床上的费尚徳。   费尚徳听到费老夫人去世的消息哭了。   这十年,他只能躺在床上,一开始还好,下人们看在他是将军的份上,对他毕恭毕敬的伺候。   后来,费海源去军中历练,无法回家,费辛籽又忙于四处寻找合适的对象。   原身根本不想看到他。   下人们发现根本没人在乎这位前将军啊。   那他们端屎端尿干嘛那么认真?   于是费尚徳彻底过上了悲惨的日子。   有饭,从厨房打回来,他们先吃,剩下的再喂给费尚徳。   反正平日里也没人来看他,就算给了费尚徳委屈他也说不出话。   至于屎尿失禁,等想起来再打扫吧。   费老夫人死后就更没人管他了,经常是好几日之后,有人想起来才过来看一眼费尚徳死了没有。   好几天啊。   费尚徳饿得奄奄一息,床上更是臭不可闻。   费尚徳生不如死,多次试图自尽,可惜,他根本动不了,只能继续苟延残喘。   时间长了,他开始怨恨,怨恨原身,怨恨费海源,怨恨费辛籽。   然后怨恨杜芷桃。   都是那个贱人。   是那个疯子给他下毒想拖着他一起死,害得他丢了官职,还彻底成了个残废。   贱人!   现在想想,那个贱人根本一开始就是疯的。   那个正常人会因为一个人救了她就爱上了对方。   那个贱人甚至根本不了解他。   贱人贱人。   终于,在一个冬日的夜晚,费尚徳在怨恨中死在了屎尿凝固的床上,直到浑身僵硬才被人发现。   皇上继续每日和大臣的抗争。   二十年后,猝死于盛怒之下。   皇上这一生七个孩子,长子病幺,次子早逝,最终是三儿子继承了皇位。   皇上本人心高气傲,新帝完美的继承了这一基因,更加刚愎自用,独断专行,又骄奢淫逸。   不出十年,百姓揭竿而起,大周灭亡。   陈二在成衣铺工作了几年,跟着将军府识得了不少字,然后出去闯荡去了,先后做过买卖,开过铺子,骗过钱,又去山上跟土匪一起称兄道弟。   四十五岁那年,土匪头子死了,他接掌了整个土匪窝。   后来揭竿而起的人多了,他们土匪窝来投奔的人就更多了。   几次败走,陈二带着残兵四处投奔。   五十三岁,陈二靠着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左右骗,有了三座城池。   再后来,五十七岁,靠着这三座城池,和陈二舍得给弟兄们分钱,又愿意听聪明人的话,陈二打下了大周半壁江山。   攻入京城那一日,陈二屠尽忠义侯满门,也算是给他母亲和当初死在安置点的所有人报了仇。   六十岁,陈二称帝,碧玺因为生了三个孩子,在众多女人中脱颖而出,获封皇后。   六十二岁,碧玺去世,陈二新纳了好几个后妃。   六十七岁,陈二去世,因为陈二晚年荒唐,陈家江山缩水三分之一。   陈二的儿子,陈平继位,开始改革,八年后,统一天下。   看完回溯镜里的一切,林诺都惊呆了。   没想到啊。   陈二这样的地痞流氓最后能当皇帝。   碧玺一个小丫头居然坐上了皇后之位。   牛逼啊。   果然这世上的事,只要没走到头,谁也说不准未来会发生什么。   好在原身最后即便带着伤痛,也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林诺放下手里的咖啡,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还是挺累的。   后面好好休息一阵子吧。   说休息就休息,林诺直接休息了一周,就窝在家里点外卖打游戏,好好把古代世界的寂寞补了个够,然后才叫出996去下一个世界。   林诺:“系统商城有上新吗?”   996:“你还惦记着呢。”   “没有就算了呗。”   林诺走进系统空间,把没充值的幸运帽子戴上,开始抽魔鬼世界。   “幸运帽子给我威力,来个有游戏的世界吧。”   996:“……”   死游戏迷,没救了。   叮咚。   任务世界111号。   林诺:“我有预感,这一定是个轻松的世界。”   996:“你想多了,魔鬼世界就没有轻松的。”   林诺:“那就随其自然吧。”   林诺挥挥手走出了系统空间。   原身今年27岁,本地人,父母是开连锁火锅店的,家境打小殷实,也就是说原身从小没吃过什么苦。   事实上,原身这一生也很顺遂。   小学跟着做生意的父母去了一线城市,入住家属院,环境好教育资源也好。   原身成绩一般,中等,不上不下,但是长得很舒服,是那种不漂亮不幼态,但是看起来就很舒服的长相,富有亲切感,男人女人小孩都喜欢她。   尤其原身有一双很美的眼睛,一笑起来如月牙一般美丽。   原身一路从重点小学的中等生,到重点初中重点高中的中等生,最后上了一个中游水平的985,学的专业也是随便选的工商管理。   原身还有一个弟弟,但是家庭也不是那种重男轻女的家庭,父母对姐弟俩一视同仁,姐弟俩的关系也很好。   长大后,虽然家里的火锅生意开始走下坡路,已经不负当年盛况,但是父母还是希望姐弟俩有一个人能继承家里的事业。   然而,原身一毕业就结婚了,两家家境相差不大,门当户对,夫妻和睦,原身也没有那种事业心,不愿意继承家里的产业。   弟弟心高气傲,毕业就去了沿海城市,发誓要靠自己打出一番天地,也不愿意继承家业。   原身父母俩是又气又恼。   这两孩子,没一个省心的。   原身的老公周楚暮看起来也很完美。   小时候和原身一起在家属院里住过,后来因为父母做生意搬家,两个人分开,再后来在大学相遇,发现彼此认识,还是青梅竹马,兴趣爱好也一致,顺理成章的就交往了。   周家不做火锅店,做的是木柴生意,生意顺遂,周楚暮父母也是夫妻和睦。   两家家庭都差不多,原身和周楚暮相处起来也没有任何消费习惯的不同,甚至周楚暮这个人性格更为温和一些,更具有包容性,相对来说原身有时候会更任性一些。   两个人在所有人的祝福中结婚,结婚后刚开始的日子也和和美美。   周父周母也十分疼爱原身。   一切都很好。   直到周楚暮的妹妹初中毕业读高中,来到了两个人生活的城市,借住在原身家里。   周楚暮的妹妹周晴晴年龄小,被父母娇养着长大,性格十分幼稚又黏人。   周家好像有一点重女轻男,周晴晴和周楚暮发生矛盾,周父周母统一批评周楚暮。   周楚暮也很宠爱这个妹妹。   原身和周楚暮结婚纪念日,周晴晴都要挤在两个人中间,不住的让周楚暮给她夹菜,还闹着让周楚暮给她剥虾,倒水,切蛋糕。   周楚暮都做了。   原身一说不高兴,周楚暮就说周晴晴年纪还小,从小都是这样,原身太小气太计较了。   原身不高兴,不吃了。   然后走了。   原身在房间里生了很久的闷气,肚子饿了,出来找东西吃,一眼就看到周楚暮和周晴晴坐在沙发上抱在一起,旁若无人的看电视,姿态亲昵。   周晴晴偶尔咯咯一笑,还会伸手捶周楚暮的胸口,周楚暮就抓着她的小手,让她别闹。   两个人那模样分明就是情侣的样子。   原身质问,周楚暮就说他们兄妹俩从小就这样,习惯了,小时候还睡一张床呢。   原身生气,离家出走,周楚暮找了一夜终于把原身找回来了,并且承诺以后一定坚定的站在原身这边,和周晴晴保持距离。   然而这个承诺没撑过三天。   第三天,周晴晴病了,发高烧,让原身给她接水。   原身还生气,丢下一句自己去医院就走了。   等周楚暮回来发现周晴晴病得满脸通红,不断的小声哭泣,心疼得不得了,立刻带周晴晴去医院。   回来后,周楚暮怒斥她简直是毫无人性,这是他的亲妹妹,也是原身的妹妹,原身怎么能看着周晴晴这么难受不闻不问,是个正常的有良心的人都会将周晴晴送到医院。   原身反驳,她没理由管周晴晴,周晴晴是死是活不关她的事。   周楚暮直接扇了原身一巴掌。   原身捂着脸,委屈极了。   等回来,周晴晴就开始变得越发的娇弱,经常当着她的面跟周楚暮撒娇,一会儿要哥哥抱,一会儿要哥哥亲。   原身分明看见周晴晴在被周楚暮喂药的时候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她。   那是一种女人对女人的挑衅。   原身受够了。   两个人的家,凭什么要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周晴晴不是读高中吗?为什么还不去?   让她现在就去,不要再待在她的家里了。   原身以离婚做威胁,终于周楚暮答应了,刚好也到了开学的日子,周晴晴就去读书了,只不过,周楚暮始终不答应让周晴晴住校。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原身向公公婆婆诉说委屈,公公婆婆却不以为意,告诉原身,周楚暮和周晴晴兄妹俩从小关系就很好,以前周家没发迹的时候,两兄妹都是住一个房间,睡一张床,兄妹俩嘛,很正常。   原身简直难以理解。   所谓女大避父,儿大避母。   周晴晴都十六了,上高中了,还天天跟自己的哥哥撒娇,要哥哥买这买那,什么贵专挑什么买就算了,还仗着自己是周楚暮的妹妹,跟她要东西,要包要鞋要衣服,理直气壮。   这些都算了,每当她要和周楚暮亲近,周晴晴那边就总出问题,不是身体不舒服,就是做了噩梦,需要哥哥抱抱。   最让原身受不了的是,有一次三个人外出游玩,回来之后进屋。   周晴晴走在前面,周楚暮走在中间,原身最后。   周楚暮就那么自然的接过了周晴晴的包,挂在衣帽架上,然后亲了亲她的额头。   哪对兄妹,哥哥会在回家后接过妹妹的包,还亲吻她的额头。   原身将这些疑问告诉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却觉得她想多了,周楚暮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啊,温柔,善良,做事得体,对待父母和他们都很孝顺,让原身想太多。   再多了,周晴晴年纪小,兄妹之间撒撒娇闹一闹很正常,哪家有妹妹的不最宠妹妹?   看看他们家,原身都这么大了,不也经常让弟弟买这买那的,相同的,以前弟弟读书的时候不也经常敲诈原身的钱吗?   “这不一样!”   原身疯狂的强调,但是就是没人理解她。   更可怕的是,周楚暮这个人极度会伪装,面对她爸爸妈妈的时候,他和周晴晴就是一般的亲密,甚至当周晴晴表现出一点点过分的要求是,他还会训斥周晴晴。   而这些在家里是都不会发生的。   太可怕了。   原身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全世界都被周楚暮骗了。   甚至周晴晴还会在所有人面前小心翼翼的讨好她,这让更多人觉得她在家里欺负了周晴晴一个在陌生城市的小姑娘。   原身感觉很痛苦。   夜晚,她从房间内出来,看到周晴晴的门没关,她偷偷走过去,往里一看,崩溃了。   如果说以前她所感到不舒服吵闹的点都只是兄妹之间的亲昵,稍微有一点点过分。   那么现在呢?   一男一女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男人的下巴抵着女人的额头。   哪家亲兄妹,兄妹情深会躺在一张床上。   甚至周楚暮和周晴晴睡梦中,周晴晴还亲了周楚暮的下巴。   周楚暮也只是宠溺的一笑,“晴晴,别闹。”   原身一生顺遂,根本没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情,她一下怒不可遏,当场冲过来将一对狗男女从床上拉起来,要讨个公道。   原身哭着质问他,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兄妹关系吗?   周楚暮却说是原身太不懂事,兄妹之间就是这样的,晴晴病了,他陪她在床上躺一下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两个人都穿着衣服,清清白白,能发生什么?   他反过头来指责原身太敏感,总是无理取闹,要求原身去看精神科。   原身跟周楚暮打了一架,周楚暮直接用床单将原身绑了起来,对外宣称原身得了精神病,臆想症,甚至拿出了专业精神科的证明。   原身父母听闻消息赶了过来,然后医生都这么说了,他们能怎么办呢?   他们又不懂医学,只能相信。   原身就这么被周楚暮囚禁在医院里治病。   治疗没多久,原身被周楚暮接回了家。   这下好了,有了精神病做借口,原身被迫天天吃药,整理日不是睡觉就是精神萎靡,浑浑噩噩。   她没有了反抗的力量,周楚暮和周晴晴更加肆无忌惮在家里亲亲抱抱举高高,然后夜里睡在一张床上。   周楚暮接管周家的家业后,一直做的不是很好,本来就出于周转困难的阶段,而原身可是带着高额嫁妆嫁进来的。   当初结婚,周家出了一百五十万的彩礼,原身家回了两百万嫁妆,又给原身个人名下落了五套房子和两间店面。   这些都是原身个人的婚前财产,本来没有原身的许可,周楚暮是无权动用的。   但是现在原身得了精神病了,是无民事行为能力人,一切都由监护人负责,很快,周楚暮将原身名下的房产和店面变卖,挽救了周家木材生意的危机,而周晴晴更是登堂入室,仿佛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一样。   原身什么都没有了,父母也以为她是精神病,需要周楚暮照顾她的下半辈子,当周楚暮遇到生意问题时也是能帮就帮,贷款都帮,甚至两家还开始合伙做生意了。   原身直觉有问题。   她的财产已经没了,那么下一步呢?   是不是爸妈的钱也会被周楚暮搞到手?   是不是周楚暮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们家的钱?   不。   不行。   她可以出事,爸妈不行。   原身开始假装吃药,然后把药吐掉,她借口上厕所,偷偷藏了一块碎片,将绳子割掉,她想逃出去,告诉爸妈周楚暮的阴谋,然而还没等她逃出去,就被周晴晴发现了。   周晴晴要阻止她,两个人争斗中,原身从二十三楼的窗户上摔了下去,香消玉殒。   原身死后,遇见了主神,许下愿望,她要报仇,要让周楚暮和周晴晴去死。   很快,第一任任务者穿越到了原身身上。   这一次,无论周楚暮和周晴晴如何亲昵,她都很大度的假装看不见,坚决不吵不闹,然后在周楚暮的刹车上动了手脚,很快,周楚暮和周晴晴就在车上恩爱的时候刹车失灵出了车祸死了。   然后任务者就安心的等待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然而,任务确实是完成了,但是显示的结果是任务失败,转入魔鬼世界,交由下一任任务者完成。   下一任任务者就是林诺。   林诺皱眉。   上一任任务者好冤。   周楚暮和周晴晴不是死了吗?   按理说原身的愿望达成了啊。   难道原身也是恋爱脑,虽然许愿的是周楚暮和周晴晴一起去死,实际上只希望小三去死,周楚暮回心转意,继续当她的完美老公?   996否定了林诺的猜想,“不可能,如果是这个理由,那么主神系统会判定任务成功,最多原身的满意度会下跌很多,上一任任务者下个世界继续去魔鬼世界。”   “那难道是因为擅自给刹车片动手脚违法犯罪了,任务者被警察发现了,警察已经在来抓任务者的路上了?”   996:“有这个可能。原身许愿是逆袭的,那肯定不能给原身原本的生活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上一任任务者可能是个新手,做事太过激进导致任务失败,然后让我们捡了一个便宜。”   “是吗?”   林诺表示怀疑。   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林诺和996正说着话,门把手传来转动的声音。   现在这个时间点,原身和周楚暮已经结婚好几年了,周晴晴也搬进来快两个月。   门口传来嬉笑的声音。   林诺抬头看过去,周晴晴就像个树袋熊一样的挂在周楚暮身上咯咯的笑着。   周楚暮也用一种很宠溺幸福的眼神看着她。   然后两个人看到了林诺,表情瞬间一僵。   周晴晴从周楚暮身上下来,“嫂子,你在家啊。”   “嗯。”   林诺应了一声。   周晴晴将零食袋子从周楚暮手里接过,跑到林诺面前,“嫂子,你看,我和哥哥今天买了很多零食,你要不要吃一两个?”   “好呀。”   林诺笑着从里面挑了七八袋。   别说,周晴晴和周楚暮对零食的审美还是相当不错的。   都是她爱吃的。   “谢了。”   林诺拿着吃的回屋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叫我吧,我短时间内不想出来。”   “嗯。”   周晴晴弱弱的应着。   现在原身和周楚暮已经算是分居了,两个人住在不同的房间,倒是没有一些夫妻亲密行为之间的困扰。   林诺刚关上门,在电脑前坐下。   门外传来周晴晴娇滴滴的声音,“哥哥,嫂子是不是不喜欢我啊,她最近看我的眼神总是特别的可怕。”   “别胡说,你嫂子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去吧,去把零食放冰箱里,吃的时候再拿,但是要少吃一点,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嗯。”   林诺皱眉,这对话也不像正常的兄妹。   不过按照原身的记忆来看,这两个人都亲亲抱抱举高高还睡一张床了,肯定不是正常的兄妹关系。   周楚暮和周晴晴是亲兄妹吗?   林诺打开电脑,开始查周楚暮和周晴晴。   是亲兄妹。   毫无疑问的亲兄妹。   林诺眉心微微泛起涟漪,难道是禁忌之恋,得不到父母认可,所以拿原身当挡箭牌?   996:“有这个可能,我以前的任务者也遇到了一个这样的世界,不过那是一个修仙世界,修仙界强者为尊,那两人实力强悍,所以没有人敢说什么。”   林诺挠了挠脸,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先打几把游戏再说。   996:“……”   死游戏迷。   林诺点开游戏排行榜,排行榜第一是一个武侠游戏,看画风还是很精美的。   来吧,就从它开始。   林诺爽快的开号,充钱,开始完成新手任务。   厨房内,正在做饭的周楚暮手机疯狂的响动,全是充值讯息。   他眉心狠皱,诺诺怎么突然开始打游戏了?   还一充就是好几万。   老实说,最近他有好几批木材在运往国外的途中出了问题,经济压力很大。   但是,身为男人他要面子,不太愿意跟老婆开口低头借钱。   也更不想让诺诺烦心。   很快,周楚暮将饭做好了,叫林诺出来吃饭。   林诺飞速结束掉最后一个任务,走了出来。   饭桌上,周晴晴撅着嘴拿筷子把不爱吃的蔬菜挑出来,只吃爱吃的肉。   周楚暮又把蔬菜夹回她碗里,“小孩子不要挑食。”   “可是蔬菜有股奇怪的味道。”   周晴晴夹起油麦菜往周楚暮嘴里塞,“不信,你尝尝。”   周楚暮皱眉,难道真的是他这次没炒熟?   周楚暮咬了一口,“没有奇怪的味道,不准挑食,挑食对身体不好。”   周晴晴撅着嘴,不开心的将周楚暮咬了一半的油麦菜往嘴里塞。   林诺伸出筷子夹走,“既然吃起来有奇怪的味道就别吃,每个人味觉神经不同,就像螺蛳粉,有的人吃起来香,有的人吃起来就臭。”   周楚暮:“蔬菜富含维生素……”   “吃别的代替呗,维生素可以多吃水果,是一样的。”   “耶,嫂子威武,我爱嫂子。”   周晴晴欢呼,“哥,你就知道逼我吃不爱吃的东西,你坏坏。”   说着,她横了周楚暮一眼。   周楚暮无奈极了,“好好好,听你嫂子的,以后你多吃点水果。”   “那哥你给我切好。”   “好好好,给你切,切成小城堡给我们小公主。”   说着,周楚暮旁若无人的捏了一下周晴晴的小鼻子。   林诺默不作声的咬排骨,假装没看见。   别说。   这小羊排,拿红酒炖的,超好吃诶。   周楚暮这个人会不会太完美了,学业好,家世好,人温柔体贴,就连做菜都做得这么好吃。   快,多吃几块,一会儿没了。   林诺伸出筷子去夹第四块,周晴晴的筷子过来了。   这红酒炖的小羊排本来就少,只有那么几块。   这是最后一块了。   “嫂子,我想吃。”   周晴晴撒娇。   “不行哦,我也要吃。”   林诺说着就将最后一块小羊排夹自己碗里了。   “哥!”   周晴晴看向周楚暮。   周楚暮无奈一笑,“我们家啊,你嫂子最好,好吃的好玩的都得先顾着你嫂子,我也没办法。”   “哼!”   周晴晴气鼓鼓的咬着碗里的小炒肉。 第161章 亲爱的老婆(2)   吃完饭,周楚暮习惯性的将碗筷收拾回厨房,洗碗。   周晴晴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林诺安静的坐着。   原身是个很娇气的小姑娘,在原身的记忆中,周楚暮是个很好很温柔的男人,因为是自家产业,除非必要,周楚暮都是在家里工作,家里只有每周的大扫除是佣人负责,其他的家务基本都是周楚暮一个人包了。   林诺隔着半透明的厨房门看着厨房里的两个人。   周楚暮见周晴晴过来,拿出了一双新的橡胶手套,细心的将周晴晴的袖子挽好,然后给她戴上手套。   周晴晴站在周楚暮前面,周楚暮大手抓着周晴晴的小手,一起浸泡在洗碗池中,两个人偶尔对视一笑,气氛很是温馨。   林诺想了想,拿出手机,点开某购物软件,下单了一款洗碗机。   家里又不缺钱,干嘛非得人工洗。   买完了洗碗机,林诺又下单买了扫拖一体机器人,洗地机等等。   下完单,林诺心情愉悦。   看,有了科技的帮助,生活中的劳动量少多了。   唰唰唰。   周楚暮放在洗碗台上的手机不断删除提示信息。   又是四五万没了。   以前他的条件好,确实不在意这一点点小小的花销。   但是最近的情况。   周楚暮狠狠的皱了一下眉头。   算了。   也没有到绝境,过了这个难关一切都会好。   诺诺家庭条件本来就好,平日里花钱本来就不需要节俭。   没道理嫁给他之后,反而要紧巴巴的过日子吧?   再说了,让自己的老婆能安心花钱本来就是男人的职责。   周楚暮这么一想,眉心也舒展了下来。   林诺摸了摸饱饱的肚子,回屋继续打游戏了。   这一打又是一下午。   996都看不下去了。   996:“宿主,你什么时候开始完成任务?”   “不开始。”   996:“……”   你说啥,风有点大,我没听清。   林诺操纵者小人上马,“上一任任务者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完成任务,努力弄死了周楚暮和周晴晴,然后任务失败了。这说明什么?”   996十分怀疑的问:“说明了什么?”   “说明在这个世界努力没有好下场,所以我决定躺平到终点。”   996:“……”   996:“啊啊啊,不可以!请宿主起来,努力完成任务!”   “我不要。”   林诺唰唰唰杀掉了小boss,拿到了神秘地图,看她在游戏世界里大展宏图,拿下高手排行榜第一的位置。   996:“工作,工作,工作,努力工作,起来工作,不许躺平,不许玩……工作,工作……”   吵死了。   林诺直接把996关了禁闭。   哼。   她不要。   她就要玩。   林诺疯狂打游戏,那叫一个舒畅。   哎呀。   要是每个魔鬼世界都这么轻松和愉快,她真的不介意多来几次。   哈哈哈。   林诺打得正开心,手机响了,闺蜜群里发来一条消息。   姗姗在山:出来,姐妹儿今天升职了,出来吃饭。   心平气和:晚上还要辅导孩子功课,没辙。   姗姗在山:不行,我好不容易升经理,你们两个今天都必须来,谁不来,绝交,分手!!!!凶神恶煞表情包。   心平气和:……   姗姗在山:诺诺呢?   林诺抽出个空回:去哪里吃?   姗姗在山:吃火锅,姐妹儿我自从上次长痘之后好久没吃火锅了。这次我要特麻特辣。   心平气和:几点?   姗姗在山没回。   过了一会儿,发过来一个团购链接,上面有地址。   姗姗在山:七点半,不见不散。   林诺:OK。   心平气和:我问问我老公。   姗姗在山:你看看你,结婚后就只有老公孩子了,同样都是结婚,诺诺每次就不会这样。   心平气和:看到我的vx名了吗?阿弥陀佛,我现在已经被折磨到心平气和了,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有感觉。   姗姗在山:……   死丫头,好想打死她。   林诺在下午六点半结束辉煌的战功,心情愉悦的换上了美美的衣服,背上原身的爱马仕,潇洒下楼。   七点十五,徐珊珊来了。   她穿了一身休闲风的白色衬衫配小短裙,一双银色高跟鞋。   大波浪的卷发,妩媚又成熟。   徐珊珊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所以完全理解不了原身为什么毕业就结婚,更理解不了心平气和李朵丽在工作两年后相亲结婚,然后一边工作,还要一边洗衣服做饭奶孩子。   她的人生追求就是三十岁之前攒够一千万,一套房,一辆四轮小汽车,然后退休,养老。   两个人等了一会儿,李朵丽来了。   李朵丽穿着简单的蓝色长裙,搭配白色运动鞋,长发披肩,化着淡淡的口红。   “OK。”   徐珊珊说道:“人到齐了,走,上桌,今天姐妹不止升职了,还发了项目奖金,想吃什么随便点,记诺诺账上,反正是她们家火锅店。”   林诺:“……”   这大转折。   林诺笑,“好啊,记我账上,我们大吃一顿。”   “走。”   徐珊珊抬起手,一只手搭在林诺肩膀上,一只手搭在李朵丽肩膀上,带着两个人走了进去。   报了定位置的手机号,三个人来到了包间。   服务员拿来火锅底料,现场煮锅底。   鸭肠,肥牛,麻辣牛肉,毛肚,黄喉,虾滑一起在鸳鸯锅里翻滚。   徐珊珊又要了两瓶甜酒,说起了职场上的事情。   李朵丽不住的看表,徐珊珊不开心了,“丽丽,好不容易大家聚一回,你就别惦记家里的孩子了。”   “那没办法啊,我不像你们那么潇洒。”   李朵丽抿了一口果酒,“诺诺的老公有钱又体贴,自己也不缺钱,你呢,不结婚的职场狂魔,潇洒人一个,我家里条件一般,两个人带一个孩子,公公婆婆又搭不上手,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孩子也天天吵。”   徐珊珊和林诺对视一眼,都挺无奈的。   生活嘛,谁都不容易。   “不说这个了。”   徐珊珊看向林诺,“诺诺,你呢?最近过得怎么样?”   “不太好。”   闻言,李朵丽直起了身子,“出什么事了?”   林诺不疾不徐的说道:“周楚暮的妹妹来了,只要在家几乎每时每刻缠着他,还总是又抱又亲,今天出去买零食回来,居然是周楚暮抱着周晴晴进门的。”   “他们兄妹感情真好。”   徐珊珊羡慕的感叹道。   林诺拧眉,“姗姗,你觉得很正常?”   “不然呢?”徐珊珊奇怪的看着林诺,“兄妹之间不都这样吗?”   是吗?   林诺疑惑更深了,“周晴晴十六岁了,十六岁的妹妹和二十多岁的哥哥这样也很正常?今天中午吃饭,周晴晴还要和周楚暮吃同一根青菜。”   “他们感情好啊。”   徐珊珊从翻滚的红汤里夹了一个地道的潮汕牛肉丸。   李朵丽给林诺夹了一个虾滑,“诺诺,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不高兴。”   李朵丽笑道:“是不是兄妹感情好,你吃醋了?他们两是亲兄妹,你这醋吃的,也太没道理了。”   “是吗?”   林诺咬着嘴里的虾滑陷入了沉思。   兄妹之间需要搂搂抱抱,吃同一根菜,亲亲我我?   李朵丽笑着又给林诺夹了一大块牛肉,“好了,别想了,想那么多也是自己难受。”   徐珊珊也说道:“对啊,等晴晴上学就好了。”   “嗯。”   林诺慢慢的吃着牛肉。   为什么大家都觉得周楚暮和周晴晴是正常的呢?   难道周楚暮和周晴晴没有问题,是她有问题?   替身那个世界告诉她,原身的记忆具有很大的欺骗性。   那么会不会是原身的记忆有什么问题?   火锅吃完,三个人又逛了一会儿,李朵丽着急回家陪孩子就走了。   林诺问徐珊珊,“你觉得我有问题吗?”   “诺诺,你今天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徐珊珊摸了摸她的额头,“病了?”   “你觉得我说话做事有颠三倒四吗?”   “没有啊,还是和以前一样。”   “那行吧,咱们去逛街买衣服。”   “好呀,我最喜欢的那家店,出了几款新的香水,正好顺路去看看。”   林诺和徐珊珊沿着街道逛。   难道原身真的有精神病?   不可能。   林诺想了一下又飞快否认了这个猜测。   就算原身有精神病,看世界和正常人不一样。   那么996呢?   它可是系统啊。   上一任任务者肯定也有自己的系统。   系统和任务者虽然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但是绝不会受原身精神世界的影响。   如果她现在有精神病,996肯定会发现异常并提醒她。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徐珊珊买了两瓶女士夜色香水,送给林诺一瓶,挤眉弄眼道:“有助于夫妻情趣哦。”   林诺:“……”   她要是敢跟原身老公发生点啥,信不信原身好感度跌到负数。   买完香水,两个人来到隔壁服装店。   徐珊珊脱下衬衫短裙,换了一件吊带酒红色长裙走出试衣间。   她虽然不瘦,但是身材十分好,前凸后翘,火辣性感。   林诺鼓掌。   美人在眼前,多美的一道风景啊。   她就爱看美人,男的女的都爱。   徐珊珊对着镜子转了转,肩膀上露出一个青色的圆形印记。   那个圆形印记造型很别致,像一朵曼陀罗。   林诺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完全没有关于这个印记的记忆。   她问道:“姗姗,你肩膀上的纹身很漂亮,是什么时候纹的呀?”   “说什么胡话呢?”   徐珊珊嗔了林诺一眼,“闹我呢?”   徐珊珊走过来在林诺身边坐下,“咱们三个半年前一块儿去纹的闺蜜纹身,你给忘了?”   徐珊珊开始活动指关节,“诺诺,你要是变得这么没心没肺,无情无义,忘东忘西,我可就动手了。”   “是吗?”   林诺一脸无辜,“咱们三个,我,你,李朵丽都有?在一个位置?”   “诺诺!”   徐珊珊说着开始挠林诺痒痒肉。   两个人闹够了,林诺也拿了一件衣服走进试衣间。   试衣间里也是有镜子的,只是比较小,她脱下衣服,背对镜子,确实是有。   和徐珊珊那个一模一样。   那这个东西既然是他们三个一起去纹的,证明闺蜜情深的印记。   为什么她完全不记得有过这个东西呢?   林诺打开试衣间的帘子,“姗姗,我们当初为什么会想到要纹这个纹身?”   徐珊珊蹙眉,“诺诺,你今天好奇怪啊。”   “为什么?”林诺追问。   徐珊珊:“就遇到了,丽丽很感兴趣,又害怕纹身的痛,就拉着我们一起了啊。”   “我好像想起来了。”   徐珊珊:“……”才二十多岁,你装什么阿兹海默呢?   和徐珊珊又逛了一会儿,两个人分开了,林诺去点了一杯奶茶,坐在商业广场上看着霓虹灯下人来人往。   广场正中央有一个大喷泉。   音乐声一起,喷泉就开始表演,配合着灯光,上上下下,变幻出各种造型。   小孩子们兴奋的对着喷泉又喊又叫。   林诺从包里拿出两颗糖给身边坐着的小女孩,让她将面前的场景描绘出来。   小女孩乖乖巧巧的就开始描述。   喷泉,音乐。   穿着变形金刚服装的男孩。   穿着蓬蓬公主裙的女孩。   旁边担心孩子着凉,抓着小孙子念叨,白发苍苍的老爷爷。   和她所看到的是一样的。   林诺仔细观察着周围,喷泉的运动轨迹,汽车的运动轨迹,人们的行为习惯。   都是正常的。   完全符合科学。   这个世界应该不是假的。   奇怪。   她到底忽略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喷泉表演结束了,一个阿姨带孩子累了,让孩子自己玩去了,在林诺身边坐着休息。   林诺凑过去,长叹一口气,“姐姐,你儿子真可爱。”   “可爱个屁,皮死了。”   “男孩子,小时候皮一点是正常的,等长大就好了。”   林诺笑着指着和小男孩一起玩的女孩问,“那个也是你女儿吗?”   “我哥的女儿,他是医生,总加班,我呢,工作比较清闲,就帮她带带。”   “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林诺露出一个伤感的表情,弱弱的问道:“那个,姐姐,我可以请教你一个关于兄妹的问题吗?”   阿姨看林诺长得漂亮,穿着得体,不像是个坏人,问道:“什么问题?”   “姐姐,是这样的。如果一个哥哥和妹妹他们一起吃饭,妹妹夹了一根蔬菜让哥哥咬一口,然后再自己吃下去,这在兄妹之中是正常的吗?”   阿姨一听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他们还有别的表现吗?”   林诺委屈巴巴的说:“出门要亲亲,回家哥哥要抱着妹妹回来,妹妹十六岁了,一起洗碗,还要站在哥哥前面,让哥哥抓着她的手一起洗。”   “绿茶,绝对是绿茶。”   阿姨说道:“他们肯定不是亲兄妹,那女的绝对是他干妹妹,对不对?小姑娘,我跟你说,这种绿茶我见得多了,天天哥哥来哥哥去,迟早哥哥叫上床。你可得防着点。”   和徐珊珊,李朵丽完全不同的观点。   “可是他们是亲兄妹。”   “亲兄妹也没这样的啊。我跟我哥从小一起嫌弃到大,你看我儿子跟他妹妹,现在还抢玩具呢。”   “谢谢阿姨。”   “谢什么,倒是你,可千万要注意啊,这男人啊,就是挂墙上了都不一定能老实,自家男人,要看紧一点。”   “嗯,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多注意一些。”   林诺沉默的坐着。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同一件事,同一个描述,怎么观点完全不同。   难道是徐珊珊和李朵丽她们驴她?   过了一会儿,阿姨带着两个孩子走了。   林诺绕了一圈,又找到了一个四十来岁的阿姨。   对方也带着两个孩子,不过两个孩子年龄比较大,自己排队买奶茶去了。   林诺故技重施,叹声叹气,楚楚可怜欲言又止的和阿姨搭讪。   林诺这次将问题换了个说法,“姐姐,我和我老公关系原本很好,但是不久前他要读高中的妹妹搬了进来。两个人十分的亲密,妹妹每天都要哥哥亲亲。   两个人出门,妹妹走累了,还是哥哥抱回来的,就是那种抱姿,妹妹在前面,哥哥托着他的屁股。我和老公几乎没有单独相处的时间,只要在一起的时间稍微长一点,他妹妹就会挤过来。吃饭的时候,妹妹还会把我老公吃过的菜自己吃了。他们跟我说这是正常的兄妹相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姐姐,你也有两个孩子,你能不能告诉我兄妹之间这样相处是正常的吗?”   阿姨奇怪的看了林诺一眼,“姑娘,你是不是最近精神不太好?这当然是正常的啊,哪家的哥哥妹妹不是这么相处的,你想什么呢?”   阿姨甚至觉得林诺有病,赶紧远离了她。   又是截然不同的观点。   看来徐珊珊和李朵丽并没有驴她。   那问题出在哪儿呢?   林诺绕着广场走,绕了好几圈,陆陆续续找了好几波人问。   当她用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哥哥和妹妹来代替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那个妹妹是绿茶,哥哥是海王。   当她用我老公,我老公的妹妹这样的词来形容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她有病,亲兄妹这样的相处不是正常的吗?   那结论就很明显了。   问题出在,我老公,老公妹妹,周楚暮,周晴晴这几个关键词身上。   原身本身没有精神病。   这么大的能量,改变所有人对这几个词的认知,要么是这个世界有问题,要么是这个世界有着超脱普通现代世界的存在。   林诺又想起了身上的那个闺蜜印记。   曼陀罗。   《本草纲目》《岭外代答》中都有记载,曼陀罗有致1幻作用。   而曼陀罗在某些地方又被成为诅咒之花。   那个印记和她现在所遇见的奇怪的事情有联系吗?   林诺不确定。   尤其是,她们三个女孩都纹了这种纹身,但是好像另外两个人是正常的。   但是如果没有联系也不应该。   是三个人一起纹的,原身的记忆里却没有这个纹身的存在。   原身这么年轻,总不至于就这么忘了吧。   除非是某种神秘的力量在保护这个纹身。   再看看吧。   林诺活动了一下脖子,走进蛋糕店,买了一些小蛋糕回家了。   通过指纹锁打开大门。   周楚暮抱着周晴晴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周晴晴时不时的指挥着周楚暮给她拿水果。   门口传来响动,周晴晴看见林诺手里的蛋糕,双手绕在周楚暮的脖子上,哼哼唧唧的蹭着他,“哥,我想吃蛋糕。”   周楚暮看向林诺放在桌子上的袋子,芒果班戟,榴莲千层,奥利奥雪媚娘,蛋挞。   多么诱人的蛋糕。   他咽了咽口水,板着脸对周晴晴说道:“你晚上不能吃蛋糕,吃蛋糕容易长蛀牙。”   “不嘛不嘛。”   周晴晴抱着周楚暮撒娇,“我要吃蛋糕,我要吃蛋糕。”   林诺一个凌厉的眼神杀过来,周晴晴立刻安静下来了。   周楚暮打圆场道:“她就是嘴馋,你也别太严厉。”   说着,他把手放在周晴晴的屁股上,推着周晴晴去睡觉。   周晴晴不情不愿的回了房间。   等房门关上。   周楚暮笑眯眯的在林诺对面坐下,“老婆,我也要吃。”   林诺:“……”   周楚暮难道以为她只是单纯的不想把蛋糕分给周晴晴?   想的美。   她的蛋糕谁也不分。   林诺将拿出来的蛋糕又装了回去,转身朝卧室走。   “老婆。”   周楚暮极度委屈的声音在林诺身后传来,“老婆,我可是你的亲亲老公,连一个蛋糕都比不过吗?”   “再见。”   林诺背对着他挥手,然后关门。   林诺在房间坐下,手机一个震动。   周楚暮:弱小可怜无助·gif   林诺:“……”   一边玩去。   林诺慢悠悠的吃蛋糕,顺便把996叫出来聊天。   996:呵呵哒,你现在想起我了?你关我禁闭的时候怎么想不起我了?本系统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林诺尝了一口榴莲千层,嗯,浓郁的榴莲香味,糯叽叽,太好吃了。   林诺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美食的幸福,然后问道:“996,你可以暂时在这个世界脱离我而存在吗?”   996:“!!!”   996:“宿主,你太过分了吧?你关我禁闭那么久,我不过就是出来撒个娇,你就不要我了!!你还有没有人性。”   林诺咬着小勺子沉思了一会儿,问:“还可以选择换系统的吗?”   996:“不可以!你想都别想!”   林诺:“那好吧,为了任务,你可以吗?”   996:“没这个功能。”   林诺:“要你何用?”   996电波化作一个愤怒的小人,“本系统很有用,非常有用!”   林诺不理996了,享受了一阵美食,然后将剩余的蛋糕放进了冰箱。   凌晨,她打游戏结束,准备上个厕所睡觉,一出来,看见冰箱那里闪动着诡异的光芒。   难道,现在的一切问题是因为这个家里有奇怪的东西?   林诺警惕的走过去。   冰箱门大打开。   周楚暮蹲在冰箱下面偷吃她的蛋糕。   两个人对视的那一刹那,别提多尴尬了。   周楚暮手里拿着半个雪媚娘,嘴里咬着半个勺子,他冲着林诺傻笑,“嘿嘿,嘿嘿,嘿嘿嘿。”   林诺转身就走。   跟996一样智障。   996:“喂,你骂别人就骂别人,不要带上我!我很聪明!”   林诺回到房间。   睡觉。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第二天早九点,林诺起床,出来后,周楚暮已经送周晴晴去上学了。   餐桌上留着做好的早餐。   餐桌是那种智能餐桌,中间圆心一圈带保温功能,倒也不需要担心早餐凉掉。   林诺默默吃着三明治。   原身这个丈夫,除掉和自己亲妹妹各种腻歪不正常的举动,其他方面还是……好吧,再除掉某些智障行为之后,其他方面还是很不错的。   总的来说算是个体贴温柔合格的丈夫。   林诺一边吃早餐,一边拿手机搜索,看看这个城市是不是有些奇人异士。   反正,这么诡异的情况,要么原身中邪了,要么别人中邪了。   不然,难道是全世界都精神分裂吗?   林诺将搜索出来的地址由近到远保存下来,等吃完饭,出去一个一个的拜访。   第一家是最近的,据说是个吉普赛女巫,精通星座和算命。   林诺交了钱,坐下。   对方问:“你想算什么?”   林诺:“你看我有什么异常?”   对方拿着水晶球的手明显顿了一下,砸场子呢?   女巫对着水晶球念念有词,然后问:“是不是跟你男朋友吵架了?”   林诺转身就走,去第二家。   第二家是藏传巫师。   一个流程走一遍。   下一家。   林诺就这样折腾了一上午,全是骗子。   996弱弱的提议道:“要不我们看看《无益经》,据说《无益经》包罗万象,世间的万事万物都能在里面找到答案。”   林诺木着脸,“读之无益反有害?”   996:“……”   996:“你也别老纠结这个东西,也有可能,那句话就是骗人的呢?”   林诺:“你保证。”   996:“哦,系统空间好像要开会了,叫我了,我先走一步。”   林诺摇了摇头,买了一根烤肠,一边走一边思考。   城市里的高人商业价值太高了,都是假的。   她是不是应该去深山老林里找找。   林诺走着走着,来到了本市最大的图书馆。   现场办了一张读书卡,林诺去里面找答案去了。   林诺去了二楼,很快找到了异闻录,都市怪谈之类的书籍区。   她就不信了,她如此冰雪聪明,美丽动人,会搞不定一点点诡异的事情。   996:“臭不要脸。”   “你不是开会去了吗?”   996咻的又走了。   林诺继续看书,一本一本的看。   虽然还没找到答案,不过这些异闻录真的很好看。   比小说离奇多了。   林诺看到中午,整理了几本一起借走,回到了家。   刚好林母出差回来,顺便过来看看他们。   林母带来了一些特产,看到林诺特别高兴,“诺诺,最近怎么样啊?”   她打量着林诺:“我还说你一直嚷着减肥会不会瘦了,这会儿一看,你咋又胖了。”   “妈,你是亲妈吗?怎么光戳我的心。”   “我不是你妈,我是你爹。”   林诺:“……”   林母白了林诺一眼,又去和周楚暮周晴晴说话去了。   她将带来的礼物一个一个拿出来,“来,晴晴,你不是一直嚷着要吃黑森林蛋糕吗?阿姨给你买的。”   “谢谢,林阿姨。”   周晴晴刚伸手去拿,周楚暮把蛋糕拿走,“你身体不好,不能吃太多的甜食。”   “干什么呢?”   林母一巴掌打周楚暮身上,“晴晴想吃,就给她吃呗,又不是天天吃。”   “妈。”周楚暮一脸无奈的看向林诺求助,“老婆,你来管。”   林诺皱眉。   她干嘛要管周晴晴?   周楚暮问她是因为林母是她妈?   林诺疑惑的走过来,“妈,我也要吃。”   “哪有你这样跟妹妹抢吃的?”   “她不能吃甜食。”   “我说能吃就能吃。”   林母护着周晴晴,周晴晴躲在林母背后挑衅的对着林诺一笑,还扮了个鬼脸。   林诺无所谓的看向周楚暮,那意思就是我劝过了,没办法。   周楚暮只能长叹一口气,“妈太宠晴晴了。”   林诺笑了笑,在沙发上坐下。   周晴晴又扒拉着林母要看其他的礼物。   林母全都由着她。   林母带了许多东西,给周楚暮的电子用品,糕点,给林诺带的化妆品,护肤品。   周晴晴看到漂亮的口红,拿起来,兴奋的往嘴巴上涂了涂,一张小嘴瞬间红彤彤的。   周晴晴拉着林母撒娇,“阿姨,我要这个。”   “行行行,咱们晴晴这么可爱,要什么都行。”   林诺:“说好的给我的呢?”   “你都多大人了,晴晴还小,你还跟她抢东西啊。”   这下都不用林诺说了,996都忍不住发自肺腑的感叹道:“好奇怪。”   996:“明明林母是原身的亲妈,怎么看起来更疼周晴晴?中邪了?”   “不知道。”   反正看起来,周楚暮,周晴晴,和林母三个人其乐融融,特别一家人。   所以原身最后的记忆里,原身以为,林父林母是为了让她更半辈子有人照顾才那么支援周楚暮的事业,现在看来,这一点,需要打一个问号。   以林母现在的态度来看,有没有原身,她都会支持周楚暮的事业。   林母留下吃了一顿饭就走了。   周楚暮也要去公司处理事情,走之前,他一边系领带,一边对林诺说道:“我今天下午可能会很忙,没法提早回来,你记得多注意一点晴晴。”   林诺拿着书,抬头看着周楚暮。   他怎么就那么放心让她照顾周晴晴?   不怕她吃醋把周晴晴给嘎了?   还有周晴晴都十六了,还需要她照顾?   周楚暮以为林诺是舍不得自己,赶忙说道:“公司的事情一忙完,我立刻回来。”   “嗯。”   林诺点头。   周楚暮走了。   周晴晴在房间里安静的看书,倒是也没有什么需要林诺操心的。   两个人就这么隔着两个房间,互不打扰的看书。   到了晚饭时间点,周楚暮还没回来,林诺只好点外卖。   不是她不做饭,实在是原身真的是个厨房杀手,就是那种煮饺子都能把厨房烧了的厨房杀手。   等外卖到了,林诺去叫周晴晴吃饭。   没声。   林诺打开房门。   周晴晴慢腾腾的抬起头,脸通红。   “你发烧了?”   林诺算算时间,原身的记忆有种特别的模糊感,还真没法计算具体的时间。   难道前世周晴晴发烧事件就是在今天?   “嫂子,我好难受。”   周晴晴哭着说。   林诺伸出手,放在她的额头上,果然发烧了。   她抓住周晴晴的手,开始把脉。   “这个脉搏……”   见林诺许久没说话,996好奇的问:“怎么了?”   “很奇怪。”   996:“哪里奇怪?”   林诺没回答,去扶周晴晴,“我先带你去医院。”   两个人下楼,林诺开车送周晴晴去医院。   医院内,林诺去挂号。   护士看了周晴晴一眼,递给林诺一张单子。   林诺低头一看,儿科?   这个世界,十六岁了,还要挂儿科?   林诺问护士是不是给错了。   护士指着楼梯说道:“看到了吗?从这里上去,三楼,往左拐,第四个门就是了。”   反正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正常过。   林诺也不再问了,带着周晴晴去三楼。   周晴晴可能是病了,十分依赖林诺,一直拉着她哭唧唧。   林诺安抚着她,两个人排队等了一会儿,终于轮到她们看病了。   医生给周晴晴检查了一下,开了验血和其他检查单,林诺又带着周晴晴去验血。   半道,周晴晴走不动了,她虚弱的蹲在地上,哭着问:“嫂子,你可以抱我一下吗?”   林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周晴晴。   她一个九十斤不到的人,去抱十六岁,一米六五的小姑娘?   还要来来回回的跑?   林诺走过来,周晴晴伸出手。   好自然的伸手。   她都凌乱了。   难道周晴晴已经被周楚暮抱习惯了?   林诺蹲下去抱她,然后起身。   奇怪了。   明明扶着周晴晴的时候,她很重,这会儿她抱周晴晴又轻而易举的抱起来了,跟抱一袋大米似的。   “呜呜。”   周晴晴手搂着林诺哭。   林诺拍了拍她的后背,带她去做检查,来来回回的跑完了之后,又回到诊疗室,医生看了检查单说道:“办住院吧。”   林诺问:“晴晴她是什么病?”   医生扶了扶眼镜,“这个季节很多人都有,川崎,不要紧张,最多住院一周就好了,平日里你们多注意……”   后面的话,林诺已经不在意了。   她也当过医生,当然知道川崎是什么。   她刚才把脉时,也得出了这个结论,只是没有辅助现代检查手段,无法百分百确诊。   林诺看着诊断单笑了,有意思。   十六岁的周晴晴居然会得川崎病。 第162章 亲爱的老婆(3)   林诺带着周晴晴去办理了住院,然后给周楚暮发消息。   周楚暮丢下工作就开车过来了。   林诺将医生的诊断结果告诉他,他紧张的神经这才松了下来,“吓死我了。”   然后他着急的问道:“肺呢?肺检查了吗?一般感冒容易引起肺部发炎。”   “暂时还没有,晴晴的病症很轻,住院也是为了更好的观察。”   “嗯。”   周楚暮抱了抱林诺:“辛苦你了。”   林诺笑笑,“还好。”   林诺推开周楚暮,“你回家拿一下住院需要的东西吧。”   “嗯。我现在就去。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带。”   “嗯……冒菜。”   周楚暮:“……”   这味道太重了吧。   到时候整个房间里都是冒菜的味道,晴晴估计会可怜巴巴的咬着被子角,看着亲爱的嫂子独自一人享受美味的冒菜,她却不能吃。   “要不要换一个?”周楚暮小心提议。   林诺微笑,“不要。”   周楚暮无奈了,只能应允。   和周楚暮说完话,林诺走进病房陪周晴晴。   周晴晴躺在洁白的病床上,一张小脸又红又白,额上全是汗,手背上扎了输液针。   林诺用医院的热水瓶倒了一杯热水,慢慢的润嘴唇。   川崎病,只有五岁以下的小孩会得。   如果周晴晴不是十六岁,而是五岁以下的幼童呢?   那么——   为什么周楚暮和周晴晴能旁若无人的亲亲。   为什么周楚暮和周晴晴可以理直气壮的躺在一张床上。   为什么林母他们都十分疼爱周晴晴。   为什么医院让她挂儿科。   这一切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所以,问题的关键来了。   那个在原身身上动手脚,让原身以为周晴晴是十六岁高中生的人,他花这么大的功夫,针对的到底是谁?   原身?   周楚暮?   周晴晴?   又或者,动手脚的人就是周楚暮?   林诺将水杯放下。   虽然周楚暮仍有嫌疑,但是林诺还是更倾向于这件事和周楚暮无关。   也正是因为和周楚暮周晴晴都无关,所以上一任任务者按照被蒙骗的原身的心愿,杀死周楚暮和周晴晴,任务才会失败。   996忍不住感叹道:“那这太可怕了,连系统都被影响了。”   过了一会儿,996问道:“那,如果周楚暮和周晴晴都是无辜的,没有任何问题,我们要怎么完成原身的心愿?原身的心愿是杀了周楚暮和周晴晴。”   “不,原身的心愿是让周楚暮和周晴晴去死。”   996:“有什么区别?”   林诺摸了摸周晴晴的额头,温柔的笑着,“还难受吗?”   周晴晴可怜巴巴的点头。   “晴晴睡一会儿,好不好?等睡醒了,神奇的药就会发生作用就不难受了。”   “嗯。”   周晴晴乖乖闭上了眼睛。   996急了:“宿主,你快说啊。”   林诺淡淡说道:“区别就在于,原身要的是伤害她的周楚暮和周晴晴去死,要的是幻境中的那两个畜生去死,那么只要幻境中的两个死了就行了。”   996:“好绕啊,好难明白。”   林诺:“要不你回系统中心升级一下吧,你的智障总超乎我的想象。”   996:“……”   林诺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对着周晴晴拍摄一张照片,发到朋友圈:唉,这个季节,大家都有小心一点啊,晴晴病了,得了川崎,好心疼。   996:“你干嘛呢?”   “你猜。”   996抓狂。   以后他要向主神提议增加一条规则,任何宿主不准和系统打哑谜!   过了一会儿,周楚暮带着换洗用品来了。   周楚暮不愧是居家男人,十分熟练的就开始整理起了衣物。   林诺则坐在一旁的小桌子旁,打开了手里的冒菜。   然后她拍照,继续发朋友圈:晴晴病了,但是也不能委屈自己的胃,哈哈哈,让晴晴羡慕去吧。   刺鼻的香味弥漫整个单人病房。   周晴晴醒了。   林诺夹起一根Q弹的宽粉。   那火锅宽粉就这么出现在周晴晴的眼前。   想吃。   好想吃。   周晴晴一张小脸皱了起来,“哥,我也要吃。”   周楚暮无奈的笑了,“那不行,你病好之前,都不能吃。”   “呜呜呜,嫂子好过分,人家也想吃。”   “不给。”   林诺挑眉一笑,舒舒服服的吃了起来。   “呜呜呜。”   “等你好了,带你去咱们自己家开的火锅店吃火锅。”   “不能骗我哦。”   林诺笑,“不骗你。”   “那好吧。”   周晴晴不说话了,乖乖的躺在床上,就是眼睛始终没办法从那碗红亮的冒菜上移开。   最可恶的是。   过了一会儿,周楚暮打开了另一碗冒菜和林诺一起吃了起来。   他们两个大人,在她一个生病的小孩病房内吃!冒!菜!   周晴晴哭唧唧咬被子:坏人,都是坏人。   林诺吃完了,拿出手机,对着两碗冒菜拍了一张照:虽然和老公一起陪床很甜蜜,但是更甜蜜的是能一起吃最好吃的冒菜。这家冒菜超好吃,下次等晴晴病好了,三个人一块儿去。   林诺连续发了三条朋友圈,很快就有了许多朋友的点赞问候。   徐珊珊:晴晴病了?要不要紧?   李朵丽:抱抱。   鹿秋:陪床还吃冒菜,林诺诺,你的良心呢?   谢客:秀恩爱,死得快。   ……   手机右上角又跳出来一个信息,林诺刷新,周楚暮在冒菜下点了一个赞。   林诺一抬头,周楚暮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然后下面留言也更新了:老婆,爱你,爱心爱心爱心,爱心大发射。   林诺:“……”   忘记把原身老公屏蔽掉了。   林诺手动建立了一个分组,里面包含了原身v信上的所有联系人,唯独没有周楚暮。   晚上,周楚暮主动承担起了陪床的责任,让林诺回去好好睡一觉,白天来替她。   林诺也没反对。   自从发了朋友圈,林诺的微信隔一段时间响一下,像徐珊珊这样的留言后,还会跟她私聊,其他的就是点个赞留个言。   然后就没有其他的,格外有好奇心的人了。   林诺将手机放回兜里,有些人挺沉得住气的。   第二天,林诺换掉周楚暮,让周楚暮回家休息。   林诺一边看书,一边照顾周晴晴,然后偶尔发个朋友圈。   朋友圈:大手牵小手,永远不放手,配图:林诺和周晴晴手牵着手。   朋友圈:这张脸太软呼呼了,以后要多捏捏。配图:林诺手指轻轻戳周晴晴的脸蛋。   徐珊珊:果然是当嫂子的人了,整天的晒娃。说好的不会变晒娃狂魔呢?   “喂,996。”   林诺把996叫出来,“你帮我看下这句话,有没有觉得怪怪的。”   她没当过嫂子,还真不知道,嫂子也会喜欢晒妹妹吗?   996电波拧成一团麻花,“我也觉得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哪儿奇怪,就是一种感觉。”   林诺:“……”要你何用?   被林诺鄙夷的996疯狂想证明自己,它大声说道:“我去问问别的系统!”   说完,它咻的一声跑了。   林诺也是无奈极了。   那要是别的系统一下看出问题,不就更衬得996智障了吗?   午饭时间点,林诺去医院食堂打了一些清淡的菜,给周晴晴配了勺子让她吃。   然后自己坐在旁边吃淮南牛肉粉丝汤,大份加两个馍。   周晴晴:呜呜呜,坏嫂子,好想吃。   经过一天的治疗,周晴晴明显已经好多了,林诺就带着她做游戏,当然仍然少不了秀朋友圈的环节。   下午。   林诺正和周晴晴玩两只小蜜蜂的游戏。   李朵丽领着牛奶和果篮来了。   “听说晴晴生病了,怕你忙不过来,所以过来看看。”   说着,她将东西放在床头柜上,一低头,她就看见了床头柜上的《都市异闻实录》,她将书拿起来,“你还对这些感兴趣啊?”   林诺给周晴晴将被子盖好,“最近总觉得生活有点奇奇怪怪的,所以看看。”   “这些东西都是胡说八道的,要相信科学。”   “解闷而已。”   李朵丽说着将书放下,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削了起来,“陪床很累吧?”   “还好,晴晴很乖,一点也不累。”   闻言,李朵丽水果刀上的苹果皮断了。   林诺不动声色的看着。   “那挺好。”李朵丽将苹果皮扔进了垃圾桶,飞速将苹果削好,分成两半,一半给林诺,一半给周晴晴。   李朵丽坐了一会儿,聊了些有的没的就要走。   林诺送她。   两个人站在住院部楼下说话,李朵丽问道:“你以前不是不喜欢晴晴吗?”   “那是以前,晴晴是个好孩子,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林诺抿唇一笑,“其实说起来,我才二十多岁,晴晴十六,其实我们都是年轻女孩子,差不了多少。”   “那她和周楚暮……”   “兄妹之间,感情好,很正常。”   “是、是吗?”   李朵丽的笑容微微有些不自然。   林诺笑:“不然呢?”   “既然你想通了,那就好,我先走了,我还要赶回去给孩子做饭。”   “嗯。”   李朵丽抓着包的手微微收紧,转身离开,林诺突然猝不及防的问道:“哦,对了,丽丽,有件事我忘了,想问一下你。你还记得我们肩膀上的纹身是在哪家店纹的吗?我问姗姗,姗姗说她记不清了,我也不记得了。”   “纹、纹身吗?”   李朵丽喉咙发紧,“太久了,好像就是在某个步行街,我也不记得了。”   “是吗?可惜了。”   “怎么了?”   “晴晴觉得很好看,说也想纹一个。”   “哦。”李朵丽有一个明显的松气的动作,她说道:“都这么久了,小纹身都是流动地点,说不定老板都换地方了。你要是想带晴晴纹身,找个有经验的老师傅就好了。”   “嗯。”   林诺挥手。   李朵丽僵硬的笑着,也挥手后离开。   “996,盯着她。”   “好的,宿主,非常聪明且有用的996不会让你失望的。”   林诺:“……”   小系统,你title过长了。   坐上出租车,李朵丽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她紧紧的抓着手里的包。   林诺她到底有没有发现啊。   她是不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不然前几天林诺还在抱怨周楚暮和周晴晴关系暧昧,不正常,怎么会突然就改变了对周晴晴的态度了?   还有那本《都市异闻实录》。   李朵丽惊慌的咬着手指甲,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吧?   就算还不清楚所有的一切也一定察觉到了什么。   李朵丽拿出手机,疯狂给一个蓝色头像的男人发消息:你快想想办法啊!   男人一直没回复。   直到车子在李朵丽居住的小区停下,手机终于响了。   李朵丽付了钱,迫不及待的打开手机。   YWS:你慌什么?就算知道了她能怎么样。   李朵丽:可是……万一……有高人可以破这个呢?   YWS:呵!她一个普通已婚妇女,都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去看《都市异闻实录》这种没用的东西了,她就算知道了能怎么样?还高人。我就是高人!   李朵丽再问,对方就不回复了。   李朵丽气得差点把手机扔了。   她回到家,打开老旧而沉重的大门。   桌子上,空的快递箱子,吃了没收的碗筷,盘子里全是汤汤水水。   地上是散乱一地的玩具和垃圾。   烟灰缸已经满了。   她来到卧室,老公冯出才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三岁的儿子在另一个房间拿着平板看动画片。   李朵丽将包包放下,一看到躺在床上睡得跟个死猪一样的男人气就不打一出来,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暴揍男人一顿。   可是,她做不到。   李朵丽脱下外套,去将桌子上的碗筷收拾好,放进水池里。   自来水哗啦啦的流着。   水池渐渐满了,水面上漂浮着一层油渍。   好厌烦这样泥泞的生活。   好憎恨这样糟糕的日子。   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明天就发生一场战争,一场瘟疫,甚至是山洪,海啸,大地震,随便什么东西,把全世界都毁灭吧。   连同她在内,一起毁灭吧。   她好想看那些岁月静好的人,那些嚣张的有钱人,像什么姓王的,姓李的,像那谁谁谁,跟她变得一样悲惨,一样的哭。   凭什么有些人生来就命好。   凭什么他们就可以凌驾在她的脑袋上,踩着他们的血汗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如果可以。   她想要一场战争,她想看山河大地,一片痛哭。   如果是这样,她心里就舒服了。   池子里的水满了,李朵丽关上水龙头,看着那油腻的盘子,想起了很久以前去林诺家里的情况。   那时候,林诺刚结婚,她,徐珊珊受邀去稳居。   她们三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吃果盘,周楚暮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来忙去,就像魔术师一样变出了十几道菜。   色香味俱全。   然后吃饭的时候,周楚暮全程照顾所有人,但是只给林诺一个人剥虾。   林诺一个眼神,周楚暮好像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纸巾,袖子等等。   那个时候,她还没结婚,光是看着都很羡慕。   那时候她在想,啊,原来也有夫妻是不吵架的啊。   她的家庭条件并不好。   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   家里条件不好,爸爸妈妈自打她有记忆开始每天都在吵架。   因为爸爸每个月拿回来的两千块钱少了,吵。   因为爸爸回家晚了,吵。   因为爸爸打麻将,吵。   因为洗碗池里的水溅在了地上,吵。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吵,疯狂的吵,相互折磨,相互撕扯,但是就是不离婚。   那个时候她很讨厌妈妈,为什么总吵,为什么每次总是妈妈像一个疯子一样的骂爸爸。   明明爸爸什么都没做,什么话都不反驳。   闹烦了,爸爸也只不过小声的说一句,好了,别说了。   后来,她长大了才知道,她的妈妈是个疯子,是被什么都没做的爸爸逼疯的疯子。   就是因为他什么都没做,所以妈妈变成了一个疯子。   从小的生活环境很压抑,她就没见过正常的夫妻相处,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因为穷,所以家里的每分钱都要计算着使用。   她感觉在这个家里,她是一个孤儿。   伸手要钱,是需要踩着自尊要的。   不仅要踩着自尊讨好卖乖,还是去求,求求妈妈给我点钱吧,我保证下次考试一定考到全年级前三。   然后妈妈拿出一点点钱给她,省着点用。   谢谢妈妈。   后来,她长大了,参加了高考。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优秀,毕竟优秀的她从来没下过年级前三。   但是,她所谓的优秀在高考面前不堪一击。   很优秀吗?   高考后,她才知道,她所在的这所小镇高中,总共的一本率才百分之五,而旁边市里的重点高中,一个重点班一半以上都是清北苗子,人家一本率全高三年级百分之九十三。   多可笑啊,她自以为的优秀,其实也不过如此。   再后来,上了大学,见识到了越来越多的世界,她才知道,啊,这个世界是有天赋的。   而她好像并没有任何天赋。   读书不行,中等,那么努力也不过一个底层985。   运动跑不动,音乐五音不全。   绘画,四不像。   她开始焦虑,开始努力考证。   可是别人能一次过的,她要两次,三次,四次才能过。   她真的很努力了。   可是努力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她真的快疯了,生活费要自己赚,找家里要钱会被念叨好好学习,不要乱花钱,不要跟别人比吃穿,要比成绩。   她到底怎么乱花钱了,她也不想考不过啊。   就那么点钱,她能怎么乱花钱?   她哪来的钱跟别人比吃比穿?   跟同寝室的林诺比吗?   人家是本地人,高考分数比她低五十多分,一样能和她上一个学校。   一开始,其实她是很感激的。   林诺很大方,家庭条件好所以林诺没有那么在乎钱。   林诺知道她没钱,洗发水沐浴露护肤品买的时候都会给她带一份,她问林诺,林诺就说哎呀,超市搞活动,买一赠一,你知道我的,每次都用不完,又喜欢冲动消费,你就帮我用用呗。   水果,饭,零食。   林诺真的很大方。   就连她去面试时需要化妆需要西装都是林诺借给她的。   她那么善良,长得又漂亮,说话又温柔,又可爱,对每个人都喜欢夸夸夸,从来不会让人难堪,包容性也强。   多好啊。   大家都喜欢她。   她也喜欢她。   可是到毕业季,现实把她压得快喘不过气了。   底层985,当年报考志愿什么都不懂,学校和专业都是父母托熟人选的。   工商管理。   这什么狗屁专业,哪个公司会要你一个应届毕业生去管理。   她考证又不顺利,每天奔波在招聘现场累成狗。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月薪三千五的工作。   而在她找工作的同时,林诺丝毫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她和周楚暮在欢欢喜喜的约会,在讨论结婚。   好,她作为朋友,去恭喜他们。   然后呢?   她就像一条狗一样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三千五的工资,八百块要拿出来和别人合租三室一厅。   剩下二千七。   还要给家里一千。   剩下一千七,她连自己生活都不够。   她看着这座城市,灯红酒绿,红灯绿女。   好像大家都很有钱,只有她这么悲惨的活着。   她,徐珊珊,林诺一起吃火锅。   她诉苦,辛辛苦苦一年就存了五千。   林诺说,哇,丽丽,你好厉害啊,一年能存五千,好了不起,我一年到头下来还要爸妈贴钱。   她知道林诺没坏心思。   可是就是好刺耳,好厌恶。   透着一股不是人间疾苦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一年存五千很了不起吗?   这个城市房价均价三万,一个车牌六万,一辆便宜的车落地十万。   她要存到哪辈子才能存下来一个首付?才能在这个城市安身立命。   凭什么林诺可以岁月静好的活着?   凭什么林诺能靠着父母过得那么舒服?   凭什么林诺可以运气那么好,有一对好父母还能找到一个二十四孝的男朋友?   大家都说她脾气好,性格好,开朗,乐于助人,善解人意,包容,这难道不是因为她命好所以才养成这样的个性的吗?   当时她只是察觉到自己心理失衡了,拼命的想要控制住。   后来她的生活依旧如一潭死水,慢慢的,绝望将她整个人包围,她开始仇恨这个世界,仇恨这个地方,仇恨高高在上的房价,仇恨那些不把她当人的丑陋资本家,仇恨压迫她剥削她的一切。   她想看着那些人死,想杀人,想战争,想看着全世界都毁灭,想让所有人都和她一起活在泥泞之中。   总不能只有她一个人这么难受吧?   可是她做不到。   她没有毁天灭地的能力。   徐珊珊家境好,她可以不婚,林诺家境好,她可以岁月静好。   她什么都没有,只能负重前行。   然后林诺结婚,她看着她那么幸福。   她嫉妒,但是她安慰自己,没事的,刚结婚都这样,等日子久了,男人就会显出原形。   她一边去相亲,一边等着周楚暮显出原形。   她长得不漂亮,一脸苦相。   生活都这么苦了,她能美好的起来吗?   这样的她,当然不如白富美那种舒服的精神状态吸引人,她能遇见什么样的男人?   和她一样底层的男人。   就像现在这个在家当大爷,当甩手掌柜,和她亲爸一模一样的男人。   可是她能怎么办?   只能结婚啊。   不然拿着三千五,五年后五千块,十年后可能六七千的工资和已经彻底苍老绝经的自己回到那个一本升学率只有百分之五的小镇吗?   可笑的是,就连那个小镇,他们家的房子都是租的,每个月要交租金。   老家的房子塌了一半,根本没钱修。   她根本就无处可去,无路可退。   在城市没有,在老家也没有。   她一所未有的来,一无所有的存在着。   多可笑,多悲惨。   她越来越怨恨这个世界的一切,同事,公司,政府,国家,世界,还有林诺。   为什么林诺不用吃苦。   她就不相信林诺她爸妈的发家史就那么干净。   凭什么林诺可以一辈子幸福。   明明林诺什么都没做。   林诺不用工作,只需要享受,然后从一个被宠□□送到了被她老公宠□□。   她那么努力,那么辛苦,那么苦苦挣扎,怎么老天爷就不给她一个翻身的机会。   为什么她要过得这么苦?   她的心态彻底失衡了。   那天,她一个人在公园里发泄,拿着手里三十块钱的皮包一遍又一遍的砸树。   仿佛这样发泄过来,她就能舒服一点。   然后一个男人走到了她面前。   余维枢。   当初深夜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告白林诺,被拒绝的臭□□丝。   他说他可以帮她。   她不知道余维枢是怎么从一个臭□□丝变成了如今的高人,但是她想发泄。   她想让林诺也尝一尝生活的苦。   看看她是不是受过跟她一样的苦之后还能这么善良,这么岁月静好。   于是,她鬼迷心窍的同意了。   她拉着林诺徐珊珊去步行街逛街,找人纹上了这个纹身。   诅咒不能无中生有,这个印记就是媒介。   然后,过了没多久,她看到林诺终于露出了哀愁,终于没那么岁月静好了。   看,苦日子里泡着,谁能岁月静好的起来啊。   “哇哇哇……”   房间里传来孩子的哭声。   李朵丽赶紧摘下手套,跑回房间。   儿子好像不小心撞到了桌角,捂着头在哭。   冯出才被吵醒了,看了一眼外面,翻了个身又睡去了。   李朵丽只能抱着儿子冯云安哄着。   哄完了,又去洗碗,然后把饭闷上,把脏衣服扔进洗衣机,开始打扫客厅卫生。   打扫完,又马不停蹄的去将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来,到阳台晾上。   等她做一切,冯出才睡够了,走出来,一看,抱怨道:“怎么饭还没做好?都回来这么久了,你到底都在干些什么?”   李朵丽拿着锅铲的手顿了顿,苦笑道:“很快就好了。”   “快点,一会儿,我还要出去打牌。”   “好。”   李朵丽飞速炒好三菜一汤端出来,男人倒了二两白酒,又拿出一碟花生米,已经早就吃了起来。   李朵丽去屋里将儿子,冯云安抱着平板看动画片看得正开心,不愿意出去,李朵丽叫了几声都不听,她只能去没收平板,这一没收,冯云安不高兴了,哇哇哇的哭。   李朵丽只能又耐着性子哄儿子,好不容易哄好了,两个人出来一看。   饭桌上,唯一的肉菜里面已经没有肉了。   冯出才早吃完走了。   就剩一个素菜一个汤了。   冯云安见没肉,又闹着要吃肉。   李朵丽眼泪一下出来了。   她努力的告诫自己,小时候家里天天吵架让她很痛苦,总是偷偷哭,所以她结婚后绝对不能吵,不能像个疯婆子一样的大吵大闹。   可是她真的快憋不住了。   就这样,冯出才都是她能找到条件最好的男人了。   本地人,一个月五千的工资,总能拿回来三千,有一套老房子,爸妈早些年买的,那时候房价还没有这么贵,才六千一平方。   谁能想到,转眼现在一平米就三万了呢。   她买不起房,没有天赋,就是个普通人,一个月拿着三千五的工资,前无出路,后无退路,嫁给冯出才是唯一的办法。   可是生活真的太苦了。   它怎么能这么苦呢?   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被生下来就是来吃苦的吗?   这些年她开始越来越相信,人间才是地狱,他们都是来地狱受罪的。   李朵丽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冯云安见妈妈哭了,自己也不敢闹了,他赶紧从椅子上下来,把最后的巧克力从兜里拿出来递给李朵丽。   李朵丽不吃,只是咬着牙流泪。   她多恨啊。   她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冯云安把巧克力剥开,往李朵丽嘴里塞,“妈妈,吃,巧克力,好吃,吃了就不哭了。”   李朵丽张开嘴,巧克力入口,是甜的。   可是还是好苦好苦。   她只是想要稍微不那么苦,日子稍微能好过一点,不要那么绝望,不要那么悲惨,为什么社会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活着?   生而平庸,是错吗?   晚上,周楚暮又过来换班了。   林诺回家前,周楚暮问:“诺诺,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房?”   林诺:“过一阵子,等你考察通过。”   换句话说,等原身回来慢慢考察。   “那考察标准是什么?”   “我的心情。”   林诺说完对着周晴晴挥挥手走了。   周楚暮委屈,“晴晴,你嫂子喜欢你好像超过我了。”   “那是当然了,嫂子最好了。”   “哼。”   周楚暮弹了周晴晴一个脑瓜崩。   周晴晴捂着额头,“哼哼,等明天嫂子过来,我要向嫂子告状。”   第二天,林诺来到医院。   周晴晴已经好多了,精神头特别好,还跑出去串门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整日里疯跑,笑声在走廊里咯咯咯咯的。   林诺拿出手机,查李朵丽的信息。   很平凡的生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林诺给李朵丽发了一个病毒程序,点开之后,烟花在屏幕上绽放,绚烂夺目。   而在这盛放的过程中,病毒会将手机整个侵占。   心平气和:哇,好漂亮。   林诺:微笑。   等病毒自动安装结束,林诺将李朵丽的聊天记录调了出来,迅速锁定了YWS。   拿着讯息一搜。   魔术师?   国内顶尖魔术大师,第一位获得全球魔术大赛金奖的魔术师。   号称全网无揭秘,也是最神秘的魔术师。   林诺皱眉。   还是不对。   这位某信缩写为YWS的余维枢以前没这种本事啊。   是原身所在大学隔壁院校的学生。   长相普通,毫无存在感,满脸痘痘,微胖。   那次,经管院打篮球赛,周楚暮是队长,当时周楚暮和原身正在交往中,原身作为正牌女友,当然要去看男朋友的比赛,并且给全队加油打气啊。   原身当时还特意买了很多吃的给周楚暮的队友。   当天的比赛,周楚暮带队完胜。   原身兴奋的冲过去,周楚暮抱着她转了好几圈。   然后,原身就被余维枢盯上了。   余维枢先是通过院内的其他人加了原身的x信。   当时原身还是学生会宣传部的成员,宣传部有很多对外活动,所以有人加是正常的,原身也没有多想。   然后没多久,原身的朋友圈就被一个一个的点赞,一路点到三年前。   可能余维枢觉得这么坚持不动的行为,女生会被打动啊。   但是原身只觉得猥琐加可怕,于是把余维枢拉黑了。   原身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余维枢觉得女人,你敢拒绝我,很好你引起了我的注意,开始更加变本加厉的追求原身。   送早餐,送礼物,宿舍门口堵,当众告白。   原身不厌其烦,最后周楚暮带着队友把余维枢堵了,狠狠揍了一顿,事情才算解决了。   本来这只是原身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   没想到,就因为这个小插曲,原身被人下了咒。   这些人……   怎么说呢。   林诺觉得有病。   不过余维枢明明只是一个普通家庭出生的□□丝,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   算了,想不明白就去现场看看吧。   林诺点击购买魔术票,预订了座位。 第163章 亲爱的老婆(4)   周三接周晴晴回家,周楚暮最近生意出问题,整个人焦头烂额。   但是既然他不说,林诺也不问。   林诺吃过午饭,睡了个午觉,打着哈欠,开车出门了。   距离魔术表演还有五分钟,林诺又买了一杯奶茶,一盒小酥肉,这才走进表演厅。   林诺买的是vip座位,十分靠前,能清楚的看到表演过程中的一举一动,也很容易和魔术师进行互动。   不一会儿,魔术开场。   余维枢穿着魔术表演用的燕尾服出来了。   一出场就是天秀。   他随手一挥,烟花就在所有观众眼前盛放,仿佛观众一伸手就能碰到。   林诺也和其他人一样,试着伸了伸手,指尖一碰到,烟花就消散了。   上一个魔鬼世界,合欢派的幻术。   似真似假,如梦似幻。   过了一会儿,余维枢燃烧手中符纸,一直漂亮的白虎形态的幻影出现在舞台上,随着他的手而奔跑。   御仙门舞兽表演符。   林诺摸了摸下巴,目光定格在了余维枢手上的扳指上。   储物戒指。   林诺问996:“和咱们上一个魔鬼世界一样的修仙界?”   996:“可能一样,也可能不一样,《无益经》上说功法都是相通的,只是每个世界名字不同。”   “哦。”   很快表演结束,林诺来到后台去见余维枢。   如今的余维枢身价过亿,脸上的痘痘也好了,长相虽然一般,但是有了钱和名气的光环,这种一般也变成了平易近人的独特气质。   后台门口挤满了余维枢的迷妹迷弟。   余维枢在助理和保镖的护送下走过来,一个接着一个的签名。   等见到林诺,余维枢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林学妹,找我要签名?”   “不要签名。”   林诺笑笑,“过来找你吃饭。”   林诺的语气十分自然,仿佛两个人曾经并没有闹过任何不愉快,反而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   “你请我?”   余维枢愣了愣,随即笑道:“好啊。林学妹难得开口,我要是拒绝就太不识抬举了。”   余维枢让保镖放林诺进来,自然而然的问道:“想吃什么?”   “西餐吧。”   “好,我来订位置。”   林诺继续微笑,跟着他上车。   996电波又拧成了一股麻花。   好诡异的局面。   林诺嗯了一声,“我也觉得很诡异。”   事情顺利得有些过了头。   西餐厅内,服务员上了两份牛排,余维枢拿干净的刀叉将林诺那份小心的切成小块,然后放到她面前,“这样省事一些。”   “谢谢。”   余维枢淡雅的笑着,“无事不登三宝殿,林学妹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林诺嘴角拉了下来,“就是最近遇到了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林诺抬眸看着余维枢,“我没想到你还把我当学妹。”   “对我而言,你一日是学妹,永远都是。”余维枢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林诺。   林诺皱眉问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余维枢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林诺:“你在魔术圈这么久,你们圈子里有没有那种,就是那种不一样的魔术师。”   “魔术师各门各派都不一样。”   余维枢打机关。   “不是那种,就是世外高人那种,大家不是都说总有人借由魔术的名义施展魔法吗?有没有这种人。”   余维枢勾唇一笑,“林师妹,如果有,按照曝光度和神秘度来说,那也应该是我。”   “是吗?”   林诺语气失落。   余维枢追问道:“林师妹,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林诺没说话,低头吃着牛排。   过了一会儿,余维枢叫了一瓶红酒,“林师妹,很多事情真的假的不重要,重要是过好自己的每一步。”   “嗯?”   林诺疑惑的抬头。   余维枢再度开口道:“有些时候,真实比虚假更可怕。”   林诺紧张的抓紧了刀叉,“余先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余维枢点头,“但是我觉得,你不去追究会比较好。也许给你虚假的那个人并没有什么恶意,而是想保护你呢?”   林诺盯着余维枢。   余维枢表情极度真诚,看不出什么。   这种人,要么极度善于伪装,要么就是真的。   既然表情上猜不出什么,那不如投石问路。   林诺叹了一口气,“我最近发现,我的世界有点虚假。晴晴,就是我老公的妹妹,她和我老公的关系很暧昧,我们也经常因为她而吵架,但是在所有人眼中,那个有问题的神经病都是我。我甚至都开始怀疑我自己是不是有精神分裂了。后来,晴晴病了,我带晴晴去医院,医院让晴晴挂儿科看诊,然后晴晴诊断结果是川崎。所有人都知道,川崎只存在于五岁以下的儿童。那晴晴难道只有五岁吗?如果她只有五岁,为什么在我眼里,她是十六岁的高中生。”   林诺问:“余先生,你知道为什么吗?”   余维枢静静的看着林诺:“你希望我知道吗?”   林诺没回答,只是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我不觉得我有病,我一直都很正常。那就只有一种解释,肯定有什么超越科学的力量在作怪。我最近查阅了很多书籍,也尽可能去找高人了,可惜,全部都是骗子。”   余维枢也没有正面回答林诺的任何问题,反而问道:“林师妹,其实我觉得,如果你和你丈夫待在一起不开心,可以离婚。”   “不,我丈夫对我很好,我不想离开他。”   林诺坚持道:“我甚至在想,如果我们有一个孩子,会不会我就更能理解他对晴晴的感情。”   这句话让余维枢狠狠的皱起了眉头。   余维枢一口干掉酒杯里的红酒,有些惆怅与失落,“林师妹,其实我真的喜欢了你很多年。以前我没有能力,你拒绝我很正常,现在我成功了,成为了世界上最厉害的魔术师,有钱了,也配得上你了,你能不能考虑考虑我?”   “余先生,我已经结婚了。”   “他配不上你。”   余维枢就像是压抑着极度的愤怒一般,咬牙说道:“他是个邪恶又阴险的人,他配不上你,他们全家都配不上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诺放下刀叉,起身就要走。   余维枢突然伸出手,抓住林诺的手腕,“我只是想让你离婚才会这么做。我没有想过伤害你。以前我没有能力,明明知道他在骗你也没办法解释,更没办法拆穿,现在我可以了,我配得上你了。”   林诺皱眉,“你到底在说什么?”   林诺甩开余维枢的手,大步离开,刚走到门口,余维枢跌跌撞撞的追了出来,他挡在她面前,林诺不理他。   他突然大声说道:“是我做的。”   林诺停下脚步,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的醉鬼。   余维枢说道:“是我利用李朵丽的嫉妒之心,给你下了咒,让你误以为周楚暮和周晴晴有不伦的关系。但是,我是为了保护你。”   林诺:“……”   虽然现在的场面,按理说应该有点感人肺腑。   但是怎么那么像偶像剧呢?   996:“深有同感。”   林诺接不上戏,木着脸问道:“你说什么?你给我下了咒?”   余维枢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下,撑着因为醉酒而沉重的头,“林师妹,你不知道周楚暮为了得到你,得到林家的家产,对你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余维枢有些讶异的看着林诺,似乎不理解她怎么能这么冷静。   996默默吐槽道:没什么,纯属宿主演技不过关,跳戏了。   余维枢说道:“他给你下了咒,大学的时候我看出来了,但是当时我能力不济,所以没办法,只能假装追求你,想救你,但是我失败了。我现在强大起来了,我给你施咒,只是想让你离开他,不受伤害的离开他。”   林诺:“……”   好烦这种说话说一半卖关子的说法。   996:“你终于明白每次听见你猜两个字时我的感受了。”   林诺忍住暴打余维枢的冲动,耐着性子问:“他给我施了什么咒?”   “我不知道。”   尼玛。   林诺怒了。   别拦着她。   她现在就要锤爆余维枢的狗头。   大概是察觉到了林诺的怒气,余维枢弱弱的说道:“我不知道怎么说,解开才知道。我修炼了很久,才知道解除的方法。”   余维枢抬头,摆出一个特别真诚的眼神,“方法就是以咒破咒,用新的咒融合他,然后破掉新的咒术,它自己就解了。”   “我不信!”   林诺大喊,“你在说谎。我老公不可能给我施什么咒术!”   “我没有说谎。”   余维枢大声反驳,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委屈,“周楚暮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大骗子!林学妹,你和他离婚吧,现在离婚是对你最好的。”   林诺木着脸,“我不信,除非你把咒术破了给我看。”   余维枢眨了眨眼,眼睛里泛起了泪光。   林诺深呼吸,好讨厌这种黏腻的性格。   太拖泥带水了。   余维枢:“你真的做好准备了?”   林诺:“嗯。”   “无论破除咒术后见到什么都不会后悔。”   “嗯。”   “林师妹,如果后悔了,别忘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永远爱你。”   “嗯。”   “林师妹,其实,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别废话了!”   林诺炸了,看看时间,都快下午五点了,该下班了。   废话咋这么多呢!   余维枢缩了缩脖子,“要破咒需要准备一些东西,今天不行。”   “那就明天。”   “明天可能要下午。”   “那就下午。”   “下午三四点的样子。”   “我知道了。”   林诺扔给余维枢一张名片,“直接把地址发给我。”   说完,林诺踩着高跟鞋大步离开。   总有刁民想害朕加班。   她就想做个955的普通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996瑟瑟发抖,不敢发声。   林诺吃完饭才回家,爽快开了几把游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医院陪床的关系,周晴晴现在是越来越黏林诺了,她推开门过来,要林诺抱,讲故事才肯睡觉。   林诺无奈,抱着周晴晴打游戏,跟她解释游戏里都有哪些哪些人。   林诺指挥着团队战斗,“晴晴,你要好好看嫂子是怎么打败这些怪物的,然后努力成为一位女英雄,继承嫂子的所有账号。”   “嗯。”   周晴晴点头,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屏幕。   她要当女影星,要继承嫂子的游戏账号,成为独一无二的王者。   小小的周晴晴默默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996:“……”教坏小朋友。   第二天下午,林诺如约来到余维枢的公寓。   余维枢将准备好的犀牛角点燃,又拿出一张写着古怪字样的符咒。   林诺随手从桌子上将符咒拿到手里观详了起来,“这是什么?蒊字?”   “远古文字,你不认识。”   余维枢又拿出一朵曼陀罗,铃铛等等,开坛作法。   林诺就站在中间。   犀牛角熏香渐渐弥漫整间屋子。   符咒围绕着林诺飞。   曼陀罗闪耀着诡异的红色光芒。   铃铛响,余维枢念念有词。   忽然,符咒在林诺正前方燃烧了起来,然后转眼化为灰烬。   曼陀罗也枯萎而去。   林诺感觉有什么东西突然一下断了。   余维枢站在林诺身后,“不要转身。”   林诺停止了动作。   余维枢小心的说道:“一会儿不管见到任何东西都不要惊吓。”   “好。”   余维枢将铃铛收起来,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整理整齐,说道:“可以转过来了。”   林诺转身,默了。   余维枢的脸变了。   不再是她以前见到平平无奇的样子,变得很英俊。   光是很英俊,还不至于让林诺沉默。   主要是。   这张脸。   完完全全就是周楚暮的脸啊。   “你……”   余维枢挠挠后脑勺,“这是我本来的样子,以前是你有咒所以看不见。”   林诺再度沉默了。   不对啊。   如果余维枢是周楚暮的脸,那周楚暮呢?   “我先回去。”   林诺说完,匆匆忙忙的拎着包离开。   余维枢在后面说道:“林学妹,别管见到什么都要不动声色,如果出事了就给我打电话,我会立刻到你的身边保护你!”   “知道了。”   林诺飞速回到原身的家。   站在门口,林诺深呼吸,打开门。   周楚暮正在厨房做饭,听到声音走了出来,“你回来了?”   呲——   996电波在林诺意识海里发出刺耳的声音。   林诺皱眉。   面前的周楚暮身高缩水到了一米六,体重估计有两百斤。   满脸疙瘩痘印。   以及。   没有消下去的痘痘。   有几个痘痘甚至已经爆开灌脓。   猪头鼻,小眼睛。   厚嘴唇。   说实话,和原身记忆中向她告白的余维枢很像。   996啊啊啊的尖叫:“这是诈骗啊!”   “嫂子,你回来了?”   周晴晴抱着洋娃娃跑了出来。   她穿着公主裙,估摸着也就三岁的样子。   长相嘛。   和现在的周楚暮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林诺淡定的点点头,“嗯,我回来了。”   周楚暮笑,“晚上做了你最爱的红酒煮小羊排。”   “嗯。”   林诺将包挂起来,“晴晴今天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闹着不愿意去幼儿园。”   周楚暮无奈的摊了摊手,“三岁送幼儿园是有点太早了。”   “三岁可以了。”   林诺说着往房间走。   周楚暮回到厨房继续做饭。   关上门,林诺拧成一团的眉头都没松下来。   她在椅子上坐下,闭上眼睛,开始整理原身的记忆。   周楚暮和原身是从小在一个家属院长大的。   中间有分开几年。   后来在大学遇见,然后相爱,谈起了恋爱。   如果周楚暮是长成这样,原身一个二次元初恋为手冢国光的标准颜控,不可能接受他。   而且,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觉得两个人交往有问题吗?   毕竟原身的长得还是很有气质的。   林诺一点点的銥嬅翻找记忆。   小时候的周楚暮唇红齿白,但是却不受家属院的人喜欢,总是孤独落寞的坐着,只有原身愿意陪他玩。   原身第一次带周楚暮和室友见面。   大家都夸郎才女貌。   没问题。   原身带周楚暮见父母。   父母很满意。   也没问题。   除非原身的记忆被人修改过。   不对。   被人修改过,那徐珊珊和李朵丽亲眼见到的现实生活中的周楚暮不会变啊,变的只能是原身的记忆,那现在咒破了,是不是原身中咒时看到的虚假就不会存在了?   林诺打电话给徐珊珊。   徐珊珊正在加班,“怎么了?突然给我打电话?”   徐珊珊戴上蓝牙耳机,一边做方案,一边问。   林诺问:“姗姗,你觉得我老公怎么样?”   “怎么啦?吵架啦?”徐珊珊打趣道:“诺诺,要是不喜欢了,蹬了他,跟我一起当不婚主义者,咱们以后一起养老。”   “你觉得周楚暮不行?”   “别别别,可别,我就开个玩笑,你别跟你家楚暮闹个矛盾就真离婚了。”   “那你觉得我老公好吗?”   “挺好的啊。你这问题奇奇怪怪的。”   徐珊珊敲下最后一个字符,往后一靠,“又高又帅,还温柔体贴,做家务做饭带孩子,任劳任怨,我要求这么高的人,都觉得没得挑的。你算是捡到宝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丫的运气一向很好。”   “明白了。”   “你明白啥了?”   “改天请你吃饭。”   “你说的啊,不许赖账。”   林诺应了一声,“对了,你有联系丽丽吗?”   “最近没有。”   徐珊珊揉了揉僵硬的肩膀,“最近太忙了。”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林诺将自己中咒术的事情说了出来。   徐珊珊愕然,“她给你下咒?为什么?你对她那么好,我们那么多年姐妹?”   “余维枢说是嫉妒。”   “她疯了吗?”   徐珊珊又震惊又伤心又愤怒,“余维枢那种人也不可信,余维枢以前在学校就有很多神经病的事迹。”   林诺嗯了一声说道:“不过,破咒必有反噬。她现在应该很不好,可能会打电话给你,我先给你打个底,免得到时候被吓到。”   ……   夜晚,李朵丽像往常一样回来后就开始洗衣服做饭打扫家务。   今天冯出才上夜班,早早的就走了,不回来吃晚饭。   李朵丽做了炒猪耳朵,番茄炒蛋,还有一个紫菜汤。   她走进房间喊道:“安安,出来吃饭了。”   刚一开口,李朵丽就愣住了。   她的声音好沙哑。   就像五六十岁的老太太。   “我马上就来。”冯云安应了一声,将手里的平板放下,穿鞋。   “那你快点。”   不对劲。   李朵丽有点慌。   才几秒钟,声音更老了。   她甚至觉得喉咙里有痰。   她低下头,手皱巴巴的如同枯死的树干。   然后,那树皮一样的皮肤开始沿着手臂往上蔓延。   啊——   她一声尖叫,炮灰卧室,对着梳妆镜看过去。   脖子也变了。   已经蔓延到脸了。   就像病毒一样。   一瞬之间,她仿佛老了三十岁,变成了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太太。   然后,青丝转眼成华发。   她的岁月没了。   李朵丽疯狂的尖叫。   冯云安听见声音穿着拖鞋跑了过来,一看。   家里有个陌生的老太婆。   她穿着妈妈的衣服,瘫坐在地上又哭又嚎,像个疯子一样。   “你是谁?”   冯云安害怕的拿起了自己的玩具剑,冲过去打李朵丽,“你快滚出我家,快走,不然我就砍死你。”   李朵丽哭着说:“安安,我是妈妈。”   妈妈?   “不,你骗人,我妈妈不是你这样的,你是坏人,骗子。”   玩具剑一下又一下的打在李朵丽的身上。   她不疼。   可是心疼。   她的时光就这么没了。   她怎么就突然老了?   一个风烛残年的女人。   连她亲生儿子都认不出她。   她要怎么活下去?   她和冯出才的婚姻完完全全是各取所需。   她需要留在这座城市,而冯出才需要一个女人照顾他给他生孩子。   现在她六十了。   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太,冯出才不可能还要她的。   她要怎么办?   冯云安还在拼命的打坏人,“妈妈,妈妈你快来,这里有坏人,打她,我们一起把她打跑。”   李朵丽无法面对这一切,她狼狈的捂着脸,仓皇出逃。   不会的。   不会的。   一定不会的。   是做梦。   是做梦!   它就是梦!   李朵丽跑到小区池塘旁,她拿出手机,开启自拍模式。   还是那样。   还是那皱巴巴跟树皮一样的脸。   好可怕。   到底怎么了?   突然,李朵丽脑海中灵光一闪。   反噬!   对。   余维枢说如果以纹身为媒介,给林诺下咒。   如果咒术被破,她就会有反噬。   可是,谁能破这个咒呢?   李朵丽打电话给余维枢,“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林诺的咒术破了?”   余维枢淡淡应道:“嗯。”   “你没有说!”   李朵丽凄厉的嘶吼,“你只是说会有反噬,你没有说是这样的反噬,我现在一下子变成了个老太婆,好像被偷走了二三十年的光阴!”   “这就是破咒的代价。”   余维枢玩弄着手里的红酒杯,“李朵丽,你可是想要伤害我最爱的女人,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李朵丽愕然,“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余维枢轻飘飘的说道:“你下了咒,成了载体,如今咒破了,自然会有代价,这是你应得的。”   “不、不行,你必须帮我,你要让我恢复回原来的样子。”   “哦?凭什么?”   “如果你不帮我,我就立刻告诉诺诺,这一切的背后都是你做的,是你给她下的咒!想逼她离婚,想占有她。”   “她已经知道了。”   余维枢勾唇一笑,“而且她的咒就是我破的。”   “你——”   嘟嘟嘟。   李朵丽甚至来不及追问,电话就挂断了。   等她再打过去,她已经被拖进了黑名单。   她绝望的坐在椅子上。   怎、怎么可以这样?   余维枢不是最怕诺诺知道的吗?   为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该怎么办?   她这么老这么老,老到好像没几年好活了。   李朵丽疯狂的哭着。   她不知道啊。   她不知道反噬的代价这么严重。   如果她知道,她不会的。   她绝对不会这么做。   突然,手机响了。   李朵丽接通。   冯出才的震天吼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在家好好带孩子!安安哭着跟我打电话说找不到你!”   “我病了……”   “病了就可以不照顾孩子吗?病了就可以休息吗?我们家是那么富贵的人家吗?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家!”   说完,电话挂断。   根本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   李朵丽无助的流着泪。   她的人生为什么这么悲惨。   到底为什么?   从出生开始,好像就被精确计算好了人生的每一步一样,然后她就这么一步步走到了如今这个悲惨的局面。   李朵丽打电话给邻居谎称病了,请邻居帮忙照顾一下安安。   然后她翻找通讯录,想找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翻来翻去。   相熟的同学大部分各奔东西。   留在这个城市的就那么几个人,熟悉的只有林诺和徐珊珊。   同事?   那就更不用指望了。   亲人。   在这个城市没有亲人。   就算有,她又能指望她的父母什么呢?   诺诺已经知道她给她下咒的事情了。   她不可能再找诺诺了。   剩下的,只有姗姗。   李朵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给徐珊珊发短信。   徐珊珊问了地址,直接下班,开车来了。   她怒气冲冲的下车,恨不得见到李朵丽的第一眼就抽她两巴掌。   李朵丽怎么能这么做?   给诺诺下咒。   她的良心喂狗了吗?   大学的时候,李朵丽哪次受了委屈,她和诺诺没给李朵丽出头?   李朵丽没钱吃饭,诺诺偷偷给她充饭卡。   李朵丽没钱买卫生巾,洗发水,沐浴露,诺诺每次大采购都买两份,说买一送一。   李朵丽面试,没化妆品没衣服,是诺诺给她的。   她是在是想不出来,要多么狼心狗肺才能给诺诺下咒,挑拨诺诺和周楚暮的关系,让他们夫妻相残。   徐珊珊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一脸怒容。   她环视了半天,连李朵丽的身影都没看到。   突然,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一个老奶奶眼眶红红的看着她。   徐珊珊下意识的以为奶奶遇到困难了,伸手就去掏钱。   “姗姗,是我。”   老迈的声音。   徐珊珊迟疑的看着老奶奶,“你是?”   她们好像不认识吧。   李朵丽带着哭腔说道:“姗姗,是我,丽丽。”   徐姗姗睁大了眼睛,“你你你……”   她说话都结巴了。   看到徐珊珊的样子,李朵丽又流下了泪水,“真的是我,我无处可去了。”   回家,让冯出才看到,一定会离婚的。   她苦心经营这么久,忍了冯出才这么久。   就这么离婚,她不甘心。   明明来的时候恨不得来回抽李朵丽几巴掌,把她骂个狗血淋头,可是这会儿看李朵丽这么可怜,徐珊珊又心软了。   徐珊珊让李朵丽上车,准备带李朵丽去她在城南的一套小公寓住。   车上,徐珊珊忍不住说道:“你这个是咒术反噬,诺诺已经跟我说了。”   “你……”李朵丽吓到了,“都知道了?”   “咒术反噬应该有办法解,你找下咒的人试试。”   说到这,徐珊珊忍不住还是带上了怒火,“李朵丽,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能对诺诺下毒咒?诺诺她招你惹你了?她对你不够好吗?”   “她……对我……挺好的。”   “是非常好。”   徐珊珊生气道:“李朵丽,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诺诺?”   “我不想说。”   “今天你必须说!”   李朵丽皱巴巴的脸因为嫉恨而扭曲,“说就说,我讨厌她,恨她,讨厌这个世界,恨这个世界!”   徐珊珊愕然看向李朵丽,“你……讨厌诺诺?”   “对啊,不行啊!”   李朵丽挺了挺胸,“不然呢?凭什么全天下都要喜欢她?”   嘶。   徐珊珊踩下刹车,“李朵丽,你是不是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我被你们逼疯了!”   李朵丽凶横的瞪着徐珊珊,“我辛辛苦苦一整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就存了五千,她说,哇,丽丽你好厉害哦,居然能存下五千,我每个月都月光。五千诶,好厉害,她林诺买个包都不止五千!”   “诺诺是真心的。”   “我知道!所以她才更可恶!我就是讨厌她真心无知,真心不食人间烟火,真心站着说话不腰疼。”   有些事情一直闷在心里,不说出口就不会说出口。   但是一旦开了口就停不下来。   “我恨她,不,准确的说,我恨全世界。凭什么她出生好,一辈子不用工作就可以衣食无忧,还有个好老公!凭什么有些人什么都不用干,天天玩女人泡妞就能享受人生,还能当国民老公!凭什么有些人退休工资上万,而我,一个正当壮年的女人,一个月只能在老板面前摇尾乞怜的去拿三千五的可怜工资!”   “我恨你们,恨你们所有人!”   李朵丽歇斯底里的尖叫,“我就不信你们的发家史是干净的,那姓徐的,亚洲富豪榜三十五,他的父亲早年间是车匪路霸,专门带人抢劫,然后靠着这笔钱,在国企改革的时候,低价包了一连串的工厂,从此鲤鱼跃龙门。那姓张的,靠着家里的关系,银行给他无息贷款,让他去拍政府的地,再用拍回来的地到银行抵押贷款,套钱出来开发,卖房子卖地赚钱,哈哈哈,这种赚钱的模式,就是放条狗,它都能发财,上富豪排行榜。   还有城里那些拆迁户,他们干了什么,就拆迁了,暴富了,然后我们就要花超过他们房子十几几十倍倍的价格,背上一辈子的房贷去买他们的房子,凭什么?还有你!”   李朵丽抓住徐珊珊的衣领,那模样,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让徐珊珊有种错觉,仿佛只要她稍微放松警惕,哪怕一秒钟,李朵丽就会用尖锐的牙齿咬断她的脖子。   李朵丽尖叫,“你的外公是市局规划部一把手,实权一把手,他把政府项目工程分给你的舅舅,你爸,还有你们家亲戚,然后你们家就不缺钱了,你敢说你们家的发家史是干净的!你拿着这些钱,你还没毕业就有了好几套房子,然后你跑来教训我,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相亲结婚,为什么不把精力用在工作上,你看看你,你拿着三千五的初始工资,现在也升职了,月薪涨到了八千。”   李朵丽像厉鬼一样的笑了起来,“徐珊珊,你住着三百多万的房子,一个月吃穿住行超过一万五,你跟我说努力就会升职加薪,努力就会好,不需要结婚,不需要痛苦,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你疯了。”   “对,我是疯了,我恨不得这个世界现在就毁灭!我巴不得你们所有人都去死!总不能就我一个人待在地狱里吧?”   徐珊珊万万没有想到,她和林诺真心待李朵丽,而她在背地里把她们当作仇人一样恨。   她指着车门说道:“你现在给我下车,就当我徐珊珊看错了人,以后我们不再是朋友。”   “我不!”   李朵丽死死的抓着车门,就是不下去。   “你给我下去,我也是傻居然和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好朋友。明知道你给诺诺下咒,看到你被反噬还心软,还想帮你,还总觉得你可能是被骗了,有苦衷,结果你就是心理失衡,单纯的嫉妒我和诺诺!你给我滚下去!”   李朵丽死不下车,徐珊珊拼了命也要让她下去,两个人就在马路上挣扎了起来。   忽然,车门一开,两个人从车上摔了下来。   所有的仇恨,怨恨在这一次全部一起冲上了脑门。   李朵丽一发狠,一把将徐珊珊推开。   大货车开了过来,司机万万没想到会突然有一个人,从前面小汽车的车头飞过来。   砰!   徐珊珊倒在了地上。   李朵丽一看,慌了,立刻上了徐珊珊的车,转动钥匙,逃之夭夭。 第164章 亲爱的老婆(5)   林诺是在第二天才接到徐珊珊电话的。   幸好司机刹车及时,徐珊珊受的伤不重,但是也断了一条胳膊一条腿。   徐珊珊怕家里人担心也没有通知家里人,只是给林诺打了电话。   林诺来到医院,徐珊珊宠着她一笑,“这么快?你开飞的来的啊?”   “怎么回事?怎么会出车祸?”林诺问。   徐珊珊无奈的把事情告诉了林诺。   林诺狠狠的皱着眉头,李朵丽心态失衡太严重了,已经完全变成了这个世界的厌恶者,浑身充斥着对所有人的怨恨。   林诺:“没报警?”   “一开始是想的。”徐珊珊长长的睫毛垂下,“后来电话打通又算了。”   徐珊珊叹了一口气,“诺诺,你没看到丽丽现在的样子,她被咒术反噬,好像一夜之间老了三十岁,现在的她已经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六十岁的老人了,看着就像没几年好活了的样子。”   “所以你就心软了?”   “也不是心软啦,我觉得她现在的样子,日日夜夜活在恐慌中,害怕警察找到她,不敢露脸,不敢联系任何人,已经算是惩罚了。”   徐珊珊说道:“毕竟我们也是那么多年的姐妹,总不能真的逼死她吧。”   “既然这是你的想法,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林诺问道:“她的反噬是被吸走了三十年的光阴?”   “不确定是不是三十年,但是她看着真的好老,脸皱巴巴的,头发也白了,还脱落了很多,估计只剩一半了,声音沙哑,后背都佝偻了起来。”   徐珊珊说着,忍不住心里又是一阵唏嘘。   说实话,当时赶李朵丽下车,她也是一时愤怒。   就算李朵丽下车了,估摸着没多久,她也会后悔回去找她。   但是,她没想到李朵丽当真如此绝情狠毒。   给诺诺下咒,她以为只是一时的嫉妒蒙蔽了心智,好在没有给诺诺造成什么实际的伤害,以后只要悔改了就好。   结果,在她被车撞,奄奄一息的时候,李朵丽居然开着她的车跑了。她们那么多年的姐妹啊,她就真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这一点她是真的无法原谅李朵丽。   林诺略微思索了一下,“珊珊,你觉得我的咒解了吗?”   徐珊珊猛然抬眸,“怎么这么问?”   “就是还是有点事情没想明白。”   “应该解了吧。”徐珊珊疑惑的说:“如果没解,丽丽也不会被咒术反噬。你是不是以前被假象欺骗过太多,所以现在有点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有可能。”   林诺叹了一口气,“算了,不提这些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买。”   “小笼包,豆浆,卤蛋。”   “好。”   林诺拎着包出门,打包了吃的回来,喂徐珊珊。   徐珊珊笑:“真好,我也有被人伺候的一天。”   林诺白了她一眼,“是不是不想好了?说的什么话。”   “好诺诺,别骂我了,我都这样了。”   “张嘴。”   “啊。”   吃饱了,徐珊珊心情明显好多了,林诺一直陪着她到中午结束,又叮嘱了护工阿姨一顿,这才回家。   回到家,周楚暮和周晴晴还没吃饭。   周晴晴顶着一张猪头哭唧唧的说:“嫂子,你可回来了,哥说你不回来不让我吃饭。”   “小丫头片子,你少冤枉人。”   周楚暮端着汤出来,“不是你非要玩游戏耽误了时间吗?”   周晴晴吐了吐舌头。   林诺笑了笑,“我在医院吃了一些。”   周楚暮皱眉,眉心的那颗痘痘瞬间被挤爆了,白色角栓飞溅到了盘子里。   瞬间,所有色香味俱全的菜都没胃口了。   林诺脸都木了,“我先回屋了。”   见林诺态度坚决,周楚暮招招手,让周晴晴过来,两个人坐下,周晴晴拿着勺子一下舀起了刚才白色角栓飞溅在上面的那块红烧肉上。   林诺走进了屋子。   996哭了,“呜呜呜,宿主,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原身的满意度恐怕要疯狂下跌了。”   毕竟谁能接受自己好好的二十四孝又帅又温柔的老公变成这样。   “再看看。”   996哇哇哇的哭,哭得林诺脑子疼。   这时,林诺的手机响了。   YWS:还好吗?   YWS:如果觉得难受,我随时都在。   YWS:诺诺,不是你的错,是他一开始没安好心,给你下咒,让你误以为周楚暮是个好男人,是你命中注定的对象。   YWS:诺诺,当初我给你下咒,一方面是想破周楚暮的咒,一方面也有私心,希望你永远不知道周楚暮的真相,在不受伤的时候离婚。   YWS:诺诺,你不要不说话,我很担心你。   林诺:“……”   你一分钟发了六条x信,她就是想回也没空余啊。   林诺给余维枢发消息,“我们见一面吧。”   YWS:好,在哪里?什么时候?   林诺报了个地址,过了一会儿换了一身运动长衣长裤开车出门。   两个人在一间咖啡厅包间坐下。   这种高档包间,私密性相当好,里面和外面不管发生什么都相互不影响。   两个人面对面的坐下。   余维枢顶着一张过去周楚暮的脸,怎么看怎么别扭。   余维枢感叹道:“如果没有周楚暮作怪,其实,诺诺,我和你的八字是最配的。周楚暮不仅给你下了咒,还更换了我和他的八字,也是因为如此,我和他的外貌才会互换。不过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是啊。”   林诺感叹道:“幸好我和周楚暮之间还没有孩子,不然我可能无法下定决心离婚。”   “诺诺,你愿意离婚了?”   “还没有想好,但是我无法面对那样一张脸。”   林诺抬眸,水润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余维枢,她抿唇一笑,“那样一张令人恶心的脸,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任何人能接受。你说呢?”   余维枢也微微一笑:“是啊,所以他才会施咒换了我们的命格。诺诺,你为什么还没有下定决心离婚呢?是还有什么顾虑吗?”   林诺仿佛没听见似的,一个劲儿的念叨着,“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长成这个德行,所谓相由心生,难道他的内心也如此丑陋恶心吗?”   余维枢抓着咖啡杯的手一顿。   林诺:“还有什么换命格,换脸,换脸的人,也知道自己很恶心,所以才会使怪换脸吧,真是太恶心了。”   余维枢一顿,“也没有那么恶心吧。”   “怎么没有?看着那张脸都吃不下饭。那脸上的痘痘跟蛆一样拱来拱去,你说用着假脸的人,每天照镜子的时候,被别人追求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有一天别人发现了他的真面目会吐出来吗?”   余维枢后牙槽都咬紧了,“人,还是心灵美更重要。”   “唉,有这种长相的,还换脸的人,心灵也一定是丑陋肮脏令人恶心的。”   “好了,我们不说这个话题了。”   余维枢受不了了。   林诺一口一个恶心,那骂的是周楚暮吗?   那分明骂的是他!   余维枢深情的看着林诺:“诺诺,周楚暮是个大骗子,他们全家找了咒术师给你下咒,骗你,就是为了你的美貌和你们家的钱,诺诺,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有什么不能离婚的?”   “那也不是这么说。”   林诺叹了一口气,“两家父母现在都好好的,突然离婚,我妈无法接受,她和我爸身体又不好,我不想他们操心。”   “如果伯父伯母知道真相,他们也一定会支持你重新寻找幸福的。”   “再说吧。”   林诺又幽幽叹了一口气,将话题转移开,“余维枢,丽丽苍老了三十年是咒术反噬吗?”   余维枢脸色很不好看,“你提她干什么?她就是个坏女人,她活该。”   “你别这么说,丽丽只是一时糊涂走错了路。”   林诺一副圣母心爆表的样子,“我和丽丽这么多年的姐妹,从大学一路走过来不容易,她家里条件不好,又没什么天赋,各方面都很平庸,生活过的苦,所以心态炸裂失衡了,我相信她本质还是不坏的。”   “你就是太善良了。”   余维枢哼了一声。   当初他就是被林诺的这份善良打动。   无人在意的他,总是一个人躲在没人的角落一个人待着。   只有林诺注意到了她,在给每个人依次发水的时候,给他发了一瓶水。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好像一个一直被人忽视,仿佛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小透明,突然在某个人眼里和其他人一样平等了,有了存在感。   是一种黑暗中突然有了一束光的感觉。   林诺看向余维枢,“没有办法改变这一切吗?丽丽只是一时失误,就因为这样的失误夺走她三十年的光阴,这太严重了,我宁肯她去坐牢。”   “咒术反噬是天命,没有办法。”   “你也没有办法吗?”   被林诺期待的目光注视着,余维枢有些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能。   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   他也是因缘际会才发现家里祖传的一个扳指是储物空间,里面有很多收藏的符咒。   也是花了很多时间才知道怎么使用它们,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知道。   余维枢摇头,“没有办法,这是天命。”   “真的?”   “真的。”   “你这么厉害都没有办法呀。”   林诺垂眸,失望溢于言表。   林诺:“不能想想办法吗?”   余维枢:“李朵丽她不是个好人,诺诺你为了她这样不值得。”   996也纳闷的问:“宿主你干嘛呢?”   你平常也不像这么圣母的一个人啊?   “真的没办法?”   林诺继续问。   余维枢无奈的说道:“真的,如果可以,你求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唉。”   林诺长叹一口气,抬起头,“周楚暮现在的这张脸真令人恶心,带着这样一张脸活着,还不如去死。”   余维枢眸光一凛,“诺诺,不要随意评价别人的外表,有损阴德。”   “是吗?可是那张脸真的好丑好丑,好恶心好恶心。”   林诺:“你说怎么会有人能带着这样一张恶心的脸过几十年?就算有咒术,让我看着他的脸变了,难道别人看着他的脸也会变吗?咒术能让他摆脱这张恶心的脸一辈子吗?就算摆脱了,午夜梦回,做噩梦,梦到自己的脸怎么办?”   余维枢握紧了拳头,“那张脸真的让你那么恶心吗?”   “是啊,最恶心的是,咒术也就是一种幻术,就算他能改变别人眼中的他,以后不还要生孩子吗?”   林诺呵呵一笑,“他看着自己孩子和他一模一样恶心的脸,难道不会做噩梦,不会想一头撞死吗?”   “够了!”   余维枢重重的拍打桌子,咖啡杯翻倒在桌子上,“你那么讨厌那张脸就离婚啊!”   林诺轻飘飘的看着他,“你怎么突然生气了,我又没有说你。”   余维枢咬牙,仿佛已经到了某种临界点。   林诺抬眸,笑盈盈的看着他,“难不成,那张脸是你的?”   余维枢身子一震,“你说什么?”   “你这么生气,我还以为那张脸是你的呢。”   “呵呵。”余维枢死死的盯着林诺说道:“怎么会?是周楚暮给我们换了命格,导致我跟着那张脸活了很久,所以有了感情。”   “是吗?”   林诺抿了一小口咖啡,不疾不徐的说道:“我背后的曼陀罗纹身还在。”   “纹身嘛,就算解除了,还在也很正常。”余维枢紧张的说道。   “那周晴晴呢?”   “周、周晴晴怎么了?她不是周楚暮的妹妹吗?”   “不是女儿吗?”   余维枢赫然震惊,随即又恢复镇定,“你在胡说些什么?”   林诺淡淡的看着他,“哪有三岁的妹妹寄住在哥哥家,哪有嫂子有了妹妹化身晒娃狂魔,又哪有丈母娘宠爱小姑子超过自己女儿的。我一开始就给你设了个套,表达出如果我和周楚暮有孩子就不会轻易离开的想法,所以,第二层咒语,你没敢恢复周晴晴是我和周楚暮女儿的身份,以至于,我一开始就知道这仍旧是幻觉。”   余维枢握拳,“你想多了。诺诺,你是因为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变得丑陋肮脏所以才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   “曼陀罗的纹身有三个,我是被施咒术的一方,李朵丽是诅咒的一方,那徐珊珊呢?”   林诺冷静的问道:“徐珊珊身上的纹身就只是单纯的纹身吗?”   “难道不可以吗?”   余维枢额上青筋暴跳,声音已经带上了阴狠:“你为什么要考虑那么多?”   “没办法,天生的喜欢多思多虑。”   林诺摊摊手,“你计算得很好,两层咒术,没被发现就等我和周楚暮离婚,发现了就把第一层破掉换第二层咒术,你的想法挺好的。”   “呵。”   余维枢一笑,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你就这么确定是我,连怀疑都不怀疑一下你老公?诺诺,你真的很爱你老公啊。”   就周楚暮那个智障和疼周晴晴如眼珠子的样子。   要真是周楚暮干的。   周楚暮能眼睁睁看着周晴晴,他的亲生女儿吃下他痘痘爆出来的白色角栓。   林诺笑,“有些东西吧,没人性的人是理解不了的。”   既然面皮都被撕开饿,余维枢也不装了,“既然你觉得是我,那你还坐在这里跟我扯什么呢?你报警啊。”   “哦。”   余维枢阴阳怪气的哦了一声,“报警没用是不是?警察不相信这种玄而又玄的狗屁东西。那你还坐着干什么?是知道我喜欢你,我心软不敢对你怎么样,还是,你破不了咒,要求助我?”   余维枢嚣张的架起二郎腿,“行啊,那你求我啊,你陪我一年,我心情要是好了,说不定就帮你破咒了呢。”   林诺挑眉。   这狗东西挺敢想的啊。   林诺手指在半空中,凌空写字,和余维枢当初拿出来破咒的符咒上面一模一样的咒语就出来了。   林诺问:“你是说这个?”   余维枢大惊失色,“你怎么……你怎么可能……你不是还在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找高人吗?”   996:“对啊,宿主你怎么会?”   林诺:“……”   996这个智障。   林诺:“法术是共通的,只是名字不一样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她好歹在修仙界也把各大门派的所有修仙秘籍都看了,并且补全发布到全修仙界。   这点都悟不透,那不成傻子了。   林诺冲着余维枢一笑,“除了你储物空间里幻术的各种符咒之外,还有别的,想看一看吗?”   林诺凌空打出两个符咒,瞬间将余维枢钉在半空之中。   他用力的挣扎,然而却半分也动弹不得。   “你——”   余维枢一边挣扎一边恶狠狠的说道:“我那么爱你,我做这一切不过就是想让你离婚和我在一起,你居然这么对我?”   林诺悠闲的坐在椅子上,“这个借口不错,你可以继续。”   这番态度着实出乎了余维枢的意料。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对着林诺大喊大叫,“你这个贱人!”   林诺拿起桌子上的咖啡,闲庭信步一般的品了起来。   余维枢骂了半天,林诺一点反应都没有。   余维枢也累了,他挂在半空中,重点是整个身体的支撑力量都在两条手臂上,累和疼的程度根本不亚于掉在单杠上。   余维枢问:“你到底想干什么?要杀要剐直接说。”   林诺取下他手里的扳指,“这个东西哪里来的?”   “是我先祖辈……不对,你问这个干什么?”   余维枢猛然清醒了过来。   突然,他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余维枢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说你有这么强大的实力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跟我扯半天,原来是为了那个啊。”   林诺眸光骤冷。   余维枢:“你不是不会破咒,你是怕破咒之后反噬落在徐珊珊头上,她也跟李朵丽一样瞬间老三十岁吧?哈哈哈哈,所以你才跟我在这扯半天,问我有没有办法把三十年光阴还给李朵丽。”   “哈哈哈哈哈。“   余维枢疯狂的笑着,“林诺,你真善良,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份善良,你还真是可爱啊,宁肯忍受一张让你恶心的脸,宁肯跟我斡旋半天,也不愿意伤害徐珊珊。”   “你也知道自己的脸恶心啊?”   这句话再一次刺到了余维枢敏感的自尊,他就像报复的一样肆意的攻击道:“是啊,恶心啊,很恶心,可是怎么办呢?你破咒徐珊珊就得老死,你不破咒,就得让你老公带着我的脸,让你女儿带着我的脸过一辈子。挺好啊,这样算下来,也是我和你过一辈子了,哈哈哈哈哈。”   “疯子疯子。”   996大叫,“这就是个神经病。”   林诺凌空写字,再度打了一道符咒进余维枢的身体。   顿时,仿佛一千只蚂蚁在撕咬他的身子。   仿佛一万道惊雷打在余维枢的骨头上。   新的符咒打过去,原来的符咒消失了。   余维枢倒在地上就如同一直蛆一样疯狂的扭动,哀嚎。   “疼,好疼,救命……救命……”   酷刑一直持续了一个小时方才停止。   余维枢浑身如同被从水里打捞起来一般。   他虚弱的趴在地上。   林诺冷冷看着他,“这道千刀万剐符,每隔两小时发作一次,你什么时候想到办法在不伤害无辜的情况下破咒,我什么时候给你解开。”   余维枢浑身如同过电一样抽搐,但是仍旧嘴硬道:“你、妄、想。”   林诺起身,将包在一旁的衣帽架上取下来,背上,“那你继续享受吧。”   说完,林诺起身离开,一出门,阳光往身上一照。   林诺平静的吐出一个字:“艹。”   李朵丽那个傻逼,因为心理失衡被余维枢利用,在她和徐珊珊的身上都烙下了纹身。   这下好了。   她和徐珊珊绑定了。   要么让徐珊珊死,要么原身和带着余维枢脸的周楚暮过一辈子,恶心自己一辈子。   996弱弱的问:“那现在怎么办?”   “想办法。”   996:“怎么想?”   “用脑子想!”   林诺语气超级无敌的臭。   996不敢再问了,默默闭上了嘴。   桥洞地下,李朵丽躲在车里。   车已经没油了。   她又不敢去加油。   手机也关机,不敢用,更不敢联系家里人。   她怕,怕自己一开机,警察就寻着信号找过来了。   黑夜是如此寂静与可怕。   李朵丽躲在车内,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   终于,她忍不住了,走下车。   白发苍苍的她沿着繁华的街道走着。   都市的霓虹,绚烂夺目。   夜晚的街道热闹极了,有孩童的笑声,有情侣的打闹,还有商家播放的音乐。   李朵丽摸着肚子,好饿好饿。   她隔着窗户看着一群人坐在快餐店里,等到店员叫号,他们一窝蜂的去端来了各种各样的鸡排汉堡薯条可乐。   大家拿到了餐,激动的,如同比赛一样将包装袋拆开。   “没有诶。”   “我这里也没有。”   “我有,隐藏款,是这个吗?”   “你这个只是普通隐藏款。再拆。”   “这个呢?”   “也不是。”   大家都拆完了,没有拆到想要的隐藏款玩具,喝了两口可乐,走了。   “汉堡不吃吗?”   “不吃了,待会儿吃多了回家不吃饭,我妈会骂我的。”   “好吧。”   大家走了。   店员带着扫把过来清理,李朵丽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抓住桌子上的吃的,就跑。   “你谁啊,你怎么偷东西?”   店员在后面追,被人拦住,“算了,一个老太太,估计实在是饿狠了,反正也是要扔掉的东西,就给她吧。”   李朵丽坐在江边,狼吞虎咽的将汉堡塞进肚子里。   塞了一个两个,塞不下去了。   都市依旧繁华。   她眺望远处高楼大厦,反而更恨了。   一个汉堡套餐四五十,那些人点的东西加起来好几百了。   是她快一周的工资了。   可是他们连吃都不吃一口就不要了。   凭什么?   凭什么!   到底凭什么?   就凭他们命好吗?   李朵丽疯狂的怨恨着这个世界。   她回到车上,从里面翻出一把水果刀,幻想着这是一把长刀,可以杀死所有人,毁天灭地,然后沉浸在这样的幻想中睡着了。   林诺待在房间里,琢磨着手里的储物空间。   显然,空间是绑定的,除了余维枢谁也进不去。   进不去就进不去。   直接毁了它。   林诺第二天就去买了锤子,对着这块银和玉打造出来的扳指就砸。   然后那电钻钻。   很好。   扳指纹丝未动。   物理不行,上化学。   林诺去买了硝酸,将扳指扔进去。   哼。   一个银扳指,她就不信还奈何不了它了。   果然,还是化学好,虽然由于某些特殊的原因扳指腐蚀的速度比较慢,但好歹开始腐蚀了。   让它在杯子里慢慢腐蚀吧。   996:“……”   林诺打游戏去了,打到了下午,往阳台上一看,已经腐蚀一半了。   林诺打着哈欠到冰箱拿了一瓶果汁,996突然说道:“宿主,我回去问了问其他系统。他们说咒术这种东西,有始有终,要想破解又不让被牵连方遭受反噬,是不可能的,但是或许《无益经》上有答案。”   林诺:“……”   又是《无益经》。   她是不是不看不行了。   不对啊。   林诺猛然反应过来,“996,你看过《无益经》吗?”   996:“没有啊。”   “那么那些有关神仙,修仙修道修法的东西,你怎么知道的。”   996呆萌天真自豪的说道:“是我家主神大人啊,你时常提到一些东西会说《无益经》上面有说。”   林诺深呼吸。   狗日的。   被算计了。   《无益经》上的内容被996转述给她。   那跟她打开看《无益经》有什么区别。   996傻傻的问:“宿主,怎么了?”   “没事。”   林诺笑,“我只是简单的想了一下,如果有幸见到你家主神大人要怎么热情的‘问候’他。”   林诺打开手机,消息推送,著名魔术家余维枢突发疾病入院,病情严重,五大医院会诊,束手无策。   过了一会儿,林诺收到了余维枢的短信,要求和她见面。   林诺没回,第二天去陪了徐珊珊半天,吃完中饭才问他要在哪里见面。   医院内,林诺淡定的坐着。   余维枢刚刚经历一次千刀万剐,他阴狠的看着林诺:“你就这么来了,不怕我杀了你?”   “那你杀了我吧。”   余维枢咬牙。   一个能虚空画符的女人。   一个只有她能解他符咒的女人。   他还真的奈何不了她。   余维枢问:“你给我下符咒就不会被反噬吗?”   “能力不行的人才会被反噬。”   林诺目光平静。   修仙界的符咒,献祭的是自己的灵力。   这个世界既然允许超自然的存在,灵力自然也是存在的。   林诺:“还有问题吗?”   余维枢不说话。   “行吧,那我走了。”   林诺起身要走,余维枢叫住她,“要怎么样才肯解除我身上的符咒?”   林诺:“你说呢?”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样才能阻止反噬!”余维枢歇斯底里的大叫。   只是他被折磨得太狠了,所以即便用尽了全身力气,声音仍旧十分微弱。   “那再见吧。”   “贱人。”   余维枢拿出一把手1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向别人解释。林诺,除非你死,否则你一辈子都是属于我的,一辈子都只能看着我的脸怀念着我。”   砰!   子弹穿过余维枢的脑袋,他倒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   林诺静静的看着他,“我为什么要解释……”   话音刚落,林诺的身影一点点的化作光点消失。   “在别人的眼睛里,我从来都没出现过……”   余维枢身子抽搐了一下,瞪着眼睛死了。   而真正的林诺安静的坐在房间内。   996电波呲呲呲的作响,“啊啊啊,余维枢死了,余维枢那个垃圾死了,怎么办,怎么办啊,呜呜呜,原身必须看着余维枢那个垃圾的脸过一辈子,多恶心,多膈应人啊,自己的老公长着一张仇人的脸。”   “不会。”   996:“怎么不会?不然让徐珊珊去死吗?徐珊珊是原身那么好的闺蜜,原身肯定也舍不得,满意度肯定疯狂下跌,完了,任务要失败了。”   林诺揉揉太阳穴,“也不会。”   “啊?宿主,你有办法了。”   “赌一把。”   “赌一把?”   “你复读机啊?”   996:“宿主,别卖关子了,赌什么啊。”   林诺:“你去打报告,让原身控制任务完成的确认时间点。”   996:“做这个干什么?”   林诺:“我们死一回。”   996:“啊?”   林诺:“余维枢不是说了吗,除非我死否则解不了这个死结。”   996的报告打上去了,一周后,林诺包了一个游泳池,和游泳教练约定好见面时间。   晨曦朝阳绝美。   林诺迎着朝阳跳进了泳池里,任由身体沉入水底。   窒息感扑面而来。   泳池的水开始灌入身体。   很快,林诺失去了意识。   996在身体死亡的前一秒宣布任务完成。   叮咚一声,林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而身体死亡的最后一秒,原身立刻重新回到身体。   而那朵鲜艳的曼陀罗依然化作点点碎光消失了。   游泳教练走进来,看到原身在泳池里挣扎,立刻跳入水中将人救了起来。   原身拼命的咳嗽,嘴里,鼻子里,眼睛里,肺里全是水。   游泳教练立刻开车将原身送到了医院。   周楚暮带着周晴晴焦急的赶过来。   原身看过去。   是真的。   她又哭又笑。   是真的。   两层咒术破解后,她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   而眼前的周楚暮也是她青梅竹马的周楚暮。   还有晴晴,她的女儿,要论起来,长得更像她。   原身心惊肉跳,又喜极而泣。   她居然把自己的老公和女儿当作了出轨乱1伦的渣男贱女。   居然还想杀了他们。   幸好。   幸好没有成功。   否则她要如何面对这一切。   看到原身哭了,周楚暮心疼的抱住她,“别哭,别怕,没事了,没事了……你呀,下次要是再想游泳就叫上我。”   “叫你干什么?你又不会。”   “我明天就去学。”   “噗。”   原身无奈的笑了,她对着周晴晴招招手。   周晴晴也走了过来,三个人抱在一起,其乐融融。   徐珊珊坐着轮椅靠在门口啃苹果。   真巧,两个人在一个医院。   另一边,李朵丽终日游荡在外面,偷吃的,捡垃圾桶。   冯出才报了警,宣布李朵丽失踪。   但是因为以前家里时常传来冯出才教训李朵丽的声音,邻居都怀疑是冯出才把人杀了,躲着他走,冯出才有理说不清,又因为这个怀疑,冯出才相亲也不顺利,但凡女方过来一打听,立刻就吓跑了。   某一日,一个严寒的冬天。   李朵丽在余维枢的墓碑前捡到了一个手镯,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   手镯上印着四个大字:诅咒之魂。   李朵丽戴上手镯,瞬间脑海里就被灌输进了手镯的使用方法。   以灵魂为祭品许下诅咒。   李朵丽看着繁华热闹的都市,对这个世界的恨到了顶点。   她要让所有的人尝到她所尝过的痛苦,所有人!   李朵丽对着手镯许愿,以生生世世,永生永世的灵魂为祭,毁掉所有的人,让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去死。   手镯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光芒,李朵丽整个人消失了,她的灵魂灰飞烟灭,成了诅咒的能量,再无来生。   而手镯诅咒之魂四个字后出现了充电显示电量一般的格子,上面显示,诅咒充值百分之三十二。   还差百分之六十八,诅咒将会开始启动。   然后手镯从余维枢的墓碑前消失了。   林诺看着都吓住了,“这玩意儿哪儿来的?”   996:“应该是那个世界创造的。”   “它创造这个干什么?”   “你把世界想像成一个孩子,有人喜欢它它就很高兴,也会喜欢喜欢它的人,如果有人讨厌它了,它也会不开心,如果讨厌它的人多了,占了大多数,它就会生气,愤怒,难受,发脾气,会想,既然你们都不喜欢我,那我也不要你们了,它就会发动极限天气,高温,极寒,瘟疫,丧尸等等,把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一切都清理掉,然后再度孕育新的生命,新的喜欢它的生命。手镯就是它放出来的调研。”   996说道:“有李朵丽这种心态的人每个世界都有,区别在于有的世界多,有的世界少。怨恨世界的人多了,世界也会讨厌人类的。”   “这不会也是《无益经》上写的吧?”   996:“是哒~”   林诺:哔哔哔哔哔(脏话屏蔽)。   996:“宿主,你说什么?”   林诺微笑:“没什么,我在向你家主神大人致以无比亲切的问候。”   996:“哦,我会带给主神大人的^o^。”   林诺笑。   最好一字不差。 第165章 现实世界(4)   周四下午,到了和纪凌约定的上课时间。   林诺准时按响了门铃。   纪凌打开门,穿着干净的衣服。   林诺在沙发上坐下。   窗外是蔚蓝的天空,漂浮着几朵白云。   林诺问:“我们第一课学什么?”   纪凌拿出两张最近大火的催泪电影票,“先看别人怎么哭。”   “OK。”   纪凌换好了衣服,戴上口罩,两个人下楼,他开车去附近的电影院。   两个人排队,买好了爆米花和可乐,在最后几秒钟走进了电影院。   大屏幕上。   男女主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在图书馆。   他喜欢的书,都留有她的痕迹。   两个人经常在书本中互相留言聊天,探讨着生命与哲学,人类存在的价值。   后来终于在一起偶然的机会中认识了彼此。   男主得知女主患有绝症,大概只有三个月不到的生命,一直渴望恋爱而不得,于是对女主提出交往的请求。   因为他也有病。   他患有短期失忆症,每三个月记忆都会自动清零。   就算他和女主交往,女主也不用担心他会因为他的离开而伤心。   女主同意了,两个人开始交往。   在交往中渐渐的,两颗心逐渐靠近。   可惜两个人的交往一开始就注定是悲剧。   电影进展到三分之二。   周围就传来小声的哭泣声。   996:“呜呜呜,太感人了,两个人那么相爱,怎么就不能让医生发现是误诊呢?”   “两个人都误诊的概率也太小了。”   “哼,只要相爱,一定会有奇迹的。”   996话音刚落,啪唧,女主倒地挂了。   林诺:“呵呵,说好的有奇迹呢?”   996:“呜呜呜,你这个冷心无情的女人。”   林诺伸手去拿爆米花,手碰到纪凌的手,抬头看过去,纪凌还是戴着口罩,但是那双桃花眼极美的,眸光潋滟,看条狗都深情。   林诺从包里拿出一条塑料袋,将爆米花桶整个拿过来,倒了一半进袋子里,然后将剩下的爆米花给纪凌。   电影院不能说话,但是林诺非常努力的用眼神暗示他,“一人一半,公平公道。”   纪凌伸出手,一把将爆米花桶用力的拉过来,然后大口大口飞快的把爆米花吃光了。   林诺:“……”   爆米花是她买的吧?   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她不是还分了他一半吗?   小气的男人。   林诺想着就不管纪凌了,专心看电影。   女主死了,男主去他们曾经去过的每一个地方。   他们从来没有相互告白过。   他却在那颗挂满风铃的树下发现了她写下的秘密。   神啊,我好像喜欢上魏柯了,请再给我多一点,多一点的时间,让我再多看看他吧。   电影的右下角倒计着时间。   三个月的倒计时清零。   本该消失的记忆却并没有消失,然后是男主的视角。   在买一次约会时,一起读书时,他总是呆呆的看着女主。   喜欢她。   喜欢到不可自拔。   喜欢到想用自己的生命换她。   可是神明并没有给他这个选择的机会。   他没有病,他是健康的。   996:“呜呜呜……”   林诺:“……”   吵死了。   回到现实世界就不该放996出来。   很快电影开始打字幕,头顶的灯光亮了。   悲情的音乐中,林诺起身,转身见纪凌没动,“结束了。”   “嗯。”   纪凌轻轻的应了一声。   “你怎么不动?”   “脚麻了。”   林诺低头看见他的二郎腿坐姿,这个姿势看电影难怪脚麻,这就是所谓的偶像包袱吧?   林诺伸出手,“来。”   纪凌一笑,大手放心的交到林诺掌心。   林诺用力一拉,他站了起来,身体半压在林诺身上。   纪凌半开玩笑的说道:“我也应该算是你的老师吧?”   “可以这么说吧。”   “那麻烦林同学了。”   纪凌说着心安理得的将身体压在了林诺身上,“林同学,尊师重道,帮助老师是传统美德。”   林诺摸了摸下巴,“你的腿应该好了,脚麻一般也就这两分钟的事。”   纪凌:“……”   追个石头,真难。   完全调动不起暧昧的气氛。   林诺让纪凌站起来,两个人出来,转身,林诺就撞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死丫头余疏影。   林诺一把将纪凌拉到一旁躲起来。   好呀。   死丫头跟她说每天工作都很忙,要培养新人,天天都被逼无奈加班,结果在这里约会!   林诺伸长脖子去看余疏影身边的男人是谁。   尼玛。   这不是新进公司的后期小哥吗?   当初她就说怎么新一批进公司的后期小哥一个长得比一个帅,感情余疏影这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呢。   林诺对着纪凌招手,“走走走,我们跟着看一看。”   林诺拿出手机,对着余疏影就是一阵狂拍。   这些可全都是证据,看她丫的以后怎么抵赖,装傻。   林诺拉着纪凌追。   两个人跟着余疏影和后期小哥徐邵和来到了羽毛球馆。   林诺看着羽毛球馆三个字心里更有数了。   死丫头一个死也不要运动的人。   不是为了追男人,她能去打羽毛球?   “我们也去。”   林诺转身,发现纪凌低头看着什么,她顺势一低头,发现自己拉了纪凌的手一路。   “抱歉。”   林诺松手,纪凌反手抓住她的手。   街道上,车辆来来回回,喇叭声不断。   林诺:“你手出汗了吗?”   纪凌咬牙,“走吧,先进去再说。”   林诺在意识海问:“996,你有没有觉得纪凌有点奇怪?”   996饱含沧桑的说:“自从经历了上个世界,我看什么都觉得很诡异。”   林诺点点头。   可能吧。   可能是她也受上个世界影响了,容易想太多。   林诺和纪凌办了卡,两个人换了衣服,拿着羽毛球拍走进了球场。   诺大的球场。   林诺戴着帽子,倒是没人注意到她。   余疏影和徐邵和在打双打。   对面绝对是小区羽毛球杯冠军的水平,打得两个人手忙脚乱。   余疏影时不时的就和徐邵和撞在一起,然后亲密拥抱,眼神拉丝。   估计是对面的人实在是受不了了这两个腻歪的人了。   “我说,你们两到底是来打球的,还是来约会的?”   对方大哥毫不犹豫的就揭穿了余疏影和徐邵和两个人。   林诺摇摇头,“这位大哥情商太低了,这种场合,一男一女,难道真的来打球的吗?没看见他旁边的女朋友脸都青了吗?”   “是吗?”   纪凌微笑,“我的脸现在也很青。”   “那你多吃点胡萝卜。”   纪凌:“……”   大哥不玩了,人家是来打球的,谁要看小情侣秀恩爱啊。   大哥喊道:“阿妹,走。”   那位女性朋友呵呵,转身就走。   大哥纳闷极了,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大哥赶紧追了过去。   余疏影挽着徐邵和咯咯的笑,然后就看到了看热闹的林诺和她身边带着口罩的陌生男人。   死丫头居然背着她谈恋爱!   余疏影扔掉徐邵和就冲了过来。   两个人一见面,异口同声,“你谈恋爱居然不告诉我?”   “谁谈恋爱了?”   又是异口同声。   不同的是,林诺理直气壮,余疏影声音飘忽,明显气短。   徐邵和走过来对着林诺打招呼,他长相小,一笑起来还有两颗小虎牙特别可爱。   林诺压低声音对余疏影说:“可以嘛,小奶狗。”   “一般吧。”   林诺小小的撞了余疏影一下,“少臭屁。”   余疏影:“你那个呢?”   “我老师。”   林诺不确定纪凌愿不愿意露出身份,于是说道:“教我表演课的老师。”   “哦。”   余疏影失望极了。   纪凌摘下口罩,对余疏影伸出手,“你好,我是林同学目前暂时的表演课老师,纪凌。”   哇!   余疏影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她她她,她的云老公!   她就说拍广告的时候就不对劲!   余疏影暧昧的看了看林诺又看了看纪凌,给了纪凌一个我懂得的眼神,手搭上了林诺的肩膀,“来一局。”   林诺问纪凌。   纪凌点头,“我都可以。”   “那来一局吧。”   林诺拿着球拍,活动身体,开始发球。   凌空斩!   羽毛球就像穿云箭一样飞了过去。   徐邵和手上羽毛球拍挥过去,没接到。   “yes。”   林诺:“一比零。”   下一球。   二比零。   是可忍孰不可忍。   徐邵和的胜负欲被激了起来。   两个人展开了殊死搏斗。   余疏影站在一旁咬牙,死丫头绝对是故意的!   “林诺诺!你就是因为我没告诉你恋爱的事,故意找茬!”   余疏影杀人的目光射向林诺。   以及,某个帮凶。   林诺的身后站着纪凌。   林诺移动他也移动。   偶尔有林诺失误的球,他有机会补上都会补上接球。   两个人配合可默契了。   打完三盘两胜的一局,林诺手撑着羽毛球拍气喘吁吁。   这时,纪凌的闹铃响了。   行程到了。   他只能先走。   余疏影也打发徐邵和走了。   她活动着双手来到林诺身边,“你绝对是故意的。”   “没有啊。”   林诺装傻,“我只是单纯的情商低。”   “你少来,你除了偶尔嫌累不喜欢动脑子的时候情商智商双跳闸之外,什么时候笨过?”   “再说喽。”   林诺将羽毛球拍放进袋子里,“我去还球拍了。”   “怎么?吃醋啊?”   “余疏影小朋友,我们是最好的闺蜜,我怎么会吃你的醋呢?”   “吃醋就吃醋喽,干嘛不承认。最好的闺蜜谈恋爱,你吃醋我不会生气的。”   “我去还球拍了。”   林诺转身就走。   余疏影咬牙,死鸭子嘴硬。   两个人还了球拍去吃饭。   余疏影打开一个视频,“你的英勇身姿,要看一下吗?”   “没兴趣。”   林诺夹起一块水晶虾饺,“我现在眼里心里胃里都只有美食。”   “不后悔?”   余疏影看着视频里目光全部集中在林诺身上的纪凌问。   “顺其自然呗。”   余疏影讶异的看着林诺:“我以为你没开窍?”   “他都做那么明显了,我又不是傻子。”   林诺咬了一口虾饺。   打球时,纪凌始终在保护她的距离范畴内,她就是前面没反应过来,这会儿也该明白了。   只是,人家都没捅破窗户纸,总不能她莫名其妙的去捅破吧?   再说,她也不确定自己对纪凌什么感觉。   顺其自然喽。   如果相处下来喜欢就交往。   不喜欢就算了。   人世间的事,想那么多做什么,很多事情本来就是自然而然的有了结果,又或者自然而然的无疾而终。   圆满也好,不圆满也好,随心就好。   吃饱喝足,又是愉快的躺平时间,林诺玩了一阵子把996叫出来,进入了新的世界。 第166章 自己淋过雨(1)   原身三十六岁,是一名初中数学老师。   被学生成为灭绝师太的那种。   原身酷爱一身黑,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眼睛,板着一张脸,冷冰冰,不近人情。   别说学生不喜欢她,学校里的大部分人对她也是敬而远之。   但原身很负责,也很有能力。   可以说,把孩子交给她虐半学期,起码能提高二十分。   有这能力,管孩子怎么想,家长就是乐意花重金把孩子交给原身辅导。   但是原身也不是什么学生都接的,因为她还要回家辅导她自己的儿子。   原身是老师的同时,也是一位单亲妈妈。   她的儿子林嗣真,十二岁上高中,十五岁上大学的神童。   今年十三岁,正正好就在原身班上读高二。   原身对学生严厉,对林嗣真那就更加苛刻了,不仅安排了从早上六点半开始到晚上十二点半满满当当的学习任务,还要求陆嗣真每门功课都必须是第一。   在这样的高压模式下,林嗣真感觉不到母爱,更感觉不到任何学习的快乐,每天都活得十分压抑,甚至开始四处虐杀小动物以缓解内心的愤怒和对原身的仇恨。   林嗣真已经快被逼成一个真正的疯子神经病了,但原身丝毫也没有察觉到这些。   还以自己教育有方,培养出了一个神童为骄傲,并且出书大肆宣扬,成为全华国所有虎妈们的榜样。   签售会那天,虎妈们拿着书排着长龙,原身专门拍了一张照片,和陆嗣真过往的成绩全部发给了当初那个抛弃她的男人。   她要让那个男人后悔。   后悔为了另一个女人抛弃了她,抛弃了他们的孩子。   在看到自己和儿子取得的荣誉,而对方的儿子拍马也追不上时,原身极度的畅快。   她又想起了那天。   那天,顾河集约她出来谈分手,理由是另一个女人怀孕了,他要负责。   而当时她的手里正拿着怀孕报告。   原身哭着求他不要分手,说自己也怀孕了。   顾河集反而嘲笑原身,原身怀孕有什么用,对方是丰成集团的千金,怀的是丰成集团未来的接班人,他不仅可以父凭子贵,而且将来他们的儿子也注定是人上人。   原身算什么?   一穷二白,又没脑子,蠢得不可救药。   就算原身怀孕了,她生下来的孩子也会跟她一样蠢,一辈子都是社会最底层。   电视剧里,渣男分手好歹还甩点钱砸女主角脸上,让她滚远点。   顾河集一杯奶茶倒原身头上,让她滚,然后彻底消失在了原身的世界里。   他搬家了,手机号也注销了。   原身怀着孩子到处去找顾河集,炎炎烈日,她走得脚断了,汗如雨下,昏倒在街道上,却始终寻不得顾河集。   后来,她在医院醒来,孩子差点没有。   她央求医生一定要保住孩子,这是她和顾河集唯一的联系了。   终于孩子保住了。   原身出院,试图去寻找丰成集团董事长的住处,她几经周折,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挺着肚子终于堵住了丰成集团董事长的玛莎拉蒂。   她跪在车前求董事长将她孩子的父亲还给她。   可是,没人理她。   她以为是因为丰成集团董事长根本不知道她是谁,所以没有搭理她。   结果没多久,丰成集团的人就找到了她,给了她一笔钱,说是给她的补偿金,以后请她不要到丰成集团闹事。   原身不服,挺着肚子继续闹事,她闹一次,被赶走一次。   她去找媒体,去曝光,可惜全部都被清理了。   原身绝望了,回到老家生下了孩子。   她看着电视上站在丰成集团董事长身边的顾河集,好恨啊。   这个男人抛弃了她,因为她没钱没势什么都没有,因为她和她的孩子注定只能是社会最底层的社畜。   不!   顾河集错了。   他们的孩子绝对不会是社会最底层的社畜。   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   谁能保证他们的孩子不会翻身,而丰成集团不会走下坡路?   她要证明给顾河集看,抛弃她,抛弃他们的孩子是顾河集这辈子做过最大的错误。   于是原身开始疯狂的学习,疯狂的考试,终于,她如愿成为了一名老师。   终于,在她精心的高压培养下,她的儿子林嗣真成了远近闻名的天才。   终于,她成功了。   终于,该轮到顾河集后悔了。   原身很畅快,极度的畅快。   但是这还不够,丰成集团还像一座大山一样屹立在高处。   她要将她的儿子培养成这座高山的摧毁者。   她比林嗣真选金融,她要林嗣真在商场上灭掉丰成集团。   林嗣真是真的快疯了。   就算上了大学,每天早上原身要打电话叫他起床学习。   他仍旧必须每天按照原身的计划学习。   每天原身要打三十多个电话问他学习进度到哪里了。   只要是个人,都无法忍受如此高强度的压迫。   更何况林嗣真有了想真心呵护的女人。   那个女人叫周白枫,比林嗣真大五岁,在高中补习班上认识的,后来两个人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周白枫和原身不一样,是一个温柔的女人,对林嗣真也总是以称赞和鼓励为主。   林嗣真从来没得到过这样的呵护,一下就把周白枫当成了救赎。   他喜欢周白枫,如同信徒对神明那样虔诚。   周白枫让他做什么都行。   周白枫需要论文毕业,林嗣真做,周白枫需要钱,林嗣真卖自己的发明专利,并把专利挂在周白枫的名下,周白枫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林嗣真去帮她杀了对方的女朋友。   后来,周白枫结婚,林嗣真又帮周白枫杀了她的丈夫和公公婆婆,独吞所有家产。   终于,林嗣真没有了利用价值,周白枫觉得该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了。   她雇人杀林嗣真。   林嗣真装死,伪装成杀手听到了周白枫的所有真心话,他的信仰彻底崩溃了。   这个世界真恶心啊。   恶人活得好好的。   一番真心却被践踏,伤害。   林嗣真杀了周白枫,回头警察找上门,原身知道林嗣真杀了人,整个人都崩溃了。   一个深夜,高智商的林嗣真轻易就甩掉了警察回家拿钱。   原身发现了他,她一边打他一边骂他,“我这么用心的教你,难道是让你去杀人的吗?你太辜负我的一片苦心了。”   林嗣真没说话,他对这个世界已经彻底绝望了。   他抽出一把刀,直接一刀割断了原身的喉咙,消失在了夜色中。   然后,他神出鬼没,就像幽灵一样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不仅做空丰成集团的股票,逼得丰成集团董事长跳楼自尽,还潜入杜家别墅。   他永远也忘不掉原身每次拿竹条打他时嘴里念念有词的话。   都是你。   是你没用。   是你不够聪明。   所以你的父亲抛弃了我们。   你要争气啊。   你要努力啊。   你要让你父亲后悔,证明给他看,你很聪明很厉害,不是傻子,会成功,成为人上人。   原身一刀一刀的捅进顾河集的肚子。   然后是那个和他同岁的顾河集和小三生的儿子。   顾河集的妻子杜南萍发现了他。   当时的林嗣真已经满脸都是喷溅出来的鲜血。   杜南萍以为家里遭了盗贼,一看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都死了,她立刻冲过去跟林嗣真拼命。   可想而知,杜南萍也死了。   一家三口被灭门。   林嗣真再一次轻而易举的逃过了警方的追捕。   他的智商太高了,做事又太快太冷静,逃跑布局又特别缜密,这导致抓捕难度极高。   他是个彻底泯灭人性的变态。   所有人都害怕他再次作案。   然而,林嗣真就这么消失了。   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直到某一天,所有人发现ZD地区的武器进行了升级改造,威力有了可怕的提升。   那提升有多可怕呢。   是原来的二十倍。   但是死伤概率是随机的。   你用这样的武器,死的是你,还是敌人,完全随机。   但是它的威力太强大了,让所有人都舍不得。   死就死吧。   反正死的都是底层士兵,两军交战,大家都混在一起,死都是死那一片,敌我都有不亏。   从ZD一路乱到亚洲。   直到偶然一次,有人通过卫星拍摄到军huo交易现场,林嗣真的侧脸,所有人才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   所有国家都想抓到他。   不仅是恨他怕他,更是想利用他的能力。   然而抓不到。   他就像消失了一样,只有武器在更新。   后来,武器也不更新了。   没人知道他是死是活。   所有人只知道,因为他死的人越来越多,第三次世界大战一触即发。   原身死后一直无法投胎。   林嗣真的罪很重,同时也牵连到了她,让她无法投胎,要承受折磨。   一次又一次的酷刑。   每一次,她都必须被迫进入林嗣真的世界,看着自己那咄咄逼人可憎的嘴脸,承受着所有的压力。   她崩溃了。   连她自己都受不了那么可怕的自己。   终于,最后一次酷刑后,她的灵魂之力已经很弱了,主神问她可有愿望。   她许下了自己的愿望。   她的罪孽太重,无可原谅,但是救救她的儿子吧,救救他吧。   林诺睁开眼。   原身这个人,怎么说呢。   极端又偏激。   因为前男友的一句话,暗暗较劲一辈子。   何必呢?   搞得一辈子都不痛快。   996:“宿主,这个世界,原身不会回来,她经过轮回之都的惩罚,灵魂之力已经很弱了,又耗费了一部分灵魂之力许愿,根本承受不了身体。”   “所以我要活到死?”   996:“是哒。”   你还好意思卖萌。   林诺躺在沙发上。   门开了,林嗣真上完周末补习班回来了。   他很瘦,小少年干干瘦瘦,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林嗣真照例回到书房将书包放下,拿出一摞大概三厘米厚的试卷,一张一张的做。   做了差不多十分钟,林嗣真的眉头拧了起来。   奇怪。   往常妈妈在他进门后就过来盯着他做试卷了,他做一张,妈妈检查一张。   怎么今天都十分钟了,还没有动静。   林嗣真走出来,看到林诺还躺在沙发上。   林嗣真纳闷的问道:“妈妈,你在干什么?”   “摆烂,躺平。”   林诺将双手往身侧一搁,一个大大的直挺挺的尸体就出来了。   林嗣真眉头皱得更紧了,仿佛能夹死苍蝇,“妈妈,你要检查我得试卷吗?”   “下班时间,一边玩去。”   林嗣真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林诺从沙发上坐起来,看向林嗣真,“肚子饿吗?”   林嗣真迟疑了一下,点头。   林诺起身,“走,吃火锅去。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爆辣的火锅出一身汗最有用了。”   林嗣真:“可是我试卷还没有写完。”   “不写了。”   林诺小小的哼了一声,“都下午六点了,写什么写,让试卷见鬼吧。”   林嗣真深深的看着换鞋的林诺。   嗯。   妈妈疯了。   林嗣真:“妈,我吃不了辣。”   “那我吃,你吃清汤锅。”   “好吧。”   林嗣真怕自己再不答应,林诺又要骂人了,赶紧过去将鞋穿好。   996:“宿主,你这样崩人设就不怕林嗣真察觉?”   “不怕。我是他妈妈,妈妈就是对的。”   林诺自信的一撩头发,生动诠释了什么叫有恃无恐。   996:“……”   换好鞋,母子两出门,林诺将女士背包挂林嗣真脖子上,“儿子,帮妈背包。”   她没当过妈妈。   那就顺心所欲,随其自然吧。   林诺坐上小电驴,林嗣真也乖乖的坐在她后面。   两个人戴上头盔,出发。   火锅店,林诺点了超多的牛肉,一边吃一边考虑接下来要怎么度过在这个世界的日子。   首先,原身是个教师。   超流弊的数学老师。   数学,她OK的,原身有教案,她好歹也是理科优等生。   就是单工作太无聊了。   林诺咬着筷子思考,努力发掘工作的乐趣。   林嗣真小口的吃着蔬菜。   “吃菜做什么?吃肉啊。你看你瘦得,都快赶上竹竿了,你才十三岁,正是发育的时候。”   林诺说着,将大片大片的牛肉往林嗣真的碗里放。   林嗣真看着碗里的肉,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以前,他想要什么东西都要拿成绩单去换。   就是一块肉也不例外。   他还记得上小学的时候,他想吃妈妈做的红烧牛肉,特别想特别想。   但是妈妈说除非期末考到第一名,要绝对的第一名,否则不能吃。   然后那一学期,家里连牛肉沫都没出现过。   最后,他考了第一名,全科一百满分。   但是,是并列的。   妈妈教育他最后一道数学题可以有多种解法,但是他没有多写,如果他写了,就可以凭借附加分成为绝对的第一。   因为他的失误,才导致了今天这个尴尬的局面。   所以,他不能吃红烧牛肉。   以后永远都不能吃。   她要让他记住,永远不能失误。   而现在毫无理由的,妈妈就把牛肉夹到了他碗里。   林嗣真小口小口的吃着,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就是觉得好久没吃牛肉了,真好吃。   但是又怕,吃了,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或者,这次期中考,必须全科满分。   别的还好说。   语文不行啊。   林嗣真吃得战战兢兢,直到两个人吃饱回到家,林诺回房开始打游戏。   直到第二天天亮。   什么都没发生。   林诺一大早起来看见林嗣真眼下一片黑,纳闷了。   昨天晚上跟她一样通宵打游戏了?   996:“你清醒点,除了你这个游戏迷,谁会通宵打游戏?”   林诺笑:“我们再来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如何快乐工作。”   “欸?”   林诺骑着小电驴带着林嗣真在小区门口买了吃的就心情愉快的去学校了。   然后她把教室后门锁了,搬了一张凳子坐在教室门口。   她可不仅仅是数学老师,还是高二一班的班主任。   来,今天谁没做作业,打算上早自习抄了交的,全部通知家长。   哦嚯嚯嚯嚯。   突然感觉老师这份工作令人愉快起来了。   林诺穿着全身黑的衣服,带着金丝边框眼镜,手里拿着教鞭。   很快第一个人来了。   刺儿头赵刚。   林诺伸出手,“周末的作业。”   赵刚嘀咕着从书包里翻出来,交给林诺,正准备往里走。   林诺手中教鞭一伸,直接挡住去路,然后开始检查作业。   “去,站在阳台上重做。”   “为什么!”   “你瞎写一通以为老师看不出来吗?”   赵刚鼻孔大出气。   “来,把英语,语文,物理,化学这些所有的作业都交出来。”   赵刚:“凭什么?你又不是其他科的老师。”   林诺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可是我是班主任啊。”   赵刚不交。   不交就站着。   林诺才不理他呢。   最后赵刚憋不住了,憋出来一句,“我没做。”   “没做就去阳台上写,什么时候写完了,什么时候进教室。”   赵刚敢怒不敢言的去了。   林诺搓手,哇咔咔。   好爽。   有种回到高中翻身做主人的畅快感。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几个学生,林诺一一检查,好好完成的自然而然进了教室。   指望着早自习再抄,再补的,别想。   一根毛都别想。   很快,高二一班的走廊上站满了人。   996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早自习会抄?”   “呵。”林诺得意的一挺胸,“因为我高中就是这么过来的。”   996:“……”   你这是自己淋过雨就要撕烂别人的伞啊。   太缺德了吧?   “嗯?你有意见?”   “绝对没有。”   996十分狗腿的否决了心里话。   早自习结束,第一节 课,数学课结束。   第二堂课,林诺咳嗽了两声说道:“下面我现场出题,抽同学上前板书,考察大家的学习情况。”   “林老师!不要啊!”   台下一片哀嚎。   林嗣真正襟危坐,聚精会神。   他有预感,抽上去的人里一定有她。   林诺:“下面,我们来玩个游戏。”   林诺拿出一个纸球。   “我不看大家,我写板书,球从左边第一排第一个往后传,我写完转过身,球在谁手里就谁上来写。”   林诺转身:“三二一,开始。”   林诺拿着粉笔一笔一画的写下证明题。   然后转身。   “是谁?”   林诺看过去,“赵刚同学,幸运儿是你啊。”   赵刚欲哭无泪,尼玛,这球都不是前面的人,是特么左边隔了两个人的李海扔给他的。   赵刚辩解。   林诺笑:“我只说往后传,可没说必须按照顺序传。上来吧。”   赵刚恶狠狠瞪了李海一眼,给他瞪着,他下次一定要报仇。   林诺满意的看着赵刚上台。   看,学生联盟,瞬间被瓦解了。   当老师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呢。   叉腰笑。 第167章 自己淋过雨(2)   赵刚上台,可怜巴巴的看着黑板上的题。   他一个吊车尾的就不要出这么难的题好吗?   赵刚艰难做题,证明最中间一项式中的二项式系数最大。   是怎么做的来着?   好像刚刚做过有一点点印象。   赵刚拿着粉笔慢腾腾的写着,写了一半推不下去了。   林诺指着黑板说道:“这里,F(r)=F(r-1)都推出来了,还有什么推不下去的?”   赵刚猛的点头,立刻唰唰唰写下。   搞定。   “老师,我做好了。”   赵刚激动极了。   这可是他一个学渣第一次做出这么高难度的题。   林诺点头,“不错,做的很好。”   赵刚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   林诺让他回去,赵刚回到座位上身体笔直,突然一下,好像变成乖宝宝了。   大家伙偷笑。   林嗣真看看赵刚,又看看林诺,心里有点委屈。   他从小到大那么努力,一直最渴望的就是妈妈的夸奖。   可是妈妈从来没有夸过他。   每次考试,他从来都是第一名,得到的永远都只有,不要骄傲,不要自满,这一次的成绩并不代表下一次的成功。   林嗣真眼眶微红。   林诺开始下一轮,赵刚为了报仇,只要拿到球就往李海身上砸。   最后直接演变成两个人的互殴。   林诺转身,李海抓着球一脸愤怒。   “来吧,亲爱的李海同学。”   李海将球砸回赵刚身上,他可不是学渣。   看他如何天秀。   李海站在黑板前,看着题目,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他幽怨的看着林诺,仿佛在问:老师,你故意的吧?轮到我题目就这么难了?   林诺挑衅的挑眉一问,“不会啊?”   “我会!”   头可断,血可流,学霸的自尊不能丢。   李海英勇挑战。   哦豁。   到一半,做不下去了。   林诺拿过粉笔,开始讲题。   末了问道:“都听懂了吗?”   “懂了。”   “很好。”林诺看向李海,“别气馁,下次努力。”   赵刚吹了一声哨子,“李海,下次努力哦。”   李海握拳,死赵刚,不过就做出那么简单一道题,有什么好得意的?林老师给他出的题,三个陷阱,他做不出来很正常,好吗?   哼。   吵吵闹闹一节课结束了。   林诺回办公室准备下节课。   课间,教室里因为林诺的一番挑拨离间,大家都忍不住七嘴八舌的吵起来了。   当然,只是简单的闹腾,上升不到伤感情的程度。   林嗣真安静的坐着,手里拿着书。   以前也是这样。   他安静的坐着看书,刷题,大家在旁边嬉笑打闹。   他就像生活在一个异次元的空间,没有朋友,隔绝了一切。   他习惯了。   但是今天好像格外的难受。   可能因为嘈杂的闹腾中,多了一些声音。   林老师今天好有趣。   林老师夸我了诶,你们听见了吗?从来不夸人的林老师夸我了,你们说是不是因为林老师看到我身上的数学天赋了?   难道我也是个没开发的小天才?   书本上的文字就像乱码一样,林嗣真直愣愣的盯着就是看不下去。   中午,林嗣真到食堂打饭,刚走进食堂,林诺对着他挥手,“这边。”   林嗣真就像一具尸体一样走过去。   每天中午都是他和妈妈单独相处的时间。   这个时间,妈妈会抽查他上午的学习情况。   林嗣真坐下,林诺将他的饭盒打开。   意外的,不是那些用于补脑的健康食品。   而是土豆牛腩,炸鸡排和一点点青菜。   林嗣真愕然看着饭盒,有点瑟瑟发抖。   “你抖什么?”   林嗣真摇头,不敢说话。   他怕一开口就是训斥。   “那你吃饭啊。”   林诺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十三岁青春期的小少年。   好难懂哦。   她十三岁的时候还没开窍,每天最喜欢的就是放学后回到家电视台播放的动画片。   最高兴的事情就是泡泡糖集卡,她抽中了最难的一张,换了一辆玩具电动小汽车。   996:“你现在也没开窍。”   “一边玩去。”   “不喜欢吃?”   林诺问。   林嗣低着头问:“妈妈,你不问我问题吗?”   林诺想了一下,好像每次吃饭前,原身是要抽查的,答得不好就不准吃饭。   原来是这个啊。   林诺说道:“妈妈最近有点累了,当老师日日996太辛苦了,想换一种方式生活。所以就不问了,以后再说吧。”   慢慢来吧。   变太多,孩子也受不了。   李嗣真诧异的看着林诺。   “再不吃饭就凉了。”   “嗯。”   李嗣真低头,细嚼慢咽的吃饭。   林诺看着面前的小朋友,一头毛茸茸的头发,就是瘦,太瘦了,身上没有肉,精气神也不好,看着像被女鬼吸食了精气快死了似的。   唉。   林诺默默叹气。   原身太偏激,自己卷不算,还把孩子给卷得快死了。   吃饭就好好吃饭不行吗?   还要考试。   好像孩子考不好,就不配吃好的不配开心似的。   然后一天二十四小时,除去睡觉的七个小时,全天候监控,林嗣真连个朋友都没有,难怪最后会随便一个人对他好,他就把心都捧出去了。   等吃完饭,林诺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个苹果放到林嗣真手里,“苹果是贺老师给我的,特别甜,我吃了一个又厚着脸皮要了一个,等会口渴了吃。”   说完,林诺摸了摸林嗣真的脑袋。   原身一米七二,林嗣真十三岁一米六五,轻轻松松就摸到了他的脑袋。   林诺揉了揉他的头发,给林嗣真揉成鸡窝头,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林嗣真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红富士。   是洗过的。   他拿起来,小小的咬了一口。   嗯,很甜。   特别甜。   他小口小口的吃着,回到了教室还剩下一半。   窗外阳光照了进来。   林嗣真看着只剩一半的苹果,突然有点舍不得吃了。   妈妈可能是病了,所以性子突然变了一些。   但是说不定明天就变回来了。   他趴在桌子上,不想明天到来。   下午上完课,林诺待在办公室里一边批改试卷一边思考。   这马上要到期中考了。   想必,很多同学拿到考试成绩单后都不愿意让家长签字。   想当年,她可是鼎鼎大名的优秀学生,但是因为爸妈太放心懒得管她,每张试卷都是自己偷偷签家长名。   这一次,她决不允许有人浑水摸鱼,伪造签名。   996:“所以你要怎么做?”   林诺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对着电脑疯狂秀操作。   快下班了,林诺将一个简易小程序发到了家长群里,@全体家长,为了更好的管理学生,防止试卷签名作弊等行为,希望孩子的父母在小程序内签名,登记笔迹。   996:“太狠了吧!”   “不不不,一点也不。”   林诺拿着小程序去找了年级主任,“何主任。”   何主任正拿着泡温杯倒开水,“怎么了?”   林诺笑。   何主任身子一抖。   别笑。   千万别笑。   一个从来不笑的女人突然热情的看着你笑,谁他妈不怕啊。   何主任:“林老师,有事说事。”   林诺笑容灿烂,“何主任,我有个小程序想推荐而你,然后给全校的师生使用。”   996:“……”   好可怕的女人。   因为自己淋过雨,撕自己班学生的伞就算了,还要把全校学生的伞都给撕了。   何主任听完嘴角狠狠的抽了好几下。   好狠。   不过……   何主任:“是个好建议,我同意了,一会儿,我就向校长推荐。”   晚上,身为班主任的林诺要守晚自习。   她拿着笔在上面画出各种996和主神可能的形状,然后一笔一笔的划掉发泄。   996:“宿主,职业特性,理解一下下啦。”   “加班的又不是你,你当然理解了。”   996:“我不是陪着在吗?”   “你一个系统,一个数据库又不需要休息。”   996:“你人身攻击!”   “哼。”   坐累了,林诺出去倒水,顺便转转。   林诺走到隔壁班,教语文的贺老师抓住林诺:“林老师,我今天有点事,操场巡逻你可以替我去吗?”   “不去。”   加班就够不爽了,还要加量。   贺老师也知道林诺不是个好相处的人,立刻问旁边的物理常老师。   常老师叹了一口气,“又去抓小情侣?”   “是啊。”   林诺耳朵动了动,脚步慢了下来。   常老师说道:“这些孩子也是,高中正是关键时候,谈什么恋爱,谈恋爱就谈恋爱嘛,还非喜欢在学校小树林操场上约会,简直是太不像话了。”   贺老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今天我公公过来,晚上的飞机,我想早点回去陪他。常老师,要不今天你和我换,我明天代你的班?”   “这……”常老师很为难,他今天也有安排了。   林诺迅速后退回来了,举手,“贺老师,我可以。”   贺老师狐疑的看着林诺:“林老师,你不是不想去吗?”   林诺微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我突然想去了。”   抓小情侣,拆CP。   这是多么伟大的一项事业。   为了伟大,她愿意加班,愿意全身心的投入无私的教育事业。   996:“……”你丫就是单纯的坏。   晚上,林诺和何主任拿着手电筒开始抓小情侣。   只要听见一点点响动,手电筒就照顾去。   想在她和何主任的火眼金睛下逃脱是绝不可能的。   林诺警惕的环顾四周。   小树林十分的安静,还能听见几声蝉鸣。   林诺锐利的眼神左右移动,仿佛在说,小老鼠,你们在哪里啊。   紧张的气氛下,996电波都绷紧了。   突然,林诺在往前走的时候,手往后掏。   嘿嘿。   抓住了。   “说!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我我我我我……”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抓住了,结结巴巴的,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听见声响,何主任也过来了。   “吴昊,你都高四了,不好好读书,在这里给我约会!”   何主任怒气冲冲,“还有,你身边的,姓甚名谁,哪个班哪个年级的?”   那女人弱弱的抬起头。   何主任:“好啊,你们俩,两个高四的,不好好读书,给我早恋。”   林诺:“……”   虽然人是她抓住的。   但是高四都十八十九岁了,也算不上早恋了吧?   突然背后传来响动。   林诺敏锐的向后退两步,一把抓住男人的手。   “嘘!林老师,别出声。”   林诺手电筒照过去。   李海和曹梦烟手牵着手冲着林诺讨好的笑。   这可完了。   林诺心虚的将手电筒移开。   自己班的。   抓住了要扣班级分。   “哈哈哈哈。”   996疯狂的笑。   让你造作。   翻车了吧?   林诺将手电筒的光移开,转身,手放身后给李海和曹梦烟摆手。   这两个二愣子,还不悄咪咪的溜走是等着何主任过来抓他们吗?   996:“哼,双标。”   “哼,我不护着自己班的学生当什么班主任?”   996震惊了。   好不要脸啊。   刚刚是谁弄出一个坑爹的家长签名笔迹鉴定小程序,这么一个小程序不就是拿来坑学生的吗?   你现在又说护着?   996:“你摸摸你的良心,它不痛吗?”   “胸太大了,摸不到。”   996电波都快气断掉了。   何主任教训完两个高四的,又带着林诺继续巡逻,两个人抓完小情侣又去抓那些偷流出学校上网的,有林诺助攻,那简直是满载而归。   可以预见,明天的检讨书会很厚。   何主任看到抓了这么多人,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简直气死了。   老师根本不会因为抓到的学生多而开心好吗?   深夜,林诺回到家,累死了。   今天玩得太疯了,明天不能这么玩了。   她洗漱后回自己卧室,路过林嗣真一看,孩子还在听英语听力呢。   林诺敲了敲门走了进去,摘下他的耳机,“儿子,你已经很优秀了,给别人留点活路吧。”   林嗣真瞪大了眼睛。   林诺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儿子,妈咪最近一直在反省自己,觉得自己活得太累了,所以决定改变人生态度。从今天开始,你和妈咪一起好吗?”   林嗣真一点也听不懂林诺在说什么,“妈妈,你改变后的态度是什么?”   “学海无涯,回头是岸,光阴如梭,及时行乐。”   当夜,林嗣真在日记上写道:妈妈好像病了,而且病情很重。我以后要更努力的学习,让妈妈恢复健康。但是妈妈今天夸了我,她第一次说我很优秀。是对我说的,不是为了像外人炫耀。   第二天,一大早,林诺把李海和曹梦烟叫到门外。   她打量着两个人。   青春期的孩子,不管长相如何,那都是青春洋溢的,是热情的,是充满活力的。   那脸上的青春痘都是可爱的。   林诺努力扳起一张脸,“说吧,两个人什么时候交往的?到哪一步了?”   李海和曹梦烟对视一眼,然后纷纷羞涩的低下了头。   “老实交代。”   李海求情道:“老师,我和小梦谈恋爱又没有影响学习,你能不能替我们保密?”   这倒是。   李海年级第五,曹梦烟年级第三。   位次排名非常稳定。   那这就更让林诺的八卦之魂燃烧了。   双学霸的爱情啊。   林诺:“哪一步?”   “我刚刚告白。”李海羞赧的说道:“就昨天,就被抓了,她还没答应我。”   刚戳破窗户纸的粉红泡泡期。   林诺微笑,“不错不错。”   曹梦烟纳闷的看着林诺,林老师不骂他们吗?   据说上一对被林老师发现的地下情侣,不仅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被叫了家长,名誉扫地。   林诺让李海先回去。   李海犹犹豫豫不肯走,怕曹梦烟在灭绝师太手底下吃亏。   林诺一个眼刀杀过去,曹梦烟赶紧推他走。   林诺看着曹梦烟,问:“你想答应他吗?”   曹梦烟一身书卷气,脸上浮起了红晕,却并没有退缩,“我心里是喜欢他的。”   林诺羡慕了。   这就是年少的勇气啊。   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不退缩,不否认,勇敢去爱。   林诺:“但是,不准发生性1关系。”   曹梦烟脸爆红,“我我我我,我,我没,没有,我们根本没想过那些。”   “那就好。回去吧。”   曹梦烟点了点头,离开了两步,又回来,“林老师,我还没答应他,应该不算早恋,所以可不可以替我们保密。”   “可以。”   “谢谢林老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灭绝师太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但是曹梦烟还是很诚恳的对林诺表达了感谢。   回到教室,林诺宣布调整座位,将李海和曹梦烟调成同座。   刚刚好,两个人都坐在林嗣真的前面一排。   996:“宿主,你是想成全他们?”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996:“什么?”   林诺笑:“再好的小情侣都经不住朝夕相处。这人啊,距离一旦近了,对方头顶的光环就会破碎,女神男神就会从半空跌落,开始争吵,矛盾。这就是历届班主任对付小情侣的终极大武器,同桌。”   “……”   只有你们人类能想出来这种招数。   996:“那要是他们相处起来越来越爱呢?”   “如果他们反而更相爱了,感情成绩都稳定,那这么美好的爱情,我们难道不应该成全和祝福吗?”   996细思,好像也是哦。   林诺宣布调整座位是在早自习。   两个人搬着书换座位是在课间。   李海先搬过去,然后去帮曹梦烟搬书。   “哟~”   周围一片起哄。   赵刚纳闷的问:“怎么了怎么了?你们为什么嘘他们?”   “玩你的机器人去吧。”同桌陶思佳白了赵刚一眼,不开窍的男人。   赵刚冥思苦想半天也没想明白。   李海和曹梦烟搬到了林嗣真前面。   两个人都很单纯,觉得灭绝师太,不,现在是敬爱的林老师是因为呵护他们所以才特意成全他们。   于是,两个人深深的感激林诺,觉得林老师其实是一个面冷心善的大好人。   连带着,两个人一起看向林嗣真。   也许,这个非常高冷非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小学神也只是单纯的面冷心热呢?   李海将一个橘子放在林嗣真面前,说道:“小学神,以后请多多指教。”   “嗯。”   林嗣真应了一声,头都没抬,只是紧张的抓紧了手里的笔。   曹梦烟心细,一眼就看到了林嗣真的紧张,拉了拉李海,“小学神在做题,咱们别打扰他。”   晚上,晚自习。   曹梦烟拉着李海在做一道竞赛题,怎么做也做不出来。   她犹豫的看着一旁仿佛一个做题机器一样,每天除了做题不说话也不玩的林嗣真。   想问又不敢问。   她求助的看着李海,在草稿本上写道:我们要不要问问小学神?   李海:会不会不太好?   曹梦烟:也许他和林老师一样呢?只是表面看着不好相处。   李海:要不试试?   曹梦烟拿着题转过来,“小学神。”   她轻声问,“这道题我和李海都不会,你会吗?”   林嗣真握紧了笔,笔锋甚至刺破了手上的试卷。   他的生活长久以来都生活在只有他和妈妈的真空中。   他好像已经忘记怎么和人正常相处了。   他沉默着。   空气异常的尴尬。   李海赶紧打圆场,“这题太简单了,咱们别浪费小学神的时间了。”   曹梦烟也连忙附和,两个人转过来又继续开始研究。   过了一会儿,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   两个人出去透透气,等回来时,桌上放着一张干净的草稿纸。   上面字迹稳健,解题步骤清晰明了,一个多余的都没有。   曹梦烟看了看草稿纸又看了看林嗣真,“小学神,这是你给我们的吗?”   “嗯。”   林嗣真轻声应了一下。   曹梦烟灿然一笑,她就说嘛,林老师刀子嘴豆腐心,小学神也肯定不像面上的那么冷酷无情。   曹梦烟得意的向李海展示着手上的草稿纸。   李海无奈的笑着,两个人坐下,重新开始演算,恍然大悟。   还有这种解法。   太神奇了。   就是打死他们,他们也想不到啊。   第二天,曹梦烟买了三份奶茶,给林嗣真也带了一份,“小学神,谢谢你,你真的太厉害了。”   “嗯。”   林嗣真低着头,仍旧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仿佛并不在意。   只是。   微红的耳尖泄漏了他别扭的心事。 第168章 自己淋过雨(3)   赵刚碰了碰陶思佳,“你看,好可怕的画面。”   陶思佳顺着赵刚指的方向看过去,没什么啊,不就是林嗣真,李海,曹梦烟三个人在讨论试卷吗?   赵刚:“这还不够可怕吗?一个学神带两个学霸,那我和他们的差距不是更大了?”   赵刚陡然升起了危机感。   陶思佳也纳闷了,林嗣真那三都是前几,赵刚一个吊车尾的,危机感哪儿来的?   不过她还是善良的说道:“知道差距大就好好学习。”   陶思佳将书立起来,准备背《出师表》。   赵刚摸着下巴嘀咕,“林老师从来没夸过人,偏偏夸了我,哼,我一定是一个被低估的数学天才,等着吧,我很快就会追上你们。”   “加油。”   陶思佳十分不走心的说了一句。   林嗣真她不熟,但是林老师可是十分以林嗣真为傲的,实打实的要去参加竞赛的。   李海,曹梦烟也一样,早早的就在准备数学竞赛了。   看李海,曹梦烟眉头一会儿皱起来一会儿舒展开的样子,这么难的题,肯定是竞赛题。   现在这三个人的水平已经是超厉害了。   以赵刚的成绩,要想追上,太难了。   林嗣真的同桌鹿可可捂着耳朵,不听不听,和尚念经。   这三个人太打击人了。   她就是个普通人。   饶了她吧。   不过……   鹿可可水润的大眼睛看向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的林嗣真。   小学神原来这么热心的吗?   那……她以后是不是也可以请教小学神问题?   哎呀,不行不行。   小学神可是神。   她一介凡人,拿着学神眼里的弱智问题去请教会不会让学神生气?   大家都在试探着向林嗣真靠近,林嗣真仍旧一无所觉。   林诺观察着班级里的情况。   这孩子被原身管得太严实,不准他做一切学习意外的事情,导致孩子情商有点低啊。   中午吃饭,林诺看着林嗣真,“儿子。”   林嗣真放下筷子,抬头。   林诺忧伤的叹了一口气,“妈咪以后不能陪你吃饭了。”   林嗣真眉头皱了起来。   林诺:“妈咪找到饭搭子了,你以后自己管自己吧。哈哈哈。”   林嗣真眉头皱得更狠了,“妈妈。”   “嗯?”   林嗣真认真的说道:“为什么你要自称妈咪?”   这个词好幼稚。   林诺没回答,端起餐盘就要走,“妈咪去陪妈咪的饭搭子了,你加油哦。”   说完,林诺愉快的走了,和刚才那个忧伤的宣布坏消息的女人不是一个人。   林嗣真茫然的看着面前空荡荡的座位。   他的人生一直被安排得很满。   也一直被挤压得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   突然一下,绑着他的那根线松了一些,他有点无所适从。   “这里有位置。”   鹿可可将餐盘放在林嗣真面前,对着陶思佳挥手。   两个人并排坐着。   林嗣真拿起筷子低着头吃饭。   鹿可可和陶思佳分享着餐盘里的美食,说说笑笑。   她时不时的偷瞄着林嗣真。   小学神吃东西好慢,小口小口的。   过了一会儿,鹿可可和陶思佳吃完,端起餐盘准备回去,谁知,两个人刚站起来才走两步,一个男的冒冒失失的从背后撞了鹿可可一下,啪唧。   鹿可可不锈钢餐盘里的汤汁倒在了林嗣真的身上。   这这这……   陶思佳怒斥那个冒失的同学,那人急忙道歉。   鹿可可急了,“那个,小学神,你没事吧?”   林嗣真脸上汁水往下滴。   鹿可可和陶思佳在身上到处找,完了,两个人都没带纸。   林嗣真站起来,来到林诺面前,“妈妈,我……”   林诺转身,他还没说完,林诺噗的一声笑了,“哈哈哈,你怎么搞成了一个落汤鸡?”   林嗣真那少年老成,总是板着没点表情的脸崩了,写满了不高兴。   身为妈妈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笑话自己的倒霉孩子?   林诺一边笑,一边拿出之间给他擦干净,“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纤细的手指将小少年眉眼上的汤汁擦干净,双眸含笑,充满了看笑话的愉悦,但是也带着自然而然的关心。   林嗣真别开视线。   林诺将用过的纸巾放在桌子上,看了看他脏兮兮的衣服,又看了看一旁局促不安的鹿可可,招手将鹿可可叫过来。   鹿可可抱歉的说道:“对不起,林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他男孩子,扛得住,哈哈哈。”   “妈妈。”林嗣真叫了一声,显然他不希望林诺再笑了。   林诺连忙收敛了自己的幸灾乐祸,问道:“鹿可可,你是住校的是吗?”   “是。”   “那麻烦借一下你洗洁精,吹风机,我给他把脏了的地方洗洗,吹干了就行。”   “不麻烦不麻烦。”   林诺借了东西,来到了男人宿舍楼下洗衣房,让林嗣真将T恤脱下来。   林诺用洗洁精洗上面的汤汁,怎么看这件T恤怎么不顺眼。   全黑,上面写着每天进步一点点。   不好看,又压抑。   林诺洗干净衣服,拿着吹风机慢慢的吹,“这衣服旧了,周末我带你去买几件新衣服吧。”   “还能穿。”   “旧了。”   “新衣服太贵了。”   林嗣真低着头说:“做人要艰苦朴素,不要被虚荣心控制。”   林诺:“……”   又是原身的词。   顾河集是因为攀龙附凤,所以才抛弃原身的,这就导致原身很讨厌攀龙附凤的人,也更害怕自己的儿子也变成那种为了名利没有人性的人。   所以她从小就不喜欢满足林嗣真的愿望。   只要是林嗣真喜欢的,和学习无关的东西,统一被她归类为物质。   喜欢奥特曼,奥特曼是物质,一个奥特曼能买很多大米,帮助很多贫困地区的孩子,妈妈也要努力工作很久很久才能买得起。   喜欢好看的新衣服,新衣服是物质,衣服洗洗还能穿,撑撑还能用,何必呢?你知不知道这件衣服多少钱?一百八啊,家里一天饭钱才十五,你怎么能这么奢侈?   孩子还小能懂什么?   他只会愧疚,觉得自己很不懂事,真的以为自己物质。   渐渐的,林嗣真就真的没有物质方面的要求了,什么都将就,什么都得过且过,觉得自己配不上任何好的东西。   林诺将吹干的衣服递给林嗣真,“儿子,妈咪比你想象的有钱。”   “可是……”   “可是我们嗣真值得世界上所有好的东西。”   林嗣真歪头,小小的年级,眉头比沟壑还深,显然陷入了某种深深的迷惑中。   林诺揉了揉他的头发,再度把林嗣真的头发揉成鸟窝状,心满意足的走了。   林嗣真回到教室,鹿可可递给他一瓶可乐,“小学神,对不起啊。”   林嗣真默默接过,没说话。   鹿可可笑:“小学神,你不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   “哦。”   林嗣真的表情始终就是那样,板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哀乐,鹿可可也摸不准他是不是真的不生气了,也只能不说话了。   周末,林诺带林嗣真去买新衣服,顺路买了很多玩具。   林嗣真看着手里拎着的一大堆奥特曼玩具,“妈妈,我已经不喜欢奥特曼了。”   “我喜欢啊。”   林诺打开手机上的一个游戏,“看到没,奥特曼打小怪兽,以后放学,你和我一起玩。”   林嗣真皱眉,“我还要学习。”   “儿子。”   “妈妈?”   “学习在学校里努力就行了,你已经很天才了,给别人留条活路吧。”   林诺重重的拍着他的肩膀,“儿子,你的能力妈咪很欣赏,但你现在的态度妈咪很不喜欢。一天工作八小时,学习八小时已经是极限了,你要学会放松,摸鱼,劳逸结合。”   林嗣真:“……”   “以后,就算毁灭世界,你一天也只准毁灭八小时。知道了吗?”   林嗣真脸皱成了一个小老头,“可是……”   “嗯?”   林诺挑眉,赤luoluo的威胁。   林嗣真把反驳的话吞了回去,慢腾腾的说道:“是,妈妈,我知道了。”   “乖儿子。”   林诺满意的捏着林嗣真的脸。   太乖太乖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乖。   从商场出来,林诺要了两个冰淇淋,分给林嗣真一个,“补习班的课,你喜欢上吗?”   “课程我都会。”   “那就不去了,把退下来的钱拿出去吃大餐。”   林诺愉悦的咬着冰淇淋,“你想吃什么?”   林嗣真还真不知道想吃什么。   以前爱吃红烧牛肉,后来被禁止吃。   渐渐的,对牛肉也没多大欲望了。   然后他从小吃得喝的,都是妈妈按照营养标准给他搭配的。   “想吃的一个都没有?”林诺问。   林嗣真摇头,“我不知道我爱吃什么。”   “嗯……”   林诺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那我们就一样一样的吃,每一样都尝试一下,你应该就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了。”   林诺去推小电驴,“上来吧,儿子。”   “嗯。”   林嗣真戴上帽子,林诺骑着小电驴吹着热烘烘的夏日夜风来到了小吃街。   钵仔糕,蛋烘糕,烤羊肉串,臭豆腐,炸土豆,糖葫芦,烤苕皮……   一样来一份。   林诺带着林嗣真欢快的穿梭在各个小吃摊前,两个人甚至分开排队,只为了更快买到好吃的。   不一会儿,两个人吃撑了,在一家奶茶店坐下。   林诺满足的摸着肚皮,林嗣着也撑不下了。   林诺问:“好吃吗?”   林嗣真点头。   “喜欢这些吃得吗?”   林嗣真迟疑了一下,继续点头。   他不知道喜不喜欢这些吃的,但是他喜欢和妈妈这样轻松的一起吃东西。   有种像在西伯利亚寒冷的冬天步行了许久,突然喝到了一口热牛奶的感觉。   “妈妈?”   “嗯?”   “我们下次什么时候来?”   “吃上瘾了呀?好啊,你要是喜欢,我们明天继续来。”   清清浅浅的声音,在这个燥热的夏季,如他手里的冰奶茶,瞬间安抚了他不安的心。   “嗯。”   林嗣真点头。   另一边,补习班。   周白枫以插班身的身份进入了林嗣真所在的补习班。   她特意做了一个俏皮的发型,带着一副大大的黑色圆形边框眼睛,换了一身清爽的蓝白套裙。   离上课还有五分钟,林嗣真还没来。   周白枫拿出小镜子对着上面补自己的心机素颜妆。   前世,她是在大学的时候才认识的林嗣真。   那个时候,林嗣真十五岁刚进大一,虽然有天才的名字,但是更多的人认为他是被他妈妈用极端的手段逼出来的天才。   即所谓的人造天才。   人造天才也是天才,但不是真正的天才。   许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她也不例外,所以她和大家一样并没有多施予林嗣真任何眼神和关注。   只有商智巧。   商智巧是林嗣真所在班的班长,以前在学校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学霸。   但是K大学霸太多了,你以为你足够聪明,足够厉害了,到了K大,也不过就是普通人的一个,甚至被同寝室的人碾压,徘徊在挂科的边缘。   商智巧就是这样的学霸。   在周白枫看来,商智巧最大的好运就是认识了林嗣真。   商智巧不过就是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对待林嗣真,在林嗣真忘记参加班级聚会的时候去找他,看林嗣真生病了顺手给他买了点药而已。   然后林嗣真就像疯了一样的对商智巧好。   商智巧想申请奖学金,林嗣真把她生生塞进了自己的数学建模大赛的队伍,让商智巧得到了加分。   商智巧论文写不下去,林嗣真不仅把商智巧加成自己的二作,还把自己最大的数学发现论文送给了商智巧,让商智巧直接保送研究生。   然后,读研阶段,林嗣真又把商智巧带进了自己的研究队伍,还疯了一样的想把自己所有的发明都挂在商智巧名下。   要不是商智巧被他的疯狂吓到,拒绝了,商智巧妥妥的人生赢家啊。   甚至就在大家都猜测林嗣真喜欢商智巧,要商智巧以身报答的时候,林嗣真毫不犹豫的否决了,他尊重商智巧,他只想商智巧幸福。   多愚蠢又无私的想法啊。   多疯狂又偏执的男人啊。   周白枫一想起前世自己苦苦挣扎在挂科线上,延毕好几次最后被学校清退就恨极了商智巧所得到的一切。   幸好。   幸好她在一场车祸中重生了。   重生在商智巧还没有和林嗣真产生联系之前。   林嗣真那么好骗,只要她早一点对林嗣真好,她一定能够去带商智巧走上人生巅峰。   周白枫安静的等着。   铃声响起,辅导班的老师走了进来。   周白枫看向靠窗最后一排的位置,傻眼了,林嗣真呢?   他不是和商智巧说过他以前读高中的时候每个周末都会在这里补习的吗?   人呢?   周白枫心不在焉的上着课,下课后拦住补习老师,“老师,林嗣真你认识吗?”   “小学神?”   “嗯,我是他朋友,他今天怎么没来?”   补习班老师一边整理教案一边说:“他啊,这些课程早就学会了,来这里其实也是浪费时间,我以前就劝过他妈妈,可惜他妈妈太偏执了,不愿意听。”   周白枫拧眉,“所以他今天为什么不来?”   “现在他妈妈想通了。”补习班老师将书夹在腋下,“所以,他解脱了,我也解脱了。你是不知道给他上课,我压力多大,他一抬头,我就知道,哦豁,我又没找到更简单的解题方法。”   “他不来了?”   “对啊。”   补习班老师随口应了一声,走了。   周白枫站在教室内,整张脸都青了。   林嗣真这个骗子!   口口声声对着商智巧装可怜,说自己每周末都要补习,每天都要学习到深夜,从有记忆开始到大学从无间断。   结果呢!   根本没有嘛。   骗子。   周白枫恼怒的踹了一脚讲桌,踩着小凉鞋走了。   周末晚自习,周白枫特意装病请了假来到了林嗣真的学校。   很快,林嗣真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学校。   自行车?   周白枫惊呆了。   不是说一点自由都没有,就连上下学都是妈妈每天送吗?   这个林嗣真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周白枫捏紧了拳头。   而在家里,林诺躺在沙发上一边吃着冰棍一边打游戏。   今天晚自习,不用她守。   很开心。   不用加班。   所以就让孩子自己骑车上学吧。   十三岁,早该学着自己上下学了。   林嗣真将自行车停在自行车棚,手里拿着自行车锁好几次插都插不进去。   陶思佳笑了笑,走了过来,“小学神我帮你。”   林嗣真羞赧的退后一步,只是脸还是那张木鱼脸。   咔嚓一声,锁插进去了。   林嗣真认真的记在脑子里,原来是这样。   陶思佳笑着将自己的自行车停在林嗣真自行车的隔壁,“小学神,回教室吗?一起?”   这几天林诺变化很大,不像以前那么可怕了,还总和大家开玩笑,数学课也从枯燥变得有趣和惊心动魄起来,陶思佳就没那么怕林诺了。   不怕林诺了,连带着对林嗣真的观感也好了很多。   加上李海,曹梦烟的事,让她更觉得林嗣真只是一个不会表达自己情绪的小孩子。   所以,她都不怕了。   不怕林老师,也不怕小学神了。   林嗣真点头。   两个人并排走着,陶思佳说着最近发生的有趣的事情。   林嗣真偶尔应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周白枫远远的就看到了林嗣真。   但是不太敢认。   前世的林嗣真瘦,特别瘦,瘦得吓人,眼窝凹陷,就像个骷髅,总是穿着黑色,灰色,洗得发白的T恤牛仔裤,运动鞋鞋底都裂了。   而现在这个和林嗣真长得相像的男孩,一脸老成,也瘦,但好像也并没有瘦到吓人的地步。   T恤崭新,上面还画着幼稚的皮卡丘。   牛仔裤也是新的。   运动鞋还是a锥。   还是荧光版的!   他哪里简朴节约了?   周白枫默默的跟着两个人,始终不敢确认眼前的林嗣真就是前世的林嗣真。   知道林嗣真进入了高二一班。   她听见别人叫他小学神。   周白枫懊恼的捶头,就是林嗣真。   但现在林嗣真已经进了教室了,周白枫又不是本班的,只能暂时先离开。   周白枫一边走一边琢磨。   如今林嗣真已经不去补习班了,他们又不是一个班的,那她要接近林嗣真就难了很多。   除非……   周白枫立刻打电话给周母,“妈,我期中考数学没考好,我想报个补习。”   “不是刚报了个新的补习班吗?”   “不一样。”   周白枫说道:“我就是上了这个补习班才知道咱们市有那么厉害一个数学老师,林诺,你知道吗?补习班的老师告诉我,这是本市最厉害的数学老师,她的儿子十三岁读高中,年年断层第一,你以为是个天才,不用操心吧?不是,人家小时候也很笨,就是这位林老师一手教出来的,据说曾经有个学生,数学一直徘徊在90分,一百五才考九十,他爸爸妈妈都快急哭了,后来求到林老师面前,林老师就带了一个月,那孩子数学就提高到了110,我现在常年在班级中游徘徊,妈,我想拼一把,考个好学校。”   前世去K大,那是后来走艺术加分路线。   说实话,她的成绩各科都中游,本来是够不上k大的。   周母一听也上心了,“真有那么厉害。”   “你不信,你托朋友打听打听。”   “那妈帮你问问。”   周母挂断电话立刻就托老朋友去问。   一问,那可不得了了。   林老师辣么厉害,辣么有名,还辣么贵。   但是贵有贵的道理。   能一个月把孩子数学成绩从90提高到110,那在高考要挤下去多少人啊。   这种牛人,再厉害也要为孩子争取啊。   周母辗转多人,终于找到了林诺的电话。   此时,林诺正在打游戏。   “补习?”   “一个小时三千?”   “不去。”   林诺果断拒绝。   当老师工作时长那么长已经很辛苦了,还要加班,不去,坚决不去。   林诺毫不犹豫的回绝了中间人。   中间人无奈,只能将意思传达给了周母。   周母伤心失望又把林诺的拒绝告诉了周白枫   妈的!   收到消息的周白枫疯狂骂脏话。 第169章 自己淋过雨(4)   周末晚自习,期中考各科的试卷都发下来了。   鹿可可好奇的看向林嗣真手里的试卷,“小学神,你这次除了语文,其他科又是满分吧?”   林嗣真抓着试卷的手一顿。   鹿可可直觉不妙,问道:“怎么了?”   说着,她看过去。   都是满分啊。   语文考不到满分很正常吧。   林嗣真死死的抿着唇没说话。   语文试卷作文又扣了二十分。   每次都这样,其他科他都可以,但是语文作文就是不行。   林嗣真情绪低落的回到家,将自行车锁进车棚,站在家门口不敢进去。   他低着头,仿佛已经预见开门口的狂风暴雨。   咔嚓。   房门把手转动。   林嗣真走了进去,客厅是黑的。   妈妈没有一脸阴沉的坐在沙发上等着教训他。   林嗣真打开灯,看向林诺的卧室,还有微弱的光,妈妈还没睡。   林嗣真放下书包,从里面拿出试卷打开门。   林诺尴尬的看着他,“我刚打开电脑。”   见林嗣真板着一张脸,林诺再度解释道:“游戏也才刚打开。”   996:“呵呵,是这一把刚开吧。”   林嗣真走过来,将试卷递过去,“妈妈,要签名。”   哦。   这个啊。   林诺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她慈祥妈咪的人设就此不复返了。   996:“宿主,你清醒点,慈祥这种人设跟你压根儿不沾边。”   林诺不理996个智障,拿起桌子上的中性笔,飞速签下自己的大名,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儿子,你很诚实,妈咪很欣慰。”   林嗣真抿着唇。   “你等着看,明天咱们班某些不诚实的同学就要倒大霉了。”   林嗣真:“妈妈,我语文作文只有四十。”   说完,林嗣真安静的等着挨批。   “四十?”   林诺翻过去,果然,红色的40。   林诺点头,“比三十,三十五进步多了,怎么啦?想要奖励啊?”   战战兢兢的林嗣真赫然抬头,“妈妈?”   林诺拿过一旁的包,从里面拿出两张一百的给他,“妈咪不知道你这次进步这么大,没准备奖品,这个先垫着,下次妈咪保证给你一个大惊喜。”   林嗣真低头看着林诺手里的两张红票子,不敢去拿,怕这只是自己的幻觉,又或者是妈妈新的讽刺人的方式。   林诺见他不拿,那就直接塞他手里。   这么晚了,让她现场准备礼物她去哪儿准备?   林诺见林嗣怎还是拿后脑勺对着她,忍不住又抬手把他好端端的头发揉成鸡窝。   这孩子做事太一板一眼了,总让她想给他搞乱。   这就是人类的恶作剧心态吧。   林诺想了想说道:“上完晚自习饿了吧?走,妈咪给你做吃的。”   林诺拉着林嗣真走出卧室门,让他在客厅坐下,自己去厨房做饭。   说是做饭,其实就是随便下个速冻饺子。   很快,饺子煮好了,林诺端上来。   林嗣真无神的眼睛看了看饺子,又看了看林诺,眼眶一下红了,“妈妈,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就是因为不要他了,所以才突然对他这么好吧。   就像死刑犯最后的晚餐。   林嗣真哭着哀求道:“妈妈,我以后一定努力,每科都考满分,努力写作文,你不要不要我……”   林诺刚夹起饺子蘸醋,孩子就哭了。   天知道她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啊。   林诺也有点手足无措。   小孩子哭了要怎么哄?   林诺赶紧放下饺子,拿过纸巾给林嗣真擦眼泪,“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   林嗣真一边抽泣一边问,“那、那你为什么不骂我了?”   林诺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这孩子被骂成习惯了。   林诺将纸巾塞到他手里,认真的看着他,“儿子,妈咪呢第一次当妈妈,并不懂得怎么当一个好妈妈,什么样的教育方式对你才是最好的,以前走了很多弯路,最近妈妈正在学习如何科学养崽,里面告诉妈咪,骂人不是一个好的教育方式,妈咪是你的妈妈就永远是你的妈妈,永远不会抛弃你。”   996:“别太相信,所谓学习科学养崽,就是在游戏里养了个宠物蛋,还没孵出来。”   林嗣真鼻尖红红的,“妈妈,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我会永远是你的妈妈,但是妈咪也希望你不只是妈咪的儿子,还是林嗣真,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林诺说着将盘子里的饺子分到林嗣真碗里,“快吃吧,都要冷了。”   “嗯。”   林嗣真低头小口小口的咬着,过了一会儿,又问,“妈妈,你会永远当我的妈妈吗?”   “我永远是你的妈妈。”   林诺语气十分坚定。   林嗣真自小被苛刻的要求管束着,不能犯错,一点点都不行。   孩子在妈妈身上感觉不到爱,还时常因为一些不是错误的错误而被训斥,自然会对家没有归属感,对母亲没有安全感。   林诺的语气越坚定,就越能安抚林嗣真那颗不安的心。   吃完饺子,林嗣真主动收拾碗筷到厨房洗干净,这才和林诺道别进屋。   过了一会儿,林诺一把拉开林嗣真的房门,“把卷子和书收起来。”   林嗣真抓着笔不动。   林诺走过去就抢走,将所有东西都收了起来,“你才十三岁,正是发育期,天天熬夜,小心长不高。学习这种事情,劳逸结合才是根本,不然身体垮了,你学得再好有什么用?”   林诺严重怀疑前世林嗣真突然从所有人的视线中消失,就是因为长期熬夜学习研究猝死了,否则,以前世林嗣真意图毁掉整个世界,让所有人自相残杀的极端心态和强大的意志力,就是只剩最后一口气都不可能放手。   林诺推着林嗣真去睡觉,“你也不想二十来岁就去见阎王吧?你想,妈咪还想多当你几年妈妈呢。”   “嗯。”   也不知道林诺这句话触动了林嗣真的那个点,他躺在床上,突然清脆的应了一声,然后腼腆的笑着闭上眼睛睡了。   林诺眨眼,十三岁的孩子,真不好懂。   她要再努力学习如何科学的养好一只崽子才行。   小宝宝,快长大。   996:“……”   呵呵,科学养崽。   第二天,数学课,高二一班,不,华新高中全体学生迎来了一场致命的打击。   早上,所有人将试卷签名交上去检查。   每位老师拿着一个手持扫描器,对着学生名字和签名扫过去,系统会自己将学生和签名放入表格中,然后与家长提交上来的签名字迹进行比对。   那些浑水摸鱼,试图自己签名,找别人代签的就惨了。   林诺站在讲台上,叉腰笑,哈哈哈,完蛋了吧?   哈哈哈。   林诺:“赵刚,你起来,你的签名谁签的?”   “林老师,是我妈签的啊。”赵刚憨憨的一笑,力图用自己憨厚的笑容蒙混过关。   林诺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笔迹鉴定为假。”   “笔迹鉴定?那是什么玩意?”   林诺微微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你尊敬又完美的林老师特意研发的软件,可以比对签名和家长的字迹。”   “啊?”   赵刚还没说话,台下就是一阵哀嚎。   赵刚大喊:“林老师,太过分了吧?”   “还有更过分的。”   林诺露出一个标准大反派的表情,“你们尊敬又善良的林老师决定下一次的月考,亲自出题。”   “林老师!不要啊!”   “放心,月考考上一百二,奖励三张作业免除券。”   众人:“……”   难道林老师以为他们听到这个消息会开心吗?   他们班数学平均分在一百三十五。   这还会有赵刚拖后腿的情况。   然后林老师说下一次月考考上一百二。   这不是摆明了要用试卷整死他们吗?   李海,曹梦烟,鹿可可,陶思佳一块儿看向林嗣真,“小学神,快阻止一下你妈妈。”   林嗣真抓着笔的手紧了紧,然后默默低下了头。   算了吧。   他哪说服的了他滴亲妈呀。   众人:“……”小学神,这就是你不对了,身为学神怎么能逃避现实呢?   宣布完消息,林诺让所有字迹对不上的,今天晚上回家全部重新找家长签字,并且完成一张她独家定制赠送的数学试卷。   哦嚯嚯嚯。   赵刚愤怒的画小人诅咒林诺中午吃炒土豆丝全是姜。   魔鬼。   大魔鬼。   超级无敌大魔鬼。   经此一役,林诺总算摆脱了灭绝师太的称号,晋升为大魔鬼。   中午吃饭,林诺和饭搭子贺老师愉悦的吃着饭。   周围的学生走过路过,无一不用一种敢怒不敢言的眼神看着林诺。   贺老师笑,“林老师,这下你可全校出名了。”   林诺摊摊手,“没办法,人格魅力太优越。”   林诺说着,从兜里拿出一罐剁椒香菇肉沫酱,打开,刺鼻浓香的味道一下就溢了出来。   林诺分了一些给贺老师,“我做的,用了小米辣二荆条剁碎加香菇肉末炒的,特别辣,特别下饭,试试。”   贺老师也很爱吃辣当然不客气,香菇肉沫酱拌饭,一口下去,辣味直冲天灵盖,可是又辣又爽,停不下来啊。   另一边,林嗣真也打开了林诺早上塞给他的剁椒香菇肉沫酱,舀了一勺放在饭上。   红绿两种辣椒相间,颜色鲜亮。   林嗣真拧着眉吃了一小口,好辣好辣。   他一张小脸跟特效似的,秒红。   鹿可可赶紧把自己没开封的矿泉水给他。   林嗣真猛灌了一大半,这才缓了过来。   鹿可可好奇的问:“有这么辣吗?”   林嗣真点头。   “那我能吃一点点吗?”   鹿可可有点不好意思,但是那颜色太好看了,而且她特别喜欢辣,又是个吃货。   那罐剁椒香菇肉沫酱一看就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林嗣真将罐子推过去,鹿可可拿干净的勺子舀了一小勺放进了白米饭里,然后拿筷子搅匀,一口下去。   好香好香。   鹿可可大口大口的吃。   那辣味太刺激味蕾了。   味蕾全开的后果就是,三两下没了。   鹿可可不好意思的笑了。   她这样是不是有点像饿死鬼投胎?   可是真的太好吃了嘛。   林嗣真想了想让一整罐的剁椒香菇肉沫酱推到了鹿可可面前,“都给你。”   鹿可可喝了一大口矿泉水,嘴唇都辣红了,鲜艳得宛如清晨的小红花。   她问道:“都给我了,你不吃吗?”   林嗣真:“我不喜欢吃辣。”   “嗯?”   林嗣真认真的看着鹿可可,“但是我不吃完,妈咪会不开心的。”   说完,林嗣真自己都愣了一下。   什么时候成熟如他居然也开始接受妈咪这个称呼了。   鹿可可犹豫了一小会儿,但实在没抵住美食的诱惑,又挖了两大勺。   吃完了,鹿可可很怕以后吃不到,问:“小学神,你可以帮我问一下林老师这个是怎么做的吗?真的太好吃了。”   “我回去问问。”   “谢谢小学神,我周末回家也给你带好吃的,你不吃辣是不是?我妈妈做的土豆饼,油酥饼都超级好吃,周末我都给你带。”   “谢谢。”   林嗣真还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但是鹿可可感觉两个人的距离拉近了很多。   吃完饭,林嗣真告别鹿可可去了校内小超市。   小超市里的东西琳琅满目。   他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买什么。   这是他自九岁以后身上第一次有钱,还是巨额的两百块。   九岁以前,有一次,他考得很好,妈妈很高兴,说可以答应他一个愿望。   那时候,他看别的小朋友都有零花钱,就自己没有,于是跟妈妈说,妈妈我想要零花钱。   然后妈妈给了他五块。   当时很多同学都喜欢吃那种干脆面,里面有很多游戏卡。   同学间十分流行收集游戏卡。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觉得收集游戏卡很酷,但是他也很好奇想试试。   于是,他拿着五块钱去买了两包干脆面。   他很幸运,干脆面里面有一个超级黄金战士,很多同学都没有。   他开心的告诉妈妈。   然后妈妈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游戏卡,撕成了碎片。   妈妈伤心的落着泪,质问他,“妈妈给你钱是让你去买这些玩物丧志的东西的吗?你拿到钱,一不想着好好学习,二不想着妈妈养育你这么辛苦,回报妈妈,那妈妈养你有什么用?以后还能指望你什么?”   他站在原地,哭着看着游戏卡成了碎片,后来他十分后悔当同学提出用其他的东西换他的游戏卡时他没答应。   如果当时答应换了,那张限量款的游戏卡还好好的,也不至于被撕得粉碎。   林嗣真看着货架。   货架两侧,一边是一排的零食,一边是学习用品。   林嗣真伸手去拿上面精致的笔记本。   突然一只手和他同时拿到了笔记本。   他看过去,面前是一个漂亮清纯的大姐姐。   周白枫对着他盈盈一笑,“同学,你也想要这个笔记本?那让给你吧。”   “我要其他的也可以。”   林嗣真转身就走,在货架上拿了两包薯片和一包巧克力,过去结账。   付完钱,他拎着东西出来。   阳光很好,他剥了一个巧克力放嘴里。   好奢侈。   好糜烂。   妈妈知道了,不会怪他花钱买享受吧?   林嗣真正想着,周白枫走了过来,将笔记本递给他,“同学,你好像真的很喜欢这个笔记本,送你。”   林嗣真摇头。   妈妈说无功不受禄,莫名其妙给你好处的人都是坏人。   周白枫见林嗣真不要,执意塞到他手里就跑了。   然后跑远了,回眸一笑,努力给林嗣真留下一个完美的女神形象。   林嗣真看了看笔记本,将笔记本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走了。   回到教室,赵刚正拿着林诺的特殊照顾试卷请教李海。   林嗣真坐下,将薯片拿出来,拆开,吃了一片。   没有妈妈做的饭好吃。   虽然他不爱吃辣,但是也没有香菇肉沫酱好吃。   赵刚苦恼的皱着眉头,“怎么这么难?”   “不难,都是基础题,只是拐了几个弯,而你脑子太直。”李海白了他一眼。   “哼,你还说不难。”   赵刚占据了曹梦烟的座位拿着比疯狂演算,过了一会儿,换了一道题他又不会了,又问李海,李海继续给他讲,他摸了摸肚子,看见旁边有薯片,随手就吃了起来。   等李海抬头,赵刚已经吃了一大堆。   李海嘴角抽了抽,缺心眼就是缺心眼。   李海:“你吃的谁的薯片?”   “还能是谁的,不是你的吗?”   赵刚一回头,手抖了两下,“小、小学神,薯片是你的?”   “嗯。”林嗣真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没关系。”缺心眼儿又心大的赵刚说道:“我刚才去林老师办公室拿试卷,林老师还给我吃了她的橘子,林老师很大方,小学神也不会小气的。”   赵刚哈哈一笑,“小学神,下次我请你。”   闻言,林嗣真笔尖在纸上画出很长的一笔。   他眉头轻皱。   有点不高兴。   妈咪好像对每个人都很好。   尤其是赵刚,虽然妈咪看起来老折磨赵刚,但是对他对关照也是最多的。   林嗣真抬头,看向赵刚,“你的特殊试卷给我看一下。”   “给。”   赵刚递过去。   林嗣真拿笔就开始在草稿纸上写答案,选择题几乎是看完题干的瞬间答案就出来了。   一整张试卷,他写完不到十分钟。   所有人都震住了。   这这这、也太牛逼了吧?   写完,林嗣真又低头不说话了。   哼,他才是最适合做妈咪试卷的人。   下一次月考,妈咪的试卷,他要考满分,不,断层第一。   晚自习结束,林嗣真骑车回家。   以前不管轮没轮到妈咪守晚自习,都会等他上完晚自习再一起回家。   现在只要妈妈不守晚自习,早早的就自己回家了。   好过分。   林嗣真到小区停车点,周白枫又随后跟了过来,她对着林嗣真打招呼,“嗨,同学,又见面了。”   周白枫笑道:“你好,我刚搬过来,叫周白枫。”   “嗯。”   林嗣真应了一声,将自行车锁好。   周白枫追了过去,“同学?”   林嗣真没说话,就像个孤僻症患者一样自顾自的走了。   周白枫咬牙。   傻逼。   她在心里骂了一句,活该一个喜欢你的人都没有。   她气愤的跺脚,看了一眼林嗣真的自行车,蹲下,将林嗣真自行车的链条从上面卸了下来。   哼,一个只会死读书的生活白痴,她就不信林嗣真会装自行车链条。   林嗣真回到家,客厅灯亮着,林诺正在吃烧烤。   “回来啦?”   林诺招呼着他,“快来吃,给你留着呢。”   桌子上,盘子里,用锡纸包着,一大堆。   林嗣真坐下,拆开密封好的锡纸,“妈妈,那个剁椒香菇肉沫酱是怎么做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   “鹿可可想知道。”   “你的小同桌好朋友啊。”   “我们不是朋友。”   林诺拖腔拉调的哦了一声,“不是朋友,是每天一起吃饭的饭搭子。”   林嗣真皱眉。   “一会儿我把方子写给你。”   “嗯。”   晚上,林嗣真在日记本写下,妈妈给我留下灯和烧烤,虽然我知道她是自己贪吃,但是妈妈应该还是喜欢我的,比对鹿可可和赵刚喜欢。   第二天,一大早,林诺留下早餐去了学校。   林嗣真吃着豆浆油条来到了自行车停车棚。   他打开车锁,一脚蹬上去。   咔嚓。   蹬空了。   车链子耷拉在地上。   林嗣真蹲下,用力的思考怎么办。   这时,周白枫走了过来。   “呀。”她状似惊讶的问:“链条掉了?按上去就好了。”   林嗣真没说话。   周白枫卷起袖子,蹲下来,就开始帮他安链条。   不一会儿,周白枫白嫩的手上就沾满了黑色的油,那自行车油用纸怎么擦也擦不掉。   “谢谢。”   “不客气,你快去上学吧,我回家洗洗就好了。”   “嗯。”   林嗣真走了,周白枫也不生气。   前世就是这样,林嗣真对商智巧也是一样,对商智巧的所有好都全盘接受,然后一脸不冷不淡的样子。   但是每个人的好,他会都记在心里,然后疯了一样的贡献出自己的一切。   周白枫笑。   相信这次有了这么大的一个人情,林嗣真一定已经把她记在了心里。 第170章 自己淋过雨(5)   林嗣真来到学校,将一包手撕牛肉条递给鹿可可。   鹿可可惊喜的指着自己,“给我的?”   林嗣真点头,“妈妈让我给你的。”   “哇!”   鹿可可打开牛肉条,分给林嗣真和前后左右的人,逢人就说,这是林老师给的。   林嗣真小口小口的咬着牛肉条,慢慢的回味,还是妈妈做的东西最好吃。   周日,林诺和隔壁班数学老师王老师一起带队前往指定地点参加数学联赛。   林嗣真,李海,曹梦烟都在列。   一路上,王老师都在交代各种注意事项。   临近进考场了,林诺语重心长的叮嘱林嗣真道:“儿子,好好答题,答不上来也没关系,不要紧张。”   “我会考第一的。”   好吧。   儿子有这个实力傲视群雄。   林诺想了想,换一个方法叮嘱道:“儿子,不要提前交卷,容易给其他人造成心理压力,我们善良一点,给别人多留几条活路。”   林嗣真认真思考了一下,点头,然后步入了考场。   一旁的其他学生家长和老师:这是什么见鬼的高端凡尔赛!   林嗣真进去了,林诺也没什么事做,走到马路对面的快餐店坐下,点了两个汉堡。   这时一个披散着卷发的漂亮女人走了过来,在林诺面前坐下,“请问,你也是送孩子过来参赛的吗?”   林诺手里拿着号牌看着她。   女人抿唇一笑,“我刚才在考场门口看到你了,你好,我叫杜南萍,我没有恶意,我是陪我表妹过来送她女子考试的。”   杜南萍就是丰成集团的千金。   顾河集的出轨对象。   林诺淡淡一笑,“你好。”   女人在林诺面前坐下,“那个我想请问一下,你的儿子是请的哪位辅导老师。”   林诺平静的看着她,“我是老师,也是妈妈。”   “原来是这样。”   杜南萍迫不及待的问道:“那请问您接辅导吗?我儿子很喜欢数学,但是总是差一口气。”   “不接。”   “价格不是问题。”   “太累了。”   林诺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刚好服务员叫到了她的号,她走过去将汉堡薯条可乐端了过来。   杜南萍还是没有放弃,“我出双倍的价格,不,三倍,只要您的儿子确实如您所说的那样优秀,十倍的价格也可以。”   林诺将吸管差劲可乐杯,“我赚钱是为了活得舒服,又为什么要为了钱让自己变得更辛苦呢?”   “可是……”   杜南萍很失望的看着林诺。   这时,顾河集走了进来。   单从外表上看,过了十多年了,顾河集老了许多,身材也微微有些发福,但是可能是因为舍得在穿着打扮上花钱的原因,顾河集就算老了,也有股儒雅风流的气质,跟温婉的杜南萍站在一起显得很般配。   顾河集是从林诺背后朝着杜南萍走过来的,所以看不见林诺。   他走到杜南萍面前,略带责备的说道:“老婆,你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人就不见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很着急,我还以为你又出事了。”   杜南萍抱歉的说道:“我是发现了一个好老师,不想咱们儿子错过。”   顾河集这才明白和杜南萍同桌的人不是偶然坐在一起的。   他抬头看向林诺。   林诺正在安静的吃汉堡,汉堡拿下,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一下如一把刀扎进顾河集心口。   尼玛,又是这个疯女人。   当初就是因为这个疯女人拦住了杜董事长的车把他们之间的过去全都吐了出来,导致他在杜家服低做小十几年还是没办法接触杜家的核心业务。   要不然,他早就全盘接手杜家的一切,自立门户了。   哪里还需要和现在一样,日日受气。   就连孩子都不是跟他姓顾,反而姓杜。   顾河集冷笑,“南萍,你小心被人骗了,这年头骗子很多,不要别人随便说点什么你就相信。”   林诺没说话,安静的吃着第二个汉堡。   杜南萍尴尬的拉了拉顾河集,向林诺道歉,“抱歉,他是太关心我了。”   “是吗?”   林诺轻飘飘的扫了顾河集一眼,继续吃汉堡。   杜南萍压低声音对顾河集解释道:“是我主动找到这位老师的,而且她已经拒绝我了,绝对不是骗子。”   “老师?”   顾河集有些震惊,林诺这种蠢货也能当老师?走后门的吧?   前世,原身憋着一口气要在顾河集面前露脸,所以在林嗣真没有取得成绩之前是不会去找顾河集的。   一直到林嗣真成为imo冠军,确定保送K大,她才拿出从别人哪里套来的顾河集的手机号码,将自己取得的成就发了过去。   所以,现在顾河集还不知道原身在离开他之后又做了什么。   很快,汉堡吃完了。   林诺开始吃薯条,仿佛面前的两个人她完全不认识似的。   顾河集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他偷摸的给了林诺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对杜南萍说道:“老婆,老师只是一个职业,里面有好有坏,你不能因为对方是老师就无条件相信她,你太单纯了,很容易被骗,以后不管什么事都要问过我,知道吗?”   “那……好吧。”   杜南萍起身和顾河集离开,一边走一边说:“不过我听说她的儿子特别厉害,她刚刚在进考场前还交代她儿子不要提早交卷。”   “都是骗人的。这是数学竞赛,除非是天才否则谁能提早交卷?说不定是她儿子太笨,就是过来体验一下,所以提早不提早都无所谓。”   “可是我问旁边的人,大家都说她儿子是十三岁就读高二的天才。咱们儿子现在才读初一。”   顾河集眸光闪烁了几下,“十三岁就读高二?”   “是啊。所以我想请她辅导一下咱们儿子的数学。”   “拔苗助长而已。”   顾河集随机否决了杜南萍的想法。   林诺就够蠢了。   当初要不是他读医需要人养,也不会跟林诺这种蠢女人交往,蠢货生出来的东西就算拔苗助长依旧是蠢货。   林诺听着996转述的两个人对话。   996哼哼唧唧,“他才蠢,蠢猪一个,别人本硕博读八年,他读了十三年最后要不是看在他老丈人的份上,他连业都毕不了,哼,还敢骂宿主你蠢。”   林诺喝着可乐,“放心,过不了多久,咱儿子就能把他脸打成猪头。”   996:“哼。”   一试和加试在十二点半结束。   林诺一边打游戏一边等林嗣真他们出来。   林诺问:“考得怎么样?”   林嗣真点头,“还好。”   李海,曹梦烟齐齐哭丧着一张脸,“林老师,好难。”   “没关系,高三还有机会。”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道:“只能这样了。”   林诺带着三个人去吃饭。   顾河集,杜南萍和杜南萍的表妹杜贤疏,和杜贤疏的女儿杜雪莉一起吃饭。   杜南萍担忧的问杜雪莉考得怎么样了。   她儿子杜俊休是真的很喜欢数学,也立志到高中了要参加数学联赛。   但是,每次期末考试总是差一口气。   唉。   当妈的心里就忍不住焦虑了起来。   杜雪莉摇摇头,“太难了,我最后一道大题都没做,估计这次是没戏了。”   这时,林诺他们进来了。   这家店是林诺特意选的,听说红烧牛肉一绝,网红排行榜第一。   服务员带他们去预约的座位坐下。   杜雪莉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立刻眼睛亮了,指着林嗣真说道:“妈妈,表姨,你看,林嗣真。”   顾河集,杜南萍顺着杜雪莉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面色一变。   杜雪莉崇拜的说道:“我和他一个考场,就做他旁边,他好厉害,听说才十三岁。”   “那不也没提前交卷吗?”   顾河集酸溜溜的说。   杜雪莉奇怪看了一眼顾河集,当即维护自己的偶像说道:“他是没有提前交卷,竞赛题也很难是真的,但是他三十多分钟就完成了,之后一直在睡觉。表姨夫,你不知道我坐在他旁边有多紧张,他简直是人形计算机啊。”   刚好林诺他们跟着服务员从杜南萍这一桌走过,听见了这句话。   林诺忧伤的看了一眼儿子林嗣真。   这孩子,让他不要提早交卷,他就睡觉。   要是等以后考试成绩出来,断层第一摆在明面上,整个考场的人一辈子都甩不掉这个心理阴影吧。   林嗣真一脸坦然,丝毫不知道自己做出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李海,曹梦烟惊恐的看着林嗣真。   小学神竟然恐怖如斯!   林诺一行四个人坐下,因为预订了,刚坐下,服务员就开始上菜。   那边,顾河集听完杜雪莉科普考完后从其他人哪里打听到的有关林嗣真多么厉害的消息,心里更不平衡了。   就算厉害,那也是他的基因厉害,跟林诺那个蠢女人没有丝毫关系。   杜雪莉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妈妈,我跟你说哦,林嗣真外号小学神,不止他厉害,他妈妈也好厉害好厉害的,据说一小时补习费三千起步,很多家长捧着钱排着队找她补习。那个吴科学知道吧?考上G大的那个,文科班,就数学拖后腿,每次考试在90分徘徊,让林嗣真的妈妈辅导了一个月,去高考,超常发挥一百一啊。如果不是数学提高的这二十分,吴科学才去不了g大呢。”   “这么厉害?”   杜南萍再度心动了。   “呵,传说而已。”   顾河集再度泼冷水。   他就不信林诺那个蠢货跟他分手后就脱胎换骨了。   重生都没这么厉害。   再说了,就算林嗣真是天才,那天才的基因也来自于他。   他可是堂堂医学生,医学这一门,智商不高是学不了的。   这么一来,林嗣真既然已经是天才了,那跟林诺怎么教教学能力如何就没什么关系了。   “表姨夫,你怎么总是挑刺?”   杜雪莉不高兴了。   “你还小,不懂,这年头很多人都喜欢沽名钓誉,表姨夫是怕你们被骗了。”   “小学神那么厉害,怎么可能……”   杜贤疏拉了拉杜雪莉,让她别跟表姨夫起不愉快。   杜南萍恋恋不舍的看着林诺的方向。   这么好的老师。   要是等成绩出来,林嗣真当真如雪莉说得那么厉害,就算是求她也要求林老师给俊俊辅导数学。   红烧牛肉,粉蒸牛肉,牛肉汤,牛肉丸。   这家店主打就是牛肉。   等菜上齐了,四个人一起动筷子,美味在舌尖萦绕,连舌头都能吞进去。   除了红烧牛肉是有辣椒的其他三个都不带辣椒。   林嗣真吃饭一向小口又慢,林诺就一个劲儿的往他碗里夹粉蒸牛肉,牛肉丸子。   然而林嗣真却盯着红烧牛肉发呆。   “怎么了?想尝试一下。”   林嗣真摇头,小声的问林诺:“妈妈,我可以打包一点点红烧牛肉吗?”   “怎么了?你不是不能吃辣吗?”   “鹿可可喜欢吃。”   林诺眨眨眼,“鹿可可喜欢吃?”   “嗯。”林嗣真一脸坦然。   “哦~鹿可可喜欢吃。”   林诺拍拍他的肩膀,“妈咪懂。”   林嗣真一脸茫然,丝毫不明白妈妈到底懂了什么。   林诺按铃叫服务员再做一份打包。   坐车回学校有一段距离,林诺专门让店家用锡纸包了起来好保温。   林嗣真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低头抱着打包的盒子。   到了学校,分开时,林嗣真问:“妈妈,你懂什么了?”   林诺抬手,将他的头发再度揉成鸡窝,“你有朋友了。”   “鹿可可不是我的朋友,是同桌。”   “你喜欢她吗?”   林嗣真皱眉。   “相处起来不讨厌吧,你们一起吃饭,一起做作业,你经常辅导她功课,给她带吃的,她也给你带吃的。你吃到好吃的惦记着她,这不是朋友是什么?而且你和李海,曹梦烟,陶思佳他们相处也不错,不是吗?”   林诺揉着他的小脑袋,“恭喜你,林嗣真同学,你有自己想真心对待的朋友了,妈咪很高兴。”   不是因为别人对你好,对你有恩所以拼命对别人好,希望别人不要离开自己。   而是因为喜欢自然而然的想亲近某个人,所以对她好。   林嗣真默默的回到教室,鹿可可头上带着一个弹簧发夹,上面是一张苦瓜脸,正在埋首与艰难的数学大魔鬼战斗。   林嗣真将打包的红烧牛肉放在她的桌子上,眉头从和林诺分开就没有合拢过。   鹿可可鼻子动了动,闻到了味道,“牛肉。”   她一回头,眼睛落在打包盒上就亮了。   “给我的吗?”   林嗣真点头。   “爱你,小学神。”鹿可可对着林嗣真比了一个大大的爱心。   林嗣真当场脸就红了,加上皱着的眉头像个红包子。   鹿可可打开,哇,好香。   光看外表就好好吃的样子。   鹿可可打开一次性筷子,掰开,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牛肉炖烂了,一抿就能抿开。   喜欢,超喜欢。   鹿可可愉悦的享受起来了。   她吃东西的样子很幸福很幸福,让看着的人也感觉很放松很放松。   林嗣真紧拧的眉头不自觉就松开了。   他和鹿可可是朋友吗?   那鹿可可当他是朋友吗?   想着想着,林嗣真的眉头又拧起来了。   很快,到了放榜那天,林嗣真当之无愧的一等奖第一名。   “走,儿子,跟妈咪庆祝去。”   林嗣真点头,以为林诺会带他去买更多的学习用品。   结果,林诺带他去了电玩城。   林嗣真沉默了一会儿,“妈妈,我想学习。”   “放学之后不准再提学习的事情,以后工作,也只准工作八小时知道吗?”   “可是……”   “嗯?”林诺全身上下都写满了威胁。   “我知道了,妈妈。”   “走,儿子,妈咪带你秀翻全场。”   林诺带着林嗣着去抓娃娃,射击,投篮,套圈,刚开始林嗣真不熟,林诺玩几次赢几次,过了一会儿林嗣真熟悉了,两个人再玩就有胜有负了。   林诺感叹,“唉,我已经如此天才优秀了,他能这么短时间赢我一两把,已经算很天才了。”   996:“……”   宿主好不要脸,表明上夸咱儿子,实际上夸自己呢。   另一边,杜南萍也拿到了林嗣真的成绩。   一等奖的第一名啊。   满分啊。   杜雪莉拼命的说:“表姨,我就说小学神特别厉害吧,满分啊,这一届唯一的一个满分,据说最后一道题还用了两种解法,只是因为满分就那么多,没办法给他加分而已。才三十分钟他就做完了啊,三十分钟,你敢想象!”   杜南萍也激动了。   这么厉害的老师,她怎么一早没听说过呢?   杜南萍看向一旁正在做作业的儿子。   不行。   为了儿子,她一定要把林老师请上门。   当天下午,林诺就收到了好多家长的邀约,都想让她教他们的孩子数学。   邮件也好,电话短信也好,最后全部都自动回复拒绝了。   加班是不可能的,永远不可能。   然后杜南萍跑到学校来堵林诺了。   林诺挑眉,“你知道我是谁吗?”   “一位优秀的数学老师。”   杜南萍傻白甜的笑着,仿佛觉得自己的回答很完美。   “我是不可能教你儿子的。”   杜南萍央求道:“林老师,只要你愿意,不管多少钱我都出。”   林诺无语极了。   她是觉得林嗣真目前的心理状态还没有恢复健康的状态,不想跟顾河集有牵扯,以免加重林嗣真的心理创伤,所以才一直忽视这两人。   结果杜南萍还没完没了了。   “杜小姐,你的儿子和我的儿子同岁,甚至我儿子比你儿子大一月,而我的儿子是……”   呼。   顾河集一巴掌对着林诺挥了过来,“你闭嘴!”   林诺眼疾手快,一脚蹬过去。   高跟鞋直接踹顾河集脾脏上,顾河集当场脾脏破裂。   跟谁玩横的呢?   还想恶人先动手?   顾河集吃痛的躺在地上,林诺冷淡的扫了他一眼,“怕我把咱们俩的关系公之于众,你就管好你老婆,别让她招惹我啊。怎么?觉得你老婆身家够硬,而我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拿捏,所以就专挑我欺负?”   扶着顾河集的杜南萍一愣,“林、林老师?”   “杜小姐,我是不可能教你儿子的,如果你想知道原因,可以回去问问你亲爱的丈夫和你的父亲。”   说完,林诺转身走了。   杜南萍疑惑的看向顾河集,“老公,你认识林老师?”   “我……噗……”   顾河集一张嘴就开始吐血。   杜南萍没办法,只能先带他去医院,这一查,不得了,脾脏破裂。   脾脏在人体腹腔内左上方,外面有肋骨保护,普通人哪能一脚就踹出个脾脏破裂啊。   这得是行家啊。   顾河集被推进了手术室。   杜南萍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手不住的发抖。   她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起来了。   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里疯狂的攒动。   好像是一些很久之前被遗忘的东西。   好像很重要,但是她就是抓不住。   突然,她身子一晃动,急冲冲赶过来的管家立刻扶住她,“小姐,你没事吧?”   杜南萍虚弱的倒在管家怀里,管家赶紧招呼人将杜南萍抬走。   杜南萍是在别墅醒来的。   欧式风格的别墅,富丽堂皇,和医院简单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但是她鼻尖仿佛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和消毒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凄惨的哭喊声。   那声音再喊:“不要,不要,求求你,救救他……不要死……不要……”   杜夫人走了进来,杜南萍茫然的看着她,问:“谁死了?”   杜夫人指尖微微颤动了几下,“没有啊,河集还好好的,小问题,手术很成功,怎么会死呢?”   杜南萍感觉头很疼,很疼。   她捶打着脑袋,总觉得那些模糊的影子很重要,很重要,可是就是想不起来。   “干什么呢?”   杜夫人抓住她的手,“河集生病,你闹什么脾气?”   “我是觉得头疼。”   “我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妈妈。”杜南萍虚弱的拉住杜夫人,“妈妈,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傻孩子,忘了什么不很正常吗?”杜夫人笑了笑,轻轻抚摸着杜南萍的脸,“你妈我连昨天吃了什么都记不得,过去的事情本来就会变模糊。”   是吗?   杜南萍不确认但是想不起来也就罢了,“妈妈,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很厉害的林老师,她好像和河集认识,好像还有恩怨,你知道他们曾经发生了什么吗?”   “傻孩子,还能是什么,前女友呗。”   杜夫人状似很通透又不以为意的说道:“谁结婚之前没谈过两三个男女朋友,河集也不例外,那个林什么的,就是他前女友,这前女友前男友,你还找她来辅导你和河集的儿子,她能同意吗?”   “是这样啊。”   “好了,身子不舒服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那……好吧。”   杜南萍不再问了。   毕竟,天下没有那个女儿会怀疑自己的亲生父母。   杜夫人安抚完杜南萍,一走出门,表情立刻就冷了下来。   顾河集这个蠢货! 第171章 自己淋过雨(6)   医院内,顾河集躺在病床上还不安分,拿着手机疯狂的给杜家的律师打电话。   他要让林诺这个贱女人为他身上的这些伤付出代价。   律师沉默的听完了顾河集的所有交代,然后开口道:“顾先生,杜夫人说,这件事情不予追究。”   “不予追究?”   顾河集大叫,这一叫伤口就疼,他只能暂时压下胸腔内的愤怒,虚弱的质问道:“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杜夫人冷冰冰的声音在vip病房内响起。   她直直的看着顾河集,锐利的双眸不带一丝情感,“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不知道吗?”   “妈。”   顾河集拿着手机,气血不足似的叫了一声。   通话那头,律师十分识时务的在杜夫人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挂断了电话。   杜夫人在沙发上坐下,冷冷的说道:“你还敢找律师?你想怎么样?控告你的私生子的亲妈吗?”   “妈,我和那个女人早就没有关系了,至于那个孩子,我也不会认。”   杜夫人看着顾河集的眼神十分冷漠。   她根本不关心顾河集过去发生了些什么,她只要她的女儿好好的。   杜夫人语气压迫感十足:“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再接近林诺和她的儿子,不准打官司,不准靠近她。”   “可是她把我踢到脾脏破裂,就这么放过她,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不然你想怎么样?跟林诺打官司,让她赔钱,然后让她去报纸上闹,还是让她到我们丰成集团闹,还是让她到南萍面前闹?”   “呵!”   杜夫人冷笑了一笑,“你要是还想和南萍好好的,就闭上你的嘴。”   病床上,顾河集放在被子下的手偷偷握紧成拳。   就是这个姿态。   完全不把他当一个平等的人的姿态。   高高在上,把他当作一个废物一个垃圾的态度。   这十三年,他服低做小,可是杜夫人,杜董事长,杜家除了南萍,没有一个人把他放在眼里,连一个机会都不给他,仿佛他只要犯一个错,哪怕一个微小的错误,他们都会随时将他赶出杜家。   仇恨的种子早在十三年前就在顾河集的心里生根发芽,此时此刻因为杜夫人的威胁更加变本加厉。   杜夫人轻而易举就看穿了顾河集的本性,但是杜夫人不在乎。   她和杜董事长都不在乎。   他们还很健康,能活很久。   只要他们活着,顾河集这种卑鄙小人就别想翻出任何浪花。   而他们死后,顾家的一切都是他们的孙子杜俊休的,跟顾河集没有任何关系。   “听明白了吗?”   顾夫人冷冷的开口,声音中是丝毫不容置疑的威严。   顾河集藏在被子里的拳头紧了又紧,也只能说道:“妈,我知道了。”   顾夫人冷淡的扫了顾河集一眼,起身走了。   病房门关上,直到许久后,顾河集确认杜夫人走了,一把掀开被子,抓起床头柜上的花瓶重重的砸在了墙上。   四分五裂的玻璃碎片四散开来,一如他破碎的大男人自尊。   许久后,病房内一片狼藉。   护士进来战战兢兢的收拾地上的残渣碎片。   杜南萍在家休息了一阵子,病好了,带着杜俊休过来看望顾河集。   杜俊休穿着一身潮牌,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   杜南萍则温柔的坐在床边给顾河集削苹果,宛如一个标准的贤妻良母。   杜南萍说道:“河集,妈已经告诉我林老师是你的前女友了,我想好了,我们现在的生活很好,既然林老师放不下过去的感情,你也不愿意和她有过多的牵扯,那我也不勉强了。”   “嗯。”   顾河集淡淡的应了一声说道:“你不知道林诺那个人,偏激,固执,性格极端,报复心重,以前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控制欲就很强盛,经常让我呼吸不过来,是个十分可怕的人。我一开始没告诉你,是因为不想你误会我,不过现在好了。”   顾河集笑着拉住杜南萍的手,“我老婆这么温柔体贴识大体,我就放心了。”   “好了啦。”   杜南萍笑了笑,将苹果递给顾河集,然后打开保温饭盒,“我在家里做了你最爱吃的虾仁蟹籽馄炖,我给你盛出来。”   顾河集脸上的笑容一僵,他海鲜过敏。   杜南萍转身去将虾仁蟹籽馄炖盛了出来,用勺子舀起一个圆圆胖胖的馅料超级足的馄炖,吹凉了,送到顾河集苍白的唇边。   顾河集微笑,张口咬了下去,细爵慢咽。   杜南萍温柔美好的冲他笑着。   顾河集也努力微笑。   杜俊休扫了一眼顾河集,见顾河集脖子上已经泛起了红点,叫了一声妈,把杜南萍强势的拉到了身边,“妈,你快看,这个人好厉害,和我一个年龄,才十三岁,已经入选集训队了。现在网上到处都在拜小学神,好厉害,我也想这么厉害。”   见杜南萍离开,顾河集果断将馄炖吐到垃圾桶里,正松了一口气就听到了小学神三个字。   去他妈的小学神。   杜俊休:“哇!他妈妈也好厉害,据说是连续五年的优秀教师,那年高考,疯子陈出的试卷,十年内最难的数学,全省唯一一个满分就是她妈妈教出来的,太厉害了。”   “是啊。”   杜南萍羡慕的看着屏幕上模糊的林诺和林嗣真的影子。   林老师那个人,就像是夜晚天空中的光晕,光是看着都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也难怪河集以前会喜欢她。   想到这,杜南萍眉心忍不住泛起了涟漪。   但是林老师看起来是一个很随和的人啊,不像河集说得那么偏执控制欲强盛啊。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顾河集坐在床上,脖子发红发痒,难受得他真想当场脱了衣服就开始抓挠,可惜不行,他还得忍着。   然后,他就听到了自己儿子赞美林诺和林嗣真的声音。   去他妈的小学神,优秀教师。   顾河集心里拼命的冒酸水。   越想心里越难受,身心一起瘙痒,又不能挠,心里憋着的气仿佛立刻就要火山喷发。   林诺凭什么?   凭什么她踹得他脾脏破裂,他还不能报警找律师要个公道?   凭什么林诺才是被他抛弃的那一方,而现在林诺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顺风顺水,比他在豪门委曲求全过得舒服多了?   而且她还有一个天才儿子,还是他留给她的,以后这个儿子还能带着林诺一路飞黄腾达。   凭什么!   像林诺那种蠢女人,凭什么忽视他?   像林诺这种弃妇,难道不应该自怨自艾,不断的怨恨他,咒骂他,像个怨妇一样活着吗?   凭什么她过得比他好?   不行。   他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易的算了!   清晨,教室内,林诺笑眯眯的看着所有人,“月考成绩出来了。”   大家伙:老师,你别笑,你一笑准没有好事。   林诺早早的就让课代表将试卷发下去了,“相信大家都已经考到自己的成绩了。本次考试,一百二以上的有十人,不错不错,比我预估的要高。”   林诺拿出一叠作业免除券,“一百二以上的,来吧,上来领取你们的奖品。”   大家一个一个的上来。   林嗣真,曹梦烟,李海……   陶思佳是最后一个,她拿着三张作业免除券,双手合十,“谢天谢地,我刚好一百二,真的再多一分都没有了。”   林诺点点头,“除了这十位优秀的同学,我们还有特别进步奖。”   赵刚一听,身子立刻坐直了。   这次他可厉害了,不是倒数第一,进步了整整五名好吗?   林诺:“来吧,赵刚,孟达林,况丽,我们本月的三位数学进步新星。”   赵刚一个健步冲了过来,脸上的笑容快赶上春日里那个百花开了,“林老师,进步奖奖品是什么?”   林诺又拿出一叠银色的奖券,露出一个核蔼的笑容,“特别厚练习册兑换券,特别大试卷兑换券,特别重历年高考状元错题本合集。”   赵刚脸上笑容当场垮了下来。   “哈哈哈。”   讲台下一片小声。   林诺拍了拍赵刚的肩膀,“有兑换时效的哦,半个月之内,过时……”   “过时作废?”   “过时翻倍,由家长兑换。”   赵刚:“……”   赵刚呜呜呜的回到了座位上,继续画圈诅咒林诺吃方便面没调料包。   林诺愉悦的送走了三位进步新星,看向鹿可可,“包括鹿可可在内的其他十位同学,成绩相当稳定,保持的非常好,让我们鼓掌。”   鹿可可浑身一抖。   林老师一鼓掌,准没好事。   林诺:“这十位同学,奖励零食大礼包一份。”   哇!   鹿可可激动了,冲了过来,摊开手。   林诺从讲桌下面包出一个一米高的巨大零食大礼包。   零食大礼包外面画着各种各样好吃的。   赵刚大叫:“不公平,不公平!我们都进步了还要做作业,他们一动不动却是零食大礼包。”   林诺一个眼刀杀过去,赵刚委屈的闭上了嘴。   林诺将零食大礼包给十位同学,笑眯眯的问:“你们能保证两天之内消灭吗?”   “能!”   鹿可可和其他九位同学拼命的点头。   “很好。”   林诺笑着说:“这可是你们说得哦。完不成,老师可是会很生气很生气的哦。”   林嗣真一听眉头拧了起来,有阴谋。   然而鹿可可这个小吃货一颗心都扑在了零食大礼包上,丝毫没注意到林诺语气中的陷阱。   然后是退步的同学,林诺给了变态综合100道挑战题。   做完这一切,林诺拍拍手,很好,一个没落下,她真是一位善解人意,爱护同学的好老师。   996看向讲台下生无可恋的同学们,电波疯狂抽搐。   善、善解人意?   你这是把别人的伞撕了还不够,还要给你凌迟啊。   下课后,鹿可可和其他一起领奖的九位同学打开了零食大礼包,然后脸都木了。   是零食没错。   每份特别小包。   每包上面贴了一张纸条,纸条上面是一道数学题,做完才准吃。   他们还答应两天之内消灭。   “呜呜呜。”鹿可可趴在桌子上假哭,林老师好坏,明明看得见吃不着。   不对,她可以偷偷吃。   鹿可可伸手去拆。   “不可以。”和鹿可可一样被坑的明初旭阻止道:“林老师会生气的。”   “呜呜呜。”   赵刚探过头来一看,“哇,好恐怖。”   有句歌词怎么唱来着,密密麻麻是我的自尊。   林老师过分了吧。   里面的零食辣么辣么小,一眼看过去跟题海似的。   十个人,两天搞完这么多题。   太吓人了。   赵刚转念一想,那这么看来,林老师对他不错啊,至少他有半个月的时间。   明初旭说道:“我们分工合作吧。”   “嗯。”鹿可可点头,和明初旭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分成了十份。   “那个。”   林嗣真突然指着一个粉色的包装袋说道:“那个特别好吃。”   “诶?”   林嗣真:“我妈妈亲手做的巧克力,特别好吃。”   鹿可可立刻和明初旭换,然后打开题,萎了。   好难。   一看就不会。   鹿可可从笔袋里拿出一个哭泣的云朵发夹戴在了脑袋上,今天谁也别理她,她要一边哭一边跟可怕的数学拼了。   鹿可可这一拼就拼到了晚自习。   林嗣真想了想,从笔袋里拿出一张作业免除券给她。   “给我的?”   鹿可可指了指自己。   “嗯。”   “我不要。”鹿可可头上哭泣的云朵还没摘下来,又加了一个委屈的闪电。   林嗣真皱眉,不解的说:“它可以免除这些东西。”   “小学神。”鹿可可收敛了脸上的表情,一本正经的看着林嗣真,“作业免除券是很珍贵的,它是奖品,不是吃的,我不能随便收下。而且这些题,你看,很多,我做起来很难,但是我能看得出它是专门针对我设计出来的。这说明,林老师是很用心很用心的准备这些题来帮助我提高数学成绩,所以我不能作弊,不能辜负林老师的一片苦心。”   林嗣真眸光动了动,默默把作业免除券收回来了。   鹿可可低头继续与数学战斗。   可是,呜呜呜,好难。   说得义正言辞归说得义正言辞,但是想哭还是想哭。   “可怜的可可。”曹梦烟拆了一个巧克力给鹿可可,“可可,我来帮你。”   “嗯,那你给我启发一下思路就好,后面我自己做。”   不然全是别人讲,自己不动脑,那也等于白做。   “嗯。”曹梦烟回头给鹿可可讲题。   偶尔,李海也会参与进来。   林嗣真默默的看着三个人,眉头一会儿皱起来一会儿松开。   晚上,林嗣真推着自行车走在马路上。   自从妈妈开始慢慢推出他的一部分生活,给了他很多自由后,他的世界一下宽了起来,也有空间和其他人相处了。   他喜欢鹿可可,喜欢曹梦烟,喜欢李海,喜欢陶思佳。   哼,不喜欢总是抢占妈妈很多关注大大咧咧的赵刚。   妈妈说喜欢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的对别人好。   但是好像,对别人好也是要讲究方法的。   方法不对,也会对别人造成困扰。   好不容易蹲到林嗣真没有骑着车风风火火的走,周白枫高兴的就要推着自行车过来和林嗣真搭话。   突然三个小混混朝着林嗣真走了过来。   打头那个寸头男穿着T恤,戴着大金链子,流里流气的看着林嗣真,“小同学,借点钱买烟,过几天还你。”   林嗣真警惕的抓紧了自行车车把手,“我没钱。”   “没钱?是不想给吧?”   寸头男身后的两个人将林嗣真围了起来。   周白枫眼见情况不对,立刻躲了起来。   寸头男扯动嘴角笑了,“小同学,别逼我们动手。”   林嗣真将裤包里的所有钱都拿了出来,对方一看就这么点,“耍我呢?你身上会就这么点?”   “就这些。”   “我看你是不挨揍不肯说实话。”   林嗣真皱眉。   这些人不是为了钱来的,就是故意找茬。   但是他前后都被堵了,林嗣真抬起自行车往身后的小混混身上砸过去,趁着对方躲开的时候,立刻朝学校跑。   他离开学校还没多久,学校有保安,往学校跑是最安全的。   林嗣真跑了没多远,就撞见了偷溜出学校准备买烧烤的鹿可可。   鹿可可一见情况不对,立刻躲起来拿出手机报警。   林嗣真毕竟年龄小跑不过三个小混混,很快被抓住踹倒在地上圈踢了起来。   鹿可可报警后说了详细地址,又给班里群发消息,然后冲了过来。   她站在昏暗的路灯下,脸色惨白,“我告诉你们,我已经通知人了,他们马上就过来。”   “小丫头还挺能唬人的。”   平头男扯了扯嘴角。   “我没唬人。”鹿可可说话时身子都在发抖。   “那你的人呢?还没到啊?”   平头男嚣张的笑了笑,“把她给我绑了,拖回去奸了,我看她还嘴不嘴硬。”   “你、你们……我还报警了。”   听见报警,平头男眼神瞬间变得阴狠,当场从腰上拿出了刀。   林嗣真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抱住平头男,“跑!”   他对着鹿可可大喊。   鹿可可也慌了,拼命的跑。   平头男是有备而来,哪里能那么容易让他们跑了。   他收下刀疤脸的男人立刻堵住鹿可可的退路。   “干什么呢?”   李海的声音宛如救世英雄一般响起,曹梦烟紧随其后。   林嗣真猛然一惊。   一群学生而已。   平头□□本不怕。   他给另外两个小混混使眼色,拦住其他人,今天的重点是废了林嗣真。   只要废了林嗣真,五百万就到手了。   刀疤脸和三角眼抽出了刀,那可是开了封的刀。   李海他们都是学生,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怕是肯定怕的。   刀疤脸娴熟的耍着刀:“不想死就滚。”   李海强装镇定,“你把林嗣真也一起放了。”   林嗣真再度冲向平头男,大喊,“快走!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不识抬举!”   刀疤脸和三角眼冲了过去。   李海躲闪不及,脸上被割了一刀,出了血。   鹿可可和曹梦烟两个女生贴在一起,三角眼步步逼近。   突然——   呜~   轰隆~   刺目车灯亮起。   所有人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光。   摩托车对着平头男冲了过来,当场将他撞翻,然后调转车头对着刀疤脸和三角眼冲了过来。   两个人立刻分开逃跑。   摩托车也没追,停了下来。   林诺从车上下来,眸光冷冽。   “你们没事吧?”她问。   鹿可可和曹梦烟抱在一起,眼泪飙了出来,“太吓人了。”   太可怕了。   还带刀。   她们差点以为就要死在这里了。   林诺将林嗣真从地上扶起来,仔细检查。   还好,孩子脑子转得快,很会躲,没有被刺伤,只是被揍得很惨,鼻青脸肿,灰头土脸。   林嗣真看到林诺,伪装坚强的面具也崩了,他眼眶一红,唤道:“妈妈。”   “没事了没事了。”林诺将他抱进怀里,这孩子平日里表现的再成熟,说到底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这么可怕的场面又怎么会不被吓到呢。   这时,警铃声响起。   鹿可可报的警来了。   林诺毫不犹豫的一把将林嗣真推开,对其他人说道:“不准说我来过。”   说完,她立刻坐上摩托车疾驰而去。   林嗣真和李海他们三个还在相互安慰的人瞬间傻眼了。   林老师怎么了?   996:“还能怎么了,摩托车偷来的呗。”   林诺白了996一眼,“不偷,我一个不会打架的女老师怎么跟三个穷凶极恶的匪徒搏斗?我又不是李海曹梦烟这两个二愣子,什么武器都不带就脑子一热冲过去了。”   996一想,也是哦。   林诺:智障。   林诺偷摸摸的吧摩托车归还了原位旁边五百米开外。   为什么是五百米开外呢?   因为还车的时候发现,车的主人正在停车的位置到处找车。   停好车,林诺走过去拍了拍摩托车主人的肩膀,“朋友,那是不是你的车?”   林诺指着远处的车。   摩托车主人一拍脑袋,“我怎么停那儿去了?这记忆力是越来越差了。”   “没关系,现代人生活节奏快,压力大,经常忘记事情是正常的。”   林诺说完,微笑离开,然后一边和林嗣真联系一边去了警察局。 第172章 自己淋过雨(7)   警察局内,四个人相互安慰着。   没过一会儿,那三个小混混被警察压着走了进来。   刚才穷凶极恶的平头男这会儿在警察手里怂得跟小鸡仔似的。   警察问:“是他们三个吗?”   四个人一起点头。   过了一会儿,四个人开始录证词,林诺也还完摩托车带着药打车过来了。   林诺和警察表明身份后,在椅子上坐下,先给李海上药,李海躲得快,伤不重,就是流了血,好好包扎,过几天就会好。   李海照了照镜子,“老师会留疤吗?”   “你想留?”   “那倒不用,我怕有疤就不帅了。”   本来担心极了的曹梦烟一听,噗的一声笑了,她拧了李海一下,“别开玩笑了。”   林诺让小情侣打闹去了,等林嗣真录完口供回来。   林嗣真对警察说道:“他们不是要钱的小混混,是专门针对我来的。”   警察皱眉,“查案是我们的事情,你不用在证词里添加自己的猜测,只需要如实描述。”   林嗣真眉头一皱,扯动了脸上的伤,疼得他表情管理都没了。   既然警察这么说了,林嗣真也只能不添加一丝私人感情的如实描述。   “好了,你回去吧。”   “嗯。”   林嗣真从审讯室出来,在林诺身边坐下。   鹿可可紧张的看着林嗣真,林嗣真对着她点了点头。   林诺一把将林嗣真拉到她和鹿可可中间坐下,“别耍酷了,儿子。”   说着,林诺拿出活血化淤膏,挖了一块出来,抹在林嗣真脸上。   “嘶。”   他吃痛的闷哼。   鹿可可担忧的说道:“林老师,要不要轻一点?”   “轻一点淤血化不开。”   林诺使劲揉,“儿子,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加油,忍一下。”   林嗣真:“妈妈,你不是说,人活着,舒服最重要,不要总加油总拼命努力吗?”   林诺:“……”   这时候你倒是记着了。   996扑哧一声也笑了。   林诺手上更用力了,明显报复。   过了一会儿,四个人口供都录完了,林诺带着他们走出警察局。   四个人面面相觑,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关键是这个时候,班级群里上传了一个视频,好像是收到鹿可可的消息,匆忙赶过去的同学看到赵刚手里拿着搬砖呀呀呀的冲了过来,然后像个没头苍蝇一样疯狂转圈,一边找人一边大喊:“坏人呢?给我赵大英雄滚出来!”   “哈哈哈哈。”   四个人对视一眼,鹿可可,曹梦瑶,李海捂着肚子笑了。   这个二愣子啊。   心是好的,就是愣。   林嗣真也忍不住扯动了嘴角,就是一动,就疼。   好吧,他现在也开始有一点点喜欢赵刚了。   林诺叫了车,然后依次将鹿可可送回学校,将曹梦瑶李海送回家,再和林嗣真一起回家。   回家之后,林诺又下了饺子。   林嗣真看着碗里矮矮胖胖肚子圆滚滚的饺子,嘴角微微上翘,“妈妈。”   “怎么了?家里没醋了,你先将就。”   “妈妈。”   “嗯?”   “我问鹿可可他们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   “他们说因为我们是同学。”   “哦。”   “也是朋友。”   “哦。”   “嗯。”林嗣真低头,夹起热腾腾的饺子,一口咬了上去。   汤汁在嘴里爆开,特别好吃。   吃完饭,林诺把林嗣真赶去睡觉,端着碗筷进厨房洗碗,然后一边洗,一边和996聊天。   林诺:“996,有人欺负咱们儿子。”   996:“不是混混吗?”   “一般的混混听见报了警早就跑了,哪里会拼命。”林诺语气中充斥着委屈,“所以你看,鹿可可多聪明啊,知道先报警再冲出来,她那时肯定以为听见叫人了,这些混混就会逃跑。”   “太可恶了!”   996义愤填膺,“到底是谁?谁想害咱们儿子。”   “还能有谁呢?坏人呗。”林诺告状道:“你看,咱儿子马上就要去参加封闭式集训了,结果在出发前两天来这么一出,万一要是让他得逞了,咱儿子就去不了集训了。这个人肯定又坏又小心眼,不仅嫉妒咱儿子,还仇恨咱们。”   林诺这一提醒,996猛然惊醒,“顾河集!”   林诺点头,将盘子上的泡泡冲掉,“996,咱儿子也是你的儿子,你不能看着咱儿子被人打成猪头啊。”   “哼,我这就去给咱儿子出气!”   996飞速消失了。   林诺将擦干的盘子放进了碗柜,又将筷子插进了筷筒。   996这个智障,偶尔傻白甜起来,还是挺可爱的。   第二天,林嗣真脸上的伤已经消下去一大半了。   早自习还没开始,赵刚一走进教室。   砰!   头顶彩带四散。   “欢迎赵大英雄!”   李海大喊。   同学们也拍桌子起哄,“欢迎赵大英雄。”   “李海!”赵刚对着李海就冲了过去,“我跟你拼了。”   李海连忙逃跑,不一会儿被赵刚一把按住,赵刚胳膊勒住他的脖子,“我让你看我笑话。”   “没有,赵大英雄。”赵刚憋着笑说:“我们是真的觉得你是英雄。”   “我让你阴阳怪气。”   两个人打打闹闹,大家哈哈大笑。   曹梦烟见李海快憋不住气了,笑着打圆场,“赵刚,别弄他了,他脸上还有伤呢。”   这一提醒,赵刚才发现李海脸上盯着一块纱布,他手下松了劲。   李海一下就跑了。   林嗣真坐在座位上,忍不住跟着大家一起笑。   以前班里也和现在一样热闹,只是那时候他总觉得这热闹是旁人的,与他无关。   而现在,即使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用说,他也觉得这热闹有他的一份。   林嗣真正笑着,有同学进来,递给他一个袋子,“小学神,你朋友托我带给你的。”   林嗣真打开,是一些跌打损伤的药,里面有张卡片,上面写着:嗣真,听说你受伤了,这些是我特意去药店买的,你记得用。   落款:周白枫。   林嗣真习惯性的皱着眉头,将卡片放了回去。   然后连同袋子放在了一旁的窗户上,不予理会。   隔日,林诺送林嗣真,曹梦烟,李海进集训营,回来的路上,996兴奋的报告,“宿主,好消息。”   “你把顾河集弄死了?”   “……”   996:“系统不能故意伤人。”   林诺:“那你能干些什么?”   996:“但是,我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教训。”   “是吗?”林诺表示很怀疑。   996说道:“宿主,你猜男人最怕的是什么?”   林诺坐在车上,吃着牛肉干,“肾亏?”   “是绿帽子。”   996电波化作一只炸毛的小狗,“我从亲子鉴定中心偷了一份鉴定报告,把上面的名字改成顾河集和杜俊休的名字给他送过去了。哈哈哈,宿主,我厉害吧。”   林诺:“……”   996:“顾河集一定会以为自己被戴了绿帽子,然后找杜南萍对峙,到时候杜家鸡犬不宁,顾河集一个入赘的女婿,肯定会被赶出家门。”   林诺慢慢的咀嚼着牛肉干,“赌不赌,顾河集不会找杜南萍闹。”   “为什么?”996的电波化作一个巨大的问号,“男人不是最怕绿帽子了吗?”   “因为没能力。”   林诺又拿了一根新的牛肉干,“寄人篱下的人是没资格闹的。”   996电波纠缠在了一起,“人类好复杂。”   医院内,顾河集终于发现了996放在床头的伪亲自鉴定报告。   他惊恐的环顾四周,到底是谁?   是谁能悄无声息的潜入vip区给他送亲子鉴定报告?   顾河集接通床头柜上的电话,询问护士,护士说今天没人进过他的房间。   他更惊恐了。   此人手眼通天,恐怖如斯啊。   顾河集带着浓浓的疑问打开了亲子鉴定报告。   甲乙双方亲自鉴定结果:不匹配。   好大一个红色的不匹配盖章。   谁和谁不匹配?   顾河集颤抖着手翻开第一页的姓名,进行最后的确认。   顾河集,杜俊休。   两个人血缘鉴定结果为不匹配。   他和他的儿子不是父子关系!   怎么可能?   杜南萍那么温婉贤淑又痴情的女人怎么可能出轨?   难道……   顾河集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杜南萍。   他要问清楚。   总不能他当了十四年的冤大头,大乌龟,还要继续当下去吧?   手机那头嘟嘟的响着,等待接通。   顾河集焦急万分。   终于,电话接通了。   “喂,老公,怎么了?”杜南萍轻柔的声音在通话那头响起。   “杜南萍……”   “谁啊,南萍。别打电话了,花还没有插好呢。”   杜夫人的声音插了进来,宛如一盆凉水将顾河集从头浇到脚底心。   杜南萍拿开手机,对杜夫人说道:“妈,是河集,可能有什么事,我和他说几句话就过来。”   “那你快点。”   “嗯。”   杜南萍应了一声,对手机说道:“河集,是有什么事吗?”   顾河集嘴唇狠狠的抖动。   他想问,问杜俊休是不是不是他的儿子,而是那个人的,但是问不出口。   有些东西很脆弱,仅仅靠藕丝一般纤细的东西维系着。   一旦真相揭开,那么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喂?”   顾河集长久的没说话,杜南萍以为是信号不好,便问道:“河集,你听得到吗?”   “听到了。”顾河集赶紧说道:“医生通知我说明天可以出院了,你身体不好,我想着你明天就不用来接我了。”   “这样啊,那我带着俊俊在家里等你。”   “嗯。”   挂断电话,顾河集彻底的冷静下来了。   这份莫名其妙出现的亲子鉴定报告并不一定是真的。   也许只是有心之人对他和南萍的挑唆。   南萍是一个很专一又没什么心眼单纯的人,绝对不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   对。   没错。   一定是有心之人的挑拨。   顾河集脑海中电闪雷蒙,他猛然从病床上跳下来,去翻垃圾桶。   昨晚,杜俊休来过一次,削苹果时,手不小心破了皮,当时用了的卫生纸就丢在这里。   而他睡觉睡得浅,没醒之前是不允许护士进来收垃圾桶的。   所以那张染血的卫生纸还在。   顾河集将那张卫生纸从垃圾桶中翻了出来,小心收好。   这次他要亲自寻找真相。   从车上下来,林诺正回家,996突然哦豁一声。   林诺拿出钥匙开门,“怎么了?”   “顾河集那个傻子居然还知道重做亲子鉴定。”   林诺:“……”   996哼哼:“就算他重做亲子鉴定,我也可以改。”   “那我帮你一把。”   林诺打开门回屋,打开了电脑。   反正儿子在封闭式集训,就算外面闹得天翻地覆,也不会影响儿子。   林诺将原身和顾河集的一切按照时间顺序整理好,然后压缩成一个文件夹,放进了邮箱,只等顾河集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一起发给杜南萍。   顾河集以朋友不好出面为由,花了重金托人将两份匿名的血液样本做亲子鉴定。   然后那人毫不犹豫的在第一时间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杜夫人。   杜夫人轻蔑一笑,蠢货,让被收买的医生将假的亲子鉴定报告给顾河集。   ……   “卧槽!”   林诺正在打游戏,被996骇一大跳,“又怎么了?”   林诺无语,“你再这么一惊一跳的,就关禁闭。”   “宿主,出大事了!”   林诺皱眉,一枪崩掉面前的怪物,“什么大事?”   “杜俊休可能真的不是顾河集的儿子!”   林诺手一顿,操纵小人跑进了废楼里,“什么?”   996:“刚刚杜夫人让给顾河集做亲子鉴定的医生开假报告。”   林诺换枪,换狙击枪,“有意思。”   原身一直以为杜南萍是她和顾河集之间的小三,直到死都怨恨杜南萍这个不要脸,抢别人男朋友的贱人,诅咒这两个人不得好死。   而顾河集分手时,说的是杜南萍怀孕了,他要对杜南萍负责。   结果杜南萍生下的孩子根本不是顾河集的。   这两个人之间肯定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   第二日,996又将假亲子鉴定报告的结果给改了。   顾河集看着上面丝毫没有改变的红色不匹配三个大字,心态彻底崩了。   不是。   杜俊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难怪啊。   难怪杜家自始至终都不给他任何机会接触杜家的产业。   难怪杜家疼爱杜俊休入骨,一副要将杜俊休培养成接班人的架势,也丝毫不担心,他们死后,杜俊休会帮他。   难怪杜俊休才十三岁就和杜夫人他们一样,对他总是透着一股不屑一顾的傲慢。   原来,他以为他机关算尽,在杜南萍的初恋车祸身亡,杜南萍精神崩溃的时候,凭借自己和杜南萍男朋友七分相似的长相,趁虚而入,诱骗杜南萍上床,让杜南萍怀孕,彻底鲤鱼跃龙门,是他聪明。   结果,在杜家人的眼里,他从头到尾都不过是一个小丑。   他们一开始就打算把他利用干净,等杜南萍恢复健康后,就把他一脚踢出杜家。   可恶。   太可恶了。   很多事情不由得多想,一想,那些曾经感觉不舒服的蛛丝马迹就会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细思极恐。   顾河集感觉浑身都在发冷。   杜家太可怕了。   突然,顾河集身子一抖,一股后怕。   幸好。   幸好林嗣真没事,那些小混混没废了他。   那不然他的最后一丝血脉不都没了吗?   顾河集抖着手给林诺打电话,林诺瞥了一眼号码,将手机静音了,然后点击发送,将早就打包好的原身和顾河集的过去全都发给了杜南萍。   她不知道杜南萍和顾河集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伤害了别人,总不能就自己过得幸福吧?   顾河集疯狂的在病房内发泄,将一切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而杜南萍依旧岁月静好的在修剪花园里的鲜花。   她将玫瑰花一朵一朵的摘下来,修剪后,让佣人插进她卧房的花瓶内。   做完这一切,她洗干净手,拿出手机,查看有没有新消息,消息通知栏提醒她有一封新邮件。   杜南萍好奇的点开,网速很慢,还是压缩文件。   杜南萍只能将手机放在一旁,让它慢慢加载,自己去做吃的。   过了一会儿,杜南萍将烤好的小面包端出来,拿了一个一边吃着一边重新解锁手机,已经加载完成的照片就这么猝不及防清晰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青涩的,年轻的男女站在一起。   女孩幸福的倚偎在男人的胸前。   往下滑。   是自拍照,女孩亲吻着男人的嘴唇。   女孩和男人躺在床上。   女孩和男人一起庆生。   女孩怀孕的B超照和化验单,上面有日期。   杜家的支票。   杜南萍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岁月变迁,人的容颜会衰老,但绝对不至于到认不出来。   女孩,赫然就是林老师的脸。   男人,是她的丈夫,顾河集。   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杜南萍身子一晃,虚弱的扶住桌子一角。   这些日期,一个接着一个,和她的记忆完全的重合。   女孩怀孕的时候,她也怀孕了。   女孩庆生的时候,她也在庆生。   他骗她!   杜南萍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她痛苦的抓着手机,冲出了家门,她要找顾河集问个清楚。   她那么爱他,他怎么能骗她?   杜南萍直接开车来到了医院,一推开门进去,撞见的是正在砸东西的顾河集。   地上,墙上,一片狼藉。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   顾河集最先冷静下来,他阴沉着脸,死死的握着拳头,意图控制自己的满腔怒火,他问:“南萍,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还有脸问我,顾河集,你怎么能骗我?”   杜南萍悲伤的冲过来,一巴掌扇在顾河集的脸上,“我那么爱你,我为了你和家里闹翻,拼了命生下我们的儿子,你怎么这么对我?顾河集,你还有良心吗?”   说着,杜南萍幽幽的哭了起来。   说实话,杜南萍生性温柔,打人也没有很大的力气。   可是顾河集正在一腔怒火最顶点的时候挨了一巴掌。   而且她还敢提儿子。   “呵呵。”   顾河集嘲讽的笑了,“儿子?谁的儿子?杜南萍,你让我当了十四年的冤大头,你还敢说你是拼了命给我生儿子?我顾河集是挖了你家祖坟了,让你这么坑?”   捂着嘴哭的杜南萍伤心失望的抬头看着顾河集,“顾河集,你有良心吗?我那么爱你,我一个从来不下厨的人,自从遇见了你,每天为你做三明治,为你学习做蛋糕,为了你付出了一切,为你生下了你们顾家的骨血,你居然污蔑俊俊?”   “杜南萍!”   顾河集一想起每天早上那些恶心的三明治他就想吐。   “杜南萍,我不喜欢吃蛋糕,不喜欢吃欧芹,海鲜过敏,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爱我?我陪了你十四年,结果你心里还是只有你的初恋情人!我忍了十四年,海鲜过敏了十四年,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俊俊,为了让他早点继承杜家,结果呢?结果俊俊根本不是我的儿子!是你和常殊祯的私生子!”   憋了十四年,突然一下火气顶上了头,所有的心里话全都吐了出来,顾河集有一种报复的痛快感。   终于,这个美好的女人,用他十四年的憋屈换来幸福生活的女人,这些看不起他的人也要付出代价了。   而杜南萍整个人都懵了。   骤然一下听到常殊祯三个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脑子里狠狠的敲了一下。   常殊祯……   常殊祯是谁?   为什么这个名字这么熟悉。   她慌了,一步一步后退,一些可怕的画面在脑海里划过。   “不,不是,我们从高中就开始相爱……”   “是吗?”   顾河集呵呵冷笑,“高中啊,我高中读的是成华三中,杜小姐好像读的是北海一中吧,这种贵族学校,我们这种穷人怎么上得起?”   “那大学……”   “大学,我的女朋友是林诺,我所有的同学都见过她,杜小姐的男朋友是谁呢?谁呢?是谁呢?”   顾河集疯了一样的步步紧逼。   十四年的忍辱负重,十四年的服低做小,他受够了。   这一刻,就像压抑至极的洪水决堤。   他疯狂的报复,“说白了,你不过就是个小三,是介入我和林诺之间的第三者,什么爱我,你在这给我演什么戏呢?”   “不是……”   杜南萍捂着头。   好疼。   头好像快裂开了。   “到底怎么了?”   她哭求抓住顾河集,“怎么不一样呢?你说的怎么和我记得的不一样呢?我们大学的时候不是经常一起去图书馆,一起看电影吗?为什么不一样呢?河集,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顾河集一把抓住她的手,“杜南萍,你的幸福真了不起啊,要让老子忍辱负重十几年去成全你和你的奸夫!”   “不!什么奸夫,到底是什么!”   杜南萍一把推开顾河集,一转身,门被围观的人堵了。   那么多人。   那么多双眼睛。   跟记忆里那些模糊的画面开始重合。   好疼。   好疼。   不要。   不要死。   到底是什么?   杜南萍眼前一黑,昏死了过去。 第173章 自己淋过雨(8)   杜南萍这么一昏,所有人都吓坏了。   这可是丰成集团的千金啊,可千万不能在他们的医院出事啊。   大家手忙脚乱的将杜南萍送到病房。   顾河集轻蔑的哼了一声,别开头,连看都不想看这么恶心的女人一眼。   但是,火气上头的时候,他撕碎了所有的伪装,将十四年对杜家的怨气全都发泄到了杜南萍一个人身上。   等冷静下来,顾河集瞬间冷汗直流。   杜南萍是一个没有什么攻击性,很温柔的女人,他们相处了十四年,甚至除了一些必须伪装的东西,大部分时候都是杜南萍迁就他,这就导致十四年的习惯,让他已经不知不觉把杜南萍当成了一个可以随意对待的女人。   然而杜南萍的身后是杜家,是杜夫人,是杜董事长,是丰成集团,并不是真的可以任由他随意对待的女人。   顾河集汗水从脸上滴落了下来。   哒哒哒。   高跟鞋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病房的门打开。   杜夫人一张脸冷到了极点,她走过来,一巴掌甩在顾河集的脸上,刚做好的美甲十分的修长,直接在顾河集脸上留下了四道印子。   杜俊休随后从门口走了进来,他看着顾河集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笑话。   杜夫人比顾河集要矮上十公分,然而此时此刻,她站在那里,就像一个高大的可怕至极的怪物。   顾河集不敢回嘴,不敢还手。   杜夫人冷冷的质问:“谁给你的胆子在南萍面前提起常殊祯?”   “我……”   啪!   又一巴掌甩在了顾河集脸上。   “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顾河集两边脸都留下了血痕。   杜夫人怒道:“顾河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俊俊和你的真实关系,但是你给我记住了,十四年前,南萍和常殊祯出车祸,常殊祯死了,南萍精神崩溃自杀未遂,是你自己图谋不轨,心术不正,借着自己和常殊祯几分相似的脸哄骗了南萍,你贪污我杜家的富贵,这十四年,你身上穿的,用的,我杜家也没亏待你。说白了,你就是自己上赶着卖给了我杜家。既然是卖,就别想在这里给我充大头,谈尊严。”   杜夫人走到一旁坐下,下巴微微抬起,冷冰冰的语气里是高高在上的傲慢,和对低等人士的轻视。   杜夫人:“别说俊俊跟你没有血缘关系,就算有,他也姓杜,是我杜家的孙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能没有关系?”   顾河集弱弱的反驳,“我是南萍的丈夫,是他的父亲。”   “父亲?你配吗?”   杜夫人轻蔑的一笑,杜俊休走到杜夫人身边乖巧坐下,“爸爸,听奶奶的话,一会儿等妈妈醒了,好好的跟妈妈道歉,说你是一时糊涂,胡说八道。”   顾河集瞪大了眼睛。   杜俊休才十三岁啊。   十三岁就成了彻彻底底的杜家人。   不对。   杜俊休叫杜夫人奶奶。   以前他是以入赘的名义进的杜家,所以杜夫人要求杜俊休叫她奶奶叫杜董事长爷爷,他也没有表示反对。   因为反正以后杜俊休继承了杜家,姓氏这种东西随时可以改过来。   而现在这一次,他才突然明白。   从头到尾,杜夫人就只打算要杜俊休一个孩子,根本没有想过让杜俊休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妈,不。”   顾河集换了称呼,“杜夫人,你可真狠啊。”   杜夫人细微的挑动了一下眉梢,她和杜董事长沉浮商场几十年,哪一次不是险象环生,要是连这点心狠都没有,早被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顾河集冷笑,“杜夫人,你狠,你的种更狠,可是那又怎么样?你说我卖给了你们杜家,那我现在不卖了,你能怎么样?你不是怕南萍受不了又自杀吗?好啊,咱们就来比比看看到底谁更心狠,谁更心疼杜南萍。”   杜夫人眸光一凌,看了一眼门口,然后病房内走进来四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   杜夫人冷冷的说道:“把他绑床上,告诉医生,顾先生病了,精神分裂,胡言乱语,让他给他注射镇定剂,不要让顾先生到南萍面前口不择言。”   “是,夫人。”   “你们敢!”   顾河集想跑,可是这是九楼啊,门被堵了,难道从窗户跳下去吗?   四个保镖都是专业的,人高马大,他一个长期不爱运动的中年老男人能有几个力气在人家手里挣扎超过十分钟?   很快,顾河集被绑了起来。   医生过来给他注射了镇定剂。   而另一边,杜南萍躺在病床上,身体就像过电一般的颤抖。   她的脑子真的快炸开了。   模模糊糊的记忆中,她好像和某个人商量好了私奔。   然后高速公路上,后面有无数的车在追他们。   前面一个远光灯打过来,一切都失控了。   车子急速打转。   她被牢牢的钉在安全带上。   驾驶座上的男人脸砸在了方向盘上。   她天旋地转。   好不容易车停下来,她只看到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不,不要……”   杜南萍凄惨的叫着,从床上坐起来。   杜夫人疲惫的看着她。   杜俊休握着她的手,“妈妈,你好了?”   “河集呢?”   杜南萍就像失控的可云一样问杜夫人,“河集没事吧?我们是不是出了车祸?”   “没有,你记错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杜夫人安抚着杜南萍,“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南萍,你看看,这是你的儿子俊俊啊,他已经这么大了,是你和河集的儿子。”   “河集?”   杜南萍苍白着脸喃喃自语。   河集。   出轨。   小三。   “河集和林老师有一个孩子,他骗了我。”   杜南萍捶打着脑袋:“不对,还有常殊祯,妈妈……”   杜南萍眼睛沁出了泪,她追问:“常殊祯是谁?他是谁?他到底是谁!你告诉我!”   “没有谁。”   杜夫人温柔的抚摸着杜南萍的脸,“是河集,河集生病了,记忆紊乱,把一些别人的事情推到了你头上。”   “不,他说俊俊不是他的孩子。”   “怎么会呢?”   杜夫人拉过杜俊休,“你看,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长得多像河集啊,父子俩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这能有假吗?”   杜南萍注视着杜俊休。   杜俊休也说道:“妈妈,我真的是你和爸爸的儿子。爸爸生病了,这个时候你不能病啊,你要是病了,这个家怎么办?”   杜南萍看着杜俊休,两个人是亲母子,血脉相连。   对啊,俊俊和河集长得多像啊。   怎么会不是他的孩子呢?   杜南萍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   “河集,河集没事吧?”   杜夫人开口道:“河集暂时没有事,医生说定时治疗个几年就会好,不过,南萍,你也要考虑一下你和河集的事情了。河集不仅骗了你,也骗了我,他在和你交往的同时,还和别的女人交往,拿我们杜家的钱去养林诺。南萍,我作为你的母亲,实在是无法原谅这一切。”   “妈妈,爸爸做错了,伤了你的心,我代替他跟你说对不起。”   杜俊休可怜巴巴的看着杜南萍,“妈妈,就算你们离婚都好,你不要因为爸爸的错气坏了身子,好吗?”   “我……”   “妈妈!”   “不行,河集现在生病了,我不能离开他。”   杜南萍幽幽说道:“那样太没良心了。”   杜俊休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妈妈才更不像杜家人,不仅恋爱脑,还一点没继承爷爷奶奶的杀伐果断。   唉,这个家以后注定是要靠他撑起来了。   杜南萍想见顾河集,杜夫人就找来了主治医生,让主治医生告诉杜南萍,顾河集现在的情况并不稳定,让杜南萍暂时先不要见顾河集。   两个人当时就站在顾河集的病房门口说的。   顾河集被打了药,浑身瘫软的躺在病床上,他是有意识的,眼睛死死的张着,就是说不出话。   顾河集试图抬起手,将桌子上的花瓶碰掉去提醒杜南萍。   然而,他的手刚刚动了一下,就被护士发现了,护士立刻将一管药打了进去,不出一分钟,他连意识都没有了。   杜南萍忧伤的看了一眼大门,在主治医生的劝说下,还是点了点头,离开了。   听完996的报告,林诺默了片刻,给自己拆了根老冰棍,打开电视,刚好电视上在播放凤凰男和城市女的婆媳剧。   无聊。   林诺把电视一关,出门买零食去了。   所以说啊,商业之家哪有不狠的。   这些电视剧也是,老演一些奇葩凤凰男和城市女的故事,搞得很多普通男人也以为自己是那种天纵奇才,能够卧薪尝胆,潜伏二十年,智慧滔天,谋定后动,然后一举推翻老丈人,夺得所有家产,升官发财死老婆。   想太多了。   平常让他们读书的时候多做几套题,从三百人的年级排名二百九十八升到二百五都没那个能力和耐心,却个个都以为自己是凤凰男飞黄腾达故事里的主角,殊不知自己那点小心思早就被人看透了,别人玩他跟玩蚂蚁一样。   林诺摇摇头,骑着小电驴来到了超市。   当妈太累了,需要好好犒劳犒劳自己,趁儿子不在家,囤很多零食在家慢慢享受。   度过了愉快的周末,林诺继续开启苦逼而又愉快的上班日程。   总之没事就折磨折磨赵刚。   赵刚天天在教室里哭天抢地。   下午,林诺在学校外面吃完饭,一边打游戏一边往学校走,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在她身边慢了下来。   车窗落下。   杜夫人带着一副黑色墨镜出现在林诺眼前。   林诺头也不抬的继续打游戏。   车子慢慢的跟着她。   杜夫人红唇抿了抿,“林老师。”   林诺止步,游戏开始了,停不下来,只能一边打一边问,“有事?”   “南萍收到的那些照片是你寄的吗?”   “你猜。”   杜夫人拧眉,打开车门。   林诺没进去。   她脑子没坑,进去就羊入虎口了。   杜夫人冷冷的说道:“林老师,你和河集的那些事情,我想我们十三年前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钱,你也收了。”   “哦。”   林诺继续操纵小人砍三头蛇。   杜夫人对林诺轻视的态度十分不满,她摘下墨镜,一双厉害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林诺,“林老师,河集和南萍已经结婚了,希望你不要做介入别人婚姻的第三者,更不要以为自己以前和河集有过一段就能再从杜家敲诈更多的钱。我想,你也不愿意失去现在的工作吧?”   威胁啊?   林诺挑眉,刚好这一关过了,她放下手机,看向坐在车内的女人。   岁月仿佛格外偏向这个女人似的,明明孙子都十三岁了,杜夫人却仿佛只有三十多岁。   林诺皱眉,忍不住问道:“杜夫人,你做的是拉皮吗?”   杜夫人表情一僵。   就连司机都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林诺打量着杜夫人的脸,“应该是做过拉皮除皱了,脸上还有很清晰的埋线,表情也很僵硬不自然,果然,虽然岁月不败美人,但是人老了就是老了,再多的医美也只是自欺欺人。”   “林老师。”   杜夫人的声音沉了几分,“不要在这里跟我岔开话题。”   “我没岔开呀。”   林诺笑盈盈的看着她,轻飘飘的语气仿佛一阵风,“杜夫人,我是在提醒你,你的钱再多留不住青春,买不来时光,钱呀,它不是无所不能的。哦,对了,你说顾河集啊,我没有回收垃圾的兴趣,太侮辱我的审美和品格了。”   说完,林诺挥挥手走了。   杜夫人脸色更难看了。   林诺转身就把杜南萍儿子是常殊祯血脉的消息发给了常家。   给杜夫人找找事,让她忙一点,别没事总想在她这种只喜欢看热闹又不爱凑热闹的人面前耍威风。   工厂内,机器呜呜的转着,工人们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常厂长一个人绕着工厂走,慢慢的巡视。   其实说是巡视,实际上是回顾。   回顾这一生,他就只守好了这么一个小厂。   连自己儿子都没守住。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常殊祯,常厂长心头就是一阵悲伤。   他的儿子,他们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从小身体就不好。   他和夫人对他是溺爱了几分,但是也是一心希望这个儿子将来能够长大成才继承常家。   谁能想到,殊祯他最后居然会和杜家的人搞在一起,两个人还私奔。   最可恨的是,两个人私奔,同时出了车祸,凭什么死的是他们的儿子?   凭什么!   凭什么杜南萍就一点事都没有,最后还能结婚生子幸福美满。   而他们的儿子却那么年轻就没有了生命?   杜家何其可恶!   常厂长一想到这些事情就恨得牙痒痒。   当初为了抢夺他们工厂的地,进行房地产开发,杜家派人到他们的工厂下药,致使无数喝了他们饮料的顾客上吐下泻,工厂被迫停业整顿,品牌名声也坏了。   然后又因为他们不肯低价卖地,故意派小混混深夜砸厂。   小混混倒是坐牢了,他们呢?   他们损失惨重啊。   他们常家小门小户小厂小品牌,比不得杜家家大业大,哪里能扛得住杜家这么折腾?   那时候是真的拼命了啊。   人都快被逼死了,他和夫人搬了椅子就坐在工厂里,从白天坐到黑夜,又从黑夜坐到天亮,两个人轮流黑白交替上班,手里拿着家伙什,带着工人们就差真的放汽油拼命了。   就这样,他们好不容易保住了工厂,带着这二十多个工人活了下来。   原本以为好不容易虎口脱险,没想到自己儿子却被人偷了家,被杜南萍那个贱人给勾引走了。   最后两个人还私奔,在杜家的追逐中,一场车祸带走了他们年轻的儿子,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常厂长抽出一根烟,走到厂房外面抽。   他原来没有抽烟的癖好。   后来,杜家又是下药,又是让小混混到工厂偷砸抢烧。   他和夫人整日里担惊受怕,寝食难安,苦不堪言,焦躁不安之下,他开始借烟浇愁,后来抽得多了就戒不掉了。   常厂长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空气中顿时烟雾缭绕。   老都老了,临退休了,儿子没了,就一个老厂子,也就一个老厂子了。   也不知道这个老厂子还能支撑多久。   常夫人过来送饭,一看到常厂长抽烟,忍不住念叨:“别抽了,医生都说你轻度肝硬化了,还要不要命了?”   “哎呀,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常厂长将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踩熄。   常夫人见状,脸上的表情这才好了一些,她拉着常厂长进屋吃饭,这时,负责接送订单的小李跑了进来,“厂长,有个新邮件,匿名的。”   “好好说,跑什么跑。”   常夫人将饭菜端出来,“这年头还有匿名的?不是说都实名制了吗?”   “所以才是高手啊。”   小李说道:“厂子,那邮件里只有一句话。”   “什么话?”常厂长也没觉得会是什么重要的话,拿着筷子已经准备开动,随口问了一句。   小李急忙说道:“杜南萍的儿子杜俊休是常殊祯的骨血。”   小李的父亲老李是跟着常厂长和常夫人一路过来的。   当初保卫工厂,老李拿着钢筋就站常厂长和常夫人身边,三个人也算是共过患难了。   那时候小李跟着老妈在家里也是担惊受怕胆战心惊,妈妈抱着他一整夜一整夜的睡不着。   后来厂子度过了难关,小李一毕业就被老李介绍进了工厂当业务员,一路坐到业务主管。   他这也算是看着工厂一步步如何艰难求生活到今天的。   自然也知道当初常殊祯和杜南萍一场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爱情,所以更知道这个消息对常厂长和常夫人的重要性。   常厂长和常夫人一听消息,当场傻眼了。   常厂长手里的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他乌青的嘴唇禁不住的颤抖,“你说什么?”   小李:“邮件上说杜南萍的儿子杜俊休是常殊祯的骨血。”   “是真的吗?”   常夫人追问。   小李摇头,“邮件里就这么一句话,不知道是真是假。”   常夫人掰着手指头开始算日子,杜南萍是在殊祯死后没多久就结婚了,而杜俊休是早产的,当时他们还去杜俊休的满月宴上闹了一场。   难道……   常夫人愕然看向常厂长,“我们去查一下。”   “怎么查?”   “管他呢,先查。”   常夫人立刻打电话托人找关系。   不论如何,一定要查清楚。   如果杜俊休真的是他们常家的骨血,那他们一定要为殊祯讨一个公道,让杜俊休认祖归宗。   几日后,常厂长终于找机会买通杜俊休的老师拿到了杜俊休的基因样本,做了亲子鉴定。   很快,结果出来了。   苍天保佑啊。   常厂长和常夫人激动的抱在一起,老泪纵横。   老天有眼,没有让他们常家断子绝孙,还给殊祯留下了一点骨血。   两个人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亲自鉴定报告和照片上的孩子。   这个就是他们的孙子,殊祯的儿子。   可是激动过后冷静下来才是真正的问题。   他们势单力弱要如何对抗强大的杜家,从杜家手里把孩子要回来呢?   ……   周六下午,杜南萍从奢侈品店出来,身后跟着的两个佣人手里提满了各种袋子。   她站在店门口安静的等着司机开车过来。   突然一个女人冲了出来,在杜南萍面前跪下。   女人一头白发,穿着朴素,眼泪汪汪的哀求道:“杜小姐,求你了,把我的孙子还给我吧,殊祯……我们的儿子已经被你害死了,你不能连他最后的血脉都不还给我们啊。”   “什、什么?”   杜南萍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什么血脉?   殊祯。   常殊祯。   为什么又是这个名字?   常夫人抓着杜南萍哭,“杜小姐,我和我家老常就这一个儿子,他已经死了,被你害死了,我们两个人老了,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俊俊这一个血脉了,看在殊祯的面子上,看在他真心爱过你,为了和你摆脱杜家的围追堵截才会出车祸身亡的份上,我求你把他的儿子,我们的孙子还给我们吧。”   车祸……   杜南萍捂住了头。   又开始疼了。   那些模糊的记忆疯狂的在脑子里横冲直撞。   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说的都和她记得的不一样。   到底为什么!   商业中心,来来往往的人无数,一个老人拉着一个光鲜亮丽的小姑娘哭。   纵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家也会下意识的偏向于老人。   不少人拿出了手机。   有人忘记关闭闪光灯了,咔嚓一声。   杜南萍眼前白光闪过。   突然,一张熟悉的脸在她的眼前放大放大。 第174章 自己淋过雨(9)   血肉模糊。   然后一切开始倒回播放。   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从方向盘上起来,碎片和血肉组成一张年轻的脸。   对。   常殊祯。   “殊祯……”杜南萍喃喃自语。   她想起来了。   殊祯。   “殊祯,你在哪里?”   杜南萍就像一只眉头苍蝇一样四处寻找,抓到一个人就问,“你见到殊祯了吗?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他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   杜南萍疯癫的状态把常夫人都吓到了。   杜家一直将杜南萍的消息掩藏得很好,所以常夫人根本不知道杜南萍精神不正常。   她愕然的看着这一切。   杜南萍疯疯癫癫的四处游走,她走过之处,所有人都惊恐的后退。   两个佣人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抓杜南萍。   杜南萍一被控制,整个人彻底失控,她一口咬在佣人的手臂上,然后歇斯底里的尖叫,“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殊祯,我要去找他……”   混乱,疯狂,拍照,直播。   很快,杜南萍发疯的视频被发到了网上,有人立刻认出了她。   甚至有人谣传,女人出轨,生下不明身份的孩子,当街被婆婆找上门讨公道,却被五个奸夫揍。   谣言简直离谱。   而也正是因为这些香艳和富有想象力的谣言,等杜夫人和杜董事长开始处理的时候,视频已经传得全网都是了,根本删不完了。   没办法,不能再任由谣言往更离谱的方向扩大,丰成集团只能发公告,简明扼要的说明杜南萍的身份。   这一说明,一出豪门千金欺负贫弱老妇的戏码跃然眼上,吃瓜群众就更感兴趣了。   杜夫人心累。   她现在真的无比后悔当初和杜董事长太过忙于事业而疏忽了对杜南萍的教育,否则现在也不会害得南萍满脑袋的爱情,生不生死不死的。   杜南萍痛苦的看着心累的杜夫人,“妈,你怎么能骗我?你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在神志不清的时候被顾河集哄骗上床,还让我嫁给他?我是你的女儿啊,你难道都不心疼我吗?”   杜夫人苦笑,“我如果不心疼你,你早死了。”   “我宁肯死。”   杜南萍流着泪,“我当时就应该跟殊祯一起死,是你和爸害死了他,如果不是你们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想拆散我们,还派人追我们,殊祯车技那么好,他不会出车祸,是你们害死了他!”   杜夫人很失望很失望的看着杜南萍。   十四年了。   快整整十四年了。   他们为这个女儿操碎了心,为了让她活下来一再让步,甚至愿意为了她向顾河集妥协,让她生下常殊祯的孩子,结果呢?   时至今日。   十四年了,她还是在怨他们,还是一心想跟着那个该死的常殊祯一起去死。   “爱情?”   杜夫人嘲讽的笑了,笑自己十四年疼爱女儿疼爱出了一个蠢货,“好啊,你想死是吧?你想去阴曹地府陪你那个早就挫骨扬灰的常殊祯,那你就去死吧。”   杜南萍死死的攥着拳头,浑身发抖。   杜夫人说道:“既然在你心里,一个才认识不过几年的男人就能比你的亲生爸爸,亲生妈妈,亲生儿子都重要,那你就去死吧,去陪他吧。南萍,十四年了,妈妈也累了,老了,折腾不动了,随你吧。”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杜俊休这时候也跑了过来,他抱住杜南萍,“妈妈,你快和奶奶道歉,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活下来,为了你好啊,如果是俊俊,俊俊快死了,妈妈,难道你不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俊俊吗?”   杜南萍浑身一震。   不是因为身为母亲,她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救自己的孩子。   而是……   她愕然惊恐的看着杜俊休,“你也知道?你早就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杜俊休咬紧了牙关。   杜南萍下意识的一边后退一边摇头。   好可怕好可怕。   妈妈好可怕。   爸爸好可怕。   过去发生的一切好可怕。   就连俊俊,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孩子都这么可怕。   她到底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冷酷环境里?   “你们都没有良心吗?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杜南萍哭着质问:“俊俊我是你妈妈啊,你竟然全都知道,却一直什么都没说,你们所有人都合起伙来骗我,我的整个人生都是个谎言,是个笑话。”   “妈妈,不是这样的,我和奶奶是真的希望你好,我们怕你想起一切再度自杀……”   杜俊休话还没说完,电话响了起来。   杜夫人接通电话,电话那头是医院的院长。   院长:“杜夫人,来了两个警察,说有事要问顾先生。”   杜夫人眼皮一跳,声音却依旧沉稳,“有说什么事吗?”   “说是顾先生和一件故意伤人案有关,他们是依法过来办案。”   院长压低声音,“杜夫人,顾先生现在的情况,如果一会儿他和警察胡说八道,那咱们可就完了。”   杜夫人略微思索,说道:“先让他们见面。”   “可是……”   “放心,邢律师会处理。”   “好。”   院长放下电话,让人将两位警察请进了病房。   病房内,顾河集还神志不清的睡着。   王警官问护士:“他什么时候会醒?”   护士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还有半个小时。”   王警官点点头,决定和刘警官一起等。   半个小时后,顾河集终于醒了过来,邢律师也到了。   邢律师微笑着向两位警察介绍自己的身份,并递上名片,“两位警官好,我是顾先生的代理律师。”   “他……不……”   顾河集说话已经开始无法控制舌头。   王警官眉头狠皱,不会真有精神病吧?   不。   他们是警察不能这么轻易下决定,像这种有钱人想用装病逃脱罪责的多得是。   王警官简明扼要的说明自己的来意。   他们两个这次来主要是上次几个学生被小混混袭击的事件有了新的调查结果,希望顾河集配合调查。   顾河集用尽全身力气缓慢的点头,他抬起手,看到警察就像看到了救星。   幸好啊。   幸好警察查到了他,否则他就要永远被姓杜的一家关在这里,一辈子不见天日了。   顾河集热泪盈眶,“救,救我。”   王警官看了看顾河集,又看向和邢律师一起赶来的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说道:“两位警官,顾先生有妄想症,正在治疗当中。”   “我没有。”   终于,药效退去的足够多,顾河集说话也清晰了一些,语速也开始正常了起来,他艰难的说道:“我没病,他们为了囚禁我,故意说我有病。”   王警官警惕的看着主治医生,警察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这么简单。   王警官问,“你是否承认是你给了平鹏天,秦力,许强他们十万定金,收买他们废掉林嗣真的双腿双脚,并且曾诺事成之后给五百万?”   “是,我承认。”   顾河集毫不犹豫就应下了所有罪名。   邢律师甚至来不及阻止。   在他看来,林嗣真没真出事,他判不了多少,大不了申请和解,但是如果继续留在医院,不出半年,他肯定会被折磨得彻底疯掉,成为一个真正的疯子。   “那好,你现在就跟我们回警局。”   王警官拿出了手铐拷在了顾河集手上。   顾河集说道:“警察同志,我要报警,这些人故意囚禁我,污蔑我的是精神病,限制我的精神自由,给我注□□神累药物。”   闻言,主治医生慌了,邢律师却淡淡的说道:“警察同志,顾先生真的有妄想症,我们这里有专业的医生鉴定结果,他所说的一切不一定能成为证供。”   “他有没有病,说的话能不能当证词,我们会自己进行鉴定和判断,不需要非专业人士在这里指手画脚。”   邢律师笑了笑,对王警官这样生硬冷漠的态度也不生气,只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王警官要带走顾河集,邢律师以律师的身份陪同。   所有人一起到警察局,办完所有的手续,邢律师要求以律师的身份和顾河集单独见面。   这是两个人的权利,王警官也无法拒绝。   而顾河集也想私下和邢律师聊聊,看看要怎么样能在林嗣真的案子里减轻刑罚脱身,并且也顺便通过邢律师和杜夫人对话。   现在,在和杜家的对抗中,他才是真正掌握主动权的一方。   他如果坐牢,杜夫人就得以非法囚禁的罪名陪着他。   顾河集一脸自信的看着邢律师。   邢律师还是那副精英打扮,他笑着说:“顾先生,你的行为根据《刑法》雇凶伤人的规定,将定故意伤害罪。而故意伤害他人身体,没造成严重后果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顾先生,你考虑好了吗?”   “无所谓。”   顾河集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有堂堂杜夫人陪着我坐牢,我有什么好怕的?而且我可以和对方和解,可以翻供,说我只是被注射了药物神志不清,林嗣真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只是让小棍棍教训教训他,是小混混理解错了。”   “如果两罪并罚呢?”   “你什么意思?”   邢律师仍旧那副不冷不淡的样子,“十四年前,杜小姐发病,神志不清,处于无民事行为能力的状态中,顾先生通过假装是杜小姐初恋情人的手段,□□杜小姐,这种行为在刑法中也叫强1奸,《刑法》第二百三十六条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手段□□妇女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两罪并罚,顾先生应该会在牢里至少待五年以上。顾先生今年四十三岁,五年后,四十八岁。”   一滴冷汗顺着顾河集的脸庞落下,“你别威胁我,你有什么证据?”   邢律师抬眸,“十四年前,顾先生是如何跪在杜夫人和杜董事长面前哭求原谅,说自己是一时鬼迷心窍,求两位放过自己的不会忘了吧?”   “那都十四年……”   “监控视频带录音,杜夫人一直保存到了今天。”   顾河集放在桌子下的手抓紧了西裤,“她居然保存了十四年。”   邢律师是律师,并不想和顾河集纠结某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和对人品的批判,他只关心结果。   邢律师平静的说道:“给你做诊断的是医生,囚禁你的是医院,杜夫人完全可以推卸责任说是医院诊断错误,她误信了而已,如此这般,杜夫人就丝毫不用承担任何责任,只是需要花点钱摆平而已。”   “那你现在还坐在我面前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明明以为自己处于优势地位,却转眼又沦为丧家之犬,顾河集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邢律师:“杜夫人的意思是,她不想多生事端,如果顾先生愿意回到医院,她愿意帮你坐实精神异常的病情,帮你脱罪。”   “她是想囚禁我一辈子?”   “在医院一辈子吃喝不愁。”   邢律师说道:“总比做了十几年的姑爷,又坐了五年牢出来,没钱又跟不上社会,沿街要饭,凄惨死去要好得多吧?你放心,杜夫人说她可以承诺你,只要你听话,以后不会给你在注射一些奇怪的药物。”   说完,邢律师站起身,“顾先生,你在这里好好想想吧,三天后,我会再来。”   邢律师走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顾河集一人。   顾河集捂着脸哭了。   为了读医,他利用林诺,和林诺谈恋爱,让已经工作的林诺养他。   为了攀附权贵,他又抛弃林诺,奔向杜家。   他以为杜南萍的病是他翻身的希望,没想到却是从伊甸园里堕入地狱的禁果。   折腾半生,一无所有,一事无成。   自诩聪明,又被人算计得连骨头都不剩。   可悲,可笑,可怜啊。   顾河集泪流满面,所以他这一生,折腾来折腾去,到底得到了些什么?就是后半生囚禁在医院里生不如死吗?   顾河集开始后悔了。   早知道当初还不如和林诺继续在一起。   如果他们在一起,小学神的天才儿子就是他的儿子。   他毕业后也能继续当医生,熬过辛苦的半生,单凭着林诺如今补课的身价,凭着林嗣真的天才,他也能过上好日子,根本不用寄人篱下,受尽屈辱。   甚至,他可以等儿子飞黄腾达之后,直接和林诺离婚,再找一个温柔体贴的小娇妻,哪里用活得这么窝囊?   顾河集想起了那些天看到林诺过得日子。   那么舒服,那么自由,那么平静。   好羡慕,好嫉妒。   顾河集认了命,没过多久就回了医院。   他蠢,好摆平。   但是常家死心眼,没那么容易摆平。   常家要孙子,就要孙子,其他的什么都不要。   他们趁着事情闹大了,要找媒体,要闹,要打官司。   杜夫人心力交瘁,几番回旋,但是架不住有个拖后腿的女儿,杜南萍见不得自己心爱之人的父母如此痛苦只为了多见孙子一面,只要杜夫人一不看着她,她就强行带着杜俊休去见常厂长和常夫人。   杜俊休自小是由杜夫人和杜董事长手把手教导的,从小和杜夫人杜董事长一条心,根本不愿意见常厂长和常夫人。   但是杜南萍一定要他去。   常厂长常夫人看到杜俊休,眼眶直接红了。   像,太像了。   太像殊祯了。   两个人伸出手想碰一碰杜俊休,杜俊休下意识的就躲开了。   他大声的喊道:“我只有一个爷爷奶奶,他们姓杜,我也姓杜,我不认识你们。”   说完,杜俊休跑了。   杜南萍赶紧道歉,“对不起,孩子从小没有被正确的引导。”   常厂长常夫人厌恶的看着杜南萍,“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在这里装模作样,我告诉你,俊俊是殊祯的儿子,是我们的骨血,我们不会让他继续生活在杜家这种毫无人性的环境里,任由你们把他教坏的!”   “我……没有……”   杜南萍想抓住常夫人解释,常夫人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她讨厌这个女人,恨这个女人。   就是这个女人害死了他们的儿子,然后又带着他们的孙子嫁给了别人,现在还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常厂子和常夫人十分唾弃杜南萍,转身去追杜俊休了。   然后每天常家和杜家都十分热闹,不是打官司,就是上八卦周刊,要不然就是常家老两口找上门要见孙子。   不给见是吧?   那他们就闹呗。   当年杜家找小混混砸厂他们都敢豁出命去拼,现在他们两个都这把岁数了,还怕什么?   常家一闹,杜南萍就带着杜俊休去见常厂长和常夫人。   杜夫人是又伤心又心累。   总之两家是轮番的上财经八卦杂志,都快成全国的笑话了。   随着时间的延长,吃瓜群众看两边的戏也看腻了,都不想看了。   不过也有吃瓜群众从中间发现了新的看点,看,杜南萍和常殊祯,仇人子女相爱了,私奔了,又生死相隔了。   女的还生下了死去爱人的孩子。   嗯,多深情的一对痴儿啊。   很快,杜南萍和常殊祯有了cp粉,男粉女粉甚至开始天天吵,男粉骂杜南萍移情别恋,初恋一死就嫁人根本配不上常殊祯,女粉骂常殊祯不负责任,幼稚,门不当户不对,根本配不上杜南萍。   杜南萍一会儿被常家骂,一会儿被杜俊休埋怨,还要被男粉骂自私自利,不殉情,垃圾。   杜南萍又没有杜夫人那样的心境一下抑郁了,又开始闹着要死要活。   林诺光是每天听996汇报杜家和常家的情况都听得头都大了,最后干脆让996不管这两家发生什么都别说了。   这两家一闹,闹到期末考试结束放假。   林嗣真集训,每周可以给家里打一个电话。   林诺得空了也会经常做一些好吃的给他寄过去,以缓解他的思念之情。   暑假过半,林嗣真终于通过集训考核正式成为了国家队的一员,和其他的大哥哥大姐姐一起做飞机前往参加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也就是所谓的IMO。   林诺打开电视,里面正在播放比赛最新情况。   996啊啊啊的尖叫,“咱儿子出来了,出来了,快看,好帅。咱儿子穿红色太好看了,宿主,你以后多给咱儿子买癫红色的衣服,他这么年轻就得穿红色。”   林诺咬着冻干草莓,点头,确实,咱儿子穿红色真好看。   小小年纪,是整支队伍年龄最小的,但是表情沉稳,昂首挺胸,有大将之风。   “好。”   林诺说道:“等咱儿子回来,给他买红色的衣服。”   996紧张的等着结果。   六道题啊。   这可是关系到国家荣誉。   “怎么还不宣布结果。”996等得都上火了。   “别急,还有一段时间。”   “你怎么这么清楚?”996问:“宿主,你参加过啊?”   “参加过一次吧,不过我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的流程不一样,我那个世界联赛在九月,CMO在十一月,集训要到次年三月。选拔结束后,IMO要七月才开始,时间没有这个世界这么赶。”   “那宿主,你多少分?”   “你猜。”   996电波化作一个气鼓鼓的小人,“我不猜,你告诉我。”   “你猜。”   “哼,画个圈圈诅咒你。”   林诺吃完了动感草莓,又泡了一包螺蛳粉。   过了许久,终于结果出来了。   华国队,全满分。   全队满分。   林嗣真和队友们一起笑着,拉起了巨大的国旗站在镜头面前。   “啊啊啊,儿砸好帅,我爱你,儿砸,妈妈永远爱你。”996大叫。   林诺默了一会儿,太吵了,好想关996禁闭。   算了。   林诺嘴角弯弯。   这么个值得庆祝的日子,不欺负996了。   “啊啊啊。”   班级群里也是疯狂刷屏欢呼。   鹿可可连发了三个烟花,“小学神太帅了。”   曹梦烟和李海虽然落选了国家队,但是心里也是由衷的为林嗣真高兴。   大家一起在群里欢呼庆祝。   林诺看着这些满屏的可爱表情包也忍不住笑了,然后给这些开心的孩子们发了一条消息:亲爱的同学们,暑假过半,按照这次暑假的学习计划,大家的暑假作业应该都已经完成一半了,明天老师义务加班帮大家检查,大家记得将作业拍照上传至作业学习通哦。   996:“……”   你是魔鬼吗?   非要在这个时候检查作业。   林诺笑,“这不是为了避免他们暑假结束前一天疯狂补作业熬夜伤身体吗?”   996:“……”   班级群内的众人:哭~   魔鬼林老师又来撕他们的伞了。   可恶的林老师。   短暂的沉默后,鹿可可率先打破了僵局,“啊啊啊!林老师,我跟你拼了!”   赵刚发来了语音,“林老师,不要啊!”   李海曹梦烟:“林老师,你太过分了!”   林诺充耳不闻,将手机倒扣在了桌子上,继续吃螺蛳粉。 第175章 自己淋过雨(10)   林嗣真比赛完回来,林诺一大早拿着横幅去机场接人了。   这一次她没有骑小电驴,而是借了同事的小汽车。   从机场出来,远远的林嗣真就看到了林诺,他脚步加快,一路小跑的来到林诺身边,一下扑过来,抱住林诺。   林诺被扑了个热情的满怀,愣了愣,随即笑着揉着林嗣真的头发。   十三岁的孩子啊,最舍不得妈妈的时候。   虽然林嗣真什么都没说,但是那用力的动作和贪恋温暖的小细节仿佛都在宣告他有多想念多想念妈妈。   林诺安静的等他缓解好自己的情绪,这才带着他上车。   “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烧牛肉和炖排骨,一会儿回去就能吃。”   “嗯。”林嗣真从包里拿出奖牌,挂在林诺的脖子上。   林诺抚摸着奖牌,“咱儿子真棒。”   这话是对林嗣真说的,也是对996说得。   林嗣真耳朵尖尖微红,仿佛还不习惯这样的夸奖。   而996电波则化作了一个抬头挺胸的小人。   对,没错,咱儿子真棒。   回到家,林诺将奖牌小心翼翼的放在专门定做的展示框内,她一边端菜一边说道:“你获奖的消息一出去,周边左邻右舍都来贺喜,把家里挤得都快站不下人了。还有好几个学校给我打电话,资料我都放在茶几后面的桌子里了,你一会儿记得选一下。”   “嗯。”林嗣真认真的摆着碗筷。   “那下半个假期打算怎么过?”   “嗯……”林嗣真思考了一下,“我想先把大三的课学完,然后试着发一两篇论文。”   林诺:“……”咱儿子有点太卷了。   “不行。”   林诺当即否决了林嗣真的想法,“你才十三岁,对,再过两个月十四岁了,大好青春韶华,孩子,你应该多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多去享受一下人生。”   林嗣真略微思考了一下,“那妈妈,我每周一到周五,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学习,其他时间去享受人生可以吗?”   “哦豁。”   996偷笑,“宿主,你被拿捏了。”   林诺:“……”   林诺走到李嗣真面前,伸出手,掐住他的脸,“臭小子,不要在你妈咪面前耍心眼。”   “知道了,妈妈。”   林嗣真笑,林诺白了他一眼,放开。   林嗣真揉了揉微微泛红的脸,坐下,安静的吃饭。   林诺往他碗里放了一个糖醋排骨,“别老待在家里,人都待傻了,有时间出去找同学玩玩,看看电影,学习很重要,社交也很重要,不然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学习,儿子,妈咪很担心你以后成单身狗啊。”   996:“你不也单身狗吗?”   “你懂什么?”   林诺小小的哼了一声,“就是知道被催婚的苦,所以绝对不能就我一个人被催。”   996:“……”你这什么心态。   “妈妈。”林嗣真抬头,一脸无奈的看着林诺:“我还小。”   “唉,岁月如梭,转眼青丝变白发,一眨眼的功夫十年就过去了。”   “十年后,我也只有二十四不到。”   “要不我去看看哪家姑娘不错,给你定个娃娃亲吧?”   林嗣真这下是真急了,脸都憋红了,“妈妈!”   林诺将纸巾递给他,“好了好了,妈咪不逗你了。”   “妈妈,我还小。”林嗣真再度强调。   “知道啦,小宝贝。”   过于亲昵的称呼让林嗣真脸更红了。   林诺默默担忧,儿子这么容易害羞,以后要是遇到个小妖精不勾勾手指头就叼走了?   唉,当妈好难。   既怕儿子遇不上小妖精,又怕儿子遇上坏妖精。   吃完饭,林嗣真出来扔垃圾,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   周白枫对着林嗣真比了个爱心,“小学神,恭喜恭喜,IMO冠军。”   “谢谢。”   林嗣真将垃圾桶的盖子盖上。   周白枫从漂亮的真皮包包内拿出一个十厘米高的洋娃娃,“这是庆祝你获得IMO冠军的礼物。”   周白枫微微一笑,两只眼睛弯成月牙,“这个叫陪伴娃娃,你以后如果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不想和别人说,都可以告诉它。”   林嗣真垂眸盯着那个大胖脸圆滚滚的娃娃,没有伸手去接。   周白枫举得手都累了,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僵硬。   她尴尬的问:“怎么了,小学神?不喜欢这个娃娃吗?”   “嗯。”   林嗣真诚实的点头。   周白枫疑惑的皱眉,“它不可爱吗?”   “很可爱。”   “是啊,像我一样可爱。”   周白枫俏皮的对着林嗣真眨眨眼。   林嗣真并没有看见,他只是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娃娃,声音清清淡淡,“你说遇到不开心的事情。”   “嗯?”周白枫纳闷的看着他。   林嗣真突然抬头一笑,“我没有不开心的事情,现在过得很幸福。”   所以不想要这个娃娃。   因为这个娃娃越看越像一个诅咒。   他怕接了,说不定真的会从幸福中被冻醒,然后发现,春天从不曾到来,他只是在一个冰冷的冬日,卷缩在墙角,如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做了一个很美好很美好的梦。   扔完垃圾,林嗣真走了。   周白枫站在原地,她抓着陪伴娃娃的手慢慢收紧,然后恼羞成怒的将娃娃扔进了垃圾桶。   什么玩意儿!   林嗣真对她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明明前世商智巧什么都没做,只是提醒了他几次上课时间,给他买了一次药,他就对商智巧掏心掏肺,肝脑涂地,怎么到她这了,她都这么上赶着了,又是给他修自行车链,沾了一手的油,又是给他送药,送娃娃,他却一点都不领情?   周白枫气鼓鼓的一跺脚,转身就走。   还没走两步,周母打来电话催她去体操补习班混艺术分。   周白枫看着很烦。   她最讨厌体操了,又累又没前途。   她想和商智巧一样,有一个骑士保驾护航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周白枫委屈得眼眶都红了,她回了周母后,翻出从补习班老师那里问道的林嗣真电话号码,输入了进去。   她给林嗣真发消息:小学神,你好,我是周白枫,很抱歉打扰你,我有几道数学题不会,你可以教我吗?   过了一会儿,林嗣真发来了消息:可以。   周白枫笑,这说明心里还是有她的嘛。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美好的暑假生活一下就没了。   林诺忧伤得撕着日历。   怎么就不剩几天了呢?   唉。   不想上班。   不想上班。   疯狂的不想上班。   林诺躺在沙发上唉声叹气。   林嗣真闷好饭,拖好地,将洗好的葡萄端到了林诺面前。   妈妈这几日心情不好,所以家务活还是他来做吧。   林诺挺尸在沙发上吃葡萄。   有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愉快的度过这个短暂暑假的最后几天呢?   过了一会儿,林诺直挺挺的从沙发上坐起来,“儿子,距离开学还有三天,你暑假作业做完了吗?”   林嗣真点头,“做完了。”   “我以班主任的身份命令你,现在立刻马上上交。”   林嗣真歪头,不明白林诺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收作业,但还是乖乖把暑假作业拿了出来。   林诺拿着暑假作业就像电影里的大反派一样笑了。   同学们。   暑假最后几天是不是在疯狂的补作业啊?   你们的魔鬼林老师来了。   林诺马上在班级群里发布了将要挨家挨户上门收作业的消息,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林嗣真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无奈的笑着。   林诺背上自己的小书包,拿出小电驴的钥匙愉快的出门的。   班级群里疯狂哀嚎。   林嗣真的手机消息都快炸了。   赵刚:小学神,救命,作业借来抄抄。   鹿可可:不不不,小学神,先给我,先给我,我家离林老师家最近。   林嗣真想了想,回复鹿可可道:“我的作业被妈妈收缴了。”   鹿可可连发三个哀嚎的表情包。   林嗣真:“不过我妈妈应该不会先去你家,你还可以补。”   鹿可可:“为什么?”   林嗣真:“因为她会先去李海曹梦烟他们的家。”   鹿可可只是愣神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林老师这是要釜底抽薪,拿走他们所有可抄的作业啊!   鹿可可:呜呜呜……   一看鹿可可哭,林嗣真心软了:我还记得答案,要吗?   鹿可可:要要要!   赵刚:我也要!   陶思佳:我我我,还有我!   叮咚。   班级群响了一下,林诺介入了一群人的对话:你们当我在这个群里死了吗?   所有人:……   高二一班在进入高三一班的暑假最后几天在如此兵荒马乱中度过了。   当开学的第一天,其他科老师收到高三一班整齐划一的暑假作业时还是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欸?   暑假作业不就是拿来糊弄的吗?   今年的这些孩子们怎么这么乖?   很快,林嗣真选好了自己想要的大学,这一次他没选离家千里的K大,反而选了家门口的J大。   林诺也尊重他的选择。   孩子不想离家太远就不去远的地方读书吧。   反正儿子聪明,她可以轻松当妈。   而和前世一样,原身一直等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到了。   丰成集团开始走下坡路。   先是海外发债被卡,债券利息已经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十八,风险等级被下调。   后来是某保护伞被打,开始调查杜家资产违规转移海外洗1钱的事情。   政府政策转向,商业地产开发受阻。   银行放贷收紧。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对它说,属于你的时代结束了。   常家更是在这个时候,实名制举报杜董事长和杜夫人涉hei,靠着□□烧起家。   常厂长站在镜头面前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后背上一道足足十公分的伤疤,这是当年杜家派人去打砸他们的工厂,他为了守护着自己的小厂和那些小混混拼命时留下的。除了这个,还有肚子上的那块疤。是当初杜家派人火烧工厂,他去抢打火机时对方拿刀捅进去的。   杜家作恶多端,保护伞将所有的一切都压了下来。   而现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也该轮到他们讨一个公道了。   前世,杜家被查,开始走下坡路,那时候,常厂长和常夫人并不知道杜俊休是他们儿子的骨血,在从工厂退休后,就卖了房子和厂,移民投奔侄子去了,所以杜家虽然因为违规转移资产到海外被查处,但是并没有被举报涉hei。   也没有因为杜南萍甚嚣尘上,引发全网关注。   而这一次,杜家稍微风吹草动就有人全网转发。   杜董事长和杜夫人就算是把自己隐藏的再深,也禁不住任何细扒。   很快,杜家的发家史在一些蛛丝马迹之下,不仅被人扒出来了,还被人给加工了。   甚至有人谣传杜家曾经投资过一个墓地,专门改造成了一个古怪的样子,将那些墓碑看作点,连起来,就是古时候的一个阵,叫聚宝阵,可以将埋在这里的所有人的后代子孙的气运全部吸纳给杜家使用。   所以杜家的这个墓地才能这么便宜,所以杜家才能姐姐高升。   杜董事长和杜夫人看到这个消息,觉得可笑极了。   他们两个人是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了,根本不信这些无稽之谈。   而且,就算这世界上有鬼又如何?   鬼不就是人变得吗?   他们连人都怕,还怕鬼吗?   这事是编的,但是杜南萍信了。   她本就觉得杜家可怕,网络上的消息真真假假,她越看越觉得自己爸妈好可怕好可怕,她当即拖着杜俊休搬了出去。   杜俊休气得对着杜南萍又抓又挠,他觉得杜南萍疯了。   现在正是杜家最危险的时候,这个时候杜南萍不想着和杜家共进退,反而想着划清干系,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杜俊休的表现让杜南萍更加坚定的认为杜俊休被杜夫人教坏了,下定决心要好好掰一掰杜俊休的性子。   杜家被调查了一年,网络上的很多事情毕竟过去太久了,没有证据,杜夫人和杜董事长还是安然度过了,这让在精神病院内的顾河集很失望,也很绝望。   杜家一日不亡,他就必须一日被关在医院里。   不过相对于前世,杜家的平稳度过,这一次杜家可谓伤筋动骨大出血,资产至少缩水了一半,而负债反而多了。   杜董事长和杜夫人整日游走在各种托关系求投资的饭局中。   而高三一班的同学们,终于迎来了毕业。   李海和曹梦烟在毕业后确定了关系,双方家长看两个人谈恋爱也并没有影响学业,也决定支持两个人,最终两个人双双留学去了自己心仪的学校。   陶思佳去了理想大学G大,鹿可可比较恋家和林嗣真一样,选了J大。   这些虽然没有t大,K大那么好,但也都是顶顶有名的大学。   赵刚经过林诺一年的折磨,数学突飞猛进,本来以为与自己的理想大学要错过了,没想到最后超了录取线十分。   只是这个分数线就不能去心仪的热门专业,只能选择去冷门专业。   赵刚综合了所有人意见后,决定先去学校,到时候转专业。   赵刚的爸爸妈妈还特意请林诺去参加了赵刚的谢师宴,送了好些礼物感谢林诺。   那天考试结束后,林诺拿着相机拍下了高三一班的最后一张毕业照。   林嗣真挥手和大家告别,眼神十分伤感,林诺将冰淇淋塞他嘴里,“伤感什么,大家住的都不远,以后有时间还能约出来再见。”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林诺也知道,时间在往前走,每个人的路不同,走着走着,很多人自然而然就会走散了。   她经历过,所以懂。   “没事。”   林诺抬手想揉林嗣真的头发,却突然发现,这一年多孩子长高了。   一下从一米六几蹦跶到了一米七八。   这还才十五岁。   以后估计还要长。   林嗣真弯腰,将头放在林诺手下,林诺满意的将他的头发揉成鸡窝,“没事,妈咪会永远陪着你。”   “嗯。”   林嗣真直起身,轻声应着。   林诺微微一笑,阳光下,林嗣真身形笔直,眉目柔和,宛如一副水墨山水画。   林诺有种吾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忍不住跟996感叹道:“咱儿子真帅。”   996骄傲的说:“那当然,是咱儿子。”   另一边,周白枫拿到自己的高考成绩单崩溃了。   这比前世还差。   就算加上体操加分,她也去不了K大。   周父周母看着成绩单怒了。   周母:“你这一年多到底在忙什么?体操也不好好练,学校也经常迟早早退请假,要不是高考成绩出来了,我去学校问,我都还不知道。”   周母真的是气死了,她花了那么多钱给周白枫补习,培训,就是为了她能有一个好前途,以后的路好走一点。   她呢?   她到底在干什么?   “还有。”周母斥责道:“小枫,我给你钱是让你去找人冒充家长去学校请假的吗?我给你钱是让你去欺骗老师欺骗学校欺骗你妈的吗?你知不知道你爸爸赚钱有多不容易!”   周母真的气狠了,她手里拿着成绩单一下又一下的往周白枫脑袋上打:“你爸爸Ω他一天到晚的在船上泡着,跑国际货运,就为了你能过得好一点,别人工作半年在家休半年,他一年要在海上飘八九个月,爸爸妈妈一年八九个月都见不到面。你呢?你拿着你爸爸的血海钱骗学校骗老师,你骗了所有人,骗的了高考吗?你自己看看你的成绩,你对得起谁?”   周白枫撇撇嘴,嘴硬道:“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差。”   前世明明考过,她以为这一次会更容易一点。   谁知道全都给忘了。   周白枫:“我那些事也是为了以后能过得更好一些。”   “你还狡辩!”   周母将成绩单砸周白枫脸上,“你自己看看你的成绩,你连个大学都考不上,你以后能做什么?”   周白枫不以为意,笑着说:“没事的妈,我以后会发论文,成为发明家,会有很多专利,很多钱。”   “就你这个猪脑子?”   周母是真不知道周白枫在想什么,她现在真恨不得打死她。   看看周白枫现在的样子,还在跟她嬉皮笑脸。   周母气狠了,拿过鸡毛掸子就往周白枫身上招呼,周白枫赶紧躲到了周父身后,周父爱女心切,忙阻拦周母。   周母真的是快气哭了,她抹着眼泪说:“准备复读吧。”   “复读就复读呗。”   周白枫笑道:“妈,我保证下一年我一定去一所非常好的大学。”   一年的时间化,以林嗣真的能力足够惊艳全国了,到时候她完全可以凭借他的关系进入大学,又何必参加高考呢。   ……   林嗣真高考结束了,林诺就辞职了。   说真的,当老师太累了。   她没自信能一直坚持下去。   高考后的假期,林诺开车带着林嗣真出去玩,去内蒙古吃烤全羊,去新疆吃水果,去杭州看西湖,去广州吃茶点。   两个多月的时间,孩子又长高了两厘米,一米八了。   林诺心累,以后想搞乱孩子的头发就更难了。   很快,林嗣真进入了大学,大一那一年,学校要求必须住校,林嗣真就每周回来一次。   林诺思考了一会儿,问996,“你说咱儿子不会变成妈宝男吧?”   996沉默了。   林嗣真:“妈妈,我每周回来都会给你带礼物,做好吃的。”   仿佛是看出林诺的嫌弃了,林嗣真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委屈。   林诺只能说道:“我不是嫌弃你,我是担心你。”   林诺长叹一口气,忧心忡忡的说道:“儿子,一般正常的女孩子,不喜欢妈宝男,你这样以后会找不到老婆的!”   林嗣真:“……”   他总跟不上妈妈跳脱的思维。   J大。   林嗣真从家回来,给舍友带了礼物。   王文接过,笑着说了声谢了,打开泡面,“对了,嗣真,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   听到这个话题,祝捷赶紧抱着洗脚盆出来了,“小学神,说说呗。胸大的,腿长的?”   柯文浩笑嘻嘻的说:“咱小学神啊,有女朋友了。”   “谁啊谁啊。”王文激动的追问。   林嗣真拧着眉,“谁?”   “上次校门口找你那个啊,小学妹,特别漂亮。”柯文浩对着林嗣真挤眉弄眼,“她要是不喜欢你,能天天找你。”   “她是想在我的论文上加名。”林嗣真皱眉,他觉得他给周白枫讲题已经算是还了自行车链的恩了,没想到周白枫居然想在他的论文上加名,这太过分了,妈妈说过,为人处事,不能弄虚作假。   柯文浩:“……”   林嗣真认认真真的看着柯文浩:“而且我不喜欢她那个类型的。”   祝捷:“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林嗣真垂眸,认真思索片刻,微笑,“我妈那样的。”   柯文浩,祝捷,王文不约而同在心里喊了一句:妈宝。   柯文浩摇了摇头,学习,要听妈妈的话,一天八小时,做实验要听妈妈的话955,这会儿找女朋友也要找妈妈那样的。   柯文浩像爸爸一样拍着林嗣真的肩膀,“单着吧。”   林嗣真:“……”   一群人正在打闹,突然宿舍门响了。   五个身穿战斗服的男人站在门口,神色凝重,手还放在腰上仿佛随时准备动手。。   领头的人冷冷的问道:“谁是林嗣真?”   与此同时,林诺也打开门遇到了同样的一群人,身穿战斗服,全副武装,仿佛她是什么罪大恶极的恐怖分子。   林诺:“……”   996是不是你暴露了?   996忐忑道:“没、没有吧,我最近什么都没做啊。” 第176章 自己淋过雨(11)   直到看到国安两个字,林诺和996都还懵着。   过了好久好久。   紧张兮兮的两边才终于弄清楚状况。   原来林嗣真自从进大学后,表现优异,直接破格被某教授带到身边,作为亲传弟子般的培养。   有一次,该教授要参加一个国际会议就把林嗣真也带过去了。   好巧不巧,该教授是个武器专家,研究导弹的那种。   好巧不巧,该教授去的地方局势混乱,人又比较好色,被抓了。   然后该教授经历了一系列恐怖行动,被迫听从对方的指令,帮助他们修复某批缴获的小导弹。   该教授为了活命,很认真很努力的工作,奈何遇到了一点点小问题,解决不了,他又不敢去问别人,怕暴露,就把问题扔给了林嗣真,告诉他是什么学业课程,林嗣真也老实,回国后就那么勤勤恳恳的做了,最后还真解决了。   教授大为震惊,恨不得立刻将此等优秀的人才上报国家,可惜他现在已经被控制住了。   导弹系统修复好后,叛军运输这些武器进前线,中途遇伏,丢了几颗。   然后当地武装部队一看,嘿,缴获了不少好家伙啊,快快,用上。   于是,两边拿着同一批物资打起来了。   打就打吧,关键是,到了晚上,两边准备互发这种小型导弹的时候,发不出去了。   那系统怎么发送指令都没反应。   搞什么?   玩呢?   两边都怒了。   叛军开始严刑拷打教授,教授把林嗣真给供出来了。   好巧不巧,当地的联合国武装部队在附近执行任务,又把教授给救回来了。   回来后教授就全交代了,一边哭一边说:“我还以为是个人才,结果……呜呜呜……他可坑死我了。”   于是国安局以为林嗣真也参与了这次介入他国的恐怖行动,过来拿人了。   然后两边一审问,都很懵。   都什么跟什么的。   国安问:“你就没怀疑过?”   林嗣真一脸坦然:“我为什么要怀疑我的老师?”   国安:“……”   好吧,孩子很老实,对社会的险恶认识不多,这不能怪孩子。   国安负责人叹了一口气,“幸好你没有帮他们把系统修复成功。”   林嗣真:“修复成功了。”   啥?   国安负责人拍了拍林嗣真的肩膀,“孩子,你还小,未来有很大的发展前途,没必要在一次失败上嘴硬。”   林嗣真拧眉,“我是修复成功了。”   国安:“都没发射成功。”   “因为超时了。”   国安:“?”   “他们是在晚上发射的,对吧?”林嗣真说道:“我设置的时候忘记了,所以下意识的把发射时间范围限定在了周一到周五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后来想告诉老师,老师的电话打不通,邮件也没人回。”   别说国安的人了,听完前因后果,林诺都沉默了。   这孩子前世研究武器搞随机攻击,敌人战友一块炸,这一世,倒是把她的教诲记牢靠了,又搞时间限定。   唉……   孩子脑回路清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自己的儿子自己宠着吧。   “……”   996哼哼:“咱儿子都被你带坏了!”   国安也不确定林嗣真说的话是真是假,于是在当地武装军将叛军击退后,通过当地政府废了老鼻子劲儿去检查了那些因为发射不出去的废弃导弹。   很好,那孩子说的是真的。   十六岁的少年啊,就能修复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武器教授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这是何等的天才啊!   汇报汇报,赶紧往上汇报。   于是在经历三个多月的调查和吃了三个多月味道棒棒哒的营养餐长胖之后,林诺迎来了释放。   林嗣真迎来了身份的进阶,成为了国安重点保护对象,一步踏入某保密研究所。   林诺摊摊手,唉,孩子太优秀了,当妈的也是操不完的心。   所以,去吃顿火锅缓缓吧。   这次吃什么口味的呢?   林诺点兵点将,最终决定吃冬阴功火锅。   996:“我看你就是单纯的想吃火锅。”   林嗣真去了某研究所,还是坚持每周回来一次。   每次回来,林诺就给他做好吃的,只问他在所里开心吗,有没有人欺负他。   林嗣真笑,“没有,妈妈,大家都对我很好。”   “那就好。”   林诺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要加班,要多注意身体。”   “嗯。”   林嗣真每次回来都会给林诺带礼物,进入研究所就有工资了,他在所里吃所里住,也花不到钱,于是将工资卡给了林诺。   林诺就这么在四十岁的时候愉快的过上了让儿子养老的潇洒日子。   十年时间,杜家没有了后台支撑,又先后经历罚款动荡,最终还是宣布破产了。   在破产之前,杜夫人就有预感,担心顾河集出院之后她控制不住他,直接让人给顾河集注射了有毒药物,让顾河集成了瘫痪在床不能说也不能动的废人。   顾河集躺在病床上,周围全都是精神病患者,没有了杜家的钱财支撑,医生护士也不像以前一样尽心,完全是任由他自生自灭。   杜夫人和杜董事长以前干的事情被查了出来,两个人在逃亡的路上车祸去世。   这十年,杜南萍和顾河集办理了离婚手续,一直带着杜俊休独自生活,她想把杜俊休的性子掰回来,可是十三年养成的性子哪里是那些容易能纠正的?   再加上常厂长和常夫人一直怨恨杜南萍害死了他们的儿子,当听说杜家出事了,常厂子和常夫人马不停蹄的就去法院要求变更杜俊休的抚养权。   可惜法院没有支持他们的这一诉求,杜俊休的抚养权还在杜南萍手里。   杜南萍出生就富贵,从来没有工作过,能找到的工作也就是普普通通的文员罢了,以她的经济水平根本支撑不起杜俊休的学费和生活费,常厂长和常夫人不喜欢她,但是心疼孙子,每个月一边在背地里骂杜南萍不要脸,死扣着他们孙子的抚养权不放,一边按时给杜南萍打去生活费。   杜家结束了几十年的风光,杜俊休一下从少爷跌落为普通学生,从贵族学校转到普通学校,这巨大的落差让他终日闷闷不乐,开始逃课,打架,终日沉迷于网吧彻夜不归。   为了让杜俊休重回正轨,彻底改变他利益至上可以不折手段的想法以及现在堕落的行为,常厂长常夫人和杜南萍终于联手起来,两边的关系渐渐缓和了一些,但是让常厂长和常夫人他们彻底接受杜南萍,他们也做不到,两边只能保持着这种不近不远,不咸不淡的关系。   周白枫复读之后还是没有考上,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林嗣真身上,然而这一世的林嗣真对她并没有多么特殊的依恋,这导致两个人仅仅只是普通认识的关系。   后来林嗣真去了研究所,周白枫就更联系不上林嗣真了。   荒废三年多的学业,她要再想补上就更难了,最后只能去读了一个专科学校,如同前世一样,周白枫遇见了她有钱的五十多岁的丈夫,也如同前世一般,她嫁给了对方,小心翼翼的谋划着各种各样的意外,希望能够在丈夫意外身故后继承家产,包养小鲜肉。   林诺将周白枫的计划透露给了她的丈夫,很快,周白枫因为买1凶杀人未遂锒铛入狱。   林嗣真二十七岁那年遇到了一个在大学教物理的女孩,傅禾,傅禾是个小吃货,可可爱爱,两个人谈了一年,然后正式见面见家长。   林诺激动的疯狂挑衣服。   这可是她第一次当妈,第一次见儿媳妇的家长。   要提早准备。   要隆重。   要给亲家留下超级好的印象,绝对不能拖儿子后退。   客厅内,林诺越瞧傅禾越喜欢,这种饱满得像春天清晨盛放鲜花一样的女孩谁会不喜欢啊。   而且两个人也很有话题,傅禾喜欢吃,林诺也喜欢吃,两个人见面之后时不时的约着一起出去逛吃逛吃,婆媳关系无比和睦。   不过因为保密的关系,傅家所有人都不知道林嗣真到底是什么工作,他们都以为林嗣真就是一个普通科研所的普通研究员,对林嗣真的工作格外满意,早九晚五,一周五天,周末双休,以后结婚了,小夫妻俩下班了可以一起做家务一起照顾孩子,和和美美,多好啊。   直到林嗣真和傅禾结婚十年后,孩子都五岁了。   那天林诺和傅禾带着小孙子在江边散步,林诺去买烧烤,突然一对男女过来要抢孩子,辱骂傅禾抢了他们的孙子。   那一对老夫妻头发花白,浑浊的眼睛不断的流着泪,看着可怜极了,天然就容易得到别人的同情。   两个人一边哭一边动手抢孩子,突然旁边卖烧烤的小贩冲了过来,直接一个专业的擒拿手将人贩子给抓了。   小孙子躲在傅禾怀里哭,傅禾一边安慰着他一边也是有点弄不清楚状况。   林诺回来后,看了看伪装成小贩的国安同志,又看了看他们身上卖煎饼果子的衣服,默了。   她就说这条街上的煎饼果子格外难吃,怎么开了好几年还没倒闭!   “奶奶。”   小孙子见到林诺,张开了手,林诺赶紧接过来,也让傅禾轻松一些。   林诺安抚着傅禾:“别怕,是嗣真的同事。”   “嗯。”傅禾浑身发抖,但还是努力的保持镇定。   林诺八十岁那年与世长辞。   临死前,她照例伸出手,把已经不年轻了的林嗣真的头发搞成鸡窝头。   林嗣真哭着说:“妈妈,别离开我,你答应过会永远当我妈妈的。”   林诺的眼前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人影。   她微微一笑,“别哭了,哭得好丑。”   “妈妈……”   林嗣真握住她苍老的手,泣不成声。   林诺淡淡的笑着,“嗣真,谢谢你。妈咪是第一次当妈咪,没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当一个好妈咪,但是因为你很乖很好,让妈咪很好很轻松的完成了当妈妈这个任务。”   说完,林诺闭上了眼。   林嗣真伏首在床上痛哭,妈妈走了,他没有妈妈了。   傅禾抱住了他,“嗣真,你还有家。”   是的,妈妈走了,但是他还有家,还有亲人,不是小时候孤单的一个人了。   ……   这个世界是林诺待过最长的一个世界了,几十年的光阴。   几十年的陪伴。   骤然回到现实世界,还有点不适应。   林诺起身左右活动身子。   嗯。   连身体都觉得陌生了呢。   林诺下楼逛了一圈,总算将原来的身体适应习惯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真怕她突然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   买了一些吃的,林诺回到家,把996Q出来,让它把《无益经》翻了出来。   反正996都已经跟她泄漏那么多《无益经》的内容了,跟她自己看也没什么区别。   而且她突然有一个问题想知道。   如果停留在小世界会让她的灵魂对自己的身体陌生,产生微妙的不匹配的错觉。   那么她要如何确认,现在的身体真的就是她的身体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只是客居?   林诺低头,茶几上出现了一本古朴的书,封面蓝色,只有三个大字——无益经。   翻开第一页,和以前一样写着,读之无益且有害。   每当看到这句话就想把这本书给撕了。   林诺翻开第二页,第三页……   很快,夕阳在落地窗前映出粉色。   终于,林诺翻到了最后一夜。   996好奇的问:“宿主,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吗?”   林诺皱眉,“感觉就是,这书真无聊。”   “怎么会无聊呢?”996纳闷极了,这可是《无益经》啊!   鼎鼎大名的《无益经》。   修道至宝,独一无二。   林诺懒得解释,只是看向窗外夕阳。   夕阳映射在云朵之上,一层层的云朵变成了粉色。   林诺眸光深深,“996,你知道吗?看完了《无益经》,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会变,世界呈现在你的眼中和在别人的眼中是不一样的。”   996电波疯狂乱颤,“什么意思?”   林诺磨牙,“意思就是,我想好好的问候你家主神大人。”   又被算计了。   《无益经》顾名思义,没有任何好处的经书。   它指的是对看过他的人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因为它是一本讲牺牲的书。   若你心怀大爱,你将突破人的枷锁,修道牺牲奉献于天地万物,于私人无益。   若你心思不正,它不过一本普普通通讲述天地万物来历的书,对你也没有任何增益,修道只能靠自己去体悟。   996那个哔哔哔的主神,那个坑爹货,拿着996想坑她007去牺牲奉献。   只谈牺牲奉献,不讲工资绩效,白嫖劳动力的老板,都是垃圾资本家。   林诺拆了一包薯片,“996,你知道你家主神为什么要收集灵魂之力吗?”   996:“为什么?”   “为了救一个人。”   为了救那个人,所以特么的想坑她007。   她绝对不会上当的。   996:“救谁?”   林诺:“他妈。”   996:“啊?”   林诺:“他姐姐。”   996:“?”   林诺:“他爱人。”   996:“这是三个人。”   林诺神秘一笑,“不,这是一个人。”   996:“……”   聊完这个话题,林诺就不想再聊了,休息了半个多月,眼睁睁看着余疏影都和后期小哥见家长发展顺利了,林诺叫出996进入了新的世界。   原身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普通女人。   家庭普通,父母底层小市民,有一套自住房,没多少存款,但是也不至于吃不起饭。   长相普通,一般般的眼睛,一般般的鼻子,一般般的身材,还近视,整日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扎着马尾辫,出门也不会有人搭讪。   前途普通,学习不上不下,不出意外,应该会和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一样普普通通的毕业,找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然后普普通通的拿着几千块钱工资,普普通通的结婚生子,和爸爸妈妈一样过着吵吵闹闹的夫妻生活。   然而就是这样普通的她却被卷入了一场让她终身都走不出来的阴影。   大一开学没多久,原身在和舍友岑妗一起去看一场篮球比赛时,突然被当时的校篮球队队长岑浩当众表白。   他说:“林诺,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好吗?”   原身和他都没说过几句话啊,怎么答应?   而且原身自认为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根本配不上校内风云人物的岑浩,于是落荒而逃。   原身逃跑了,岑浩却并没有放弃,对她穷追不舍,不断偶遇,送花送巧克力,情人节在楼下等她,下雨天给她送伞送饭,只要是能见到她,能做的他都会去做。   原身问岑浩到底喜欢她什么。   岑浩说,“喜欢就是喜欢,第一眼见到你就心动,没有别的理由。”   岑浩家境好,长得好,一米八七,还是校内风云人物,又对原身一往情深。   要说不沦陷是不可能的。   很快,原身和岑浩交往了。   就像普通陷入热恋的情侣一样,原身会给岑浩说情话,煲电话煲,会给他织围巾织手套,他也会在电影的最后偷偷亲她。   蜜恋如同巧克力一般甜美。   直到原身听见岑浩和其他人的对话。   他说她是一个赌约,只要岑浩能完美的和她交往三个月并不被发现,他就能得到一个篮球巨星签名的限量款篮球。   原身躲在墙后哭。   她就说嘛,她那么普通,那么闪耀的人怎么可能会看上她?   原来,她只是一个赌注,一个笑话。   原身没去揭穿岑浩,安静的等三个月时间一到和岑浩提了分手。   原身提完分手就将岑浩拉黑关机,趁着放假回了家。   她想,过一个寒假,她就会整理好自己的心情,重新做回那个普普通通的自己,过普普通通的日子。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她所想。   寒假结束,原身回到学校却发现所有人都在指责她抛弃了岑浩。   所有人都告诉她,岑浩被分手后疯了一般的找她,但是她那么心狠连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岑浩甚至在深夜骑车去她老家的路上出了车祸。   原身呵呵,她根本不信这些。   她很清楚的听见岑浩说她只是一个赌注,而且他喜欢的是前凸后翘美艳迷人的女人,绝对不可能对她这样毫无特色的女人动心。   她很有自知之明,她很懂事,所以绝对不会再被欺骗。   岑浩拄着拐杖来找原身,原身拒绝见面。   岑浩换手机给原身打电话,原身就直接关机。   她是一个很宅的人,朋友并不多,也不爱网购,就算关机也不会影响生活。   所以无所谓,真的无所谓。   原身的舍友岑妗就是岑浩的妹妹。   岑妗质问原身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凭什么一句话不说就把她哥甩了,原身到底知不知道无端端的分手对一个人的打击有多大。   原身这时候仿佛明白了。   原来岑浩伤心难过也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因为被甩,伤了男人的自尊。   原身于是主动将岑浩约了出来。   两个人坐在操场上,岑浩好像特意洗漱过,身上还飘着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   只是他瘦了,很瘦,显得整个人很憔悴。   他看着她很高兴。   原身说:“岑浩,如果你觉得我甩了你的让你伤了面子,我可以对外说我们复合了,然后你把我甩了。”   岑浩疯了。   他是真的快疯了。   他不明白,两个人明明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一下就变了。   怎么突然原身就要和他分手?   他质问原身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   原身说没有,就是不想喜欢他了。   “那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分手?”   原身静静的看着他,觉得他可真会演戏啊。   明明不喜欢她,还要表现出一副非她不可的样子,让全校师生都觉得她才是那个负心人。   原身叹了一口气,说:“岑浩,我就是一个赌注,你不必对一个赌注这么费心。”   反正,她也成全了他的三个月,签名篮球已经拿到了吗?   岑浩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原身已经知道了,他想解释说自己是真的喜欢上原身了,但是原身不愿意重蹈覆辙。   原身很冷漠,这份冷漠让岑浩觉得原身从来没爱过他,只是借着赌约的事情玩弄他而已。   他愤怒的将原身绑回了自己租住的公寓,他要原身爱他,只能爱他一个人,永远只能爱他一个人。   原身被囚禁了。   他会掐着她的脖子吻她,然后让她说爱他。   会在给她洗澡时,愤怒的将她压在水下。   会不断的羞辱她,折磨她。   身心的双重折磨,让原身的精神几度崩溃。   直到一个多月后,原身被救了出来。   非人的日子让原身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她一见到岑浩的发抖嘶吼,无法控制的抽搐。   原身的父母本来是要报警的,但是岑家何等权势富贵?甚至背景贯穿军政上层,他们一介底层如何能翻的了天?   没办法,最终原身父母只能卖了房子,给原身办理了转学手续,带着原身彻底从岑浩的世界里消失了。   几年过去了,原身的精神状态也慢慢平复了。   原身相亲结婚了,对方是个军人,虽然回家的时间不多,但是对她很温柔很体贴,每个月的工资也按时打到她的卡上。   就如同原身曾经以为的那样,她这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过上了普普通通平静的生活。   她还怀上了一个小宝宝。   她和丈夫一起分享着这份喜悦,然后不断的抚摸着B超照上的宝宝。   原身幸福的从医院出来,然后一抬头看见了岑浩。   他是一个恶魔,彻头彻尾的恶魔。   他再一次找到了她。   岑浩冷冷的看着原身,原身害怕的捂着肚子逃跑了。   然后岑浩开始给原身发消息。   原身知道这是岑浩的第一步,等他厌倦了发送没人回复的消息,他就会发疯,会绑架她,像以前一样囚禁她折磨她。   而她的丈夫距离她是那么的遥远,她什么都指望不上。   原身只能一边害怕一边偶尔回复几个消息安抚住岑浩。   她想,再等等,只要再拖半个月,丈夫就回来了,她就安全了,她和宝宝都会好好的。   然而命运再一次和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她在书店买早教用品的时候,突然世界变了。   瘟疫,病毒,丧尸,极端气候。   仿佛一夜之间,世界就走向了末日。   她捂着肚子瑟瑟发抖的和其他人躲在商店内。   大家都很害怕,谁都不敢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提议结伴出去找点吃的,不然大家都会饿死在这里,根本撑不到军队到来。   原身当时还穿着孕妇装,没有人会将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所以所有人都直接忽视了她。   大家开始争论应该哪些人出去。   原身以为生死关头大家都会团结一些,然而并没有,大家都在相互推卸责任,根本没有人愿意冒危险出去。   那个提议的人没办法只能自己出去,找了吃的回来,分给大家。   然后是丧尸推门,几番混乱。   他们终于等到了救援的军队。   原身终于上了车,因为是军队,她还特意告诉了对方自己的丈夫也是军人,在哪个部队,编号多少,请求对方帮她打听一下爸爸妈妈的消息。   因为是军嫂,那些人对原身还是很好的。   可是没过多久,岑浩上车了。 第177章 末日危机(1)   那些人管岑浩叫少爷。   岑浩一言不发的看着原身,然后在她身边坐下。   原身想跑,奈何这里都是人,她一个怀着孕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怎么办呢?   原身只能忍。   她想,再忍忍,等去了部队,见到丈夫一切都会好。   岑浩一路上对原身嘘寒问暖,大家甚至开始怀疑原身怀着的是岑浩的孩子。   但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岑浩就会对原身动手动脚,他会抱着原身一点点的说起这些年自己是怎么熬过对她的思念的。   他表现的越疯越深情,原身就越怕,越想跑。   随着车子的前进,丧尸越来越多,气候也越来越极端。   早上五六点钟,气温就升到了四十多度,而到了晚上气温直接降到零下二十多度。   随着在这种末日环境中死的人越来越多,想要活下去,弱者就要开始依附于强者。   原身就是这里面最弱的,女人,没有经过专业训练,还是一名孕妇。   岑浩一直保护着原身到达基地,问原身要不要跟他。   原身拒绝了。   岑浩转身就走。   然后,原身因为处于整个社会的最低一层,被扔进了贫民窟。   在这里,为了一口吃的,男人女人相互残杀,争夺一个去修建基地的名额,为了一块取暖的煤,男人女人都可以不断的出卖自己。   原身是带着救济粮来到贫民窟的。   一个弱女子,身上还带着珍贵的粮食,那就是砧板上的肉啊。   岑浩只要让原身认清楚自己的处境,就会低下头去求他,然而他漏算了。   漏算了一个人,沈筑。   沈筑是这一届所有幸存者中异能最强者,带领的峰之王战队也是整个战区最强的。   和其他觉得适者生存,普通人没资格和异能者平起平坐的人不同,沈筑这个人更富有同情心,更坚定的站在普通人这一边,一直在努力试图给普通人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   沈筑来贫民窟发放粮食看到了原身,认出原身就是当初在书店的孕妇,原身也认出沈筑就是当初在书店第一个提议出去找吃的的人。   沈筑看原身怀着孕实在是可怜,于是将原身接到了自己的独栋小房子,让原身做一些打扫的工作换取食物。   原身很感激沈筑,做得很认真,沈筑每次打丧尸回来都能吃到热乎的饭菜。   沈筑甚至帮原身托人在寻找她丈夫的消息。   原身生活平安了,岑浩就不乐意了。   他花了那么多的功夫就是想让原身心甘情愿的留在他的身边,怎么可能允许原身再度脱离他的掌控?   岑浩是少爷,是整个军区的少爷,军区首领就是他的爷爷。   他是整个特权阶层最顶峰。   他想得到原身,沈筑又是整个军区领导层最恨的人。   恨沈筑的能力,恨沈筑的威望,恨沈筑处处和他们做对,明明食物如此稀缺,却还非要帮那帮没用的累赘平民。   几次交锋,沈筑死里逃生。   原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末世之下情势越来越危机,所以沈筑受伤的时候越来越多。   这时已经过去三年了,末世并没有任何缓解的迹象,反而越来越严重。   原身抱着女儿,安慰沈筑,沈筑那双曾经坚定无比的眼睛却动摇了。   他说:“你不懂,可怕的不是末世,是人心。”   某一天,又轮到沈筑出任务了。   原身的孩子突然失踪了,整个基地,除了岑浩,原身没的罪过任何人。   原身哭着去求岑浩,着说只要岑浩放了她的孩子她什么都答应。   岑浩冷漠的说他没见过原身的孩子。   而且,就算孩子是他抓的,他也不会放过那个孩子,因为那个孩子只要活着一天,原身的心里就永远会有她丈夫的位置。   他要的是原身爱他,只爱他。   原身绝望了,等她回家,看到的是孩子已经冻得僵硬的尸体。   原身抱着孩子嚎啕大哭。   她哭着将孩子埋了,在身上藏了枪去找岑浩,她要杀了这个恶魔。   原身哭着对着岑浩开枪,岑浩也是异能者啊,还是速度系异能者。   原身又不会用枪,岑浩轻轻松松就躲开了。   原身再一次被岑浩囚禁了起来,如同末日前大学时的那样。   原身用的枪是沈筑的,上层以沈筑谋杀军区大司令小公子的名义要抓捕沈筑,沈筑逃走。   最终在一次大的尸潮中,趁着岑浩出去的时间比较久,原身用衣服,将自己吊死在了门把手上。   原身的心愿很简单,她明白末世之下很难保全一切,其他的不敢奢求太多,只希望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找到丈夫,不要连累沈筑。   ……   林诺抬眸,环顾四周。   此时她已经在书店了,帆布单肩包里还放着两本已经结账的早教书。   书店大门被好几个书柜一起挡住,却仍旧传来咚咚咚丧尸撞门的声音。   而透过同样用书柜封死的窗户缝隙看向外面,是一片血红的天。   林诺放下帆布包,将里面没用的书全部扔掉,只留下一些必要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门口撞击声小了下来,然后渐渐消失。   光头男吞咽了两口唾沫,问:“是不是没事了?”   “那你去看看?”黄毛男人说道。   光头男摇头。   他又不傻,他才不去呢。   突然,砰地一声。   剧烈的撞击让挡在书店门后的书架倒在了地上,掀起一片尘土。   大门摇摇欲坠。   沈筑后背抵在玻璃门上,脖子被一只穿着蓝色T恤的丧尸死死的抓着,脸已经憋成了青色。   书店内尖叫声此起彼伏。   大家蜷缩在一起。   林诺眉头狠皱,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黄毛男拉住林诺。   林诺捡起地上的碎裂的书架木板,“去帮他。”   “你疯啦?”   黄毛男瞪大了眼睛,他死死的拽住林诺,怕的不是林诺去冒险,而是林诺去帮沈筑,就必须打开反锁的玻璃门,到时候如果他们两个人挡不住,所有人都要陪葬。   林诺反问他,“我们在这里关了多久?”   “你什么意思?”   “沈筑是不是为了我们所有人冒险出去找吃的?他肩膀上背着的是不是吃的?他能为你们拼命,你们为什么不能为他拼命?”   “这不一样!”光头男反驳。   穿着红色外套的中年女人也反驳道:“他去找吃的,是他自愿的,但是你现在让大家陪着你一起冒险就是不行!”   黄毛男冷笑,“难怪大家都说末世先杀圣母,你给我老实待着,否则我弄死你。”   这时旁边蹲着的一对夫妇,短发女想起身说点什么,被她的丈夫拉住了,他丈夫捂住她的嘴,“别闹。”   这个时候就别添乱了。   他们这种普通人,最好永远安静的待着,别随便发表乱七八糟的意见,掺和一些不该掺和的事情。   林诺一把甩开黄毛男的手,将手中木板有钉子的那一面对着他,“我偏要去,你想怎么样?”   “你——”   “别光想着丧尸,末世,现在还保不准军队和丧尸谁赢,要是军队赢了,你敢对我动手,一尸两命,一样要坐牢。”   现在末世刚开始,大家的思维其实都还没有调整过来,还是和平年代遵纪守法的想法,还对国家机器和法律有着刻骨的忌惮。   于是,黄毛犹豫了。   “你们怕就躲到其他书架后面。”   林诺说着走到玻璃门前,打开了反锁的大门,然后将有钉子的那一面对准了攻击沈筑的丧尸。   砰。   木板砸在丧尸面部,钉子钉进了肉里。   丧尸不知道疼,但是宽大的木板钉在他的面部却阻挡了他的视线。   沈筑趁机一脚踹过去,将丧尸踹倒在地上。   林诺抓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拉了进来,然后将门再度反锁。   做好这一切,沈筑目光沉沉的看着林诺,一动不动。   林诺打了他肩膀一下,“愣着干什么?搬书架封门啊。”   沈筑收回视线,开始搬书架。   他当过兵,身材宽大,力气也大,飞快的就将门重新锁好。   林诺看着挡得严严实实的大门,终于松了一口气。   前世,原身胆子小,没胆子出门帮沈筑,沈筑虽然拿回了食物,但是也受了伤,伤口染了丧尸血,大家惧怕沈筑变成丧尸,在让他留下食物后就将沈筑赶走了。   所以后来军队过来救援,原身上车后直到被送到基地贫民窟才再度见到沈筑。   林诺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一抬眸,沈筑又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林诺问:“我脸上有东西?”   沈筑眸光微动,然后平静的移开视线。   黄毛男和光头男冲了过来,“哥,你没事太好了,我们担心死了,食物找到了吗?”   两个人死死的盯着沈筑肩膀上的双肩包。   这个包慢慢鼓鼓的,应该装了很多吃的吧?   沈筑将双肩包从肩膀上卸下来,两个人伸手就要去拿,沈筑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来,两个人仿佛被一把冰冷的冲锋枪瞄准一般,再也不敢动了。   沈筑再度看向林诺,薄唇抿成一线,然后从包里拿出两包面包一块士力架和一瓶矿泉水给林诺:“怀了孕,就不要乱动。”   “哦。”   林诺接过吃的,在一旁坐下。   沈筑目光随着林诺移动,神色复杂。   黄毛男和光头男期盼的看着沈筑。   沈筑拿出一包面包扔过去,黄毛抢先一步接住。   沈筑抬腿就走,光头男急忙拦住他,“哥,还有我,还有我……”   他伸出手。   沈筑没理他,长腿一迈就越了过去,“你们两个人分。”   光头男和黄毛男都愣住了。   两个人分一块面包?   过分了吧?   光头男讨好的笑着,“哥,不够。”   沈筑停步,回头。   挺身而立,整个人宛如一把尸山血海趟过来的长刀。   光头男不敢再说话,只在心里嘀咕,这人出去一趟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转身朝着黄毛冲过去抢面包。   中年女人也激动的看着沈筑。   林诺是孕妇所以有优待。   那老弱病残孕,她四十多了,也算沾个老吧。   沈筑拿出一个只有盼盼小面包大小的面包扔给了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急了,“就一个?”   沈筑仍旧没理她,给短发女和她的丈夫一人扔了一个盼盼大小的小面包,然后抬步来到林诺身边坐下,拿出一块压缩饼干吃了起来。   林诺奇怪的看向沈筑。   这一世的沈筑好像变了。   前世,沈筑并没有注意到大家没有出去帮他,进来之后就兴奋的把所有吃的都分了,然后在大家害怕他变成丧尸让他离开的时候,还咋咋唬唬的放狠话,“你们一群没良心的,以后遇见了,别指望我帮你们,哼!”   那时的沈筑表现的更像一个热血青年,而现在的他沉默,寡言,少语。   不过……   林诺抬眸,清透的目光在光头男他们身上游走。   沈筑这样干还挺爽的。   她反正是不喜欢这个书店里的所有人。   原身当时是有为沈筑说话的,不过她太过胆小害怕,被别人三言两语就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也或许是因为原身是当时唯一一个为沈筑说话,说沈筑帮他们找来了吃的,他们可以等再观察一下,确定沈筑到底会不会发生病变再决定要不要赶沈筑走的,所以后面在基地见面,沈筑才会帮她吧。   不过沈筑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只有沈筑自己知道了。   林诺收回视线,打开矿泉水,喝了两口。   《无益经》说世界会因为讨厌它的人占了多数,因为人类不喜欢它了,所以它也不喜欢人类而想毁灭所有的生物,重新创造出新的生命。   毁灭的方法就是,极端气候,瘟疫,病毒,丧尸,地震,海啸等等。   那么现在的这一切是世界不喜欢人类了,在闹脾气吗?   林诺吃了一个面包和一小片士力架,力气恢复了很多,将剩下的半瓶矿泉水和另外一个面包放进了帆布包。   光头男看着眼馋得很,半开玩笑的说道:“妹妹,吃不完别浪费,给哥哥吃怎么样?”   林诺没理他。   他忌惮沈筑,不敢放肆,只敢嘀嘀咕咕的骂林诺。   大家都饿了三天了,本来饿得都没感觉了,突然吃了点东西,胃酸一分泌,反而更难受了。   中年女人受不了了,它冲到沈筑面前,“你有那么多吃的,凭什么不分给我们?这不公平。你当过兵是不是?当兵的就要保护老百姓,以人民为先,这么多吃的,你一个人独占,你好意思吗?”   “对啊。”   见有人冲锋了,黄毛男帮腔道:“这里就我们这些人,大家都是被困的,有吃的就应该平均分配。”   光头男也看向沈筑:“哥,你不能一个人吃独食啊,现在你强着,你一个人要独占那么多,万一以后你有事,不还得大家相互帮助吗?”   中年女人阴阳怪气的呵呵,“有些人啊,就是自私惯了,你现在自私,不帮别人,以后也别指望别人帮你。”   “那你刚才帮了吗?”   林诺反问。   中年女人恼羞成怒,“那是我们相信他。”   “哦,那现在沈筑也相信你们可以扛过去。”   “你——”   中年女人对着林诺大骂脏话。   林诺拿出面包在中年女人发黑的眼前晃着。   短发女拉了拉自己老公,“他们太过分了。”   “别惹事。”男人再度压住自己老婆,然后警惕的看着光头男黄毛男和中年女人对着林诺和沈筑围攻。   他们也饿啊。   有人冲锋陷阵自然是最好的。   黄毛男他们三个赢了,他们只要沉默着就能得到平均分配的一份食物。   黄毛男他们三个输了,他们也没有攻击沈筑,沈筑也不会记恨他们,对他们而言,现在不说话是最好的选择。   三个人叽叽喳喳跟十几只蚊子一样,林诺听得烦了,正要发作。   沈筑突然站了起来。   巍峨的身躯如一片阴影笼罩在三个人头顶。   眸底寒光掠过三人。   黄毛双腿打颤的说道:“这个世界是有法律的,我可不怕你。”   法律?   沈筑笑了。   沈筑一拳挡在窗户前的书柜上,书柜瞬间断裂。   咚咚咚。   几本书掉了下来。   中年女人下意识的抓住自己的脖子,仿佛那锻炼的不是木头是她的脖子。   这下,所有人都不敢在说话了。   短发女老公将短发女抱得更紧,心中暗自庆幸,幸好他们没有参与进去。   黄毛男和光头男像乌龟一样缩回了自己的角落。   一时之间,整个书店都安静了下来。   晚上,林诺拿出小面包和水吃,吃完了还饿。   唉……   孕妇就是这样,吃多少都饿。   要是有几粒种子就好了,她偷摸种点水果出来。   林诺正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橙子。   橙子?   这个时候还有橙子?   她侧目而视,沈筑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什么都没说。   林诺接过橙子,沈筑又拿出一包混合坚果给林诺。   林诺默了。   这人到底是拿了多少零食?   他出去的时候是直接扫荡的超市零食区吗?   林诺问:“你呢?”   “还有。”沈筑说完,将双肩包的拉链拉上,在光头男他们期待的目光中将双肩包放在了身后,挡住靠枕,双手交叉胸前闭目养神。   既然沈筑都这么说了,而且按照前世时间,再过两天救援的军队就到了,林诺也不客气了,打开就吃,一口下去。   呜呜呜,葡萄干好甜。   巴旦木好脆。   夏威夷果奶香奶香的。   对,还有橙子。   林诺开始用指甲剥橙子。   尼玛,试了好几次都不行。   原身原本还算是个普通开朗的姑娘,被岑浩囚禁折磨一个多月以后就有了精神上的疾病,变得胆小患得患失,怀了孕之后总是担心自己伤到孩子,就把所有的指甲都剪了。   林诺摸着那圆滑的手指泪目了。   可怜的她,眼前那么大一个水灵灵的橙子,看得见吃不着。   突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   沈筑拿过橙子,从腰间拿出一把小刀,随意的在衣服上擦了擦,将橙子切成了几瓣又递给林诺。   林诺奇怪的看着他。   总觉得今生的沈筑和原身记忆中的差很远。   不只是和初见时的热血青年不同。   在基地里再度见面时,沈筑已经沉稳很多了,不断面对生死挑战,追随他的人越来越多,他的责任也就越来越多。   但是直到原身偷了沈筑的枪去杀岑浩,那时的沈筑仍旧和现在她眼前的这个沈筑是不一样的。   那时的沈筑眼神虽有短暂的迟与疑迷茫,但更多的仍旧是坚定。   而现在的沈筑,更多的是冷漠。   沈筑见林诺不动,扬了扬下巴。   林诺分给他一半,“一起吃。”   “我不饿。”   沈筑说完,背对着林诺闭上了眼睛。   林诺无奈,只能一个人小口小口的吃橙子。   橙子的味道很重,弥漫在空气中,刺激着所有人的味蕾,让本就饥饿难捱的人们更加的睡不着了。   许久后,林诺吃完,将橙子皮放到一旁。   黄毛男嬉皮笑脸的凑过来,“姐,这皮你还要吗?”   林诺摇头,他立刻将橙子皮捡走,光头男见有吃的冲了过来,两个人争着吃几块橙子皮。   第二天,第三天,除了林诺,沈筑都只给每个人发了一个盼盼小面包,然后安静的等着。   终于,如前世一样,救援的军队到了。   黄毛男,光头男,中年女人,小夫妻两,这些人见到军人就像见到了亲人似的。   他们如今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   中年女人抱着身穿迷彩服的男人指着沈筑哭诉,“亲人啊,你们可不知道啊,我们都快被这个男人饿死了,所有人都快饿死了,他还死扣着一点吃的,不分给我们。亏他还当过兵,呜呜呜……”   光头男和黄毛男也帮腔。   小夫妻两继续沉默着。   “是这样吗?”队长宋高阳冰冷的视线看向沈筑。   沈筑懒得解释,只看着林诺:“你该上车了。”   林诺淡淡一笑,“我和这车,不顺路。”   沈筑眼底波浪横生,声音低沉,“这是最安全的路。”   “可是就是不顺路,能怎么办呢?”   林诺对着沈筑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原身的心愿是保护好孩子,找到她的丈夫。   这些车是去岑浩的基地,去了才是死路一条。   而且前世原身在基地就没找到她丈夫。   说明她丈夫要么是死了,要么是不在那个基地。   林诺走了,背影渐渐变小。   沈筑踟蹰了一会儿,抬步追过去。   宋高阳拦住他的路,“你当过兵?”   沈筑冰冷的视线划过宋高阳的脸,那一瞬间,宋高阳看到了杀意。   刺骨的杀意。   仿佛他只要稍微一动,他的命,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   宋高阳一愣。   沈筑已经离开。   黄毛大叫,“像这种可恶的人,你们怎么不抓他?”   过了一会儿,林诺转弯看到沈筑就站在前方。   这人厉害了。   比她走得还快。   林诺从沈筑身边走过,沈筑跟了上来。   林诺好笑的看着他,“跟着我做什么?”   突然,一只腐烂的手从旁边的窗户里伸了出来,就伸在两个人中间。   沈筑一把抓住这只手,瞬时折断扔了回来。   然后看向林诺,言简意赅,“顺路。”   “是吗?”   林诺抬起手,手1枪对准了沈筑。 第178章 末日危机(2)   沈筑眸光沉了下去,一动不动,十分警惕的看着林诺。   林诺手一偏,砰,枪声响起。   子弹从沈筑耳边飞过,正中他身后穿着花裙子的丧尸脑袋。   子弹爆头,脑浆四溅。   沈筑转身,那个丧尸还保持着对着他伸出手的姿势,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一米。   然后,丧尸的手,脚,残余的脸,身体等等,如同破损的零件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掉落在地上。   他猛然一震。   这是丧尸晶核被粉碎后才可能发生的情况。   而丧尸晶核这种东西,末世刚刚爆发时还没有人知道,后来就算大家都知道了丧尸的弱点,也无法准确的一击击毁。   现在,林诺,一个普普通通的孕妇,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一枪就准确无误的爆掉了丧尸的晶核,这难道是巧合吗?   沈筑一言不发,视线回落到林诺手里的枪上。   林诺将枪放回包里,笑了笑,“刚才顺手偷来防身的。”   沈筑默了片刻,说道:“手艺精湛。”   能不精湛吗?   从那么多训练有术的士兵手里偷了人家贴身的枪。   “我是孕妇,他们对我防备心弱一些。”   林诺说完,转身朝着大型商场去。   末世刚开始,很多人不一定能反应过来,大部分人应该会和书店里的其他人一样,以为只是短暂的混乱,等军队救援赶到,一切都会过去。   他们还不知道未来秩序会彻底的崩坏,走向残忍的弱肉强食。   大型商场有停车场,有购物中心。   就算军队或者其他人收集东西,更多的也会专注于食物和水。   那么衣服保暖之类的东西就会留下来。   如果幸运,说不定还会找到一辆能用的车。   林诺抬头看向天空,天空越来越红了。   活着的人还不知道未来气温会极端到中午四十多度,晚上零下十几二十多度。   林诺来到大型商超,里面已经被损毁了一大半。   尤其是底层售卖食物的超市,基本都已经被搬空了,除了几个被踩烂发霉的果子,什么都不剩。   林诺仔细观察了一下周边的情况,没有丧尸也没有人。   普通人不可能把超市搬得这么干净,应该是军队来过了,顺便把这里的丧尸也清理了一遍,然后将幸存者接走了。   前世原身和其他幸存者坐在军队的车里。   她半夜迷迷糊糊间的时候听见岑浩和刚才在书店救他们的队长宋高阳谈话时说,现在能源不够,那就把所有幸存者都筛选一遍,有可能觉醒异能的人留下,其他全部扔下车。   那时原身以为是在做梦,醒了之后浑身还发冷了很久。   然后不多时,车上的人开始越来越少,老弱病残全都被抛弃。   她是孕,还是靠着岑浩才能继续留下。   林诺拧眉,军队反应那么快,在异能者还尚未觉醒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异能的事情了,这说明上层早就知道了末世将要发生,也做好了准备。   所以……   他们不是来救援的,是来淘金的。   赶在其他基地之前,淘到更多的异能者为他们所用。   林诺想到这里也不禁后背一阵发凉,如果如她所猜想的这样,那就真的太可怕了。   就在林诺思考的时候,沈筑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你想找什么?”   “找点能用的,能防身的,能吃的。不过,显然,这里没有了。”   林诺没去二楼,直接去地下停车场。   果然,留下来的车非常多。   虽然被丧尸损坏的也很多,但是停在最里面的几辆都完好无损。   就是,她一个怀着两个多月身孕的女人要怎么把外面的车搬开?   林诺看向沈筑,眨眼,“兄弟。”   沈筑:“……”   996:“呕~”   林诺:“呕什么呕,如果你有用,我也不需要求别人了。”   996:“让你练武极,你又不。”   林诺:“那坑爹玩意儿你还好意思提?”   林诺哼了996一声,双手合十看着沈筑。   沈筑那双如鹰隼般的沉稳锐利的眼睛流泻出几分无语,然后弯身开始清理挡着的废弃车辆。   他的力气很大,但那么多车,要清理起来也很费劲。   林诺趁着这个功夫就去其他报废的车辆里转悠。   一般来说大家都会在车里放一些自己常用的东西,纸巾,水,钥匙,零食之类的。   甚至有些人是购物后回到车上才发生意外,那么后备箱还会留下不少好东西。   林诺一个一个的查找,终于找到了不少吃的和用具。   甚至有一辆车后备箱还放着两箱矿泉水。   过了一会儿,沈筑清理完所有的东西,一肘子击碎一辆越野车的玻璃,然后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十分娴熟的将驾驶座上的线拆了下来,然后点火,将车开了出来。   此时林诺正在扑哧扑哧的往外搬水。   黑色的越野车从她身侧开过。   沈筑就坐在驾驶座上,他看着她,在她眼前嘴角慢慢上翘。   然后他开着越野车消失在了林诺眼前。   林诺:“……”   卧槽,他他他就一个人跑路了?   996:“太不要脸了。”   林诺对着越野车消失的背影竖起了中指,然后自己去找车。   反正废弃车已经清理出来了,里面有好几辆好的车,她挑一辆就行。   林诺去挑车,她挑了一块石头砸了窗,然后开门。   咚。   开门的声音在林诺身后响起。   林诺回头,只见沈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越野车副驾驶的车门已经打开了,仿佛在静等她上来。   沈筑勾了勾唇,“扯平了。”   林诺抓紧了手里的石头,真想砸沈筑脑袋上。   这人也忒记仇了。   她拿枪耍了他一次,他就非得耍回来。   贱不贱呢?   前世他跟原身相处的时候怎么就不犯贱呢?   林诺不理他,情绪化的男人一点都不可爱。   林诺点燃了面前的车,开了出来。   沈筑挑眉,仿佛很惊讶她居然会开车。   林诺娴熟的将车开到她刚才搜集的物资那边,然后将东西一件一件缓慢的往后备箱和后座搬。   做完这一切,林诺抽出湿纸巾将脸上的汗水擦干净,然后开车将车开进商场一楼,然后只身到二楼找衣服棉被之类的东西。   现在是夏天,保暖的东西少,但是库存还是有的。   林诺直接将找到的东西从二楼往下扔。   刚扔了几件,她一把抓住二楼栏杆,肚子不舒服。   算了,这么多也够了。   林诺忍着不舒服下楼。   刚到楼下,忽然,二楼的衣服和被子雪花一样密集的往下掉。   沈筑冷着一张脸将东西往下扔。   而他的那辆越野车就停在林诺车子的旁边。   林诺白了他一眼,挑选了一些适合自己的东西装进了车里,又开车去其他店铺找了一些空桶回来,将停车场内废弃车辆的汽油收集起来。   这一忙活就忙活到晚上。   林诺累了,休息了一会儿,在停车场内,拿出小锅开始煮饭。   场地有限也不能亏待自己。   幸好刚才收集物资的时候有一家后备箱放了一大堆东西,可能是出来采购一周食物的。   林诺将蔫了吧唧的莴笋叶子去掉,削皮,切片,下油,和着午餐肉炒成菜。   然后打了两个鸡蛋,做番茄炒鸡蛋。   主食方便面。   沈筑的车也停在停车场就在林诺旁边不远处,他还将停车场的两个入口都堵死了,防止丧尸进入。   沈筑看了看林诺香喷喷的炒菜,又看了看手里的干面包有点吃不下了。   都吃了三天的面包了。   而且……   沈筑皱眉。   蔫了吧唧的莴笋可以理解,那番茄呢?   那么水灵灵新鲜的番茄她是从哪儿找到的?   这气温都四十多度了,停电停水停网,这附近哪家店的番茄还能保存得这么好?   林诺舒服的吃着饭,有外挂就是好。   反正这个末世她是不缺水果不缺新鲜蔬菜吃了。   吃完饭,林诺将锅碗干净,把车座放下去,往车上一躺,打开车门,拿出一串紫红色的葡萄对着沈筑吃。   那么新鲜的水果,跟刚从地里种出来似的。   沈筑眉头皱得更紧了,能夹死蚊子。   晚上,气温渐渐低了下来,盛夏夜晚的温度大概不到十度,林诺穿上了厚外套。   沈筑也披上了厚外套。   第二天,林诺开车前往原身父母公公婆婆所在的乡下。   前世原身求岑浩帮她打听家人的下落,岑浩带回来的消息是原身的父母是第一批最先感染丧尸病毒的人,早就已经被消灭了。   那时原身难过了很久。   这也是原身许愿时没有提到家人的原因。   但是林诺很怀疑岑浩的话。   岑浩那种人巴不得让原身身边所有的人都死绝了,只能依靠他一个人活着,怎么可能真的去打听原身家人的下落甚至帮原身救人。   林诺叹了一口气。   总之先去看看吧,说不定原身老公也会回乡下救人。   林诺开着车,一路之上随停随补弹药和食物汽油。   而另一边,救援车内,每到夜晚,衣衫单薄的人们就冻得瑟瑟发抖。   终于有人受不了了。   “喂。”   一个中年男人走到脊背笔直坐着的当兵的面前,“这位兄弟,总统都说了当兵是为了保护老百姓,要先顾着老百姓,你们都有厚外套,能不能分一点给我们?”   身穿厚迷彩服的男人直直的盯着前面,连动都没动一下。   中年男人急了,这么冷的天,他就一件短袖T恤一条薄裤子,手脚都快冻僵了。   他对着手哈了一口气,推了那木头一样的当兵的一下。   当兵的没动。   中年男人更急了,他伸手就去扒衣服,“兄弟,你们长期接受训练,身体素质好,咱们都是普通人扛不住啊,这还有老人小孩呢,你们就脱几件衣服给我们吧。”   那当兵的终于恼了,冷冷的看着中年男人,然后一把将他推到地上,再度目视前方,不再言语。   这些中年男人真的被激怒了,他大喊:“你怎么能对老百姓动手?”   这时,宋高阳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宋高阳穿的衣服都和普通当兵的不一样,一看就是高官,男人顿时萎了,只能压下怒火,畏畏缩缩的说道:“宋队长,能不能分几件衣服给我们,我们真的快冷死了。”   “到了下一个目的地,会安排时间给你们下去找衣服。”   中年男人愣了愣,安排时间?让他们下去?   这一路走来多凶险就不说了,时不时的就有丧尸围过来,车子都烂了一辆了,还要让他们下去自己去找衣服?   中年男人不满的说道:“宋队长,咱们都是普通老百姓,这个时候正是最需要保护的时候。”   “呵,那你的意思是,你们留着,我们下去给你们找衣服?”   宋高阳冷冷的说道:“你们的命是命,咱们弟兄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你怎么说话呢?”   光头男也坐不住了,冲了过来,“我们纳税养着你们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今天吗?现在轮到你们上了,你们开始推卸责任了?”   宋高阳满不在乎的说道:“就你们那点税给的几千块钱工资,买得了谁的命?我们凭什么为了几千块钱给你们拼命?”   “你什么意思?”中年男人怒了,“这身皮你要是不想穿就别穿,你不要以为咱们大家伙在这个车上就能随便你拿捏,丧尸病毒迟早会过去的,到时候我要向政府向总统举报你!”   宋高阳嘴角嘲讽的上翘。   总统?   总统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能管的着他们?   现在,有枪才是王。   光头男看着宋高阳身上那层皮就不怕,当年为了拆迁款,他在政府门口闹过事,在警察局门口撒过泼,他怕啥?   他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宋高阳,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我告诉你,今天你必须给咱们大家伙解决衣服这件事,不然冻死了人,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放过你的。”   光头男这么一喊,早就受不了冻的人们开始窸窸窣窣的支援了起来。   “对啊,宋队长,我们也是纳税人啊。”   “你们当兵的不就是应该以老百姓为先吗?”   “宋队长,我们真的快冷死了。”   “宋队长,我们是普通人,真比不得你们身强力壮。”   ……   叽叽喳喳吵吵闹闹。   宋高阳看着这群搞不清楚状况人的目光越来越冷。   黄毛男见宋高阳不说话,心里也觉得稳了。   所谓法不责众。   这些当官的最怕的就是老百姓群情激愤。   黄毛男振臂一呼,“走,咱们把他们都围起来,今天不解决这个问题,谁都别想睡。”   “好。”   车上的十六个人跟着黄毛男光头男中年男人围起来叫嚷。   书店内的中年女人一把抱住宋高阳的大腿,非要他给个说法。   宋高阳是真的烦了。   一群搞不清状况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一脚踹过去。   中年女人被踹倒在地,所幸人们拥挤在一起才让她没受伤。   她捂着胸口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当官的打人了,快来看看啊,当官的打人了。”   书店内的短发小夫妻和其他人一起躲在后面。   短发女谢丽娟问自己老公何平安,“咱们要去声援吗?”   男人摇头,“别去,输了会挨揍,就算等以后去了基地向总统他们反应,那也是被揍之后了,让这些人闹,他们闹起来,这些当兵的又不能把所有人都杀了,迟早会让步,到时候咱们就有衣服穿了。”   “可是这样不太好吧?”   “乖,听老公的,不会有错。”   中年女人一叫,周围的人更生气了。   你怎么能打人呢?   当官的就能打人吗?   凭什么不正视他们的合理诉求?   大家举起手不断推搡着坐着的那些穿得厚厚迷彩服的男人,甚至开始直接动手扒。   宋高阳脸都气青了,他冷冷的笑了一声,抓住打头的最开始闹起来的中年男人的脖子,随手一拧。   咔嚓一声。   男人脖子断了,向后倒去。   但是混乱之中并没有人注意到这样的一个小变故。   宋高阳又将闹的最厉害的那个中年女人抓过来,掏出枪对准了她的太阳穴。   中年女人吓坏了,毫无血色的嘴唇拼命发抖,“你你,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是军……”   砰。   随着巨大的枪声响起。   献血喷洒在最近的几个人的脸上。   几滴血也落在了黄毛男的脸上。   他下意识的眨了一下眼睛,腥味的血从眼皮上落了下来。   “啊啊啊——”   黄毛男拼命的后退,跌倒在地上。   所有人惊恐的一致的向后退。   “站起来。”   宋高阳一声令下,所有直挺着脊背的迷彩男人站了起来。   在这些没有战斗力的人身上用子弹是纯浪费行为。   刚才宋高阳给这一枪不过是为了让世界安静下来。   他将枪放回腰间。   有些胆大的看到了,还以为刚才只是擦枪走火,是失误,他大声的喊,“我要向政府控告你们!”   宋高阳没理男人,左手抬起,身后的七个士兵全部拿出了腰间佩刀。   这些刀所有的人都见过。   他们是亲眼看见这些人用这种刀隔掉了丧尸的头颅,切开了他们的脑子从里面挖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你,你们要干什么?”   刚才说话的男人话音未落,新鲜的头颅已经落了下来。   “啊——”   随着惊恐的尖叫声,所有人都仓皇逃窜,缩到了车子最底部。   谢丽娟何平安小夫妻两也被迫挤成一团。   宋高阳满意的看着现在的局面,“我想,现在,你们应该搞清楚自己的处境了。”   “可是,你怎么能……”   宋高阳身后编号为0547的男人一个箭步冲过来,直接抹了说话人的咽喉。   宋高阳微微一笑,“在末世,这个车上,我就是法,就是规矩,懂了吗?”   所有人脸色苍白,战战兢兢的点头。   宋高阳满意的回到了车前座。   所有人仍旧蜷缩在一起,不敢动弹。   宋高阳如地狱恶魔的声音仿佛还在不断的在这个狭小的大巴车内回响。   可怕,太可怕了。   他们怎么能像杀死一只蚂蚁一样的杀人。   他家看向地上的尸体。   中年女人已经青了,眼珠子瞪得大大的仿佛快要掉了下来。   中年男人尸首分离。   脑袋不知道被谁一脚踢在了椅子下面,地上一溜的血,阴森可怖。   还有刚才被割喉的男人。   离他们最近。   何平安抱着自己老婆谢丽娟,浑身发冷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还好,他的脑袋还在,脖子也没有伤口。   何平安心里忍不住感叹,幸好他没有冒失的往上冲。   不然死的人就是他了。   夜晚,车队里爆发了好几次冲突,但很快都从闹腾转入了极端的安静。   整条公路上,除了车队发动机运转的声音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车队连夜行进,终于抵达了新的城市,得到了接应。   人们被赶下了车。   宋高阳对他们说道:“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自己收集够需要的物资然后回来。记住了,车队将在一个小时后出发,不会等任何人。”   大家纵使心中十分不满,但是在见识过了这些人杀人不眨眼的手段之后,谁都不敢发出任何一点质疑声。   人们一个一个十分守秩序的下车,再也没有了任何争抢。   岑浩开着吉普车在宋高阳他们的车队面前停下。   宋高阳见到岑浩,恭敬的喊道:“少爷。”   “嗯。”   岑浩下车,身后跟着五个从头武装到脚的特种兵。   岑浩对着宋高阳点了点头,拿出一张照片,“你在c城有见过这个人吗?”   事发突然,他被父亲紧急调回,等想回头找林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宋高阳一眼就认了出来,他点头。   岑浩迫不及待的追问,“她在哪辆车?”   宋高阳为难的说:“她没上车,跟着一个男人走了。”   “谁?”   宋高阳摇头,“好像也是一个当过兵的。”   岑浩当即脸色阴沉了下来。   林诺的老公根本就不可能回去,那那个男人是谁?难道发生了什么超过他认知的事情?   该死!   岑浩骂了一句,转身上车,发动汽车径直往c城赶了过去。   黄毛男光头男谢丽娟何平安毕竟四个人曾在书店共过患难,默契的走到了一起。   黄毛男问:“咱们还要回去吗?”   何平安和谢丽娟是完全没有主意。   光头男啐了一口唾沫到地上,“还回去个屁,回去给人杀啊,老子才不回去,又不是只有他们一个救援队,老子要去别的救援队,等老子到了基地,老子一定要向上面举报他们滥杀无辜!”   “你觉得有用吗?”何平安问。   如果有用,这些人就不会这么肆无忌惮。   顶层当官的只在乎他们的钱,他们的乌纱帽,哪里会真心管他们小老百姓的生死。   不说别的,就说现任总统,他自己一边接受着大财阀的捐赠心安理得的给他们站台,一边又口口声声说奉献为民做主,谁信啊?   以前那些什么举报啊,闹事啊的手段是因为在和平时期,闹大了,老百姓闹腾,会影响他们的乌纱帽,现在呢?   现在是末世了,还有能制约他们?   何平安是白领,平日里喜欢看新闻,键政,自觉懂得多,也比较悲观。   黄毛男和光头男是混社会的,就是那种会闹的刁民有饭吃,习惯了,一时之间思维还没转换过来。   “怂货。”   黄毛男骂了何平安一句就要走。   他就不信了,政府还能不管他们了?   黄毛男刚一转身,前面一个男人顶着半张脸扑倒了他身上,“有……有……丧尸……”   话音刚落,那仅剩的半张脸青筋暴起,男人开始丧尸化了。   男人身后的丧尸对着黄毛男就是一个血盆大口。   就在何平安,谢丽娟,光头男眼前,黄毛被啃掉了半个肩膀。   三个人吓得四散而去。   黄毛男躺在地上,身子抽搐,全身的血管都开始暴起,然后僵硬化。   慢慢的,他站了起来。   眼睛灰白。   红色的云朵移开,血日光辉落在他的身上。   黄毛男四肢趴在地上,如野兽一般迅猛的开始攻击能够见到的所有人。   谢丽娟回头时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都没了。   丧尸……丧尸不是应该行动缓慢吗?   为什么黄毛男变成丧尸后却如此敏捷?   为什么和电视剧里的不一样?   另一边林诺也发现了同样的情况。   丧尸开始兽化,长出獠牙,进化出更快的速度。   林诺冷眸一凛,丧尸病毒开始变异了。   砰!   车窗碎裂。   一只长满尖锐指甲的手伸进了驾驶座。 第179章 末世危机(3)   林诺一枪顶在丧尸的脑袋上,砰!   丧尸倒在了地上。   然而没用。   太多了。   这座城市好像还没有军队扫荡过,丧尸数量格外的多。   当然也有可能军队过后又新增了很多。   林诺握紧了手里的种子,刚要开挂。   忽然,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车窗前的丧尸,一把锋利的匕首从太阳穴插入丧尸的脑门,然后一阵搅弄,等锋利的刀尖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沈筑伸手一掏,一颗沾满鲜血和脑浆的晶核出现在了他手里。   他动作非常娴熟,仿佛做过无处次,这一连串的行动只用两秒就完成了,然后是下一个。   红日炙烤着大地。   鲜血和脑浆滴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烤焦的声音。   沈筑用刀,林诺用枪,一枪一个。   这并不是沈筑没有枪。   一路走过来,地上腐烂的尸体无数,当然也有很多无主的装备,林诺捡了很多,沈筑捡了很多。   但是子弹毕竟是有限的,用一颗少一颗,他不想用。   沈筑冷着一张脸,如切菜一般灭着前赴后继仿佛没有任何痛觉神经的怪物。   张牙舞爪间,十几个丧尸将他围在一起。   尖锐的指甲如铁一般硬,划破了他的脸。   红色的血顺着面颊流下。   林诺神色一凛,手中绿光闪动,葡萄籽迅速生长,葡萄藤仿佛会听指令一般将围攻的所有丧尸全部缠绕了起来。   密密麻麻的葡萄藤将沈筑周围的丧尸缠成粽子。   沈筑回头,看着林诺的目光骤然冷了几分,然后用刀一个接着一个的将丧尸的脑袋剖开,挖出里面的晶核拿出矿泉水洗干净,装进袋子里。   沈筑将袋子扔给林诺,“这玩意儿以后是钱。”   林诺没看袋子,反而看着沈筑,“生气了?”   沈筑没说话,转身就走。   过了一会儿,黑色的越野车超过林诺,径直而去。   林诺无奈。   这人是真生气了。   生气她明明有更好的办法自保偏在那边和丧尸僵持。   林诺也无奈。   无论枪法也好,挂也好,都是她的,不是原身的。   枪法还好说,可以多练练,给原身留下肌肉记忆,原身回来以后勤加练习也能接着用,但是挂她又没办法留给原身。   所以能在外人面前不用挂她是尽量不想用的。   不然,知道的人多了,等原身回来,发现原身不会,那不是平白给原身添麻烦吗?   林诺只能继续开车。   这下好了,车窗坏了,车内空调也用不了了,得热死。   林诺单手把着方向盘,摸了摸肚子。   这孩子在肚子里倒是挺乖的。   算算时间,现在才两个多月,她最多也就能潇洒半个月了,三个月之后原身就会进入孕吐状态,到时候什么都吃不下,就是吃了也要吐。   林诺囧。   她一个母胎单身狗,连亲亲都还没有过就怀孕了,说不定还要生孩子。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车开车开车,终于到了原身父母和公公婆婆所在的市。   林诺透过车窗看过去。   残阳如血。   断壁残垣。   尸横遍野。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尸腐味。   车胎碾着断臂过去,断臂翻了一面,露出里面成片成片白色蠕动的蛆虫。   林诺视线从后视镜上移开,恶心得有些反胃。   她巡查着街边的店铺,想看一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用的。   忽然一家药店进入了她的视线。   药店的招牌烂了,但是墙壁和玻璃门都是好的,周围有一些黄色的泥土。   在这个时候还能保证是好的,那里面的药应该也是好的。   说不定还有活人。   林诺将车开了过去。   车停下了,林诺才发现药店旁边的巷子里停着沈筑的车。   林诺走过去,沈筑趴在方向盘上。   林诺推了推他,他抬起头,脸特别的红,好像在发烧。   林诺敏锐的看向沈筑脸上的伤。   丧尸病毒进入伤口是会传染的。   “你发烧了?”   沈筑转头看向林诺,他的目光浑浊,他扯动了一下嘴角,“嗯。”   “我去给你找药。”   “不必。”   沈筑拉住林诺,看着她的目光几经变换,最后沉了下去,“早晚的。”   早晚会死。   现在死,以后死,将来死。   对他而言,没什么区别。   “不过……”   沈筑沉沉的看着林诺,“你很厉害。”   前世也很厉害。   待在他身边三年后,表现的像个什么都不会,有些正义感又十分胆小的普通人,骗过了所有人。   就像前世他身边的其他人一样。   林诺拧眉看着他,“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沈筑闭上了眼。   其实他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重生。   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于其他人而言,于末世而言,他的存在仿佛都没有什么意义。   “沈筑?”   林诺再度叫了一声,沈筑已然没了知觉。   林诺将手放到他的额头上,很烫,果然发烧了。   他抓住他的手把脉,太乱了。   仿佛有一股力量在他的体内疯狂的涌动,就要破体而出似的。   这就棘手了。   是没见过的病症。   林诺无奈,先找药降体温吧。   林诺走到药店门口敲门,没人应。   她拿出小刀就要撬锁,忽然锁动了,一个斧头对着她砸了过来。   林诺侧身一躲。   一个消瘦的四十多岁的男人拿着冲了出来。   林诺举起枪,男人不敢动了。   林诺说道:“我同伴受伤了,我是来找药的。”   男人举着斧头,还是不敢放下,“我凭什么信你?”   林诺一点点的扣动板机,“其实我没有必要和你解释,不是吗?”   男人抿唇。   林诺用动了动枪1口,“把手里的武器放下。”   男人将斧头放下。   林诺将一副手铐扔过去,“自己铐上。”   男人冷静的问道:“我能回屋铐上吗?”   他抬头看着天空,“现在是下午十八点四十分,马上气温就要骤降几十度。在外面,我会死。”   林诺点头,一直举着枪等男人回屋后将自己铐在了栏杆上,这才将枪收了回来。   “我们住一晚就走。”   说完,林诺出去去拖沈筑。   沈筑全身发软,迷迷糊糊间只能靠在林诺身上。   他扯动嘴角虚弱的说道:“你一个孕妇力气还挺大的。”   “闭嘴。”   林诺将他扔在药店内的地上,将药店门关上。   林诺开始翻找药物。   男人问道:“你怀孕了?”   “嗯。”   林诺迅速找到了发烧的药,拆开,拿了两粒给沈筑灌下。   男人看着林诺的目光流露出一丝同情,“这个世道怀孕,真可悲。”   林诺看了男人一眼,没说什么,起身上楼拿被子。   她是没力气一个人把沈筑抬上二楼了,林诺刚走到楼梯口停了下来。   996问道:“怎么了?”   林诺:“你扫描一下。”   “有问题?”   996一边问一边扫描,果然有机关。   男人好像等着看好戏似的看着林诺。   然后林诺一步一步拆掉了所有的机关,男人脸色黑了下来。   林诺抬步往上走,男人忽然喊道:“等等。”   林诺止步。   男人央求道:“不要去左边那个门,右边卧室被子棉褥都有。”   他抿了抿唇,眼睛红了,“左边那个门里面是我女儿,她丧尸化了,我把她绑在了里面,我设机关也是为了保护她。”   林诺没回复,直接上二楼。   林诺将二楼左边卧室打开一条缝,只看到一个被死死绑在床上盖着被子的人。   她头发很长,拼命的挣扎,被褥上还有血,空气里除了血腥味就是血腥味。   林诺关上门,去另一间卧室抱了被褥下来。   晚上,气温骤降。   室内温度已经跌倒=到了零下。   林诺翻出了男人在这里生存时用的铁桶生火。   沈筑吃了药,躺在褥子上,浑身都在冒虚汗,体温也是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   林诺给他把着脉,发现不对劲就调整用药。   他额前冷汗一层接着一层。   男人说:“他快死了。”   林诺拿出毛巾给沈筑擦汗。   男人:“杀了他吧,他这是丧尸毒,马上就会丧尸化。”   见林诺固执的不听,男人又劝说道:“你现在不杀了他,你马上也会死。”   林诺将毛巾浸泡在水中,“我不会杀他。”   说完,林诺一转身正好对上沈筑的视线。   然而只是一瞬。   林诺甚至无法判断他到底醒了没有,沈筑的眼神十分的灰白和暗淡,没有丝毫的求生意志。   林诺在沈筑旁边坐下,将毛巾放到他的额头上。   “为什么不想活?”   她问。   沈筑灰白的眼珠子细微的动了动。   “没意思。”   他张了张嘴,因为过度的高烧,声音十分的沙哑,就像含着沙砾一般。   林诺:“为什么没意思?”   “因为没意义。”   沈筑就像是无意识一般机械的在回答似的。   林诺问一句他答一句。   林诺:“为什么没意义?”   “没有人在乎。无论做什么都没有用。”   沈筑始终睁大着眼睛,眼前确实一片灰白。   他什么都看不见。   今生前世,斑驳的影子交错。   所以……   他到底为什么要重生呢?   前世他真的已经尽力了。   一开始在书店,他提议来个人和他一起出去找吃的被拒绝,那时他刚退伍,什么都不懂,没人愿意冒险那就自己去。   后来,找了吃的回来分给大家后,他受了伤,大家怕他丧尸化赶他离开。   他觉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然后他走了。   后来异能者逐渐觉醒,他也觉醒了雷系异能。   他觉得自己会像曾经梦想过的那样,成为一名英雄。   但当英雄太难了。   一开始他是真的傻不愣登的去救人。   救见到的每一个人,和其他落单的异能者组队,带着幸存者一起去幸存者基地。   他冲在前面,杀丧尸,杀变异的植物动物。   一开始人们会欢呼,会感激他。   后来一切变成了理所当然。   每当遇到危险,那些人从来没想过自己反击,他们开始等,开始通知他,寻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在他的身边念叨。   “怎么办?我的东西落在那里了,可是哪里有一只凶狠的恶犬丧尸。”   “又有丧尸了。”   “好多怪物。”   “那边有强盗。”   他们在他耳边念叨,期盼着他能带着异能者小队主动的过去帮他们清理干净一切危险。   明明,他已经说过了也向他们展示了要如何斩杀面前的敌人,也说会训练他们帮助他们。   但是,面对危险时,他们仍旧只会往他这里跑,然后说沈队,救我。   刚开始还有感激,后来变成了直接通知。   “喂,沈队,该去杀丧尸了。”   “喂,沈队,我的项链掉在尸潮那里的,你杀丧尸的时候顺便帮我拿回来一下。”   从那时开始他渐渐变得沉默。   将所有幸存者送回基地后,他因为能力出众而被上级赏识,所带领的峰之王战队也成为了基地数一数二的异能者战队。   基地是一个血腥存在的地方。   上层在很久以前抓住了一个重生者,从他那里得知了末世的事情,一早就做好了准备。   但是他们所谓的准备不是救人或者解除末世危机,而是利用这个机会推翻总统,成为更加顶层的存在。   无用的人将会被抛弃,扔在贫民窟自生自灭。   需要时,让这些贫民修筑一些城墙赏赐他们一点吃的。   年轻的,没有异能,也没有自保能力的女人将会被扔进圈养场,供异能者们挑选。   看中了就将女人带回去生孩子。   生下有异能的孩子,然后让女人一边带孩子一边继续生,至少没有价值了,扔回贫民窟。   如果生下来的孩子没有异能,那就直接扔进贫民窟自生自灭。   极端寒冷的气候下,大多岁那样的婴儿都活不过当夜。   他想改变这一切,无数次的和上层爆发冲突,一次又一次被排挤边缘化。   渐渐的,队伍中也开始出现了分化。   不。   不是开始出现,而是早就有的裂痕被军方上层利用了。   他被背刺了。   其实峰之王战队除他之外的六名成员也早就不满他了。   凭什么他们辛辛苦苦杀丧尸杀怪物换取的珍贵的食物和水要分给别人?   这是个实力为尊的世界。   他们实力强,是异能者,本就该享有特权的一切,凭什么要管其他人的死活?   那些贱民,那些实力不如他们的低等异能者本来就应该伺候他们,臣服他们,用来吸引丧尸送死的。   还有那些女人,没异能没体能的女人,除了给他们生孩子还有什么用?   然后在一次战斗中他被抛弃在了尸潮中,等回来时,看到的是他曾经最信任的伙伴庆祝他的死亡。   后来,岑家拿着林诺刺杀岑浩的枪说是他主使,军队和异能者对他发起了追杀令。   他逃了。   但其实这一切都无所谓。   本来权力斗争中就是你死我活,本来很多东西就是这样的。   大家都有各自的利益,大家都有自己的立场,自始至终以自己的利益为出发点去做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这个他可以理解。   可是。   为什么不说话?   在他被冤枉,四处奔走为他们摇旗呐喊的时候为什么不说话?   所有人都沉默的等着。   他以为他是在做英雄,为那些被抛弃在贫民窟的老弱病残,为那些被圈养在笼子里的女人,为那些只能被挑选为生育工具的女人,为那些被欺压的中低等异能者而说话。   但最后,没有人为他说话。   大家都在沉默。   好像只要沉默着,自然会有人为他们往前冲,他们只要等着,自然就能在那些往前冲的人胜利时分得果实。   没有人说话,都在等着别人说话。   当他被岑家追杀时,他逃跑。   当他回来时找岑家算账,抓着岑浩要割断岑浩的脖子,指着远处的尸潮质问他们,现在已经是末世了,为什么要生死存亡关头不团结还要相互残杀时。   他曾经的战友说:“是你没站到我们这边,你站过来了我们就团结了。”   然后尸潮越来越近。   前所未有的大。   天空在飘雪。   别说昼夜温差了。   现在从白天到黑夜温度就没有高于零下二十度。   岑家说:“你不放下岑浩,我们就绝不反击丧尸。”   然后,有些人开始劝他。   放下仇恨吧。   以大局为重。   你刚刚还说要团结,不要相互残杀,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现在在相互残杀的人是你。   有些人保持着他们惯有的沉默。   下令不反击的是岑家。   最后被群起攻击的人是他。   “我不是一个聪明的人。”   沈筑眼前仍旧是灰白的一片,“反而是一个极度愚蠢的人。”   “你是个善良的人。”   女人的声音如海风一般。   “一个善良且愚蠢的人。”   “一个执着的人。”   林诺纠正他的想法,林诺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就像安抚一个需要入眠的婴儿。   “你讨厌这个世界吗?”她问。   “我只是很失望,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然后呢?”   “然后,算了,刚重生时还会想,后来算了。”   沈筑沉默了一会儿喃喃道:“好像没有什么意义。”   林诺顿了顿,轻声说道:“但你还是回书店了,带着吃的,不是吗?”   “也没有什么意义。”   “沈筑。”   “嗯?”   “我没有欺骗过你。”林诺说道:“前世没有背叛过你,今生或许有一些隐瞒,但是也没有。”   会枪法的是她,能控制植物的人也是她。   不是原身。   至少原身从头到尾没有骗过他,也没有背叛过他。   林诺柔声说道:“沈筑,谢谢你。”   “嗯?”   “谢谢你在这样的心境下还是选择回到了书店。”   “没有意义。”   “谢谢你。”   不管沈筑说什么,林诺只轻声说着谢谢他。   他太累了。   沈筑灰白的眼睛缓慢的动着。   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耳畔只有女人轻柔的声音。   谢谢你,沈筑。   谁在说话?   这个声音在脑子烧得迷迷糊糊间让他好想抓住。   如果末世注定要以所有的毁灭来终结。   又为什么要让他重生呢?   重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好没意思。   但是……   他好像听见某个人说,她没有欺骗过他,背叛过他。   ……   好冷……   好冷……   明明身体仿佛在被炙烤,却觉得特别冷特别冷。   仿佛血液都冻成了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眼前的灰白褪去了一点点。   火光在眼前跳动。   女人温柔的添着木柴,侧脸柔和的线条,仿佛一抹柔光穿过这个已经快被灰白彻底淹没的世界。   重生的意义吗?   也许就是为了那一刻吧。   当他如前世一样被丧尸扣在书店门口。   她拿着带着钉子的书架木板砸向丧尸,拉着他回到了安全的地方。   然后,前世与今生,不一样了。   火光攒动。   林诺添着木柴,添着添着撑着头睡着了。   药店门口,男人压断了左手手掌骨头,将手从手铐里抽了出来,再将骨头复位,抽出身上的美工刀,小心的,一步一步的对着林诺走了过来。   火光中,他的身影被拉长,如同死神降临。   沈筑猛然一惊,想阻止,但是身体僵硬得仿佛金属一般,根本动不了。   美工刀瞄准了林诺纤细的脖子。   去死吧。   男人在心里大声的呐喊。   砰!   林诺回身一枪。   男人急速闪躲,面前竖起一堵土墙,子弹穿过土墙,击穿了他的肩胛骨。   林诺冷眸凝视,“你果然有异能。”   土堆化作沙尘落下。   男人凶神恶煞的捂着肩膀,“你怎么知道?”   林诺站起身,枪1口死死的对着男人一动不动。   她脚踩了踩地,“你这地连地板地砖都没有,还全是新翻的。还有楼上那个也不是你女儿吧。”   “你看了?”听到林诺提起上面的那个,男人表情更加阴狠。   “没看,因为血腥味太重了,和丧尸的味道不一样。”   “你真该死。”   男人阴森的说道:“你有枪,我有异能,最多咱们同归于尽。”   林诺拧眉,问道:“楼上的女人是谁?”   “关你什么事!”   男人骂了一句,地面乍起土堆,在他手上形成一个又一个尖锐的箭矢。   林诺瞳孔一动,连忙翻身躲了起来。   突然,男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林诺从桌子后探出头,紫色的雷电在男人身上不断的闪动。   沈筑躺在地上,僵直的手还没放下。   他的异能觉醒了。   “你——你也是异能者?”男人身子抽搐,看着沈筑。   林诺走过去,将枪顶在男人脑门上,“看来,结果已经有了。”   “哈哈哈哈哈。”   听见林诺的话,男人不仅没有丝毫害怕,反而笑了起来,“死就死呗,哈哈哈哈,我本来活着就是为了看乐子,乐子都看够了,是活着还是死了,无所谓。”   男人抬头看着林诺,“不管发生什么,乐子人永远不会输。”   林诺问:“楼上的女人是谁?”   “一个贱人。”男人笑,“一个害死我女儿的贱人。” 第180章 末世危机(4)   男人躺在地上,哈哈哈的笑着,“当初在学校,她伙同一大帮人将我女儿一次又一次的堵在厕所里,抽她耳光,逼她吃屎,骂她折磨她,直到逼得她跳了楼。哈哈哈……”   男人笑得十分癫狂,“我从外地得到消息赶回来,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我女儿已经火化了,哈哈哈,多可笑啊,已经火化了,就剩一点灰了,人家是本地大富豪的女儿,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报警,警察抓我,让我坐牢。哈哈哈,我早就想让这个世界去死了,让她去死,让她的爹妈陪着她一起死,让那些包庇他们的狗杂种一起死。   现在好了。哈哈哈,末世了,那些人都死了,说风凉话的人死了,收钱劝我算了的人也死了,逼死我女儿的人也死了,造谣我女儿早恋自杀的记者也死了,网爆我女儿滥交怀孕的网友也死了。大家都死了。我还觉醒了异能。所以我特意救了她,在那么多丧尸里面救了她,第一天砍掉了她一只手,第二天挖掉了她一只眼睛,第三天砍掉了她一条腿。哦,对,昨天晚上我用刀割掉了她的舌头,你没看到她当时的样子,我每次取下她身上的一个部件,还会给她上药,她好怕啊,特别怕……哈哈哈哈……”   男人笑看着林诺:“对我来说啊,这个世界谁死了我都高兴,最好大家一起死,我自己死了我也很高兴,哈哈哈哈……来啊,杀了我啊……”   林诺□□砸男人脑袋上,直接将人砸晕。   这个人已经疯了。   她拿出绳子将男人绑了起来。   沈筑还躺在地上,但是意识已经完全恢复了。   沈筑问:“怎么不杀了他?”   “他已经疯成这样了。”   林诺和衣在沈筑身边躺下,闭上眼就是男人那疯魔的样子。   说实话,男人的样子和原身父母当初知道岑浩对原身做的事情时的表现一模一样。   原身被岑浩囚禁了一个月。   一个女人被男人囚禁了一个月,不会有人还天真的以为两个人之间只是单纯的绑架与被绑架的关系。   后来原身被救了出来,林父林母想讨一个公道,也是一样的求告无门。   岑家手眼通天,有着军政一体的背景。   林父林母去报警,警察说是男女情侣之间的私事。   网上喊屈被嘲讽原身卖身不成反而仙人跳想上位。   当时的林父林母也快疯了,恨不得提着汽油去岑家,一把火烧光一切。   最后是原身哭着求他们带她走,林父林母这才冷静下来,卖了房子连夜搬家彻底消失了。   这是原身还活着,如果原身死了,他们也会疯吧。   林诺眉心波澜渐起。   这个世界真令人厌恶。   希望林父林母没事了。   丧尸病毒爆发这么久了,一切只能看天意了。   天渐渐亮了,气温再度升高,只穿着单衣身上都全是汗。   林诺漱口洗脸。   沈筑也坐了起来,他的烧推了,脸也不红了。   只是……   林诺敏锐的盯着他。   他的皮肤变白了,特别白,没有一点血色的那种。   林诺伸手去摸他的脉搏。   沈筑躲开。   林诺看着他。   两个人目光交汇。   须臾,沈筑还是将手伸了出来,林诺摸过去,脉搏十分虚弱,若有似无。   而那微弱的一点跳动间隔也很久,仿佛二十秒才动一下。   她敏锐的掀起沈筑的袖子。   那毫无血色的手臂上肉开始腐烂。   沈筑平静的说道:“如你所见。”   林诺默了一会儿,一巴掌拍沈筑肩膀上,“牛逼啊兄弟,你异能丧尸一体化,简直天下无敌啊。”   沈筑:“……”   他并不想这么无敌。   而且也并不喜欢兄弟这个称呼。   许久,沈筑哑着嗓子问道:“你不怕?”   “我比较想抱大腿。”林诺笑了笑。   “我很有可能彻底丧尸化。”   “到时候再说喽。”   “那时,你会杀了我吗?”   “会。”   林诺站起来,对着沈筑伸出手,“不过我会努力保证没有那一天。”   沈筑抬手,握住林诺的手,“你倒是诚实。”   林诺用力,沈筑借着这个力站了起来,半丧尸化的身体关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两个人挑选了一些药放进车内。   沈筑在外面等。   林诺来到男人面前。   此时男人已经醒了。   他仇恨的看着林诺。   林诺静静的看着他,“给自己一个痛快吧。”   “你说让我自杀?”   “不,我是说给自己一个痛快。”   林诺将原身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告诉男人,“求助无门被所有人冤枉的时候,那个人也想过自杀,有一次已经打开窗户准备跳下去了。那时,她看见了爸爸妈妈冲着无良记者歇斯底里的样子,他们很痛苦。那个时候,我那个朋友,她突然发现,她不能那么残忍的对待自己的父母。她是他们的女儿,不能在那个时候离开他们。她求爸爸妈妈带她走,离开那个地方重新开始。如果你的女儿还活着,我想她会我那位朋友一样,会更希望你在这么久的痛苦之后给自己一个痛快,不是原谅,不是放弃报复,只是给自己一个痛快,然后更好的活下去。”   说完,林诺转身离开。   男人有异能,不用给他松绑,他能自己解开。   沈筑安静的坐在车内,可能是身体丧尸化的原因,他的听觉反而更加灵敏了。   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都能将屋内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林诺出来后走向自己的车,越野车阻拦住她的去路,沈筑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不是想抱大腿吗?”   见林诺不动。   沈筑脸上表情微微有些僵硬,“你一个孕妇就算现在能开车,过一阵子肚子大了,还打算顶着大肚子继续开?”   “那好吧。”   林诺上车,坐在副驾驶上,瞬间感觉一股令人浑身舒坦的凉气。   某人变成半丧尸后突变人形空调了。   林诺笑眯眯的看着沈筑,“兄弟。”   “嗯?”   “我一个孕妇,肚子好难受。”   林诺笑,“我车上还有很多东西要搬过来。”   沈筑无奈一笑,将越野车停到林诺车前,将后备箱和后座的东西全部搬到了自己车上,越野车本就要大一些,后座塞满还是能塞得下。   烈日之下,林诺拿出一个抱枕垫在脑袋下睡了。   真好,终于可是睡个安心觉了。   等回去,她就要投诉996的那个破主神。   996:“为什么?”   “你说呢?”   “任务是随机的。”996辩解道。   “哦,那等以后我强大了,我要把你家主神揍成猪头。”   996:“呵呵。”   它才不信呢。   它家主神大人可是超级流弊超级厉害的大boss。   不是它看不起宿主,而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比得过它家主神大人。   药店内,男人将地上的土变成刀割开了身上的绳子。   他一步一步的走上二楼,打开门,掀开将女人盖得严严实实的被子。   女人惊恐的看着他。   她没有舌头叫不出来。   两只眼睛只有一只还能动,另一只是血窟窿。   男人冰冷的视线一点点的扫过女人的伤口。   给个痛快吗?   男人笑了,那孕妇倒是挺会说话的。   究竟谁给谁一个痛快?   男人转身下了楼,不一会儿一条土龙从一楼飞了上去,化作尘土将女人彻底埋葬了。   然后男人走出药店。   空气是如此的干燥。   高温将人炙烤。   死去的丧尸残骸和人类尸体在一次又一次的冰冻炙烤轮回中腐烂生蛆。   前面是一片废墟,后面是一场浩劫。   这个城市空了。   他的仇也报了。   痛快之后呢?   他又该往何处去?   另一边,经过几轮的筛选和扔掉累赘的幸存者之后,宋高阳带着所有残余的幸存者来到了基地。   所有的人进入基地时将会经过检测。   觉醒了的异能者会根据能力等级的高低赋予身份铭牌。   其他普通人将通过机器检测,有潜力的将留在平民区,其他的一律扔进基地周围的贫民窟自生自灭。   光头男通过检测机器,机器滴答滴答的作响。   检测官扔给光头男一个白色的铭牌,“平民区。”   光头男松了一口气。   短发女夫妻两走了过来。   何平安先上检测台。   机器没有任何反应,他脸色一白,这说明他没有任何异能潜力,将会被扔进贫民窟。   谢丽娟害怕的抓着丈夫。   检测官脸色不耐烦的指着她,“要么现在上检测台,要么滚,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何平安让谢丽娟上检测台。   如果谢丽娟有异能潜力,那么他作为她的丈夫说不定也可以去平民区。   谢丽娟站上检测台。   三秒后,很可惜,她也没有任何潜力。   检测官让她站到人脸扫描仪上。   谢丽娟不敢多说什么走了过去,记录数据后,检测官问道:“多少岁?”   “二十、二十五六。”   “二十五,还是二十六?”   谢丽娟缩了缩脖子,“二十六。”   “年龄还可以。”   检测官将资料登记,很快来了一个人让谢丽娟跟着他走。   谢丽娟不愿意离开何平安,“我要和我老公待在一起。”   负责押送的人显然十分不满谢丽娟的态度,催促道:“你也想跟他一样去贫民窟?”   贫民窟在基地最边沿,物资匮乏,丧尸来了也是最先被攻击的一波。   “可、可是……”   谢丽娟仍旧犹豫着,何平安是真的怕去贫民窟,于是大喊,“不管去哪里,我和我老婆都不能分开,你们不能强行分开我们,如果我老婆不去贫民窟,我也不去。”   “你想闹事?”检测官冷冷的质问。   何平安看着男人手上凭空出现的蓝色火焰,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但是他也不敢退啊。   一退就去贫民窟等死了。   何平安冲着身后的人喊道:“兄弟姐妹们,大家都是人,咱们凭什么受人摆布,任由他们欺凌,把我们分成三六九等?咱们团结起来,我就不信大家一起反抗,他们能把我们全杀了。”   何平安喊得很热血,然而回应着寥寥。   “谁跟你是兄弟姐妹?”   光头男嘲讽道。   他可是有潜力的,是异能者。   以后等异能开发出来,只要努力,就能鲤鱼跃龙门,成为人上人。   疯了才跟着何平安一起发疯。   热风吹过,何平安宛如一个冷笑话。   周围十分冷场。   他身后的少年张睦至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张睦至的父亲赶紧拉住他,“别冲动惹事,既然已经有人出头了,事情肯定会解决,你出头有什么用?还不如等着,反正最后都会有一个结果。”   多么熟悉的话啊。   何平安恍然脊背冰凉。   检测官也烦了,每一批幸存者过来总有一些不自量力的人表演这种闹剧。   他手一动,蓝色的火焰将何平安罩了起来,熊熊烈焰将他裹成火人。   他在地上打滚,哀嚎。   人们看着他害怕的后退。   张睦至缩回了父亲的身边,幸好啊,幸好他没冲动,否则死的这个人就是他。   谢丽娟想去救何平安,那火焰如此之大,她根本靠近不了。   一路以来,不断有人被丧尸吞噬,也不断有生病的人,虚弱的人被扔下救援车辆。   谢丽娟见过太多太多了,但是当死亡降临到她自己身上时,她还是无助的哭了。   异能者的火焰和一般人的火焰不同,不一会儿何平安就成了焦炭,让人抬了下去。   谢丽娟在哭哭啼啼中被负责人带到了豢养场。   那是一栋被铁栅栏封了起来的三层小楼。   年轻健康的女人终日被关在里面,有专人提供一日三餐,然后等待男性异能者的挑选。   女性异能者为了避免怀孕变弱被降级被杀,是根本不会去怀孕的。   检测还在继续,同样的情况每天都在重复。   越野车终于开进了城镇,进入了村子。   桑落村,是原身公公婆婆的老家。   和其他许多的存在一样,大部分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去了,留守的大多是一些老人,儿童,和少数妇女。   所以相对于青壮年密集的城市而言,农村即便感染了丧尸病毒变成了丧尸,大部分也是一些老人和孩子,战斗力也会更弱。   越野车刚刚到达村口,立刻就被铁皮挡住了。   两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手里拿着锄头警惕的站在铁皮后面,“什么人?”   林诺从车内探出头,“张伯,王伯,是我,诺诺。”   张伯一看林诺一下不紧张了,连忙让人打开铁皮。   越野车开了进来。   林诺从车上下来,小脸白嫩有肉,一看过得不错。   林诺问道:“张伯,王伯,你们知道我爸妈公公婆婆他们怎么样了吗?”   张伯摇头,“不清楚。”   王伯叹了一口气,“诺诺啊,你也知道最近多可怕,咱们村里现在分成了三份,你爸妈在最里头那一份。”   林诺疑惑的歪头。   三份?   原身公公婆婆的这个村子去掉外出打工的,总共就不到一百人,这也能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张伯王伯带着林诺去屋里坐下。   沈筑跟在后面。   张伯王伯确认他不是什么坏人后也没说什么。   王伯让王婶子给林诺倒杯水,“那不是丧尸爆发了吗?村子里很多人都感染了这个怪病,一下就开始发了疯,然后电断了,网也没了,咱们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村长也发病成了怪物,没办法,大家伙只能将这些人给绑了封进了地窖。你爸妈公婆他们在村东头,中间有一颗百年大桃树,不知怎的,也染病了,特别可怕,只要是靠近它的全被它给吃了,村子东西两边就被它隔开了,东边的情况咱们就不知道了。”   “这不是才两份吗?”   “前不久又发生了一件怪事。”   王婶子端着水出来,“村里那个癞痢头你还记得吗?”   林诺搜索了一下原身的记忆,模模糊糊有点印象,好像是个混混,总在村子里晃悠。   “他突然一下手里能变出水,还能把水冻成冰。”王婶子气愤的说道:“大家都是好不容易熬过来的,不少人在和那些疯了的人打架的时候还受了伤,正养伤呢,他倒好,一下牛逼起来了,纠集了村子里的几个老光棍作威作福,要当皇帝,要选妃,还要我们给他纳贡,咱们村好多人不愿意,被他给赶到了最边边,等于是免费给他看大门,挡危险了。”   说到最后,王婶子简直是咬牙切齿。   癞痢头真他妈不是东西。   呸!   林诺和沈筑对视一眼,纷纷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小小一个村子,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残都这样了。   其他地方的残酷可想而知。   张伯吸了一口气叶子烟,“诺啊,张伯劝你一句,那癞痢头今非昔比了,村中间还有那颗大桃树,咱过不去,还是安心待着等等看,政府那边应该会派人来吧?”   王婶子心里不确定,还是附和道:“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吧。”   按照原身前世所见所闻,林诺觉得张伯他们要失望了。   乡下贫穷,又没几个可以用的劳动力,那些唯利是图的大人物是不会考虑这些人的死活的,任他们自生自灭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林诺问:“婶子,癞痢头他现在在哪里?”   “你别想了,那癞痢头真的特别可怕,凭空变出特别的多的锥子,那种冰锥子,打伤了好多人。”   “婶子,我想去救我爸妈。”   林诺笑了笑,一把把沈筑拉过来,“张伯,王伯,婶子,你们看,这位兄弟,身强体壮,浑身肌肉,强健有力,而且他也有异能,哦,对,异能就是癞痢头能变水,变冰,他能变雷电。你们想想,癞痢头一出水,他就能电过去,水过电啊,专克癞痢头。”   林诺拍了拍沈筑胸前的肌肉,“看看,多么强大的力量,婶子,你们放心,这位兄弟就是过来替天行道的。”   乖乖。   林诺这话一出,三个人看着沈筑的眼神那都不一样了。   那简直是看神仙的眼神。   沈筑眼神晦暗的看着林诺,然后呵呵一声,愤而扭头。   谁是她兄弟?   这女人仗着自己是孕妇,他不敢动她,对他简直是为所欲为!   王婶子看沈筑表情冰冷,小声问林诺:“这位兄弟是不是不太高兴?”   “没有,他天生冰块脸。”   沈筑磨牙。   林诺不以为意,“婶子,你带我们去吧,我保证,沈兄弟能打得癞痢头哭爹喊娘。”   “那感情好,走走走,咱现在就去。”   王婶子心疼的说道:“你是不知道,咱家猪圈里还有两头猪呢,这么久了,我真怕他给咱宰来炖了,癞痢头那种人,以前就喜欢偷鸡摸狗,蹭吃蹭喝。”   “嗯。”   林诺起身和王婶子一起走。   沈筑不动如山。   林诺回头看向他,双手合十,“兄弟,拜托了。”   王伯和张伯也央求的看着沈筑。   沈筑和林诺目光对视,眼角狠狠跳了一下,跟了上去。   一路上不少人见到林诺他们都会凑上来问一句,一听是去打癞痢头,大家都激动了,拿着家伙什就跟了上来。   小村子,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残,大家都弱,弱到一个水平线下,要互帮互助才能活下来,倒是少了许多算计和血腥。   大家来到了分界线。   那里是一栋三层楼的小洋房。   以前是村里富户的家,现在被癞痢头占了。   “癞痢头,你滚出来,把老许家的媳妇放出来!”   张伯带着人大喊。   不一会儿,铁门打开,好几个四十多的男人手里拿着家伙什冲了出来。   他们一看,这么多人,心里也怕了,怂怂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癞痢头啃着鸡腿出来了,“干嘛啊,找死呢?”   王伯看了一眼林诺,说道:“你把人放了,把房子和地还给我们。”   癞痢头呵呵一笑,掌心向上,一个冰锥子就这么出现在半空中,“行啊,你们谁先上,打得过我,我就给你们。”   吃过亏的王伯后退。   癞痢头得意的笑了,“老东西,老实点,小爷心情好让你多活几天,你要是再这么不识抬举……”   “又怎么样?”   林诺笑盈盈的看着他,“不识抬举,你想怎么样?”   癞痢头一看水灵灵的林诺,心痒痒了。   村里年轻人都没几个,更何况年轻的女人了。   老许家的都三十八了,他看着都没胃口,哪里像林诺,二十多岁正值水嫩的时候。   癞痢头扔掉鸡腿,摸了摸下巴,嘿嘿嘿的看着林诺,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他指着林诺说道:“你过来,我让你当皇后。”   林诺挑眉,“如果我拒绝呢?”   “嘿嘿,拒绝?我喜欢这个玩法。”   癞痢头手一动,一股水注如链条一般绕着冲向林诺。 第181章 末世危机(5)   沈筑眸光一冷,手随意的一挥。   在那水注距离林诺还有一公分的时候,一股紫色的雷电贯穿水柱。   水过电。   紫色的雷电沿着水柱瞬间蹿到癞痢头身上。   滋滋滋。   癞痢头瞬间成了焦炭,然后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   沈筑走过去,垂眸,冷酷的看着癞痢头。   癞痢头一张嘴,嘴里冒出一股白烟。   “哇!”   周围的人欢呼起来了。   没了癞痢头,大家都不怕了。   张伯王伯他们拿着锄头一拥而上,将那几个仗着癞痢头为非作歹的男人围了起来。   沈筑抬起手,掌心积蓄起一个雷电球。   紫色的雷电不断作响,显示着它越是被压缩越是强大的力量。   癞痢头赶紧求饶,“兄弟,不不不,大哥,大佬,饶命啊。”   “你不是皇帝吗?”   沈筑目光冰冷,“还想要皇后?”   “我那就说说。”   林诺走过来,手里拿了个苹果,“被你抓来的女人呢?”   “在屋里头呢。”   癞痢头一边哭一边大叫,“我没动她,还给她好吃好喝待着。”   林诺挑眉,她不信。   癞痢头顶着一张黑脸,一边哭一边磕头,“真的,姑奶奶,大爷,大佬,真的,都是真的,我真没动她,我,我……我倒是想动,身体没那功能。”   啥?   王伯张伯王婶子他们齐齐回头看着癞痢头。   癞痢头缩着脖子,“我真没那功能,抢女人就是过个瘾,显摆一下。那故事里那些人不都这么做的吗?”   林诺:“……”   癞痢头:“而且我最多就抢了点东西,打伤了几个人,也没杀人,你就是依法审判也不能杀我啊。”   王婶子走过来一口唾沫吐癞痢头脸上,“呸,这时候你倒是想起法律了。”   骂是真骂,但让村里人杀了癞痢头,他们也做不到。   这里地广人稀,总共丧尸病毒就感染了七个人,然后在丧尸还没变异的时候就封进了地窖。   所以村子里的人对末世基本没有什么残酷的想法,大家差不多和书店时的人同一个想法,保持着对秩序和法律的敬畏。   大家伙将人给绑了,然后面面相觑,现在怎么办?   村长又没了,也没个主事的。   林诺说道:“把癞痢头关进地窖,让其他人去村口砌墙,如果丧尸潮来临,铁皮墙撑不了多久,必须砌墙,砖墙,还要多砌几层。”   张伯惊慌的问:“丧尸还会来?”   “可能吧,以防万一。”   “那就砌墙。”   张伯带着人走了。   王婶子带着林诺和沈筑去了村东口。   距离那桃花树还有一百米,王婶子就不敢走了,她拉着林诺,“诺啊,要不咱别过去了,这树可吓人了,吃人。”   林诺看过去。   那百年桃花树在不属于它的季节疯狂开花,顶上就像一个巨大的花冠。   就是隔着一百米的距离都能闻到花香。   风一吹,那粉色的花瓣就漫天飞舞。   还有那细长的枝桠,就像是一只又一只静待猎物的怪手。   沈筑拿出刀,对林诺说道:“你们站在这里别动,我先去试一下。”   林诺拉住他的手腕,问王婶子,“婶子,有人亲眼看见它吃过人吗?”   王婶子摇摇头,“但是你张伯家跑丢的羊一靠近就被它给吃了,它可狠了。”   “那……要不,我们跟它聊聊?”   王婶子被林诺这惊天想法吓到了。   乖乖,跟怪物聊聊,诺诺这是疯了?   林诺看向沈筑,“你觉得呢?”   沈筑没动,只低头看着她拉着他手腕的那只手。   他呵呵一笑,“你还真把我当兄弟了。”   林诺:“……”   这不是怕她一松手他就真冲过去了吗?   林诺松开,“说正事呢。”   “呵呵。”   林诺忍不住跟996吐槽道:“这人重生之后性子是越来越奇怪了,你说说,前世他在原身面前装的多好啊,成熟稳重,如大山一样可靠,怎么搁我这就总贱兮兮的?”   996:“……”   这话无力吐槽。   996问:“你还真想跟这么个庞然大物聊聊?”   “不然呢?”   996:“它会吃了你的。”   “不会。”   996:“为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林诺一撩秀发,“《无益经》给的。”   996:“《无益经》哪章节写了?”   “自己看去。”   996抓狂,它跟宿主是绑定的,宿主看的时候它就被迫看完了好吗?   它怎么没看到有这部分内容?   林诺伸手接过一片花瓣,指尖微弱的绿光附着其中然后松手,花瓣飘了回去。   林诺笑:“聊聊?”   燥热的风将林诺的声音带了过去。   一片花瓣飞到她的掌心。   然后许许多多的花瓣温柔的拂过她的脸。   花香渐浓。   桃花树抖了抖身子。   沈筑看过去,纤细的身影就站在一片粉色之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沈筑心念一动,刚要开口,林诺突然抬眸一笑,问道:“像不像动画片里的花仙子?”   没想到她这一生中还有第二次当花仙子的机会。   她简直爱死这种氛围了。   沈筑:“……”这女人是对浪漫过敏吗?   花仙子是什么鬼?   996:“是中二病,晚期。”   林诺闭眼,须臾后,她睁开眼说道:“我们聊好了。”   “什么时候?怎么聊的?聊了些什么?”   王婶子惊讶的三连问。   林诺说道:“桃花树说它在这里长了一百年了,一直和大家和平相处,没有想过伤害大家。之所以吃牛羊动物是因为地下水和土壤都被污染了,它需要活下去。”   “乖乖,这树居然成精了。”   王婶子一拍大腿,“哎呀,我就说老祖宗传下来的那些故事没骗人吧,你看,真的有树木成精吧。”   沈筑问:“现在可以过去了?”   “嗯。”   林诺点头,刚要往前走,沈筑拉住她,将她拉到身后,“你是孕妇,谨慎一点,不要冒险。”   “嗯。”   林诺点头,和王婶子一起跟在沈筑身后。   桃花树枝干摇了摇,花瓣飘啊飘。   林诺抬头看着头顶的一片桃红,摸了摸肚子,想吃桃子了。   哼。   绝对不是她想吃。   是孩子馋了。   996:“等孩子出生,给孩子检查检查脊椎吧,还没出生就背了这么大一口黑锅,怕是脊椎都被压弯了。”   林诺:“……”   忽然,一根树枝落在了林诺面前,上面正好有个桃子,林诺伸手摘下,顺着树枝看过去。   哇,这棵树厉害了。   繁花之下隐藏着许多的桃子。   硕果累累。   林诺和王婶子激动的摘了许多抱在怀里,沈筑回头,叹了一口气,将林诺怀里的桃子接过,打开一个口袋装了起来,一边走一边拿出一把刀,擦干净,小心的将桃子皮去掉,递给林诺。   林诺感动极了,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桃子又脆又甜,蜜一样的滋润了被末世伤害过的幼小心灵。   王婶子期盼的看着沈筑,沈筑没反应,她只好自己拿了一个桃子在身上擦干净啃了起来。   走过桃树没多久,林诺就见到了原身公婆的二层小楼房。   原身爸妈正在院子里洗菜准备烧饭。   两个人看到林诺愣了一下,立刻迎了上来,“诺诺,你怎么回来了?”   林诺问道:“爸妈,你们没事吧?公公婆婆呢?”   林母眼眶一下红了,“你婆婆生病了,变成了怪物,被村里人抓了封进了地窖。唉,打那之后你公公精神就不好了,时常一个人闷在屋里抽烟。”   林父也说道:“出口又让那颗大桃树给堵了,谁都没法出去,对了,你是怎么回来的?你们没事吧?邵安呢?”   邵安就是原身的丈夫。   林诺摇摇头,“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和邵安失联了,只能先回家。”   “没事没事。”   林母安慰道:“邵安在部队,就算有什么事,也比咱们安全多了,他那个人又能干又聪明,肯定会平安无事的回来的。”   这时邵父走了出来,站在门口,听见林诺也没有自己儿子的消息,眼神暗淡了下来。   林父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和外界断了联系才会担心,你看,诺诺一个女孩都能安全回来,邵安是个大男人,没事的,肯定会没事的。”   “嗯。”邵父应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王婶子见林诺和家人已经汇合了也就不留了,抱着桃子回家了。   林父林母两个人拉着林诺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看到沈筑,问道:“这位是?”   “朋友。”   林诺介绍道:“沈筑。这一路上多亏他照顾,不然我就回不来了。”   “谢谢,谢谢。”   林父林母赶紧招呼沈筑坐下,林母将放在井水里凉着的鸡肉拿了出来,“刚好,晚上咱就吃土豆烧鸡。沈先生,诺诺怀着孕,这一路上多亏你照顾,不然她自己只怕是回不来了。”   “没有,我没有怎么照顾她。”   “您客气了。”   林母说着拿出菜刀开始剁肉。   林诺坐在一旁有点倦倦的。   她怀着孕,本身就辛苦,这一阵子又是马不停蹄的折腾,现在回到家,见到父母都安康,周围也没什么危险,精神一放松下来,沉重的疲倦感瞬间侵袭而来。   沈筑抬手撑住林诺的头,蹲下,问道:“困了?”   “嗯。”   林母忙说,“那赶紧回屋躺着去啊。”   “嗯。”   林诺站起来,打着哈欠进了屋,林母从衣柜里将厚被子抱了出来。   黄昏了,马上天就要冷下来了,这诺诺还怀着孕呢可别冻着了。   林母叹了一口气,这天气也是奇怪得很,白天热死个人,就是多走几步好像都能中暑。   关键是这温度只升不跌。   到了晚上七八点,它唰的一下几十度的往下降,一下降到零度以下,这把门窗都封死了,盖了三床被子还手脚冰冷。   地里的菜都让这气候给霍霍没了。   鸡鸭也死了一大堆。   沈筑见林诺睡了,走了出来。   电没了,只能烧火做饭。   林父去安慰邵父了,林母削着土豆皮,见沈筑居然动手要烧火了,赶紧拉住,“别别别,你是客人,又是诺诺的恩人,怎么能让你烧火。”   “无事。”   沈筑坐下,抓了一把干柴,拿出打火机点燃。   火苗一下蹿了起来。   林母见沈筑不像个计较的,也就算了,她将削好的土豆放进水里清洗干净,一边切一边和沈筑聊了起来,问起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   沈筑只是简短的回答了一两句。   林母也不在意,她只是做饭无聊,闲聊而已。   林母将油倒进锅里,笑道:“你救了诺诺,是诺诺的恩人,一会儿可要多吃几块。我跟你说,这土豆烧鸡是我的拿手菜,外边开店的都比不上。我家诺诺最喜欢吃了,每次回来都吵着要吃大鸡腿。”   “是吗?”   沈筑抬头,看着林母将豆瓣酱放了进去炒热。   火光映照下,他刚硬的脸部线条都似乎柔和了许多。   沈筑一边往灶台里添柴,一边暗暗将林母做菜的顺序和调料都记了下来。   过了会儿,饭菜做好了,气温也降了下来。   林母将林诺叫醒了,给她穿上厚棉袄,一家人围坐在灶台边,就着灶台的温度吃饭。   林父给邵父倒了二两白酒暖身子,又看向沈筑,“来一点。”   沈筑摇头。   既然沈筑不喝酒,那他们也不好勉强。   林母将鸡腿夹给沈筑,“沈先生,别客气,多吃点,就把这里当自己家。”   沈筑看向林诺。   林诺啃鸡脖子啃得正香。   沈筑将鸡腿夹到林诺碗里,然后夹了块土豆吃了起来。   林诺看了看鸡腿,又看了看沈筑,“你不吃吗?”   “我不爱吃。”   “行吧。”   既然沈筑不吃,那就她吃。   大鸡腿,她来了。   林诺一口咬下去,呜呜呜,好吃。   好久没吃热乎乎的大鸡腿了。   这一路上,她和沈筑要么是泡面,要么是面包,要么是压缩饼干,土豆烧鸡这种珍馐美味,那只有梦里才有好吗?   她忽然觉得那些往基地跑的才是傻子。   末世乡下才是最安全的。   有粮,有鸡,有猪,有果子。   她可以住到天荒地老。   不过……   林诺看向屋外黑漆漆的天空。   好日子也撑不了多久了。   很快,沉寂许久的天空会开始下雨。   下酸雨。   酸雨会破坏土壤和水质,使得农作物无法生长。   到时候被抛弃的乡村就会重新进入各大基地统治者的视线。   他们会一边派人掠夺农民手里的存粮,一边派人研究如何在盐碱地里种出农作物。   林诺收回视线。   岑家肯定抓住了某个重生者,知道了末世的到来,所以才会提早做准备。   但是,那个重生者肯定不知道末世是真的末世。   这个世界并没有打算给这片土地上的任何生物留活口。   岑家以为他们抓住了一个翻身变皇帝,把家族做大做强的机会,其实根本不知道,他们也不过就是几个末世小丑而已。   吃完饭,林母将林诺赶回了房间,碗筷都留着明天再洗。   晚上太冷了,洗碗的话人真遭不住。   林诺回到房间,沈筑扔给她一包坚果,问道:“后面你打算怎么做?”   “再等等。”   “等什么?”   林诺拆开混合坚果包,“等邵阳回来,这里是他的老家,有他的亲人,他回城里找不到我,应该会回来找公公他们。”   闻言,沈筑眸光明暗交织,“如果他没有回来呢?”   “那就去找他呗。”   林诺放了一个开心果进嘴里。   “如果他死了呢?”   “他没有死。”林诺坚定的说。   原身许的心愿可是找到自己老公。   原身打从心底里相信只要找到自己的老公,老公就会保护她和他们的孩子。   那要是邵阳一早就死了。   那她这任务根本就不用做。   所以说,只要没宣布她任务失败,邵阳就肯定没死,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罢了。   闻言,沈筑深深的凝视着林诺的眼睛,末了,说了一句知道了,转身走进了客房。   ……   另一边,岑浩找了一圈林诺没找到,在护卫的劝说下回了岑家基地。   岑浩查阅了幸存者名录,没有找到林诺两个字,牙都咬紧了。   那个该死的女人到底跑哪里去了?   负责保护岑浩的鲁南说道:“要不我们去其他区看看,也许她并没有报真名。”   这么个混乱的时候,能有几个人那么巧随身带着身份证,报假名的多了去了。   岑浩将幸存者名录扔了回去,带着人去平民区。   去平民区的路上就会路过豢养楼。   虽然知道林诺怀孕了,但是保不准这个蠢女人不肯说出自己怀孕的事情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岑浩走进了豢养楼。   豢养楼全都是供中等及以上的异能者挑选的年轻健康女人。   而平民区的有潜力的异能者在没有进阶之前是没资格挑选女人给他们生孩子的。   岑浩不耐烦的一个一个的看过去,没有,始终找不到。   该死!   他恼了。   怎么就找不到呢?   林诺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是丧尸病毒大爆发的时代。   她一个女人,还怀着孕,就算身边有男人,在这么危险的时候,那个男人能保护好她吗?   现在他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岑浩抬步上二楼。   二楼,寸头男哈威正在挑选给自己生孩子的女人。   他一眼就看上了那个酒红色微卷长发的女人。   他猥琐的目光在女人身上毫不遮掩的游走。   啧啧。   前凸后翘。   屁股大,胸大。   手感好,还能生。   就她了。   他指着女人。   何画惊恐的看着他,然后从豢养官嘴里知道了真相。   这是她第一天进豢养楼,也是第一天知道,自己一个人类,竟然会沦为男人,不,禽兽的挑选物。   “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我是人,不是生育工具。”   何画警惕的看着哈威。   哈威哈哈一笑,觉得何画可笑至极,“美女,听哥一句话,世道变了,咱现在得按新规矩办。”   说着哈威就对着何画冲了过去。   他有异能,风是他手里的武器。   那风将何画缠绕了起来,使她动弹不得。   “你——”   何画被固定在了半空中。   哈威手指牵过一丝风,如同牵着一个气球一样将何画牵下了楼。   何画从岑浩身边飘过。   岑浩一眼瞥过去,女人半边脸隐隐约约和林诺长得是那么的相像。   “站住。”   岑浩叫了一声,指着何画说道:“这个女人我要了。”   哈威不乐意了,“你谁啊?”   鲁南警告的看了哈威一眼,“这是岑司令的儿子。”   “原来是少爷啊。”   哈威当即放开何画,点头哈腰的说道:“您请,您请。”   何画落地,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是人啊。   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些人堂而皇之在这里挑选交易她,仿佛她就是一个可以随意交换的物品?   何画向后退,根本不敢靠近岑浩。   她很害怕。   这个男人和哈威是一样的。   豢养楼的女人是拿来给男性异能者生孩子的。   除了生孩子,她们没有一丝用处。   等没有了生育能力就会被杀掉。   甚至她们可能需要给不同的男人生育下一代异能者。   不——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人生。   她是人。   她不要当生育工具。   岑浩走近何画,这张脸仅仅只有三分像,根本无法缓解他的思念。   忽然,何画伸出手,抢走了岑浩腰间的手1枪,用枪对着岑浩。   岑浩眸光一沉,这女人和林诺一样,倔得像头驴。   不就是一个无聊的赌约吗?   有什么好在意的?   他和她交往到后面早就已经不在乎那个赌约了。   他喜欢她。   真的喜欢她,爱她,她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何画声音颤抖的说:“放我离开。”   哈威轻蔑一笑,“你以为凭借一把枪,你就能从整个基地逃出去?”   何画脸色一白。   是啊。   这么大一个基地。   那么多人。   她一个八十多斤的女人,就连枪都不会用,又能对这些可怕的人怎么样?   何画绝望了。   她将枪顶在了自己头上,叩动板机。   砰地一声。   她倒在了血泊之中。   岑浩看着血泊之中的女人,侧脸与记忆中的女人是那么相似。   这可是一个到处充满危险的世界。   那个该死的女人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为了找到她,他已经好几天连眼睛都没有闭上过。   岑浩一拳打在墙壁上。   何画的死激发了他最深沉的恐惧。   他怕了。   他真的害怕有一天看见的是林诺的尸体。   岑浩疯了一样的去平民区,去贫民窟,没有,始终都没有。   找不到人,他就是找不到人。   岑浩阴沉着一张脸,拔出手1枪,上膛,踹开阻止他的鲁南,直接做电梯进入了地下三层。   地下三层是整个基地看守最严密也是最机密的地方。   这里囚禁着一个人。   一个让差点被清算的岑家有了翻身的机会,又让他最恨的人。   金属门打开。   岑浩冲了进去,将枪抵在男人太阳穴上,声音极度阴狠,“都是你,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她根本逃不掉。” 第182章 末世危机(6)   如果不是他收留林诺他们一家三口住在自己老家躲开了他的追查,如果不是邵安,他怎么可能要花那么长的时候才能找到林诺,又怎么可能任由林诺嫁给别人,怀上别人的孩子!   岑浩按着板机的手指在颤抖,他真想,真的非常想就这么扣下扳机,让这个人去死。   邵安抬起头,□□的上半身布满了各种伤痕。   他的手和脚都被锁在了椅子上,连接着电击设备。   他线条刚硬的脸上露出一个苦笑,“岑少爷,我能说的不是都说了吗?”   砰!   岑浩一脚将邵安踹翻在地。   这样一个人真不知道林诺那个蠢女人到底喜欢他什么。   长相普通,身高一米七六,比林诺大了整整六岁。   半张脸都长着大胡子。   怎么看都个普普通通的废物当兵的。   哪里比得过他?   他可是军区首长的儿子!   长得帅年轻有活力,前途无限。   而且正因为他是军区首长的儿子,从小看那些当兵的在他面前卑躬屈膝,曲意逢迎看到大,所以更懂这些当兵的都是些什么狗屁货色。   不过是爷爷和父亲手里又蠢又笨的棋子罢了。   大部分进部队的,花钱托关系的和正规选拔进来的,进门就是为了钱。   崇高的理想?那是什么狗屁玩意儿。   部队是严格洗脑和军事化管理的地方。   上级说你对就是对,说你错就是错,对也是错。   对于他们而言,当兵的不需要脑子只需要绝对服从,就算他有脑子经过几年规矩和调jiao,也要让他们彻底没脑子。   不然,等打仗的时候,让他往东,他问你凭什么往东,为什么不往西,那还打不打仗了。   军队只需要听命令的棋子。   就像现在,末世了。   他们岑家就是王,让这些当兵的干什么就得干什么,这就是命令,绝对服从命令,是几年训诫的成果。   所以,他堂堂岑少居然输给了这种被洗脑成智障的废物。   可笑不可笑?   邵安手脚早都被绑着,倒在地上就动不了。   大胡子已经密集的占据了半张脸。   他厚厚的嘴唇乌青发白,面如死灰。   “岑少爷,你就算打死我,我老婆她还是我老婆,哈哈哈。”邵安哈哈大笑,“末世了,咱们都会死,会一块儿死。”   “妈的。”   岑浩直接将电击开关拉到最大。   邵安凄惨的叫声震天响,然而在地下这点声音完全传不出去。   点击持续了十分钟,邵安从一开始的惨叫到后面倒在地上,浑身抽搐。   鲁南冲了进来,用尽全力拉开岑浩,“少爷,不能再电了,再电他真的会死的。”   岑浩踹开鲁南,他要邵安死,现在就死。   鲁南保住岑浩的大腿,大喊:“少爷,首长还需要他提供更多的关于末世的信息。”   岑浩停下来动作,冷冷的站着,脸色铁青。   鲁南迅速将电击开关拉上去。   终于,邵安可以喘一口气了。   他四肢不受控制的抽搐,整个人跟外面的丧尸仿佛都没什么区别了。   岑浩握拳,走到邵安身边,他现在只要看到邵安的脸就想杀了他。   不只是因为林诺嫁的人是他,还怀了他的孩子。   还因为邵安是重生的。   为什么重生的人偏偏是邵安?   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他?   这个世界的宠儿难道不应该是他吗?   出生于豪贵之家,从小锦衣玉食,又聪明深受爷爷父亲的器重。   就连末世他都是最先觉醒异能的一批。   他才有应该重生!   但是重生的竟然是邵安。   为什么不是他!   为什么!   如果是他,他可以重生到无聊的赌约成立的那天。   可以重生到和林诺告白的那天。   也可以重生到林诺知道那个赌约之前。   然后他就告诉她,告诉她那个赌约的事情,告诉她他不在乎了,他早就爱上了她,早就不在乎那个赌约了。   这样,他们就能重新开始。   林诺就不会离开他。   可是偏偏重生的人是邵安。   他凭什么?   邵安这种人没脑子到了极点,他那时不过就是想杀了他让林诺当寡妇而已,结果就听见他向告诉朋友自己重生,马上将要末世了,到时候全球混乱,到处都在死人,不要相信政府,不要相信任何人,让朋友赶紧回家找家人,他也要立刻回家。   多可笑啊。   蠢到不可救药。   岑浩任由其他人疯了一样的救治邵安,抬步从地下三层上去。   村子里,林诺组织人将百年桃树移植到村口,然后把村子的另一个入口直接封死,让这颗百年桃树当他们村的守护者。   “这样真的能行吗?”   张伯有些担忧的抽着烟,“那以后,政府派人来了进不来怎么办?”   “不会有政府了。”   林诺说道:“张伯,没有政府了,总统已经被架空了,下面的人各自为政,世界乱了。”   “那这是不是就是要打仗了?世界大战?”   “可以这么理解。”   “好好的日子,为什么要打仗呢。”   张伯十分不理解,他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可都在外面呢,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团圆的一天。   他老了,一辈子没什么盼着的,唯一的心愿就是孩子们都能好好的。   林诺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先移树吧,这棵树可是好树啊,说不定就是前辈祖先留给我们的保护神。”   “对对,是保护神。”   王伯这是带着锄头和人过来了。   天太热了,他上身只穿了一件薄背心,“诺啊,我跟你说早些年的时候,有人还开价一百多万要买这棵树呢,那可是八几年的一百多万,金贵着呢,那时候大家投票,想着这树快一百年了,不容易,硬是没同意,这才在咱村子里待到今天。”   张伯感叹道:“幸好当年没同意。”   “好了好了,不说了,来来来,开始挖树。”   王婶子走了过来,给林诺倒了杯水,“你也是,还怀着孕呢,这么热的天,跑老跑去的干什么,移树这事说一声就行了。”   “知道了,婶子。”   林诺喝了一杯水,然后站到了沈筑身边。   嗯。   凉快下来了。   沈筑现在就是人形空调,站在他身边一米范围以内跟坐在空调房里没区别。   只是沈筑人高冷,其他人不敢靠近他,就算靠近,沈筑怕暴露也不敢放其他人进来。   一百多年的大树,树干一个人都抱不下,再加上四十多度的高温,十个人一组,一路交替着,大家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中间还中暑晕了好几个人这才将桃树移植到了村口。   粉色的花瓣遮天蔽日。   所有人趴在下面乘凉。   桃树也很感激大家这几日给它浇灌干净的水,也会把家里的粮食拿出来喂它,它将树枝放下,花朵散开,鲜红大个的桃子就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大家也没有多拿,一人摘了一个,在身上擦了擦吃了起来。   沈筑也摘了一个,削了皮,将桃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在小盒子里递给林诺。   那粉白的桃肉一看就很甜。   林诺贪恋的看着。   “这个也不能吃?”沈筑问。   林诺拿起一小块,“我试试。”   林诺将桃肉放进嘴里,想象着桃子的味道。   呕。   她脑子里能想象出桃肉的味道,但是吃进嘴里就不对,感觉有股潲水味,然后胃里就开始翻滚想吐。   林诺吐得脸都白了。   等吐够了,林诺摸了摸自己消瘦的脸。   唉,怀孕真惨。   沈筑担忧的看着她,“就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吗?”   这一天到晚什么都吃不下,光喝水,身体难道不会受不了吗?   林诺摇头,“算了,忍忍吧,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没有什么想吃的?”   林诺想了想,“想吃糖,那种酸酸甜甜的草莓软糖。”   沈筑不说话了。   “看吧,没有吧?”林诺摊摊手,“好了,我们回去吧,有点累了。”   草莓软糖这种东西,在末世这个时间点就别指望了。   回去后,林诺又开始犯困了,一沾床,眼睛都睁不开。   沈筑坐在她身边给她当人形空调。   等到黄昏,气温降下来,他在屋内点燃了取暖的火盆,给林诺将被子盖好,拿着手电筒出了门。   炙热也好,寒冷也好。   现在的他都感受不到。   从村子里出来,外面是一个很大的城镇,有不少落单的丧尸正在游荡。   就像狮群中间有狮王一样,丧尸好像也有他们的首领,会聚集在一起行动。   而落单的丧尸就只是单纯的游荡。   沈筑半丧尸化的身体是最好的掩护,行走在丧尸中间完全不受攻击。   沈筑一家商店一家商店的翻。   草莓软糖。   这种东西应该不容易过期吧?   半夜,林诺醒了过来,她摸了摸冰凉的鼻尖。   嗯,气温越来越低了。   就算盖了这么多层被子,还是冷。   在走之前,想办法做一个发电机吧,不然单靠烧柴,山上的树迟早被砍光。   凌晨,沈筑背着背包正要从商店出去,绿色的军车呼啸而过,上面挤满了人。   有拿枪的,一看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也有穿着休闲服,运动鞋的普通人。   这个时候坐在军车上的肯定不会是一般的普通人,只可能是长相普通的异能者。   对,三天前下了一场雨。   酸雨。   早些时候酷暑严寒,地里的菜只抢救了一半,然后风成了菜干。   赶在酸雨之前,他们组织村里的人将风干的菜全部都密封保存了起来。   城里的存粮本来就不多,加上有丧尸破坏,吃的人又多,军队还要留存一部分,各方割据肯定会大肆相互抢夺。   而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会给自己留下一整年的粮食。   各大基地发现土壤被破坏无法种植,肯定会让一部分有能力的科学家研究种植,但是也会组织人手开始抢粮做储备。   否则,这些军用车不会往乡下开。   沈筑想着,飞速移动,身形如影子一闪而过。   很快,沈筑回到了村口。   军用车也在村口停了下来。   沈筑闪躲进旁边干涸的小河沟里。   车上下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穿军装,周围的人叫他洪队长,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围着厚重的围巾,异能者们叫他老大。   洪队长谨慎的看着那颗枝繁叶茂的大桃树,“这树不正常。”   这个昼夜温差,这个气温,这个时候,大部分的庄稼作物都死绝了,这颗桃树还能活得这么好,还能开花,本身就很可怕。   瞿海波抓了抓围巾,呵了一声,“有什么不正常的。末世嘛,除了变异的丧尸,变异的动物,变异一两颗植物也是正常的。”   洪队长扫了一眼瞿海波,后退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实在是厌烦这些傲慢的异能者。   不过就是末世之前的失败者,loser,一个二个的突然一下异变有了异能就牛掰起来了,眼睛都快长头顶上了,谁都看不起。   既然他们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觉得自己了不起,觉得自己比他们这些经过十几年专业训练的士兵还牛逼,那就去啊,去当英雄啊。   看看现实会不会教他们做人。   瞿海波白了洪队长一眼,胆小鬼。   他抬起手,五男三女站到了他身后,齐声喊道:“老大。”   “嗯。”   瞿海波扬了扬下巴,高傲的应了一声。   心里欢快极了。   末世之前,他只是一个公司看门的保安。   而现在,曾经那些高高在上的白领,当官的,大领导都要叫他一声老大,这怎么能不让人兴奋?   他现在就是骨头里都洋溢着志得意满。   瞿海波抬起手,跃跃欲试的准备下命令。   从今天开始,他要成为带粮食回基地最多的人。   要靠着老天给他的这份异能一步一步往上爬,成为末世最强者,成为人上人。   他相信这也是老天赐福他雷系异能的目的。   “所有人,跟我冲。”   瞿海波一声令下带着人冲了过去。   冰冷的夜晚,冷风咆哮着。   桃花树枝干抖了抖。   好烦啊。   它刚移了窝,还能在新家待习惯,这些人就想刨它老坟。   简直岂有此理。   抽他丫的。   啪!   一声惨叫,一个刚刚觉醒了风系异能的男人被抽倒在了地上。   男人脸上好大一个伤口。   瞿海波见此情况,身子抖了抖。   桃花树枝啪啪啪的开抽。   一抽一个,一抽一个。   它很生气,非常生气。   瞿海波立刻带人后退,疯狂后退,然后聚集全部的异能在手上形成一个巨大的雷电球。   嘿嘿。   他这把就送这颗该死的变异桃树去地府。   大家伙被抽得脸上全是伤,一看老大手里这颗跟大西瓜一样大的雷电球,顿时恢复了士气。   “老大加油,干死他丫的。”   “老大好厉害。”   “老大威武。”   瞿海波双手往前一推,雷电球飞向桃树。   冷风呼啸。   花瓣铺天盖地而来,将雷电球包裹着,然后在半空中悬停三秒,骤然飞向瞿海波他们。   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瞿海波一伙人被炸死了一半。   洪队长冷眼看着一动不动。   瞿海波的队员,卢站西托着受伤的腿爬过来,“洪队长,快帮忙啊。”   洪队长眼皮子都没动一下,“高贵的异能者们,这是变异植物,你们都没办法,我们这些普通士兵难道就能打得过吗?”   “你——”   卢站西看向其他人。   其他士兵也是一副冷冷的样子。   呵呵。   一路上这些异能者仗着异能,个顶个眼睛顶脑门上,谁都看不起。   现在遇难了,想起他们了?   想什么呢?   凭什么啊?   没事儿的时候,他们要当儿子伺候他们,等遇着事儿了,还得当爹救他们?   门儿都没有。   瞿海波被炸瞎了一只眼睛,彻底丧失了理智。   他可是已经做好了成为千万人的英雄的准备,现在他缺了一只眼了,不完美了。   他要弄死这颗该死的变异桃树!   瞿海波站了起来,立刻开始积蓄更大的雷电球。   沈筑冷静的观察情况。   军用车开了巨大的灯,让他能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忽然,沈筑冷眸一凛,脑海中出现三个字,开始了。   桃花花瓣满天飞舞,纷纷扬扬,浪漫绝美。   然而,这绝美的花瓣沾染着花粉落在了这些外来者的身上。   只要是沾染上了花粉的肌肤,突然开始变得瘙痒难耐。   “好痒,好痒。”   卢站西拼命的挠着脸,手,脖子。   一个接着一个水泡在肌肤上冒了出来。   他一挠就破了。   脓水流了出来,顺着脖子流进了衣服里,然后沾染了脓水的肌肤也开始长出一个又一个的水泡,开始发痒,溃烂。   所有人都开始尖叫,抓扯着皮肤和肉。   洪队长目露惊恐,慌忙指挥着人上车。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么密集的花瓣,每一寸的风都占满了花粉。   不一会儿,三辆军用车上的人全都死了。   沈筑走了出来。   打开车门,洪队长大大的睁着眼睛,伸出手,“救,救……”   沈筑冷漠的看着他。   这个洪队长他记得。   前世他代表岑家的基地和他打过仗。   人类之间的战争。   在丧尸潮的间隙开战。   那时的洪队长以最快通关的速度在乡下进行屠杀,收集了最多的粮食储备被齐家基地封为上将。   沈筑一脚将洪队长踢出车门,坐在驾驶座上,对着桃花挥了挥手。   仿佛是认出了他,桃树收敛了树枝,就像一颗普通的桃树一样伫立着。   沈筑将车辆一辆一辆的清理,然后开进了村子。   车上还有不少罐头,粮食和水,还有汽油,就当是给村里人做贡献了吧。   沈筑将车停好,从里面挑了一些好吃的肉罐头,回到了林家。   白天睡多了,林诺如今醒了就睡不着了,无聊的坐在烤火桶旁边玩木头。   好想打游戏。   好想好想。   没有游戏的时间,简直无聊透顶。   996:“……”死游戏迷。   忽然门开了,沈筑从外面走了进来,衣服上全是冰渣子。   他抖了抖衣服,打开背包,将一个黑色塑料袋扔给林诺。   林诺打开,全是糖,各种各样的糖。   口香糖,西瓜糖,□□糖。   “没找到草莓糖。”   “哦。”   林诺拿了一个橙子味的水果糖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真好吃。   林诺默默烤着火。   “996,有点奇怪。”   996:“哪里奇怪?”   林诺:“嗯……沈筑有点不对劲,他居然会专门出去找糖。”   996:“很正常吧,他可能喜欢你。”   “不可能。”林诺说道:“我是有夫之妇,还是孕妇。”   996电波变成了个棒槌,不知道是想砸死自己,还是骂林诺是个棒槌。   林诺:“你什么意思?”   996:“宿主,你觉得感情能控制?”   林诺思考了一会儿,“正常人不会对一个有老公的孕妇动心。”   996:“……”   道德上是这样,但是人的心又不受控制,再说了,你也不是原身啊。   难道你还真以为感情可以控制?   是在应该发生的时候发生?每个人的感情都是单身鉴定器,见面第一眼鉴定一下,哦,这个人单身,好,我可以喜欢他了,OK,我喜欢上他了?   996鄙视的在心里说道:“母胎单身的棒槌。”   林诺:“你骂我。”   996:“我没有!”   林诺:“我听见了,你在心里偷偷的骂我。”   996:“……”   林诺略微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问清楚,她抬头看向沈筑。   沈筑坐在她一米远的距离,保证不让自己的冷气对她冷上加冷。   他身形高大,胸腹横阔,给人一种很可靠有很安全感的感觉。   鼻子高挺,丹凤眼前窄后宽,柔和了眉峰的凌厉。   就是总喜欢板着一张脸,有偶像包袱。   林诺问:“沈筑,你是不是喜欢我?”   沈筑搅弄烤火桶的木棍顿了顿,偏头看向林诺,眼底有着倨傲的不屑,“我只是可怜你一个孕妇在这个末世生存不易。”   “哦。”   林诺回头对996说道:“看吧,我就说没有男人会去喜欢一个有夫之妇的孕妇的。你脑瘫就算了,还害我被人鄙视。”   996:“……”   996:“可是我上一任宿主说,她就是怀着二胎,也能婚内让别的男人为她生为她死为她哐哐撞大墙。”   “哦。”   林诺又剥了一颗芒果味的糖果进嘴里。   在村子里又住了半个月,还没等到邵安,林诺最终还是决定出去找人。   林父林母一听这话就不同意。   外面多危险了。   诺诺一个女孩,还怀着孕,刚过三个月没多久,还要千里寻夫,这是做什么啊。   邵安是男人,还是军人,身体素质体能都比一个孕妇强太多了。   可是林诺坚持。   林父林母一听更气了。   林母躲在屋子里哭。   邵父也劝林诺:“安儿是男人,是你老公,哪有让你怀着孩子去找他的道理,好儿媳,你听爸的话,就待在家里。你是他老婆,我们是他的家人,安儿他要是活着,就是爬他都会爬回来的。”   “所以我才怕他出事啊。”   林诺说道:“爸,都这么久了,如果没出事,他爬也爬回来了啊,没回来肯定是出事了,说不定他现在也在心里期盼着我们去救他啊。”   邵父不说话了,儿媳孙子固然重要,但是儿子也重要啊。   “那我们和你一起去。”邵父说。   林诺摇头拒绝了,“我和沈筑去,爸,沈筑你还不了解吗?他可是异能者,很厉害的。”   “可是……”   “就这么定了。”   林诺和邵父说完话,又去安抚哭着的林母。   林母哭着说:“我不管,反正你不准去,我和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们怎么办?”   “我不会让她有事。”   沈筑突然开口,他站在一个不仅不远的位置,声音低沉而坚定,“阿姨,我向你保证,除非我死,否则没有人能动她一根毫毛。”   林母愣了愣,还是不同意,但是最终还是拗不过林诺,红着眼给林诺收拾好了行李,送她和沈筑上路了。   这一次,沈筑没有开越野车,开的是上次桃花树缴获的军用车。   车身很大,可以容纳二三十个人,可以装上各种各样的生活物资,甚至在里面塞下两张床都没问题。   白天,他们将锅碗瓢盆拿出来,生火做饭。   晚上,两个人躺在军用车车厢内各自睡觉。   终于到了十字路口,林诺看着面前的两条路。   一条是通往岑家基地的,一条是通往齐家基地。   到现在原身老公都没有回过老家。   没死又没回家。   要么是成了丧尸,要么是出事无法行动。   如果成了丧尸,那去哪里都无所谓了。   如果是出事……   能出什么事呢?   被抓?   被囚禁?   在和丧尸的战斗中受伤昏迷残疾了?   原身和老公长期被迫分居,其实对邵安的人际关系并不了解,有没有仇人也不知道。   但不管是那种,原身老公的部队都更靠近岑家。   还是只能先去岑家基地。   林诺对沈筑说道:“去右边吧。”   “嗯。”   沈筑应了一声。   车开始朝着夕阳落下的方向前进。 第183章 末世危机(7)   车子越是临近岑家基地,路上见到的人越多。   这些都是逃难者,去投奔传说中的安全区的。   墨绿色的军用车每次碰到人都会遇见招手的人。   大家理所当然的觉得军用车里的人就是应该保护他们的人。   一旦车辆没听,身后就会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沈筑只注视着前方,对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听不见看不见。   忽然,一个女人冲到了车前,她张开双臂用生命逼停了车。   女人跑到车前,扒拉住车窗,央求道:“大哥,大姐,求求你们,救救我们……”   她一垂眸看到林诺有些微微凸起的肚子,急忙招呼着旁边抱着婴儿的男人过来,“大姐,你也怀孕了,马上要为人母一定能明白我们做母亲的心情对吧?你看看我的孩子。”   她拉开包裹着孩子的衣服,“你看看他,他今年还不到半岁,才刚刚出生没多久,我们已经两天没吃任何东西了,孩子也只靠一点点水活着,我们是真的没办法了,求求你们。”   说着,她跪了下来,不住的对着车身磕头,“大哥,大姐,求求你们了,如果你们不救我们,我们会死的。”   男人抱着孩子也跪了下来,“求求你们了,救救我们吧。”   林诺打开车窗,“你们一直说让我们救你们,那你们说,要怎么才能救你们?”   一看林诺开了窗,女人立刻激动的爬起来,说道:“让我们上车,我们只需要一点吃的,一点点,给孩子吃就行,到了基地就把我们放下,我们保证绝对不给你们添任何麻烦。”   林诺看向沈筑。   她现在的情况能不成为沈筑的拖累就不错了,实在没多余的力气救人。   所以救不救人她听沈筑的。   车内很安静,女人在外面紧张的等着两个人的决定。   这一路上,他们碰到了太多的人,那些人不管他们怎么哀求也就最多看在孩子的份上扔下一点吃的,根本不会带他们上路。   沈筑目光复杂。   可能是前世救了太多的人,而到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得到的只有沉默,所以他累了吧。   他问林诺:“你想让他们上车吗?”   “我听你的。”林诺看着他,认真的眼睛仿佛在告诉他,她的话绝无半分虚假。   “如果我不想救他们,你会觉得我无情吗?”   “那你一定是一个很理智的人。”   沈筑眸光波澜渐起,然后恢复平静。   “如果我让他们上车……”   林诺微微一笑,“那你一定是个很心软的人。”   沈筑无奈的笑了,“说来说去,我在你心里都是个不错的人。”   “你在我心里是一个永远可以信任和依靠的人。”   沈筑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   这样坚定相信他的眼神,这样坚定选择他的话。   如果前世也有人对他说过,哪怕只有一个,可能到最后,他也不会放弃抵抗,任由身体被尸潮吞没。   沈筑目光越过林诺看向那个才半岁的孩子。   那么小,那么弱。   一张小小的脸瘦得让人心疼。   沈筑心念一动,说道:“你们可以在车厢待在,但是车厢上的所有东西没有经过我们的允许都不许动。”   “好好好。”   女人忙拉着男人鞠躬致谢,“谢谢,谢谢恩人,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以后一定会回报你们的。”   “上车吧。”林诺说道。   “嗯。”   女人和男人带着孩子上车了。   周围几个人看见了,立刻也冲了过来想要上车,沈筑一脚油门踩到底,车疾驰而去。   女人和男人看到后面被甩远的人,再看看车厢内丰富的物资,忍不住感叹自己运气真好,碰到了两个善心的大佬。   晚上,沈筑将车开进了一个废弃的工厂,在封闭的后车厢内打开折叠床,铺上厚厚的被褥,拿出铁桶,将木柴点燃取暖。   沈筑让林诺躺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你先休息下,我下去做饭,一会儿不管能不能吃都尽量多吃一点。”   “嗯,你也别太担心了,孕吐反应就是这样,身体不会真让我把自己饿出问题的,等过一阵子,反应结束了就好了。”   “嗯。”   沈筑跳下了车。   女人抱着孩子尽量多靠近火桶一点取暖。   女人试探性的和林诺聊天。   林诺这才知道女人叫李红袖,男人叫张扬天,男人以前是装修设计师,女人跑业务,男人做设计,是一家公司的同事,后来女人因为备孕就辞职了一直待在家里,本来家庭条件不算太好,但也有自住房和一点点存款。   末世前一个月,两个人还在考虑孩子出生了,不方便,要不要把存款拿出来买一辆大一点的车,再多给孩子买几份保险,没想到一眨眼就末世了,到处都是丧尸,大家都在逃亡。   李红袖说道:“大姐,你老公对你真体贴,以后孩子出来了也一定是个好爸爸。”   林诺:“……”   她到底打哪儿看出她和沈筑是夫妻的?   李红袖看林诺一脸囧的表情,惊觉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纠正道:“你们关系这么好,不是夫妻,那一定是兄妹。”   林诺:“……”   原身比沈筑大三岁。   “不是兄妹,那也一定是……是……大哥是大姐你孩子的大伯吧?”   张扬天拉了拉李红袖,“别猜了。”   林诺笑了笑,“我和他,是战友。”   张扬天和李红袖愣了愣,那不就等于没关系吗?   “那也好,也好,战友更纯粹。”张扬天说道。   “嗯。”   车厢内又恢复了死寂。   忽然,孩子哭了。   李红袖哄了半天,孩子还是哭得厉害。   她弱弱的看向林诺:“大姐,孩子饿得厉害,能不能给我们一点点吃的。”   “嗯。”   林诺看向周围得物资储备。   她和沈筑都是成年人,但是她马上要生产了,还是准备了一些婴儿奶粉尿不湿以备不时之需。   林诺从里面拿出一罐奶粉递给李红袖。   一看奶粉,李红袖激动得都快哭了。   奶粉啊。   这个末世居然还能见到奶粉。   她本来以为有一两块面包或者饼干嚼了喂孩子吃就不错了。   林诺又翻了一个奶瓶出来,让张扬天去找沈筑讨要点热水回来。   很快,奶粉泡好了,看到孩子狼吞虎咽的吃着,李红袖眼泪不住的往下流。   张扬天安慰道:“别哭了,都有吃的了,还哭什么。”   “我这是喜极而泣。”   过了一会儿,沈筑做好了饭,他将风干的鸡肉磨成粉末做好的肉粥放到床边,“还很烫,凉一会儿你再吃,多少都吃一些。”   “嗯。”林诺说道:“别光顾着我,你也多吃一些。”   “我知道,锅里还有。”   说完,沈筑下了车。   他没有温感,冷热都不会怕。   张扬天贪婪的看着林诺床边的粥,那肉粥看着就很香啊。   别说肉了,吃完仅剩的面包和干方便面之后,他们连热乎的东西都没吃过了。   肚子好饿。   特别饿。   林诺看向两个人,“等什么呢?想吃下去盛啊,难不成还等着别人给你们端到手上?”   “也有我们的份?”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   “我不知道有没有,但问一下还是可以的。”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张扬天一咬牙,“我去问一下,如果有,先端给你吃,你照顾孩子辛苦了。”   张扬天紧张的下了车,哆嗦着手脚,战战兢兢的看着沈筑,“那个……大哥,这粥有剩的吗?如果有,能分给我们一点点吗?”   “粥没有。”   “哦。”   张扬天失望的低下了头,就说嘛,这么珍贵的肉粥,人家怎么可能分给他们。   沈筑看了张扬天一眼,“有饭。”   “啊?”   张扬天傻愣愣的抬头。   沈筑打开了锅盖。   末路求生,光吃粥哪来的力气?   给林诺熬粥是因为林诺是孕妇,这段时间什么都吃不下,就只能喝一点点的一点点的粥。   沈筑分了张扬天一碗大米饭和一根鸡脖子。   这是他在前世学会的,不能一开始对别人太好,否则以后稍微有一点点比不上以前,别人就会觉得你有问题,埋怨你。   果然,张扬天千恩万谢的带着大米饭和鸡脖子回去了。   一看张扬天捧着米饭和鸡脖子回来,李红袖眼睛瞬间亮了。   李红袖抱着孩子,孩子一放下就哭,她不敢放,张扬天就用折的树枝一点点的喂李红袖,李红袖也不敢多吃,吃了一小半就推脱让张扬天自己吃。   张扬天夹起鸡脖子,“这个你吃,这是肉,吃了有劲。”   “你吃。”   “乖,你吃。”   “不啦,老公,还是你吃。”   “你照顾孩子更累一些,你吃。”   ……   两个人推了半天,林诺看得牙酸,干脆把眼睛一闭。   哼。   秀恩爱。   过了一会儿,吃完饭,沈筑将锅碗洗了,重新收好,将另一张折叠床打开,铺好,和衣躺上去睡了。   李红袖抱着孩子缩在张扬天怀里,一家三口聚在角落里取暖。   忽然,破旧的工厂外面传来吵闹的声音。   林诺和沈筑瞬间惊醒。   沈筑打开车厢,“我下去看看,你先别动。”   “嗯。”   林诺来到门口,只开一条缝隙。   工厂门口忽然冲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   女人穿着黑色的运动服英姿飒爽,手上火球乱飞。   男人也是一身黑色,手中风刃砍杀丧尸。   追他们的是成群结队的丧尸。   只是丧尸变异很快,现在的丧尸已经不只是兽化了,他们的皮肉都比兽化初期更加坚硬,速度也更快,那长长的指甲能直接穿透钢板。   现在就是林诺瞄得再准,普通的手1枪也无法再丧尸脑袋内击碎晶核。   林诺唯一的机会就是瞄准之后再瞄准,争取一枪将晶核从丧尸脑袋内打出来。   男人和女人狼狈的逃进了工厂,他们想要关门,无奈丧尸太多了,根本抽不出间隙关门。   女人火球拼命的往丧尸堆里扔,火光将天空照得发红发亮。   她咬着唇,脸色苍白。   沈筑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看着。   这两个人他认识,前世都是他战队里的一员。   女的叫杨彤绰号火凤凰,男的叫路兴朝,绰号风之王。   当时他刚站立战队,正是中二病最大的时候,觉得自己拥有雷系异能应该成为英雄,给自己的战队取名峰之王,寓意他们将成为巅峰之王,还让每个战队的人都给自己取一个牛逼哄哄的外号。   现在回想起来,真够幼稚的。   也难怪他们会背叛他,这么幼稚的一个队长,着实也不值得信任。   只是,那时候,他是真的把他们当成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的。   杨彤狼狈的边打边腿,一扭头看见沈筑悠闲地站在那里,她大叫道:“你是哪个基地的?北朝基地吗?”   北朝基地就是岑家的基地。   杨彤:“不管是哪个基地的,过来帮忙啊,诛杀丧尸,人人有责。”   沈筑没动。   杨彤见丧尸着实太多,个个都让人难以招架,而路兴朝已经快力竭发不出异能了,她一咬牙,用火球砸出一条路,对着沈筑冲了过来。   祸水东引。   这下不管这个人是哪个基地的都必须出手帮忙了。   沈筑仍旧一动不动,他只是淡淡的开口问道:“你将丧尸引过来是想让我帮忙,如果我不会异能呢?”   “呵!”   杨彤冷笑,“不会异能,就是你命该如此。”   沈筑嘴角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是啊。   异能者高高在上,至少都是中层阶级。   而不会异能的普通人就是社会最底层。   最底层在某些人的眼里就是拿来利用和抛弃的。   杨彤已经跑到了沈筑身边,她得意的看着丧尸追了过来,然后拿出火球绕着自己身体烧了一个火圈将自己包围起来,静等沈筑的结局。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   她想过沈筑是不是异能者的所有可能,却唯独没想过这种。   丧尸根本就不攻击沈筑。   他们就像看不见沈筑一样,全都绕开了他,只攻击她和活着的路兴朝。   “怎、怎么可能?”   杨彤惊愕的看着悠闲站着的沈筑。   这个废弃的工厂又没有多少可燃烧的东西,很快火圈灭了,杨彤又被迫加入了战斗。   “兴朝,怎么办?”   杨彤也快力竭了,她哭着大声问。   路兴朝用风裹着一团火指向了林诺所在的大车。   路兴朝隔空大喊道:“看到了吗?哪有一辆军用车,车身很坚固,我们去车里,可以暂时休息一下,等异能恢复了再杀丧尸。”   听见此话,沈筑眸光顿时冷了下来,身形瞬间来到杨彤身边。   杨彤未察觉他的身形如此之快,只以为是她退到了沈筑身边,她勾唇一笑:“是你的车?那不好意思,征用了。”   这个男人估计有什么特殊的方法或者异能能让丧尸不会攻击他来保命。   但是,现在可是末世。   在末世,有攻击力的异能者才是王。   杨彤说着就要往军用车的方向逃跑。   一条紫色的雷电瞬间将她缠了起来,霹雳吧啦的雷电在她身上作响。   杨彤感觉身上的每块骨头仿佛都要碎了。   她凄惨的大叫。   紫色的雷电将杨彤控制在半空中。   沈筑牵着雷电的一头牵着半空中的杨彤往车的方向走。   同一时间,路兴朝打开了车门。   黑色的枪1口对准了他的脑门。   路兴朝表情冷峻,声音带着几分傲慢:“你以为这把枪可以伤到异能者?”   “我们都可以试试。”林诺冷冷的看着他。   蠢女人。   路兴朝骂了一句,迅速闪躲,同时手中风刃毫不留情的朝着林诺的脖子而去。   砰!   一枪过去。   路兴朝迅速就躲开了。   然而——   砰砰两枪几乎和第一枪同时响起,瞄准的是他两条膝盖。   路兴朝下意识的加快速度,然而那枪子就像长眼睛一样精准的计算了他的躲避路线,两枪直中。   而他的风刃,全部被车厢门挡了。   风刃将车厢门劈出了裂口,风刃的余风切断了林诺的一缕头发。   但是她仍旧毫不犹豫的打出了那两枪。   路兴朝的膝盖碎了,跪在地上,痛苦哀嚎。   张扬天和李红袖瑟瑟发抖的抱着自己才半岁的儿子。   天啊。   两个人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恐惧。   他们听到战友两个字,还以为林诺只是个被男人保护的小女人,万万没想到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个孕妇居然这么狠这么厉害。   他们到底是上了什么样可怕的人的车?   沈筑将杨彤扔向路兴朝。   路兴朝又被迫被杨彤身上的紫色雷电洗礼一遍。   沈筑开始动手,两只手上都是积聚的紫色雷电,迅速就将围绕在车前的丧尸击退。   杨彤脸色苍白的看着这一切。   太可怕了。   这些丧尸可都是他们在沼泽地寻找解救被困的陆泯教授时所遭遇的最强丧尸,就连基地的高级异能者都必须纠缠好久才能彻底杀死一只。   她和路兴朝被围攻一路逃到这里,虽然一直在努力反击,但是最多也就是砍掉丧尸的一只手一只脚,真正能杀死杀到可以取晶核的并不多。   没想到,这个可怕的男人居然能一只手直接贯穿丧尸的脑子,从里面取出晶核。   同样的雷系异能,基地里也有不少,但是她只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了如此强大的力量。   就如同真正的王者一般。   杨彤感觉自己的心在砰砰砰的跳动。   丧尸退了。   沈筑看着遍地丧尸,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林诺现在孕吐反应正是最严重的时候,这么多恶心的东西,怕是看到又要吐个不停了。   路兴朝双腿残废了,几乎就等于是被宣告将要落入平民区或者贫民窟了。   他歇斯底里的恐吓道:“我是岑家基地的中级异能者,你们伤了我,岑家基地不会放过你们的!”   林诺推开车厢门。   她现在一看到被劈开的车厢缝就很不爽。   这么冷的天,好不容易有个密闭的地方,这个该死的狗东西还给劈出了裂缝,以后让她和沈筑晚上还怎么休息?   林诺举起枪,“那是不是你们都死了就没人知道了?”   路兴朝呼吸一窒,“你不能这么做。”   “是吗?”   林诺的手指慢慢的叩动板机。   杨彤立刻看向沈筑的方向,她觉得沈筑这个人不仅厉害,还特别有善心,刚才他虽然生气,但是还是在丧尸堆中救了他们。   那么他一定是个好人。   杨彤对着沈筑哭喊道:“大哥,好大哥,你饶过我们吧,我们保证不会把今天的事情泄漏半句。”   林诺笑,“要不割了舌头,不然总是不放心。”   杨彤瞪大了眼睛,全然没了刚才那股子高高在上视他人为蝼蚁草芥的傲慢。   她拼命的摇头,只看着沈筑,在她看来,这里做最终决定的肯定是沈筑而不会是别的女人。   杨彤哭喊着,“大哥,求你,求求你,只要你放过我们,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沈筑没有杀人的兴趣,他来到车厢前仔细检查车厢上的裂口,琢磨着怎么将口子补上,不然到晚上,冷风呼呼的吹,他倒是没什么,又感觉不到冷热,林诺怀着孩子身体本来就虚弱,万一感冒发烧就难了。   “大哥,大哥……”   杨彤凄惨的叫着。   林诺嫌她吵,“滚吧。”   杨彤:“大哥没开口,我不敢。”   林诺挑眉,合着这人还看上沈筑了?   林诺对着杨彤就是一枪,枪子打在她旁边吓得杨彤身子一抖。   林诺:“我不想说第二遍。”   杨彤缩了缩脖子,扶着路兴朝走了。   林诺摇摇头,都到末世了,难道不应该团结合作,寻一个活命的方法吗?   怎么这些人心思还这么多?   996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不杀了他们,总觉得他们回去会坏事。”   “不会。”   996:“为什么?”   “岑家的基地是弱肉强食的达尔文社会,我和沈筑强。”   “好吧。”   996无奈的应了一声。   不对啊。   好像宿主很少主动杀人。   是很少吧?   宿主有真的亲手杀死过某些活人吗?   丧尸不算。   996:“宿主,你是不是不喜欢杀人?”   林诺白了996一眼,智障。   正常人类社会的打工人,谁会喜欢杀人?   哪个正常人会喜欢杀人?   只有变态才喜欢杀人好吗?   996感觉自己又被鄙视了。   呜呜呜…… 第184章 末世危机(8)   解决了这个小插曲,沈筑找了木板拆了丧尸坚硬无比的指甲把车厢上的裂缝给补上了。   车厢内,李红袖和张扬天看着那贯穿车厢铁门的指甲就那么扎了进来,两个人吓得瑟瑟发抖,晚上半梦半醒之间全是噩梦。   车继续前进。   一路上,沈筑做饭,偶尔会分给李红袖和张扬天一两块肉,此外再没有多的,两个人也没有提出过多的要求。   终于,两个人来到了岑家所在的基地。   哪怕隔了这么久,岑家的基地检测口还是排着长长的队伍。   林诺抬头看着乌蒙蒙的天空,“要下雨了。”   沈筑点头,“我们先去里面躲雨。”   林诺看向李红袖和张扬天一家人,“你们也暂时不要排队,和我们一起去躲雨吧。”   说完,林诺和沈筑走到了一旁的屋檐下。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起看向长长的队伍。   不好吧。   现在躲雨,那他们就只能排到末尾了。   那会耽误更多的时间。   他们又没有林诺和沈筑的能力,需要尽快得到基地的救援。   两个人朝着队伍走去。   忽然孩子哭了,哇哇大哭。   李红袖怎么哄都哄不好。   她拉着张扬天说道:“老公,我们去躲雨吧,排队又不急,大不了多等一会儿,孩子还小,马上要下雨了,淋湿了会生病。”   张扬天看了看老长老长的队伍,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两个人带着孩子回到了林诺躲雨的屋檐下。   两个人刚走进去,忽然天空就开始打雷。   轰隆隆震天响。   紧接着哗啦一声,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   林诺看着那连串的雨。   比上次的酸雨颜色更深了。   上次的酸雨还只对土壤和植物有害,这一次……   林诺抬眸看过去,人们好像还没意识到什么。   但是基地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员和检测官还有异能者头顶都是有遮挡棚的。   不一会儿,队伍内,有人开始难受了,脸部瘙痒,被雨水冲刷的地方开始有灼热的感觉,然后肌肤开始溃烂。   一个人开始尖叫,其他的人也会开始恐慌。   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大家纷纷开始推搡挤压踩踏。   现场一片混乱。   “来人啊,快来人啊,救救我儿子……“   有人开始哭,有人开始叫。   所有人急切的需要来一个可以维持秩序的人,但是基地的人全都躲在遮挡棚下,没有人动,就像排队时,前方不断有人插队,所有人都希望来一个可以控制秩序的人。   林诺眸光微动。   有人将自己前面的人直接推倒,踩在那个人身上走了过去。   有人将已经挤不下人的屋檐下的人推了下去。   她也被人挤来挤去,幸好沈筑一直小心护着她,给她留了足够的活动空间。   林诺看着混乱的场景,忍不住问沈筑,“你说是末世来了,人情变了,还是人世堕落,所以才有了末世?”   沈筑低头凝视着林诺许久,说道:“后者吧。”   林诺拧眉。   996说,世界就像一个小孩,讨厌它的人多了,它就会生气,觉得,哼,既然你们不喜欢我了那我也不喜欢你们了,干脆一切都毁灭,重新孕育欢我的人活在我的世界吧。   996说,这是《无益经》的内容,但是《无益经》原文不是这样的。   那话应该是996的主神根据《无益经》所理解出来的。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因为讨厌这些人想弄死所有的人,那么为什么要赐予人类异能呢?   林诺抬眸,看着沈筑。   沈筑的重生,这件事情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林诺有种直觉,兴许找到这个意义,就能在这个人类快要消亡的世界为原身,为原身的父母,为原身村子里的人,为沈筑找到一条生路。   沈筑问道:“你在想什么?”   林诺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淡淡一笑,“想该怎么活下去。”   沈筑抬眸看向被雨水冲刷的世界,是啊,前方注定是死亡,该怎么活下去呢?   大雨下了两个多小时才慢慢变小,停了下来。   受伤的人们也已经包扎好了自己的伤口,虽然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包扎到底有没有用。   雨停了,人们踟蹰着不敢向前。   林诺抬腿走到了检测台,站上去。   检测台没有任何反应。   检测官冷冷的看了一眼林诺的肚子,可惜了,模样挺标志却是个大肚婆,否则可以扔到豢养场。   “贫民窟。”   检测官冷冷的扔给林诺一个牌子。   然后让人带她过去。   沈筑走上检测台,冷声说道:“她和我一起的。”   检测官挑眉,启动检测台。   红色的显示符疯了一般的往最高线冲。   叮——   检测计算器爆表了。   哇!   检测官目瞪口呆。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强大的异能。   检测器爆表啊。   爆表的异能。   那不是连基地里的最强者都不是他的对手?   “快快。”   检测官立刻对旁边的人说道:“将这位英雄和……”   他看向林诺:“和他的夫人请到最高级别的异能者休息区。”   林诺:“……”   为什么所有人看到她的肚子,都以为是沈筑的?   检测官身边的扶着接待的两个士兵一下变了脸,“两位,请,我们为你们准备了专门的独栋别墅休息区。”   林诺:“……”   狗腿子。   沈筑点点头,来到林诺身边,负责人正要引领他们去高级异能者休息区,忽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谁准许你们进来的?”   冰冷的声音。   女人穿着红色衬衫加牛仔裤皮靴,神色冷冽。   站在她身侧的男人手里玩着一个紫色的雷电球,表情阴鸷,正邪难辨。   路兴朝坐在轮椅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杨彤负责推轮椅,冲着沈筑使了个眼色,表示自己也是情势所逼,无可奈何。   任柔冷冷的看着沈筑和林诺,质问道:“就是你们两个打伤了我队友的腿?”   路兴朝知道沈筑的厉害,于是指着林诺说道:“是这个女人明知道我和杨彤在砍杀丧尸,保护群众,却故意将我们阻拦在外,还开枪打伤了我。”   任柔看向杨彤,杨彤点头。   反正她不喜欢沈筑身边的那个女人。   玩着紫色雷电球的禹厉风玩味的说道:“任队长,这种人我直接送她上路就行了,不用劳你操心。”   “别胡闹,我在做正事。”   任柔瞪了禹厉风一眼。   林诺:“……”   唱大戏呢?   沈筑眉心也皱了起来,眼底流露出一丝不耐烦。   检测官马上说道:“任队长,他也是雷系异能,而且是最高等级那种。”   任柔一愣。   最高等级?   检测官压低声音说:“比本基地内所有人的等级都高。”   这下就为难了。   任柔在基地内也是最高等级的空间异能者,她自认能当队长靠的就是空间和灵泉、不服输的精神,以及义气。   此次出来,她已经宣布要为路兴朝讨一个公道了。   要是就因为对方的异能强大就认输,那她以后还怎么当这个队长?   “最强者?”禹厉风邪戾的一笑,“我不信。”   说着,他挑衅的看着沈筑。   异能检测器检测出来的是潜力,可不代表真正的实力。   异能最后的归途是实战。   而他在丧尸堆中战斗了这么多次,他不信还比不过一个新人。   任柔也大声宣布道,“不管他是强大还是弱小,伤了我的队友,他就必须付出代价,我,蓝空战队的队长绝对不会允许他进我们的高级异能区。”   李红袖说着就要上前,张扬天拉住她,“你干什么?”   “出去解释清楚啊,明明是那个残废的男人想抢我们的车子才被打伤。”   “闹什么,你们女人就是喜欢感情用事。这个时候你逞什么能啊,沈先生和林小姐那么厉害,哪里需要你去帮忙。”   “可是……”   “闭嘴,不许去,你还抱着孩子呢。”   一听见孩子,李红袖不做声了。   任柔一副随时可以拼命的样子。   林诺忍不住笑了笑,她看向沈筑,“她不让我们去高级异能者休息区。”   沈筑不明白林诺的意思,但是相信她,没有说话。   林诺轻飘飘的笑道:“那我们就不去了吧。”   林诺看向检测官,“我没异能,沈筑有,我和他综合一下,去中级异能区。”   检测官愣了。   特么的居然还有人主动放弃更高级的享受?   “带路啊。”   林诺催促道。   “好、好的。”   检测官指挥人带林诺和沈筑去中级异能者休息区。   林诺眉眼带笑的跟着领路人走。   谁要去高级异能者休息区啊。   这些人也是疯了,卷什么卷。   待遇和工作强度,危险性是相当的。   高级异能者区的人每周都必须完成至少一个高级任务。   那可是最危险的任务。   说不定加班三天三夜最后换来一个尸骨无存。   这种任务要是能换来末世生存加班就加班,死就死了,结果全是给顶层权贵当牛做马,争权夺利去的。   有病才去。   反正她不去。   中级异能者休息区,住大平层,有吃有喝,每周完成一个普普通通的任务就行。   只要你不想着努力升级去高级任务者休息区,完全可以苟到人类灭绝。   沈筑虽然也不明白林诺的想法,但是见她心情貌似不错,也就不在意的跟着她走了。   任柔死死的抿着唇,脸一阵白一阵青。   他们两个什么意思?   看不起她,还是在耍她?   那轻描淡写轻飘飘的态度,就像她是一个小丑,刚才的宣誓像一个笑话。   “可恶!”   见任柔难受,禹厉风忍不了了,他像投铅球一样将雷电球砸向沈筑的后背。   “敢侮辱我们队长,去死吧!”   沈筑只淡淡的回头看了一眼,雷电球就像被什么回弹一样反弹了回去。   糟了!   禹厉风抱着任柔躲开。   雷电球砸向路兴朝。   杨彤害怕立刻拿着路兴朝当挡箭牌。   路兴朝双腿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雷电球落在了自己身上,瞬间没了呼吸。   杨彤心里一喜。   看,这么小的雷电球都能取一个人的性命,而那么强大的沈筑打在她身上的雷电球也只是让她受伤而已。   这说明什么。   说明沈筑其实根本不舍得杀她。   杨彤摸了摸自己美丽的脸,长得漂亮果然才是最大的武器。   不过一个不经意的回头就让他们如此狼狈。   任柔顿感丢人,更难受了。   自打开启空间以来,她还从来没这么丢人过。   这时,岑浩从外面回来了,看到检测台一片狼藉,本就心情不好的他更烦躁了,“怎么回事?”   检测官将来龙去脉一说。   岑浩冷冷的扫过这些不安分的异能者。   一个二个,仗着一点微末的天赋,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岑浩照例伸手拿过名册,林诺两个字映入眼帘。   “林诺?”   检测官点头。   “在哪里?”   岑浩迫不及待的问道。   检测官不明白少爷为何忽然如此失态,急忙说道:“在中级异能者休息区B3—306号。”   岑浩一个翻身上车,直接开车去往中级异能者休息区。   吉普车极速行驶。   鲁南在后面拼命的跑拼命的追。   中级异能者休息区,林诺站在阳台上眺望远方,不由得感叹,虽然末世了,人类的阶级本质一点都没变。   看,中级异能者相当于中产阶级,获得的待遇也不错。   三室两厅的房子,各种设备应有尽有。   罐装天然气,灶台,收音机,电灯。   小区外观也很高档。   简直是太享受了。   吉普车在B3栋停下。   岑浩抬头,视线刚好和林诺交汇。   林诺眸子一缩,好家伙,这么快就见面了?   她悄悄将手放进了腰包上,按在受枪上。   然后岑浩收回视线,调转方向盘走了。   林诺:“喵喵喵?搞什么呢?”   996也很奇怪,偷摸过去打听了一下,然后回来说道:“宿主?”   “说吧,岑浩又有什么阴谋?”   996:“他说你不是他要找的人。”   林诺:“……”   996:“意思就是,你不是原身。”   林诺:“……这个你不用解释,我听得懂。”   这人眼睛可真毒,难怪前世原身会被他折磨得那么惨。   行吧。   觉得她不是原身,只是和原身长得像也有好处。   以后她可以在暗中,暗戳戳的阴死他。   林诺拿出一个干了的苹果籽,种了几个苹果出来,洗干净,吃了起来,对996说道:“你也别闲着了,在基地里转几圈,看看有没有原身老公的消息。”   “哼,这种时候你想起我了。”   996不爽的哼了一声,消失了。   两个人之间是绑定关系,无法彻底脱离彼此而存在,但是找找人,探听探听消息还是可以的。   沈筑打扫完卫生间一出来就看到林诺在吃水灵灵新鲜到了极点的苹果。   虽然他已经很习惯了,但还是觉得诡异无比。   林诺扔了一个大苹果给他。   现在的她已经不避讳向沈筑展示自己的外挂了。   很快房间打扫好了,林诺和沈筑舒舒服服的住了下来。   几天后,每到晚上岑浩就会开着车来到楼下,一边抽烟一边抬头看着窗户边透露出的林诺剪影回忆着和原身交往时的点点滴滴。   每当这个时候,林诺特想拿一锅热油倒下去。   岑浩是不是以为自己很深情?   这纯纯变态好吗?   几日后,公寓迎来了一位任务发放官,要求沈筑参与一个营救行动,对方是一名农业专家,被困在迷雾丛林。   救农业专家,沈筑还是十分愿意去的。   任务发放官说道:“沈先生,林小姐,一个小时后在基地东门口集合。”   沈筑眉心微皱,“两个人都要去?”   “是的。”任务发放官说道:“因为二位是以两个人绑定为中级异能者的。”   “我一个人去。”   任务发放官:“请您遵守规定。”   沈筑眸光一冷。   他压根儿不信规定这种说法,更何况林诺还是个孕妇,哪有规定让孕妇上战场的,法西斯也干不出来啊。   林诺走过来,拉住他,“好呀,我们一会儿过去。”   任务发放官走了。   沈筑无奈道:“你还有身孕。”   “我想去的。”   林诺淡淡一笑。   一般来说,这个基地不在乎普通人的孩子,但是在乎异能者的孩子。   如果大家都误会她肚子里的是沈筑这个超强异能者的孩子,自然是不会故意为难她,让她出任务的。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996叮咚一声上线,“Bingo,你猜对了,是岑浩那个王八蛋特意要求让你跟着的。他说,哪怕见不到原身本人,看着同一张脸也是好的。”   呕。   别说林诺了,996说着都快吐了。   这些狗男人咋都这么喜欢拿别人当替身呢?   996想起了替身那个世界,忍不住在心里又骂了一句狗男人。   一个小时后,林诺和沈筑来到了集合点,眼睛都亮了。   这次这个任务临时小组简直是五毒俱全。   任柔,禹厉风为高级异能者带着异能者小队中的中级异能者杨彤,算上层中层的结合。   岑浩带着副官鲁南和几个护卫,是顶层特权阶层。   林诺,沈筑,还有曾经在药店的那个男人孙傧是散兵普通中层。   张扬天作为有潜力的异能者,潜力刚刚被机器开发出来和其他三个平民区异能潜力者作为做底层平民出来历练,干所有的脏活累活。   岑浩贪恋的看着林诺的脸。   任柔禹厉风则是对林诺和沈筑抱有警惕。   杨彤痴迷的看着沈筑,然后时不时给林诺一个敌对的眼神。   药店男人孙傧秉承着他乐子人的习惯,幸灾乐祸的看着所有人。   林诺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五毒俱全啊五毒俱全。   岑浩坐在车上,深深的看了一眼林诺,就像深呼吸一口气一样,然后说道:“出发。”   所有人上了另一辆大型军用车前往迷雾丛林。   车厢内,林诺挨着沈筑做。   任柔一派自行坐一边。   孙傧乐子人随意坐着。   其他人缩在一个角落,不敢发声。   孙傧似笑非笑的看着林诺和沈筑,“真巧啊,又见面了。”   林诺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恭喜。”恭喜你给了自己一个痛快。   孙傧一愣,随即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林诺摸了摸只突出来一点点的肚子,看向沈筑,沈筑心领神会的从背包里拿出一串提早洗干净的葡萄给林诺。   林诺愉快的吃了起来。   葡萄啊。   在这个末世居然还有新鲜的葡萄。   而且那么红,那么水灵灵的。   这怎么可能?   任柔禹厉风看着眼都红了。   就连他们这种高级任务者都只能吃葡萄干。   张扬天这些人根本不知道顶层过的是什么日子,看着葡萄眼热得很,也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升到上层阶级就能享受这样美好的生活了。   杨彤不住的吞咽口水,忍不住央求的看着沈筑,“沈大哥,能分给我们一点吗?”   沈筑仿佛没听见似的,闭上了眼。   杨彤哼哼了两声,“我们现在也都是战友啊。”   听到战友两个字,沈筑都忍不住笑了。   战友吗?   为了往上爬毫不犹豫背刺他的战友?   前世,哪怕他们提早说明道不同不相为谋,分道扬镳之后,大家各为其主绝不留情,他都能理解,也不会埋怨,结果呢?   他们选择了最卑鄙的一种方式,背刺,陷害,算计。   任柔问道:“你们哪里来的水果?”   林诺眯着眼睛享受着嘴里的甘甜,“我说自己在基地里种的,你信吗?”   “不可能,如今的土壤早就被破坏了,根本不可能种出水果。”   任柔咬牙,除非用她空间里的灵泉。   但是灵泉何其珍贵,也只有那么一点点,用完了就没了,而要种植需要大量的浇灌。   把可以治病救人的灵泉拿来种水果,她做不出这样暴殄天物的事情。   林诺无奈的摊摊手,“你看,我说了,你又不信。”   “你会农学?”   “不会。”林诺特别真诚特别诚实的回答。   她真的不会,只是会开挂而已。   原身也不会,原身读的是文科。   然而,林诺很诚实,任柔很生气,“你耍我?”   林诺无奈了,“那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我——”   任柔说着就要冲过来给林诺两巴掌,沈筑睁开了眼睛,只冷冷的看着她。   琥珀色的眼睛如同深渊一般。   任柔想到他可怕的紫色雷电委屈的闭上了嘴。   哼。   对着他们牛有什么用。   有本事在迷雾丛林不要受伤,不要找她拿灵泉治病。   禹厉风见任柔生气了,大手握住她的手,给她足够的支撑和安慰,同时余光瞥着林诺。   一个只知道依靠男人生孩子的娇妻。   一会儿他就送她下地狱。 第185章 末世危机(9)   两个小时后,车在迷雾丛林入口停了下来。   沈筑抬手,扶着林诺从车厢上下来。   杨彤呵了一声,“可真够娇贵的,下个车还要人扶。”   沈筑和林诺没搭理他。   岑浩走了过来,倨傲的看着任柔和禹厉风,“高级异能者前方带路。”   “是,少爷。”   两个人不满的看了林诺沈筑一眼,拿出武器,走在了最前面。   岑浩走中间,林诺,沈筑,杨彤,孙傧走最后。   平民区的异能潜力者负责在入口防止新的丧尸过来。   一行人神经紧绷的往前走,周围全是茂密的大树和藤蔓。   就像当初繁盛的桃花树一样,这在土壤被破坏的末世本身就不正常。   忽然——   咔嚓咔嚓。   所有人一起回头,林诺拿着一个红苹果大口大口的吃着。   林诺:“看我干嘛?我是孕妇啊,饿了。”   这又不是她能控制的。   她现在要么是什么都吃不下,要么是肚子老饿。   任柔咬牙,“现在在执行任务。”   林诺也无语了,“我是孕妇,如果你们执行任务不能允许孕妇根据自己身体条件调整策略,觉得孕妇是累赘那让我来干什么?”   说完,她看向岑浩,“少爷,你说对不对?”   岑浩嘴角狠狠抽了两下,说道:“要体谅她,她也是在为基地的人口做贡献。”   “这才对嘛。”   林诺冲着任柔一笑。   任柔咬牙,贱人。   待会儿让魔藤好好收拾她。   任柔和禹厉风对视一眼,两个人往前走了一截,任柔故意踩到一截黑色的藤蔓。   那藤蔓一大半都埋在土里,这么一踩顿时活了过来。   这就是迷雾丛林的魔藤。   它们无处不在,长相丑陋,身上长满荆棘,一旦暴怒将会开始喷洒毒液。   任柔和禹厉风,杨彤是完全不怕的。   因为他们有灵泉。   任柔空间里的灵泉可以解百毒。   唤醒魔藤,任柔哎呀的叫了一声,然后冲着后面大声喊道:“大家小心。”   孙傧立刻在自己身上裹了一层土护甲,只露出两只眼睛两个鼻孔。   鼻孔呼吸,眼睛看戏。   反正谁死,他看着都开心。   沈筑第一时间将林诺拉到自己身后。   岑浩则被鲁南带着护卫保护了起来。   魔藤肆掠,任柔禹厉风杨彤他们哪怕不怕毒液,战斗也十分艰难。   但是,他们三个哪怕战斗辛苦心里也很高兴。   毕竟,不是只有他们在吃苦。   三个人幸灾乐祸的等着林诺那边传来悲惨的哭声或者害怕的尖叫。   然而什么都没有。   禹厉风皱眉,那个姓沈的雷系异能真的就这么厉害。   他一回头。   沈筑和林诺面对面站着,从包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他垂眸温柔的问林诺:“渴了?”   “嗯。”林诺点头,“水果吃多了,也口渴。”   沈筑打开矿泉水瓶盖,“慢点喝。”   “嗯。”   林诺小口小口的喝着水。   无数魔藤在两个人周围肆掠,但是唯独不靠近他们两个。   哪怕某一根魔藤擦着他们的肩膀一毫米的位置过去都不碰他们。   所有的人狼狈不堪,而林诺和沈筑两个人就像在自家后院一样悠闲自在。   好气人啊。   禹厉风脸都气青了,他积聚起雷电球要杀了沈筑和林诺,忽然胸口一痛。   魔藤贯穿他的心脏。   “厉风!”   任柔一边砍杀魔藤一边扑过去,“杨彤,给我时间。”   杨彤上前火花乱飞,帮任柔争取时间。   任柔拿出三瓶灵泉水一口气给禹厉风喂了进去,禹厉风苍白的脸这才恢复了一点血色。   岑浩是速度系异能者,他身形如风,加上有护卫保护,没让魔藤近身。   但是……   他眸光冷冽的看着喝水吃桃子的林诺。   为什么魔藤不攻击他们两个?   过了一会儿,魔藤重新冷静了下来。   禹厉风重伤,杨彤轻伤。   任柔倒是无碍。   孙傧把自己护得死死的,更是没事了。   也就是说,只有任柔他们自己害人不成反害了自己。   任柔咽不下这口气,她怒指着林诺:“魔藤为什么不攻击你们?”   林诺摸着肚子,特别傻白甜的笑着:“可能是因为宝宝吧。听说有灵性的东西都很爱护小宝宝。”   “你——”   “不然……”林诺傻憨憨的笑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了。”   任柔看向岑浩:“少爷,你来评评理。”   林诺也学着任柔露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看过去,傻白甜又懵懂无知的问:“少爷,你是基地最强者吗?现在不是末世了,异能者最强以实力为尊吗?你在基地地位这么高,你的爷爷爸爸地位这么高,比所有的异能者享受的都多,一定很厉害吧。”   岑浩目光骤然冷到结冰。   前世,有沈筑这个搅屎棍在,一门心思想要让顶层权贵,高级异能者,中级异能者放弃自己的一部分利益,让步出来给底层平民和贫民窟的人更好的生活,建立老人小孩的安全区,这就让这些不想让渡利益极度自私的人异常团结。   但是,挑拨容易,团结难。   没有了那个让他们团结的理由,岑家真的还能稳得住军队,稳得住野心勃勃的异能者?   岑家凭什么让军队听从于他们,让异能者甘心屈居人下?   就是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攻击,岑浩在这一瞬间对林诺动了杀心。   林诺毫不避讳岑浩的杀人目光,笑呵呵的说道:“少爷,你可一定要公平公正的评理。谁故意唤醒魔藤,谁就要为现在的一切负责。”   任柔脸又白了,“谁会故意唤醒魔藤?那那……那是意外。”   “够了!”   岑浩冷喝一声,“让你们出来是排除异己的,还是来执行任务的?要是不想干,回去就滚!”   “我现在就不想干,可以滚回基地吗?”   岑浩一个眼刀杀过来,林诺弱弱的躲在沈筑身后,“沈哥哥,人家好怕,他好凶。”   听到矫揉造作的沈哥哥三个字,别说其他人了,沈筑嘴角都跟打了电动似的抽搐。   岑浩拳头都捏紧了。   顶着他心爱之人的脸给他作出这么丢人的事情,他真想抽死这个肤浅愚蠢的女人。   岑浩指着林诺道:“既然这些东西都不攻击你,你打头阵。”   “那好吧。”   林诺抓住沈筑的袖子,“沈哥哥,你和我一起,我一个人害怕。”   孙傧也忍不住了,眼角直抽抽。   你他妈当初在药店对着老子要杀要剐的时候怎么不怕呢?   林诺和沈筑走到了最前面。   林诺随手折了一根树枝,一会儿东戳戳,一会儿西敲敲,那模样跟出来郊游似的。   身后的人身子都气得发抖。   然后林诺敲过的地方,所有植物都醒了,全都绕过了她和沈筑攻击别人。   还要不要人活了?   这脑袋空空的白痴女人就是老天派来故意整死他们的是吧?   几轮大战后,林诺也无奈了。   尼玛,岑浩那个狗逼怎么还没死呢?   林诺噘嘴,“那宝宝在我肚子里无聊就想玩玩嘛~”   “少拿孩子当借口!”杨彤大叫。   林诺委屈低头,“那我还是和我家沈哥哥走后面吧。”   沈筑手背在身后握紧了憋笑,默默跟着林诺又走到了队伍最后。   太气人了。   真的太太太气人。   他扫了一眼岑浩任柔这一群脸都被气青了的人,估摸着这次之后,没人再敢叫林诺出来做任务了。   终于,跟着指南针,一行人来到了教授被困的地方。   那是一个林中别墅,里面挤满了丧尸,教授就被困在二楼。   岑浩冷静指挥。   他看着林诺的那张脸,仿佛想刻意证明些什么   证明自己更有能力,更有本事,更值得原身去爱。   林诺呵呵。   那你加油。   所有人冲了进去,林诺站在大门口。   她一个普普通通不会异能的孕妇就不去凑热闹了。   等所有人都消失在了丧尸群里,林诺敲了敲大树,让大树把她送上树顶观看战局。   可惜了,没狙击枪。   否则真想一枪贯穿岑浩的脑袋。   异能技能在丧尸场地疯狂发送。   沈筑站着不动都没有丧尸攻击他,不过为了合群还是会主动攻击丧尸。   迷雾丛林的丧尸比外面的丧尸兽化程度更高。   四肢着地,牙齿变成了尖锐的獠牙,指甲也更长更坚硬,身体上全是腐烂的肉,只要一动就会掉。   然后等肉掉多了,露出里面的白骨。   腐烂的肉掉到地上,冒出一股又一股的白烟。   白烟带着腥臭,入鼻之后立刻头晕眼花,身体发软。   所有人立刻戴上早就准备好的防毒面具。   将近四个小时的战斗,大家都伤痕累累。   任柔一个接着一个的分发用灵泉水制作的药剂治疗身上伤口的丧尸病毒。   岑浩是那么多人保护的少爷自然没有受伤,只是死了两个护卫。   任柔看向沈筑,目光越来越深沉。   这人男人太可怕了。   他们要连续与一个丧尸纠缠许久才能灭掉。   但是他不需要,他只要抬手就能捏断一个丧尸的脖子,捏碎丧尸的脑袋,然后从里面掏出晶核。   而且还……一点伤都没有。   太可怕太可怕了。   任柔突然有点后悔和沈筑对上,如此强大的人应该拉拢才是。   她不由得在心里埋怨起杨彤和死去的路兴朝,如果这两个人事先告诉她沈筑的危险性,她断不会如此冲动,和沈筑结仇。   林诺从树上下来了,一边啃苹果一边对996说:“岑浩确实不好对付,保护他的人太多了。”   这就是特权啊。   哪怕在末世,人家也是人上人。   过了一会儿,所有人从小别墅里将农学专家柯教授带了出来。   轲教授人很瘦小,皮肤被晒得黝黑,穿着一袭白大褂,看着不像个教授更像个普通老农民。   路上岑浩为了以示尊重特意让柯教授和他一起在保护圈内走,中间聊起发展农业的问题,柯教授问有种子吗?   岑浩说道:“所有的种子都保存完好。”   末世先保种子,保种子就是保农业,农业是一切。   林诺听到这话笑了。   果然岑家对末世准备得很充分。   回到基地,任柔一行人伤的伤,残的残。   林诺和沈筑倒是一身轻松。   分开时,林诺叫住孙傧,“乐子人。”   孙傧不理她。   这女人太知道怎么说话怎么操纵别人了。   他不是她的对手。   “干嘛不理我?”   林诺追过去,还特意送给孙傧一个大大的红苹果。   这在末世可是绝对的奢侈品。   孙傧警惕的问:“林小姐,有事?”   “你在基地待着很无聊吧?”   林诺脸上笑出了花,明晃晃的告诉他,她想搞事情。   孙傧挑眉,“所以呢?”   “想看更大的乐子吗?”   孙傧踟蹰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什么乐子?”   林诺勾了勾手指,“来,我带你去。”   说完,她勾着孙傧的肩膀走了,顺便挥手告别沈筑。   沈筑咬牙,还是跟了上去,只是距离远了一些。   孙傧这种人巴不得世界毁灭,他实在是不放心。   林诺带着孙傧来到了某个平民区。   高级异能者在别墅区,每人一栋独立别墅。   中级异能者住大平层。   异能潜力者在平民区住拥挤的楼房。   一层楼二十多个住户,每人最多十平方,一层楼共用一个公厕。   林诺带着孙傧找了个休息区坐下等。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昂贵但是浑身狼狈的男人走进了两个人的视线。   林诺指着男人说道:“就是他。”   “他谁?”   “嗯……一个末世前和平盛世的纨绔子弟。”   孙傧:“……”   所以你也不认识?   林诺笑,“也不是不认识,只不过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他叫黄宏峻,是个坏人。”   孙傧挑眉。   林诺说道:“他特别特别坏,顶替了别人的名额,上了最好的大学,后来因为看上了某个穷学生的女朋友,就搞掉了人家研究生的名额,拿钱砸人家女朋友,要人家女朋友陪他一周,女朋友不答应,他找人到处造黄谣污蔑女孩,说女孩本来就是出去卖的,逼女孩去求他。”   孙傧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以钱压人,当初他女儿被校园暴力致死最后不了了之就是因为钱。   一个钱字,压死人。   孙傧冷笑,“我去杀了他。”   反正末世了,没法律了,他是中级异能者,中级异能者想杀一个平民区的人随时都可以。   “可以杀他,但不要在这个地方。”   “嗯?”   ……   第二天黄昏,基地门口。   贫民窟的人和平民区的人修筑完城墙正在陆陆续续的回来。   外出做任务的任务者也在气候冷下来之前拼命往基地赶。   林诺特意去别墅区晃荡,在996的指引下,准确的和岑浩的妹妹,原身的舍友,岑妗来了一个偶遇。   只是一眼扫过去,岑妗就惊住了。   林诺。   诺诺!   她带着护卫朝着林诺走了过来。   林诺就像没看见她似的走出了别墅区。   岑妗一路小跑,终于追上了林诺,她惊喜的看着林诺:“诺诺是你吗?你知不知道我哥一直在找你,他以为你死在了丧尸潮里,整个人都快急疯了。他真的很爱你。”   林诺皱眉,奇怪的看着岑妗,“我是叫林诺没错,但是请问,你是谁?你的哥哥又是谁?”   “我啊,岑妗。”   岑妗伸手去摸林诺的额头,“你是不是生病了?失忆了?你跟我去见我哥,他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不去。”   林诺拔腿就走。   “你不准走。”   岑妗脾气也上来了,这个林诺怎么回事?   她哥哥那么爱她。   如果她有一个人这么爱她,愿意在末世到处都是危险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的深入丧尸最多的地区拼了命的去找她,她早就感动哭了。   是,当初哥哥先骗林诺是不对,但是那个赌约不算什么啊。   最多,就是一个爱情开始的契机不是吗?   然后爱情生根萌芽了,她怎么能就因为一个误会那么轻易的就不要她哥了?   在岑妗看来,林诺这样的行为才叫真正的无情。   至于后来,她哥囚禁林诺,那不是逼不得已吗?   现在哥哥不是已经在想尽办法的想要弥补了吗?   林诺摸了摸肚子,她的衣服宽大,她估计岑妗也没注意到。   她这一摸,岑妗终于注意到了。   她愕然大叫,“你怀孕了?”   林诺点头,然后趁着岑妗没反应过来走人。   “欸,不对,等等。”   岑妗又追了过来,“是谁的?你嫁人了?那你老公人呢?诺诺,你等等我。”   林诺走得快,岑妗只能加快脚步追过去。   她问一句林诺就嗯一句,吊着岑妗。   岑妗一如原身记忆里那般纯真美好,她丝毫没意识到林诺在刻意带着她往基地门口走,叽叽喳喳问个没完。   终于,基地门口,林诺停下了脚步,“岑小姐,我真的不是你口中的同学,我大学和你都不在一个地方,我是在北方读的大学,特别北。”   “可是……你们那么像……”   岑妗很执拗。   忽然,砰地一声。   一个男人被扔在了地上。   黄宏峻被打得鼻青脸肿。   孙傧手里拿着一个用异能把土凝固成的棒槌,一个劲的往黄宏峻身上招呼。   黄宏峻哭爹喊娘的求饶。   可是如今他的爹娘早就死了,没人能救他了。   孙傧一边打一边骂,“现在知道求饶了?知道错了?以前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搞别人男朋友,造别人黄谣,逼人家好好的女孩给你当鸡,把人家逼死的时候怎么不知道错?”   哦,算账啊。   路过的人停了下来看热闹。   大家估摸着这个孙傧可能是黄宏峻以前的某个仇人,甚至可能就是刚才他嘴里的那个男朋友女孩的家人。   黄宏峻大哭,“叔叔,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那个时候我年龄小不懂事。”   “年龄小?”   孙傧听到这三个字眼睛都红了。   年龄小?   呵,他女儿当初被逼死的时候欺负他女儿的那几个霸凌者的孩子就是这么说的。   年龄小就可以杀人放火不用负责吗?   你年龄小就可以仗着家里有钱有势玩弄别人的命运把别人逼死?   不提这三个字还好,一提孙傧下手更狠了。   beng!   一棍子下去,孙傧打断了黄宏峻的一条腿。   孙傧咬牙切齿的骂道:“你年龄小长这么高干什么?年龄小就应该有年龄小的身高。”   beng,另一条腿也断了。   黄宏峻凄惨的叫着。   岑妗捂住了眼睛,虽然末世这种场面她听的看的有很多,但是还是很不适应。   毕竟,她没有异能,出入都有人保护,没有真的杀过人。   孙傧抓住黄宏峻的衣领,一巴掌抽他脸上,“怎么哭了呢?以前不会很威风很了不起吗?”   “呜呜呜。”   黄宏峻哭嚎着,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孙傧啪啪啪对着他的脸来回扇,“怎么不说话了?你以前不是很会说话吗?你不是最喜欢说‘凭什么你十年寒窗苦读,就想超越我家三代的努力’吗?现在老子告诉你,老子不是十年寒窗在这弄你,老子凭的是一夜之间的天赐异能,不需要努力。你不会很会算账吗?来,给老子继续算啊!”   黄宏峻呜呜的哭嚎。   他脸肿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但是他还是呜呜呜的挣扎着想说,这话老子没说过。   孙傧勾唇一下,俯身,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对黄宏峻说道:“老子当然知道你没说过,但老子就是要这么冤枉你,就像你当初冤枉那个女孩。”   说完,孙傧将黄宏峻举了起来。   夕阳红日在他的背后。   他站在黄土之上,黄沙在他背后狂啸。   他将黄宏峻直接砸了出去,就像砸碎了某种无形的枷锁。   砰!   黄宏峻落在了岑妗脚边。   岑妗脸色苍白的惨叫一声。   孙傧带着浓烈杀气的走了过来。   “大胆,这是小姐。”   护卫立刻上前护住岑妗。   “小姐?哪来的小姐?”   孙傧问:“会异能吗?在末世,强者为王,我们异能者连大炮都不怕,还怕你这两把枪吗?”   林诺抿唇一笑看着岑妗,“对啊,我也忘记问了,你会异能吗?”   “我……我姓岑。”   “末世只认能力!”   孙傧仿佛杀红了眼,土龙在他身上盘旋,“姓岑又如何?没能力的废物,凭什么骑在老子头上。”   恶魔。   岑妗感觉面前的孙傧就像一个地狱而来的杀神。   她害怕得瑟瑟发抖,“我哥哥会异能,我爷爷是军区首长,是这个基地的首长!”   “那又如何?”   那你们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利用手中的权势杀人吗?   孙傧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想起自己求告无门的那段黑暗岁月。   林诺暗道一声坏了。   孙傧真杀红了眼。   林诺一只手抓住孙傧的肩膀,“乐子人,乐子没看够,别找死。”   孙傧抿唇,身上土龙化作尘土,沈筑上前一步护住林诺,没让她被尘土弄脏。   沈筑看向岑妗,“还不走?”   “哦哦。”岑妗害怕的带着人走了。   黄昏下的基地门口,此时此刻格外的安静。   只是异能者们的心已经安静不下来了。   还是那句老话,团结难挑拨易。   沈筑前世想的是团结,失败了。   林诺用的是挑拨,在人心中埋下一颗名为权力的诱惑的种子,让这些极端自私自利的异能者心态失衡。   夜晚,寒冰冷冻之下,不管是围观了基地门口的大戏,还是听闻了此事的异能者都忽然之间想起了一个他们忽视了很久的问题。   这段时间,他们一开始是面对丧尸无力反击,后来又疲于任务,没有发现他们一开始就被牵着鼻子走了。   现在他们渡过了生死危机,一个关键的问题摆在了他们面前。   凭什么?   凭什么岑家高高在上,就那么理所应当的成为了他们的统治者?   凭什么基地就是属于岑家的。   是,岑家走得快,但凭什么岑家先走一步,他们就要永远被岑家踩在脚下。   他们可是伟大的异能者。   他们的异能可是每天都在进阶。   以后他们还会更强大,更强大,无限强大。   而岑家拥有的呢?   不过是先发优势,枪支弹药,和那一支传统的军队。   军队?   军队凭什么只听命于岑家?   军队没有自己的脑子和思想吗?   以前他们是小商贩,是白领,是物流小哥,是保安,是老师,是医生,无权无势,被这些贪官污吏,提早一步敛财的无良资本家所欺压,欺负,现在,世界调头了,凭什么还要被欺负?   他们可是伟大的异能者,他们每天出生入死,他们实力强大,他们才是强者,才应该享受如今岑家享受的一切!   外部的危机再重,毕竟没有明天就会死。   人心在这个夜晚开始散了。 第186章 末世危机(10)   而人心一散,队伍就不好带了。   几日后,新一轮物资分配。   所有人拿着自己的身份铭牌根据自己的任务积分去领取对应的物资。   高级异能者,中级异能者,平民区的人分别在不同的地方领取。   而贫民窟那些没有异能潜力的,老人,婴儿,男人,女人,只能自己想办法从异能者手里讨要一点吃的。   林诺和沈筑早早的就到了,排在队伍的前面几个。   很快,到了两个人领取分发物资的时候。   分发人员比对身份铭牌后,将装有大米和罐头的箱子递给两人。   林诺检查了一下,问:“我们的是这些?”   分发员点头,“没错。”   林诺又问,“在进入基地的时候所有人都需要检测异能潜力,有异能潜力的人才能领取物资,没有异能潜力的人,无论老幼,都将会被扔进贫民窟,任其自生自灭?”   分发员不耐烦了,“你到底走不走?”   林诺抿唇一笑,“那你有异能吗?”   分发员一愣,“你什么意思?”   林诺清透的目光将对方从上到下的扫描了一遍,“嗯,你没有异能。你为什么是分发员,享受和我们一样的待遇?难道你老婆是异能者?”   在这的可都是中级异能者,实力并不弱。   大家都觉得自己只要再努力一步就能进阶成为高级异能者。   但是现在,明明应该待在贫民窟的杂碎却和他们吃一样的东西,甚至吃的比他们还好,又凭什么对着他们颐指气使?   凭什么?   他们配吗?   分发员怒斥道:“我们是岑将军的部下,不是贫民窟的贱民,你拿我们和那些贱民相提并论,你什么意思?是对岑将军不满吗?”   “这就有意思了。”   林诺摸着光洁的下巴,“岑将军有异能吗?部队里有异能的人占了几成?”   “你——这里由不得你质疑!”   分发员掏出手1枪,沈筑率先一步夺走他的手1枪,交给林诺,林诺将枪1口指向分发员,“什么时候你一个贱民也配在我们异能者头顶作威作福了?怎么?难不成你还把太平盛世的习惯带过来了?”   其他分发员一看情势不对,立刻冲了过来,想要击毙林诺。   这别说沈筑不能忍,其他异能者也不能忍啊。   怎么?   人家说错什么了?   他妈的。   他们前世交着百分之四十多的税养这帮人,这帮人在他们头顶作威作福,交着高额的养老金给这帮人的爹妈骂他们乡下人,交着一半工资的房租被这帮人骂乡下人土鳖,现在还要被这帮人欺负?   其实这些让在场大部分异能者仇恨的事不一定都是这些人做的。   但是,这个世界为什么那么多人讨厌它,就是因为大家都怨恨,怨恨天怨恨地怨恨自己无法翻身的命运,怨恨那些出生在罗马就能踩着他们耀武扬威的人。   恨呐。   怎么想都恨。   末世来了,打断了他们的恨,但并不代表他们就不恨了。   恨,就是恨。   恨不得毁天灭里,就像当初魔鬼世界的李秀丽一样,宁肯神魂俱灭,再无投胎的机会也要诅咒她所在的世界,让所有人和她一起毁灭,如她一样痛苦。   所以怨恨一旦上头,这些事情不需要眼前这些人全都做过,但是,你只要做过一样,你现在只要代表其中任何一样,就是这样一个靶子,是他们所有怨恨的存在。   都末世了。   老子都到末世了。   老子难道还要这么憋屈的活着,给你们这帮命好的人当牛做马吗?   以前上天眷顾你们,一出生就给了你们好处,现在上天眷顾他们了,凭什么你们这帮贱民还是在老子头顶作威作福?   你们有枪,老子没异能吗?   金属系异能者赵山一个手势下去,所有的枪支都弯成了麻花。   乱了,彻底乱了。   火球,雷电,水龙,土埋。   沈筑护着林诺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看戏。   另一边,孙傧也在闹事。   他故意假装喝醉了来到了物资搬运车,把给顶层岑家和岑家的赞助人所在的最高等级区的送餐车被撞了,然后胡搅蛮缠,直接用土堆掀翻了车辆。   这群护送餐车的士兵不像分发官,是主要伺候顶层的,当然是异能者。   这一下就打起来了。   孙傧自然不是对手,按照林诺的吩咐一边逃一边把人引到了高级异能者物资分发区。   然后任柔见到了自己的老朋友,徐侑,有着军人身份加持,比她更早一步晋级,去了最高级别区域的异能者,在给顶层护送餐车,伺候别人吃喝拉撒睡。   啊,原来异能者升级到顶端,也就是给人当奴才啊。   一下,晋升美梦碎了。   那特么还不如就在高级异能者休息区待着,好歹自在。   孙傧引诱着护送餐车的异能者发动攻击,他一躲攻击就落在了别人身上。   去他妈的。   本来精神紧绷的乱世,他们整日里刀口舔血心情就不好,还特么这么晦气。   来啊,打啊。   怕你啊!   这些狗屁当兵的,从头到尾没救过他们,在异能升级之前把他们当狗一样。   现在他们都升级为高级异能者了,早就不可同日而语了,还他妈摆出一副老子比你厉害的优越感。   去他妈的。   来。   打。   往死里打。   同归于尽。   谁死了都别哼哼。   很快,战火越演越旺。   平民区还好,大家实力弱,比较温良。   中级异能区和高级异能区那打得简直是如火如荼,热闹非凡。   异能跟不要钱似的拼命往外发。   天空一会儿火光四射,一会儿紫电交缠,一会儿遮天蔽日,快赶上绚烂多彩的烟花了。   军队把坦克都开来了,然后坦克被冰冻了。   最后就连岑浩的爹,岑父,以及岑浩的爷爷,岑首长都惊动了。   两位老人,一个七十多,一把五十来岁,都没有异能,那身子骨也不行,就怕走两步就散了,只能让闻讯赶回来的岑浩指挥着军队的异能者一批接着一批的加入战斗。   岑妗陪在爷爷和爸爸身边,也吓得不行。   她忍不住在心里埋怨道:“这些异能者也太过分了。爷爷和爸爸这么辛苦的建立起了基地,给了他们一口饭吃,雇佣他们杀丧尸给他们最珍贵的物资,他们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简直是贪心不足,白眼狼!”   这一打就打了三天三夜。   最终,双方死伤各占一半,谁也奈何不了谁,只能坐下来谈判。   谈就谈吧。   谈判总要有代表吧。   高级异能者区出五个,中级异能者区出两个。   等级划分清清楚楚。   每个异能区出来的都得是实力最强了。   本来中级异能者区因为这个位置还要再打几架,沈筑站了出来,所有见识过他实力的人默默闭了嘴。   然后沈筑带着他名义上的媳妇林诺去了谈判桌。   高级异能区的五个代表,任柔,禹厉风,以及凌空小队队长傲立,猎鹰小队队长程霸天,威虎山小队队长李克礼。   军方代表嘛,岑父,岑浩,鲁南还有作为陪衬的各位副官。   一开场任柔就代表所有人提出了自己的诉求,表面上说得很义正言辞,他们要平等,和军区那帮人的平等。   军区那帮人也必须执行任务,按照任务积分分配物资。   他们出的任务,军区的人凭什么躺在基地里就占有最多的物资。   还有和他们一起出任务的那些岑家军,也必须按照贡献份额分,不能因为是岑家军就必须和他们平分。   尤其是那些没有异能的岑家军,积分方式必须和贫民窟的人一样。   贱民就是贱民,凭什么和他们平起平坐。   更可气的是,身为没有异能的贱民,居然还坐享其成。   任柔说道:“岑将军,岑少爷,咱们这些人要的很简单,平等,公平,公正。”   呵。   岑浩都笑了。   狗屁的公平公正狗屁的平等。   基地是他们岑家建立的人,安全区是他们岑家提早修建的,这些人当初活不下去也是靠着他们岑家给的一口饭才活下来。   现在跟他谈公平公正?   岑浩冷冷的质问:“任小姐谈公平,那我问任小姐,当初来到基地,快要饿死的时候,是不是岑家给了你一口饭吃,这一口饭值多少钱?”   禹厉风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岑少爷,一码事归一码事。基地这种东西呢,你不建立也会有别人建立的,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只不过你们岑家刚好赶上了,总不能你们岑家运气好一点,大家伙一辈子都要给你当牛做马吧?”   威虎山小队队长李克礼笑道:“禹厉风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们岑将军,岑司令,是这样只想着自己自私自利的人吗?我们岑将军,岑司令他们辛苦建立这个基地又不是为了当总统当皇帝,是想为全人类保留最后的火种,保卫人类战胜天灾,这是一种崇高的理想和信念。这样伟大的人又怎么会拒绝一个建设更为公平公正的社会的机会呢?”   林诺忍不住跟996吐槽,这人以前是写宣传材料的吧?   996:“人类好虚伪。”   明明大家都是为了那点私利在这里争,每个人都压根儿不想管别人死活,却非要在这里扯什么公平公正。   林诺:“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旗帜。”   996:“哼,虚伪。”   禹厉风和李克礼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把岑家往高位上架。   岑浩正要说话,岑父说道:“你们的提议我们会好好考虑的,但是有些时候步子不要迈得太大,整个基地的运作和安全还要军队来维持,他们和普通的贫民区的人不一样。”   任柔:“维系基地的运行,异能者也可以,甚至这种简单的工作平民区的异能者也可以。”   “这么简单啊?”   林诺就像个无知小女人一样的问沈筑,“那贫民窟的那些人也可以吗?”   沈筑笑了笑,“应该也可以,就是做一下简单的登记,分发,分配的工作,和以前的物流,公司职员没有什么区别。”   最大的区别,大概在于,军队有足够的能力和实力打击异能者嚣张的气焰,维护岑家的统治。   岑家需要他们。   岑浩冷笑:“基地内杀人放火也不用管了?”   沈筑反问:“基地现在管过这些事?异能者之间寻衅闹事,军队阻止过?”   岑浩:“调度分配……”   林诺无辜的眨眼,“这很难吗?”   她笑着看向任柔,“任小姐,这些事情你们小队的人可以做吧?”   任柔红唇抿开,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有个林诺这样的蠢女人也有好处。   她笑道:“平民区好像有不少程序员,贫民窟也有不少白领,律师,会计,外交翻译,画家,作家,外卖员,我想他们都能做。”   权力的来源在于暴力掌控在谁手里。   很明显,岑家现在掌控的暴力已经不足以维持和异能者之间的平衡了。   他们高估了自己在末世的实力,也低估了别人的野心,以为末世是他们家族兴盛的跳板。   岑浩冰冷的眼神扫向林诺,林诺仿佛没看见一样,拿出了一颗糖果扔进了嘴里,眯着眼睛享受了起来。   蠢货。   脑袋空空只知道吃的蠢货。   岑浩在心里骂道。   岑将军听到林诺的话也不生气,堆起脸上的肥肉笑道:“你这样的说法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一个基地就和一个国家一样,它不是一个村,一个镇,一个城池,它是一整个基地,这么多的人,鱼龙混杂,事务繁多,如果交给其他人,他们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中间一定会出很多的混乱和问题。”   禹厉风:“那就放开选拔,训练呗,咱们以前不还有专业资格证培训和考试吗?”   闻言,沈筑半合的眼睛突然睁开,赫然看向林诺,然后,耳边两边的唇语交锋还在继续。   他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现在只能看到林诺。   只看得到林诺。   然后,他扯动了一下嘴角,心情复杂的笑了。   此刻,他突然觉得前世的自己真的好蠢。   前世他努力劝说所有人,傻乎乎的喊着什么善良,团结,让渡自己一部分利益,让贫民窟的老弱病残孕普通人和平民区的人过的好一点,能更好的生存下去,而不是成为炮灰,成为蝼蚁,成为臭虫。   他在那里喊口号,末世,大家更应该团结,团结才有出路。   结果换来的是背刺,是沉默,是抛弃和指责。   而现在,林诺只是在挑拨,挑拨这群人燃起对权力和yu望,让他们开始斗,自私自利的斗下去。   然后,就快要达成当初他想要实现的目标了。   晋升渠道开启,那些被困在贫民窟的白领,金领,学生,做题家,就算不能帮助所有的人,至少其中一部分会获得一份稳定的工作。   谈判谈了三个小时,林诺都困了,她实在是撑不住了,干脆靠着沈筑睡了。   最终,整个谈判也没什么结果,岑父岑浩只说会考虑出个结果再谈,然后带着人走了。   林诺打了个哈欠,让996跟着岑家人。   整个谈判岑家的态度太奇怪了。   温和得有点过分,似乎对异能者的每一个要求都觉得可以商量和讨论。   军队可是岑家的根基,让军队和贫民窟的人一个待遇,想想都不可能。   如果军队跟着岑家没有任何好处,他们凭什么效忠于岑家?   林诺眯着眼睛思考,有什么地方她忽视了吗?   想着想着又累了,犯困。   林诺无奈了,原身这怀孕的体质啊。   一会儿什么都吃不下,一会儿老饿,一会儿整日犯困。   她现在真的切身体会到怀孕的辛苦了。   她感觉自己脑子都快不够使了。   林诺又打了个哈欠,一抬头,沈筑奇奇怪怪的盯着他。   眼神怎么说呢?   奇怪,深沉,带点自嘲和疲惫。   “看着我干什么?”林诺问。   沈筑眸子里星光跳动,他语气飘忽不自然的说道:“你脸上有星星。”   林诺摸了摸,确实有,她看向沈筑的肩膀,沈筑身上有腐肉,所以白天也穿长袖,肩膀那边有个星星的图案。   大概她脸上印上了星星吧。   “走吧。”沈筑淡淡的说道:“你困了,回家睡觉。”   “嗯。”   另一边,总算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岑浩跟随岑父回到了他们的四合院公馆。   岑妗急忙告诉岑司令:“爷爷,回来了,爸爸和哥哥他们回来了。”   “嗯。”   岑司令满头白发,拄着一根拐杖,让岑妗将两个人叫到了书房。   许久许久之后,岑浩才从书房出来,岑妗来到他身边,“哥,你见到诺诺了吗?”   “你说哪一个?”   “还有哪一个,就一个啊,诺诺,林诺,我的大学舍友。”   岑浩拧眉问道:“你说的是基地里的这个?”   岑妗点头。   哪怕是明知道结果,岑浩心里还是忍不住失望了起来。   他冷淡的说道:“她不是。”   “她是,她就是诺诺啊。”岑妗拉着岑浩,“哥,你相信我,她真的是诺诺,我和她做了两年多的同学,她长什么样,我还能认错人吗?”   “她不是。”   岑浩丝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他坚定的说道:“她们两个完全不同,诺诺更温柔更善良也更有学识,没有基地里这个女人的肤浅和直白的愚蠢。她们眼神不一样,动作习惯都不一样。”   “哎呀。”岑妗也急了,“我不管那么多,我就觉得她是诺诺。那不然,哥,你说她不是诺诺,那真正的诺诺去哪里了呢?而且你以前不是给我发信息说诺诺怀孕了吗?基地里的诺诺也怀孕了啊。”   “她不是。”   “她就是!”   岑浩眉头皱得更深,眼底带上了几分不耐烦,“你什么时候见过她?”   “就前不久啊,那时候你出任务了,不在基地……”   岑妗将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岑浩,“后来就爆发了叛乱,我看你和爸爸一直在忙就没打扰你。”   岑浩深深的看着岑妗,“她把你带到了基地门口,然后你们一起看到了异能者打人?”   “是啊。”   “那个被打的人死了吗?”   “死了,死得可惨了,听说最后被活埋了。”   “真巧啊。”   “啊?”岑妗迷茫的看着岑浩。   岑浩说完,长腿一迈来到了林诺所在楼栋楼下。   他靠在车上,点燃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中,女人的身影又出现在了玻璃窗前。   她在睡觉,安静的睡觉。   肚子里那里微微凸起。   如果……   他是说如果这个女人并没有她表现的那么无知,反而一直在伪装。   是不是她连他都骗了?   岑浩勾唇一笑,好,很好。   林诺,无论你是哪个林诺,这辈子你都赢不了我。   岑浩抽了一整根烟将烟头扔在地上走了。   林诺睡了很久,终于在半夜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冰凉的脸。   气温越来越低了。   几床被子都不够。   算算时间,看下明天的气温。   林诺搜索原身的记忆开始算。   初七,初八,今天是初九。   不好。   瘟疫要来了。   这个瘟疫是空气病毒。   呼吸就会感染。   所有人都逃不掉。   对。   她想起来了,岑家有药。   岑家提早研制出了解药。   前世,岑家通过这次瘟疫,把周边的几个大大小小的基地都收割了一遍。   难怪谈判桌上,岑家面对异能者的挑衅和自己权威的被挑战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们早就知道瘟疫马上要来了。   也算准了,感染的异能者需要药。   只要异能者需要解药就必须听命于岑家。   该死。   怀孕真的太影响工作了。   “沈筑。”   林诺想要站起来,她刚叫了一声,电灯亮了,沈筑走了进来,见林诺就要下床,急忙拿过一旁的拖鞋蹲下放在她脚边。   “怎么了?”   他问。   林诺问:“沈筑,你是重生的,那你记得前世这个时间点发生了什么吗?”   沈筑努力思索。   前世他是自己放弃的,所以对于重生后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件事本身并没有太多留恋。   现在对这个世界,他更多的是一种不想理会的心态。   或许这种不想理会也是一种逃避吧,所以他总是避免过多的去想前世的事情。   沈筑思索后,吐出两个字,“瘟疫。”   “对。”   林诺说道:“前世你应该已经是这个基地的高层人员,那你记得瘟疫的解药在哪里吗?”   “你想把他们都偷出来解决瘟疫?”   “不。”   林诺淡淡说道:“如果你可以全身而退并且不受伤,我希望你偷一半出来。”   沈筑眸光深深的看着林诺。   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眼睛如大海一般让人觉得很舒服很舒服。   他微微一笑,应道:“好。”   偷一半就偷一半,至于理由,不重要。 第187章 末世危机(11)   说偷立刻就偷。   沈筑半丧尸化之后,夜视能力超强,黑夜行走如白日。   前世,药品储藏是在地下二层。   当时他们所有人在帮助搬运的时候都是等在基地门口,由军队交给他们再发放给被收割的其他基地。   后来,他很怀疑解药的来历,偷偷潜入进去查看,发现了在这个地上的基地之下还有一个基地。   地下基地总共三层,各大医药,农业,物理,电力等教授,研究员都在一层。   二层储备各种珍贵的药物,种子,器具等等。   至于三层……   前世,他没来得及去就被发现,逃走了。   或许,今生他可以去看一下。   沈筑先去前世队友那里偷了他的储物戒指,然后打晕了一个士兵,换上他们的衣服。   前世来过,自然熟门熟路,他输入密码,走进了电梯。   电梯一路往下,到了地下三层,电梯门一打开,立刻就有四个军方高级异能者将他围了起来。   沈筑连忙道歉,“抱歉,走错了。”   “出去。”   “是。”   沈筑按下电梯,来到了二层,检验身份信息后,沈筑进入了二层,火速解决掉看守的人,直接进入储藏室,能拿多少拿多少,然后带着药物大摇大摆的离开。   一夜之间,他来了三次。   岑父都气的快炸锅了。   尼玛,这是偷吗?   这是明抢啊。   把他们军队严密看守的地方当什么?   简直是如入无人之境。   最后岑父调集了一百多个军队中的异能者在门口进行守株待兔。   这一守就守到了天亮。   人不来了!   偷三次就不来了,这贼太没职业操守了!   岑父气得想打人。   天亮后,沈筑回来了。   他一走到家门口,就看见拎着一袋子罐头的杨彤,杨彤见到沈筑,脸上立刻绽放出一朵花,“沈大哥,我们队长为了感激你在谈判桌上的仗义相助,特意让我给你们送来了这些珍贵的肉罐头。”   “不用。”   沈筑开门,杨彤挤了进来,“沈大哥,你这么早就出门了啊?是有什么任务吗?”   “你可以走了。”   “沈大哥。”杨彤将一律头发别到耳后,“我们队长的意思是,希望我们能够摒弃过去的恩怨,成为一家人。沈大哥,你现在拖家带口的也不容易,一个人出任务,两个人用,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任务又十分凶险,你一个人,就算再厉害也保不准什么时候会受伤,不如大家精诚合作。”   杨彤拿出一瓶灵泉水,“末世凶险,安全第一,大家团结合作,才能在末世更好的活下去。”   听到这话,沈筑笑了。   团结合作?   沈筑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手里的一把匕首,“你知道末世是什么意思吗?”   “嗯?”杨彤快步走过去,弯腰,看着沈筑的眼睛亮晶晶的。   沈筑手上匕首耍出了十八般花样,他似笑非笑的模样像在看某个笑话。   沈筑说道:“末,穷途末路,最后的尽头。所谓末世……”   咻的一声,匕首朝着杨彤飞了过去,划着她的脖子扎进了墙里。   “所谓末世,意思就是,人类走到了尽头,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将毁灭。”   杨彤脸色苍白,抬起手摸了摸脖子,一个细小的伤口。   杨彤僵硬的扯动嘴角,“怎、怎么可能?我们这不是在自救吗?”   沈筑看着杨彤,突然觉得挺可悲的。   走到了末途了,这些人还想着党同伐异,争权夺利,然后末世吞噬了一切,什么名利地位都将和人类的躯壳一样不复存在。   沈筑懒得和杨彤这种不知死活的人说话,只冷冷的看着她,“你可以走了。”   “沈大哥。”   杨彤嫣然一笑,“其实,你夫人现在怀着孕,很多事情不方便,我可以……”   说着,她靠着沈筑想坐下。   砰!   杨彤砸在了墙上。   “滚出去。”   杨彤大口大口的吐血,“你——”   沈筑一把抓住她的衣领,直接将她扔了出去,然后关上门,直接去卫生间洗手。   这时,林诺打着哈欠出来了,“有谁来过了吗?”   “没有。”   沈筑拿出一把干面条,“早上吃面吧。”   “我要番茄鸡蛋面。”   “好。”   林诺过来帮忙洗番茄,“药偷到了吗?”   “偷了差不多一半,没具体数过。”   “放哪儿了?”   “埋在了基地外面。”   埋?   林诺瞬间脑补出了沈筑在哪里扑哧扑哧挖大坑的画面。   996叮咚一声上线,“我偷偷录了,要看吗?”   “996,你挺贼的啊。”   林诺:“快放。”   过了一会儿,林诺意识海里出现了一个类似于电影屏幕的东西。   漆黑的夜里,沈筑一个模糊的影子在挖坑。   林诺:“……”   录下来有个毛用,画质一点都不好,漆黑一片,就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过了一会儿,两碗番茄鸡蛋面好了。   热腾腾的番茄鸡蛋面,在这个末世就是最美味的存在。   而另一边,岑家。   早餐桌上摆着各种精致的罐头和冷面包,热牛奶。   食物虽多,但大家都没什么心情。   药品少了一半。   整整一半啊。   现在他们的药最多满足百分之九十的军队,这样别说扩张了,能保证基地不乱就不错了。   岑司令问道:“没有线索吗?”   岑浩也面色凝重的说道:“爷爷,所有见过他的人都死了。”   岑父骂道:“该死的狗东西。”   岑司令心累的看着窗外的血色太阳。   他好疲惫。   他突然很怀疑当初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末日危机。   他以为是他们岑家取代总统,更上一层楼的机会。   可是如今来看,末世似乎比他们从那个人嘴里逼问出来的更可怕。   岑司令问道:“现在开始加班加点的生产?”   “来不及了。”岑将军叹了一口气,“原材料没有,都被污染了,仅剩的并不多。”   他们当初得知末世的消息,一直坚信人定胜天。   几百年来,人类都是这么做的。   他们都坚信哪有过不去的坎,末世也迟早会过去的。   但是现在一切的发展都超过了他们的预料,可他们已经无法再回头了。   岑浩说道:“那个人说,明天瘟疫就会爆发。”   三个人的心情异常的沉重。   饭后,岑司令来到了地下三层,见到了邵安。   邵安瘦了好多,曾今坚硬的肌肉如今只剩下一层皮。   岑司令拄着拐杖,养尊处优的脸上浮起了愁容。   邵安笑了。   终于,这些人也没那么得意了呢。   岑司令坐在邵安前面的椅子上,“你当初说的话都是真的?”   “哪一句?”邵安笑,“我说的不都是真话吗?”   一开始他被抓起来的时候,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央求这些人放了他,说末世快到了,到时候人类将开启大逃杀末世。   但是没有用,一切都没有用。   瘟疫会吞噬一切,洪水会吞噬一切。   连续半年的干旱会吞噬一切。   所有人都会死。   他们不信啊。   他们觉得自己是万能的,可以玩弄一切,只要做好的准备,其他人都会死,但自己不会,就像前世末世里的其他人一样。   现在,他终于在这些人的脸上看到了报应。   岑司令一双老谋深算的眼睛因为衰老而失去了往日的威风。   他问道:“偷药的人是谁?”   “有人偷药?”   邵安呵呵一笑,“岑司令,我关在这里,你觉得我会知道吗?”   “前世,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我怎么知道?”   “你是不是还隐瞒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邵安无语了,“你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反正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的。”   岑司令挥了挥手,电击启动,他冷冷的看着邵安,这种贱骨头不用刑不会招的。   邵安已经经过不知道多少次电击了,对身体的疼痛他早就麻木了。   剧烈的不由自主的抽搐和哀嚎之后,他凄惨一笑,“哈哈哈。”   邵安眼神空洞的说道:“所有人都会死,末世里面没有例外,哈哈哈,岑司令,你也会死,你的儿子会死,你的孙子孙女会死,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大家都会死,我们会一起下地狱。”   邵安的话准确的戳中了岑司令此刻最为害怕的东西。   岑司令脸色铁青,他抓着拐杖的手慢慢收紧,不可能,他不信人类真的走到了末途。   邵安绝对还有东西没说。   “加大电量。”   “是,首长。”   ……   进入末世之后,白日的气温普遍都在四十度以上,而夜晚就会断崖式下跌到零度以下。   而此刻,天空一片阴沉。   下午十三点,气温还只有不到五度。   冻死人的天气,却没有一丝风。   整个空气仿佛凝结了一样沉闷。   军队在四处搜索可疑的人,杨彤拉拢沈筑的任务失败,正在被任柔和禹厉风批评。   有了孙傧的示范作用,平民区也好,中高级异能者区也好,大家都开始有意无意的寻找某些在末世之前就让自己不痛快的人,例如仗势欺人的富二代,有拖延症的政府办事员,几栋楼一年涨三次价的房东,烂尾楼跑路的老板,集资诈骗的男人,贪污受贿强取豪夺卷走下岗员工工资的官员。   贫民窟仍旧是最现实和残酷的地方。   英俊的男人们等着女性异能者的光顾,用以换取一点点可怜的生存物资。   豢养楼里的年轻漂亮女人等待着男性异能者的挑选。   书店里的短发女人谢丽娟已经成为另一个异能者何远方的女人。   大家在丧尸潮的间隙似乎过得都挺好。   只是沉闷的空气让大家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夜晚温度又跌了,此刻已经零下三十多度了,大家无比期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至少白天温度比夜晚要高很多。   日出日落,终于,天亮了。   一大早醒来,所有的人都感觉不对劲,喉咙疼,跟吞了刀片似的。   任柔脚刚落地,一阵眩晕,头疼欲裂。   怎么可能?   是昨晚太冷感冒了吗?   她拿出一瓶灵泉水灌了进去,头慢慢不疼了,嗓子也好了很多,但是干痒的感觉仍旧十分不好受。   任柔皱眉,她感觉不太对劲。   灵泉水一项很厉害,几乎可以治百病解百毒,怎么可能治不好一个小小的感冒?   任柔套上厚厚的羽绒服走出家门。   地是干的,树是干的。   没有一丝雪的痕迹。   然而冷,很冷,这个气温绝对不会高于零下十度。   昼夜温差减小了,白天却越来越冷了。   任柔敲开了禹厉风的别墅。   禹厉风裹了三层厚衣服还是冷,他脸通红,显然发烧了,他看到任柔一开口就是鸭子叫,“任柔,给我一瓶灵泉水。”   任柔赶紧给他。   喝了之后,禹厉风仍然觉得很疲惫,就是积蓄雷电球都比以前小了很多。   “你说,会不会是……”   任柔话音未落,杨彤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她脸上全是过敏的疹子,红肿不堪,全身的骨头都在疼。   “队长,救我。”   任柔给了她一瓶灵泉水。   三个人了。   绝对不是巧合,也不是感冒发烧。   瘟疫。   恢复了一点点体能的三个人瞬间达成了共识。   大家分头去其他异能者小队询问情况。   一去不得了,昨天夜里,光高级异能者休息区就死了十七个。   活着的人,大部分情况就是发烧,嗓子疼,起疹子,全身骨头碎裂一般的疼,然后呼吸困难。   有些人甚至走路都走不动。   如果没有药,这些人估计很快就会和死去的那七个高级异能者相见了。   这时,军方来人了。   第二轮谈判该启动了。   任柔和禹厉风对视,不对劲。   两个人默契的看过去,那个请来他们过去进行第二轮谈判的男人。   对方面色红润,看起来健康极了。   任柔和禹厉风心情沉重的跟着男人来到了谈判桌。   这一次两个人都有共同的预感。   他们可能要输了。   谈判桌上。   林诺和沈筑作为中级异能区的代表还是坐在最末。   凌空小队队长傲立,猎鹰小队队长程霸天,威虎山小队队长李克礼,三个人哪怕吃了任柔给的药,看起来状态也十分不好。   岑父和岑浩两个人淡定的坐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任柔单刀直入,“岑将军,岑少爷,基地里所有的人都在生病,但是军方看起来好像很健康,难不成你们有药?”   岑浩右手放在桌面上,“其实就是末世之前的一些现成的药,只不过我们有储备,有医生。而保护这些药物,这些医生就是军队的职责和对基地的贡献。任队长不是说按照贡献分配物资吗?这些贡献够了吗?”   任柔咬牙。   岑家似乎比他们想象的藏得更多。   岑浩:“任队长,你在末世之前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女人,很多事情不是你可以理解的。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有它存在的价值,军队对基地的贡献也不是单纯的一点异能,杀几个丧尸可以概括的。”   禹厉风:“所以岑少爷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这一次不宣布退让,就不给我们药?”   岑父笑了笑,“当然不是,末世生存不易,大家都是人类的一员,应该守望相助,只是针对这次瘟疫的药储藏量并不多,可能不能保证人人都有。”   换句话说,投降还要分先后,后到的只能等死。   “咳咳。”   林诺虚弱的咳嗽了两声,一脸怕死的问:“岑将军,先给我药,我还怀着孩子呢,是孕妇。”   岑父看向沈筑,“你是孕妇,但是基地的每个人都在生病,每个人都很脆弱,药只有那些,给了你就不能给别人了。”   “啊?”   林诺失落的问:“那你的药有多少?一瓶,一盒?还是一百瓶,一千瓶,够多少人吃?一千个人,一万个人?军队那么多人,都够吗?我刚才来的路上看到很多当兵的也在咳嗽发烧,还抬出了好几具已经冻硬了的尸体,岑将军,到底多少药啊,你说个准确的数字啊,别吓我,我可怕死了。”   说着,林诺抓着沈筑的手臂,“沈哥哥,人家不要死,人家还怀着孩子呢,孩子那么小,岑将军的药要是连自己的军队都不够,会不会根本不会救我们?那可是他的军队啊,救我们就要牺牲军队的人,呜呜呜……他肯定不乐意,到时候怎么都是个死。”   林诺低着头假哭。   反正低着头,有没有流眼泪鬼知道。   林诺每说一句话,沈筑的嘴角的笑容就深一分。   岑父和岑浩的牙齿就咬紧一分。   任柔挑眉一问:“对啊,岑将军,你说药不够,那你那儿药到底有多少?不会就那么一二十个人的量拿来骗人吧?”   作为在门外看守的士兵也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是啊,到底有多少药啊。   他们吃了药没事了,为什么不给其他的战友吃?   难不成岑将军他们打算牺牲他们拉拢异能者?   可怕的念头一旦成型甩都甩不掉。   李克礼如狐狸一样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岑父,力图不错过他任何的微表情。   李克礼:“岑将军,你的药够军队的吗?如果够,为什么军队还会有死人,还有这么多没治愈的人?在军队和我们异能者之前二选一,你选谁?”   岑父恼了,“有资格活下来的人自然会活下来。”   “父亲。”岑浩想要阻止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这话一出就是坐实药确实不够了。   其实选军队还是选异能者对于岑家而言并不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药不够,那就让军队中宣布对他们忠诚的人留下来的同时让异能者中宣布对他们忠诚的人也留下来。   这样,需要同时扔掉异能者和军队中的一部分累赘。   对他们也是最有利的。   但是,不能在这个时候挑明。   一旦挑明,军队就会乱,军队叛乱,他们岑家的根基就彻底动摇了。   军队完全可以和异能者联合,跳过岑家。   岑家绝对不能丢掉军队。   但如果为了保住此刻军队对岑家的忠心而抛弃异能者,那单凭这点现代化的武器和军队的这点异能者,绝对不足以抗衡其他基地。   猎鹰小队队长程霸天怒吼:“格老子的,你药都不够,那咱们凭什么相信你会放着不给军队治病,给咱们治?姓岑的,老子告诉你,老子的队员现在还生着病,如果他们有个三长两短,老子就是死也要拖你一起死。”   “不得对将军放肆!”鲁南拔出了手1枪。   “放肆,老子还有更放肆的,你想试试吗?”   程霸天也不怕,他的金属系异能专克这种现代兵器。   呲——   鲁南突然捂住了头。   岑浩看向李克礼,声音冷硬:“李队长,够了吗?”   李克礼向后一靠,移开了放在鲁南身上的视线。   他是精神系异能,也克军队。   任柔说道:“岑将军,岑少爷,我们现在的诉求也很简单,公布你们的药品数量,按照能力和对基地的贡献分取药物,该淘汰的人就淘汰了吧。”   任柔笑眯眯的看着鲁南。   鲁南这种人,末世前运气好混成了岑少爷的贴身副官,现在末世了,没有一点点异能还当了这么久的人上人,已经算是祖先积福了。   现在该谈论公平公正了。   谈判再度陷入了僵局。   明明是大好局势,却因为丢了一半的药而陷入了被动。   岑父窝了一肚子的火,愤而离去。   林诺倒是很高兴,看,岑家终于没有以前的淡定了。   岑浩离开时,意味深长的回头,“林小姐思考问题的角度很刁钻。”   “思考?”   林诺眨眼,指着自己,“我吗?你在夸我?岑少爷,你还是第一个夸我会动脑子的人欸。”   说着,她抬头看着沈筑,“沈哥哥,你听见了吗?有人夸我聪明。”   “呵。”   岑浩转身离开。   谈判又散了。   禹厉风怀疑的看着林诺,“你看起来精神好像很好?”   “那不还得谢谢任队长送来的灵泉水。”   林诺理所当然的对着任柔伸出手,“任队长,再给两瓶,一瓶不够我喝,我还怀着孕呢,我和宝宝一人两瓶,至少需要四瓶。”   四瓶?   你丫知道灵泉水多珍贵吗?   你以为是随便从哪里挖的井水吗?   任柔嘴角疯狂抽搐。   “好小气,一瓶水都不给,生气了,沈哥哥,咱们走,不跟这种吝啬的人交朋友。”   说着,林诺特别做作的哼了一声拉着沈筑走了。   任柔惊呆了。   白眼狼啊。   她白送了他们一瓶珍贵的灵泉水,没换来任何感激,反而还落了一个小气吝啬的名。   气死她了。   这女人到底哪来的奇葩?   回到家,沈筑让林诺好好休息,又出门了。   此时,岑家正在焦头烂额的讨论如何处理异能者和军队都需要药的问题。   而军队也很担忧,人心惶惶,那么空隙就出来了。   沈筑打晕了送饭的男人,再度潜入了地下三层。 第188章 末世危机(12)   沈筑端着饭,门口的警卫按开了超厚金属门。   沈筑走进去,里面还有一层。   负责看守的警卫说道:“你把饭放下就可以了。”   “好。”   沈筑说完,将饭菜放下,转身将两名警卫打晕,然后从里面将金属门反锁,拔出晕倒警卫的枪,对着门锁啪啪两枪,然后踹开了门。   里面是一个审讯室,消瘦不成人形的男人四肢被拷在一把椅子上,身上各种贴片连接着旁边的电击设备。   沈筑走过去。   邵安低着头,“能说的我全部都已经交代了。”   “让你说什么?”   陌生的声音。   这是他被抓之后这么以来第一次听到陌生人的声音。   邵安抬头,沈筑摘下警帽。   “我认识你。”   邵安苦笑。   前世,他没有重生,末世来了之后,总统控不住场,大逃杀似的自相残杀。   末世来的太快,大家都没有准备。于是暴露了人类骨子里最丑陋的一面。   直到许久许久之后,有实力的异能者和有军方背景的人才开始建立基地吸纳人才,在每一次丧尸潮的间隙争夺地盘。   他跟随部队听从上级的指挥一路南下,然后见到了沈筑。   没有预知功能,当时的岑家也不过是大大小小的基地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沈筑一开始是投奔岑家基地的一员,是个善良又天真的人,他自己不在乎能享受多少拥有多少,所以一直试图说服顶层和高级异能者放弃一部分权力,分出来给那些贫民窟的人。   蜉蝣撼树,当然失败了。   于是沈筑离开了岑家基地,开始四处流浪。   他的实力强大,所以无所谓。   再后来他就没见过沈筑了。   后来,末世越来越残酷,丧尸潮一次比一次近,大家都以为全世界总共就那么多人,总共就那么多感染成丧尸的人,只要把他们都消灭掉,末世就结束了。   可是啊。   太天真了。   先是严寒,白天的温度再也没上过零下三十度。   然后是干旱。   谁能想到,严寒和干旱能放到一起。   就是那么可怕,天空没有雪没有雨,空气干到了极致,什么都没有,但是气温偏偏那么低。   到最后,他们连一口冰水都找不到。   好像整个世界的水都消失了。   一个接着一个的人饿死,渴死,病死。   终于,世界彻底毁灭了,树木,植被,动物,人,全都死了。   那个时候,他蜷缩在墙角,浑身冰冷,看到浑身僵硬的岑司令尸体从城门口运出去,他多想问一句,岑司令,还抢地盘吗?还打仗吗?   最后,他死在了无人问津的墙角,然后重生了。   重生的第一天,他只想回家去找自己的妻子,爸爸,妈妈,和他们一起度过这仅剩的时光,至于什么纪律,什么命令,他都不在乎了。   没想到,他被岑家抓了起来,严刑拷打,逼问前世的一切。   然后他全说了,说所有人都会死。   但是他们不信啊,他们觉得他在危言耸听,只要做好了完全准备,未来就是他们的。   可笑啊。   哪有未来。   “沈筑。”   邵安准确的叫了沈筑的名字。   沈筑微微有些诧异,“我们见过。”   “前世见过。”   “你的前世?”还是他的前世?   邵安点头,“我的前世。”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可以相信的话。   沈筑是唯一一个。   沈筑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被囚禁在这里?”   邵安刚要开口。   门口传来爆炸的声音。   显然有人将金属门炸开了。   沈筑锐利的眸子顿了顿,“先出去再说。”   他伸手去开邵安身上的锁。   邵安摇头阻止了他,“我走不出去。”   “我会带你出去。”   “走出这个门,我就会死。”   邵安凄惨一笑,“他们在我身体里安装了炸弹,一旦走出这个门就会爆炸。你先走吧。”   邵安苍白的嘴唇不住的颤抖,“沈筑,你是个好人,远离岑家吧。”   沈筑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邵安说道:“沈筑,等你离开岑家基地,能不能回白鹤村,帮我看看我的爸爸妈妈,还有我老婆,她给我寄信说怀孕了,这么久我都没回去看过她。”   “好。”   沈筑问:“你的老婆叫什么?父母呢?”   “我姓邵,邵安,我老婆姓林,叫林诺,爸爸邵建国,妈妈王荷花。”   砰!   门开了。   沈筑一个回身,一个巨大的雷电球砸在了门口,阻挡其他人进来。   他抓住邵安,“林诺现在就在基地里,你要撑住,我会救你出去和她团聚。”   邵安那双无神的眼睛动了动,恢复了一点神采,“你说什么?”   一个火球对着沈筑飞了过来。   沈筑只能躲开,被迫远离邵安。   枪声不断响起。   硝烟弥漫。   沈筑回头看了邵安一眼,拧断当前警卫的脖子,将人全部引了出去。   然后,他伸出手,坚硬的指甲瞬间长了出来,直接贯穿警卫的心脏,警卫当即毙命。   沈筑从地下三层逃了出来,然后脱掉了警卫的衣服,快步走入了人群中。   这一路走来,到处都在咳嗽,哭泣,哀嚎。   空气中好像全部都是病毒。   孙傧坐在窗户边,一边咳嗽一边笑,真好,看,现在军队和异能者之间打起来了,乐子大了,而这些人都要死了,乐子又大了,哈哈哈……   最好啊,大家来个同归于尽,这样就完美了。   沈筑眉心拧成一团,世界将要毁灭,人类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拯救自己呢?   忽然,他感觉喉间一阵不舒服,加快脚步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回来了?”   林诺将热好的罐头倒了出来,盛出米饭。   沈筑快步上前,接过林诺手里的碗筷,“不是说等我回来吗?”   “都是现成的,热一热就好,不费劲。”   林诺笑了笑,在餐桌前坐下,“吃饭吧。”   “嗯。”   沈筑将碗筷摆好,也坐下,拿起筷子又放下,不知道有关邵安的事情要不要说。   她如今怀着孕,邵安的情况又复杂。   如果说了,她万一情绪激动,孩子……   “怎么了?”林诺看着沈筑,“你今天奇奇怪怪的。”   “我……”   沈筑一开口,嗓子异常的沙哑。   “沈筑?”   耳边传来林诺清雅的声音。   但是意识却很模糊。   沈筑感觉头有点晕,很晕。   “沈筑?”   “沈筑……”   咚!   沈筑侧着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他努力想回应林诺的呼唤却只能勉强自己张了张嘴,眼前的世界再度变成了灰白。   灰白的世界一片模糊。   仿佛被浓雾笼罩。   林诺掀开沈筑的袖子,手臂上的腐肉正在极速扩张。   明明已经稳住很久了,却突然开始疯狂扩张。   林诺看向窗外,不会是因为这场瘟疫吧?   如果这场瘟疫会造成沈筑身上的丧尸化程度加深。   那么是不是那些死去的普通人和异能者都会变成丧尸?   那前世突然出现的那些会喷火,会电击,会冰冻的丧尸就有解释了。   林诺赶紧去房间内将沈筑拿回来的那瓶药拿出来,和水喂给他灌进去。   十分钟后。   没用。   腐肉还在扩张。   林诺汗水直冒。   这样下去不行。   再继续下去,沈筑会彻底丧尸化的。   冷静冷静。   一定有办法。   林诺再度进屋将那瓶灵泉水拿了出来了。   赌一把吧。   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林诺小心翼翼的将灵泉水喂给沈筑。   一分钟后,腐肉的扩张速度减慢了。   半个小时后,腐肉停止了扩张。   只是沈筑的整条小手臂都已经全部腐烂了,散发出奇怪的腐臭味。   林诺拉过沈筑的一只手,绕过自己的肩膀,试着把他背起来。   见鬼的。   这人丧尸化之后,比以前更重了。   至少又重了二十多斤。   原身小小的个子,加上现在怀着孕,肚子也大起来了。   林诺试了好几次,愣是没背动。   林诺无奈,一屁股坐地上,她伸出手指戳了戳沈筑的脑袋,“你呀你,减点肥吧。”   “我没多少肉。”   沈筑眼珠子动了动,显然恢复了。   他扯动嘴角笑了笑,抬起手,“你看,很瘦。”   林诺也无奈的笑了,“既然醒了,起来吧,地上凉。”   “我感觉不到。”   沈筑缓慢的从地上起来,伸手将林诺抱回椅子上,“知道冷就别坐地上。”   说完,他将饭菜端回厨房,“都冷了,我端回去热一热再吃。”   “嗯。”   沈筑回到厨房,关上门,将罐头和饭放上蒸锅,然后抽出随身携带用来防身的匕首,脱掉外套,对着水池,开始将手臂上,身上的腐肉挖掉。   面积太大了。   味道也重,如果不处理,出门就会被别人闻出来。   到时就瞒不住了。   刚刚躺着的时候,他能感觉到,他的脑子里长出了一个椭圆形的东西。   如果他没猜错,那个就应该是晶核。   晶核已经长出来了,说明他距离彻底的丧尸化不远了。   沈筑一边挖肉一边想。   要想办法尽快把邵安救出来。   他陪不了林诺多久了。   那么至少在他死后,邵安还可以继续保护她。   而且,那个人还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咚咚咚,厨房的门口传来响声。   沈筑将腐肉冲进下水道,套上衣服,打开门,还没开口说话。   一只纤细的手臂伸了进来。   “绷带和药。”   林诺隔着厨房门说道。   沈筑看着隔着一扇门伸进来的手臂,看着她手里抓着的绷带和药,眼底波光流动。   明知道这样的了解和行为都只是因为她的细心和观察入微,可是还是不可抑制的无处次的会为这样的时刻而心动。   “谢谢。”   沈筑伸手接过。   林诺问:“要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来。”   说完,沈筑关上了厨房门。   空气里的病毒还在增加,人们开始逐渐变得难以呼吸。   无论是军队,还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死亡的人数都在疯狂上升。   任柔的小队还好,有灵泉水。   但是也因为灵泉水,让她们成为了众矢之的。   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最终,任柔小队的所有成员都聚集在任柔的别墅内,严正以待。   任柔小队的实力,其他人是见识过的,和他们动手,容易丢命,而且灵泉水在任柔空间内,只有任柔能取出来,搞不好,她一个自杀,他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其他人呢?   猎鹰小队队长程霸天手里拿着打火机,一下又一下的往天空中抛,许久后,他笑了,“岑家不是下不了决定是把药给军队,还是给我们异能者吗?”   “老大?”   猎鹰小队副队长顾万里不解的问道:“那我们怎么办?直接冲了岑家。”   “格老子的,岑家贼的很,窝在房间里,周围看守比谁的严格。”   程霸天披着黑色的貂皮大衣,站了起来,“他岑家下了决定,老子们就帮他下,岑家有异能者保护,任柔的小队铁板一块,军队那么多人,老子就不信,他们没落单的时候。”   顾万里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懂了。”   他嘻嘻的笑道:“老大,这么好的主意,不能光咱们知道,得放出风去,团结才是力量。”   “你小子啊,就是个鬼灵精,去吧。”   “好嘞。”   很快,顾万里就带着人将消息放了出去。   听到消息的凌空小队队长傲立:“有意思。”   威虎山小队队长李克礼:“想不到一个没脑子的粗人,有些时候狠起来,很直接,很有用。”   严寒的天,天空雾蒙蒙的。   顾万里带着人在基地里瞎逛。   他们小队六个人,他和程霸天是喝了灵泉水的,身体状况好一些。   其他四个成员均是咳嗽不断,面色涨红。   而这还是因为他们是异能者抵抗力好才会这样,抵抗力不好的,像高级异能区那几个在养伤的异能者早就死了。   顾万里走着走着,碰到了巡逻的军队。   他对着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和身后的队友万赣吵了起来。   万赣做作的推了顾万里一把,顾万里直接朝着军队巡逻小队的队长撞了过去,巡逻队长侧身一让,顾万里摔在了地上。   顾万里起身,一拳头打巡逻队长脑袋上,“你他妈干嘛呢?没看到老子过来了吗?”   “你怎么回事?”   巡逻队长被打出了脑震荡,队员们又没有。   大家都是血气方刚,而且身体十分不舒服的状态下出来工作,怎么可能憋的住气。   顾万里呵呵一笑,“老子都过来了,他不接着老子,反而让老子摔跤,这种没眼力见的废物,老子打他给他脸了。”   “你他妈骂我们队长?”   “骂他怎么了?老子不仅骂他,还能灭了他。”   说着,顾万里双手一动,直接将巡逻队长冰冻,然后拿出一个铁锥子,跃起对着冰冻的巡逻队长心口扎进去。   噼里啪啦。   巡逻队长顿时四分五裂,摔倒在地上。   “我他妈毙了你!”   顾万里这一行为顿时激怒了整个巡逻队,大家纷纷拿出枪支。   万赣冲了过来,一条火龙缠了过去,“谁敢动我们副队长,杀无赦。”   “杀无赦,杀无赦……”   其余三位队友也开始喊了起来,只是他们的声音沙哑,听着没什么气势,反而怪异无比。   异能者和普通人的差距,那是天堑。   哪怕军队已经是经过专业训练还持枪的了。   不消三分钟,十二人的巡逻小队全部被解决。   顾万里甚至让万赣放火将所有人的尸体烧成灰烬。   看看,药不是不够吗?   等军队里该死的人都死了,不就够给他们异能者分了吗?   而且他们还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灭掉岑家军的大部分实力,为老大以后成为基地之主打下基础。   而另一边。   李克礼也带队开始找茬。   他懒得演戏,直接叫出了在基地门口检测官的名字。   如今大部分的人都已经投奔了能投奔的基地,已经没有多少落单的人来基地了。   检测官这个职位就变得清闲无比。   李克礼叫道:“周仕雄,还记得爷爷吗?”   检测官立刻一路小跑过来,语气卑微:“李队长在基地声名大着呢,又经常在基地门口出入,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呢?”   李克礼邪气十足的一笑,“我问的是,末世之前你还记得我吗?”   检测官皱眉,摇头。   不认识啊。   他一个一年四季都在部队的人,除了部队的人,别的认识的也少啊。   “既然你想不起来,老子就提醒你以下。”   李克礼瞳孔放开,检测官当即抱头趴在地上大叫。   李克礼说道:“末世前,你在须九城说自己老妈病重,骗了老子三万块钱,结果拿去赌博了没把钱带回家,害得你老妈病死在医院。”   “你……”   胡说。   我没有。   检测官想大声呐喊自己的冤屈,但是他喊不出来。   他的头疼得快炸开了。   旁边负责指引新入城难民去往指定地点的四个身穿军装的男人冲了过来。   李克礼一个眼神扫过去,全部都抱头哀嚎。   如果是以前,他不敢对军队下手,毕竟,他势单力薄。   但是现在,这是一场生死之战。   所有的异能者为了活命都必须全力以赴,杀掉足够的部队人。   以后,解药分配将会按照杀人数量从多到少的依次分配。   杀少了,分不到药,就只能怪自己不努力了。   屠杀在基地内的每个角落开始上演。   一开始,大家还用心的编造借口,演戏,到后面,懒得装了,摊牌了,碰到了直接杀。   要是自己死了,那就是命不好。   孙傧爬上了基地中央最高处,看着到处都是进击的技能,火啊,冰啊,水啊,电啊,别提多高兴了。   很多人死在了异能者手里,也有不少人死在了军队手里。   尤其是事情闹太多,军队的异能者出动了,开始维持秩序。   但是杀红了眼的异能者又怎么可能停下来?   这解药可是按照杀军队的贡献分的。   要是这杀人杀少了,到时候分不到怎么办?   “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妙,死得呱呱叫。   孙傧拿出了一瓶放在保温杯里的酒,“痛快,真痛快!”   张扬天和李红袖抱着孩子瑟瑟发抖的躲在屋内。   他们是平民,张扬天的异能刚刚激活。   而且在末世之前,他们只是普通人。   张扬天手在抖,身子在抖,嘴唇也在抖,他的身体状况不好,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幸运,他的症状很轻。   但是孩子,孩子的状况很不好,发烧到了三十九度。   他们逃难得冲忙又没有药。   “要不……”张扬天的声音也在抖,“我也去。”   “不——”   李红袖抓住他,“不要杀人,我们不能杀人。”   “可是……”   张扬天一咬牙,还是站了起来,“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如果不杀,就拿不到药,拿不到药,孩子会死的。”   “可是、可是怎么能杀人?”   李红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人怎么能随便杀人呢?   她过去十几年的教育不是这么告诉她的。   李红袖哭了。   孩子好不容易哄睡着,身子滚烫,她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无法降温。   她身体也在不停的咳嗽,家里吃的也没多少,连给孩子补充点营养都做不到。   现在丈夫又要去杀人。   张扬天从床底下抽出一把锯子,套上外套,将厚围巾从门后的挂钩上取下来,“现在天黑了,我实力不够,我会以偷袭为主,小心行事,尽量保证安全,你在家好好等我。”   说完,张扬天打开了门。   外面没有一丝风。   明明这么冷的天应该风雪交加的。   但是就是没有风,一点点都没有。   “老公……”   李红袖叫了一声。   张扬天不想再听李红袖说不能杀人,抬步就走,身后传来李红袖担忧的声音,“老公,不管能不能拿到药,你要平安回来。”   “嗯。”   张扬天应了一声,走下了楼。   屠杀进行了一天一夜。   军队死伤惨重,异能者那边也是接连损失人手。   再加上瘟疫的加重,每天都有很多人都尸体被贫民窟的人抬出基地,贫民窟的人反而赚到了更多的食物,于是贫民窟的人开始暗中祈祷,这一场屠杀不要停。   岑司令,岑父,岑浩坐在被重重保护的公馆内听到一个又一个的报告气得上了火,嘴角都起燎泡了。 第189章 末世危机(13)   终于,岑浩坐不住了。   他换上外套,戴上皮手套加入了军队对异能者的反击中。   岑浩带着军队中的异能者,一枪将李克礼从人群中打了出来。   李克礼冷眼看着岑浩,“哟,这不岑少爷吗?”   “让你的人停手。”   岑浩将枪1口对准了李克礼,李克礼勾唇一笑,眼睛微眯,要发动精神攻击,岑浩是速度系异能,一个闪现来到李克礼身后,刚要开枪,脚下突然冻结。   李克礼的队友吴勇对他使用了冰封技能。   军队异能者柯世安一把火将岑浩脚下的冰融化了。   吴勇轻蔑的嗤了一声。   要不是今晚空气格外干燥,没多少水,他能把岑浩直接变冰人。   两边的人迅速归队。   李克礼和岑浩都警惕的看着对方。   柯世安将地下苟延残喘的男人拉起来,还没开口问话,隔壁楼不知道是谁开了一枪,贯穿太阳穴。   男人应声倒地。   所有人警惕的看过去。   谁也不知道子弹是从哪个方位打过来的。   岑浩脸色铁青,握枪的手青筋爆起。   李克礼摊了摊手,“Sorry喽,岑少爷,现在他可不是我们杀的了。”   “李队长,你就不怕我们直接把药毁了。”   “毁呗。”   李克礼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岑浩,“现在死得人也够多了,你们的药应该有剩吧,如果没有,岑少爷你心善,把药一下子全分给了你们部队的人,我们也接受,大不了趁着药效没被吸收的时候,放血吃肉。”   岑浩咬牙,“李队长,玉石俱焚不是只有你们会用。”   “岑少爷喜欢玉石俱焚就焚去吧,我李克礼只喜欢你死我活。”   说完,李克礼直接带队离开。   岑浩牙根都快咬碎了。   自打出生以来,除了大学那段失败的恋爱,他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妈的!”   岑浩一脚踹在死去男人的尸体上,无能狂怒。   柯世安看着那被岑浩一个硬底靴踹掉一条手臂的尸体,眸光沉了下来。   虽然说人已经死了。   但是死了连个尊重都没有,还是很让人心寒。   柯世安跟着岑浩在基地巡视,越是巡视越是心惊肉跳。   他是军队异能者中的佼佼者,一直受命保护岑家公馆,所以一直都是留守在公馆内,跟着岑将军进出基地。   这次也是实在是人手不够才被抽调过来。   没想到,基地的情况居然这么惨烈。   尸体堆成了一座又一座的小山。   贫民窟的人难得的吃上了一顿饱饭,虽然运送尸体很累,尤其是在叠加病痛的情况下,但是他们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柯世安突然感觉这个世界好冷酷,冷酷到了极点。   能不能不要再杀人了?   也许大家坐下来好好聊一聊能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呢?   柯世安和战友罗永昌吐槽。   罗永昌奇怪的看着他,“你是不是疯了?你已经吃了药了,又不会死,这些人不杀会死的。别说异能者,你看看军队里的这些人是不是也在三五成群的屠杀异能者?”   柯世安突然觉得面前的罗永昌好陌生,“可是相互屠杀下去什么时候是个结果,万一一直没有结果,所有人都会被病痛折磨死。”   罗永昌沉默了。   他是厌恶柯世安的天真。   但是柯世安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药不够,注定有一拨人要死。   也注定要死到活着的人刚好够剩下的药的用量。   那么药到底还剩下多少呢?   一万人,三万人,十万人?   军队在瘟疫爆发之前有五万八千人,短短几天,现在只剩下四万六。   他们的基地范围相当于一个市的大小。   按照登记册登记的人数三十多万。   除掉军队的部分,异能者占所有人数的百分之一,三万多,现在异能者还剩下多少,没人知道。   所以,药到底有多少?   还要死多少人,才能够和药品数量匹配上。   罗永昌吃完饭,去值班,他拿着枪,笔直的站着,却忍不住看向那个通往地下的入口。   这里他从来没有进去过。   他忍不住在心里想。   那天,抢药的人,到底拿走了多少?   他突然好想好想知道。   值班结束,罗永昌拿了一盒罐头,一瓶小酒去找在地下二层值班的战友阿扎勒。   阿扎勒用火将酒温好,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聊。   酒过三巡。   罗永昌压低声音,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阿扎勒摇头,“我虽然在地下二层看守,但是都守在外面,而且是上次偷药事情过了才调过去的,怎么可能知道里面的情况,你要想知道里面的情况,得去问那些教授啊。”   阿扎勒拍了拍罗永昌的肩膀,“你呀你,也别什么事好奇心都那么重,好奇心太重容易惹祸。”   罗永昌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弟弟在二队,他没有异能,我就想知道药够多少人的,看看他最后能不能分到。”   “问柯世安。”   罗永昌:“他能知道?”   “他不知道,但是他可以打听出来。”   阿扎勒附在罗永昌耳边说道:“他在撤退时负责保护沈教授,沈教授是整个基地医药系统的主负责人,基地的所有数据他都知道,听说当时沈教授被丧尸袭击,差点没命,是柯世安救的他,两个人交情很好,沈教授不会不卖柯世安这个面子。”   绕了半天又绕回到柯世安身上了。   但是好在,柯世安这个人单纯,罗永昌不费什么力气就说服了他。   柯世安不想再看到死人了,他想也许知道了药还剩多少,大家就能坐下来谈一谈。   他连夜就去找了沈教授,沈教授那是真的特别愿意卖柯世安这个面子,虽然他七十六了,但是求生是人的本能,他不想死,绝对不想死。   而他相对于毫无人性的岑家,更相信柯世安会在乱世中保护他。   那柯世安这条救命稻草他可要死死抓住了。   沈教授毫不犹豫的出卖了岑家。   拿到数据的柯世安感觉自己被雷劈了。   还不是一道的那种。   是一道雷劈过来,他还没回过神,又来了三道雷把他劈成焦炭。   恍恍惚惚的柯世安回到家,罗永昌迫不及待的追问,“怎么样?药到底还剩多少?”   柯世安看着罗永昌,神情恍惚。   罗永昌急了,“难道很少吗?”   柯世安眼神渐渐开始聚焦,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你知道吗……”   “什么?你倒是快点说啊!”   “药,还有很多。”   “很多是多少?”   柯世安突然笑了,他说:“好多,还有好多好多。”   “好多是多少?你到底怎么了?”   罗永昌都快急死了。   这个柯世安到底在搞什么?   脑子是被雷坏了吗?   柯世安抓住罗永昌的手臂,“好多就是够,你懂吗?那个人偷了一半,还够,地下二层是和地下三层直接打通的,地下三层分了两部分,只分割出一小部分看押囚犯,然后两层都装药,你知道两层装药是多少吗?”   柯世安这话说得乱七八糟,罗永昌一时没听明白。   罗永昌狠狠的皱着眉头,“你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人偷了一半,还有好多,剩下的一半都够咱们全基地的人用了,但是,岑将军和岑司令说不够,他们说不够,你说,他们为什么说不够?”   “你在胡说些什么?”   罗永昌不敢相信这个真相。   他们死了那么多人。   军队,异能者相互残杀。   那既然药是够的,为什么岑家不拿出来?   只要他们拿出来,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我没有胡说!药是够的!药够全城三十多万人……”   柯世安就像疯了一样的大喊,罗永昌连忙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说:“找死呢?小声点。”   等柯世安冷静下来,罗永昌问:“沈教授怎么说?”   柯世安颓然的抓扯着头发,“沈教授说,一开始准备的药就是超量的,岑司令和岑将军早就知道会爆发瘟疫,所以提早做好了准备,原本他们是打算利用这场瘟疫将周围大大小小的基地全都收割了,所以药品的备用量很大,那个人偷走了一半,但是剩下的还是够三十万人使用的。而且一开始岑司令他们就没打算给贫民窟的人药,所以军队和异能者是绝对够的……”   柯世安不是傻,他只是一直很优秀,一直被重用,没吃过什么苦,所以生存环境一直很干净而已。   很多事情,冷静下来,他就能想明白。   就像现在,将沈教授的话重复一遍他就明白了。   一开始准备的药是用来给异能者和军队的,并不包含贫民窟无异能潜力的普通人。   反正这些人死就死了吧,价值也不高。   而且以后收割了其他基地,其他基地的普通人也会补上。   后来,药少了一半。   给了异能者和军队,就只剩下二十万人的药了。   他们基地附近大大小小的基地还有很多,就算只算几万人的小基地,也有七八个。   这样算下来药就完全不够用了。   岑司令他们一开始可能是想着以药不够来逼迫基地的异能者让步,结果没成功。   后来又舍不得将药全部拿出来,放弃收割其他基地的想法。   然后事情发展超出了想象,他们骑虎难下已经没办法把真相说出来了,只能等人死得多一点,然后再出来分药。   柯世安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遭到了罗永昌的反对。   他没柯世安那么心善,想得那么好。   他这个人比较阴暗。   他觉得岑家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异能者和军队之间相互残杀。   军队养了那么多没有异能的人,说不定岑家早就觉得他们是累赘了,借这个机会清理一波,然后把药留下,收割其他基地,将活下来的异能者,或者其他基地的军队异能者,有意加入军队的异能者全部吸纳进军队,将军队的力量扩大。   顺便再清理一下那些天生反骨的异能者,让他们在和军队的相互残杀中去死。   柯世安:“你这想法太可怕了。我觉得司令和将军他们可能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犹豫中错过了坦白时机”   罗永昌嘲讽的扯动了一下嘴角,“真实想法只有岑家自己知道了。”   罗永昌离开后,某个流言就开始散发开了。   林诺站在窗前。   现在基地的屠杀太重,她不会出去自己找死。   窗前异能者来来往往,军队开车也进进出出。   林诺透过望远镜观察着车内男人们的表情。   楼下一辆绿色的军车被拦了下来。   异能者开始挑衅,军车内的人们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开车离开。   异能者追了上去,又打成一团。   这一车有军队的异能者,所以打起来不分上下。   双方还是在下死手。   只不过军队那边有点奇怪。   眼神里透着几分隐忍。   林诺问:“996,有什么新鲜事我不知道吗?”   “有个流言最近在军队传开了,但是谁也找不到出处,大家都默契的没告诉岑家人。”   林诺放下望远镜,“什么流言?”   996:“有关药的……”   “懂了。”   996:“我都还没说,你懂什么了?”   “我计算能力好啊。”   林诺将望远镜丢在一边,前世原身可是经历过这一遭的,前世药品也没被偷。   那她完全可以通过原身记忆中药品和岑家收割其他基地,以及基地内痊愈人数比例算出岑家拥有解药数量的大概范围。   林诺问996:“这种状况持续几天了?”   996:“你说流言吗?”   “嗯。”   996:“两天两夜了。”   “差不多了。”   林诺拿出本子和笔,在上面写道:我觉得我们这样完全相互残杀根本不是办法,本来我们所有人都不用死的,为什么要继续下去?我打算明天早上九点去找异能者停战,告诉他们关于药的事情,一起反了岑家,谁跟我一起去?   996:“你在干什么?”   林诺丢给996一个鄙夷,然后去找沈筑了。   沈筑正在做饭。   林诺对着他招招手,沈筑俯身,林诺在他身边交代了几句。   “好。”沈筑毫不犹豫的应道。   林诺再度鄙视996,看,聪明人不需要解释,一听就明白了。   996:“哼哼哼哼哼。”   不说就算了。   讨厌宿主!   过了一会儿,沈筑再度换上了军装混进了军队,在一辆装甲车装人的时候,沈筑肩膀撞了最后一名士兵一下,将纸条偷偷交到了他手上。   士兵上车后打开一看,没说话。   旁边的人探头过来,将纸条接了过去,然后默不作声传给下一个。   然后有人写了同样的纸条传给了其他人。   很快,纸条生纸条,所有人达成了明天早上九点的默契,但是总要有一个代表吧?   林诺又传了一张纸条出去,很快,大家默契的推选出了罗永昌。   至于为什么有这么多人选择了这个没什么威望官职也一般很多人也不认识的人,大家都说这是多数人的意思,他们只是跟着大家选。   996:“智障吗?”   人类真好骗。   “这叫群体性盲从。”林诺喝着热米汤说道:“氛围到了,只差一个引子,差第一个开口的人,纸条虽然不知道是谁写的,但是制造了一个口子,洪水自然会决堤。还有……”   996:“还有什么?”   “你一个人工智障不要说别人智障。”   “哼,我就说就说就说!”   林诺:“……”   996最近怎么开始耍无赖了?   罗永昌被推举为代表,心里很慌。   他精神极度紧绷,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流言缔造者这件事情被暴露了。   他再三试探确定没人知道,这才稍稍安心。   然后紧接着,神经又绷直了。   找异能者谈话,那可是个危险的差事。   现在异能者病倒得越来越多,怨气特别重,说不定他出现的一瞬间就被包圆了。   找哪个异能者谈判是个关键的问题。   罗永昌再三思索,决定去找任柔。   任柔是女人。   他总觉得女人天生心软。   而且,任柔小队有灵泉,为了灵泉水,他们小队受到的攻击和骚扰也不少,任柔疲于应对,也不好受。   相信任柔也很想解决目前的瘟疫问题。   早上九点,罗永昌带着一口袋罐头和糖果敲开了任柔的门。   任柔眼下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显然最近也没休息好。   禹厉风警惕的在门口做出攻击的手势。   罗永昌举起手,“任队长,我没有恶意,我这次来是代表军队的大部分人和你谈停战的。”   “停战?”   任柔并没有放松警惕,“事关生死,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药是足够的。”   “你再说一遍。”   任柔怀疑自己听错了。   “药是够的,就在基地最核心区域研究院下面地下二层和地下三层,够三十万人使用。”   任柔目光锐利的盯着罗永昌,显然在判断他说的话的可信度。   “进来吧。”   许久后,任柔松开了门。   罗永昌走进来,将拎着的东西放下。   任柔问:“谁告诉你药是够的?”   罗永昌将这一路走来的心路历程劝说了,然后他说道:“我们都没必要死,不是吗?”   听完这一切,任柔和禹厉风都沉默了。   上位者的冷酷比他们这种末世前的普通老百姓所能想象的极限还要残忍。   罗永昌说道:“只要没了岑家,所有人都可以活。”   “但是……”   禹厉风向后一靠,“凭什么呢?”   罗永昌:“你什么意思?”   禹厉风邪魅一笑,“我们可以合作,军队和异能者都不用死,但是,贫民窟的人关我们什么事呢?”   这不是他心狠,一直以来,军队不也根本不管贫民窟的人的死活吗?   那他们为什么要改变这一切?   而且如果把药分给了全基地的人,他们又该怎么去收割其他的基地?   打仗吗?   那损失不是太大了。   罗永昌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只要你答应不动军队里的其他非异能者。”   任柔红唇抿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只要他们转而忠诚于我,我会和你们一起说服其他异能者,也会保护我的人。”   罗永昌愣了愣,突然笑了。   谁说女人比男人心善,比男人心软的?   这不挺心狠的嘛。   罗永昌问:“那我能得到什么?”   任柔看向禹厉风,“厉风,你应该不介意有两个副统帅吧。”   “当然。”   禹厉风抓住任柔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亲印上一个吻,“我亲爱的女王大人。”   罗永昌心领神会的说道:“任队长,我只能说我会尽可能的支持你,至于你能不能坐上去并坐稳那个位置就要看你自己的能力。”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三个人飞快达成了协议。   然后任柔去找了李克礼,找了程霸天,找了傲立,当然还有中级异能区能力和威望都最强的沈筑说明了情况。   任柔废了很大的口舌。   傲立和沈筑一声不吭的就回去和其他人宣布这个消息了。   李克礼和程霸天没走,两个人压根儿不相信任柔和罗永昌这帮人之间没有什么私下协定。   三个人对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先弄死姓岑的再说。   行动时间,晚上七点半。   这么多人。   异能者加和他们合作的军队,人数五六万,不需要准备,冲就完了。   浩浩荡荡的队伍冲破了岑家公馆的防护网。   守护岑家的顶级异能者浴血奋战。   柯世安看着和所有人一起杀过来的罗永昌感觉世界都颠覆了。   他质问罗永昌为什么要这么做。   罗永昌只看着他,“世安,投降吧。”   “不可能。”   柯世安一条火龙对着罗永昌冲了过去,“我发过誓要一辈子效忠岑司令,所以除非我死,否则绝对改变。”   “迂腐,他让你死,你也去死吗?”   “我不管!我不能违背自己的诺言。”   柯世安话音未落,一柄缠绕着紫色雷电的钢叉插入了他的心脏。   他跪倒在地上,嘴角勾起一个无奈的笑容。   这个末世每天都在死人,终于,今天轮到他了。   每天都在死人的这个世界可真够恶心的啊。   仿佛是与柯世安的心声相呼应,忽然天空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惊雷。   紫色的雷电自天空而下。   密集得宛如夏日的暴雨。   所有人四散逃命。   一道紫色惊雷打在了张扬天身上,张扬天一条手臂断了,断臂落在地上,被几道雷电劈成灰烬。 第190章 末世危机(14)   沈筑躲在建筑物下,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就像是有默契一般,紫色的雷电并没有攻击他。   忽然,他身形一动,在雷电减小的间隙,来到了基地不远处。   雷电只在基地里劈,而在郊外是没有的。   丛林里,地下的土壤突然开始动了起来。   紧接着,一个黑色的钢板打开,一个又一个的人从里面钻了出来。   先是岑家护卫,然后是鲁南,岑浩,岑父,岑司令,和几个身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以及被押在最后的邵安。   沈筑笑了。   军队和异能者造反,岑家自身难保,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逃走。   狡兔三窟,岑家也肯定不止一条退路。   但是,不管他们想逃亡哪个窟,都不会丢下邵安这个能给他们带来巨大利益的重生者。   邵安身上装有炸弹,离开地下三层就会爆炸。   只有岑家知道如何解除这个炸弹。   也只有岑家知道如何控制这个炸弹。   现在到了逃亡的时候,他们一定会解除地下三层对邵安的限制,也一定会带着这颗炸弹的控制器。   一行人从地下钻出来,鲁南带人去将事先早就藏好的车开过来,几个人刚走没多久,沈筑自黑暗中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很轻。   但是在这个紧张到了极点,所有人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的时候,这样的脚步声格外的令人恐惧。   岑浩将手电筒照过去,“是你?”   他眉头紧锁,拔出已经装了消声器的枪,“你想怎么样?”   沈筑没和他废话,直接动手。   岑浩的速度如鬼魅一般在沈筑周围移动。   沈筑耳朵动了动,在岑浩移动到他右方的时候,一把抓住他。   岑浩惊恐得瞪大了眼睛。   怎、怎么可能?   他可是全基地最强的速度系异能,吸收了全基地最多的晶核,是爷爷和爸爸的骄傲,就算是高级异能者围攻,他也能从中逃走,怎么会就这么轻易的被抓住?   沈筑掐着他的脖子,看着岑浩的眼神宛如一把冰冷的枪。   前世今生,新仇旧恨,在这一瞬间,全都涌了上来。   沈筑慢慢收紧手指,岑浩的脸因为窒息逐渐变成猪肝色。   只是夜色下,看不太出来。   最后留下的两名军队高级异能者,王权,王陆指挥着两条火龙冲着沈筑冲了过去。   沈筑掐着岑浩的脖子,从容不迫的躲开,岑浩死死的抓着沈筑的手,妄图将那只快折断他脖子的手掰开。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那只手那么硬,就像钢铁打造的一样。   钢铁?   岑浩猛然一惊,他艰难的看向抓着他,和王权王陆纠缠还占尽上风的沈筑。   手电筒的光源很不清晰,他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点点。   那只手,似乎不像人类的手。   沈筑抓住一条火龙,微微一笑。   王权王陆胆战心惊的后退。   那么可怕的火龙,足够烧毁一切,而眼前这个男人就这么抓住了。   火龙在沈筑手上挣扎嘶吼。   这就是军队异能者吸收了全基地无限量供给的晶核力量之后成长出来的可怕力量。   他们的火龙宛如有生命一般。   沈筑手中雷电缠绕在火龙上,火龙哀鸣一声,变成一条雷电火龙,然后沈筑抓着它如同甩动鞭子一般甩动起来。   火龙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王权王陆只能狼狈逃跑,他们试图再放出一条火龙,反而放出的火龙在触碰到沈筑手里的火龙时瞬间被吸收了。   妈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一咬牙,兄弟两默契的一点头,一个往东,一个往西,跑了。   “叛、叛徒!”   岑浩在心里疯狂大骂。   然后就是毫无反击之力的研究员,岑司令,岑父,岑妗了。   岑妗很害怕,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哭着哀求,“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沈筑没理她,走到邵安身边,一个冰冷的眼神过去,扶着昏迷的邵安的研究员立刻放开了他。   岑司令这会儿终于弄明白了沈筑的想法。   岑司令说道:“你也想要他?”   沈筑没回答,伸出手,“炸弹控制器。”   此时沈筑的手上,岑浩已经开始翻白眼了,很明显他撑不了多久了。   岑司令抓着拐杖,仍旧十分冷静,“我们聊一下,你想要他,不外乎是因为他是重生者,需要他的价值,我们可以合作。”   沈筑右手再度使劲。   “等等。”   岑司令还能稳得住,岑父稳不住了,这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啊。   “爸?”   岑父着急的看着岑司令,“救救小浩。”   岑司令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岑父一眼,然后从容的对沈筑说道:“既然你不想合作,我们也不勉强,你放了小浩,并且答应放我们走,不为难我们,我就将炸弹控制器交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按下控制器,和他同归于尽。”   沈筑将岑浩扔在了地上。   岑司令也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   他抓着拐杖的手都没动一下。   这人放人放得这么干脆,说明他对自己很自信,也相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掌控一切,若是真交了出去,到时候他再反悔,他们岂不是成了砧板上的肉?   沈筑伸出手,“控制器。”   岑司令仍旧没动。   面对实力强大的人,他不敢动。   他怕一动,暴露了控制器的位置,毕竟,沈筑要想杀光他们太容易了。   这时,鲁南带人开着车回来了。   岑司令微微一笑,“遥控器在我手上,我留下,等我儿子和孙子他们安全离开,我就将它交给你。”   沈筑眸光一凛。   岑司令用眼神示意所有人走。   岑浩咬紧了牙关,“爷爷,我会为你报仇的。”   说完,岑浩抓着岑父和岑妗,一个跃起,上了还有几米之外的鲁南的车,车立刻调转方向驶向远方。   岑司令伸手摸向拐杖上的开关,笑了。   现在邵安和沈筑离得那么近,只要邵安爆炸,沈筑也会死,这样算来,他也不亏。   他刚要按下开关,眼前白光一闪,手被剁了下来。   沈筑手里锋利的匕首顺势往上一挑,割断了他的脖子,然后伸手接住了拐杖。   沈筑捡起地上的手电筒照着拐杖仔细观察,果然在中间发现了一个凸起的小圆点,他拿刀将拐杖拆了,从里面将控制器挖了出来,放进兜里,然后提溜着邵安往基地走。   基地内,雷电雨也没有维持多久,也就两三分钟。   但是这两三分钟对经历这一切的人而言无异于一场浩劫。   任柔和禹厉风,杨彤他们也在四散逃命时走散了。   任柔叹了一口气,刚要前往岑家公馆,忽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任队长。”   任柔回头,是凌空小队队长傲立。   在所有高级异能者小队中,除了自己的小队,任柔一直觉得凌空小队是最强的,金木水火土风六大异能没有一个异能者是最强的,但是凌空小队的配合度是最高的。   而且凌空小队一直很温和,不像猎鹰小队程霸天那样霸道张狂,也没有威虎山小队李克礼那样阴险毒辣,不显山不露水,只专注于自己的任务和积分,从来不争抢任何东西。   任柔问道:“傲队长有事?”   傲立走近任柔,“关于这次和军队的合作……”   噗。   傲立金属化的手插进了任柔的心口。   任柔抓住傲立的衣服,“你——”   “任队长,别怪我,要怪,怪你野心太大。”   傲立伸手将任柔推开,金属化的手上抓着一颗鲜红跳动的心脏,“司令这个位置,想要的人不止你一个。”   任柔倒在地上,鲜血从心口涌出,将黑色的地染红。   她眼睛死死的瞪着。   疏忽了啊。   原来越是表现的不争不抢的人,藏着的野心越大。   任柔绝了呼吸。   很快,所有幸存下来的人再度聚集到了岑家公馆,只是此刻公馆已经空了。   禹厉风四处寻找任柔,但是谁都没看到她。   所有人都很高兴的一切欢呼一切呐喊的去了研究院,他们要去分药了。   傲立带着小队的人和其他人一起来到了研究院。   现在要开门拿药了。   傲立仍旧一言不发的看着大家争先恐后的要下去。   程霸天:“老子先去。”   李克礼呵呵一笑,“你想去就去呗,鬼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陷阱。”   这么一说,程霸天怂了。   李克礼看向罗永昌,“这里是军队的地盘,是不是应该你们先去探路?”   罗永昌没回答,只是眼神在人群中寻找任柔。   任柔在高级异能者中的威望很高,这个最重要的时候怎么不在?   “别看了,指不定死了呢。”程霸天破锣嗓子震天响,“去啊,带路。”   罗永昌把阿扎勒叫了出来,他以前是在地下二层当差的,对地下二层最熟悉。   阿扎勒点头,带着几个兄弟走了进去。   电梯往下。   很快达到了地下二层。   叛乱之前岑家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所以逃跑也很匆忙,根本来不及将地下研究院的东西清理干净。   阿扎勒和以往一样按下开门按钮。   “自毁保护程序将在十秒钟后启动,十、九、八……”   自毁保护程序?   阿扎勒赶紧回头逃跑。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程霸天怕他们耍阴谋已经带人坐上电梯下来了。   所有人堵在了电梯口。   然后,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整个地下研究院塌了。   程霸天整个小队加上前仆后继进去的所有人连个完整的尸体都没有。   傲立和李克礼他们算是这几万人的领导,自然是在站在最中心的地带。   其他人一层围着一层,一直围到看不见尾。   爆炸声虽然大,但波及也波及不到外围但人。   傲立和李克礼比较敏锐,躲得快,还是被余波波及到,等从废墟中爬起来的时候,一阵耳鸣。   而罗永昌被炸掉了两条腿。   在这个医疗退步几百年的时候,没了两条腿就等于死。   “药!我的药!”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不顾一切的往前冲,要将救命的药给挖出来。   几万人啊,一起涌向倒坍的大坑,拼命的挖掘,为了一点活命的希望。   挖到了药的人很高兴,一口就吞下去半瓶。   没挖到的,要么继续挖,要么就去抢。   张扬天拖着残存的一条手臂,不敢跟别人拼,只能去最边沿安静的挖,希望能挖到一点点药,就一点点,给孩子吃就行。   高大的建筑内。   禹厉风终于找到了任柔。   他最爱的人,倒在地上,心脏的位置空了一个大洞。   死无全尸。   对方甚至还把她的心给挖走了。   到底是谁?   是谁!   禹厉风抱着任柔,失声痛哭。   林诺听着996的叙述,叹了一口气,来到了豢养楼。   她掏出枪,砰砰砰几声,打碎了豢养楼大门的锁,打开了大铁门。   女人们见到她好像并没有多大的感觉。   “你来替你的哥哥还是弟弟来挑选我们的吗?”穿着红色厚棉衣的女人金喜问。   ”不是。”林诺将枪放回包里,“我来是告诉你们,军队叛乱,异能者相互屠杀,岑家逃亡,基地里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疯狂与混乱,这段时间,他们的注意力将会集中在谁是新的基地之主上,没有功夫将注意力集中到豢养楼这种地方。”   说完,林诺转身就走。   “等、等等。”   身后传来好几个女人叫她的声音,林诺没理。   金喜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林诺的手腕,“你就这么走了吗?你不是来救我们的吗?你怎么能就丢下这样一句不负责任的话就走了?”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林诺:“俗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林诺挑眉,目光下滑,落在手腕上,“放开。”   金喜不放。   林诺一把甩开,“我对你有什么责任?我是你妈吗?”   “可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林诺无语了。   这人是在豢养楼被养傻了吗?   这是末世。   林诺回头,女人们殷切的期盼的看着她。   这样的目光很熟悉。   前世沈筑面对最多的就是这样的目光。   为了回应这份期待,他拼尽了全力。   林诺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看着我干什么?指望你们什么都不用做,然后天降救世主吗?不要跟我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孕妇,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能当救世主,负担起你们所有人的未来。这是末世,现在你们只能靠自己。”   说完,林诺迈步离开。   金喜再度想要拦住她,黑色的枪顶在了女人的脑门上。   金喜不敢再动。   林诺大步离开。   林诺走了,豢养楼陷入了混乱。   以前她们惧怕被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陌生男人当作牲口一样的挑选,但是至少生活在这里在没被挑选之前,她们衣食不缺,现在呢?   现在她们要怎么办?   要跑吗?   那个奇怪的女人说现在是一段混乱的时间,短时间内没人会想起微不足道的她们,那就是说她们能跑了。   可是跑到哪里去呢?   跑了之后,以后是不是还会被抓回来?   怎么办?   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才是对的?   金喜也很混乱,她看了看那已经被打开的大门,又看看里面干干净净的生活,她很害怕,出去了,就会比这里更好吗?   犹豫着犹豫着。   一直没说话的麦冬站了起来,回房间收拾完东西,毅然决然的走出了豢养楼。   “麦、麦冬。”   金喜追了过来,“你不怕吗?”   “随便,无所谓。”   麦冬说完,消失在了黎明中。   林诺回到公寓,在沙发上坐下。   身体越来越笨重了,不过出去一趟就累得不行。   女人怀孕啊,是真的太难了。   过了一会儿,林诺迷迷糊糊的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门打开,沈筑带着邵安走了进来。   邵安仍旧昏迷着,他不懂医,试过一些办法,但是也没弄醒他。   沈筑将邵安放倒在床上,走出来,推了推林诺,林诺嗯了一声,又睡过去了。   沈筑无奈极了,蹲下,在林诺身边小声说道:“我把邵安找回来了。”   “哦。”   林诺迷迷糊糊的应着。   “啊啊啊!”996在意识海大叫,“宿主,邵安回来了,沈筑把邵安找到了,原身的老公啊,找到了!”   林诺睁开眼,“邵安?”   “嗯。”   “在哪?”   “房间里,别急,他现在很安全,但是一直昏迷,醒不过来。”   林诺坐起来,“我去看下。”   说完,她迫不及待的跑了进去。   沈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总是漫不经心不紧不慢的林诺如此着急,他低头,站起来,到底是结发夫妻,和普通朋友是不一样的。   林诺进屋。   躺在床上的邵安毫无声息,皮包骨,和原身记忆中那个强壮的男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诺将邵安的手拉出来,把脉。   越把脉,林诺眉头皱得越深。   她掀开被子,揭开邵安得衣服,露出里面伤痕累累得肌肤,林诺用手按动他的腹部,一寸又一寸的往下,什么都没找到。   这就麻烦了。   林诺对996说道:“扫描邵安的全身。”   996立刻行动,过了一会儿,林诺问:“如何?”   996:“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脑袋里有东西。”   林诺凝眉,果然如此。   她刚才检查的时候就猜到了。   人昏迷不醒,没有中毒的现象。   身体到底都是电击烧伤,腹部也没有问题。   这时,沈筑走了过来,将一个遥控器交给林诺,把如何发现邵安以及邵安是重生的这些事情全都告诉了林诺。   沈筑问:“他什么时候能醒?”   “醒不过来。”   林诺叹了一口气,摸索着手里的遥控器,“他们不仅把炸药埋进了他的脑子里,而且通过一些东西将其与神经相连,这个按钮控制的是炸弹,但是控制他神经的方法还在他们手里。”   “没有办法取出来?”   “可以取,动手术。”   林诺无奈的一笑,“但是,这个时代,去哪里找手术设备?”   不仅是设备,还有药。   这种有关脑部神经的手术除了需要高超的技术之外,还需要最尖端的科技辅助和各种药物。   岑家人,还真是可恶啊,一边囚禁着原身的丈夫,逼问末世的情况,视人命如草芥,一边纵容岑浩杀杀了原身的孩子,囚禁原身,逼迫原身爱他。   别说深陷其中的原身了,她一个旁观者都想弄死岑家。   “对不起。”   林诺正在思考,忽然沈筑开始道歉。   林诺奇怪的看着他,沈筑说道:“我让岑家的人跑了。”   “岑家阴险狡诈,你斗不过他们很正常。”   沈筑深深的看着林诺,一字一句郑重承诺道:“我会帮你抓住他们,治好邵安。”   “不用抓。”   “嗯?”   “岑浩会自己回来。”   林诺笑了笑,带着沈筑走出了卧室。   岑家,岑司令已经死了,岑父不足为惧,岑浩那个人自视甚高,报复心极重,他在离开之前说了会给他爷爷报仇就一定会回头报仇。   按照岑浩的性格,大概率他会投奔其他的基地,然后卧薪尝胆伺机而动。   她没那么多时间等岑浩回来报仇。   不过幸运的是,岑浩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原身。   林诺换上厚衣服,和沈筑一起去了任柔的别墅。   禹厉风将任柔的尸体放在客厅中央,一副想要殉葬的悲痛模样。   门铃响起,看到是林诺,禹厉风本就不好的脸色更难看了。   “什么事?”他语气不善的问道。   林诺问道:“禹先生,任小姐在吗?我真正的丈夫回来了,但是他昏迷了,想请任小姐给我一些灵泉水。”   “灵泉水,灵泉水……”   禹厉风苦笑,“以后再也没有灵泉水了,她死了,她被人害死了。”   “啊?”   林诺:“好吧,打扰了。”   “等等。”   禹厉风叫住林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沈筑,“你们不是夫妻吗?”   “不是,沈哥哥是怕别人欺负我,所以才对外假称夫妻的,我的丈夫叫邵安。”   禹厉风抬头深深的看了沈筑一眼,原来是个冤大头。   禹厉风问沈筑,“你知道基地内谁的异能是掏空心脏的吗?”   沈筑这个人很厉害,也很神秘。   越是神秘的人,所知道的秘密也就越多。   沈筑目光越过禹厉风看向里面。   果然,任柔的心口缺了一块。   沈筑收回目光。   在这个基地可以将手伸进胸腔,捏碎心脏的,就只有一个人。   前世今生都隐藏最深,野心也是最大,不声不响就将异能升级到可以身体金属化的傲立。   沈筑的表情瞒不过禹厉风。   禹厉风追问:“是谁?告诉我,我保证不会告诉其他人是你告诉我的。”   沈筑没有直接回答,只说道:“这个人是最厉害的金属系异能,能身体金属化。而能杀了任柔的,只有等级与她相当的异能者。”   说完,沈筑和林诺走了,继续去拜访其他人询问有没有能够救邵安的方法。   禹厉风坐在任柔身边沉思。   会金属系异能的人不多,就那么几个。   能和任柔同等级的就更少了。   程霸天是一个,但是程霸天已经被炸死了。   而且以程霸天那么嚣张,有点啥都咋咋唬唬的性格,如果他能将身体金属化早就宣扬得满世界都知道了。   那就只有一个了。   “傲立。”禹厉风咬牙切齿的念出了这两个字。   …… 第191章 末世危机(15)   林诺和沈筑这一拜访几乎把整个基地跑了个遍。   很快,全基地都知道了,沈筑是个冤大头,她肚子里的孩子跟沈筑没关系,现在林诺的老公回来了,林诺脚踩两条船,两条船还相处得非常和谐。   996把基地的流言告诉林诺后,笑得电波乱颤。   林诺:“……”   都末世了,这些人的想象力还是如此丰富。   就不能把这点精力用在建设末世上吗?   但凡他们肯把精力用在这上面,说不定都把末世救回来了。   再说了邵安昏迷着,哪来的两条船相处非常和谐这种神经病的谣言啊。   林诺洗了个干净的苹果,咔嚓咔嚓的吃了起来了。   距离上次的叛乱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地下研究院炸毁确实损失了一大批药物,但是也留下了很多,最后都被挖了出来,大部分人还是得到了救治,已经痊愈。   然后新的问题来了,谁是下一任的基地之主。   这一次当然不可能让非异能者担任。   但是要找到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心悦诚服的也很难。   程霸天,任柔都死了。   现在基地最强者看起来似乎就只有李克礼和傲立两个人。   这是基地之主的抉择,自然不可能再由几个人决定。   于是狭小的会议室内乌压压的挤满了一二百人。   禹厉风已经坚信杀死任柔的就是傲立,他现在是一看到傲立就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杀了他。   而李克礼只是还没有机会对任柔下手而已。   要是有机会,李克礼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禹厉风阴冷的一笑,“不是说推举基地最强者当基地之主吗?”   李克礼挑眉看着禹厉风,“现在基地最大的危机是丧尸潮,距离下一次丧尸潮只有不到三天的时间,基地之主应该肩负起保卫整个基地的责任,责任越大能力相应的就要最大,没能力的人,如何服众?”   李克礼自持自己是这个基地现存最强大的异能者。   而且是精神系异能者。   对于傲立这种靠团队合作才能占据四大异能者小队之一位置的人,他丝毫不放在心上。   没想到禹厉风却突然话峰一变,“既然需要最强大的异能者点那个基地之主,那么我推举沈筑。”   !!!   李克礼愣了一下。   一直垂眸假装思考的傲立也抬起了眼皮。   李克礼手拍桌子,“你什么意思?”   禹厉风笑了,看到这些人的野心破碎可真畅快啊。   禹厉风:“没什么意思,沈筑才是这个基地的最强者,他有全基地最强的雷系异能,破表的那种,我按照你们的原则进行推举,有问题吗?”   “沈筑只是一个中级异能者。”   李克礼冷冷的看着禹厉风,“你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   “沈筑当中级异能者是因为他和林诺绑定,林诺不会异能,两个人中和一下,他自己选择去了中级异能者休息区,你要是不服,可以和沈筑打一架,看看到底谁厉害。”   傲立终于坐不住了。   他只在和军方谈判场上见过沈筑。   当时沈筑是作为中级异能者的代表,对,和他那个脚踩两条船,怀着孕的夫人。   没想到,他辛苦筹划了半天,沈筑才是异数。   傲立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么现在,沈筑在哪里?”   对啊,沈筑人呢?   禹厉风也愣住了,所有人一起找沈筑。   选择基地之主可是关乎整个基地的大事,会议室内的一百多两百人都还是大家争先恐后层层选拔上来的。   哪怕不能进入会议室,很多人都在会议室外焦急的等结果。   那沈筑呢?   孙傧噗的一声笑出了声,“现在才早上八点,人应该在家里睡觉吧。”   禹厉风,傲立,李克礼嘴角疯狂抽搐。   李克礼:“既然他没来就是没有这个意愿,不用管他。”   禹厉风:“你是怕了吧?”   “你他妈有完没完?”   “没完,你想怎么样?”   禹厉风也一拍桌子站起来,今天这个基地之主,他杠定了。   闹吧,闹吧。   也不知道在闹啥,最后,大家决定去找沈筑打一架。   李克礼让小弟去敲沈筑的门。   他就不信了,一个中级异能者还能比他强。   门开了。   沈筑穿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他冷眼扫了一眼挤在他家门口乌压压的人。   “有事?”他问道。   李克礼:“那边有个自己不敢当基地之主的废物推举了你,现在开始,所有基地之主的候选人都可以被自由挑战,赢到最后的人将成为整个基地之主。”   “我认输。”   说完,沈筑关上了门。   “……”   所有人都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禹厉风疯狂敲门,“喂,沈筑,不应该是这个结果吧?你怎么能随便认输,那可是基地之主的位置。”   禹厉风敲了半天,没人应。   大家也完全丧失了兴趣,稀稀拉拉的走了。   李克礼呵呵一笑,“这就是你说的基地最强者?”   基地最强怂包吧?   大家都走了,只留禹厉风在那里发疯。   林诺坐在餐桌前吃着煎饼,也是挺无语的。   这些人啊,没救了。   都末世了,也不知道争那个基地之主做什么。   看看末世这些吃的,吃一读少一顿。   就是基地之主又怎么样,吃的不还是几个罐头加米面?   还没末世前一个普通老百姓在家里自己做饭吃得好。   林诺暗自琢磨着,都等这么久了,岑浩还没出现,也是挺有耐心的。   那就逼他一把吧。   林诺看向沈筑,“沈筑,我想回村子了。”   沈筑什么也没问只应道:“好,今天收拾好东西我们明天出发。”   “嗯。”   第二天,沈筑开车,还是那辆老旧的军用车。   车内装满了物资。   车厢上还用丧尸指甲钉着一块木板。   车子毫无阻拦的开出了基地。   毕竟,沈筑走了也好。   走了就没人和他们争基地之主了。   同样的,走了之后,基地的生死未来也都与他们无关了。   黄昏时分,沈筑将车开进半塌的漏洞内,下去做饭。   林诺将后车厢打开一条缝透气。   车厢里,邵安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被子保暖。   林诺眺望远处。   天边红日已落下一半。   余晖如山峦起伏,又如薄纱覆盖大地。   “咦?”   林诺将头往左边九十度歪过去,赫然震惊。   她将车厢打开,从车上下来,继续歪头看过去。   那如山峦起伏一半的线条,宛如女子身上玲珑的曲线。   那红色略带残忍的红日余晖,此刻带上了几分伤感。   她俯身,低头,凝视着这片大地,双手温柔的抚摸着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   林诺回头,看了看躺在车厢内的邵安,又看了看在一旁生火的沈筑。   两个重生的人。   他们是仅有的两个重生的人吗?   “辛苦了。”   林诺喃喃自语。   并不是每个世界都像孩子一样,你不喜欢我了,那我也不喜欢你了。   这个世界是一个温柔的世界。   它吸纳着人类对于这个世界的怨恨,直到有一天,它无法再承受这个怨恨了,怨恨被迫放出,开始化作病毒,丧尸,极寒,干旱,反噬人类。   邵安也好,沈筑也好,他们的重生,都是这个世界在试图挽救人类。   它用自己最后的力量,送他们重生,希望他们能预警人类。   然后,邵安被抓,成为了人类野心的牺牲品。   沈筑热血冰凉,感觉一切都没有意义。   也许这个世界的角落还有别的重生者。   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拯救最终都失败了。   红日落下,光辉传过车厢,拂过邵安的脸。   然后,最后一丝光淹没在黑暗中。   世界还有能量再来一次重生吗?   那如薄纱般虚弱的抚摸,就像是对这个世界最后的一次温柔。   所以应该没有了吧?   沈筑的存在就是最后一次了。   黑暗将整个大地笼罩,密不透风。   饭做好了,沈筑想叫林诺,他直起身子,林诺站在黑暗中。   她手上拿着手电筒,没有开。   黑暗是如此的沉闷。   但,唯独她的身上隐隐有着萤火流动。   996开口道:“宿主,你顿悟了?”   林诺:“顿悟了啥?”   996:“……”   悟道修炼啊!   不然你站在这半天是为了看风景吗?   林诺:“不行吗?”   996:“我……”   林诺搓了搓手,冷死了。   她捧着肚子,快步跑回了车厢内。   过了一会儿,沈筑将切号的腊肠放在蒸熟的米饭上,端了进来,两个人一起吃。   林诺说道:“邵安应该快要醒了。”   沈筑拿着筷子的手微顿,“他要醒了?”   “嗯。”林诺说道:“应该是这个世界给予的最后的温柔。”   “嗯。”   沈筑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拿着碗筷沉默的走了出去。   天空黑黢黢的,没有一颗星星,也没有亮光。   醒了也好。   邵安醒了,他就应该离开了。   只是为何觉得这么悲伤呢?   沈筑将碗筷擦干净,收好。   对于他而言,他重生的意义就是与她相遇,和走来的这一路。   至于其他的,不重要了。   夜晚,沈筑睡不着,在外面坐着。   忽然,身后似乎有风,空气动了动。   砰!   一颗子弹飞了过来。   沈筑抬手抓住。   “你果然,不是人。”   岑浩的声音响了起来。   咚咚咚。   巨大的灯光亮了起来。   沈筑抬手遮眼。   岑浩肩膀上扛着枪,周围是他从其他基地借来的异能者,还有以前岑家基地的李克礼,傲立,禹厉风。   岑浩冷笑,“我说过,我会回来报仇的。”   岑浩指着沈筑说道:“看到了吗?他的眼睛是灰白色的,他不是人,是丧尸,一个丧尸居然混在了人类的基地,挑拨我们内斗,害死了无数人。”   林诺从车上下来,“难道不是你们岑家有药不发,逼得人活不下去吗?”   “如果不是沈筑这个丧尸偷走了一半的药,所有人都能活下去。”   岑浩身后的大部分是东征基地的人,以前岑家基地就只出动了不到十人。   东征基地负责人北聆冷冷的说道:“交出解药,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沈筑没动。   北聆手动了动,枪1口对准了林诺。   他是知道沈筑弱点在哪里的。   沈筑和林诺对视一眼,“我开车带你们去。”   岑浩:“开车可以,林诺得在我们手上。”   “不可能。”   沈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那你今天就别想走了。”   岑浩拿过一个火箭筒扛在肩上,林诺反问道:“我们死了,你拿得到解药吗?”   北聆当即将枪1口对准了岑浩,“岑先生,不要逼我们。”   林诺上车。   岑浩一个闪现出现在了车厢内。   沈筑正要动手,林诺一个眼神阻止了他,“有事?”   岑浩上下打量着林诺,“你是谁?”   “林诺。”   “你不是她。”   “你可以把我当做她的第二人格,我是她的保护人格。”   林诺微微一笑,“所以,我如果死了,她也会死。岑浩先生,辛苦你一路保护我了。”   岑浩咬牙。   林诺让沈筑去开车。   岑浩就算自己死了,也不会让她死的。   岑浩:“让她出来。”   “她出不来。”林诺摊摊手,“这个世界太可怕了,她害怕,不想出来,等到没危险了,她可以和自己老公团圆美满了,自然会出来。”   所以,气不气?   气不气?   看得见身体,见不到人。   气死你。   哼。   林诺闭上了眼睛。   车开了七八个小时,中间还停下来做了一顿饭,终于到了埋药的地点入口。   岑浩下车看到地方都震惊了。   迷雾森林。   他赫然看向林诺:“你们把药埋进了迷雾森林?”   “对呀。”   林诺轻飘飘的声音怎么听怎么让人想揍她,“我怀着孕,迷雾森林又不攻击我们,还有那么多天然的魔藤,鬼面树等等天然的保护伞,放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可是要进入迷雾森林必须徒步!”岑浩咬牙切齿至极。   迷雾森林道路狭小,稍有不慎就会惊动里面的变异植物。   “那没办法啊,我们就两个人,总不能自己看押吧?”   林诺来到沈筑身边,“药在里面,你们自己决定去不去。”   岑浩去和北聆商量。   北聆是吃了药的,那药是李克礼他们谈合作是送过来的几颗。   可以基地内的其他人呢?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吗?   都已经死了三分之一了,再死下去,基地就没人了。   那他这个副司令当个屁啊。   “走。”   北聆一声令下,大家纷纷拿起家伙,从车上下来。   李克礼和傲立不太想去。   他们又不缺药。   禹厉风嘲讽道:“咱们和东征是建立了合作关系的,你们两个想当基地之主,又怕死,那当个屁啊。”   傲立瞥了李克礼一眼,心下琢磨着趁这个机会杀死李克礼的概率。   他抬步跟了过去。   傲立都去了,李克礼不可能不去。   不然,东征支持傲立,这个基地之主,他就真坐不上去了。   李克礼去了,禹厉风心满意足的跟了过去。   林诺带着他们走。   这迷雾森林上次解救农学教授的时候,岑浩任柔他们在里面打丧尸,她就在树上记整体布局,所以迷雾森林的布局和路线,她早烂熟于胸。   来到了魔藤最多的地方,岑浩警惕的对北聆说道:“小心她使诈。”   然而,林诺表示自己很乖,她什么都没动。   大家就这么安全的走过了魔藤。   岑浩:“……”有阴谋。   继续走,前方是鬼脸树最多的地方。   上次林诺乱敲,害得他们差点死里面。   岑浩对北聆说道:“她很邪乎,小心。”   然后,林诺依旧很乖。   连续几次,北聆受不了了,“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岑浩:“……”去他妈的小人。   “太好了。”   林诺突然感叹了一声,抓住沈筑,“终于要到了,我腿都走疼了。”   沈筑低头一笑,“那要不我抱你?”   “好呀。”   沈筑弯腰将林诺抱在了怀里。   岑浩走过来,眉目冰冷,“她有丈夫。”   沈筑:“我知道。”   “我来抱她。”   岑浩伸手,沈筑躲开,林诺白了他一眼,“一边玩去。”   “我是你男朋友!”   岑浩嫉妒得抓狂。   一旁早就知道林诺脚踏两条船的李克礼,傲立,禹厉风震惊了。   现世妲己啊。   这都勾搭几个了。   这女人怀着孕都不安分。   东征基地的女异能者们也纷纷将打量的目光放在了林诺身上。   有老公,有男朋友,还有个沈筑。   三个人还不介意,并且争风吃醋。   牛逼啊,姐姐,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林诺:“……”   唉,魅力来了,挡都挡不住。   996:“……”不要脸。   终于,到了。   林诺指着脚下的地说道:“就在下面,你们挖吧。”   东征基地的人开始扑哧扑哧挖坑。   沈筑抱着林诺默默后退。   坑挖了一米深了,还什么都没有。   林诺:“急什么,再来两三米就有了。”   沈筑继续不动声色的后退。   岑浩拧眉,难不成这地下有什么问题?   魔藤,还是鬼脸树?   他跟着沈筑后退。   坑挖了两米。   忽然,大地动了起来。   树动了起来。   魔藤也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北聆回头质问林诺和沈筑,结果发现沈筑抱着林诺转身就跑。   “吼……”   嘶吼声响起。   刚开始是一两声,两三声,紧接着,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大地裂开了。   丧尸一个接着一个的从地下爬了出来。   原来在每次丧尸潮的中间,这些丧尸一直栖息于地下。   “妈的!”   北聆骂了一句,让两个贱人耍了。   不过还好。   他们这次出来的都是精锐,逃出去不成问题。   北聆正暗自庆幸,一声惨叫响起。   一个异能者被削掉了一个脑袋。   风、风刃?   北聆震惊的看过去。   这些丧尸竟然会异能。   不不不。   这些丧尸就是当初在瘟疫中死去,尸体被丢出基地的那些人!   当丧尸有了和人类不相上下的异能,人类还要怎么挽救自己?   那就不要挽救啊。   禹厉风趁着傲立和两三个会异能的丧尸纠缠时,一把铁刺从背后贯穿心脏。   傲立回头,禹厉风将铁刺□□,抓住傲立的肩膀,借着流血的洞,将手伸了进去,捏爆傲立的心脏。   禹厉风笑了,“天道好轮回,今天,该你给我们队长偿命了。”   混蛋!   傲立手臂迅速金属化,用最后一丝力气贯穿了傲立的腹部。   鲜血引来了更多的丧尸,几十个丧尸将傲立和禹厉风压在身下啃噬干净。   岑浩想跑,但是随着觉醒的丧尸越来越多,他也沦为了盘中之餐,一个丧尸一口,一口一片肉,直到只剩下白骨为止。   沈筑抱着林诺,他身上的丧尸气息将林诺包围起来,这让丧尸不会攻击他们两个人。   而林诺能控制植物,这让魔藤和鬼脸树都不会攻击两个人。   所以两个人是绝对安全的。   这就是林诺的计划。   沈筑的脚步很快,两个人飞速从迷雾森林出来,再度踏上了回乡的旅程。   小乡村,村口的桃花树,还是那么繁盛而美丽。   偶尔会有几个村民用自己的东西换一两个桃子。   前世,小乡村湮没得很早。   因为各大基地派人前往农村抢夺粮食,原身的村子被屠杀干净。   而现在,至少大家都还活着。   村口,林诺刚和桃花树打了个招呼,996叮咚一声上线,“恭喜宿主,任务完成,目前,宿主是否已经做好回到现在世界的准备?”   “等一等。”   林诺走到沈筑身边,“沈筑,我这个保护人格要消失了。”   因为邵安醒了。   林诺牵起沈筑的手,“但是,在走之前,有个礼物想留给你。”   也许这个礼物能帮助你。   林诺手中绿光涌动,停留在了沈筑身上。   她张开手,拥抱沈筑,在他耳边留下一句话,然后闭上了眼。   短短几个月的旅途结束了。   沈筑张了张口,还没有说他并不打算留在村子里,原身已经回来了。   原身放开沈筑,“沈大哥。”   沈筑深深凝视着原身的眼睛,这是前世和他生活在别墅里的林诺,不是这几个月一路走来的林诺。   沈筑喉咙干涩,“邵安醒了,在车里。”   原身欣喜若狂的转身跑回了车上。   沈筑抬头看向桃花树。   它是那么大那么巨大。   花冠遮天蔽日。   明明刚刚还在一起看桃花的,人突然就没了。   沈筑苦笑。   走之前,她说告诉村民,只要他们热爱这片土地就能活下去。   这里是受灾最轻的地方,是对这个世界最少怨恨的地方。   “是吗?只要热爱这片土地就能活下去吗?”   沈筑抬起手,有绿色的光晕顺着他的血脉流动。   冰冷的血液仿佛开始渐渐有了温度。   那如果我爱你,就能再见吗? 第192章 现实世界(5)   从末世回到公寓,林诺抱着软乎乎的枕头差点哭了。   呜呜呜。   她的橡胶大床垫。   她软绵绵的云朵被子。   哦,对了,还有她的巧克力,薯片,冰淇淋,牛肉干。   林诺迅速下床,跑下楼,打开冰箱,拿出一大堆吃的堆在茶几上,再泡一杯百香果柠檬蜂蜜,默默感叹,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林诺说道:“996,下个世界我要去现代社会,要当有钱人。”   “……”   996:“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啊。”   林诺无语:“你们就没有什么协议结婚,家族联姻的大小姐需要逆袭的?这种角色我都可以。”   996大叫:“宿主,我再强调一遍,我们的任务是随机的,随机的,百分百随机,没有潜规则!”   林诺喝了一口百香果柠檬蜂蜜茶,酸酸甜甜,她悠哉悠哉的说道:“那你家主神大人不太行啊,连潜规则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会。”   996:“……”   哼,歪理。   996生气了,林诺也不逗它了,让他打开了回溯镜。   末日是阻止不了的。   毕竟是全人类至少超过三分之二的人对世界充满了怨恨,这样庞大的怨恨连世界自己都无法承担,只能释放出来了。   但是人类不信啊。   他们总觉得人定胜天,人类是世界之主,只要努力没有什么危机是无法度过的。   而在危机之时,他们要占据最有利的位置,这样,等危机度过之后,他们才能保证自己获得最大的利益。   于是厮杀仍旧在继续。   傲立,李克礼,禹厉风等人全都丧命于迷雾森林。   基地内没有了最强有力的基地之主竞争者,大家开始各自为政。   也因为迷雾森林丧尸潮的事情,丧尸潮提早结束了,大家又可以开始舞继续跳,人继续杀。   张扬天断了一条手臂活了下来,也找到了药给孩子服下。   但是自己和李红袖却没有。   两个人都已经绝望的决定等死了。   此时的他们脸已经全黑了,手脚开始溃烂,每天醒来都无法呼吸。   这个时候,张扬天收到了林诺丢给他的信,上面写明了药物藏在哪里,并画了地图标记。   外面危险,张扬天一个人奄奄一息,没有办法去,于是去找了孙傧。   这个基地,他认识的人不多,但好歹和孙傧一起出过任务,而且孙傧也很少杀人。   至少在张扬天看来,孙傧比基地里那些一言不合就杀人的异能者安全一些。   两个人来到藏要的地方,将药挖了出来。   满满当当能装得下三大卡车的药。   张扬天急忙拿了一瓶,把药倒出来,塞了一颗进嘴里,等了一个小时,他脸上的黑色的气少了一些。   看来是真的。   张扬天欣喜的看着孙傧。   孙傧却在琢磨别的。   现在基地无主,很乱,还有很多人生病快死了,但是他有药,还有强大的异能。   他完全可以现在就把基地收割了,顺便收割其他小基地。   到时候,他可以好好玩一把,逼迫基地的人去别的基地抢地盘,抢物资。   看着大家自杀残杀,那岂不是快哉?   说干就干,群龙无首,孙傧一呼百应,直接成为基地之主,然后开启了名为扩张,实为乐子的行动。   孙傧带着人四处征战,在末世烧杀抢掠。   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是有原罪的,他们在他女儿活着被污蔑的时候,看着她去死,各种污言秽语的辱骂她,造黄谣,逼得她不得不去死。   这些人都该死,该给他女儿陪葬。   哪怕那些没在网络上骂过他女儿的人,他也恨,他觉得那些人都是沉默的帮凶。   于是,末世还没有结束,人类自己就又死了一大半。   然后是气温骤然急降。   人们发现土地根本什么都种不出来,渐渐的,石油没了,电也没了。   食物越来越少,以前一天三顿,现在一天一顿还只有点清水加一点点树皮粉。   后来连水都没了。   这么冷的天啊,没有冰,没有雾,没有雪,没有风。   空气干燥到了极点。   地下水往死里打还是没有。   人们彻底绝望了,孙傧笑了。   看,大家都要死了,真好。   这个世界早就该去死了,贪婪而无人性者占据高位,卑鄙者享尽荣华富贵,善良从不害人的人却被迫害致死。   所以为什么不去死呢?   孙傧干涸的嘴唇全裂开了,他坐在城墙下,随着夕阳最后一丝光亮被吞噬,闭上了眼睛。   而另一边,原身在村子里如前世一样生下了一个女儿。   这个村子里的村民,都是留守老人。   他们的人生已经走了末尾。   辛苦一生,耕种收获,被辜负过被利用干净又被抛弃过,守着田地过日子,然后人生到了末尾,习惯了。   习惯了世界的变换无情,反正人生已经快结束,只剩一把老骨头了,没什么盼望的人也没什么怨恨。   不像年轻人,还有时间和生命去呐喊不公,去仇恨不公。   他们的人生大部分时候都是这样的。   沈筑带来了林诺的话,大家虽然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既然说是热爱这片土地,他们就当作这片土地是有神明的吧。   他们用泥土造了一个神,放在桃花树下,供奉祈祷。   然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气温一开始在降低,然后在往后十多年的时间里,又渐渐恢复正常。   他们想出村子,但是桃花树不让。   他们不知道村子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也没有人来找他们。   原身女儿十八岁生日那天来到桃花树下,对着神明许愿,想看一看外面的世界,然后桃花树开放了一条路。   村子里活着的老人,原身,邵安,沈筑一起走了出去。   “呜呜呜……”   一群身穿兽皮的直立人围着他们又喊又叫。   沈筑看着周围茂密繁复的树木丛林傻眼了。   这这这……   这怎么回事?   大家缩回了村子。   又过了一年,要不还是再出去看一下吧?   活着的人又出去了。   两边穿着树皮织就的衣服,手里拿着钢叉铜器的人在打仗。   终于,沈筑发现了。   两边时间流速不一样。   村子里和村子外面时间流速不一样。   他们才过了一年,而村子外面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又过了一年。   嗯,第一个封建王朝建立了。   还是回去吧。   大家又回去了。   他们要等多久才能重回文明?   原身女儿二十六岁那一年,大家再出去。   很好,已经到相当于林诺这个世界的六十年代了。   而就在他们踏出去的那一刹那,桃花树上所有的花瓣纷纷落下,将头顶的天空都染成了粉色。   村子内外世界的流速终于一致了。   新的世界就此融合完毕。   而村子也终于被新时代的人们发现,人们感叹于村子的神奇之处,称呼这个村子为桃源村。   沈筑离开了这个村子,不止去往了何处。   林诺:“……”   奇怪的桃花源记诞生了。   林诺问996:“沈筑呢?六十年代创业去了?”   沈筑还带着她的挂呢。   反正他都已经没事了,能不能让沈筑还给她?   996:“我查下。”   咦?   过了一会儿,996电波都乱成了麻花。   林诺:“你又发什么疯?”   996:“沈筑现在快到你家门口了,还差八米,七米……一米。”   996话音刚落,叮咚,门铃响了。   林诺挑眉,这么神奇?   林诺打开大门,纪凌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木盒,“有人告诉我,你回来了,这个东西该物归原主了。”   欸?   林诺震惊了。   沈筑就是纪凌?   纪凌将盒子交给林诺,她的挂又回来了。   林诺问:“咱俩是一个世界的。”   纪凌摇头,“不是。”   他将盒子放下,在沙发上坐下,“但是你的挂可以和世界沟通,然后有个白色长发的男人送我来了这里,他说如果我想见你就自己找,但是不论有没有找到你,在你回来之前,什么都不能做也不能说。”   林诺摸着下巴思考,“那他应该是怕改变历史。”   说完,林诺抬眸打量着沈筑,不,纪凌那张英俊无比的脸,“这张脸?”   “专门挑的。”纪凌笑看着林诺,“有了这张脸,我觉得应该能事半功倍。”   纪凌突然一个向前,直勾勾的看着林诺:“林小姐,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纪凌,想追你的纪凌。”   他伸出手。   林诺看着那只手没回握,“你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吗?”   纪凌安静的等着林诺的下一句话。   “你知道为什么我给你的东西可以治愈你体内的丧尸病毒吗?”林诺抚摸着紫檀木的盒子,“因为这是世界女神予我的顿悟,我顿悟了,虽然不多,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你可以用它和世界沟通。”   纪凌苦笑,向后靠在沙发上,“那个人说,我和你的缘分太浅,不在此刻。原来是指这个,原来那么早开始我们的路就不一样了。”   “抱歉。”   “没关系。”   纪凌起身离开,走出门,明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下来,赌输了呢。   那个人送他来这个世界时说,等到相认那天,如果对方拒绝了他,他就得去三千世界完成任务。   叮咚!   886上线,“宿主,别担心,886会永远陪着你。”   屋内,林诺打开木盒,她的挂回到了她的身上。 第193章 百分百未成年(1)   休息了一个多月,林诺终于重新做好了心理准备,进入了下一个世界。   一睁开眼,啪,一巴掌抽在了林诺脸上。   996瑟瑟发抖。   中卷发的女人骂骂咧咧,“让你给弟弟冲个奶粉都做不好,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说着,女人下一巴掌又过来了。   林诺一脚踹过去。   无奈人小力气小,只是把女人踹得踉跄了一下。   林诺炸了。   尼玛!   打她!   还打她的脸!   她一眼瞥见厨房台面上的菜刀,拿起来对着女人砍过去。   今天拼着这个任务不做了,她也要先宰了她!   “你——你还敢还手?信不信等你爸回来,我让他打死你!”   林诺才不跟她废话,拿着刀就砍,左砍一刀又砍一刀。   无奈,她和女人身高差距太大了。   根本砍不到女人。   气死她了。   女人东躲西藏。   “你、你还敢杀人?”女人大叫。   “我不仅敢,我还虐杀。”   林诺抓起桌子上的奶粉对着女人倒过去,奶粉冲进了女人眼睛里。   林诺眼疾手快,扔掉奶粉袋子,超起一旁刚烧好水的热水壶对着女人泼了过去。   “啊嗷嗷——”   开水正对女人的下半边脸和脖子。   女人尖声惨叫,一边叫一边抖动身上的开水。   林诺直接扑过去,坐女人身上,菜刀砍下来,女人再度尖叫了起来。   啪。   林诺一巴掌抽她脸上,“闭嘴!”   “你——你敢这么对我,你爸不会放过你的。”   啪。   右脸又是一巴掌。   “我先砍死你,看他回来后,能不能把你复活了。”   菜刀高高举起,眼看着就是落下。   女人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林诺要跑,忽然一个小男孩出现在厨房门口,手里拿着一根棍子,他一边发抖一边想要阻止女人。   女人一高跟鞋将男孩踹倒。   男孩倒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女人此刻脸上全是面粉,脖子上下巴上又是烫伤。   她觉得林诺疯了。   她要跑。   “你跑啊。”   林诺冷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跑了,我就拿菜刀砍死你儿子。”   此时,林诺从厨房走出来,已经在客厅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一米三几的样子,身上还穿着小学校服。   小学,那就是未成年了。   未成年杀人不坐牢。   林诺走向襁褓中的婴儿。   女人慌了,扑了过来,“你这个贱蹄子,当初就该把你溺死算了。”   林诺不急不忙的将菜刀比在了婴儿的身上。   女人不敢动了。   “你、你不要动你弟弟。”   林诺冷冷的命令道:“去厕所里待着。”   “我凭什么听你的?我才是你们的妈妈!”   林诺菜刀动了动,女人害怕了,脖子上皮开肉绽还疼,她忍着疼,在心里骂林诺是个挨千刀的,然后走进了厕所。   林诺看向刚才在地上哭,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拿棍子把厕所门堵了。”   男孩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拿了根拖把将厕所门给堵了,还拉了两次确定拉不开这才回头告诉林诺堵好了。   林诺放下菜刀,力竭了。   原身这个体能,撑到这时候已经是极限了。   男孩跑过来,鼻青脸肿的,“姐,我们跑吧,不然爸爸回来会打死我们的。”   “你先去收拾东西,让我想一想。”   “好。”   男孩跑回了房间,林诺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对着镜子照。   女人很惨。   她也很惨。   被抽了一巴掌,脸上五个手指印。   这就算了。   脖子上还有掐痕。   手臂上全是青青紫紫斑驳的伤痕,还有不少用烟头烫的伤疤。   996弱弱的问:“宿主,现在要接收记忆吗?”   林诺一个眼刀气势汹汹的杀过来,996声音又弱了几分,“我、我也不知道是这个时间点……”   越说声音越小,到后面都快听不见了。   “呵呵。”   林诺随便找了个房间,反锁上门,开始接收记忆。   原身和弟弟是龙凤胎。   她的母亲是一个穷乡僻壤里的只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的女人。   十八岁时和同乡一起出去打工,在工厂当女工。   后来,原身母亲认识了原身的父亲林超俊,林超俊很会哄人,花花肠子花花嘴,又经常请原身母亲吃饭。   原身母亲的家庭环境就不好,父不疼母不爱,这就导致原身母亲极度缺爱,三言两语,一点点吃的,再多给她买几件新衣服,就让原身母亲对林超俊死心塌地。   然后,两个人在同居一阵子怀孕之后,原身母亲十九岁被林超俊带回了家。   那段时间,原身母亲怀着孕,林超俊对原身母亲还是很好的,林奶奶也经常给原身母亲熬红糖鸡蛋,原身母亲感觉很幸福,这是她短暂的前半生最幸福的一段时间。   然而,等两个孩子落了地,一切都变了。   坐月子的时候,林超俊借口出去打工赚钱养她就一去不复返,原身母亲只能靠林奶奶照顾,林奶奶又没多少钱,家里只能吃点白菜,土豆,南瓜。   只是这样原身母亲还能忍耐着照顾孩子。   可是林超俊出去打工,一去去半年,一毛钱没往家里寄,还倒欠一屁股债。   后来原身母亲才知道,林超俊在外面和别人赌骰子,打扑克,打麻将,喝酒吹牛根本没工作。   人原先去工厂打工就是想骗一个老婆回家。   现在老婆骗到了,还装什么装?   林超俊觉得孩子都生了,原身母亲也跑不了了,原形毕露,原身母亲只要问钱就打人。   那原身母亲不问钱了。   那就是你洗脚水没伺候好,饭做的不合胃口,菜盐放多了。   总之就是你的错,是你该,是你活该被打。   原身母亲在附近找了份工作,一个月一千二,就这,每次拿回家就被林超俊抢走,孩子没吃的,饿得惨兮兮天天哭,原身母亲只能去垃圾堆里找吃的,捡纸壳塑料瓶凑点钱给孩子弄点米糊。   这一照顾,把孩子拉扯到了三岁,一次,原身母亲发现林超俊又跟外面的女人不三不四,还拿家里的钱找女人,她心疼钱,让林超俊把钱拿回来,结果被打断了一条手臂,终于,原身母亲受不了了,孩子也不要了,跑了,跑得远远的,然后打电话回来要离婚要带孩子走。   好不容易才骗来一个媳妇,怎么可能离婚?   林超俊当然不同意,那他不同意,原身母亲也无所谓,反正也没领证。   刚开始原身母亲还会一个月寄几百回来,后来干脆连钱都没有了,彻底消失了。   林超俊找不到原身母亲,发现家里没有女人之后乱七八糟,热饭热菜没了,衣服也没人洗了,又沦为了光棍的凄惨境地。   林超俊很生气,无处发泄怒火,就开始那烟头烫原身和弟弟。   原身和弟弟被烫得嗷嗷直哭,但是又不能跑。   一跑,原身和弟弟就会被林超俊揍得很惨。   林奶奶心疼两个孩子,可能她住得远,靠着二儿子生活能怎么样呢?   林奶奶见两个孩子很可怜,忍不住就埋怨上了原身母亲,她要是不跑,两个孩子至于受苦吗?   不就是被男人打两下,男人在外面找女人吗?   忍忍不就过去了。   她这些年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这男人只要知道回家,有什么事是不能忍的?   林奶奶觉得都是因为没有女人才让原身和弟弟这么可怜,于是劝林超俊再找个女人。   林超俊也想啊,奈何没钱,他在外面玩的那些女人,都只是玩玩而已,人家也没真想嫁给他。   无奈,他又进厂了,准备骗个女人回家。   这一进厂,没多久,他就和厂里一个卖盒饭的女人搞一块了。   这个女人就是刚刚打林诺的女人,是原身和弟弟未来的后妈——冯立鹃。   冯立鹃三十多岁,风韵犹存,喜欢骂人,老公车祸死得早,得了一些赔偿款,无儿无女,就想要个依靠。   刚好林超俊想找个女人两个人一拍即合,很快结婚。   冯立鹃性格泼辣,林超俊也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老婆又跑了,对冯立鹃千依百顺。   冯立鹃对林超俊也很满意,但是,她不喜欢两个孩子。   她自己身体有问题,不容易怀孕,但是林超俊却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   凭什么?   刚好林超俊也总打原身和弟弟,冯立鹃就有样学样,刚开始还很小心,后来发现林超俊根本不在乎,她也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打骂,大冬天的扔阳台上冻着,拿铁链绑着等等。   后来冯立鹃意外怀孕了,生了个儿子,那简直是把儿子当眼珠子一样的疼,原身和弟弟就彻底沦为了冯立鹃儿子的奴才,必须二十四小时的伺候着小少爷。   刚才就是因为原身给小少爷冲的奶粉水温稍微大了一点点,林诺被打了一巴掌。   有一次,林超俊出去打工了,好几天没回来,冯立鹃一点吃的都不给原身和弟弟,两个人饿得实在受不了,偷了五块钱去买吃的,还没出门就被冯立鹃发现了,冯立鹃踩着高跟鞋对着两个□□打脚踢,直到两个人都不动了,冯立鹃还是在下毒手。   结果,弟弟死了。   原身在医院里被就醒得知了这个噩耗,她一个人去了警察局报警。   然后冯立鹃被抓了。   紧接着,林超俊以家属的名义出具了谅解书。   冯立鹃拿着谅解书,在法庭上声嘶力竭的哭诉,说自己以后会改的,会对原身好,于是冯立鹃判刑两年,缓刑两年执行,也就是说不用坐牢,她又回来了。   冯立鹃两年缓刑期在观察阶段,再打人就只能坐牢了。   她不敢打人,但是她可以做别的啊。 第194章 百分百未成年(2)   她可以只给原身很少的饭吃。   她可以三番五次的把正在读书的原身叫回家做家务。   她可以让原身读完初中就出去赚钱。   她可以不给原身一分钱,将原身塞进按摩店里,让客人轮番揩油。   原身的初次是在十六岁那年,身无分文,辛苦工作了一个月,老板一毛钱不给把她赶走。   然后她一个人在街上,太饿了。   饿了好几天了,为了一顿饭把自己卖了。   十八岁,原身被后妈和林超俊和冯立鹃以六万六彩礼的价格,嫁给了隔了一条街的打麻将时认识的男人,男人比她大六岁,对她很好,会请她吃饭,给她买新衣服,也会在她被欺负的时候帮她出头,还会在她生病的时候带她去医院看病。   于是原身从了。   就如同她的母亲一样,原身也自己遇到了救赎,然后怀孕了被带回了男人的老家,生了孩子,坐月子,带孩子,一年到头见不到男人一面,也见不到一分钱。   唯一比母亲好的是,见不到面,男人就不会打她。   只是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二十不到的年龄,就变得苍老麻木。   花一样的年龄还没开就凋谢了。   原身三十多岁就死了,猝死于长期营养不良和疲劳过度。   死后,原身遇到了主神,许下了自己的心愿,幼年时和弟弟一起挨打,最后却只有她活了下来,而她报警之后,后妈和爸爸也没有受到什么惩罚,这件事她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她许下愿望,保护好弟弟,她想和弟弟一起好好活着,像个人一样的活着。   林诺睁开眼,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手。   现在原身和弟弟都才九岁啊。   九岁的孩子,满打满算也就小学三年级。   两个九岁的孩子,林超俊和冯立鹃是法律上的监护人。   就算是报警了,警察对两个人也不过是批评教育,然后让原身和弟弟给他们回家。   除非闹出人命。   可是想想前世闹出了人命,原身弟弟死了,结果林超俊以家属的名义出具谅解书,最后冯立鹃不也没坐牢吗?   说白了,这两个人是原身和弟弟的父母,有父母的名字法律就奈何不了他们。   而等林超俊老了,要是原身和弟弟没被打死,还要给他养老送终。   这时,林承收拾好东西过来了。   他一看林诺还没有收拾东西,急了,“姐,你快点啊,一会儿爸爸回来我们就跑不掉了。”   林诺点点头,但是没有收拾东西,只是去主卧里面拿了钱,带着林承走。   说是跑,但是林诺也没带林承走多远,只是在路边买了点烧饼,寻了个公园在里面坐着休息。   林承一口气吃了三个烧饼,林诺喂了他一点矿泉水就不准他吃了。   原身和这孩子一样,饿了太久了,肚子里没一点东西,有吃的了就会不知道饱,再吃下去会撑破肚皮。   林诺将烧饼和水收起来,“缓一会儿,等肚子不鼓了再吃。”   “嗯。”   林承眼睛上还是肿的,只能睁开一半,那是昨天林超俊喝醉了,嫌弃林承挡路,一拳头打的。   林诺拿出消肿的药膏,给林承涂上去,“小弟,我跟你说,咱们要想好好活下去,就必须要健康,有力气,以后不管发生什么要先护住自己,知道吗?”   “嗯。”林承点头,过了一会儿,他怯怯的拉了拉林诺的衣袖,“姐,我们今天晚上在这里睡吗?”   “不,我们晚上回去。”   “我不要,不要回去!”   一提到回去,林承怕了。   爸爸后妈那么凶,天天都打他和姐姐,他昨天的伤都还没有好,他不想回去。   他着急的抓着林诺:“姐,我们已经逃出来了,不回去好不好?”   “我们逃不了。”   林诺无奈的叹一口气,“小承,我们只有九岁,没有人会收留我们的。”   “我们……我……我们报警。”   “警察也会把我们送回来。”   “那……怎么办?呜呜呜……”   林承埋头痛哭了起来,“妈妈呢?妈妈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们?”   要是有妈妈就好了。   妈妈要是在,一定不会让爸爸打他们的。   林诺又安抚了一会儿林承,又给他吃了两个烧饼。   黄昏时分,林超俊回来了。   他脱掉汗臭味的衣服,随手往柜子上一扔,正要开口问冯立鹃要吃的,就听见小儿子林孝在哇哇哇的哭。   “日他奶奶的,林诺,林诺——”   林超俊大叫,“你死哪儿去了,弟弟在哭不知道吗?是不是又皮痒了?”   听见林超俊的声音,冯立鹃如同见到了救星,“老公,你快来啊,老公……”   她大声的叫着。   林超俊听见声音是从厕所出来的,还以为冯立鹃在上厕所。   他嘀嘀咕咕的走过去,“你也是,多大的人了,儿子在哭,上什么厕所?懒人上磨屎尿多。”   “老公,是你的宝贝女儿和儿子把我锁在了厕所,他们还拿刀,要杀了小宝。”   “你胡说些什么?”   林超俊压根儿就不相信冯立鹃的话。   那两小兔崽子,他从小打到大,骨头在就打算了,看到他和冯立鹃就像两只兔子看到大灰狼一样,两小兔崽子还能翻了天了?   林超俊走过来,果然看到,厕所门被一根棍子横在上面给堵了。   呵!   两不要脸的狗东西还真敢给他翻天了?   林超俊取下棍子,冯立鹃从里面跑了出来。   她脸上挂着黏糊糊的奶粉,脖子和下巴那里被开水烫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水泡,看着十分狼狈又恐怖。   “你你你,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林诺那个贱人!”   冯立鹃大骂几句,就要找林诺算账,她找了半天,“人呢?林诺那个贱人呢?”   林超俊在沙发上坐下,“不知道去哪儿了,估计是害怕跑外面躲起来了,不用管他们,两个小崽子,跑不远,等晚上自己就会回来。”   “哼,他们两个要是敢回来,我立刻就打死他们。”   “行了行了,你也是,跟两个孩子计较什么,没看到小宝还在哭吗?”   冯立鹃这才扔掉手里的拖把,去哄林孝。   然而林孝才半岁多,懂什么?   他只是个看见顶着水泡的怪阿姨害怕而已,他摇晃着小手臂,拒绝冯立鹃的抱抱,然后指甲抓破了冯立鹃脸上脖子上的水泡。   嘶——   冯立鹃当场疼的跳脚,抱着儿子的手却又不敢松开。   只能一边忍着疼一边大叫,“老公,你快来帮我一下。”   “你们女人家家的,一点事都干不好。”   林超俊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的走了过来,伸手把孩子接了过去。   孩子一到林超俊手里就不闹了。   林超俊心情好,抱着孩子做海盗船,把孩子摇来摇去,“你看,要不怎么说是我林超俊的种呢?咱家小宝最喜欢爸爸了。”   冯立鹃脸和脖子疼得很,交代林超俊照顾好孩子就去楼下小诊所开药去了。   她对着诊所的镜子照着,妈呀,好吓人。   那么多水泡。   该死的林诺最好祈祷她的脸没事,否则她切了那小贱人的鼻子下来给林超俊下酒。   医生用无菌针给她挑了水泡,开了药。   巨疼巨疼巨疼。   疼得冯立鹃想撞墙。   但是没办法,只能忍,忍到不疼为止。   拿了药,回到家,冯立鹃一看,林孝已经被重新放回摇篮里了,林超俊早就躺床上四仰八叉的睡了起来。   冯立鹃推了林超俊一把,“做饭去,我饿了。”   “刚出工回来,累着呢,自己做。”   “我也受伤了。”   “伤在脸上,又不在手上。”   林超俊翻了个身又睡过去了。   冯立鹃委屈,眼眶红了,眼泪一往下落就把伤口打湿了,那酸爽,她不敢哭了,把眼泪擦干净,去泡了碗泡面,然后吃完泡面,又重新给孩子冲奶粉,喂孩子,这才躺下睡着了。   深夜,林诺带着林承摸了回来。   她在门口带着林承脱了鞋,拿出钥匙打开门,然后蹑手蹑脚的摸了进来。   林超俊有晚上泡脚的习惯,所以家里时常储备有开水。   林诺带着林承摸进厨房,掂了掂热水壶里的开水,好在,还有三分之二。   林诺检查了一下水的温度,确定够烫,让林承抱着暖壶,然后去找刀。   厨房除了菜刀,还有剪骨刀,片刀,剔骨刀等等。   林诺挑了一把称手的小刀,带着林承继续摸。   胆小如鼠的两姐弟,就算是敢回家也一定是哭哭啼啼的回家认错,是绝对不敢自己摸回来找事的。   林超俊和冯立鹃一定有这个自信。   所以林诺也有。   林诺带着林承小心翼翼的打开卧室的门。   冯立鹃睡觉有留床前灯的习惯,这让林诺将卧室一览无余。   两个孩子趴在地上,爬到了床边。   大夏天的,林超俊和冯立鹃睡在凉席上,什么都没盖。   林诺收了两个人的手机,拿出刀,比在了冯立鹃脖子上,然后给林承使了个颜色,林承站起来,接过暖水壶,对着林超俊的小老二一口气全倒了下去。   啊——   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然后是草草草的破口大骂。   林超俊在床上站起来,疯狂的抖动身体,可是太烫了,那可是滚烫的开水,男人那个地方本来就脆弱。   而他贪凉又是只穿了条内裤就躺床上了。   好疼好疼好疼。   好烫好烫好烫。   快炸了快炸了。   快疼炸了。   林超俊腿都并不拢,直接给干废了。   他这么折腾,冯立鹃能不醒吗?   但是醒了能怎么样?   林诺就这么冷冷的看着她,手上的刀就放在她脖子上,仿佛她一动就立刻割断她的喉咙。   冯立鹃死死的瞪着眼睛。   她甚至不敢相信这个敢拿刀杀了她的人就是平常那个挨一顿打只会哭的小鬼。   林超俊瘫坐在地上,双腿大开,他一边怒吼一边咒骂要杀了林承。   林承害怕的躲了起来。   林诺笑眯眯的看着冯立鹃,“我说过吧,九岁的孩子,杀人不犯法。”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大不了我以后不打你了还不行吗?”   冯立鹃说话时眼珠子还转着,一看就打定主意能拿回主动权要给林诺好看。   林诺说道:“小承,拿绳子,绑人。”   “你敢!”   林超俊坐在地上张牙舞爪的要抓住林诺,可惜他站不起来。   林承拿了绳子过来,林诺指挥着他去帮冯立鹃,冯立鹃开始挣扎起来,“我、我就不信你真敢杀人!”   要是被绑了就真的任人宰割了,冯立鹃不愿意。   她翻身要起来,林诺用拿手术刀的方式隔开了她的咽喉。   当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口子。   林诺笑:“再动,就真的割开你的喉咙。”   冯立鹃脸唰的白了,不敢再动,林承将她的手和脚都绑了起来。   林诺这才放开。   林超俊还在叫骂,“死丫头,贱人,你敢对你老子动手,等老子好了,老子不打断你的腿,把你卖窑子里去,老子就不姓林。”   林诺没理他,拿刀对着冯立鹃的右腿比划着。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冯立鹃一边哭一边问。   “不做什么啊。”   林诺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就想挑断你一条脚筋,再挑断你一条手筋,这样你以后再打我就不疼了。”   “你疯啦?”冯立鹃大叫:“你是不是疯了?我告诉你,你这样做,这样做……你这样做是犯法的,我要报警,让警察抓你去坐牢。”   “一个九岁长期受虐待的小丫头,警察会相信你吗?”   林诺说着,挑好了位置,把手机交给林承,让他出去,然后手起刀落。   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   林诺白了冯立鹃一眼,“你叫这么大声,会让别人误以为我技术不好。”   林诺这一番心狠手辣下去直接让一直咒骂的林超俊瞠目结舌。   这死丫头动真资格的啊。   “你是不是鬼附身了?”他质问。   林诺拿着刀走到了林超俊身边,刀上还沾着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   林诺淡淡的笑着,脸颊上还有上次林超俊将烟头按在上面的伤疤。   “爸爸。”   林诺笑道:“你打人也疼,我帮帮你,以后打人就不疼了。”   鬼。   一定是恶鬼附身。   林超俊惊恐的看着林诺。   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得下半身的疼了。   他咬了咬牙,一下冲了过来。   林诺毕竟只是一个一米三多一点点的瘦小丫头,当然不敌林超俊。   林超俊一把推开她,恶狠狠的抢走了她手里的刀,对着林诺杀了过去。   林诺脸一白,转身就往屋外跑。   林超俊也是杀红了眼,追着林诺就跑。   “我杀了你!”林超俊大叫。   林诺一边跑一边叫,“来人啊,爸爸疯了,爸爸杀人了,爸爸要杀了妈妈,还要杀了我和弟弟。”   “你站住!不许叫!“   林超俊恶狠狠的追着林诺。   这谁看了不是一出恶父杀女的画面。   林诺一下钻进了楼下小便利店,弱小可怜无助的央求店员,“叔叔,我爸爸疯了,他说妈妈偷人,要杀了她,现在还要杀了我和弟弟。”   林诺的手臂上,脖子上,脸上,全是伤。   而林家姐弟两个天天被打的事情全街里街坊都知道,大家当然是相信林诺了。   只是这父母打孩子,报警了也没用。   批评教育嘛。   孩子还小,还要靠父母养,那不让把父母放回去接着养,你把孩子接回家养吗?   大家一窝蜂的上前阻止林超俊。   林超俊已经气疯了,拿着滴血的刀一个劲儿的往前冲。   他要杀了林诺。   他今天非要杀了这个贱人不可。   不然下次这个贱人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哎呀,老林,你干什么呢?”   “孩子还小,你有话好好说,别老是脾气一上来就喊打韩杀。”   “对啊,老林,小诺平常那么乖,家里的家务洗衣服做饭什么不做。”   林超俊急了,“我跟你们解释不清楚。”   忽然,警车声响了起来,由远到近。   警察下来了。   大家赶紧把林诺推到警察面前,林诺见到警察也是像见到了亲人一样跌跌撞撞的扑了过去,“警察叔叔,我爸爸疯了,他说妈妈偷人,把妈妈绑起来,要杀了他,我和弟弟撞见了,他连我和弟弟都要杀了。”   “你胡说!分明是你要杀了我和你妈!”   林超俊大喊。   一个穷凶极恶的男人,一个伤痕累累瘦弱可怜的小女孩。   这还用想吗?   王警察对着林超俊喝道:“你给我老实点,把刀放下。”   “刀?这刀,是她拿来杀人得。”林超俊急得满头汗,偏这时候他下半身小兄弟回过劲来了,巨疼无比,他感觉自己快废了。   啪。   刀掉在了地上,他捂着下半身嘶吼。   王警察以为他装的,说道:“不要装。”   “我、没有。”   林超俊在地上打滚。   林诺害怕的抓着王警察,躲他身后,“警察叔叔,你快上楼看看,妈妈被他绑起来了,好多血。”   “别怕别怕。”   共同办案的李警察安抚着林诺:“你告诉叔叔是你报警的吗?”   林诺摇头,“是弟弟报警的。”   就是她刚才把手机给林承让林承出去,她挑断杜立鹃的手筋脚筋的时候报的警。   时间刚刚好。   李警察欣慰的说道:“你们两个都是勇敢的孩子。”   王警察走到林超俊身边,踢了他一脚,“没死站起来接受调查。”   “不行,真的不行,太疼了,呜呜呜……”   林超俊凄惨的哭着,脸煞白煞白的。   王警察看他不像装的,连忙让人把他带去医院,然后和李警察带着了林诺上楼。   四楼一进屋,所有人都看到了主卧门口被摔碎的热水壶。   林承呜呜的坐在地上哭。   这个热水壶是林超俊追着林诺走了之后,林承按照林诺的吩咐砸碎在地上的。   李警察见林承也是全身伤,心疼极了,连忙过去安抚他,询问他发生了什么。   林承按照林诺的吩咐一个劲儿的哭,不管问什么都只哭,一个劲儿的哭,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事实上他也是真的吓坏了。   刚才爸爸拿刀杀姐姐,他虽然知道是姐姐故意引诱爸爸的,可是真的好可怕好可怕。   他想叫想哭想求警察叔叔抓走爸爸和后妈。   可是不行。   姐姐说了,他说话容易露破绽,不管别人问什么都不能开口说话,只准哭。   林诺害怕的小声说道:“刚才爸爸要杀我,弟弟刚好抱着热水壶过来准备给爸爸倒洗脚水,两个人撞了一下,热水壶的水倒爸爸身上了,爸爸很疼,我才有机会逃走。”   唉。   可怜的孩子。   王警察摸了摸林诺的脑袋。   门口跟过来看热闹的张阿姨也说道:“是啊,警察先生,这个老林是真不像话啊,他和他老婆天天打小诺他们姐弟两,身上没一块好肉,每天回家都是醉醺醺的,喝了酒就发疯打人。”   “可不是嘛,我住楼下,天天都听见孩子哭,可太惨了。”   邻居的证词似乎也在佐证林超俊是有可能突然发疯打人的。   王警察和李警察一人带着一个孩子走进了主卧。   冯立鹃就被绑在床上,奄奄一息。   她看到警察,一边哭一边求救,“警察同志,你快救救我,我他妈差点没命了,这两个小兔崽子反了天了,他们要杀了我。”   林诺递给林承一个眼神,林承哇的一声哭了。   林诺哭不出来在旁边配音,“没有,我们没有,妈,你怎么冤枉人,我和弟弟哪来的胆子杀人?”   “你闭嘴,你这个骚浪贱的死东西,一天天的蔫坏,就是皮太硬,打少了,你等老娘起来,老娘不把你打得皮开肉绽,老娘跟你姓!”   哦豁。   冯立鹃骂得越脏越狠,警察的心就越偏向林诺和林承。   “警察办案,收起你的污言秽语。”   “我——”   冯立鹃哎哟哎哟的大叫,“我的手筋脚筋让这两个贱人给挑断了,警察同志,快带我去医院。”   李警察和王警察不耐烦的给冯立鹃解了绳子,让附近支援的机动机场过来将她送去了医院。   然后开始拍照记录现场环境。   李警察拍照,王警察负责记录林诺和林承的证词。   林承只哭什么都不知道,幸好电话报警时有录音,里面清楚的记录了林承带着哭腔大喊爸爸杀人了的声音。   林诺倒是稳重一些。   王警察猜测可能是身为姐姐的关系。   但是即便是表面看起来稳重,小女孩不断搓手的样子也表露了她内心的惶恐和害怕。   而且由于两个孩子都是九岁,现场有很多疑点,他们一问,林诺也是模模糊糊说没注意,不清楚,我不知道。   末了,林诺道歉道:“对不起,警察叔叔,我太笨了,什么都记不清。”   “没关系,你还小,才九岁,九岁能记得这么多已经很厉害了。”   “对不起。”林诺低下了头。   家里两个打人都去了医院,其中一个还面临故意杀人的刑事指控,警察联系了林奶奶,让她过来照顾两个孩子。 第195章 百分百未成年(3)   医院内,林超俊和冯立鹃都在被抢救。   许久后,两个人被送了出来。   过来办案的王警察和李警察询问情况。   医生摇头说道:“林超俊的下半部分遭受到了三级以上的烫伤,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后续可能永远都无法正常行使夫妻床事,至于冯立鹃,这绝对是个专业人士做的,冯立鹃的肌腱完全断裂,即便我们已经做了修复,但以后也永远不能恢复了。”   王警察和李警察对视一眼,专业的?   林超俊还懂这个?   等两个人都醒了,王警察和李警察过去问话。   王警察问林超俊,“交代吧,说一下自己是怎么作案的。”   林超俊瞪大了眼睛,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太监了,他只是愤怒,超级无敌的愤怒。   这些警察到底在干什么?   他才是受害者好吗?   林超俊大喊大叫,“去抓林诺,抓那个贱人,她半夜偷偷潜入我们房间,趁着我睡着了,拿着开水就往我身上倒,我身上的伤就是她干的。”   王警察:“到现在你还意图冤枉自己女儿得以脱罪?”   “我冤枉她?那个小贱人心狠手辣,我能冤枉的了她吗?警察同志,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啊,那个贱人疯了,她和她那个丧良心的弟弟是真的要杀了我,他们还拿刀挑断了我老婆的手筋脚筋。”   这时,医院的门开了,队长周德法走了进来,站在了李警察身后,不做声的看他的记录。   王警察对着周德法点了点头,说道:“你们是林诺的爸爸和妈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超俊不做声了。   不然,难道他要说因为他和杜立鹃长期打骂林诺,让林诺十分记恨吗?   林超俊遮遮掩掩的说道:“谁知道她是怎么回事,我听立鹃说她给弟弟冲奶粉故意用开水,把弟弟烫到了,于是她打了她一巴掌,现在的小孩子,记仇吧,所以疯了。”   “你还不说实话!”   王警察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怒气,“那两个都是九岁的孩子,还是你儿子报的警,所有人亲眼看着你拿刀追杀一个九岁全身上下新伤旧伤无数的小女孩,你现在还敢倒打一耙?”   “我没有!”   林超俊大声叫屈。   “咳咳。”周德法咳嗽两声,提醒王警察。   他觉得王警察和李警察两个人的办案倾向有点太过了。   他们是警察,办案要客观。   面对队长,王警察不好再发作,只能板着脸继续问,林超俊将自己睡着之后被开水烫,被林诺威胁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王警察呵呵。   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倒是让林超俊描述成了蛇蝎女人。   王警察出来就和李警察吐槽:“就这样了,还装。”   李警察拍了拍王警察的肩膀,安抚道:“他估计是怕坐牢,把事情推到一个九岁女孩的身上,就不用坐牢了。这种人,咱们见的还少吗?”   “唉,人渣。”   两个人又去冯立鹃的病房,冯立鹃也一口咬定是林诺干的。   王警察彻底怒了,“你的手筋脚筋经过医生的专业鉴定,无论手法还是下刀的位置都相当专业,林诺一个九岁的小女孩,你们今年才送去读书,就读了半年,连字都认不全,她哪来这么专业的手法?”   这对夫妇的心实在是太脏了,想栽赃一个小女孩,也要看看小女孩的能力啊。   “我……我……不……”   冯立鹃哭了,特么的,她说的是真话的。   真的是林诺那个小贱人带着林承干的。   怎么就没人信呢?   王警察不想问了。   周德法让他去一旁坐着,问道:“你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说一遍。”   冯立鹃哭着说了。   周德法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三个人都从病房出来。   周德法目光尖锐的看着王警察和李警察,“你们两个太感情用事了。”   王警察和李警察:“但是这两个人也太过分了,什么都往一个九岁的小女孩身上推。”   “九岁已经不小了。”   周德法冷冷的说道:“这两个人,照你们的记录,男的追杀女儿被你们当场拿获,他哪来的时间和绑在屋里的女人串通?两个人的供词前后完全一致。”   “队长,你太夸张了吧?不然还真能是一个九岁的小丫头主谋的?”   周德法没说话。   确实,九岁才读了半年书的小女孩干出这种事情太匪夷所思了。   所以,要么是两个人都默契的选择隐瞒了什么,要么是真的是那个九岁的丫头。   这年头九岁出几个天才少年也不是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周德法带着疑问来到了林家,表明身份,说案子还有一些细节不清楚,要多看看。   林奶奶将他请了进来,一边哭一边央求道:“警察同志,我儿子虽然很混蛋,喝醉了酒喜欢打人,但是很知道分寸的,他也就踹两脚,骂两句,不会杀人,你们可一定要查清楚啊。”   林奶奶摸了摸眼泪,“就算……就算他拿刀,他也绝对不是想杀人,他肯定就是想吓吓人。那个该死的杜立鹃,我一早就看出她不是个安分的女人,警察同志,你看看……”   林奶奶把林承抓了过来。   林诺正在抱着半岁的林孝喂奶。   林奶奶脱掉林承的上衣,上面全是可怖的青青紫紫,肚子上还有一个很大的刚结疤没多久的洞,那是冯立鹃用高跟鞋踹出来的。   林奶奶哭着说:“你看看,冯立鹃那个女人多狠心啊,这不是她的孩子,也是我儿子的孩子啊,她天天不是打就是骂,肚子上都给踹了一个窟窿,当时孩子差点没命。我儿子就算是拿刀要杀她,也是想吓唬吓唬她,是想保护自己孩子。”   林奶奶一心只想给林超俊脱罪,丝毫没想到一个警察看到九岁小男孩身上每一处好肉时的震惊。   周德法蹲下来,粗糙的手摸到了孩子肩膀上,手臂上的烟疤,“这是怎么回事?”   也不怪老王和老李一门心思的偏向这两个孩子。   这两孩子看着实在是挺可怜的。   林承眼眶红红的躲着,根本不说话。   姐姐交代过面对警察假装自己是个哑巴,千万别说话。   所以他不能说。   万一说错话,会害了姐姐。   林诺将已经见底的奶瓶放到一边,可怜巴巴的看着周德法,“那是爸爸用烟头烫的,我身上也有。”   “你个死丫头,胡说什么呢?”   林奶奶赶紧呵斥林诺。   林诺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林奶奶对周德法说道:“警察同志,你别听孩子胡说,那是他们做错了事,超俊假装惩罚他们一时没收住手。”   周德法深深的看了一眼林奶奶,“我去看下犯案现场。”   “好好,您看您看。”   林奶奶让开路,等周德法进了屋,拉过林诺,“你多嘴什么?你再这么多嘴,你爸要是不回来,我看你和小承去哪里喝西北风。”   “可是……我说的是实话。”   “实话也不准说。”   林奶奶凶神恶煞的威胁道:“你爸爸要是坐了牢,你能落得个好?到时候,你就有了个坐牢的老爸,以后哪个好人家敢娶你?”   “知道了,奶奶。”   林诺低着头,去厨房洗奶瓶了。   让林超俊坐牢,还便宜他了呢。   过了一会儿,周德法检查卧室后出来了,他来到厨房,目光探究的看着林诺。   周德法:“行凶的刀比较小。”   林诺茫然的看着他。   周德法点燃了一根烟,“那么小的刀,林超俊的手那么大,要是真想杀人,应该会选一把更大的刀,例如菜刀。”   林诺继续茫然。   周德法:“刀上有你的指纹。”   林诺眨了眨眼,委屈巴巴的说道:“我和弟弟负责给全家做饭。”   所以刀上有她的指纹很正常。   周德法笑了笑,将烟拿到手上,“小妹妹,你弟弟这一天哭了好几次了,你怎么一滴眼泪都没流?”   林诺:“……”   她倒是想,哭不出来有什么办法。   周德法走到林诺面前,低头,在她耳边说道:“再好的犯罪,都会留有破绽,警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不管犯罪分子有什么苦衷,也不管她几岁,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   “叔叔?”   面对林诺弱小无助的眼神,周德法笑了笑,走了。   犯罪的人,尤其是天才少年犯,绝对不可能只犯一次。   哪怕法律惩罚不了一个才九岁的女孩,他也要将真相还给大众。   晚上,林诺吃了饭和林承躺床上睡觉,忍不住和996吐槽:“有点烦。”   996表示赞同,“我也觉得,周德法不去抓坏人,干嘛抓着我们不放?”   林诺:“没手机,没游戏,只有九岁,还得去上学,从小学上起走,好烦。”   996:“……”你烦的是这个吗?   “唉。”林诺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和平年代的现代社会,结果我没有手机,没有游戏。”   996:“……”   第二天,林诺和林奶奶去买菜。   林诺拉着篮子跟在林奶奶后面等林奶奶和小贩讨价还价。   林奶奶现在跟着二儿子讨饭吃。   看林超俊就知道林奶奶二儿子也不是个靠谱的。   所以林奶奶也没什么钱,一分钱要掰成两分用,所以一块二的青菜都要讲价成一块再用。   林诺看向菜市场门口的绿化带。   夹竹桃啊。   有毒。   真想给林超俊喂嘴里,让他肠穿肚烂。   林诺百无聊赖的想着。   过了一会儿林奶奶买好了菜,放林诺手里的篮子里带着她回家。   两个人从菜市场出来没多久,林诺指着夹竹桃对林奶奶说道:“奶奶,这花真好看。”   “有什么好看的,又不能吃。”   林诺刚摘了两朵,就在门口看到了周德法,他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旁边绿化带上的夹竹桃,显然刚才已经注意到了林诺的动作。   林诺被迫把夹竹桃花扔了。   该死的,真不明白周德法盯着她干什么?   她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就算她承认一切都是她做的了,最后不就一个批评教育吗?   未必然还真能让她一个百分百未成年去坐牢?   一周后,在得知证据往让林超俊坐牢的不理方向发展的时候,杜立鹃当场改了口供,说是自己割伤的自己,反正跟林超俊没关系。   问怎么被绑了,杜立鹃撒泼说道:“我们夫妻间喜欢这么玩,你管的着吗?”   林超俊也改了口供,说自己和杜立鹃在玩,林诺闯进来,一个小丫头坏了他的好事,他就是想抓住她打两顿,没想杀人。   被害人改口供了。   林诺和林承又才九岁,口供只能用作参考。   故意杀人肯定是判不了了。   于是警察局让林超俊和杜立鹃回去,不要离开本市,等候法院判决。   林超俊一回来,林奶奶就立刻回二儿子家了。   照顾三个孩子,她这一把老骨头实在是撑不住。   回家之前,周德法递给林超俊和杜立鹃一张名片,“你们家那个丫头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立刻给我打电话。”   林超俊和杜立鹃看着周德法就像看到了青天大老爷。   在他们蒙受冤屈,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们的情况下,还有这样一位正义的化身,一位公正的警察同志相信他们。   要是每个被冤枉的人都能遇到这样的好警察,这世道早就清明了。   林超俊和杜立鹃再三感谢周德法回了家。   杜立鹃废了一条腿和一只手,这下是没法打人了。   林超俊下半身也废了,这可事关男人的尊严。   他恶狠狠的看着林诺,按压着指关节,“死丫头,害得老子差点死了,成了太监。”   他抽出皮带,“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老子。”   他挥舞着皮带,对着林诺就要冲过去,林诺看了一眼林承的方向,示意林超俊看过去。   林超俊看过去,林承拿着一把剪刀瞄准了婴儿床上的林孝。   那可是他和冯立鹃的宝贝肉疙瘩。   林诺淡定的将饭菜放上桌,“爸爸,你冷静一点,你说打死了我,也要坐牢的,你又不愿意坐牢,那如果打不死我,谁能保证你睡着的时候,不会再出事?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你和妈妈只要打不死我和弟弟,难道还能二十四小时防着我们?”   林诺将酒给林超俊倒好,“爸爸,别忘了,我和弟弟都只有九岁,就算我们真杀了小孝,真杀了你和妈妈,也不用坐牢。”   林超俊还举着皮带,他看着林诺。   才九岁啊。   九岁的小丫头,怎么一夜之间变得这么可怕。   相对于未来的事情,冯立鹃更担心襁褓里的孩子,“你说话就说话,我们不打你了,你让你弟弟把剪刀放下。”   见林承不动。   冯立鹃急了,“林诺,小孝也是你弟弟啊。”   她说完,又央求的看着林超俊,“老公,你别不动,说句话啊。”   林超俊脸上的肉疯狂的跳动。   他不想饶了这个死丫头。   他可是男人。   那可是男人最重要的命根子,结果就让这死丫头这么毁了,到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   要是有命根子,他怕什么。   就是这屋子里的三个小兔崽子死了又怎么样?   他还能再生!   可是,他恨归恨,怕也是真怕。   这死丫头前面能做出割断她后妈手筋脚筋,拿开水泼他的事情,要是今天不打死她,谁能保证她下一次不会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林超俊盯着林诺的眼睛,那么冷那么冷。   这死丫头是真的能杀人的。   一想到杀人,林超俊后背冷汗一片。   他敢骂人敢打人,但是真要让他杀人,他不敢。   林诺说道:“爸,咱们好好说话,你的案子还没判呢,要是在法院开庭之前又犯了事,坐牢就板上钉钉了。以后只要你好好的对我和弟弟,说不准,上了法庭,我和弟弟改了证词,你就不用坐牢了。”   许久后,林超俊似乎想通一般,咬着牙终于开口说道:“你把你弟弟给你后妈,我,我不打你了。”   林诺过去牵着林承进房间,然后反锁了房门。   冯立鹃立刻将林孝抱进怀里,太吓人了,这死丫头太吓人了。   林超俊颓然的在餐桌前坐下,看着面前的三盘菜,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垂暮的雄鹰,老了,连两个孩子都对付不了了。   折腾了怎么久,肚子也饿了。   林超俊招呼着冯立鹃过来吃。   冯立鹃死死的抱着孩子,她不想吃,她现在只要孩子。   见冯立鹃不吃,林超俊就自己吃。   他本来想喝酒的,可是一想到林诺那等他睡着就要弄死他的阴狠劲不敢喝酒了,只刨了两碗米饭,吃了菜,喝了汤。   林超俊回到房间,躺床上,是怎么也睡不着。   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觉得林诺会拿着刀冲进来,抹了他的脖子。   该死的。   就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这个死丫头吗?   实在不行,把这死丫头给她妈送过去。   可是,她妈在哪里呢?   林超俊身子翻过来翻过去,快烦死了。   忽然,他脑袋一阵眩晕,胃里翻江倒海,林超俊冲进了厕所,疯狂呕吐,然后晕倒在了厕所的地上。   林诺打开了房门,让林承好好在房间里待着。   冯立鹃抱着孩子,躲得远远的,惊恐的看着林诺走到林超俊身边。   林诺检查了一下,看向冯立鹃,“妈,你说爸是不是吃错东西了?”   冯立鹃现在只有一只手能使力。   当初两只手都被不要命的林诺按着打,这会儿哪敢靠近林诺啊。   林诺说道:“妈,要不你去叫人带爸去医院看看,我感觉他应该是吃错东西了。”   一听可以跑,冯立鹃立刻点头如捣蒜,然后一瘸一拐的往外跑。   可是找谁呢?   对,周警察。   周德海。   只有他才是他们的救星。   只有他相信林诺是恶魔。   冯立鹃来到楼下便利店,给周德海打了电话。   飞快的,周德海来了。   此时林诺就安静的坐在林超俊身边。   林诺对周德海说道:“爸爸好像吃错东西了。”   “不是你下毒吗?”   周德海略带几分厌恶的看着林诺,他都已经这么盯着林诺了,结果还是没有阻止她的再次犯罪。   这种小小年纪就敢杀父弑母的女人,以后出社会了就是极端恐怖分子。   周德海对着林诺警告道:“你爸爸如果这次真的死了,我一定把你送进少年犯监狱。”   说完,周德海背着林超俊走了。   冯立鹃得意的看了林诺一眼,林诺也很无奈。   医院内,医生检查了,告诉冯立鹃,林超俊是误食了夹竹桃,所幸吃的量不大,没什么大问题,过一会儿就能回家了。   周德海猛然一惊,夹竹桃?   他不是亲眼看着林诺扔掉了吗?   冯立鹃抱着孩子,哭着去求周德海,“警察同志,林诺那个小贱人真的太可怕了,她今天差点让林承用剪刀杀死小孝,你快想想办法,把她抓走啊。不然我和老林是活不下去了。”   冯立鹃的话顿时提醒了周德海。   林诺犯罪并不是一个人。   她还有帮手。   林诺虽然扔了夹竹桃,但是林承还能去摘。   所幸林诺再聪明也只有九岁,只知道夹竹桃有毒,但是并不知道夹竹桃的毒量要多少才足以杀人。   “她才九岁,而且这点量就只是拉拉肚子,昏迷一下而已,根本抓不了她。”   “那难道我们就只能等死吗?”   冯立鹃瘫坐在椅子上抱着孩子哭。   一个女人抱着一个才半岁的孩子,半岁的孩子还老是被他的姐姐哥哥威胁要杀了他,周德海看着这一切越发觉得,林诺因为林超越和冯立鹃的长期毒打,导致心理变态,已经没有正常社会纲常伦理了。   更何况,林诺林承两个人竟然拿一个半岁的孩子开刀。   就算林超俊打了他们,冯立鹃再不对,一个半岁的孩子何其无辜?   林超俊作为给了他们一条命的父亲,林孝作为他们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两个人都能下如此歹毒的手,以后要是放进社会了,还不知道要害了多少人。   周德海下定决心一定要揭发林诺和林承的罪行。   屋子内,林诺将把让林承买来的银针擦洗干净,藏进了橱柜里面。   以后,就算周德法再死命盯着她也没用了。   因为,她和林承再也不怕林超俊了。   其实林超俊吐了就已经没事了,昏迷就是身体需要恢复。   进医院不到半小时,他就醒了,醒了打车回家。   林超俊耳边是冯立鹃喋喋不休的念叨,让他小心林诺,千万不要再上当了。   她哭着求林超俊把林诺和林承送走,送回他们亲妈身边。   她真的受不了了,再这么下去,她怕迟早有一天,她会真的死在林诺手里。   林诺可还没成年呢!   林超俊充耳不闻,这一次,他下定决心了,林孝和杜立鹃待在一起,两个人很安全,林诺再也没有可以威胁他的了。   他一定要砍断林诺和林承的双腿双脚,把他们两个扔阳台上冻死。   到时候,把尸体一扔,直接搬家,就说林诺和林承走丢了。 第196章 百分百未成年(4)   林超俊和冯立鹃到家的时候,林诺和林承正坐在餐桌上吃饭。   他们两在家的时候都没肉,这个时候,饭桌上居然有肉,还是大肘子,看的人眼馋得很。   冯立鹃抱着孩子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林超俊把皮带抽出来,走进屋,把门关上,脸上的横肉上下颤动,“我倒要看看现在还有谁能救得了你们!”   林超俊走到餐桌前,挥舞起皮带就要把林诺和林承抽得皮开肉绽。   他抬起手,往下打。   啪。   皮带脱手,掉在了地上。   他瞳孔猛然一缩,怎么回事?怎么手使不上力?   林诺放下筷子,“爸,怎么不打了?你可千万别心疼我和弟弟,因为……”   林诺从桌子下面拿出一根一米长的棍子,“我和弟弟也不会心疼你的。”   “呵。”   林超俊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老子就是不拿皮带也能打死你们两个畜生。”   林超俊说着伸手就去抢林诺手里的棍子,他使劲,再使劲,使老大劲了,可是就是无法将棍子从林诺手里抽出来。   忽然,他脚一软,跪倒在地上。   林超俊脸一白,“怎么回事?”   “可能老了吧。”   林诺笑眯眯的走到林超俊身边。   林承也拿了一根棍子走了过来。   啪。   林诺一棍子打林超俊脸上。   “服吗?”   林诺问。   以前,林超俊就是这么打人的,一巴掌扇脸上,说你错就你错,不管你做了什么都是错,打完了,还得问一句,服吗?   他是把自己当皇帝了,当这个家的皇帝了。   皇帝赐你一顿毒打,你还得感恩。   林超俊趴在地上,口吐鲜血。   “妈的。”   他骂了一声,站了起来,发现自己手脚又好了,但是一抬手,全身都不得劲儿。   林承一棍子打他小腿上。   他赤红着双目,瘦瘦小小的个头,一棍子打下去,林超俊还没开始叫,他倒一个劲儿的发抖。   他自打有记忆起就是被林超俊和冯立鹃打着长大的。   全身上下不是烫伤就是鞭打的痕迹。   他被打多了,打怕了。   每次都只敢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可是现在,在姐姐的带领下,在他眼里那么高大那么雄壮的林超俊,他的父亲,不仅被耍得团团转,还毫无还手之力。   “我……我要杀了你!”   林承大喊一声,对着林超俊冲了过去,一下又一下,死命的,用尽全身力气的,疯狂的往林超俊身上招呼。   一开始一棍子下去,他身体是颤抖的,是怕的。   但是随着棍子落下的次数越来越多。   他的恨如潮水一般疯狂的翻滚。   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   这个恶魔。   这个人渣畜生!   他要杀了他。   要打死他。   要把曾经的一切都还回去。   砰砰砰!   一下又一下。   林超俊疯狂的哀嚎。   林承打得累了,他小小的个头,又长期营养不良,身无二两肉,他抓着棍子拄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林超越脸肿了,浑身骨头跟散了架似的,却还在叫嚣,“小兔崽子,你敢打你老子,我告诉你,你这样是要遭天谴的。你有种别等老子好了,老子好了,打断你骨头!”   “是吗?”   林诺拿着棍子过来了。   她和林承不一样,林承打人是纯发泄,多数都打在了肉上。   她打就专挑疼的地方打。   哪里疼,打哪里。   “哎哟,哎哟。”   “天啊,你个死丫头,你给我住手。”   “啊——你个贱人,老子迟早把你卖窑子……哎哟……”   林诺几棍子下去,林超俊骂得声音越来越小。   “还叫嚣吗?”   “你——”   林诺举起棍子,林超俊不敢再说话。   林诺伸出手,“手机支付密码多少,银行卡密码多少?”   “你个傻逼贱货,老子凭什么告诉你。”   “看来还是打轻了。”   林诺一棍子打林超俊嘴巴上,然后一棍子打脊椎骨,疼得林超俊呲牙咧嘴,连连求饶,“956328。”   林超俊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密码报了出来。   林诺拿出手机,输入密码,密码正确。   林超俊一个天天坑蒙拐骗,吃喝嫖赌的人,银行卡上总共也就剩几千块。   林诺将手机揣兜里,“你给我听好了,以后这个家,我说了算,你要是再敢给我装大爷,我打死你。”   呵呵。   想的美。   等老子报警抓你。   林超俊趁着林诺没注意,立刻冲到大门口,让冯立鹃打电话给周德法。   冯立鹃当时正将耳朵贴门上听声音,这门隔音效果不错,她听不真切,只当是林诺和林承被打得惨兮兮,正暗自得意呢,林超俊就鼻青脸肿的冲了过来,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她报警。   这还没两小时呢,周德法又接到了林家的报警电话和王警察一起开车过来了。   然后林诺和林承坐在一起,林超俊和冯立鹃坐在一起。   周德法和王警察坐中间开始调解。   林超俊一边哭一边说:“警察同志,你们把这两个打他们亲老子的畜生抓起来,快抓起来,他们这么点大,连自己亲爹都打,简直是无法无天。”   冯立鹃抱着孩子也不住垂泪,“警察同志,你看看这才多久啊,我老公刚食物中毒从医院出来就被林诺和林承打了。他可是他们亲爹啊,你说说他们还有良心吗?”   两个人哭得是一个比一个凄惨。   周德法递给两个人一包纸巾,看向林诺:“你呢?你怎么说?”   林诺眨眼,“我要说什么?”   周德法皱眉,怒了,“他是你爸,你的亲生父亲,不管他做了什么,他都是你爸,就算他有一些事情做错了,那也不是你打人你违法犯罪的理由!”   王警察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拉了拉周德法,“队长,好好说话,别动气。”   周德法五十二岁,王警察二十二岁。   两个人中间说隔了两代都不为过。   王警察看着林诺脸上那块十分瞩目的烟头烫伤疤,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什么狗屁亲生父亲。   下这种毒手的亲生父亲,打死都活该。   周德法教训林诺和林承道:“你们两个还是学生啊,才九岁,就算你们受了一些委屈,也可以去找老师,找学校,找我,找警察帮你们,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们一样以暴制暴,动不动就打人杀人,这个社会还要法律要警察做什么?你们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听见周德法完全站在自己这边,林超俊和冯立鹃得意的看向林诺和林承。   面对周德法冷厉的目光,林承害怕的缩着脖子,抓住了林诺的手臂。   他不明白,这位警察叔叔为什么要欺负他和姐姐?   林诺轻轻拍了拍林承抓着他的手,微微一笑,看着周德法,“那怎么办呢?我不小心打了爸爸,警察叔叔,我错了,对不起,我反省,是我太暴力了。”   话是好话,听着也确实是在道歉。   可是轻飘飘的语气却更像是一种嘲讽。   周德法铁青着一张脸,这是挑衅,绝对的挑衅。   林诺歪头,状似天真的问周德法,“警察叔叔,你要抓我吗?可是,这是家事啊。”   林诺眨眼,委屈巴巴的说:“俗话说家和万事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和爸爸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打了几下,又不是什么大事。不是吗?”   周德法握紧了拳头,“你有什么怨气直接说,不要在这里阴阳怪气。”   “我没有怨气呀,我是和爸爸在玩。”   林诺笑。   林超俊怒指着林诺:“警察同志,你们看到了吧?在你们面前,她都敢如此嚣张,等你们走了还得了?”   “爸爸,怎么说话呢?”   林诺笑看着林超俊,“以前你把我和弟弟打进了医院,医生报警,警察同志调解的时候,不也是一样的吗?”   就像当初林超俊和冯立鹃打原身和林承,把他们打得奄奄一息,差点死去,还不肯交医院费,警察过来调解时一样。   那时,这是家事,警察只能调解,警告林超俊和冯立鹃以后不要再打孩子了,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林超俊和冯立鹃可以满不在乎的随口应付,然后说:“我的孩子,我想怎么教就怎么教,轮不到你们管。”   现在,两极反转。   她和林承打林超俊和冯立鹃,这也是家事,只不过两次负责的警察并不是同一个而已。   既然都是家事,是关起门来自己解决的事情,不外乎就是调解而已。   警察拿她和林承也没办法。   周德法怒道:“别人做坏事不是你做坏事的理由,现在违法犯罪的人是你。”   “那怎么办呢?”   林诺抱着林承,“要不你把我和弟弟抓走吧。”   “你——”   周德法气得肺都要炸了。   王警察赶紧拉住他,“队长,冷静,冷静一点。孩子才九岁,可以慢慢教。”   “你看她这个反社会人格的样子,像是能教好的吗?”周德法指着林诺,怒火滔滔的说道:“像这种反社会人格,长大了就是十成十的恐1怖分子。”   “队长。”王警察无奈的说道:“我们是在调解的,不是来拱火的。”   安抚住周德法,王警察不爽的看向林超俊,“是你一回家就要抽皮带打人?”   “警察同志。”林超俊不满的说道:“我是他们老子,是他们爸,教育他们两下,打两下怎么了?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我打他们也是为了他们好啊。”   冯立鹃也说道:“是啊,警察同志,你说说,这天底下哪个当爸妈的被气狠了不打两下孩子?这天底下,除了自己爹妈看见自己孩子不对,会打他们教育他们,这外人谁会管他们?”   “你们还敢说?”   王警察指着林诺和林承身上的伤,“这叫教育?你们家教育是把孩子往死里打?”   林超俊避开了王警察质问的眼神,“我那是看他们实在太不像话了,一时没收住手。”   “没收住手就可以把孩子往死里打?”   王警察提起这个就气得要死。   林超俊撇撇嘴,“现在不是我打他们,是他们打我。”   王警察:“那叫正当防卫。”   冯立鹃求助的看向周德法,“周警察,我们当父母的,是哪里没做好,那可以跟我们说啊,你看林诺那样子,处处要杀了我们,像是好好说话的样子吗?”   林诺抱着林承说:“警察叔叔,我错了,我们以后会注意的。”   一听这话,周德法就来气。   这是挑衅。   特么的就是挑衅。   她脸上哪有半点认错的态度?   她这么说分明就是想尽快把事情糊弄过去而已。   周德法一副被激怒的样子,王警察也很无奈,说是警察,他们能做的也有限。   那不然呢?   抓人吗?   抓谁啊?   林诺还是林超俊?   林诺才九岁,抓个毛啊。   林超俊是当爸的,现在还是被打的一方。   没办法,还是只能调解。   王警察对林超俊和冯立鹃说道:“你们两个是为人父母的,年纪大,应该懂事了。孩子虽然小也是有自尊的,你们现在对孩子要打要骂,孩子还小,没法反抗,等孩子长大了……”   说到这,王警察卡了。   别说孩子长大了。   孩子现在还没长大就已经开始反抗了。   王警察尴尬的咳嗽两声说道:“尊老爱幼,家和万事兴。你们是老,要爱护幼,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打人骂人,知道了吗?”   林超俊和冯立鹃嗯了两声。   王警察又对林诺说道:“现在你爸爸答应不打你们了,也知错了,你呢,年纪小但是比较成熟,就更应该懂点事,他是你爸爸,就算哪里没做对,也给了你一条命,以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要总往心里去。你呢,好好读书,考一个好大学,争取将来出人头地,成为社会栋梁。”   林诺笑:“知道了。”   没必要和别人争论。   因为争论这件事情本身也很累,而且争论出一个结果也没有什么意义。   当外部救济没有作用的时候,人能靠的只有自己。   “行了,既然你们都已经知道问题在哪里了,来,每人写个保证书,在调解记录上签个字。”   林诺眨眼,“警察叔叔,我才九岁,刚上小学一年级,还不会写字。”   这就尴尬了。   王警察无奈,只能让林超俊和冯立鹃写,然后让林诺在调解书上盖手印。   做完这一切,王警察和周德法走了。   两个人坐在警车上,王警察给周德法点了一根烟,“队长,你干嘛老盯着人家小姑娘。”   “她不是小姑娘,是罪犯。”   周德法狠狠的洗了一口烟,“越小的罪犯越可怕,你没发现吗?她作恶起来丝毫没有精神负担,也丝毫不惧怕任何后果,这种人,长大了,就是最令人头疼的罪犯。”   “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   周德法呵了一声。   他抓捕过的最小的一个罪犯才十二岁。   十二岁的少年杀了他妈,偷走了他妈所有的钱,然后抛尸荒野。   那时候,他也是年轻,看着十二岁的少年,先入为主,以为不是他,是遇到了抢劫,一下就走向了错误的调查方向。   就是这么一个错过。   一年后,十二岁的少年长到了十三,杀了同班的女老师,再度抛尸。   只是这一次少年没那么幸运,抛尸的时候他刚好路过,抓住了他。   少年交代了所有的犯罪。   可是他才十三啊,十三岁的少年杀人是没有办法判刑的。   后来少年被送往青少年收容中心,再然后改名换姓活得不知道多好。   再然后,十八岁,少年又回来了。   十八岁的少年,一直记恨当初他抓捕他的事情,特意回来了。   回来后的第一件事是抓了他小儿子,分尸放进了保温箱给他寄了回来。   一个天才罪犯,一个年龄这么小就敢杀人的人,他绝对不会只犯这一个案子。   就像那个少年,就像林诺。   如果不把她绳之以法,严密监督,她迟早会真的杀人。   这种人就不该有什么未成年保护法。   就该就事论事的判刑。   王警察有点不赞同周德法,说道:“那队长,你说,林诺和林承两个九岁的孩子,天天被自己爸妈毒打,都快活不下去了,不反击,他们能怎么办?”   “他们可以报警。”   “报了,队长,我们在调解。”   周德法恼羞成怒,“你说这话,还是一个警察吗?我问你,我们的职责是什么?寻找真相,你现在的意思是什么?放任一个罪犯犯罪,然后冤枉没有犯罪的人,让他去坐牢吗?”   “可是……”   “一码事是一码事,林超俊就算打了林诺,那是前一件事,现在,难道我们要因为他没做过的事,眼睁睁的看着他去坐牢吗?”   “哎呀,我讲不过你。”   王警察将烟头一扔,踩下油门,走了。   另一边,林诺关上门,笑眯眯的看着冯立鹃和林超俊。   一看林诺这个笑容,林超俊身上的骨头都在疼,“你,你又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警察还没走远呢?”   “没什么。”   林诺拿起茶几上的皮带。   这是林超俊回家时抽出来准备揍她和林承的。   后来林超俊跑出去报警,她就把皮带收在茶几上了。   林诺一只手抓着皮带的一头,使劲一撑。   啪!   皮带抽打的声音就像恶鬼的咆哮。   冯立鹃抱着林孝,林孝听见声音突然咯吱咯吱的笑了起来。   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变得十分诡异。   林超俊这种狗东西,贱骨头,不把他打服了,他是不会知道悔改的。   林诺和林承步步紧逼,将林超俊堵进了厕所。   紧接着,厕所传来噼里啪啦抽打的声音。   对于林诺和林承而已,林超俊不是父亲,是仇人。   林诺打林超俊,林承堵门防止冯立鹃逃跑。   过了会儿,林诺打开厕所门。   林超俊皮开肉绽的趴在地上。   林诺笑眯眯的看着冯立鹃,“手机,身份证,银行卡,密码。”   林超俊趴在地上,后背上没一块好肉。   冯立鹃又残废了一只手一只脚,她哪里敢不给啊。   她倒是还想报警。   可是报警有什么用?   调解吗?   收缴走了林超俊和冯立鹃的手机,身份证,银行卡和所有的钱,林诺这才放过他们,带着林承去买书包和文具。   九岁的孩子,该读书还是要读书。   林承背着新书包很高兴,可是一想到回家还要面对林超俊和冯立鹃就不开心起来了。   “姐姐,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爸爸和妈妈?你不是说九岁杀人不坐牢吗?”林承一脸认真的看着林诺:“姐姐,要不我杀了爸爸和妈妈,然后我去自首,你好好读书。”   嗯。对。没错。   姐姐比他聪明那么多,也厉害那么多,姐姐读书肯定也会很厉害的。   林诺:“……”   完了,孩子被她给带坏了。   林诺摸着林承的脑袋,“小承,听姐姐跟你说,杀人是不对的。姐姐说九岁杀人没事,是在吓唬爸爸妈妈,并不是真的要杀人。包括让你拿着剪刀作势要杀了小弟弟也是一样,只是在吓唬人,并不是真的要杀人。”   “可是……”   “小承。”林诺认真的凝视着林承的眼睛,“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伤害别人,是因为要自保,不打林超俊冯立鹃,我们就会被打死。这是自卫。在法律和外界力量都无法拯救我们的时候,我们做这一切没问题。因为遵纪守法的前提是要保住自己的命,但是,你绝对不能因为我们现在经历的这一切而萌生出主动伤害别人的想法。自卫可以,自保可以,但是主动伤害别人不行。”   “我知道了,姐姐。”   林承低着头说道:“就是我不能主动打别人,别人打我我就可以打他。”   虽然孩子理解的有点偏差,但大概是这个意思吧。   买完了新书包,林诺又带着林承去买新衣服。   买书包还好,小学生买书包,老板会觉得很正常。   但是买衣服,还拿着大人的手机买衣服,那就不对劲了。   老板上下左右的打量着林诺和林承,“小朋友,你们的钱是哪里来的啊?你们要买衣服,爸爸妈妈怎么不带你们来啊?”   “叔叔,我爸爸和妈妈他们忙,所以让我和弟弟自己来。”   老板明显不信林诺的话。   这两孩子脸上还带伤,说不定是什么不听话的,以前还偷过钱被爸妈打的。   这种事情他不是第一次见了。   就说隔壁文具店,前不久才有小孩拿钱去抽卡,抽隐藏ssr,抽了好几百,最后家长把那小孩打得一边哭一边嚎,让老板还钱。   老板也是倒了大霉了,这卡都抽完了,废都废了还得还钱。   他可不敢随便卖东西给小孩,要是这小孩家长找上门了,退钱是小,闹得他生意做不了那才是亏大了。   林诺再三解释,老板还是不信。   老板笑着说:“小姑娘,叔叔给你和你弟弟每人一个棒棒糖,你们喜欢叔叔店里的衣服,叔叔很高兴。这样,你们回家,跟爸爸妈妈说喜欢叔叔店里的衣服,让爸爸妈妈带你们过来买好不好?”   林诺无奈了,只能和林承一人拿着一个棒棒糖去下一家。   这就是小孩子的不方便,做什么事别人都想找你的监护人。   那要是碰到不靠谱的监护人,小孩子就完全处于孤立无援的地步。   林诺和林承去了好几家,得到的答案都是一致的,两个人没办法,只能作罢,暂时先不买衣服了。   第二天,两个人终于可以去学校上学了,也终于不用担心上学上到一半就被冯立鹃叫回来做家务了。   临出门时,林诺和林承换上新鞋子。   冯立鹃忸怩的走过来,“那个,小诺啊,家里没钱买菜。”   “没钱就想办法赚呗。”   林诺扫了她一眼,“你和爸爸两个大人在家,难道还赚不出饭钱?”   林诺冲着冯立鹃一笑,“每个月我要见到六千块钱拿回家,否则不合格的家长是要接受惩罚的哦。”   冯立鹃浑身一颤,脸色苍白至极。   冯立鹃将林孝放进婴儿床,来到主卧。   林超俊趴在床上哎哟哎哟的喘气,他听见声音,抬手虚弱的让冯立鹃给他倒杯水。   冯立鹃拿了水过来,看见林超俊后背上一条又一条,密密麻麻的皮带抽出来的红印,心里难受极了。   她坐在床边,眼泪吧啦吧啦的掉了下来。   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前一个老公车祸死了。   二婚好不容易过了一段时间的好日子,结果遇到了两个小恶魔。   现在身份证,手机,银行卡都被抢走了。   她就是想跑又能跑哪儿去呢?   而且她还有个才半岁的儿子。   冯立鹃抹着眼泪,“老公,小诺让咱们每个月交六千,不然就要我们好看。呜呜呜……咱们去哪儿找六千啊。”   她一个女人,原本还能在工地卖点盒饭贴补家用,嫁给林超俊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去工作过了。   林超俊一个打散工的,在人家装修公司卖力气活,平常干半个月拿个三四千,有活干就干,没活就歇着,现在林超俊手脚都使不上力,去哪找六千?   冯立鹃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命太苦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那林诺就是想着让他们养她和弟弟读书所以才没弄死他们。   不然,以小贱人的心狠手辣,早毒死他们了。   学校内,林诺百无聊赖的趴课桌上。   从小学一年级开始读书,算下来,读完大学,她需要读十五年。   按照记忆看,原身的成绩也不好。   也不知道原身什么时候会回来。   她表现得成绩太好不行,太差也不行。   原身的心愿是别让弟弟死,像个人一样活着。   保护弟弟这个很容易理解,像个人一样活着,就不知道要达到什么样的地步才算合格了。   关键是,年龄太小了。   才九岁。   九岁啊,没身份证,没银行卡,出去打工都是要被热心群众报警拯救的年龄。   要是林超俊死了,原身和弟弟就会被丢给林奶奶,林奶奶肯定是抚养不了的。   那就只能让警察联系原身的母亲。   原身的母亲……   唉,算了,也是个可怜人,估计也养不活两个孩子。   要是年龄大一点就好了,哪怕十四岁,十六岁。   但偏偏是一个未成年需要监护人的年龄。   还有就是……   林诺玩着手里的铅笔。   原身前世没读多少书就被后妈冯立鹃给弄去按摩店工作了,后来又被林超俊随便嫁了人,怀孕生了孩子,一辈子也没掌握什么赚钱的技能。   在现代社会,没钱寸步难行。   原身回来,难道让她继续去饭店里洗盘子吗?   前世的按摩店也不是什么正经按摩店,按摩的技术原身也没学到。   从记忆上看,原身读书也一般。   要给原身找个技术才行。   安身立命的技术。   林诺拿出林超俊的手机,解锁后点开了购物软件,先买点东西吧。   网上购物就不用受小孩的限制了。   林诺买了一些针线又买了一些新衣服,提交订单,付款,等物流。   刚做完这一切,同桌齐晓晴碰了碰林诺,递给她两个温热的豆沙包。   齐晓晴和原身做了半年的同学了,经常看到原身被打得全身青青紫紫的,她也才七岁,刚上小学,就算再心疼原身也帮不了什么,所以她每次都偷偷把自己的早餐省下来一点拿给原身和林承。   后来齐晓晴的妈妈知道了,也心疼原身和林承摊上那么一个不靠谱的爹,每次早饭都会多做一些让齐晓晴带到学校。   林诺接过豆沙包,“谢谢。”   “没关系,诺诺要加油,等长大了,就没人能欺负诺诺了。”   齐晓晴一字一句的说话,就像个小大人似的。   “嗯。”   林诺应了一声,看向林承,林承手里也拿着两个豆沙包。   白白嫩嫩的豆沙包,一口下去,里面的红豆馅甜而不腻。   林诺细细回味着。   下午放学,林诺和林承背着书包回家,刚走到小区门口就看到周德海坐着警车在附近巡逻。   周德海看到林诺,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林诺,意为他一直盯着林诺在,不要想犯事。   林诺:“……”   这人好偏执。   回到家,林诺和林承放下书包,去敲主卧的门。   冯立鹃走了出来。   林诺问:“饭呢?饭和菜没做吗?”   冯立鹃脸白了白,“没钱,你把钱都拿走了,我哪里来的钱买菜?”   “没钱不会想办法吗?这不是你以前说的话吗?”   回旋镖扎了回来。   冯立鹃敢怒不敢言。   林诺一把拉过她,把她推到门外,“去,买菜买肉,带不回来肉和菜就别回来了。”   “这是我的房……”   砰!   门关上了。   冯立鹃站在门口,脸一会儿白一会儿青。   是,曾经她是这么对过林诺。   可是那不是她当时生病了吗?   她当时发烧头疼,躺床上整个人都不舒服,林超俊这个烂人出去打工半个月了,一毛钱都拿不回来。   她又不是林诺和林承的亲妈,凭什么还要养他们两个啊。   所以她把他们两个赶出家门,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填饱肚子,带吃的回来交房租,哪有问题?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没想到这个小贱人这么记仇。   冯立鹃恨的牙痒痒又无可奈何,只能出去找邻居借钱。   呵呵,借钱?   谁借给你啊。   你们一家子无赖。   冯立鹃晃荡到了菜市场,来到了买肉的摊位前面,脸红了又红,“那个,老板,我今天没带钱,能不能赊一点肉?”   猪肉老板抬头,冯立鹃啊。   认识。   认识归认识,赊账是不可能的。   “都认识了,是邻居,我赊个账怎么就不行了?”冯立鹃急了,“我说老板,你别狗眼看人低。”   老板也怒了,“大妹子,我卖我的肉,不愿意赊账还成我的错了?强买强卖也不是你这个理啊。”   “我……我是一时凑不开手。”   “那就别吃肉,看把你馋的。”   老板继续切肉给其他顾客,冯立鹃忍不下这口气,对着老板的猪肉摊就是一口唾沫。   “妈的,你干什么呢!”   冯立鹃吐完唾沫就跑,老板拿着切肉的刀是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旁边打牌的男人陈奇看见了,笑呵呵的说道:“你也是,也不懂怜香惜玉,那么个漂亮的小娘们,给两块肉怎么了?”   “你大方,那你给啊。”   老板拿纸把摊位上的唾沫擦了,啧啧,真恶心。   “我给就我给。”   陈奇扔过去十块钱,“给我称十块钱的肉。”   “装什么大尾巴狼。”   嘴上虽然骂着,老板还是给陈奇称了肉。   陈奇拿着肉,把麻将一推,不打了,去找冯立鹃了。   冯立鹃还在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赊账。   陈奇将肉递给她,冯立鹃迫不及待的拿在怀里,陈奇笑道:“大妹子,家里遇难事了?怎么出来赊账?”   冯立鹃窘迫至极,又抹不开面子,只能含糊说道:“一点点,过两天就好了。”   陈奇指着旁边卖水果的小摊说道:“我新来的,拉了一车货,就在那里卖橙子,这以后说不准你还要到我这来买橙子呢,咱今儿个先打个招呼,以后都是朋友。”   冯立鹃看过去,好大一个大卡车,得几十万呢。   她点点头,陈奇又买了点菜送给她,冯立鹃这才得以回家。   回到家,林诺透过猫眼确认冯立鹃带着菜和肉才给她开门,林诺一边拿着玩具斗婴儿床上的林孝,一边催冯立鹃去做饭。   过了一会儿,菜上来一道,林诺和林承吃一道,就和以前的冯立鹃与林超俊一样,是完全想不起来给他们留一点。   吃完了,林诺带着林承回房间做作业。   她自己躺床上拿手机打游戏放松放松。   林承做完了作业,看向林诺,眉头拧着,“姐,你也要学习。”   “我学完了。”   “姐!”   林诺放下手机,她好不容易有时间打打游戏,怎么碰到个爱学习的小老弟呢?   林诺将林承的本子拿过来检查,唰唰唰给他找出好几个错误,“重做。”   林承张大了嘴。   姐姐好厉害。   批改完林承的作业,林诺继续打游戏。   冯立鹃好不容易忙完了,一出厨房看到饭桌上只剩汤汤水水的剩菜,心里更委屈了。   她这辈子没这么委屈过。   她回到房间,狠狠的推了林超俊一把,“你想想办法,难道咱们就这么被两个小贱人拿捏了吗?”   林超越本来身上就带伤,被冯立鹃这么一推更疼了。   他火气上了头,一巴掌打过去。   他使不上劲,但是手还是碰到了冯立鹃的脸。   这可坏了。   这是打脸啊。   冯立鹃哭,“你就只会朝我发脾气,有本事你去打你女儿儿子啊!”   “你哭什么哭,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想办法?有什么办法,你就是个废物!” 第197章 百分百未成年(5)   “你再骂一句?”   “你个废物!”   冯立鹃哭着跑出了卧室,她想跑,可是屋子里孩子哭了。   她的宝贝儿子饿了。   冯立鹃只能抹干净眼泪回来,去厨房烧热水给宝宝泡奶粉。   过了一会儿,她抱着孩子,一边喂奶一边落泪。   这要是她一个人,她才不在这个狼窝里窝着,可是还有孩子啊,她总不能连儿子都不要吧?   她本来就是不容易怀孕的体质,好不容易得来一个儿子,要是不要了,说不定以后就永远怀不上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拖着。   等三天后,林超俊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林诺就赶他出去找活赚钱。   赚不到钱就别回家。   回来也是一顿揍。   林超俊倒是也想和以前一样跑得远远的潇洒,但是这一次,他没手机没钱没卡没身份证,户口本都让林诺收起来了,他能跑哪里去?   而且林超俊手又使不上劲,做重苦力都不行了。   好在林超俊还会抹腻子,做一天给一天的钱。   钱到手,林诺就给抢走,用来交学费网上购物。   家里要是没米没菜就让冯立鹃想办法,冯立鹃没办法就去找陈奇。   渐渐的,冯立鹃沦为了整个家的最底层。   林超俊欺负不了林诺和林承,欺负一个冯立鹃还是很容易的。   林诺在家,他当孙子,交钱龟缩。   林诺和林承上学去了,他就是家里的大爷,两手一甩,人坐上发上,对着冯立鹃就是一顿臭骂,“老子赚钱养你,你在家就洗衣服做饭都做不好?臭娘们。”   “你就会对我发脾气,有本事你去骂你女儿啊,在你女儿儿子面前就跟个孙子似的,跑我面前充什么大爷!”   冯立鹃一巴掌抽林超俊脸上,“你也不看看你赚的钱,全让你女儿拿走了,落到我手里一分钱都没有,你现在吃的都是我赊账赊来的。”   “你他妈敢打我?”林超俊怒了。   林诺打他,林承打他。   现在连冯立鹃这个贱人都敢打他了?   林超俊手脚使不上太大的力气,又不是整个没力,冯立鹃伤了一只手瘸了一只脚还有两只好的啊,两个人菜鸟互殴,打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鼻青脸肿。   最后,冯立鹃一抹眼泪,一瘸一拐的哭着跑了。   冯立鹃蹲在墙角哭,她的命这么这么苦啊。   陈奇走了过来,递给她一瓶水,“大妹子,咋哭了?”   冯立鹃一看到陈奇就像看到了救星,一下扑进了陈奇的怀里,痛哭流涕。   陈奇抱着冯立鹃安慰,手在她的腰上摸索着。   冯立鹃今年也不过三十多岁,风韵犹存。   陈奇抱着抱着心痒难耐,尤其冯立鹃市场给孩子冲奶粉,身上带着一股奶香味,每次嗅到这股奶奶的味道,陈奇就恨不得埋冯立鹃身上。   冯立鹃对陈奇的揩油行为仿佛一无所觉,她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悲伤中。   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她只是一个小女人啊。   冯立鹃哭诉道:“陈大哥,我的命好苦啊,第一任老公自己喝醉了出去开车,车祸死了,什么都没留下,我一个女人,工地老板看我可怜,让我在工地卖盒饭赚点钱,我是个本分人啊,我就想找个男人好好过日子,寻摸来寻摸去,找到了该死的林超俊。”   说到这个,冯立鹃哭得更伤心了。   “陈大哥,你是不知道林超俊那个人,好吃懒做,天天不是喝酒就是打牌,他前一任老婆就是被他打跑的。”   冯立鹃哭得凄惨极了。   陈奇哄着她,还拿了纸巾给她擦眼泪。   “家里男人不顶事,我一个当后妈的,还跟林超俊生了个儿子,结果他打我,他前妻留下的两个孩子也打我。全家人就欺负我一个,呜呜呜。”   冯立鹃哭着,“陈大哥,你是不知道林超俊那两个小兔崽子多可怕,他们敢晚上拿刀杀人。我这手和脚就是让他们半夜给挑断了手筋脚筋。”   “不至于吧。”   陈奇觉得冯立鹃夸张了。   他可听说冯立鹃的那两个继子继女也才九岁。   九岁的孩子哪来的那狗胆子,又哪来的那本事?   不过女人家家的,说话总是喜欢夸张,陈奇也不放在心上,嘴上好好好的哄着冯立鹃,陪着她骂林诺和林承两个贱人不懂事,只管给后妈气受。   陈奇跟着骂林诺和林承,冯立鹃听着心里好受多了,“我看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可是,我还有孩子……”   冯立鹃哭:“陈大哥,你说说,现在他们连买菜钱都不给我,还逼着我每天拿吃的回家,我是嫁给他们当媳妇的吗?我看我是去他们家当牛做马的。”   “可苦了你了。”   陈奇手上微微用劲,将冯立鹃再度抱进了怀里。   冯立鹃哭着说:“我倒是想跑,我还有个儿子,能跑哪里去?再说了,那林诺这个贱人现在住的房子还是我当初拿我男人车祸赔偿款做首付买的,凭什么我搬出去,那是我的房子。要搬也是他们搬。”   “你还有房子?”   陈奇眼睛一亮。   冯立鹃根本没发现陈奇的异常,只咬牙切齿的咒骂道:“现在哪儿还是我的房子,都让那姓林的小贱人给霸占了。”   “两个孩子而已,重要的是房子是不是你的。”   陈奇安抚着冯立鹃,“如果房子是你的,你放心,哥帮你。”   “怎、怎么算我的?”冯立鹃问:“我给的钱,算我的吗?”   “是你的名字吗?”   冯立鹃点头。   “那就好办了,你离婚,把他们都赶出去。”   “可是……”冯立鹃缩了缩脖子,她怕林诺,而且小宝还要爹呢。   冯立鹃弱弱的说:“那离婚了,我带着孩子……”   “我养。”   陈奇一把抓住冯立鹃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斩钉截铁的说:“大妹子,你说你陈大哥对你怎么样?”   冯立鹃垂眸,“对我挺好的。”   “大妹子,大哥跟你说,大哥四十好几了,以前工作忙没顾得上找女人,前不久看你可怜,心疼你,心疼着心疼着就把自己心疼进去了。”   陈奇目光炯炯的看着冯立鹃,“你要是跟了我,别的不说,水果管够。”   “你胡说什么呢?”   冯立鹃一下推开陈奇,跑了。   陈奇哎哟叫了一声,冯立鹃担忧的回头,这一回头,陈奇就知道这事儿有谱了。   下午,林诺将快递点存放的东西全都拿了回来,放在台灯下慢慢整理。   她打算重拾老本行,绣花,给原身养成肌肉记忆,以后原身回来了适应适应也算有一门手艺。   别看这绣花都是些针线,那蚕丝线可贵了。   林诺一点点的将线理好,坐在台灯下绣花。   半个小时后,林诺打开了手机,打游戏。   “……”   996:“说好的绣花呢?”   “劳逸结合,现在五点,下班了。”   996:“……”   996:“我可记得某人刚学会的时候,那兴趣可浓厚了,还说要绣一副清明上河图,那是绣个三天三夜都不撒手。”   林诺:“……”   揭人不揭短啊。   这时,冯立鹃回来了,她进门后先把林孝喂饱了,然后哼着曲儿做饭去了。   林诺好奇的问996:“她傻乐呵啥?”   “不知道。”996茫然,“兴许遇到什么好事了。”   林诺:“她最近有认识什么新的人吗?”   “有个男的,经常送冯立鹃菜和肉。”   “哦。”   林诺目光闪了闪,天要下雨,红杏要出墙,拦不住的。   更何况林超俊现在还是个废人。   冯立鹃做好饭,等林诺和林承吃完,自己端着饭碗去和林超俊一起在屋子里吃。   林超俊看着她没个好脸色,“不是嫌我没用,跑了吗?还回来干什么?”   臭娘们。   林超俊在心里骂冯立鹃。   跑啊,你不是很能耐要跑吗?   呵呵,这女人啊,只要生了孩子,让她跑她都跑不了。   “我那不是说的气话吗?”   冯立鹃抱着饭碗,越看林超俊越不是个滋味,当初她怎么就瞎了眼了,看上了林超俊这种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连两个孩子都拿捏不了的废物呢?   林超俊白了冯立鹃一眼,警告道:“我告诉你,马上要开庭了,你给我上了法庭,好好说,不要在哪里瞎胡说,我要是坐了牢了,这个家谁拿钱回来?到时候家散了,你跟着小宝也只能去要饭,知道吗?”   “这话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冯立鹃辩驳道:“你去让林诺和林承翻供啊,光我一个人翻有什么用。”   林超俊一扔筷子,“我一会儿知道跟他们说。”   呵呵。   冯立鹃压根儿不信。   果然,吃了饭,林超俊就躺床上不动弹了。   装修工地抹腻子的活不是每天都有的。   今天没活,他就在家躺着。   冯立鹃催他去和林诺林承说说供词的事,他就只打马虎眼。   废物。   冯立鹃在心里骂了一声,又去哄孩子去了。   林超俊这种狗东西,说白了就是窝里横,欺软怕硬。   以前林诺林承好欺负,他欺负姐弟俩,现在她好欺负,他就欺负她。   又怂又废。   晚上,冯立鹃摸进了床上,“老公,咱们得想个办法啊,不能真让两个孩子拿捏了。”   “有什么办法?”   林超俊也窝着一肚子火,他倒是想把林诺和林承扔给孩子他亲妈,可是关键是他不知道孩子亲妈在哪。   然后现在他又打不过林诺林承,报警,警察又只能调解。   他妈的,那个周德法也是,拽得二五八万的,实际上就是个废物,连个小孩都对付不了。   冯立鹃手在林超俊身上摸着,“老公,你不是还有个弟弟吗?咱们找他帮咱出个头,你看行不?”   “不行,不对付。”   主要是以前还借了两万块钱,到现在五六年了都没还。   两兄弟早闹翻了。   “那其他人呢?跟你喝酒的那些兄弟呢?”   “鬼的兄弟。”   冯立鹃以为他没去找吗?   他刚开了个口,林诺就打电话报警。   爹妈打孩子报警没用,你一小混混打人报警一抓一个准。   冯立鹃手去脱林超俊的裤子,“老公,都是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好好说话,大不了咱给他们许点好处,让他们帮帮忙?”   “什么好处?”   林超俊一把打掉冯立鹃的手,“我看你是想偷人了,把自己当好处送出去吧?”   “你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你多骚自己清楚。”   林超俊身体不行,不能满足冯立鹃的期待,于是故意倒打一耙,他提起裤子,转过身背对着冯立鹃睡了。   没过一会儿,林超俊震天的呼噜声响了起来。   冯立鹃心里憋屈。   她才是三十多啊。   三十多的女人,刚生了孩子没多久,激素又不稳定,难不成就真跟着林超俊守活寡吗?   这前边被林超俊的两个孩子欺负,后边守活寡。   哪个女人活得像她这么悲催?   冯立鹃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又去抱孩子,脑子里怎么都甩不掉白天窝陈奇怀里的感觉。   那才是男人啊。   关心她,爱护她,心疼她。   冯立鹃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   其实她也不是小姑娘了,陈奇的心思看一眼就明白了。   这男人啊,她见的也多了,就说林超越,没结婚前也和陈奇一样关心她,爱护她,心疼她,捡着好话不要钱的说,结婚以后,呵呵,就成大爷了。   以前她肚子不舒服,人家跑三条街给她买药。   现在她倒地上,林超俊都以为她是装睡。   她不是不明白陈奇那边现在正是得不到所以对她好的时候,等以后得到了,估摸着陈奇和林超俊也差不了多少。   可是日子太苦了。   大的不中用,小的欺负她,她一个女人,孤儿寡母的,只是贪恋那一点点温暖,她有什么错?   她又没真出轨。   第二天,冯立鹃千辛万苦的找林诺要钱,“小诺,真不能再赊账了,再赊下去讨账的就上门了。”   林诺抽出两张十块的给冯立鹃,多了没有。   冯立鹃千恩万谢的出门了。   陈奇看到她,立刻拿了两个大橙子给冯立鹃,“你辛苦了,要多补补。”   冯立鹃也没推辞,她都好久没吃过水果了。   陈奇见她收了,又拿出两张电影票,塞了一张给冯立鹃,“晚上咱看电影。”   “家里还有人。”   “你不是说你那继女继子虽然对你不好,但是对小宝还是可以的吗?”   “她以前可拿刀要杀了小宝,我不敢赌。”   “一晚上没事,咱们就看场电影。你看看你都多久没看过电影了?”陈奇劝说道:“你说说你,一直辛苦操劳一家子,不说享受享受,总要对得起自己吧?”   “那我考虑考虑。”   说是考虑,那就差不多是答应了。   陈奇笑嘻嘻的说:“晚上九点,我在电影院门口等你。”   说着,陈奇还把自己的淘汰的手机给了冯立鹃备用。   “嗯。”   冯立鹃拿着手机也没说去或者不去。   晚上,林诺一边打游戏一边监督林承做作业。   不一会儿听见了996的汇报。   996:“宿主,她还真去了。”   林诺手指点击着手机,“那咱们得提早做准备了。”   “什么准备?”   996不解的问道:“他们不就看场电影吗?”   “那可是深夜的浪漫爱情电影,不一样的。”   林诺神秘的笑了笑,起身,从衣柜里将林超俊和冯立鹃的身份证银行卡全都拿了出来。   她原想着有冯立鹃给林超俊做伪证。   林超俊就算判刑也就是个缓刑,暂时还做不了牢。   但是以现在的情况看,未来难说了。   她得提早为自己和林承做准备。   林诺将两个人的身份证和银行卡拿出来后,把两台手机摆在床上,开始下载app。   贷款app。   林诺也不急,离法院开庭还有半个月,来得及。   她下载一个,贷款一个,满贷。   这个时间点,网络贷款刚刚兴起,正处于野蛮生长的时期,一个身份证加通讯录就能贷款,审核时间一般就二十四小时。   她一晚上两个手机两个身份证每个就弄了七八个。   林诺将冯立鹃的银行卡和手机交给林承,“明天你收到收款短信就背着书包去atm机把钱取出来,取出来之后谁都不要说,直接回家交给姐姐,知道吗?”   林承紧张兮兮的拿着银行卡和手机,“保证完成任务。”   林诺笑了笑,“不用紧张,就是去atm机取钱,姐姐以前带你去过,和平常一样就行。”   “我知道,姐姐。”   话虽然这么说,林承仍旧一副严正以待的模样。   晚上十一点,电影散场,冯丽珍喝着可乐挽着陈奇的手臂有说有笑的。   然后两个人就去开房了。   996惊呆了。   说好的只是看电影呢?   怎么就去开房了?   它是按了快进吗?   它中间到底错过了什么?   林诺摊摊手,“有些话不用说透,都是流程。”   996:“……”   冯丽珍这一下和陈奇折腾到凌晨两三点还没回来。   林孝晚上睡醒了就哭,林诺过去一看,拉尿布上了。   林诺慌了,“996,怎么换尿布?”   “这这这……这这这这……你问我,我问谁?”   996电波乱颤,“我,我,我……我搜一下。”   两个人正慌着,林承走了出来,熟练的给林孝脱掉尿布扔垃圾桶里,洗屁屁,然后换上新的尿布。   “弟弟,你真是我的好弟弟啊。”   林诺感激的看着林孝。   林承虽然压根儿不知道林诺在夸他什么,但还是羞涩的低下头了。   姐姐夸他呢。   不管是因为什么肯定都是因为他表现好。   林诺伸出手去戳小婴儿的胖脸蛋,小婴儿忽然抓住林诺的手指咯咯的笑着。   996:“宿主,他好像挺喜欢你的。”   “你少来,我觉得他可能是想喝奶了。”   林诺话音刚落,小婴儿把林诺的手指头塞嘴里了。   林诺:“……”   她也是傻了,刚刚居然都忘记搜索下原身的记忆是怎么换尿布的。   林诺哄了一会儿林孝,等他睡着了,回屋了。   宾馆狭小的床上,冯立鹃靠在陈奇的怀里,有种久违的餍足感。   陈奇点燃了一根烟,吞云吐雾之间也觉得满意极了。   陈奇再度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阿鹃,离婚跟我吧,我养你。”   冯立鹃舍不得孩子,借口说道:“他不肯的。”   “我不问他,就问你,只要你愿意,我带你离婚。”   “可是……”冯立鹃犹豫着,“他前妻的两个孩子那么可怕。”   “有我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我还有个儿子……”   “我养,我和你再生一个儿子,咱们一起养。”   说着,陈奇揉着冯立鹃的腰,一下把她人都揉软了。   冯立鹃掐了陈奇两下,“别闹。”   “那你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一直闹你。”   “哎呀,不是我不答应。”   冯立鹃说道:“要是离婚,要分房子。”   “那不是你婚前财产吗?”   冯立鹃说道:“是婚前财产,但是还贷是林超俊在还。”   陈奇一听,眼珠子转了转,“他不是要坐牢了吗?”   “也不一定坐牢。”   “坐不坐牢还不是你说了算。”   “你什么意思?”   陈奇压低声音在冯立鹃耳边说了几句。   冯立鹃担心的问:“这能行?”   “有什么不能行的?”   “你跟他说离婚,房子归你,不然就翻供。”   “那我试试。”   陈奇翻身压冯立鹃身上,“再搞一次。”   “要死了你。”   冯立鹃假意骂了一句。   第二天,冯立鹃神清气爽的回了家。   她现在是有男人撑腰的人了。   而且马上就离婚了,不是林诺林承的后妈了,以后再也不用受两个人的气了。   冯立鹃坐在餐桌上,眼睛顶头顶上了,一个好脸色都不给林诺。   林诺没理她,和林承吃了饭就出去上学了。   冯立鹃叫住两个人,牛掰至极的说道:“你们两个啊,好日子到头了。”   “是吗?”   林诺笑看着她,挥了挥手带着林承走了。   冯立鹃看着林诺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就恨不得立刻撕烂她的嘴。   哼,等着吧。   等离了婚,她要把林超俊和林超俊的两个贱种全都赶出去。   冯立鹃去看了看林孝,抱着林孝回房间睡觉了。   这个时间点林超俊不在,估计是跟着干活去了,要晚上才回来。   林诺和林承去上学,小学放学早,下午三点就放学了,放完学,网带审批也下来了,两个人分头行动,拿着银行卡去取钱。   像这种不正规的平台,一个身份证也就能贷个几千一两万。   但是每个身份证七八个平台加起来也有十好几万了。   林诺和林承取了钱之后,背着书包回家。   现在的学生课业多,书包大又重也是正常的,没有人怀疑。   林诺和林承将钱从书包里拿出来,用报纸叠好,裹上破棉衣,放在床底下,然后接下来几天一直重复这个操作,一直到贷无可贷,短短几天薅了四十多万。   而冯立鹃也终于等到了林超俊回家。   一回家,林诺就伸手找林超俊要钱。   林超俊怕挨揍,给了,小声嘱咐道:“省着点花。”   林承一棍子打他身上,“要你管?”   冯立鹃瞧着林超俊这熊样就气,等林诺和林承回房了,啐道:“废物。”   “你他妈骂谁呢?”   “骂你骂你就骂你,你个废物,身为男人连两个小孩都对付不了。”   冯立鹃双手叉腰,“我告诉你,我要跟你离婚!”   “你敢!”   林超俊抄起茶几上的水杯砸地上,“你他妈再给老子说一个离字!”   啪。   水杯四分五裂。   冯立鹃捂着耳朵,吓到了,但是她现在可不是一个弱女人了,她可是有男人撑腰的女人了。   她大声吼道:“你就会跟我发脾气,有种去打你女儿吗?孬种,我要离婚,跟你离婚!”   “我打死你!”   “来啊,老娘怕你?”   冯立鹃大吼大叫道:“林超俊,我告诉你,你别忘了,马上要开庭了,开庭后,你还要我作证给你洗清嫌疑,你他妈今天要是不答应离婚,我就上法庭说是你林超俊要杀人,是你林超俊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反正你儿子女儿都这么说,所有的邻居也都可以作证。”   “你——你他妈敢威胁老子?”   林超俊气疯了。   林诺林承打他就算了,现在连冯立鹃这个贱人都想站在他头顶拉尿,反了她了!   林超俊对着冯立鹃挥舞着拳头冲了过去。   冯立鹃啊啊的尖叫着逃跑,然后抱起儿子,夺门而出,一边跑一边叫,“总之这个婚我离定了,林超俊,你要是不离婚,我就让你坐牢。”   “冯立鹃,你有本事别跑,看老子打不打死你!”   “天啊,快来人啊,林超俊又要杀人了。”   冯立鹃尖叫的声音立刻引来了一大帮人。   大家看着林超俊的眼神就像是看着杀人犯。   啧啧。   这林超俊可真是个垃圾,前不久才闹着要杀人,这才放出来没多久,又要杀人了。   依他们看来,这种社会败类就该拖出去枪毙了,永绝后患才好。   “妈的。”   林超俊脱掉鞋,对着冯立鹃砸过去。   鞋子飞了一半就落了下来,一点没砸中。   他就想不明白了,冯立鹃一个死瘸子是怎么跑这么快的?   冯立鹃一口气带着孩子跑到了马路对面然后打电话给陈奇。   陈奇把她带回了家。   一到陈奇家,冯立鹃就感觉不舒服。   单身汉的家,又破又小的一室一厅。   这跟陈奇以前大方的姿态给她的印象不太像啊。   难道钱都拿来买拉货的大车了?   冯立鹃没问出口,陈奇又会说话哄人,哄两下,冯立鹃就忘了问这茬了。   陈奇问了一下情况,让冯立鹃放下,等林超俊冷静一下,他就陪冯立鹃回家谈判。   陈奇不出现还好,一出现,可把林超俊气疯了。   他就说那个死娘们怎么会突然想离婚,搞了半天是已经找好了下家,恨不得立刻把他这个累赘给甩了呢?   林超俊想再逞逞威风,可是如今的他哪里是陈奇的对手?   三两下,陈奇就把他按地上了。   陈奇拍打着林超俊的肥脸,“兄弟,乖乖离婚,少吃点苦头。”   “呸!你做梦。”   “兄弟,这女人不想跟你过了,你勉强也没意思。”   “老子跑你头上撒泡尿让你不要介意,你干吗?”   林超俊破口大骂,“像冯立鹃这种贱女人,我就是耗死她她也别想跑!”   冯立鹃也急了。   她还等着离婚再嫁呢。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离婚?”   冯立鹃哭着说:“你难道非要看着我和小宝被你那对小杂种害死你才满意吗?”   “贱人,你少在这里给我装可怜,老子不离婚,死也不离婚。”   这林超俊是死咬着不松口,那也没办法。   陈奇只能暂时带着冯立鹃离开。   冯立鹃窝在陈奇怀里一个劲儿的哭,一边哭一边追问他怎么办。   陈奇将烟头扔地上,“妈的,让他坐牢。等他坐牢了,你等一年,跟他申请离婚。”   “那房子呢?”   “他到时候都在牢里了,房子还不是咱们想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到时候卖了重新买。”   “那……好吧。”   冯立鹃一口应承了下来。   林超俊被老婆带着奸夫上门给揍了一顿,多大的笑话啊。   一夜之间,林超俊就成了全小区的笑话。   他拉不下这个脸,打听了陈奇的地址,天天上门叫骂。   他上门一次,陈奇揍他一次。   陈奇揍他,他就报警。   他现在学聪明了,知道有事找警察。   负责这一转的,除了周德法和王警察所在的这个警察局还能有谁?   王警察现在是看到林超俊就头疼。   周德法带着王警察去敲陈奇的门,让冯立鹃出来和林超俊面对面说开。   冯立鹃的态度就一个字,离。   林超俊对着她各种污言秽语的脏话往外飙。   冯立鹃立刻哭指着林超俊,“警察同志,你看看他这个样子,我还怎么和他过下去?”   王警察无语了。   你出轨,找奸夫,还怪别人骂得脏?   冯立鹃仿佛看穿了王警察的想法,当下把林超俊的脸皮给撕开了,“是我出轨吗?我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大好青春年华,他一个废了命根子的男人,难道我要跟着他一直守寡吗?怪我出轨?你们凭什么怪我?以前我倒是守着他,他林超俊呢?在外面的女人有断过?每次手里有点钱就去找洗脚的小妹,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   王警察:“……”   烂人配一堆了。   周德法见王警察一脸无语,接过了话头,从头开始问,然后照例是调解,写保证书,相互道歉,再盖章签个字就相互散了。   一出来,王警察忍不住吐槽道:“都什么事啊。”   周德法沉默着点燃了一根烟,“我总觉得这事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   “啊?队长,你什么意思?”   周德法:“怎么就那么巧,林超俊伤的是命根子,冯立鹃没钱要出去赊账,然后碰到了陈奇。”   这中间一定有问题。   只是每次问到关键时候,冯立鹃和陈奇就支支吾吾的。   周德法狠狠的吸了一口烟,“这事肯定跟那个人有关。”   “谁啊?”   “林诺。”   王警察无语,“队长,你是不是想太多了,那就是个九岁的小姑娘,她就算真是天才也算不到每个人的行动。”   “你不懂这些人的可怕。”   王警察:“……”   听完996汇报的林诺:“……”   周德法还真是高看她了。   她真没那么个能力。   大多数时候,她也不过就是见机行事,顺势而为。   要说她有什么比较出众的地方,那大概就是随机反应能力比较强了。   于是林诺上下学的时候又看到了周德法紧盯她的身影。   终于,到了开庭的日子,冯立鹃又改了口供。   这是她第二次改口供了,这次一口咬定林超俊要杀她。   冯立鹃站在法庭上说:“法官大人,这个林超俊在外面一直有姘头,那天我跟他吵了几架,要离婚他半夜趁我睡着把我绑了起来,还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骂我贱女人,说断了一只手一条腿,看我还怎么敢不敢离婚!”   “你胡说,你个贱女人!分明是你找了奸夫,老子不离婚,你要害死老子!老子打死你!”   林超俊在法庭上就脱了鞋子打冯立鹃,这下好了,冯立鹃的证词更可信了。   然后冯立鹃下去,林诺上场。   在林诺回答法庭问话的时候,周德法坐到了林承身边,“小弟弟,你知道你现在是在助纣为虐吗?”   林承低着头不说话。   周德法继续劝说道:“叔叔知道你很爱你姐姐,不想再和姐姐一起受苦了,但是叔叔告诉你,你现在的行为是不对的。你是在犯罪,帮助你姐姐犯罪。你们还小,不应该在这么小的时候就走上犯罪的道理。你是你姐姐的弟弟,是她的亲人,你应该帮助她,帮助她改邪归正。”   周德法示意林承看看站着的林超俊,“你看看,那是你爸爸,他在为自己没有犯的罪而蒙受冤屈。他给了你生命,就算以前他有很多不对的地方,但是他现在已经改正了不是吗?人这一生,不应该为了消灭一个错误而犯下另一个错误,这是不对的。未来有一天,等你姐姐长大了,她发现自己曾经犯下谋害亲爹这样重大的罪行,她会每时每刻的承受人伦纲常对心灵的折磨,一辈子不得解脱,你难道愿意让你姐姐这么痛苦的活下去吗?”   林承呆呆的抬起头。   周德法握住他的手,“乖,好孩子,现在是你该勇敢的站出来,将一切真相公之于众的时候了。” 第198章 百分百未成年(6)   林承看了看周德法,又看了看站在证人席上的林诺。   周德法见林承动摇,继续加油劝说,林承却忽然低下了头,“我是哑巴,不会说话。”   周德法愣了愣,“什么哑巴?”   林承闭上了嘴,一声也不吭。   明明已经动摇了,却又突然闭上了嘴。   周德法急了,“是不是你姐姐交代你什么都不能说?”   林承低着头,就像个真正的哑巴。   周德法:“你姐姐是不是威胁你,如果乱说话就毒哑你?”   林承:“我姐姐不会这么说。”   “你这样是不对的,你在助纣为虐。”   不管周德法如何激动的劝说,林承都紧闭嘴巴。   周德法最后说得口都干了也没办法。   许久后,林诺从证人席上下来了。   周德法冷冷的瞪着林诺,“污蔑自己的父亲,冤枉一个清白的人坐牢,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林诺也是无语。   周德法这个人,不去打击犯罪,专门盯着她到底想干什么?   林诺反问道:“周警察,你们警察对一个虐待自己子女的犯罪分子毫无办法,良心不会痛吗?”   周德法一梗,干巴巴的反击道:“别人的错,不是你违法犯罪的理由。”   “你要是有证据,抓我呗。”   林诺摊摊手,表示也很无奈,“找不到证据抓我,说明你无能,纵容恶人对自己的子女行凶,说明你无用。这不都是你的问题吗?”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我承认法律和警察不是完美的,但是别人黑,不是你黑的理由。”   “那你报警抓我吧。”   林诺笑道:“叔叔,别总盯着一个九岁的孩子。”   “刑事行为能力的年龄在不断下调,总有一天,你们这种仗着年龄为非作歹的人将无法再逃脱法律的惩罚。”   林诺继续摊手,“那等那一天到来再说吧。”   “你现在很得意?”周德法瞧着林诺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就生气,很生气。   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说明林诺对自己的行为没有丝毫的反省,对律法也没有丝毫的敬畏。   周德法一口气憋在心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他怒道:“你现在很得意,但是你很快就会后悔。”   林诺挑眉。   周德法:“你一个九岁的女孩,从来没有出去工作过,根本不知道工作有多难,赚钱有多难,你以为你每天吃的饭菜是自己在家里长出来的吗?没有了你爸爸养你,你后妈又不是你和你弟弟的亲妈,你爸爸坐牢了,她还会继续养你吗?等你发现没有了父亲带回家的钱,日子有多难熬的时候,你就知道后悔了。”   周德法这话是真的令林诺厌烦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人究竟在纠结些什么,又或者到底在干些什么?   原身和林承怕挨饿吗?   他们本来每天就在忍饥挨饿,本来就快饿死了。   不仅如此,每天还要承受毒打,责骂,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没钱吃饭的日子再难熬,能比被虐待的日子更难熬吗?   说句难听的,原身和弟弟就是出去乞讨都活得比在林超俊和冯立鹃手里要好。   周德法难道以为现在林超俊和冯立鹃不打他们了,就是改过自新了,是原身和弟弟的好日子到来了?   如果不是她毁了林超俊和冯立鹃的战斗力。   不,甚至可以说。   就算现在让原身回来,以原身被虐待了一辈子逆来顺受的性格,不出一个月,林超俊和冯立鹃就会再次习惯性的欺负他们姐弟。   这就是人性之恶。   周德法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期待林超俊痛哭流涕,洗心革面,然后她和林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一句爸爸我原谅你了,我们回家,然后一家四口过上父慈子孝的日子吗?   林诺看着周德法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周警察,我问你,如果我就是个无力反抗的普通女孩,林超俊和冯立鹃在长久的虐待我和我弟弟之后,把我们失手打死了,这样的结果是不是就是你现在在这里跟我纠缠想要的公平正义?”   “不要拿没有发生的事情来诡辩。”   “回答不出来就说别人诡辩。”   林诺冷笑道:“在无辜的人受伤时,你没法保护我们,我们自己奋力反抗了,你又说我们过火了?”   “你可以反抗,可以保护自己,但是不能害人。”   林诺把眼睛一闭,懒得跟周德法这种偏执型人格的人纠缠。   很快,法庭宣判了。   林超俊故意杀人罪不成立,但是故意伤人罪成立。   因为其态度强硬,没有丝毫悔改的态度,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林超俊的判决一下来,冯立鹃那叫一个心花怒放,直接就在庭下和陈奇拥抱了起来。   “不公平,不公平!你们法院是不是收冯立鹃那个贱人的钱了?”   林超俊开始闹事,几个法警冲了过来将他制服送进了监狱。   一出法院,冯立鹃挽着陈奇,一甩曾经被林家人打压的憋闷之气,高高的抬起了下巴。   她指着林诺和林承说道:“我已经向法院申请离婚了,房子是我婚前财产,我告诉你们,我是不会替前夫养孩子的,你们今天天黑之前给我滚出我家。”   林诺转身叫住路过的周德法,“周警察,你不是标榜正义吗?这有个毒妇刚刚将自己老公送进了监狱,就要赶前夫的两个孩子露宿街头。”   周德法冷哼,“你不是很厉害吗?现在找不到地方去了?”   “这不是有事找警察吗?”   周德法内心仍旧十分厌恶林诺,但还是按照职责走了过来代表林诺林承和冯立鹃交涉。   两边谈着谈着还谈出了火气。   冯立鹃尖着嗓子吼道:“我又不是他们亲妈,凭什么养他们两个拖油瓶?我不管,那是我的房子,我最多留他们一晚上,他们明天必须滚!”   “你不是他们亲妈,也当了他们好几年的妈妈,冯小姐,做人做事讲究感情。”   “谁跟他们有感情了,我不管,让他们滚。他们联合林超俊欺负我的时候怎么不讲感情?”   周德法被冯立鹃气毛了。   这个女人,红杏出墙,勾结奸夫,陷害亲夫,现在还要赶亲夫的一双儿女出门,还有没有人性了?   周德法虽然不爽冯立鹃的行为,但是他是警察又不是土匪,难不成还能压着冯立鹃强迫她养孩子吗?   没办法,周德法只能让林诺和林承先回家,然后打电话联络两个人的奶奶。   冯立鹃虽说有外人在的时候很嚣张,但是单独面对林诺和林承还是怕的,于是她当天晚上就邀请陈奇搬了进来。   哼哼,有男人给她撑腰,这下她不怕了。   第二天,周德法带着林奶奶来了。   林诺和林承背着两个大大的书包。   陈奇瞧着那书包重得很,拦住两个人,“把书包打开,我要检查,看看你们是不是偷拿了家里的东西。”   林奶奶一听,当即冲了过来,抓住陈奇的衣服对着他拳打脚踢。   “你个生儿子没□□的狗东西,勾引我儿媳妇,霸占我儿子的房子,现在还想当着我的面欺负我孙子孙女,我跟你拼了。”   陈奇是真想一拳头送老东西上西天,但是旁边门口还站着周德法这个警察,他不敢啊。   不仅不敢还手,连碰都不敢碰林奶奶。   林奶奶这种六十多的人,八十多的身子,一根手指头碰下去说不准都能去半条命,到时候在icu里躺半个月,他就得借钱跑路,亡命天涯了。   林奶奶打吧打吧,陈奇就只能躲。   冯立鹃见局面有点失控,偷偷掐了林孝一下,林孝哇哇的开始哭,林奶奶一愣,不打人了。   冯立鹃抱着林孝摇了摇,“妈,林诺林承是你孙子孙女,我家小孝就不是了?你可别在这闹啊,再闹下去,谁都得不到一个好。”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林奶奶浑浊的眼睛里全是泪花。   “我怎么恶毒了?兴许别人结婚,还不让离婚啊?”冯立鹃撇撇嘴,“再说了,房子是我的婚前财产,是我拿我前夫的车祸赔偿款买的,跟你们林家有什么关系?”   “你、你。”   林奶奶喘着粗气,“你这个女人不得好死。”   “反正我死得比你晚。”   林奶奶气狠了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周德法连忙扶住她,“林奶奶,好好说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和两个孩子。”   林奶奶一边缓劲儿一边去拉林诺和林承的手,“走,跟奶奶走,这种恶毒女人的地方,她想让咱们留咱们还不留呢。”   “嗯。”   林诺和林承对视一眼,默默的跟着林奶奶走。   等所有人都走了,冯立鹃看着干净宽敞的屋子,感觉呼吸都顺畅了好多。   她将林孝放进摇篮,拉着陈奇就要去林诺和林承屋子里,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扔了。   她呀,要把这个屋子重新装修,全换成新的,来庆祝自己美好的新未来。   冯立鹃再清理床单的时候翻出了她和林超俊的手机银行卡身份证。   她哼哼的将东西扔进了自己包里。   算小贱人识相,没把这些东西带走,否则她非追到林老二家里去闹不可。   林诺和林承跟着林奶奶坐公交,转了三趟,终于到了林老二家里。   林老二住的是村子里拆迁后,自己贴补了七万块钱,村里给统一修建的新农村二层洋楼别墅。   小洋楼下面家家户户都是一个小花园,花园旁边就是停车场。   林老二家停着一辆拉货的大车。   林奶奶带着林诺和林承走进去,让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   林老二的媳妇刘惠美洗了两个苹果递给林诺和林承,笑呵呵的说道:“瞧你们俩瘦的,冯立鹃那个女人没给你们饭吃吗?”   刘惠美看林诺和林承接过了苹果,笑着说:“这会儿啊,到婶子这里来了就不用担心了,你们在婶子家做客的这几天放心吃,婶子不会饿着你们的。”   说着,刘惠美又抓了一把花生揣林诺和林承兜里,“在婶子家别客气,吃吧,多吃点。”   林承不知道该怎么办的看着林诺,林诺对着他点点头,林承这才慢腾腾的开始咬苹果。   这时,林奶奶上完厕所出来了。   刘惠美热络的拉着她,“妈,这带小诺小承他们过来也不提早打个招呼,你看看,家里冰箱里菜都没剩多少,一会儿别亏待了两个孩子。”   “不用不用,随便吃点什么就行。”   林奶奶可不敢跟刘惠美摆谱,家里儿子是个妻管严,只听刘惠美一个人的。   而刘惠美这个人啊,记仇得很。   早些年,她不过就是让刘惠美在坐月子的时候下个地,结果人就跟她翻脸了。   而且刘惠美这个人贼会做表面功夫,是个实打实的笑面虎,表面上对她笑呵呵的,实际上这些年她在刘惠美手里就没讨过一个好。   林奶奶就想不明白了,不就是月子里下个地吗?   想当年,她背着孩子不也是一样的,怎么就刘惠美这么金贵。   刘惠美笑着说:“好不容易来家里做次客,可不能让孩子们以为他们的婶子是个抠门的。我一会儿就打电话给老林,让他多买点肉回来。”   说完,刘惠美就去打电话了,打完电话,又过来坐下,问林奶奶,“对了,两个孩子住的地方找好了吗?这要是前几天房子还没打扫出来,就在咱家挤挤,咱家大力小龙男孩子,挤挤没事。”   这就是明晃晃的要赶林诺和林承走,不让两个人留下。   林奶奶脸一阵青一阵白,“那个,惠美啊,你也知道老大家的情况,两个孩子无依无靠的,年龄又小,就是出去打工都没人要,我的意思是,咱能不能收留他们一阵子,这老大和老二毕竟是兄弟,老大的孩子不也相当于你的孩子吗?”   “妈,说什么呢?我们家老林可有两个儿子要养呢。俗话说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妈,你也是知道咱家的经济情况,一年到头就那点钱,养活自己都够费劲了,哪有钱养四个孩子?”   刘惠美说话和和美美,但是态度上半点不让,“妈,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你心有余而力不足。”   林奶奶冷了脸,“你倒是会说话,家里有钱买大车,给两个孩子一口饭就没钱了?”   “妈,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   刘惠美脸上表情也冷了下来,“这大车是拿来拉货的,又不是买来享受的,而且还欠着贷款呢。看你那意思,说得好像我是有钱不搭把手似的。我这不也是没钱吗?我要有钱,有个几百万几千万,我请两保姆照顾小诺和小承他们。”   “说来说去你就是要赶小诺和小承走。”   “我是他们婶子,做不出那么绝情的事,收留他们几天还是可以的,等妈你给他们找到地方,我亲自过去帮他们收拾屋子。”   “我缺你那点收拾。”   林奶奶别过脸,看到林诺和林承两张小脸可怜巴巴的,眼泪忍不住下来了。   她的孙子孙女哦,命怎么这么苦啊。   都怪冯立鹃那个贱人。   等超俊从牢里出来了,她让超俊打死那一对奸夫1淫1妇。   晚上,林诺和林承将装满钱的书包放到最里面,两个人睡床外面。   林承抱着林诺,声音哽咽,“姐,婶子真绝情。”   林诺拍了拍他的肩膀,“婶子也有难处,家里钱紧张,总不能为了我们,委屈她自己的孩子吧?”   “可是,可是……”   “小承,不要对别人要求太高。婶子有婶子的自私,也有她的顾忌,这都是合理的。咱们只是亲戚,不是她的孩子,她收留我们几天,给我们饭吃已经算是尽了情分了。”   林诺安抚着林承,“人这一生啊,高要求是给自己的,不是给别人的。恩惠无论大小,它都是别人对你的善意,我们如果因为觉得别人给的恩惠太小就开始苛责别人,对别人不满,甚至怨恨,那才是真正的狼心狗肺。”   “我知道了,姐姐。”   林承用力的保住林诺,陷入了梦乡。   不过……   林诺望向窗外明月。   也幸好此刻是她穿越了过来,陪在林承一个真正九岁孩子的身边。   如果现在当真是九岁时的原身,带着自己九岁的双胞胎弟弟。   两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有准备。   没有钱,没有去处,像两条流浪狗一样被人赶来赶去,无依无靠。   这样的境地,两个九岁的孩子要怎么承受?   第二天天没亮,林奶奶特意早早的起了床,去给林老二全家下面条。   林老二要开着大货车去外地运货,早早的就要出门。   林奶奶颤颤巍巍的将面条端出来,讨好的看着林老二,“老二啊,你和你媳妇说说,就让两个孩子留下吧,你说说你大哥那个人,也不是个靠谱的,外面认识的都是些狐朋狗友,这个时候除了自家兄弟,谁会愿意搭把手呢?”   林老二掰了一头蒜扔面条里就着吃,就是不说话。   林奶奶又央求道:“你看小诺和小承,都是乖孩子,这在家里也是经常帮干活的,他们不白吃。大不了你辛苦点,以后等他们长大了,让他们把打工的钱给你一半。”   林老二三两下将面条吃干净了,放下筷子,“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   就说他大哥那个忘恩负义,整天骗来骗去的性格,谁知道这两个孩子长大了会不会长成他林超俊那样子。   还回报?   不跟林超俊一样骗他的钱就不错了。   林老二说道:“他们妈呢?他们亲妈都不管,我一个外人管什么?”   “那个没良心的死女人,不过打两下就跑了,能记得孩子个屁。”   林奶奶说到原身母亲王桂花就来气。   什么玩意儿。   这当妈的心咋那么狠呢?   孩子才三岁就跑得没影了。   换了她们那时候,这种丧良心的女人是要绑祠堂挨板子的。   林老二起身拿起装钱的皮包,“妈,两个孩子吃饭读书哪样都不是小钱,咱这家每年就那么点钱,自己都养不活,养不起多余的孩子,我劝你在这跟我和惠美纠缠,还不如去找孩子他妈,她是他们亲妈,亲妈养孩子,天经地义。”   说完,林老二走了。   林奶奶眼眶一下就红了。   两个可怜的孩子哟,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林诺牵着林承下楼。   不管怎么说,上学还是要去上学的,就是远了点,得转几路公交车。   林奶奶看到林承和林诺,忙把眼泪擦干净,去把锅里的面盛了出来给他们吃。   吃完早饭,林奶奶又掏出几张一块的钱给林诺,让他们做公交车。   林诺和林承背着书包和林奶奶道了别。   林承回头看着林奶奶眼泪汪汪的样子,心里也忍不住难受起来了。   他拉了拉林诺,“姐,要不我们告诉奶奶我们有钱?”   林诺摇头。   “为什么?”林承问,“要是我们有钱就可以给婶子他们交住宿费饭费,奶奶也就不用为难了。”   林诺还是摇头,“咱们的钱来路不正,不能说,说了会被没收。而且……”   林诺止步,双手搭在林承肩膀上,“我们还太小了,太小的孩子手里有太多钱,那就是砧板上的肉。人心太复杂,小承你要记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高估别人的善,也不要低估人性的恶。我们要做个好人,但是防人之心也不能松。”   林承愕然:“姐,有人会抢我们的钱吗?”   “会拿。”   林诺叮嘱道:“他们不会觉得是抢。有些人会觉得他帮了你,拿你一点钱当回报是应该的,有些人会觉得是亲戚有情分在,借你一点钱也是应该的。”   “我不懂。”   “以后你会懂的。”林诺又收了收书包肩带,“咱们现在首要的就是看好包里的钱,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我知道了。”   林承抓紧了书包带子,“除了在姐姐面前,在其他人面前,我都是个哑巴。”   “你不是哑巴。”   “哑巴才能保护好钱,保护好姐姐。”   林承一想起上次在法院,周德法逼他说话就害怕得全身发抖。   幸好他时刻记得自己是个哑巴,要是万一真不小心说了什么可怕的话,那可是会害了姐姐的。   下午放学,林诺和林承又坐公交回林老二家。   刚到家门口,两个人就看见林老二的两个儿子,林大力和林小龙拿着竹竿到处打。   忽然,一个马蜂窝被捅了下来。   那还得了,蚂蜂嗡嗡的飞着,林大力和林小龙一个劲儿的大喊大叫,想把蚂蜂赶走,却只能招来蚂蜂更大的报复。   林承是个小孩子,见事情不对,立刻跟个没头的苍蝇似的冲了过去。   这下好了,一下干掉了蚂蜂三分之一的战斗力,因为那三分之一的蚂蜂开始叮他了   林诺一把将隔壁晒在院子里的被套拿了下来,张开盖头顶上冲过去,让三个孩子都进来,将所有人包起来,等蚂蜂冷静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大力胆子大,被叮得眼睛都肿了,还是壮着胆子把被套打开了一条缝。   “太好了,蚂蜂跑了。”   林大力掀开被套,半边肿了的脸都被憋红了。   林大力和林小龙兴奋的围着林诺,“诺姐姐,还是你厉害。”   林诺盯着两个满头包的小孩,憋不住笑了。   林大力和林小龙,林承相互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指着对方哈哈大笑。   “你的脸好像佛祖头上的大包。”   林诺憋住笑,“别笑了,蚂蜂叮人不及时处理会死的,快点去卫生院看大夫。”   “知道了,姐姐。”   林诺又带着三个孩子去卫生院开药,这才回到家。   旁晚,刘惠美是先看到林大力和林小龙进门,她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就想揍人,“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天天就知道调皮捣蛋,放学不回家又跑哪儿玩……”   鸡毛掸子还没落下,刘惠美看见宝贝儿子满脸包,一下急了,“大力,小龙,谁干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们了?和妈妈说,妈妈找他们算账去。”   这时,林诺和林承也走了进来。   林诺还好,林承也是满脸包。   刘惠美更纳闷了,“到底怎么回事?”   林大力和林小龙支支吾吾的把自己捅蚂蜂的事给抖了出来。   刘惠美脸都气青了,拿着鸡毛掸子就追着两孩子揍,“我让你们调皮捣蛋,让你们调皮捣蛋,一天天的,不知道学习,考试考不好,就知道玩,今天还敢给我捅马蜂窝,那马蜂窝是那么好捅的吗?”   林承一见到打人立刻唤醒了那段被林超俊和冯立鹃虐待的黑暗记忆,浑身发抖的躲在林诺身后。   林诺抱着林承,轻轻安抚他,“小承,别怕,你仔细看,婶子虽然是在追着大力小龙打,但是手上没真用力。”   “不,我不敢看。”   林承死死的闭着眼睛,林诺也没办法,只好由着他了。   刘惠美教训够了两个小兔崽子,再一看林承那瑟瑟发抖的样子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一时火气上了头,忘记家里还有别人了。   她笑了笑,招呼林诺和林承坐下,“小诺,小承,谢谢你们救了大力和小龙,你看,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我去给你们下两碗虾饺。”   “谢谢婶子。”   “谢什么。”   刘惠美说完,眼珠子瞪向林大力和林小龙,“你们两给我老实待着。”   “妈,我们也要吃。”   “吃吃吃,吃个屁啊,数学考三十二分,还吃,吃死你们算了。”   说完,刘惠美进厨房了。   她嘴里骂着孩子,出来的时候,还是给林大力和林小龙也下了一碗。   两孩子兴高采烈的吃着。   刘惠美骂道:“吃完了就去做作业,作业做不完,看我不抽你们。”   “知道了,妈。”两个孩子嘴里包着饺子,一个劲儿的应付。   可能是因为林诺和林承救了林大力和林小龙,刘惠美对两个人的态度改善了一些,还特意去村委会那里询问情况,看村上有没有原身亲妈的联系方式,又或者,给两孩子找个住的地方。   村委会那边答应想想办法。   刘惠美也只能叹气回去等消息。   其实两孩子挺乖的,就是养起来太费钱了。   要是再大一点,能自己放假打点工,就养个一两年她也就认了。   偏偏九岁的孩子,还要读书,一养就是三年,还不知道林超俊出来了,会不会继续养孩子,这要是林超俊出狱了跑了,他们家就得养两个孩子养十多年,他们家没那个实力啊。   周五放学,林诺和林承照例背着书包上下学。   周德法开着车在林诺周围转着,过了一会儿,看到林大力和林小龙脸上好像有伤,他眉头一皱,感觉事情不简单。   周德法将警车停在路边,买了两个棒棒糖给林大力和林小龙问两个人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林大力和林小龙见周德法穿着警服,叽叽喳喳的就把事情说了出来。   林大力:“警察叔叔,我可跟你说,那么大一个马蜂窝呢。”   林小龙:“对啊对啊,可把我们扎成了个大猪头。”   说着,两个孩子还手舞足蹈的比划。   林大力:“当时我们俩都蒙蔽了。”   林小龙:“超级大懵逼,跟个傻子似的。”   林大力:“然后林承哥哥冲了过来,嘿嘿两下……”   林小龙:“哈哈哈,跟咱们一样成猪头了。”   林大力:“要不是诺姐姐反应快,拿了被套把我们裹起来,那才惨了呢。”   林小龙看向林大力,“哥,咱们这牛逼可以吹一年了吧。”   林大力:“两年。”   两个孩子说起被马蜂扎的事丝毫没意识到危险,反而还感觉很兴奋。   周德法却越听眉头皱得越狠。   太巧了吧?   林诺和林承刚到林大力他们家,正是不受待见的时候就出了马蜂这事,然后刚刚好林诺就把两个孩子救了,两个孩子对林诺崇拜到了骨子里,然后刘惠美对两个孩子的态度也好了起来。   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周德法想起了林诺那成熟翻案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了一个猜测。   难道是林诺弄来的马蜂?   两个孩子自己都记不清是怎么把马蜂窝给捅下来的,说不定根本不是他们捅下来的。   周德法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他后背禁不住一片汗涔涔。   太可怕了。   这就是他讨厌天才罪犯的原因。   他们没有道德观念,只有利益,为了自己的一点点喜好可以随意操纵他人。   周德法甚至怀疑,这只是林诺的第一步。   现在两个孩子没有监护人,没有钱,又无处可去,宛如丧家之犬。   而丧家之犬最需要的是什么?   是家。   现在林诺林承和刘惠美的关系已经缓和了。   要是林大力和林小龙这个时候出了什么意外,那么经历丧子之痛的刘惠美会不会在这个时候把林诺和林承当成心灵寄托?   然后林诺和林承就找到“家”了。   不行。   这太可怕了。   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要将悲剧扼杀在摇篮里。   周日,周德法将刘惠美约了出来,将林超俊是如何被陷害,林诺有多么早熟,多么天才,一点也不像个九岁的孩子全都告诉了刘惠美。   刘惠美抓着包的手禁不住疯狂发抖。   她嘴唇乌青,“这这这,林诺,她,她这么可怕?”   “不止,我现在怀疑她想对你的儿子下手。”   周德法说道:“一个罪犯一次犯罪之后,一定会有第二次,他们有犯罪路径依赖。”   “那、那怎么办?”   周德法摇头,“为了家人的安全,尽快让他们离开你家吧。”   “我,我知道了。”   刘惠美匆匆忙忙回家,然后偷偷摸摸的开始盯着林诺,而等林诺和林承去上学之后,她就去村上要求立刻给林诺找到一个住的地方。   终于,在刘惠美疯狂的催促下,村长找了一个可以免费给两个孩子住的房子。   那是一个毛胚房。   以前村里搞新农村建设修建了很多刘惠美住的那种小洋楼别墅。   有些人在外地买了房子,分到了也不装修。   村委会经过商量,联系了对方,对方想空着也是空着,就让林诺和林承住呗,当做善事了。   房子通电当天,刘惠美拉着林奶奶一起去打扫房子了,还专门给林诺买了新的被褥床单生活用品。   刘惠美一边做一边在心里默念:可千万别记恨她,千万别,以后最好没事别找她。   周德法见过刘惠美之后也怕林诺下黑手,特意找了户籍处的朋友帮忙调查林诺的亲妈王桂花,辗转几次,终于联系上了王桂花。   王桂花一边咳嗽一边听周德法说起林诺的事。   当听到林超俊被林诺弄进了监狱,王桂花笑了起来,“那个狗东西活该。”   周德法说道:“王桂花女士,我们希望你能回到两个孩子身边尽一份母亲的责任,好好教育两个孩子,引导他们走向正途,做一个对社会有益的人,而不是作奸犯科,长大后成为监狱里的常客。”   听到回到两个孩子身边,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声响。   “王桂花女士?”   “喂喂,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终于,在周德法的不断呼唤中,王桂花回复了,“我听得见。”   “那么你可以过来接两个孩子吗?”   王桂花再度沉默了。   过了许久,她说道:“我和我男人商量一下。”   “你再婚了?”   王桂花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第199章 百分百未成年(7)   电话那头,王桂花看向坐在沙发上抽烟的男人。   熊心德将烟灰抖进烟灰缸,“你看我干什么?”   王桂花咬了咬起皮的嘴唇,“我想把两个孩子接回来。”   “桂花。”   熊心德也没直接表示反对,只是将烟头拿在手上,说道:“咱家条件你也是知道的,儿子还在读幼儿园,这马上也要上小学了,你身体有病,每个月都要吃药,家里就这么大点地,也没住的地方。”   “他们年纪小,吃不了多少。”   “那你要是有钱就接吧。”   熊心德说完直接回屋了。   他知道王桂花没钱。   王桂花早些年在饭店里传菜,当服务员,一个月两千出头,后来嫁给他之后,怀了孕,加上身体不好就辞了工作,专心在家带孩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知道王桂花是个本分人,听话不惹事,把家务也料理得很好。   但是,没钱就是没钱。   他们也有自己的孩子要养啊,本来日子就捉襟见肘,再把前夫的两个半大孩子接回来算怎么回事?   九岁的年龄,正是调皮的时候。   再看那个警察的说法,这两个人还不是个安分的主,指不定以后会惹出什么事来呢。   他可不想让好好的家就因为王桂花前夫的两个孩子给折腾得散架了。   晚上,一家人吃饭。   熊成才咬了一口排骨,瘪嘴道:“妈,你今天是把盐罐子打翻了吗?”   “是吗?我尝尝。”   王桂花夹了一块,确实太咸了。   她做菜的时候心里藏着事,不小心把盐放多了。   王桂花端着排骨回厨房,用水将排骨冲了一下,然后起火热锅,重新调味。   不一会儿,排骨重新上桌。   熊成长又吃了一个,“妈,好吃。”   “嗯。”   王桂花忧愁的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问熊成才,“成长,妈妈以前在你之前还生了一个姐姐一个哥哥,我们把他们带回来和你一起玩好吗?”   闻言,熊心德瞪了王桂花一眼。   这女人能耐了,现在还知道拿孩子当枪使了。   熊成才咬着排骨问,“那哥哥和姐姐他们会喜欢我吗?”   “成长这么可爱,谁会不喜欢呢?”   熊心德见自己儿子好像想松口,立刻说道:“喜欢,喜欢你得不得了,倒时候你们三个人挤一个屋子,你姐姐现在九岁,马上就大了,女孩子大了要一个房间,到时候,你和哥哥,爸爸妈妈挤一个房间到读大学。家里吃的玩具衣服都要分三分,你的变形金刚也买不了了。”   一听这话,小孩子哪里能接受得了?   熊成才哇的一声哭了,“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哥哥姐姐抢我的东西,我不要他们。”   王桂花脸白了又白。   吃完饭,王桂花脸色难看的去洗碗,熊心德走过来说道:“我说过了,你要有钱接孩子过来自己养,不用我出钱,你想怎么做怎么做,但是别想着利用成才,他才四岁。”   “我怎么利用他了?”   王桂花心疼孩子,也上了火,将手里的抹布往水池子里一扔,“你明知道我在家里接送孩子,洗衣服做饭,身上就留了点买菜钱,你这个时候跟我谈钱?你说话要不要这么难听,什么叫利用?成才难道不是小诺和小承的亲弟弟吗?”   “成才是我儿子,我养我儿子天经地义,没理由养别人的孩子。”   王桂花有火气,熊心德也有。   他一个月出去开车拉货,也就六千来块钱。   家里三口人,就指着他一个人赚钱。   那王桂花是他老婆,熊成才是他儿子,他养他们是应该的,养别人算怎么回事?   王桂花还有脸跟他发脾气?   她王桂花真有脾气以后别花他的钱啊!   熊心德放完狠话走了。   王桂花看着水池里沾满油污的盘子和碗,眼泪一下落了下来,都怪她没用,一辈子都没用,什么也做不好,就会洗衣服做饭生孩子。   以前逃命,带不走孩子,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把孩子带在身边了,又没本事。   第二天,王桂花把熊成才交给了熊奶奶照顾,专程坐大巴车回到了这个对她而言满是苦难的地方。   王桂花特意换了一身好看的衣服,将头发扎了起来,站在校门口等。   下午三点过,林诺和林承从学校里走出来。   现在两个人有住的地方了,林诺和林承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挖坑将钱埋了起来,所以也不用再背着钱到处跑了。   王桂花一眼就认出了林诺和林承,冲了过去。   只是林诺和林承对她印象不大。   王桂花指着自己说:“小诺,小承,我是妈妈啊。”   林承躲林诺身后。   王桂花伸手去拉他,他立刻躲开,“我不认识你。”   王桂花一听这话,眼眶立刻又红了。   林诺说道:“妈妈,弟弟只是有些害怕。”   王桂花眼泪汪汪的看着两个人。   大夏天的,林诺和林承都穿着短袖,露出来的皮肤上到处都是青青紫紫的伤痕,还有各种大小的烟头疤痕。   “你们饿了吧?走。”   王桂花伸出手,“妈妈带你们去吃东西。”   “嗯。”   林诺抓住王桂花的手,林承却站在原地怎么都不肯动。   他不喜欢王桂花。   一点都不喜欢。   他不要这个妈妈。   不要一个抛弃他,把他丢给恶魔的妈妈。   她不是他们的妈妈!   林诺抓住他的小手,“乖,听姐姐的话。”   林承耍脾气挣扎了两小,没挣扎开,只能低着头,默默的跟着林诺走。   三个人来到一家炒菜馆。   王桂花将菜单递给林诺和林承,“你们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妈妈给钱。”   林诺接过菜单,余光落在王桂花的衣服上。   衣服很干净,也很新,只是款式很旧了。   她的手上也满是老茧,身上没有任何饰品。   不到三十岁的女人,老得像四十。   衣服虽然新,鞋子却是很廉价很旧的运动鞋。   王桂花这些年过得应该也很拮据。   林诺只点了一个小炒肉,一个番茄炒蛋,一份青菜。   王桂花又加了一个土豆烧排骨,一个鱼香大肘子。   王桂花说道:“不用给妈妈省钱,请你们吃饭的钱妈妈还是有的。”   “嗯。”   林诺应了一声。   王桂花又问起他们现在住在哪里,当得知住在没人,刚通水电的毛坯房时,王桂花又是一阵心酸。   林诺见她总是一副悲伤的样子,连忙把话题岔开,“妈妈,我和弟弟现在还小,还没有办身份证,也没有银行卡,你能抽时间带我们去办吗?”   “办办,妈妈一会儿就带你们去办。”   未成年办银行卡要监护人担保。   林超俊是不可能给她办的,林奶奶不懂,只觉得小孩子要什么银行卡。   林诺一个人又办不了,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王桂花感叹道:“有银行卡也好,以后妈妈有钱了,就把钱给您打银行卡里,到时候你们取出来就能花。”   “你不带我们回家吗?”   林承突然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就这么盯着王桂花,盯得她无地自容。   王桂花尴尬的说道:“妈妈那边有点事,等事情处理好了就接你们。”   以前的时候,林奶奶就经常在姐弟两面前念叨王桂花是个没良心的,身为母亲却抛下两个孩子自己跑了,就是个黑心肝,林承每当被打的时候就在想,要是妈妈在就好了,妈妈在的时候爸爸从来不打他们。   他想妈妈。   他不要爸爸。   他想和妈妈一起生活。   每当绝望时思念妈妈,到最后还是被人渣一次次毒打,妈妈就像天边的泡沫,碰不到挨不着。   渐渐的,林承就不想妈妈了。   林承觉得妈妈就是不要他们了,就是个坏女人。   而现在,王桂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还带他和姐姐吃东西,表现得好像很想念他们很爱他们的样子,却还是要扔下他和姐姐。   林承很难受,很难受,甚至开始怨恨王桂花。   他大声哭喊道:“你要是不想要我们就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   这句话宛如一把刀插进了王桂花心里。   林诺拉了拉林承,“妈妈没说不要我们,妈妈的意思是,她还没有准备好,她是想要我们的,是有一些现实的问题要解决,等解决了就会来接我们。”   “对对,妈妈就是这个意思。”   林承抽泣了一声,声音带上了哭腔,“真的吗?那你什么时候接我们回去?”   王桂花回答不出来。   林承开始耍脾气了,“我就知道你是在骗我和姐姐!奶奶说的对,你就是个坏女人!”   “小承!”   林诺叫了林承一声,“别随便耍性子,妈妈也有妈妈的难处。”   当着王桂花的面,有很多话林诺也不好说。   王桂花特意换了干净的质量好的衣服,又特意洗了头将头发全扎了起来的过来,说明她还是想在孩子面前保留下最后的自尊心的,也想维护好自己在孩子面前作为妈妈的尊严。   林诺说道:“小承,相信妈妈,妈妈如果有办法,不会不把我们带在身边的。”   林承别过头,不说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王桂花只一个劲儿的念着,“妈妈会想办法的,妈妈会想办法的。”   这时菜陆陆续续的上桌了。   林诺拉林承,“过来吃饭。”   “不吃!”   “你现在是不是连姐姐的话都不听了?”   林承咬着唇转过身来,抱着盛满米饭的碗干啃米饭。   王桂花夹了一个排骨放到他的碗里,“别光吃米饭,这里有肉,你多吃点。”   林承将排骨扔在桌子上,林诺夹起来,又放回去,“你闹脾气归闹脾气,不要浪费粮食,以前饿肚子的时候忘了?”   林承愣了愣,把排骨吃了。   林诺给王桂花也夹肉。   王桂花不住的推辞道:“不用不用,妈妈不喜欢吃肉。”   “妈。”林诺说道:“目前我和弟弟很好,奶奶和婶子也很照顾我们,暂时没有问题,你要是有难处就慢慢来,我们不急。”   王桂花眼眶一热,“妈知道了,快,多吃点肉,瞧你和你弟弟瘦的,都快皮包骨了。”   “嗯。”   吃完饭,王桂花又带了林诺和林承去办银行卡,办完了银行卡,带着两个人去买衣服。   她身上这点钱都是省吃俭用存下来的,总共也没多少,只能带着两个孩子去买一二十的衣服,她心酸,只能安慰自己,孩子长得快,便宜点好,便宜点多买几件,到时候可以换着穿。   等买完衣服,王桂花非要去林诺和林承住的地方看看。   这一看,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   那房子真的就是毛坯房,外面是新农村统一建设的,看着其实还很漂亮。   但是里面,连大白都没刮,墙上风一吹就往下掉灰。   床是用砖头垒起来的,上面铺了一层棉絮和床单。   厨房什么都用不了,就只有一个小电饭煲和几个碗筷,墙角放着干挂面,显然两个孩子平常就吃这个。   “也没有就吃这些。”   林诺连忙说道:“奶奶和婶子会隔三差五送一些吃的过来,有腊肉香肠,有时候是饺子汤圆,昨天还送来了海带炖肉,我和弟弟吃得很好。”   林诺说的是真话,但是王桂花越听越觉得心酸。   都是她没本事,要是有本事,孩子哪需要受这些苦。   王桂花让林诺和林承坐着休息,自己拿着桶出去打水,又去隔壁邻居那里借了拖把扫把之类的东西。   她是没什么本事,但是至少把房子打扫干净吧。   至少别让墙老落灰。   空气不干净对孩子不好。   王桂花去忙活了,林诺就由着她。   王桂花心里对两个孩子有愧,需要做点事,否则王桂花心里总难受。   等房间里没人了,林诺拉过林承,“今天怎么总发脾气?”   林承哼了一声,“我不喜欢她,她都不要我和姐姐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叫她妈妈?”   林承委屈得眼睛都红了,“我那么想她,想妈妈,爸爸天天打我们,都快把我们打死了,那个时候她在哪里?她在享福,现在回来了,口口声声说想我们,还不是不要我们,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我不喜欢她,我讨厌她。”   “小承。”   “我不!”   林诺拉着林承在床边坐下,“你听姐姐说。”   “我不听不听,她就是坏。”   “小承。”林诺把林承堵耳朵的两只手拉下来,“妈妈不是故意扔下我们跑的,妈妈也是人,你仔细想想爸爸打人多可怕,妈妈被爸爸打掉了一颗牙,打断了一条腿,如果妈妈再留下,当时我们可能就没妈妈了。”   “我不管不管。”   “小承,难道你希望妈妈留下来死在你面前吗?”   林诺这话把林承问到了。   他只是想要妈妈,想要妈妈保护他,但是并不是真的要妈妈死啊。   林承抽泣道:“那她现在……”   “妈妈有妈妈的难处。”林诺揉了揉林承的头发,“你想啊,妈妈要是不想念我们,又怎么会千里迢迢的过来,你看妈妈给我们买东西掏钱的手势,妈妈也没有多少钱,妈妈把她现在能拿出来的钱都给我们买东西了。小承,妈妈也是人,妈妈也想活下去,这不是什么错。她已经在尽力对我们好了。小承,你不要闹脾气,用心去看妈妈,看看妈妈的脸,看看她的手,看看她的眼睛。我们不能那么不讲道理的,要求妈妈一个人承担起所有人的责任。错的人不是她,她也只能想活下去。”   如果可以,林诺更希望在原身母亲被家暴的时候,在原身和林承被虐待的时候,社会承担起它的责任,去惩罚施暴者,而不是逼一个连自己都救不了的女人去承担所有的责任。   林承低着头,他死死的咬着唇就是不说话。   姐姐说的,他模模糊糊的能理解一部分。   可是他还是难受,还是怨。   他想和妈妈生活在一起。   很多事只能自己想明白,林承一时接受不了,林诺也不逼他,出去帮王桂花一起打扫卫生了。   过了一会儿,林承也走了过来和林诺王桂花一起打扫卫生。   走之前,王桂花除了留一点路费,将所有剩下的钱都给了林诺。   林诺拿着手里沉甸甸的钱。   这里总共二百一十六块。   王桂花问林承,“小承,你可以叫我一声妈妈吗?”   林承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算了,妈妈知道自己不是个合格的妈妈。”   说完,王桂花坐上公交车走了。   等王桂花坐车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熊心德阴阳怪气的说道:“这么晚回来,要是等你做饭,孩子都饿死了。”   “我知道了。”   王桂花去厨房下面条,熊心德又说道:“今天给出去多少钱?”   “没多少。”   “家里的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省着点花。”   “嗯。”   王桂花将挂面下热水里,“老熊,我想出去工作。”   “你?”   熊心德声音拖长了,“就你?”   不是他看不起王桂花。   王桂花一个没学历又笨,除了洗衣服做饭啥都不会的女人,能干些什么?   体力活吗?   王桂花身体还有病,动不动就头晕眼花,就是去饭店洗盘子都干不了多久。   “我想试试。”   “呵呵,我看你是不折腾心里不舒服。”   熊心德嘲笑着走了。   女人喜欢折腾就让她们折腾去吧。   等吃了亏,知道苦了就不折腾了。   王桂花也没放什么豪言壮语,她就想赚点钱,熊心德钱看的紧,每个月就给她一点买菜钱,她抠也抠不出来多少,而她出去工作,哪怕一个月几百,也能给孩子寄过去。   以前是她糊涂,逃出来了,就想着逃避。   完全没想过自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孩子怎么办。   王桂花第二天就出去找工作了。   她身子不好,不能久站也不能久蹲。   她去饭店,试工半天人就不要她了。   去送外卖,根本不认识路,就是电动车都不会骑。   找来找去,王桂花都快绝望了。   晚上回到家,饭桌上,熊心德嘲讽道:“哟,不是出去赚钱了吗?说说啊,今天赚了多少?”   王桂花不作声。   熊成才年龄小,还是感觉到了妈妈的不高兴,伸出小拳头,假装打熊心德,“爸爸,不要惹妈妈不高兴,不要欺负妈妈。”   “滚滚滚,你就知道你妈。”   “哼哼。”   熊成才夹了大鸡腿到王桂花碗里,王桂花又夹回去,“成才自己吃,妈不饿。”   “妈妈吃。”   熊成才坚持,王桂花只能咬了一口鸡腿。   找了半个多月,王桂花总算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快递驿站看店,帮人家拿快递。   她身体不好,求了老板好久,就把她当半个人用,只给三分之一的工资。   快递驿站缺人,老板看王桂花哀求的样子实在可怜,也就答应了,算个兼职,一个月一千块。   王桂花千恩万谢,这样她在工作的时候也不会耽误带成才了。   而这一个月过去了。   冯立鹃也终于遇到问题了。   一开始,冯立鹃的日子过得别提多美了。   陈奇一个劲儿的哄着她,时不时的就带她出去下馆子,看电影。   为了保证林超俊分不到房子,陈奇撺掇着冯立鹃卖房子,卖了和他一起再买一套。   冯立鹃也答应了,将房子挂了出去。   只是她价格挂得高,一个月了也没几个人看。   后来,好不容易她想通了,愿意降价,催债的电话打了进来。   冯立鹃还以为是骗子。   毕竟她又没借过钱,最多赊账了点菜和肉。   哼。   冯立鹃把电话挂了。   然后催债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你他妈有完没完?”   冯立鹃破口大骂,“死骗子,别在老娘面前装,我娘告诉你,老娘不是那种会给骗子转账的傻逼老娘们,给我滚!”   “冯女士!”   催债的也很生气,你丫的欠钱不还还有理了?   催债的小哥怒道:“冯女士,我今天打电话是通知你,你在我分期兑上贷款的两万块,本月十五号首期需要还款三千块,今天已经三十号了,你到现在还一分钱没有还,超时将计算滞纳金。”   “死骗子。”   说完,冯立鹃挂断了电话。   此时冯立鹃还以为只是一个骗子,没想到后面几天,接二连三的诈骗电话都打进来了。   “冯女士,你在我好有贷上借款的一万八千块钱,本月二十号需还款一千七百六十四块,请您尽快还款……”   “冯女士,你在我多多分上借款的三万六千块钱,本月二十一号需还款三千六百五十四块,请您……”   “冯女士,你在我乐享生活上……”   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冯立鹃仍旧以为是骗子,陈奇怀疑的看着她,“你到底在外面借了多少钱?”   听这数量可不少啊。   幸好他们两个没真结婚,要不他存款都得填进去。   “我没借钱。”   冯立鹃冤枉极了,什么网络贷款,她拿着手机就会看视频发消息,那玩意儿懂都不懂。   “是吗?”   陈奇不信,这年头在外面借钱装逼的人多了去了。   冯立鹃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和他交往以来,一会儿要买个口红,一会儿要买涂脸的,还要新衣服,高跟鞋。   这花销可不小啊。   说不准真在外面借了很多拿来买衣服买化妆买包了。   冯立鹃:“你怀疑我?”   她大怒,“陈奇,我有病啊我去外面借钱?就几个骗子的事,你还真信了?你要是不想处了可以走。”   反正林诺林承两个小贱人已经滚了,害不到她了。   “你先别生气,我这不是看催债的电话了,心里为你着急吗?”   事情还没有定论,自己又下了这么多功夫,陈奇也不想前功尽弃。   冯立鹃哼哼了两声,又和陈奇滚一块儿。   可是,陈奇可以暂时不问,催债的电话不会停啊。   每天都打,每次还不是同一个人,渐渐的冯立鹃也开始怀疑了。   难道她真借钱了?   不不不,怎么可能?   就是死骗子。   冯立鹃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然后冯立鹃通讯录被爆了,所有人都知道她欠债不还。   冯立鹃很生气,死骗子死骗子,还敢威胁她。   冯立鹃想起了周德法,这位警察可是个好警察啊,坚定的站在老百姓这一边。   冯立鹃立刻给周德法打电话,她要报警,让那些死骗子赔她名誉损失费。   周德法和王警察接到报警后也以为是诈骗电话,迅速出警。   很快,催债的电话又来了。   冯立鹃直接将电话交给王警察。   王警察对着电话说:“这里是xxx警察局民警王仲霆。”   催债小哥:“……”   你还有脸报警?   这年头欠债的人越来越大爷了。   催债小哥说道:“王警察你好,我是分期兑金融有限公司业务员,工号007,我这次打电话给冯立鹃冯女士是按照我们的贷款协议催她缴纳第一期的还款和滞纳金。”   王警察看向冯立鹃,人家这表现很正规啊。   王警察说道:“开视频。”   催债小哥:“我这是公司座机。”   王警察:“让你们主管过来和我说话。”   “好的,警察同志。”   催债小哥飞快找来了主管,主管又再三解释,而且还发来了公司营业执照,甚至用自己的手机开了视频。   电话内外。   王警察和周德法身穿警服。   冯立鹃抱着孩子一脸懵逼。   主管坦坦荡荡。   王警察沉默了一会儿,看向冯立鹃,“冯女士,是正规公司。”   “不可能啊,我没有贷款。”   主管发来了冯立鹃的贷款信息,她的身份证,她的通讯录,还有年月日,钱也是打进的她的银行卡。   “不可能!”   冯立鹃大叫,“我没有借钱,绝对没有。”   周德法问道:“你的身份证手机之类的有离过身吗?”   冯立鹃猛然一惊,“林诺!我的这些东西给过她。”   王警察无语了,“你不要以为什么时候都推给一个孩子就可以不用还钱。”   “我说的是真的。”   王警察不信,周德法是信的。   周德法先让贷款公司暂时不要打电话,然后去找人调查,这一调查,发现林超俊也欠了一屁股债。   周德法到林诺住处堵她,“把钱交出来。”   林诺烦死周德法了,“你要有证据就报警抓我,别总在我面前晃荡。周警察,你要是再随随便便跟踪我骚扰我,你不报警,我也会报警抓你。”   “你这么做是不对的。”周德法怒道:“你故意伤人,陷害自己亲生父亲,现在还胆大包天,拿着你继母和父亲的身份证私自贷款骗钱,回头吧,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有证据就抓人,没证据,光凭冯立鹃这种两面三刀的女人一面之词你就过来追问一个九岁的孩子,周警察,周队长,你觉得这说得过去吗?”   林诺是真烦他,“还有在我生母和婶子面前败坏我名誉的事情,周队长我还没和你算呢。”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有证据吗?”   林诺反问:“周队长,你这辈子是靠想象活着的吗?你自己想象的东西就是真的,连证据也不要?我警告你,你再随便骚扰我,在外面败坏我的名誉,我就向检察院举报你。”   说完,林诺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周德法脸色铁青。   回到卧房,林诺拿出了手机。   这个手机是在林超俊还没坐牢前买的,手机卡用的林超俊的身份号。   林诺将手机架起来,开始录制绣团扇的视频。   她的账号刚刚开始做,不过因为技艺精湛,绣出来的花鸟栩栩如生,还是吸引了两千多个粉丝。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私信她询问团扇卖不卖的消息了。   林诺卖出去了两个,一个双面团扇499,勉强算收入998。   另一边,林诺不承认是自己盗用冯立鹃和林超俊的身份信息贷款,催债的电话停了几天又开始疯狂的打进来。   大概可能是知道了冯立鹃不想还钱的想法,催债公司开始直接放话,不还钱就起诉冯立鹃,拍卖她的房子。   冯立鹃快急哭了,她抱着陈奇,“陈大哥,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林林总总的算下来,二十多万呢。   二十多万,她去哪儿找这么多钱?   陈奇眼珠子转着,“你确定是林诺那个小贱人干的?”   “我当时手机和身份证银行卡都在小贱人手里,除了她还能有谁?”   “他妈的。”   陈奇骂了一句,起身就要去找林诺算账,“你等着,老子把钱给你要回来。”   妈的。   他哄了冯立鹃这么久还没收成呢,凭什么让林诺这个小贱人抢先了?   深夜,林诺出门倒洗脚水,陈奇一个冲到了院子里。   林诺看着他,“有事?”   陈奇拿出一把折叠刀,凶神恶煞的看着林诺:“把你用冯立鹃身份信息贷的钱交出来。”   林诺摊摊手,“我没有啊,你确定钱在我手里吗?如果我是你,我会更怀疑是冯立鹃花了,不想承认。”   “少废话。”   陈奇一步一步走向林诺:“钱在哪里?”   冯立鹃和林超俊两个人,至少四五十万吧。   在这个城市够首付一套房子再买一辆车了。   这小贱人胃口可不小啊。   不过。   也正是因为这个小贱人年龄小胃口大,他拿到钱之后可以黑吃黑。   林诺转身就走。   “想跑?”   陈奇追了过来。   月黑风高夜,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他倒要看看林诺一个九岁的小女孩能跑到哪里去。   陈奇刚要追上林诺,忽然脚腕一重,好像有什么东西缠了上去。   紧接着藤条缠着他倒挂在了一旁的大树上。   什么东西?   鬼吗?   陈奇脸色苍白的惨叫。   林诺微笑。   可能是因为上个世界顿悟的关系,现在她的挂已经不只是能控制种子了,所有的植物都可以。   林诺捂着嘴,指着一旁的婆娑树影,“爷、爷爷……”   陈奇脸更白了。   什么爷爷?   林诺的爷爷不是死了好几年了吗?   咻。   藤条抽在陈奇脸上,抽出老大一条血痕。   “爷爷,你别生气,赶走他就行了。”   啪。   藤条抽在了陈奇另一边脸上。   然后藤条缠上了他的脖子。   林诺假装慌乱的求情,“爷爷,别生气,千万别生气,爷爷,杀人是不对的,你放他走吧。”   陈奇脖子被勒得喘不过气,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一个劲儿的用惊恐的眼睛求饶。   忽然,他□□一热,尿了。   林诺:“……”   还是放陈奇走吧。   别待会儿尿无可尿,开始拉屎了。   藤蔓一松,陈奇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他咳嗽两声,连滚带爬的跑了。   回到家,不顾冯立鹃的询问,他躲进了房间里,拿被子将整个人罩住瑟瑟发抖,疯狂在嘴里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玉皇大帝,如来佛祖,林爷爷,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找我啊。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陈奇,陈奇……你在干什么?什么味道?”   冯立鹃一边敲门一边询问。   陈奇死都不敢从被子里出来,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回过神。   这下陈奇是再也不敢找林诺的麻烦了。   那钱怎么办?   总不能不还吧?   陈奇一边吃饭一边琢磨。   现在林爷爷的鬼魂出来了。   那可是林超俊的亲爹啊。   这会儿还只是帮林诺,说不定下次就找他报林超俊坐牢的仇了。   他偷瞄着冯立鹃,不行。   这死娘们恶毒得很,也倒霉得很。   再凑一块儿不一定还会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呢。   陈奇眼珠子转来转去,最后说道:“小鹃啊,你被坑的这二十多万,要是不还,人家会把你房子卖了的。”   冯立鹃这时也没了主意,“陈大哥,你帮我想想办法,这钱真不是我拿的,我不能没有房子。”   “那要不,你在贷款公司起诉前,把房子转移了。” 第200章 百分百未成年(8)   冯立鹃也没傻到真的完全相信陈奇。   她低下头,声音拖长了几分,“陈大哥,你不会是想贪了我的房子吧?”   陈奇眼珠子一转,假装责备的说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还是不是怕你房子被银行给收了,一门心思为你着想。”   “那你帮我还钱,我在房子上加你的名字。”   “我的钱都拿来压货了。”   冯立鹃不说话了。   陈奇劝说道:“我就是给你出个主意。咱不说现在没钱,就是有钱,这钱不是你借的,凭什么咱还?我的意思是,你想个办法,把房子低价卖给自己信任的人,到时候银行也拿你没办法。”   “说的简单,哪里去找相信的人?”   “找找总能找到一两个的。”   陈奇幽幽的劝着。   冯立鹃不接话茬,她知道陈奇就是想让她把房子低价卖给他。   她是个小女人,很多事都不懂。   但是又不傻。   这房子在自己名下就是自己的,不管是谁,要真给别人了,那就是别人的了。   “那你转孩子名下。”   陈奇说。   “可以这样?”冯立鹃心动了。   “到时候我给你找个律师朋友,直接把房子过户给孩子,这你总放心了吧?”   “那我考虑一下。”   说是考虑一下,实际上冯立鹃已经心动了。   林孝现在虽然只有半岁,但实打实的是她的孩子。   房子过户在了林孝名下,那跟在她名下也没什么区别。   孩子还小,她是监护人,再说了,就算儿子长大了,难不成还把她这个亲妈赶出去啊?   冯立鹃吃完饭抱着林孝看电视。   她眼睛虽然盯着电视,心里还是在盘算房子的事情,盘算来盘算去,最终冯立鹃还是认可了陈奇的说法。   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一阵亲热,相互之间也说开了。   第二天,陈奇带着自己的律师朋友孙健来了。   孙律师起草了赠与协议。   冯立鹃看过没问题,就在上面签了字,然后孙律师让冯立鹃带着房本之类的拍了很多照,说是过户需要,又让冯立鹃在很多文件上签了字。   孙律师将所有的文件收好,笑道:“冯女士,我这就回去把所有的申请提交,请你耐心等待,大概一周后,我们就可以去房产中心过户了。”   “谢谢你,孙律师。”   “不客气,陈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冯立鹃娇羞的看了陈奇一眼,陈奇在她屁股上掐了一把,出门送孙律师。   到了门口,陈奇递给孙律师一根烟,“谢了啊,兄弟。”   “小意思。”   孙律师接过烟,“你小子悠着点。”   “知道了。”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陈奇转身上了楼,一开门,冯立鹃觉得搞定了一件事情,心情十分美好,抱着林孝一边摇一边唱歌。   陈奇也去厨房做饭,“今天你辛苦了,晚饭我来做。”   “知道了。”   看看,这才叫男人,知道做饭,知道打扫卫生,知道心疼女人。   哪里像林超俊那种人,就等女人伺候他。   每个月就赚那么几千块,回家还把自己当大爷。   冯立鹃甜蜜的想着。   几日后,冯立鹃带着林孝睡午觉。   陈奇偷偷收拾东西跑了。   等冯立鹃睡醒之后,家里人都没了,她还以为陈奇是出去卖水果了。   她将孩子放进小推车里,推着到了菜市场。   以前卖水果的摊位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人了。   冯立鹃问旁边的卖甘蔗的人,“大哥,你看到陈奇了吗?”   “没有啊,好几天没来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冯立鹃皱眉,拿出了手机给陈奇打电话。   这几天都是陈奇负责买菜做饭,她乐得清闲也就没去菜市场了。   怎么突然人就不见了?   嘟嘟嘟。   电话打了半天没人接。   忽然,孩子在婴儿车里醒了过来,一个劲儿的哇哇大哭。   冯立鹃放下手机,将孩子抱了起来,一边摇一边哄,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仔仔细细的回忆自己这段时间和陈奇的事情,吃穿用度都是陈奇掏钱,她也没损失什么啊。   房子也还没过户,就算过户也是给她家小宝的。   难不成陈奇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越想,冯立鹃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她气鼓鼓的继续给陈奇打电话。   要死了,就是打不通。   冯立鹃推着婴儿车去陈奇家,呵呵,人家房子都退了。   这压根儿就不是陈奇买的房子。   冯立鹃这才惊觉自己对陈奇实际上根本不了解,只知道他有个大车,专门拿来拉水果,在菜市场摆摊,什么水果当季就卖什么水果。   她甚至连陈奇是不是本地人都不知道。   冯立鹃忧心忡忡的回家,泡了一碗方便面当晚饭。   她心里安慰自己,不就是个臭男人吗?   反正她也没啥损失,让别的小妖精拐走就拐走了吧。   哼,她不稀罕。   冯立鹃吃完,拿了个玩具逗林孝,“小宝,我们乖,咱们不跟那种忘恩负义的狗东西玩。”   林孝看着玩具咯咯的笑着。   几日后,学校期末考结束,林诺的锦绣绣娘的账号已经累计粉丝两千五百人了。   双面团扇又卖出去了三把,简直可喜可贺。   于是林诺决定搞个大的。   林诺和林承将桌子搬到了院子里,将专门买的喜服布料铺开,开始直播绣龙凤呈祥。   她要绣一整套新娘喜服出来。   那给观众带来的视觉刺激和双面绣是完全不同的。   每天早上八点半,林诺吃饭,九点准时上工,点开手机直播开始绣喜服。   一开始直播间的观众进进出出,只有一二十人。   但是随着凤凰逐渐呈现出惟妙惟肖的形态,人渐渐就多了,一周下来,直播间人数已经能保持在三位数了。   林诺也不吆喝,也不打赏,就坐在镜头前安静的绣着。   镜头没有拍她的脸,只专注在布料上。   一针一线。   即便是看不到林诺的脸,也能感受到刺绣之人的专注与认真。   每到下午四点,林诺会结束一天的直播,然后将镜头对准绣好的花样,拍成小视频,配上古雅的音乐,作为展示,将视频放到账号上。   日子如水,即便是不动用那几十万的非法资金,林诺和林承也能负担起自己的日常开销。   林奶奶和刘惠美知道林诺在网上卖东西,也知道王桂花给了林诺和林承一些钱,以为林诺和林承的学费书本费之类的都是王桂花给的,也就没多在意。   最多林奶奶偶尔过来送吃的,念叨一句,“跑的时候不讲良心,现在拿着点小钱给孩子装模作样。”   林诺笑了笑,“妈的日子也不好过。”   “她不好过才怪,我可听说她又结婚生孩子了,也不出去工作,整天在家享清福。”   林奶奶哼了一声,“你们那个妈啊,一点良心都没有。”   “奶奶,妈不是这样的人。”   “偏心眼的丫头,你爸养了你好几年,你妈才回来几天,心就偏得没谱了。”   林奶奶白了林诺一眼,拉着林承,“你可别和你姐姐一样,你妈养你们那是应该的,别拿了你妈一点小钱就被收买了。”   林承低着头,不吭声。   “奶奶。”林诺对林奶奶也很无奈。   原身这个奶奶对原身这个孙女和孙儿是好的,但是更偏心儿子。   加上林奶奶这辈子也是被打过来的,嫁给林爷爷之后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她打从心底里认为女人就应该嫁人,嫁了人之后不管男人是打是骂就不该跑,而且老子打儿子,只要没打死,那都是天经地义的。   “行了行了,看你偏心你妈那个样子。”   林奶奶撇撇嘴,叮嘱林诺和林承趁热赶紧把肉汤圆吃了,“这可是奶奶亲手包的,里面的肉多多的,咱们小诺和小承可要多吃的。”   林承看着林诺,林诺点点头,他进屋拿了两个勺子和碗过来,先给林诺盛了一碗。   林奶奶看两个孩子吃得高兴,想起自己那个坐牢的儿子,又忍不住叹息道:“你们倒是过得好了,也不知道你们那个可怜的死鬼老爸在牢里有没有吃的。”   林承皱眉。   什么叫可怜的死鬼老爸?   他压根儿不关心林超俊有没有吃的,饿死在监狱里最好。   过了会儿,林奶奶帮着把家里打扫了一下,洗了碗筷,又走了。   等林奶奶走了,林承扁着嘴看着林诺:“姐姐,我喜欢不起来奶奶。”   “那就不喜欢,只把奶奶当奶奶。”   “嗯。”   林诺让林承去写暑假作业,自己将院子里的绣布和绣线之类的收起来。   争取在暑假结束之前绣好吧。   绣好龙凤呈祥之后,再挂出去,看有没有愿意买,可以根据对方的尺寸量身定做。   林诺翻了翻打赏的钱,也不少了,算下来一周也有几百块的收入。   就是她还未成年,没法取现取出来。   当初卖出去的那些双面绣的团扇都是直接走的转账,所以没有这个烦恼。   将东西收好之后,林诺独自一人去银行取钱。   照例,林诺将银行卡插进ATM机里。   毕竟周德法还盯着她和林承在,要是没个进项,光拿现金出来,就真的是送把柄给周德法了。   林诺取完钱,从银行走出来,刚好就碰到了过来办案的周德法和王警察。   王警察见到林诺,挥手和她打招呼。   周德法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爱答不理的样子。   林诺笑着喊道:“警察叔叔好。”   “呵!”   周德法扭头。   王警察问林诺:“你在这里做什么?”   “取钱。”林诺笑,“我在网络上卖一些东西赚点生活费。”   “哇,那你很厉害啊。”   王警察弯腰,“卖的什么?”   “绣花团扇,跟着电视里学的。”   “这个我知道,我女朋友最近正疯狂的迷恋这些东西,家里汉服,团扇,布料,发簪,成堆的囤。”   王警察也知道林诺一个小孩子独自带着弟弟在毛坯房里靠着奶奶和婶子接济过日子,可怜的很,也有心想帮帮林诺,笑着问:“你在哪里卖?我正愁马上我女朋友生日了不知道送她什么呢。”   林诺拿出二手旧手机把账号分享给了王警察。   王警察也不懂这些,只觉得林诺绣的那些团扇,什么月桂小兔子,啾啾鸟啊什么的,萌萌哒贼可爱,感觉女朋友肯定会喜欢,当即和林诺定了两个。   “多少钱,我先转给你。”   林诺报了个数,打了八折。   “不用打折,该是多少是多少。”   王警察将钱打了过去。   周德法咳嗽两声,“该走了。”   林诺问:“叔叔,你们是在办什么要紧的案子吗?”   “你这么一问……”   王警察瞄了周德法一眼,周德法呵呵两声,“你继母的案子,你继母的房子被那个陈奇骗去银行给他做了抵押担保,现在陈奇拿着银行的几十万跑了,你继母房子快保不住了。”   哇哦。   这不恶人有恶报,大快人心了。   要不是不想被冯立鹃撒泼,林诺真想现场去看个热闹。   过了一会儿,周德法和王警察开车走了。   林诺笑眯眯的唤道:“996。”   996电波一抖,“干嘛?”   “我想看。”   “你就只有这个时候能想起我。”   996哼哼唧唧的去录像了。   周德法和王警察从银行拿了证据到了冯立鹃的房子。   冯立鹃抱着孩子眼睛都哭肿了,她见到两个警察立刻扑了上去,“两位警察同志,怎么样?抓到那伙骗子了吗?”   周德法和王警察对视一眼,一脸无奈的拿出了冯立鹃签字画押的各种文件证明的复印件和录像。   “这些都是银行提供的资料,它们证明是你自愿用房子给陈奇做的担保。”   “自、自愿?怎么会是自愿?我根本不知道啊。”   冯立鹃一个劲儿的哭,“警察同志,我是被骗了,是陈奇那个狗日的,他骗我,他说这些资料是用来把房子转到孩子名下的,对,就是转给我儿子林孝的,他是这么跟我说的,他根本没告诉我这是拿房子当做担保。”   王警察说道:“你先别急,你这个只是担保,陈奇不还款才拿走你的房子。”   “这个狗日子现在已经跑了,他还个屁的钱!”   冯立鹃此刻简直恨不得把陈奇生吞活剥了。   “我们会尽力去找到陈奇的。”   “我不。”   冯立鹃痛哭流涕的耍混,“我不管,我没有拿我的房子做抵押,银行不能收走我的房子。他们要是敢来收我的房子,我就跳楼,我抱着孩子跳楼!”   “说什么浑话?”   周德法怒道:“孩子是你的工具吗?孩子也是人,是独立的,不是你拿来威胁人的工具。”   “我不管,这是我的房子,是拿我前夫车祸赔偿款买的房子,银行凭什么不经过我同意就拿来给陈奇当担保。”   冯立鹃抱着孩子坐在地上哭,“我的房子啊,天杀的银行要逼死我们娘俩啊。陈奇那个杀千刀的,我可是一心想跟他过安分日子啊,他怎么能这么害我,他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冯立鹃一边蹬腿一边嚎,孩子在她怀里也被折腾得一个劲儿的哭,那张小脸哭得通红。   “好了!”   周德法大喝一声,冯立鹃瞠目结舌的不动弹了。   周德法怒道:“你现在知道哭了?当初跟着奸夫谋害亲夫的时候怎么不哭?那个时候不是很得意吗?一把亲夫送进监狱立刻就把前夫的两个孩子赶出家门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哭?现在知道后悔了?你当初作恶多端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后悔?我告诉你,今时今日你遭遇的一切都是你活该!是你的报应!”   “你——你骂我?”   冯立鹃指着周德法,“你一个当警察的,你骂老百姓?老天爷啊,警察抓不住坏人,只知道拿我们小老百姓逞威风,他们天天拿着工资游手好闲,抓个骗子都抓不到,现在还有脸骂人,我的老天爷,我不活了……”   “你——”   “队长,队长。”   王警察赶紧把在暴怒边沿的周德法拉出去,又回来对冯立鹃说道:“你也别在这里又哭又嚎,你的房子不管是骗还是怎么样,都是你自己白纸黑字签字画押还录像抵押给银行的……”   王警察话还没说完,冯立鹃又要开始嚎,他赶紧说道:“但是!你听我说完。你的房子是给陈奇做担保贷款的,只要找到陈奇,陈奇按时把银行的欠款还上,你的房子就没事。我们也会尽可能的帮你把陈奇找到。”   “真、真的能找到陈奇?”   “只能说尽力。”   “尽力是什么意思?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无知妇孺所以在敷衍我?”   “所有的案子我们都会全力以赴……”   “你骗人!”   冯立鹃又开始嚎了,“林诺那个小贱人打我骂我,骗我钱的时候你们就没办法,你们这些警察都是废物……”   这就是直接骂人啊。   王警察一下脸色就青了,“冯女士,请你主意你的措辞。”   “我不管,你们抓不到陈奇就是废物,大废物!”   王警察脸色更难看了。   谁被指着鼻子骂废物能高兴啊?   而且他们警察每天都有人报案,难道就指着办冯立鹃一个人的案子吗?   再说了,抓人不要时间吗?   是你上一秒报案,下一秒就能隔空把人抓到的吗?   她以为警察是超人还是蜘蛛侠?   王警察:“冯女士,该说的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了。这是出警回执单。”   说完,王警察就要走。   冯立鹃那哪能接受这个结果啊,她要的是让银行保证绝对不会动她的房子。   冯立鹃一把抓住王警察,“我告诉你,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否则不准走。”   “你放开。”   “我不放。”   王警察:“冯女士,你再纠缠下去就是妨碍公务。”   “我不管!我的房子谁也不准拿走,那是我的,我的。”   王警察扯动了一下袖子,冯立鹃立刻抱着孩子坐门口,“警察打人了,警察打人了,快来人啊,警察不仅帮着坏人,还动手打人。”   本就狭小的走廊不一会儿挤满了人,大家对着周德法和王警察指指点点。   好在,冯立鹃的无赖的名声在外,大家最后还是更愿意相信警察。   这么一折腾,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快三个小时,周德法和王警察才得以逃脱。   这两个人刚逃回警局没多久,冯立鹃抱着孩子又跑到警察局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可能警察能怎么办?   人一个女同志还抱着孩子在,就只是被骗子骗了,情绪失控而已,你总不能真拿扫把把人孤儿寡母的赶走吧?   那也太不近人情了。   于是冯立鹃闹,林诺一边绣花顺便隔三差五的从996那里知道一点消息,警察局的同志每天劝冯立鹃。   终于,十几天后,陈奇抓到了。   陈奇骂骂咧咧的到了警察局,“抓我干什么?我犯什么法了?”   周德法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警察,这些日子真的是被冯立鹃折腾得,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头发都全白了。   周德法冷冷的说道:“你涉嫌诈骗。”   “我怎么诈骗了?”   陈奇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拿房子给我的贷款做担保是她冯立鹃自己答应的,是她自己录像的,也是她自己拿的房产证,我怎么诈骗了?她现在自己后悔了,就说我诈骗,天底下有这样的事?我不就是借了银行的钱,现在还不上了吗?大不了,她冯立鹃拿房子抵了账,我以后打工慢慢还她呗。说我诈骗,你们倒是拿出证据啊!”   陈奇笑,“警察同志,我这事儿充其量就是个民事纠纷,我还是懂点法的。”   周德法抓紧了做笔录的笔,就是这种罪犯。   明知道自己犯罪,但是有恃无恐不知悔改的样子让他觉得十分厌恶。   这时,冯立鹃得到消息赶来了,她一见到陈奇就失了志的冲了过来,抓住陈奇的头发往死里揍他。   陈奇一开始碍于警察在劝,还忍着没动手,后来冯立鹃啪啪几巴掌抽他脸上,他彻底火了。   “妈的,死娘们儿。”   陈奇发了狠,一脚踹冯立鹃小肚子上,然后压着冯立鹃对着她的脸左右开弓。   “你干什么呢?”   “快住手!”   “你一个大老爷们,他妈的打女人?”   警察局的所有人都出动去按住陈奇了。   他们虽然烦冯立鹃,但是那也不是陈奇一个男人打女人的理由。   陈奇被压住了。   冯立鹃脸肿成了猪头,披头散发,鞋子都丢了一只,她坐在地上哭。   总之整件事情就是一团乱麻。   但是陈奇说得也有一定道理,这事儿现在还真没证据说他诈骗,就是一个民事纠纷。   两个人在警察局打了一架,陈奇得了一个警告和治安处理,然后又被放了。   陈奇的钱全都转移走了,现在名下啥都没有,说白了他早就做好了赖账的准备。   陈奇不还钱,冯立鹃的房子是贷款担保抵押物,那房子肯定是要收走的。   最多冯立鹃的房子被银行收走后,可以起诉陈奇,让陈奇还钱。   但是陈奇铁了心当老赖,没钱。   冯立鹃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天天抱着孩子去堵陈奇,陈奇随便她,反正他摆烂。   很快,冯立鹃也发现陈奇是个烂人了,跟着他打他骂他都没办法,而且她还打不赢陈奇。   每次把陈奇惹毛了,陈奇就揍她,把她揍得吐血,然后陈奇被警察抓进局子里蹲一阵子,出来了继续揍。   对陈奇而言,去警察局蹲几天还不用跟冯立鹃纠缠,反而落得个清净。   他笑嘻嘻的看着冯立鹃,“来吧,报警啊,老子再去警局里蹲几天,就当放假了。”   面对真正的无赖流氓,冯立鹃是彻底没辙了,只能哭,天天哭,渐渐的眼睛都哭坏了。   林诺摇摇头,这就是所谓的恶人自有恶人磨。   林诺带着做好的两个团扇在警察局下班的时间点,给王警察送过去了。   王警察本来就是存着帮人的心思,就扫了一眼就收货了。   然后挑了个好日子,兴高采烈的跟女朋友孙芳约会去了。   团扇啊主要是帮一帮小丫头,所以他准备的重头戏礼物是一只纯黄金的凤钗。   王警察下了班,换上了休闲的衣服,带着孙芳走进了一家装修十分浪漫的餐厅,然后将包装精美的礼物递了上去。   孙芳先打开的是那一只凤钗。   朦胧的灯光下,一支巨大的凤钗,能压死人那种。   孙芳努力微笑。   好吧,男朋友是直男了一点,但是他选礼物还是用了心的。   知道她喜欢这些东西,而且还是9999纯黄金打造的,要什么自行车?   “不喜欢?”   大概是察觉到了气氛中弥漫的一丝尴尬,王警察有点担心女朋友生气。   孙芳微笑:“没有,对于你这种直男,我习惯了。”   好吧。   这意思就是还是不满意。   王警察有些气馁,他真的已经很用心挑礼物了,而且提前一个月就去金店定制了,怎么还是没踩中女朋友喜欢的点呢?   孙芳打开另一个盒子。   “哇!”   她捂住了嘴,轻轻的,十分小心的将团扇拿了起来,然后用指尖细细的抚摸上面的绣样。   憨态可掬的小兔子攀着一轮明月。   月桂树伫立在一旁。   周围是一砖一瓦都精致到无与伦比的月宫。   甚至窗边仿佛还能看到嫦娥。   孙芳抚摸着绣线。   说实话,市面上机绣也好,手工刺绣也好的团扇很多。   但是几百块价格低廉的大部分制作都很粗糙,针脚也很粗。   像这种只在电视非遗传承上看到过的精细绣工,那真的是千金难求。   王警察看孙芳好像很喜欢,立刻献宝一样的说道:“这还是双面绣,你看看另一面。”   孙芳翻过去,那眼睛里的惊叹都快溢出来了。   月桂兔的后面是嫦娥奔月。   嫦娥飞到半空之中,她的手中是月,脚下是繁华热闹的都城,以及驻足仰望她的人们。   孙芳不由得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段话。   她其实是个俗人,根本不懂画,也不懂传统文化,她只是单纯喜欢好看的东西。   直到那天,有人告诉她,真正优秀的画作,你用放大镜看,能看到无数细节,就像清明上河图。   孙芳这一刻坚信,如果她手里有一把放大镜,她一定能在这把团扇上发现更多更美好的细节。   孙芳对两把团扇爱不释手,一整晚的约会都在看和拍照。   王警察无奈了。   女朋友眼里只有礼物,没有他怎么办?   宠着呗。   自己女朋友,不宠着能怎么样?   等约会结束,王警察迫不及待的察看孙芳的朋友圈。   很好,五条九宫格,全是团扇,没有他,没有他们,没有浪漫的晚餐,更没有那只凤钗。   王警察不服,过了一会儿翻女朋友小红书账号。   很好,以前至少还有一两张合照,现在全是团扇和姐妹。   完!全!没!有!他!   呜呜呜……   女朋友爱团扇超过了爱他。   第二天是轮休,王警察郁闷的咬着油条,还在伤心昨天的朋友圈和小红书没有他。   这时,手机响了。   孙芳给他发消息:起来了吗?我给你带了我亲手做的小笼包和豆浆,现在正在过来的路上。   小笼包和豆浆!   女朋友亲自带来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女朋友最爱的还是他。   王警察立刻把正在吃的油条泡软冲进了下水道,安心等着女朋友的爱心早餐。   过了一会儿,孙芳来了,她将保温盒里的小笼包打开,“快尝尝,看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王警察拼命点头,一口咬下去。   呜呜呜。   女朋友做的小笼包真好吃。   皮薄馅大。   比外面的好一千倍一万倍。   小笼包的美味瞬间抚平了昨天王警察那颗因为团扇而受伤的心。   然后,孙芳问:“阿录,你昨天的团扇在哪里买的?我昨天分享了之后,全是问我在哪里买被种草了的姐妹,那个团扇很贵吧?”   突然嘴里的小笼包就不香了。   王警察哼哼唧唧,“所以你现在更喜欢团扇,不喜欢我了?”   孙芳:“……”   孙芳:“你跟把团扇吃什么醋?我跟你是要结婚的,那团扇再美再好看,我还能嫁给它?”   孙芳一边说着一边给王警察夹小笼包,一抬头看王警察傻愣愣的盯着她,“怎、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你说嫁给我,我们要结婚。”   孙芳脸一红,“怎么?你不要结婚啊?”   孙芳秀眉挑高,仿佛王警察敢说一句不结婚就打死他。   “要要,当然要结婚,我只是……高兴,你第一次说要嫁给我。”   “哼。”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笑闹够了,孙芳又问起了团扇,王警察把林诺的账号推给了孙芳。   当得知这样一把精美绝伦的双面绣团扇才499一把的时候,孙芳震惊了。   白菜价的精品货啊!   囤。   必须囤。   让姐妹们一块儿囤。   现在这位大大才两千多个粉丝,数量不多,所以价格便宜,以大大的水平,以后肯定不能再这么便宜的。   于是,正在绣喜服的林诺看着海量的私信订单懵了。   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   她红了?   也没啊,粉丝也就涨到了三千多。   订单倒是多了五十多个。   这个购买比例还是很惊人的。   问题是五十个要绣很久啊。   先看看顾客愿不愿意等排单吧。   林诺一个一个的私信回复,很惊人的,大家都愿意等。   林诺摸了摸下巴,对996说:“这是不是说明我绣工惊艳,能力出众,广受粉丝朋友的喜爱。”   996:“……”   996:“你还记得当初那一手豆腐渣的绣工吗?”   要不是以前古代世界的原身有一手好绣工给了你肌肉记忆的帮助,你现在还在绣豆腐渣呢!哼!   林诺轻哼一声,不以为意,“古代的原身用肌肉记忆将绣工传给了我,我又用肌肉记忆将绣工传给了现代的原身,这叫什么?这叫传承。”   996:“……”宿主的歪理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无法反驳。   林诺愉悦的哼着歌继续绣龙与凤。   忽然,手机响了,是王桂花的号码。   林诺结束掉直播,接通电话。   “喂?”   林诺刚发了一个音节,那边一个粗厚的男人声音对着林诺劈头盖脸一顿输出,“你就是林诺?王桂花的女儿?你知不知道你妈妈身体不好,不能操劳,就是为了你们姐弟,为了给你们姐弟多赚一点钱,她跑去快递点给人搬货,现在晕倒了,送进了医院,过两天还要开刀动手术。”   男人说完,自顾自的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病房内,王桂花醒了。   熊心德念叨道:“你说说你,明知道自己心肌缺血,身体不好,非要出去工作,你出去工作得到了什么?家里,家里料理不好,老是忘东忘西,工作,一个月就一千来块钱,够干什么?还不够你吃药的钱。”   “你说够了没有?”   这话王桂花不想听,她就想多赚点钱。   死之前多赚点钱给孩子。   “你趁早把那个狗屁工作给我辞了,好好在家带孩子。”   “我不辞。”   “不辞?你知不知道医生让你住院,让你动手术,就你这个病秧子的身体,你还工作赚钱,你有那个命吗?”   熊心德是真的又忧心又烦,这王桂花还说不听了。   她前夫那两个孩子就那么重要吗?   不是有奶奶有婶子吗?   人现在不是过得挺好的吗?   是,那两孩子过得没他们家成才好。   那又怎么了?   那两孩子自己命不好摊上那么个爹,他们家成才命好,都是命。   王桂花就不能只专注于成才这一个儿子吗?   还有手术费。   医保报销了也要一两万呢。   这个败家娘们。   “我说了不辞。”   “不辞?不辞你打算把整个家都拖垮?”   王桂花拿起被子将头盖住,“你要是不想花钱,我不用你治病,我自己想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你有钱吗?你的保险都还是我买的。”   “你别说了。”   王桂花堵住耳朵,“我没用我自己知道,你让我死了算了,行了吧?” 第201章 百分百未成年(9)   王桂花是死也不松口。   熊心德烦得不得了,跑阳台上抽烟。   晚上熊奶奶过来送饭,劝道:“她是当妈的,哪个当妈的能忍得下心当真不管孩子?”   “那也得量力而行吧?她有那个能力吗?”   熊奶奶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人啊,这一生啊,有时候就是命苦。   “求不得,求不得……”   熊奶奶念叨了一两句,走了。   现在王桂花住了院,家里没人收拾,她得赶紧回去照顾成才才是。   熊奶奶前脚走,林诺和林承后脚走了过来。   有996的指引,林诺一下就认出了熊心德。   林诺牵着林承走过去,“熊叔叔,我们来看望妈妈。”   熊心德一愣,心里奇怪林诺怎么认识他,转念一想也可能是护士指过人了。   熊心德眼皮子往下,将林诺和林承里里外外看了个干净。   两个孩子穿的就是街边上一二十一件的便宜货。   大夏天的,就是晚上气温也高,两个孩子短袖短裤,露出来的肉上面的伤口已经都好了,只是留着难看的疤。   说实话,看着是挺可怜的。   但是,你可怜归可怜。   他凭什么可怜林诺和林承?   还是那句话,他们日子过得差,那是他们命不好,没理由别人就得拿真金白银补他们的苦。   熊心德哼了两声,“你们那个妈……算了……”   本来还想嘲讽两句,但到底看着就是几岁的孩子。   熊心德说道:“在病房里,你们进去吧,我跟你们说,别总想着找你们妈要钱,这住院费医药费贵着呢,过一阵子还要开刀动手术,这一下又要拿出去一两万。你们妈那个病秧子的身子,没钱。”   闻言,林承抓着林诺的手紧了紧。   林诺应了一声,说道:“熊叔叔,我们知道了。”   熊心德翻了个白眼,指了指门,林诺带着林承走了进去。   王桂花还是那副三十岁不到,看着四十多的样子。   她看到林诺和林承,连忙坐了起来,只是身子一动就咳嗽了。   林诺急忙走过去,给她倒水。   林承站在原地,担心的想靠近王桂花,脚又跟注了铅一样动不了。   林诺问王桂花的情况,王桂花勉力笑了笑,“就是老毛病,身体弱,没什么大毛病。”   王桂花对着林承招了招手,林承低着头走了过来,但还是别扭的站在林诺身后。   王桂花目光暗淡了一些,赶紧拿起床头柜上最大的两个梨擦了擦塞林诺和林承手里,“你们吃,这梨可甜了。”   “嗯。”   林诺去隔壁病床那借了一把水果刀,等削好皮,将梨递给王桂花,“妈妈,你也吃。”   “妈妈不喜欢吃这些东西。”   王桂花眼眶微热。   看孩子多懂事啊。   知道她病了大老远的过来看她,吃梨也知道先给她吃。   可惜,她就是没用。   王桂花打开枕头下压着的包,把里面夹缝里的钱全拿了出来。   王桂花对林诺和林承说道:“你们来得正好,这是这个月的,我本来还说过两天给你们打过去,没想到倒先住院了。你们放心,妈妈的身体很好,就是有点贫血,明天就能出院了。”   林承反驳道:“熊叔叔说你这是大病,要住院要动手术,要花很多钱。”   “听他胡说,你熊叔叔吓唬你的。”   王桂花努力笑着,“你妈妈我才三十,正是最年轻的时候,哪儿能生什么大病?”   林承看着自己的脚尖,“熊叔叔是这么说的。”   “他骗你……”   “好了,妈妈,咱们不说这个了,你病了,要多休息。”   林诺握住王桂花的手,“今天晚上很晚了,没车了,妈妈,我和弟弟在医院陪你吧。”   “你们两个小孩子哪儿能住医院啊?”   王桂花赶紧说道:“这样,妈妈给你在医院门口租个旅馆。”   “不用了。”   林诺笑着从柜子里拿出折叠床,“我和弟弟小,挤挤就行了。”   “可是……”   “妈妈,我和弟弟想陪着你。”   林诺这样说了,王桂花就不坚持了。   事实上,她把钱给林诺之后,她身上也没钱了,真要租旅馆,只能找熊心德要。   她要是真开口要了,熊心德大概就是碍于面子给了也要损她几句。   过了一会儿,王桂花又问:“你们吃饭了吗?”   “吃了,路上吃了。”   林诺从背包里将小被子拿出来,也把团扇绣品工具拿出来。   林承拿出了一本书,装模作样的看着。   只是他眼睛虽然盯着书,但是心思却都在王桂花身上。   过了一会儿,熊心德估摸着王桂花和林诺他们聊得差不多了,走了进来,顺便拎着开水壶去把开水打满了。   熊心德将已经见底的茶杯满上,看着林诺在哪里手指拐来拐去的绣花,问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绣团扇。”   林诺一直在等王桂花问,奈何王桂花就是不问。   这会儿熊心德问了,林诺立刻就坡下驴,拿着绣了一半的团扇来到王桂花和熊心德面前,“熊叔叔,妈妈,你们看,我绣的花样好看吗?”   团扇展开在王桂花眼前。   小团子一样的小鸟停在纤细的树枝上。   那小鸟憨态可掬,就像一团毛绒玩具,粉粉嫩嫩的,是时下年轻人最喜欢的萌款。   王桂花赞叹道:“好看,很可爱。”   熊心德嫌弃的说道:“小孩子玩意儿,绣这些有什么用。”   林诺对熊心德的态度也不生气,刚要开口,林承大声喊道:“我姐这个可厉害了,她绣出来的团扇别人排着队买呢。”   “那能赚几个钱?”   熊心德仍旧是很不屑的态度。   林诺淡淡一笑,“也没几个钱,一个月最多能绣几幅,扣掉绣线和扇面钱,最多就一两千。”   林诺看向王桂花,“妈,我和弟弟现在住的地方不要钱,吃得也不多,还有婶子和奶奶接济,一两千够花了,要是以后买的人多,兴许还能存一点。”   王桂花一愣,手指下意识的抚摸着上面精细的绣线,然后热泪滚落。   她连忙拿手擦掉,免得滴湿绣面。   小诺是在告诉她,他们可以养活自己,她不用那么辛苦的去工作。   可是,她是成年人啊。   她是他们的妈妈啊。   结果还要孩子来安慰她。   王桂花别过头,想要抑制汹涌的泪水却怎么也抑制不住。   到底还是她没用,要逼得九岁的孩子靠自己。   “你哭什么?”   熊心德听见林诺和林承不需要他们养了,心里反倒松了一口气,“孩子有本事能赚钱,你这个当妈的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他就挺高兴的。   两千块不多,但是两个小孩子确实够了。   这样也好,省得王桂花为了她前夫的两个孩子总跟他犟,搞得他有时候回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王桂花置气的说道:“你当然高兴了,你只要不往外掏钱,怎么都高兴。”   王桂花这话也让熊心德上了火,他阴阳怪气的说道:“我省了我自己的钱我当然高兴,怎么不高兴了?不像有些人,整天想着掏别人口袋里的钱,掏不出来就甩脸色。”   “哼!”   熊心德重重的哼了一声,拿过桌子上的茶杯走人。   这个王桂花简直是太不知好歹了。   她一个身体不好又不会赚钱,只知道在家里洗衣服做饭带孩子的女人,除了他谁要她?   熊心德觉得自己已经很够意思了。   本来王桂花前夫的孩子就跟他没关系,结果王桂花自己出去打工搞坏了身体,现在要花一两万动手术。   一下要掏出一两万,他都没说不给。   她是他老婆,他娶了她,认了,身体不好就治,该他出钱他就给。   结果,王桂花倒好,一点他的好都不念,就想着拿他的钱养她前夫的孩子。   简直蛮不讲理,不知所谓。   林诺给王桂花倒了杯温水,也劝说道:“妈,熊叔叔也不是我和弟弟的亲爸,没道理让他养我们。你别和他吵了,我和弟弟现在生活得很好,以后说不定读书赚大钱呢。”   “对,你别吵了,我和姐姐有钱。”   林承跟着林诺附和了一句,只是眼睛依旧不看王桂花,也不叫王桂花妈。   王桂花抿了抿水,润了润干燥的嘴唇,她眼神哀伤的说道:“我知道,只是他太无情了。”   大家好歹也做了好几年的夫妻,她也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现在遇到事了,他是一点都不帮。   这怎么能让她不寒心呢?   林诺又安慰了王桂花几句,坐在折叠床上继续绣花。   那旁边病床上的女人卢兰看视频看得无聊了,摘下耳机去上厕所,回来看到林诺正在绣花,饶有兴趣的走了过来,站在林诺旁边看,越看越惊诧,“小丫头,你这手艺可以啊,绣得太好了。”   “谢谢姐姐夸奖。”   “哟,叫我姐姐,那感情好,我这都三十七了,别人都叫我阿姨。”   卢兰乐呵呵的笑着,一点也没有生病的萎靡。   她问道:“小丫头,你这团扇卖吗?我看着特别好,想要一把。”   卢兰刚才隐隐约约听见什么卖团扇赚钱,但是当时她在看视频听得不真切,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林诺余光瞥向王桂花。   王桂花听见病房里就有人当即要买林诺的团扇,整个人都呆住了。   林诺这把团扇本来是别人预定的,已经绣了一大半。   但是,以她的观察来看,王桂花听说她能赚钱了,也能养活自己和弟弟后,还是一副焦虑至极的模样。林诺怕要是不让王桂花真的安心下来,等以后出院了,王桂花又不顾身体去赚钱,到时候反而更加得不偿失。   林诺笑了笑,对卢兰说道:“卖的,499一把。”   这把团扇卖了,回去把绣喜服的时间缩短,再绣一把,赶在工期之前也能交货。   卢兰拿出手机,“我转给你啊。”   林诺给了银行卡号。   卢兰问:“那小丫头,这把什么时候能绣好啊。”   林诺想了想,说道:“明天。”   “好的,等你了。”卢兰说完回病床接着追剧了。   王桂花目瞪口呆的看着林诺,“这、这就卖出去了?”   这就赚了499?   现在的钱这么容易赚了?   不过很快王桂花就改变想法了。   林诺和林承不可能在医院住很久,第二天就要走,所以林诺是在加班赶工期,这一绣就绣到了凌晨,第二天早上起来又绣了一上午这才绣好交货。   王桂花心疼的拉着林诺的手,“太苦了。”   绣花这玩意儿好难,要一直对着灯光一针一线的绣,还要挑颜色。   她看着都觉得眼睛疼。   “不苦,这是赶工期所以急了些,我回去可以补觉的。”   林诺话说得轻松是为了让王桂花安心,但是王桂花还是红了眼眶,“妈以后会努力赚钱,争取让你和弟弟过上好日子。”   林诺:“……”   “不需要!”   林承大叫,“不需要你去赚钱,我会努力读书,以后出来找个好工作,赚大钱,带姐姐过上好日子。”   所以,都跟你说了,不需要你去透支身体赚钱。   完完全全不需要。   你怎么就不听呢?   林承是在别扭的关心王桂花,王桂花却以为是自己没用被嫌弃,这下更伤心了。   这时,门开了。   熊心德去工作了,是熊奶奶过来送吃的。   因为知道林诺和林承也在医院,熊奶奶特意多拿了两个保温盒,装了满满两大桶的香葱大肉馅的馄炖。   王桂花待会儿要做检查,不能吃,所以熊奶奶就没准备她那份。   熊奶奶招呼着林诺和林承在小桌子前,“快尝尝,奶奶今早特意去菜市场买的最新鲜的猪肉,大肉馅,全是瘦肉。”   “谢谢奶奶。”   两个人道谢后,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这大中午,吃一碗肉馄炖,别提多美了。   熊奶奶做的馄炖太好吃了,特别鲜,林诺吃得肚子都圆了。   熊奶奶看两个人这么喜欢吃,开心坏了,“别噎着了,奶奶家里还有馅,还能包,你们要是喜欢吃,等走的时候奶奶给你包一大堆。”   “谢谢奶奶。”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   熊奶奶摸了摸林诺的小脸,又揉了揉林承的头发,瞥见两个人脸上的疤痕,心里又是一阵唏嘘。   都是可怜人啊。   唉。   就是他们家也没多少钱,这次桂花的住院费都还要去借,也没法多帮帮这两个孩子。   过了一会儿,熊奶奶带着保温桶走了。   林诺和林承扶着王桂花去做了检查,然后林诺偷偷去把王桂花的预存手术费交了,下午四五点去车站,走之前,熊奶奶特意专程过来了一趟,就为了把那两大包馄炖交给林诺和林承。   林诺和林承上了公交车一直和熊奶奶挥手道别,直到看不见人影了为止。   晚上,熊心德借到了钱,过来刷卡预缴费。   缴费窗口,护士一刷,“已经交过就不用再交钱了。”   “交过了?”   熊心德一愣,“是不是搞错了?我没交钱啊。”   “交了,今天下午两点半交的,住院部六楼七号床,王桂花是不是?预缴费二万五,给的现金。”   “真的交了。”   “那还能有假?”护士说道:“二万五,等出院的时候拿着所有的单据和社保卡过来,多退少补。”   这下熊心德更纳闷了,谁给的啊。   他们家还认识这么个有钱人?   熊心德问道:“请问一下,你还记得是谁交的吗?”   护士无语了,“这里有三个缴费窗口,我看的是电脑上的显示,不一定就是在我这里交的。”   那没办法了。   熊心德让开了。   他纳闷的看着手里的银行卡。   这事给闹的。   莫不是有人交错了?   不可能啊。   缴费的时候要核对床位号,姓名,身份证号的呀。   那现在要把借来的钱还回去吗?   可是万一真的是别人缴费交错了,到时候让他们补缴,他手里又没钱了,再去借那多尴尬啊?   想来想去,熊心德还是决定先把钱留下,毕竟借钱的时候说的是半年还清。   而且王桂花估摸着两三天后就要动手术了,等做完手术,出院时还没有让他们补缴费用,那他就把钱原封不动的还回去,再请借他钱的哥几个吃顿饭,好酒好菜大烧烤伺候着。   就这么定了。   熊心德将卡装回了包里。   等林诺和林承做大巴车到车站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两个人找了家面馆,一人点了一碗超大份加肉的牛肉面。   很快,老板将面上来了。   香喷喷的牛肉放在最上面,贴着一层小葱。   林诺和林承对视一笑,然后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林承吃到一半,突然开口说道:“姐,妈妈的日子好像确实不好过。”   “嗯。”   林诺应了一声。   林承对王桂花一直有芥蒂,不能接受自己被妈妈抛弃,丢给那么可怕爸爸的事实。   现在他自己开口,虽然不是在王桂花面前,但是也叫出了妈妈这两个字,那么说明,他在心里已经开始慢慢接受王桂花了。   沉默了片刻,林承又说道:“姐,我们的日子为什么这么难?”   这两天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如果没有姐姐,没有这么聪明的姐姐,没有提早就做好了一切打算又会赚钱的姐姐,他该怎么办?   如果没有姐姐。   他一个人面对爸爸和后妈的毒打,他甚至都不敢反抗,只会哭,说不定会被爸爸和后妈打死。   如果爸爸和后妈没有打死他,只是像现在一样出事了,不要他了。   他一个人,什么都不会,才刚刚开始学认字,跟着奶奶,一个人待在墙面掉灰,刚通了电,没有厕所,窗户用塑料布钉起来阻挡冷风的空房子里。   然后,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妈妈来了也只能给少许的钱,奶奶靠着二叔吃饭,只能隔三差五的送点吃的过来。   说不定,他连书都读不了了,因为没钱交学费。   不。   是一定读不了。   因为他真的没钱,会每天每天都饿肚子。   在医院里看着妈妈过得那么辛苦,他坐在那里,拿着书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姐姐绣花的那一夜,他根本没睡着,他突然觉得好害怕好害怕。   如果没有姐姐,他能一个人活下去吗?   生活为什么这么难?   他和姐姐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遇这样的一切?   这个问题,林诺也无法解答。   命运本身似乎总是有着无数的幸运,也有着无数的悲剧。   她自从进入快穿世界以来,经历过许多世界,有的当事人甚至直接许愿,请求摆脱命运的玩弄。   世界诞生,兴起,然后逐渐走向毁灭。   就像上一个丧尸世界一样,无论世界如何温柔,如何努力的去怜悯与挽救,最后都不可避免的走向死与新生。   那么这一切的轨迹,它到底依循的是什么来这样运转的呢?   林诺放下筷子,淡淡一笑,“这个问题太大了,姐姐也不知道。”   林承哦了一声。   原来连姐姐这么厉害的人也不知道。   林诺点了两瓶可乐,和林承一人一瓶。   老板刚把可乐送上桌,忽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冲了进来,她抓住老板,央求的哭喊,“求求你,报警,帮我报警,我爸爸妈妈要杀了我。”   女孩伸出手,手上是不知道被什么划出的血痕和各种皮带抽打的红色印记。   “怎么回事?”   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周德海站了出来,拿出证件表明身份,“我就是警察。”   林诺挑眉,这么巧?   她在这里吃饭,周德海也在这附近?   不会又是跟着她来的吧?   不不不。   林诺迅速把这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甩掉。   应该是巧合,她刚下车没多久。   她可不能毫无证据的靠想象推论。   女孩见到周德海就像见到了亲人,她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掉,“警察叔叔,救救我,我爸爸妈妈要打死我。”   “放心,我在,他们不敢,你先冷静一下,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德海让女孩坐下,发消息通知了此时正在值班的警察同事。   女孩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些。   这个女孩叫谢惜灵,十三岁,读初一,从小家里要求很严格,动辄打骂。   今天她不知道怎么又惹了爸爸妈妈不高兴,爸爸回家后抽出皮带就打她。   后来打累了,又打妈妈,还说要离婚,要外面找个女人重新生一个更有出息的孩子。   林诺皱眉。   也不知道女孩是压根不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还是女孩不知道怎么表述对自己更有利,反正女孩此时此刻的形容听起来就像是父母因为教育孩子产生了争执,对孩子下手不小心稍微重了一点。   这种的表述方式很难引起人们的重视。   果然谢惜灵说完之后,原本严肃以待要为女孩讨个公道的其他客人纷纷觉得谢惜灵应该是小题大做了。   天下哪有父母气急了不打两下孩子的。   尤其是现在的孩子特别调皮捣蛋,不揍压根儿不服管教。   这当父母的辛辛苦苦赚了钱,供孩子读书,孩子不读,就想着玩,不打能行吗?   不打,不是让孩子输在了起跑线上吗?   周德海眉心拧着,倒是没放松,问谢惜灵家庭住址在哪里,父母的联系电话是多少,问完之后,他给谢惜灵父母打了电话,然后带谢惜灵回了警察局。   一个多小时后,谢父谢母开着车匆匆赶了过来。   谢母见到警察千感谢万感谢,“警察同志,谢谢,太感谢了,你不知道这孩子,骂她两句打她两下,她就跑了,我和她爸都快急疯了。”   王警察今夜当值,负责这个案子,他问道:“孩子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谢父在一旁瞪着谢惜灵,谢母说道:“这孩子不听话,昨天晚上她爸叮嘱了她晚上八点前到家,她玩到了九点,她爸也是太担心她了,昨天晚上就说了她几句,动手打了几下。谁曾想这孩子记仇了,今天晚饭的时候和她爸顶嘴。也是他爸酒喝多了点,一时没控制住情绪。那这不也是这孩子嘴臭得很,激怒了我和他爸,他爸本来是拿皮带吓唬吓唬她,谁知道就打成这样了。”   听完这一番话,王警察眉头皱成了山壑,“下手重了一点就把孩子打成了这样?”   王警察指着谢惜灵。   谢惜灵缩在角落里,从谢父谢母进门开始她浑身的抖就没停过。   “那能怎么办呢?”   谢母无奈的说道:“这孩子脾气倔得跟头驴一样,不打她不听话啊。”   “那也不能把孩子打成这样啊!”周德法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你看看孩子手上脖子上的伤,我告诉你们,你们这叫虐待。”   “什么狗屁虐待!”   谢父一听,怒了,他打自己的女儿都叫虐待了?   天下哪个父母不打骂孩子的?   谢父冲着周德海嚷嚷,“老子是她爸,她的命都是老子给的,老子省花大价钱给她报补习班,交钱让她读国际学校,现在她在外面跟些不三不四的人厮混,我打她两下都不行了?”   “你干什么?”   谢母拼命将谢父往后拉,“你少说两句。”   谢母讨好的笑着面对周德海和王警察,“两位警察同志,真的就是误会,咱们就这一个女儿,心疼她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虐待她?这孩子脾气倔,又贪玩,那外面的人有几个好的,她非跟些小混混厮混到深更半夜,她一个女孩子,我们是真的担心她,所以才打她。”   “你胡说,我跟你们说过,我是去女同学家里,是我同学妈妈买了蛋糕留我吃蛋糕,我才回来晚了。”   谢惜灵哭着尖叫。   她抱着身子缩成一团,就跟个马上将被生吞活剥了的小鸡仔似的。   “你还狡辩!”   谢母一听,脸上也带上了怒火。   “我没有说谎,警察叔叔,我真的没有说谎。”   谢惜灵拼命的哀求拼命的哭。   周德法说道:“别怕,你同学家电话记得吗?或者你告诉叔叔,她的名字是什么,叔叔打电话过去核实。”   谢惜灵说了一个号码,周德法打电话过去,果然是谢惜灵的同班同学,而且是女同学。   两个人约好了晚上一起修改补习班的英语演讲稿,这是小组作业。   临走时,同学妈妈买了蛋糕,邀请谢惜灵留下吃蛋糕,吃完蛋糕,时间超过了一些,刚好谢惜灵又遇到公交车晚点这才回家晚了。   但是,再晚,也就晚上九点不到,准确的说八点三十六分。   哪来什么深更半夜。   得知了真相,谢母讪笑,“看,这不是误会了吗?”   说着,她去拉谢惜灵,“走吧,跟爸爸妈妈回家,这次是爸爸妈妈误会你了。”   “我不。”   不管谢母怎么拉谢惜灵,谢惜灵都不肯回家,她死命的抓着警察局固定在地面的椅子,“我回去你们还会打我,你们总是动不动就打我,我不回去,不要回去。”   这样看,这个事就麻烦了。   家庭成员之间的虐待罪是自诉案件。   谢惜灵又是未成年,就算要告也要通过监护人或者法定代理人。   谢惜灵的法定代理人就是她的爸爸妈妈。   而且从目前的状况看,貌似这次的事情并没有达到虐待罪的程度。   王警察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毫无经验,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求助的看向周德法,周德法让谢父谢母跟谢惜灵道歉,并且保证再也不打谢惜灵了。   谢父谢母也听他的话照做了。   然后周德法将自己的名片给谢惜灵,告诉她下次如果再发生这种事给他打电话。   然后所有人都劝谢惜灵回家。   在旁观者看来,这真的就只是一场父母教育孩子的偶然失误。   然后谢惜灵被谢父谢母带走了。   王警察内心总是不安,“队长,我还是放心不下。”   “今天晚上应该可以安然无事,我们明天去他们家附近巡逻,多关注一下孩子。”   “嗯。”   王警察点头。   周德法也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如果只是偶然失误手重了,谢惜灵不至于那么害怕,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而且谢惜灵自己也说爸爸妈妈经常打她。   经常,这个字眼就很可怕了。   谢家。   一进家门。   谢惜灵手里的名片就被谢父抢走了。   谢父一巴掌抽谢惜灵脸上,把她打倒在地上,然后一脚踹在谢惜灵小腹上,“老子花了那么多钱在你身上,什么都不指望你,就让你好好读书你都做不到?吃什么蛋糕,家里缺你一个口吃的了?我看你就是故意不回家,心里一点也没有我和你妈。”   谢惜灵倒在地上疼得面无血色。   谢母去阻拦谢父,也被谢父一巴掌抽出了血,“还有你,天天在家什么也不干,就让你带个孩子都带不好。你看看她的成绩,全班三十五个人,她排第七,老子给她钱是让她拿这样的成绩出去丢人的吗?”   “老公,我已经很努力的教灵灵了。”   “我要的不是努力,是结果。”   谢父冷冷的看了谢惜灵一眼,“你给我跪在地上,跪一夜,好好反省反省。”   说完,谢父回屋处理公事了。   谢母去扶谢惜灵,“灵灵,你也别怪你爸爸,他心里是爱你的,只是控制不住脾气,而且太担心你了。他怕你不好好学习,以后没出息,他也是希望你成为一个栋梁之才。”   谢惜灵手肘一动,甩开谢母的手,“我自己跪。”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跪了。   不就是跪一夜吗?   她一个月里面起码要跪七八次。   第二天一大早,谢母早早的起床将饭菜做好了。   谢父一边看新闻一边吃饭,吃完了,问谢惜灵:“你知道错了吗?”   谢惜灵已经没有什么抗争的力气了,她虚弱的认错,“我知道错了,爸爸。”   “起来吃饭吧。”   得到了老公的圣旨,谢母高兴坏了,立刻去扶谢惜灵,“听到了没有?你爸还是心疼你的,你以后懂点事,别再惹你爸不高兴了。”   谢惜灵没回答,一瘸一拐的在餐桌前坐下吃饭。   她的脸被抽木了,到现在还没回复,只能机械的吃东西,小腹一直疼,吞一口空气都疼。   但是还好,她从小被打习惯了,对痛觉的忍耐力比一般人都要高。   她能忍。   八点,谢父出门上班去了,谢母拉着谢惜灵上药,然后送谢惜灵去补习班。   路上谢母一个劲儿的叮嘱道:“灵灵啊,你这个英语补习班很贵,一个暑假三万块,你可千万要争点气把英语成绩提起来,以后爸爸才好送你去留学。灵灵,就是因为你一直不肯收心在学习上,成绩一直不上不下,你爸爸昨天都对妈妈提离婚,找别人生孩子去了。你想想看,咱们母女俩离开了你爸爸怎么活?没有了你爸爸谁给你交学费生活费,谁给你报补习班,你难道想饿死吗?灵灵,就当是为了自己,为了妈妈,你收收心吧,好好学习,不要再惹你爸爸生气了。”   谢惜灵沉默的坐着。   她好累,好疼,连反驳这样不要脸的话的力气都没有。   反正爸爸总能找到各种理由生气,不管她怎么做爸爸都能找到不满意的地方,然后打她一顿。   那她到底要怎么做?   要怎么做才能让爸爸满意,才能让他不再打人?   谢惜灵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她已经很努力的学习了。   可是她的天分就只到这里了,她能怎么办?   她现在根本看不进去书,那一个一个的英语单词就像一个一个恶毒而跳动的符咒。   她学不进去,根本学不进去。 第202章 百分百未成年(10)   晚上,谢惜灵被妈妈接回了家。   周德法开车在谢家小区附近巡逻。   他拿出望远镜去看十三楼的谢家。   本来他和王警察说白天也过来多巡逻几次的,结果白天遇到了一起盗窃案,两个人就给耽搁了。   过了一会儿,王警察买了三明治和热狗肠回来,“队长,怎么样?”   “很安静。”   周德法放下望远镜,开车继续巡逻。   他们是出来巡逻的,总不能就在谢家楼下不动吧?   那别的地方还管不管了?   吃完饭,谢父抽出卫生纸擦嘴,谢母照例去洗碗。   谢父问道:“补习班上次的小测成绩是不是出来了?”   谢惜灵顿时一颤。   “嗯?”   谢父低沉的声音微微抬高,谢惜灵只能缩着脖子去房间里将试卷拿了出来。   鲜红的135分。   满分150。   她就考了135?   谢父啪的将试卷拍在桌子上,“就这个成绩,你是怎么有脸吃饭的?”   谢惜灵瑟瑟发抖的后退,“爸爸,我错了,我下次一定努力。”   “过来。”   谢父招手。   谢惜灵害怕的摇头,她想跑,她求助的看向厨房。   厨房那边,谢母触及到谢惜灵的目光,立刻别开头躲了。   “过来!“   谢父冷喝一声。   谢惜灵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丝丝血色。   可是她还是不敢动。   谢父怒了,他站起来。   呲。   椅子腿划过木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   谢父一把将谢惜灵拉过来,“你爸爸我辛苦工作,赚钱供你读书,就是让你这么回报我的吗?”   谢父掐着谢惜灵的脖子,然后突然一下将谢惜灵的脸死死的压在桌子上,“你自己看看,你但凡用点心,成绩也不会一直退步!”   “我没有,我努力了,我真的努力了。”   谢惜灵哭着喊着,“妈妈,救救我,救救我……”   谢母捂着耳朵,蹲在地上,双目空洞的看着地面,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念叨着:“是你不听话,是你不努力,你爸爸才教训你,他是在教育你,你要听话,灵灵,你要乖……”   过了一会儿,谢父放开了谢惜灵,解开了腰上的皮带。   谢父手里拿着皮带,居高临下的看着谢惜灵,“今天我不给你个教训,让你收收心,好好学习,你以后出了社会也是个失败者。”   啪。   皮带落下,抽在谢惜灵后背上。   谢父是做外贸进出口的,自己开的有一个小公司,一年纯收入七八十万,他对自己的吃穿用度也很讲究,用的皮带,那是真皮的。   那么长的真皮皮带抽打在谢惜灵的后背上,手臂上,大腿上。   一下又一下。   谢父就像是在面对深海血仇的仇人一样抽打谢惜灵。   “别打了,别打了。”   谢母终于从厨房出来了,她跪在地上,哀求道:“老公,灵灵知道错了,她以后会好好学习的。”   “我还没说你呢?你一天天待在家里,就管孩子的功课,就这么点事我让你做你都做不好吗?”   啪!   皮带抽在了谢母脸上。   “我看你们两个就是故意想气死我,废物!”   啪啪啪。   啪啪啪啪。   谢父感觉自己真的快被这两母女气死了。   他在外面这么辛苦努力的工作到底是图什么?   还不就是想多赚点钱给她们母子俩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让谢惜灵有足够的资本长才,以后不至于被人欺负吗?   好啊。   一个二个都不领他的情,给他浪费钱,是吧?   行啊。   既然以后早晚要挨社会的毒打,那不如他现在就让她提早习惯习惯。   谢惜灵蜷缩在地上,虚弱的哭着,“爸爸,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以后不敢了……”   啪!   谢父后脑勺突然挨了一下,他被迫失去重心,踉跄了两下,一回头,一个花瓶掉落在地上,不知道是谁砸在了他脑袋上。   他看向花瓶存放的地方,只有一盆发财树。   谢父转过身,一皮带抽谢惜灵身上。   砰!   另一个花瓶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这回仿佛是真的想让他死,他手一摸,后脑勺全是血。   林诺站在谢家楼下,在996的帮助下定位到了发财树,远程指挥。   特么的。   她现在就想打死谢父。   就在这时,谢家大门口传来疯狂的拍打声。   “开门,快开门,警察。”   纳闷中的谢父将皮带扔在沙发上,给谢母使了个颜色,然后去开了门。   周德法和王警察一把推开谢父,冲了进来。   谢父怒了,“怎么回事?你们是警察又怎么样?凭什么随随便便闯进我家?”   周德法和王警察没理谢父。   他们闯进去的时候,谢母正扶着已经奄奄一息的谢惜灵站起来。   谢惜灵那雪白的肌肤上,无数条又粗又大的血痕,简直触目惊心。   “你个狗东西!”   王警察受不了了,转身对着谢父就是一拳,然后就要给谢父一个深刻的教训。   周德法赶紧拉住王警察,他冷冷的看着谢父,“怎么回事?为什么动手,不是告诉你不准再对孩子动手吗?”   “妈的。”   谢父挨了一拳,脸疼,他揉了揉脸,“我告诉你们,你们私闯民宅,还打人,我要向警察局,检察院投诉你们,我要让你们当不了警察。”   “你他妈的,老子今天拼着这身警服不要了,也要打死你!”   王警察说着就要往前冲,周德法死命拽住他,“冷静一点,先送孩子去医院。”   闻言,王警察愣了愣,立刻返身回去抱起谢惜灵就往外冲。   谢母伸了伸手想拦,没拦住。   谢父却挡在门口,“干什么?她是我女儿,我教育我女儿,轮得到你们管吗?”   “你滚不滚?”   王警察目光冷厉,“你他妈再不给老子让开,你怎么抽你女儿的,老子就十倍抽回来。”   周德法推开谢父,“去医院。”   王警察冷冷的看了谢父一眼,抱着谢惜灵飞快离开。   谢父指着王警察的背影对周德法说道:“周队长,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个解释,凭什么私闯民宅。”   “办案,够不够!”   解决了谢惜灵的事情,周德法紧绷的神经也稍微松了一些。   周德法抓住谢父的领口,“你他妈当时在警察局怎么保证的?你现在给我打人?”   “这不叫打人,这叫教育她。我是她爸,她现在还小,我不教她,她以后去了社会是会吃亏的。”   还强词夺理。   “你教育孩子是往死里打的?”   周德法太阳穴疯狂的跳动,别说年轻的王警察,就是五十多岁的他现在都想宰了谢父。   但是不行。   他是警察。   他要冷静。   周德法放开谢父,他目光冰冷的看着他,“这是虐待罪,你等着坐牢吧。”   “你吓唬谁呢?”   谢父满不在乎,“老子是她爸,什么虐待不虐待的,我要是虐待她,会给她报几万块钱的补习班,会给她买几千的衣服,会给她报几千块钱一节的钢琴课?”   “你——”   谢父一番慷慨激昂的辩驳说得周德法一个词都说不出来。   他鼻孔都在剧烈的扩大扩大再扩大。   “你等着坐牢吧。”   周德法一把推开谢父,留下这句话,走了。   医院内,女医生给谢惜灵检查伤口,等脱了衣服才知道里面更吓人。   一个女孩子,身上全是各种伤痕。   有细的,有粗的,有鞭打的,有烫伤的。   “这些,这些都是什么?”   谢惜灵低着头默默掉眼泪,“是爸爸觉得我学习不努力,打的。”   “这个呢?”   女医生指着一片狰狞的伤疤。   “这个是上次期末考,我没考好,爸爸砸了花瓶,把我扔花瓶渣滓上压出来的。”   女医生震惊了,“没考好?”   “嗯,爸爸让我考进全年级前十,我只考了三十二名。”   “考三十二名就可以打人吗?”   这是什么禽兽?   女医生看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也有个女儿啊,才七岁。   要是谁敢这么对她女儿,她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讨个公道。   忽然,谢惜灵痛苦的闷哼一声。   女医生连忙问:“怎么了?”   谢惜灵摇头。   “这里是医院,我是医生,你哪里疼告诉我,告诉了我我才能好好给你治疗。”   谢惜灵红着眼睛,指着肚子,“这里疼。”   “这里?”   女医生伸出手按过去。   “啊,好疼。”   不好。   这是脾脏的位置。   女医生问:“你这里最近有受过伤吗?”   “昨天爸爸踢了一脚。”   畜生!   女医生又骂了一句,连忙带谢惜灵去检查,检查结果显示脾脏轻微破裂。   幸好今天就发现了。   要是晚两天,这孩子说不定命都没了。   王警察看着谢惜灵被推进手术室又推出来,心都揪紧了。   他看着谢惜灵那张消瘦苍白的脸,眼前闪过的是林诺和林承的身影。   他们和林诺林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林家刚好出事,他们心疼孩子,但是看着林超俊和冯立鹃那么惨,便没有谢惜灵这样的冲击力。   当时他心里想的是活该,活该林超俊命根子废了,活该冯立鹃被挑断了手筋脚筋。   心里甚至隐隐有些畅快。   更何况林父本身就是故意伤人,马上就要坐牢,到后来,林诺的强势又给人一种她完全可以处理这些事情的感觉。   这一切的种种造成两边感官完全不一样。   而现在,谢惜灵就在他们眼前被打得奄奄一息,对方还嚣张得不得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最让人恶心的就是这种态度。   一副没人能管得了老子的态度。   妈的。   他倒要试试看能不能管得了他!   周德法手搭在王警察肩膀上,心里也是恨谢父恨的牙痒痒的,要是他不是警察就是个普通人,特么的他早就上手揍人了。   周德法深呼吸,将所有的愤怒都压下去,问谢惜灵:“你要告你爸爸吗?”   谢惜灵害怕的搓着手,“可、可以告吗?我不想告爸爸妈妈,就想离开他们。”   王警察咬牙切齿的说道:“告他们,让你爸那个人渣坐牢。”   “我可以不告爸爸吗?我只想跑。”谢惜灵仍旧坚持,“妈妈说爸爸赚钱很辛苦,也很累,我也确实学习成绩一直在下降,我只是想离开他们,我可以一个人生活。”   王警察愣了,随即看着谢惜灵又是一阵心疼。   爸爸打孩子都快打死了。   孩子心里还是善良的,不想让爸爸坐牢。   这就是很多家庭成员之间的虐待案让人为难的地方。   因为是家人,所以哪怕被伤害了,还是不想伤害自己的家人。   而且谢惜灵还是未成年人,她还要读书,根本没有办法一个人生活。   她需要监护人,需要抚养人去抚养她。   唉……   王警察叹了一口气,“灵灵,你现在还是未成年人,你的父母是你的监护人,如果没有特别恶劣的违法事件,你就必须和父母生活在一……”   “你们干什么呢?”   谢父和谢母这时冲了进来,两个人齐心协力的把王警察和周德法从病房内赶出来。   谢父恶狠狠的威胁道:“我警告你们,不要再骚扰我家,更不要挑唆我女儿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是我女儿,这是我们的家务事。”   “你犯罪这就不是家事。”   周德法怒斥。   “你有本事抓我啊?怎么?没依据抓我?没依据就给我滚。”   “老公。”   谢母拉了拉谢父,对周德法和王警察说道:“两位警察同志,你们真的是误会了。我老公他平常不是这样的,这些日子真的只是因为灵灵太不像话了,一直贪玩不学习,我老公是恨铁不成钢下手才重了一些。”   这话说的。   和上次在警察局的话一模一样。   周德法和王警察都惊呆了。   谢惜灵被打得只剩半条命了,这还叫恨铁不成钢所以下手重了一些?   一些?   重了一些?   这叫一些吗?   周德法质问谢母,“她是你女儿,你是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就眼睁睁看着她被打得不成人形吗?”   “我没有。”   谢母弱弱的反驳道:“我当时阻止了,我没有让我老公打她,是她不听话,是她不爱学习,如果她努力一点,争气一点,我老公不会打她的。”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王警察听不下去了,他现在真的无比后悔自己当时在谢惜灵报案的时候没有引起足够多的重视,先入为主的被父母教育孩子这个说辞给糊弄过去了,没有让女警察好好检查谢惜灵身上的伤口,否则当时就可以劝说谢惜灵控告谢父,让他去坐牢。   谢母眼睛红红的,泪流满面却仍旧坚持的说:“我老公很爱灵灵的,只要是灵灵要的,我老公都会给她买,对我也很好,前几天还给我买了几千块一瓶的面霜,他很爱这个家的,对,他很爱这个家,也很爱灵灵。只是灵灵不听话,总喜欢和外面不三不四的人一起玩,又不把心思用在学习上,成绩一直下降,我老公也是心急,他是担心……再说了,没有灵灵他爸爸,灵灵吃什么喝什么,谁养她?”   谢母说话时眼神十分的空洞。   那话说到最后,王警察和周德法甚至感觉谢母好像不是在和他们说话,而是在努力劝说自己。   反正谢母坚持谢父是爱女心切才会打谢惜灵,谢父一个劲儿的叫嚣他才是谢惜灵的父亲,别人没资格插手他的家务事。   那把王警察和周德法气的,差点七窍生烟。   然而,现实就是这样,谢父谢母是谢惜灵这个十三岁百分百未成年人的监护人,是她的法定代理人。   他们控制着她的一切,吃穿住行,读书,生活。   谢惜灵不控告两个人,谢父谢母要带谢惜灵出院谁也没资格阻止。   周德法和王警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父谢母带着谢惜灵上车回家。   “妈的!”   王警察一拳头砸在墙上。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和无能。   周德法拿出烟,抽了一根又一根。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谢父作恶吗?   就真的没有办法吗?   回到谢家,大概是谢惜灵刚刚动完手术,谢父只是骂了她几句没有再动手。   他恶狠狠的警告谢母,“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再跑出去丢人现眼。”   “我、我知道了。”谢母怯懦的应着,给谢惜灵盖好被子,“灵灵,你看,你爸爸还是爱你的,他知道你受伤了,明明很生气都不打你了。你以后只要乖乖的,爸爸不会随便发脾气的。”   谢惜灵闭上了眼睛,转过身不想说话。   她好累,真的好累。   第二天,谢父去上班,周德法请了假跟着他,随时随地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下午谢父下班回家,周德法的车就跟在他后面。   他踩下刹车,打开车门,下车,走到周德法车窗前,敲开车窗,“你有病是不是?是不是有病?”   谢父一脚踹周德法车门上。   周德法是请假过来盯人,开的是私家车。   换句话说,他穿的是休闲服,开的不是警车,现在就不是以警察的身份出现在周德法面前,周德法踹车也好,打他也好,那都是个人纠纷,算不上袭警。   周德法笑了笑,“大路朝天,大家都走得,你走得,我就走不得了?”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别人家的女人管你什么事?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知道教育,轮得到你插手吗?”   周德法冷冷一笑,“对啊,你教育女儿,我不能插手,但是你要是再敢动手打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不放过我。”   谢父转身上车,周德法跟着他进了小区,站在小区楼下。   谢父一脚踹开家门。   谢母害怕的说:“老公,你回来啦,饭菜马上就做好,我已经在做了,真的马上就好。”   谢父没理她,转身进屋将谢惜灵拖了出来。   然后将书架上的牛津词典拿了出来,不顾谢惜灵的病痛抓着她的头发,一路把她扯进电梯,来到单元楼下。   周德法就在楼下,是眼睁睁的看着谢父扯着谢惜灵的头发将她拉出了单元门。   他冲过去,将谢惜灵的头发从谢父手里扯出来,“你到底在干什么!”   “你不是想管吗?”   谢父一把将谢惜灵推到一边,翻开牛津词典,对周德法说道:“你不是觉得自己很能耐,能当救世主吗?行啊,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教育我女儿。”   谢父一脚踹谢惜灵身上。   周德法眼疾手快的将谢惜灵拉到自己身后。   谢父冷笑,“来,今天你给我背单词,背不好,你给我等着。”   谢惜灵躲在周德法身后,根本不敢看谢父,只能可怜巴巴的央求道:“爸爸,我们回家吧,回家我背,我保证我会努力去背,背一整本词典,下学期把它全背下来。”   这里好多人。   大家人来人往的。   她不仅是疼,还有丢人。   谢惜灵感觉自己就像被爸爸扒光了扔在了大街上,就像是供人取乐的猴子。   谢父随便翻开了一页,念道:“Sophisticated,拼,现在给我拼。”   谢惜灵就像是被驯熟了的狗一样,条件反射的迅速的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单词。   然后她开始拼,“S-O-P-H-I-S……S……S……”   后面她不知道了。   “连一个单词都记不住,我花你身上的那些钱到底花哪儿去了?”   谢父板着一张铁青的脸朝着谢惜灵走了过来。   周德法护着谢惜灵,指着谢父说道:“你想干什么?”   “老子干什么?老子教育自己的女儿。”   谢父一把推开周德法,一巴掌抽谢惜灵脸上,“这就是你不好好学习的代价。”   旁边牵着孩子路过的家长看见也吓了一跳,他从来不打孩子,但还是对孩子说道:“看见了吗?以后要努力学习,不要总惦记着吃和玩,你要是不好好学习,就是那个大姐姐的下场。”   孩子吓得脸都白了,拼命点头,然后拉着爸爸要赶紧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谢父打完了,翻开下一页,“继续。”   继续你个傻逼!   周德法这次是真的被激怒了。   他妈的。   他今天没穿那身皮,就是普通人。   周德法对着谢父就是一拳头。   他好歹也是警察,受过专业训练,打谢父还是轻轻松松的。   很快,周德法将谢父压在身下,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暴揍。   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罪犯,不知错不认错,死不悔改,嚣张挑衅。   周德法左一拳,右一拳,打得谢父眼睛脸上全是血。   谢惜灵吓坏了,她赶紧过去拉周德法,“警察叔叔别打了,别打了,你再打下去,爸爸会死的,我不要他死。”   谢惜灵一边哭一边喊,总算唤醒了周德法的理智。   谢父从地上爬起来,一抹脸上的血,“好啊,你敢打人,报警,老子现在就报警送你吃牢饭,看看你还能不能当这个警察。”   很快,警察来了。   出警的正好是王警察,谢父和周德法,谢惜灵都被带回了警局。   因为周德法是队长,这事惊动了何局长。   何局长调阅了所有人的证词。   那这事就很清楚了。   一个父亲教育女儿,手段过激了一些。   周德法性格冲动,殴打他人,违反了治安管理条例。   解决办法也很简单,要么和解,周德法道歉赔钱,要么周德法进局子里待几天。   王警察不服,“这叫手段过激了一点吗?我觉得队长打得好,就该打死那个王八蛋。”   砰。   何局长一拍桌子,“你说这话还像个警察吗?你是警察,你的职责是依法办案。谢鹤青虐待女儿一案,你就算再愤怒,你是警察,你就不能感情用事,你应该做的是在法律框架范围内去保护谢惜灵,帮助她寻求公道,说服她出庭做证控告她的父亲。如果每个人都因为一腔义愤就动用私刑,那还要法律,还要我们干什么?”   “可是……”   “我问你,谢鹤青在周德法面前教育谢惜灵的时候,行为的严重程度构成了虐待罪吗?”   王警察胸脯剧烈的起伏着,“构成了。”   “你再说一句。”   王警察弱了气势,“没够成。”   “谢鹤青当时有杀了谢惜灵的倾向吗?”   王警察:“主观倾向谁知道有没有。”   何局长快气死了,这哪儿来的愣头青?   何局长:“我们是警察,警察办案讲证据,不是你在这里主观猜测。”   王警察哼了一声,还是不服。   何局长再问:“动手打人的是周德法吗?”   王警察:“是。”   “那还不去办案子。”   “怎么办啊?抓队长吗?”   何局长气得啊,表情都快绷不住了,“老子让你去找谢鹤青,让他和解。”   “我知道了。”   王警察去找谢鹤青了。   何局长又让人把周德法叫了进来,“你说说你,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沉不住气。”   周德法伴着一张脸,“局长,姓谢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那你也不能当场打人啊,你哪怕报个警啊,你是老警察啊。”   周德法沉默了。   何局长深呼吸,“你去找谢鹤青道个歉,跟他和解。”   “我不去。”   “我让你犟,你个犟种。”   何局长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夹砸周德法身上,“你不去想干什么?在局子里待几天,你一个快退休的警察给自己的档案留下污迹,你还想不想当警察了?”   “我坐牢,我没错,但违法了,违法了就应该受罚,所以我认罪认罚,所有犯法的人都应该受到惩罚。”   “我——”   何局长快气死了。   尼玛,一个二个的都是犟种。   谢鹤青是人渣不错,咱们是要保护谢惜灵不错。   但是你是警察啊。   能不能动点脑子?   谢惜灵想不通,不愿意上法庭作证告自己的爸爸,你就不能努力劝说她吗?   她要是咬死了不告不作证,那咱们确实没办法了。   但谢惜灵敢跑,说明内心还是有反抗意识的,努力劝说一定能说服她。   到时候,再给谢惜灵找个法定代理人。   妈妈行不行?   妈妈不行,找奶奶,奶奶不行找爷爷,爷爷不行找外公,外公不行找外婆。   总能找到个可用的法定代理人吧。   要是实在没有法定代理人,就去向检察院申请公诉。带着谢惜灵上法庭告谢鹤青,让那人渣畜生坐牢,这不比你打人一顿更能从根本上把问题解决了?   周德法死也不道歉。   何局长没办法了,只能让他停职回家反省,然后去拿自己的面子和谢父谈。   谢父敢在周德法这种小警察面前闹,敢在家里耍威风,但真面对何局长这种级别的人还是胆怵的,在得知周德法被勒令停职反省,并且保证再也不去骚扰他之后,谢父撤诉了。   何局长总算保住了周德法的档案。   王警察生气得两个鼻孔出气,“局长,还真让队长停职啊?”   “停职停薪,难道不该他的?”   “我不服。”   “不服就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怎么说服谢惜灵控告谢鹤青。”   这件事最难的地方就在这里。   不管父母是什么样的垃圾,孩子总觉得自己应该天然爱父母,总有很强的道德压力,觉得自己就算父母再不对,最多最多能做的就是逃跑,绝对不应该反击父母,控告父母更是大逆不道。   何局长对王警察说道:“这两天你什么都别管了,专门负责去说服谢惜灵。”   如果说服不了,谢惜灵自己不愿意救自己,那谁也没办法。   周三下午,林诺带着新绣好的团扇去交货。   这次的买家就是本地人。   两个人约好了在新民广场喷水池旁边的奶茶店见面。   很快,两个人见了面。   小姐姐抚摸着针脚读快看不到了的绣面感动得快哭了。   499啊。   这可真是良心价里的良心价。   超值超值超超值。   小姐姐抱着团扇,“小妹妹,你可以涨价了。”   涨价三倍,她都买。   林诺笑了笑,“以后再说吧。”   收了钱,小姐姐还要下订单,奈何现在订单太多了,林诺暂时不接新订单了,小姐姐加钱也不行。   那就只能算了。   小姐姐小心翼翼的抱着放在包装盒里的团扇走了。   她要赶紧回家,把自己珍藏的那套最华丽的汉服拿出来,约着小姐妹带着团扇去拍片。   等小姐姐走了,林诺又坐了一会儿,等谢惜灵从辅导班出来出来坐公交,林诺也背着包跟在她后面上车,在她旁边坐下。   林诺看着谢惜灵,“姐姐,你好。”   谢惜灵木讷的扭头看向林诺,好像在问我们认识吗?   林诺说道:“姐姐,上次在面馆,我见过你。”   “嗯。”   谢惜灵应了一声。   林诺撩开自己的袖子,“姐姐,你看。”   已经愈合却仍旧狰狞的伤疤和各种烫伤。   谢惜灵看着那条瘦小的手臂,一眨眼,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可怜的小妹妹。   和她一样可怜的小妹妹。   林诺递给她一张手帕,“姐姐,你别伤心绝望,我现在已经逃出来了,你也可以的。”   谢惜灵抽泣着,怎么可能?   她怎么逃?   那是她的爸爸妈妈啊。   全家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   林诺拉着谢惜灵的手,抚摸着她手臂上的伤,“姐姐,以前我也和你一样,爸爸和后妈总一言不合就打我和弟弟。第一次挨打,是冬天,后妈说因为我扫地的时候没有把角落里的灰尘扫干净,她抽了我十几个耳光。然后是饭桌上,爸爸说我做的菜咸了,是故意想咸死他,所以拿烟头在我脸上烫上了一个疤。后来,后妈生了弟弟,弟弟只要哭,后妈就说是我没照顾好弟弟,提起脚就踢,我肚子疼了半个多月。”   林诺顿了顿,清透的目光凝视着谢惜灵的眼睛,“姐姐,我一开始也和你一样,总是在想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做什么都不对,总是惹爸爸后妈生气。为什么我不能做得更好一点,如果我做得更好一点,爸爸和后妈就不会生气,不会打我和弟弟……”   原身是真的这么想。   所以她总问自己,是不是当时做得更好一点,更完美一点,更努力一点,爸爸和后妈就不会那么生气,弟弟就不会死。   可是……   林诺抓着谢惜灵的手紧了紧,“后来我想明白了。他们就是要打我和弟弟,就是要打我们。不是因为我们没有做好,就是因为我们弱小,他们想打我们。我们没有错,不是因为我们做错了,所以挨打,只是因为他们觉得可以打我们而不用负责,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将自己的权力欲释放在我们身上。”   “姐姐,你已经很努力了,你没有任何错。”   林诺的这句话瞬间让谢惜灵泪奔。   妈妈总说她要乖一点,听话一点。   只要她努力学习,考得更好一点,爸爸就不会生气。   是她的错,是她不听话,是她不爱学习,是她没考好,所以爸爸才生气。   所以爸爸生气是因为她不好。   所以她逃走就好了,不要惹爸爸生气了,不要让爸爸再打人了。   可是现在有个人跟她说,她没错,没有任何错,她已经很努力了。   林诺擦掉谢惜灵的眼泪,“姐姐,我们一起给自己一个新生吧,我们的命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自己。”   “嗯。”   谢惜灵点头。   很快,公交车到站。   谢惜灵和林诺告别。   她下车。   王警察就等在小区门口,他已经劝她很久了。   只是她总觉得被打也有自己的原因,也有自己的错,所以不能全怪爸爸妈妈。   所以她也该体谅一点点爸爸妈妈的辛苦。   所以她只要逃跑就好,不要再让爸爸妈妈伤心,让爸爸坐牢了。   谢惜灵走到王警察面前,“警察叔叔,我想好了,我想告爸爸,我想逃脱爸爸的控制。”   劝了好几天了,终于有了结果。   王警察差点喜极而泣,他眼眶湿润,点头道:“好,叔叔帮你,叔叔永远站在你这边。” 第203章 百分百未成年(11)   因为谢惜灵是未成年人,是非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   所以谢惜灵控告自己的父亲,需要一个法定代理人帮她起诉。   谢惜灵如今已经同意控告谢父对她的虐待行为,那么法定代理人就成了一个关键性问题。   其实最好的法定代理人是谢惜灵的母亲。   如果是谢母带着谢惜灵去法院起诉,这中间就不需要再有任何其他的流程。   但是,谢母那个维护谢父的样子。   王警察实在是不相信谢母会同意带谢惜灵去控告自己的父亲,而自诉案件转公诉又需要条件,目前条件不成熟。   王警察犯了难。   这时,还在停职反省的周德法回来了。   自己回来的,回来帮忙。   两个人对视一眼,谢母不行,绝对不行。   谢惜灵之所以能长期被虐待,离不开谢母的纵容和对谢惜灵的洗脑。   说白了,谢母就是个帮凶。   两个人调查出了谢惜灵的爷爷和外公外婆家,然后一家一家的去走访。   谢爷爷住在距离谢父家十几公里外的一个老房子里。   房子是三十多年前分的房子,步梯,三楼。   谢奶奶死的早,在谢父还没毕业前就走了。   后来,谢父毕业,工作几年后开了自己的公司,谢家不缺钱了,谢父也曾提出过给谢爷爷换一个房子,但是谢爷爷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实在是不想去陌生的地方,所以就没搬。   周德法和王警察敲了敲谢爷爷的门。   隔壁邻居刚好回家,看到了,说:“这个时间点,在公园打太极呢,要到中午才会回来。”   周德法问是在哪个公园。   邻居说了一个地址,两个人又匆匆开车赶往公园。   果然,谢爷爷穿着白色的功夫服和一群老头一起打太极。   公园的音响放着修身养性的音乐。   王警察走过去将谢爷爷请了过来。   谢爷爷看着王警察的警察服,心里直犯嘀咕,难不成他上次和隔壁老王竞争徐大妈,偷偷把老王的自行车给藏起来的事被发现了?   谢爷爷问:“两位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吗?”   王警察将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谢爷爷愣了愣,目光闪烁的说道:“这个……这个做父亲的嘛,孩子偶尔调皮,打打也正常。”   王警察打开档案夹,将谢惜灵伤口的照片展示给谢爷爷。   谢爷爷再度沉默了。   周德法敏锐的察觉到了事情的诡异,他语气冰冷的质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谢惜灵遭遇了些什么?”   谢爷爷满是皱纹的手抖了好几下。   他可是谢父的亲生父亲啊。   谢父什么样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早些时候,谢惜灵被打的时候会哭着跑来找爷爷,求他救救她。   他看着孙女身上青青紫紫的伤,也很生气很心疼,于是去找了谢父,劝说他收敛一点自己的脾气,那是他的亲闺女,是他的骨肉血脉,他警告谢父不要再打谢惜灵。   然而这样的话却彻底激怒了谢父。   谢父当着谢爷爷的面就打了谢惜灵。   这之后,谢父就断了给谢爷爷每个月的生活费。   谢爷爷早些年在工厂工作,然后分了这套老房子,后来下岗,啥都没有,每个月就要靠借米过日子,再之后老板走了,谢爷爷消沉了好一阵子把家里的钱都造光了,直到谢父毕业工作起来了,每个月固定给他生活费,他日子才好过起来。   谢爷爷感觉自己身子骨还行,也喜欢每天到公园锻炼。   但是,他毕竟人老了。   人只要老了,病就少不了。   他现在每个月要吃好几百的药,还要吃一两千的保健品。   谢父一停钱,他能扛过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能扛过半年吗?   谢爷爷去找谢父要钱,谢父就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让他去告。   谢爷爷有本事就去法院告他,法院判多少钱,他给多少。   谢爷爷拮据的生活了三个月就妥协了。   再也不过问谢父和谢惜灵之间的事了。   当然,午夜梦回,他也会良心不安,所以每个月总会去看望谢惜灵几次,每次都会塞很多吃的和钱给谢惜灵。   然后,他的良心就舒服了。   王警察说道:“现在谢惜灵决定控告谢鹤青,谢爷爷,你能当她的法定代理人,帮一帮你的亲孙女吗?”   谢爷爷继续沉默着。   不沉默,他能做什么呢?   帮着孙女告自己的亲儿子,送自己的亲儿子去坐牢吗?   孙女和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更何况儿子还掌握着全家的口粮。   送儿子进监狱,然后全家都喝西北风吗?   王警察劝说道:“谢爷爷,你的孙女她现在需要你,只有你能救她了,以谢鹤青如今的疯狂程度,如果再不解决这件事情,她会被打死的。”   “那就不能让灵灵出去生活,让鹤青给生活费吗?”   这……   王警察愣了。   这好像也是一个主意,但是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了谢鹤青?   周德法一眼看穿王警察天真的想法,像谢父那种偏激疯狂的性格,他是不可能让出谢惜灵的抚养权的。   而且,谢父是谢惜灵的亲生父亲,还有谢母百分百站在谢父的这一边。   亲生父母不松口,除非有经过法律认定的重大过错,否则谁能抢走亲生父母的抚养权?   周德法反问道:“谢鹤青愿意吗?”   这问到了关键,谢爷爷又一次沉默了。   不可能愿意的。   如果他把灵灵带走,带到身边抚养,鹤青肯定会断了他们两个人的生活费。   到时候,他一个快死的人带着灵灵,怎么活?   他哪来的钱给灵灵交学费生活费,供灵灵读大学?   灵灵还是一个被鹤青养得很娇气的孩子,从小打到,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要是只能饿肚子,穿廉价的衣服,睡破床,灵灵又能忍得了多久呢?   谢爷爷苍白的嘴唇不住的颤抖,最终他还是说出了那句委婉的拒绝,“如果鹤青坐牢,灵灵谁养?”   所以他不能做灵灵的法定代理人,不能把自己儿子送进监狱。   “我养!”   周德法实在是受不了了,不就是没钱吗?   他有。   他工作三十多年了,积蓄还是有几十万的。   “你现在正义感爆棚,谁能保证你说到做到?”   周德法厉声说道:“我给你立字据,去公证处公正,可以吗?”   “到时候你反悔了怎么办?”   谢爷爷嘴里这么反驳着,实际上心里有个最大的顾虑,没法跟周德法和王警察说。   周德法可以立字据养谢惜灵,那是因为他同情谢惜灵,但是,他会养他吗?   周德法能养得起一个老人和一个小孩吗?   他一个穷警察有几个钱?   灵灵一件衣服好几千呢。   周德法并不知道谢爷爷的心里活动,他坚定的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我说得出做得到,不会反悔。”   王警察也说道:“我们队长一口唾沫一个钉,你要是不相信,我也给你立字据,我们队长要是不养,我养,我养到她大学毕业,要是她想读研出国留学,我也给。”   王警察一副刚毕业没多久的样子,谢爷爷就更不相信了。   这种毛头小子能有几个钱?   一时冲动随便说两句话,他压根儿没养过孩子,根本不知道养一个孩子有多烧钱。   谢爷爷继续说道:“鹤青也是灵灵的亲生父亲,这天底下哪有亲生女儿告亲生父亲的道理?这是大逆不道。鹤青只是脾气不好,喜欢动手,他本质上还是爱灵灵的。”   周德法和王警察两个人脸已经气到比锅底还黑了。   谢爷爷这话和当初谢母的话有什么差别?   不管周德法和王警察怎么说,谢爷爷始终就是不松口。   眼看这条路走不通了,王警察气得想杀人。   周德法拿出记录本,让谢爷爷签字,上面写着谢爷爷拒绝当谢惜灵的法定监护人。   谢爷爷签字也不愿意,最后两个人只能放弃。   离开之后,周德法对谢爷爷说道:“如果你不想你的孙女被打死,最好不要把我们来过的消息告诉谢鹤青。”   说完,两个人走了。   谢爷爷拿出手机,看着上面显示的儿子两个字,将手指放在了电话号码上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谢爷爷这条路走不通,周德法和王警察又立刻开车去找谢惜灵的外公外婆。   谢惜灵的外公外婆住在一个新修建的小区里。   小区绿化也好,周边设施也好都非常齐全。   唯一的问题是,这个小区是谢父买给两个人的。   俞父俞母只有谢母一个女儿。   谢母比谢父小四岁,大学一毕业就嫁给了谢父,然后就没工作过。   谢父也有本事,刚结婚没多久就开了公司,从自己一个人到现在手下十几个员工,不仅自己出人头地,还给岳父岳母买了房子买了车。   可以说,至少在外人看来,俞家有了谢父这个女婿,那可是赚大了。   周德法和王警察又是开车三十多公里这才到俞父俞母家里。   此时都已经过中午饭点了。   两个人只在路上一人吃了一个三明治。   俞父打开门。   俞母正在厨房里洗碗。   周德法和王警察单刀直入的说了此行两个人来这里的目的。   听完两个人的话,俞父俞母也沉默了。   不是他们不疼灵灵。   他们疼啊。   他们每次去看望灵灵都会给灵灵买很多很多东西。   可是,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啊。   他们是补缴的养老保险,每个人一个月就几百块钱。   两个人加起来也才一千多。   两个人身体还有病,一个月退休金连买药都不够。   女儿又一毕业就当了全职妈妈,一分钱不赚。   他们全家都靠着谢父吃饭啊。   能怎么办?   谢父坐牢了,把灵灵带在身边,然后所有人都饿死吗?   灵灵已经十三岁了,距离成年没多久了。   大不了再忍忍,过几年考一个外地的大学,就可以开始住校了。   等灵灵毕业,他爸爸还可以给她买车买房找工作,让她继承公司,到时候再找个好老公,灵灵有车有房有钱,也脱离了谢父的殴打。   那她就是成功人士了呀。   所以有必要在这个时候把自己的亲生父亲送进监狱吗?   到时候父亲的档案上留下了污点,灵灵三代以内就有直系亲属坐过牢了。   那灵灵万一未来想考公怎么办?   这不是个简单的事情,这些问题都要考虑得呀。   俞父俞母喋喋不休的念叨着自己的难处。   周德法是真的生气了。   他站起来指着俞父俞母的鼻子,“你们这样做还配当灵灵的外公外婆吗?你们自己听听你们说的是什么狗屁东西!什么叫做你们全家都指着谢鹤青吃饭,你们没钱,你们身体有基础病要吃药,养不起灵灵,灵灵只要等一等就能买车买房走向人生巅峰。你们说的是人话吗?”   周德法骂人时声音都在发抖。   “你们这个年纪了,是手脚残废了吗?那么多老年人也能出去工作,你们不能吗?你们有手有脚就非要靠别人养?那么多老年人在赚钱在养家,你们不行?你们省吃俭用一点,难道真的会饿死吗?说白了,你们就是懒就是不想工作,就是想待在家里轻轻松松的过日子,你们就是自私,为了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舒服,根本不管谢惜灵的死活。”   “你、你、你胡说八道。”   周德法的话戳中了俞父俞母内心深处最敏感的地方。   两个人疯狂反击的念叨。   “我们没有,我们也是为灵灵的未来考虑,现在这个社会,房价那么高,就算灵灵大学毕业了也不过一个月几千的工资,她以后长大了,需要买车买房了,她就会理解我们的。”   “鹤青也只是脾气暴躁了一点,对其他人都很温柔的。灵灵……灵灵不乖……他只是想让灵灵先苦后甜,想提高灵灵的抗压能力,是希望灵灵学习好,他为灵灵花了那么多钱,一年二三十万,又怎么会不爱灵灵呢?”   “灵灵要乖一点,要成绩好一点,以后才能找个好婆家,她以后读大学结婚了,她就可以离开家里了,她就解脱了,根本不需要弄出这么激烈的反应,她只需要再忍几年,几年就好……”   俞父俞母旁若无人的自言自语,根本没人知道他们这话到底是用来说服已经快气疯了的周德法和王警察的,还是用来抚平自己良心上的不安。   周德法不想再纠缠下去了。   没有意义。   这些人,所有的这些人早就知道了谢惜灵遭遇的一切。   他们选择缄默到今天,什么都不做,此时此刻又怎么可能站出来呢?   周德法和王警察让俞父俞母签字,说他们拒绝当谢惜灵的法定代理人。   然后两个人又去找了谢惜灵的叔叔婶子,两个人开了一个小厂,就几个人的作坊那种,还要靠谢父给的订单活着。   远房姑姑呢?   都远房了,人家凭什么为你费心费力?   而且姑姑怕啊。   这要是当了法定代理人,是不是以后就得养谢惜灵了?   她家两个孩子呢。   自己都拙荆见肘,再养个别人的孩子?   而且,两个孩子都没法保证一碗水端平,两兄弟都经常打架,这再多个谢惜灵,以后要是他们哪儿没做完美,谢惜灵再心里记恨,要是偏心自己孩子,别人说他们不地道,要是偏心谢惜灵,那凭啥委屈他们自己的儿子嘛?   这事儿怎么想都麻烦。   太麻烦了,而且后患无穷。   要是接收了谢惜灵,那谢惜灵的爷爷,外公外婆妈妈找她,她怎么办?   她老公常年在外地打工,她带着两个孩子硬抗这么多人吗?   找了一圈,最后天已经彻底黑了,周德法和王警察两个人坐在马路边沿上吃泡面。   “妈的!”   王警察将吃完的泡面碗狠狠的扔进垃圾桶,发泄着胸腔内无力的愤怒。   过了一会儿,周德法将一次性泡面碗也扔进了垃圾桶,“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   ……   熊家。   熊心德出去工作了。   王桂花带着熊成才坐在客厅里,给玩具熊安眼睛。   这是她新找的工作,计量,做多少拿多少钱,时间上相对于快递驿站也更自由一些,更能照顾家里,熊心德的抱怨也少一些。   钱仍旧不多,但能多一点是一点。   熊奶奶从外面回来,顺便带了一个快递,“桂花,你看看是不是你的快递,门卫今天拉住我,说这东西就放在那快一周了,一直没人领,看名字就是你的。”   小区小,住的时间久的好处就是大家都认识。   王桂花看过去,看到林诺两个字,“是我的,妈,是诺诺寄过来的。”   “那快看看,别是什么吃的,都给放坏了。”   王桂花拆开箱子,里面是三件新衣服。   是林诺买的布料手工做的,一件给王桂花,一个给熊奶奶,一件给熊成才。   这已经入秋了,马上天就要冷了。   那两件给大人的衣服都是稍微厚一些的羊毛外套,给熊成才也是棉服。   棉服上面绣着小老虎,还有一顶虎头虎脑的老虎帽子。   熊成才属虎,刚合适。   熊成才拿着衣服兴奋的问:“妈妈,这是你给我买的新衣服吗?”   王桂花眼眶一热,说道:“是你姐姐和哥哥,林诺姐姐和林承哥哥他们给你亲手做的。”   “哇,哥哥姐姐真好。”   说完,熊成才疯狂在身上比划,“妈,我现在就要穿。”   “那你试试,现在天还没冷下来,你试试大小,等天凉了再穿。”   “那我去了。”   熊成才带着衣服咚咚咚跑进了屋子里,急不可耐的换衣服。   他人小,但是早就学会自己穿衣服了。   过了一会儿,他穿着衣服出来了,只是衣服没整理,看起来乱七八糟的。   熊奶奶笑着给他把衣服整理平整,他美滋滋的对着镜子照过去。   虎头虎头小老虎。   他胖嘟嘟的扭来扭去,“妈,真好看,我好喜欢。”   熊奶奶笑着推了推王桂花,“你也去试试。”   “什么?”   “试试外套啊。”   王桂花讷讷的拿着外套套上,对着镜子一照,恍惚间忽然觉得镜子里的女人好像才三十出头。   她笑了笑,“这衣服太年轻了,不适合我。”   “胡说什么呢?”熊奶奶说道:“你不就才三十吗?”   王桂花愣了。   是吗?   她才三十吗?   她低头一笑,原来她才三十啊。   这么多年熬下来,她以为自己都五十了。   熊奶奶打量着王桂花,“好看,诺诺这眼光真好,适合你,这人啊就是得打扮,只要舍得打扮,看着精气神都不一样。”   “太年轻了。”   “好看。”熊奶奶坚持。   王桂花笑了笑将衣服脱下来,叠好,“那等天凉了再穿。”   过了一会儿熊奶奶也试了试外套,大红色,喜庆。   这人老了,就喜欢喜庆的颜色。   好看,真好看。   熊奶奶也把衣服脱下来叠好,等着天凉了穿。   可熊成才就是不脱。   王桂花无奈的说道:“这天这么热,你不怕热着?”   “不怕,我不热。”   熊成才死死的护住自己的新衣服,哪怕满脸都是汗,还是坚持自己不热。   王桂花无奈了,“那你穿着吧,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哼,我不热,一点都不热。”   过了一会儿,熊成才热得实在受不了了,疯狂喝水上厕所,然后过来找王桂花,“妈妈,我热。”   “你不是不热吗?”   “现在热了。”   “那我给你脱下来?”   说着王桂花就要动手,熊成才躲开,“妈妈,你给我拍个视频,发网上,我给我小伙伴们看,然后我们再脱好不好?”   “哈哈,人小鬼大。”熊奶奶出来刚好听到这句话,笑了熊成才一句。   王桂花掀开沙发上堆着的毛绒娃娃,把手机找了出来,打开给熊成才拍摄视频。   熊成才穿着小老虎的棉服,特意戴上了帽子,一会儿左扭扭一会儿右妞妞,明明没有尾巴还要摇两下,假装自己有一条小尾巴。   拍完了,熊成才催着王桂花加音乐加特效。   “你这孩子人不大,懂得挺多的。”   熊奶奶就在旁边帮忙给毛绒玩具钉眼睛。   过了一会儿,音乐特效都加上了,王桂花将小视频发了出去。   熊成才看着特效下自己红扑扑的脸高兴坏了,他终于舍得把衣服脱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熊成才拿着手机一个劲儿的看视频。   王桂花和熊奶奶就在一旁给玩具钉眼睛。   熊成才看够了,将视频返回,玩手机,一个视频一个视频的滑下去。   视频里传来一个声音,“求求你,报警,帮我报警,我爸爸妈妈要杀了我。”   “警察叔叔,救救我,我爸爸妈妈要打死我。”   什么东西?   王桂花抬起头,把手机拿过来。   可别让小孩子看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看向手机,里面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小女孩哭着跑进面馆求助,还露出了身上的伤。   再一看视频上面新闻显示的地址,赫然就是林诺附近。   王桂花点开评论区。   【好吓人。】   【结果呢?这孩子的爸爸妈妈被抓了吗?】   【我看这孩子身上穿得校服是国际学校,一年光学费就二十来万呢,舍得让孩子上国际学校的家长,怎么可能对孩子不好?】   只是一个模糊的视频大家不知道具体情况都在猜。   王桂花在这个视频上停留的时间特别长,后来又推送了几个相关的视频,她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孩子叫谢惜灵,好像是被爸爸打了,哭着求助。   是面馆的顾客拍了视频发到了网上分享。   一开始也没人关注,就是几十个点赞和几个评论。   到前两天,有个明星接受采访的时候谈及自己独身主义者的原因,说起了自己幼年时父亲家暴她和母亲给她带来的童年阴影,导致她无法和男人建立亲密联系,这让家暴这件事情迅速占领了热搜。   然后谢惜灵这个视频不知道怎么被人翻出来了,顺带就给爆了,爆了之后,大家都在担心谢惜灵的情况,希望她平安,然后新闻大v号也开始转发了。   王桂花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谢惜灵的求救的视频。   看一遍,心就仿佛被凌迟一次。   当年她跑了,为了活命跑了,留下了两个孩子在那个恶魔身边。   后来,她出去打工,生了病,又自暴自弃,开始逃避,逃避自己的责任。   以为她不去想,不去看,兴许孩子就过得不错。   兴许林超俊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他不会下死手。   结果呢?   就是把两个孩子留在了地狱里,一次又一次的受折磨。   诺诺和小承身上全是交错的伤痕。   尤其是诺诺,她可是女孩子啊,脸上留下了那么难看的烟头烫伤伤疤。   女孩子都是爱美的,等诺诺再长大一点,她看着自己脸上的伤疤会不会自卑,会不会夜里一个人躲着哭?   王桂花的眼睛又红了。   熊奶奶安慰道:“你也别总把事往自己身上怪,最错的,是你那个前夫,好在他已经坐牢了。两个孩子也不用挨打了。”   “是我这个当妈的不合格。”   “有时候都是命,别想太多了。”   王桂花是真把视频看进去了,一下收不住情绪了。   她一看到谢惜灵就想起自己的两个孩子,共情到了极点,她去搜后续情况。   有知情者爆料,孩子当天就已经被父母接回了家,说是孩子跟不三不四的人玩,深夜不归家,教育孩子下手不小心下手重了,保证以后不打孩子了。   【就这样?】   【开什么玩笑?视频里的女孩那么害怕,浑身都在发抖,手臂上全是伤,就让接回去了?】   【我就说,肯给孩子花那么多钱的父母怎么会要打死自己的孩子。】   【我要是有个女儿,深更半夜跟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我也打,打不死她。打死她,也好过以后未婚先孕,丢人现眼。】   【看看,这就是现在C女越来越少的原因,小小年纪就学会夜不归宿了,看来以后找老婆,只能在小学生里自己养成了。】   【卧槽,楼上变态。】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孩子不听话,早恋吗?】   【早恋也不能打这么狠啊,好好说话不行吗?】   【好好说话有用吗?现在的孩子,不打狠一点,他一句都听不进去。】   【我儿子就是这样,以前抓我打我挠我,后来他抓我头发我也抓他的,他挠我,我挠他挠得更狠,身上都有血印子了,现在乖得不得了,再也不敢仗着年纪小打人了。】   仅仅一天,一个知情人爆料,加上一系列的猜测,谢惜灵火爆了全网。   据说谢惜灵有五个男朋友,视频的前一天夜里和其中三个在外面网吧鬼混,爸爸妈妈找过去,发现她跟三个男人搂搂抱抱,又亲又抽烟,这才把她狠狠揍一顿,让她学自尊自爱,她就跑出去报警说自己快被爸爸打死了。   好大一个白眼狼。   谢父自己开了一个贸易公司,一年就七八十万的收益,每年要花一半在谢惜灵身上,供她读国际学校,给她报各种辅导班,培养她,指望她出人头地,结果她自己不好好学习,天天跟着男人鬼混,还报警要抓自己爸爸妈妈。   一下,谢惜灵成为biao子的代名词。   一分真九分假的推测突然之间就在网络上疯狂流传,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还有人开了短视频账号,说自己就是谢惜灵男朋友中的一个,不过他知道谢惜灵年纪小,还没成年,只是玩玩而已,根本没碰她。   然后许多家里分享自己孩子的视频下面也出现了许许多多的问候。   跳舞视频下问你女儿现在交了几个男朋友啊。   分享日常视频下问,别啰嗦了,直接定价了,以后出来干,一晚上多少钱。   分享学习成绩的,下面就问,你是九号技师,一个钟一百八,从晚上七点干到第二天凌晨四点,问,赚了多少钱。   十三岁五个男友成了一个梗,随便一个小视频下都有人问候。   这一番两级反转的变化,逼得警方不得不在谢惜灵的事情还没处理好之前发声明澄清,澄清主要就是三件事情:一,没有网络上谣传的五个男友,谢惜灵前一天晚上是去女同学家做补习班的英语小组作业,临别时,同学母亲邀请谢惜灵一起吃蛋糕,谢惜灵吃完蛋糕回家时,公交车延误,导致回家晚了半个多小时,当天夜里到家的时间是八点三十六分,没有夜不归宿。   二,谢惜灵在当天被父母带回家之后,二次遭受到了严重的殴打,导致脾脏轻微破裂,浑身多达三十二处皮带抽打的新伤,同时警方还发现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其他创伤。   三,后续情况,警方正在持续跟进。   网友们愤怒了。   他们被耍了,被那些无良造谣的人耍了。   大家纷纷想去找到那些造谣的人,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谁是第一个,而其他跟风发布视频的新闻媒体早就删了视频,换成了新的视频,反正正反都能引流。   只有一些舍不得巨大的点赞量的小账号还保留着那些恶意。   网友们将这些账号翻出来鞭尸,换来的只是少部分人删除了过往发言。   大部分人还在嘴硬。   【散了吧,一个小作文,大家那么认真,指不定过两天又不知道怎么反转呢?】   【还是让子弹飞一会儿。】   【造黄谣的时候你们怎么不知道让子弹飞?】   【你知道个屁,天底下那个正常的父亲会毒打自己的女儿?我看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不定那什么灵的根本就不是她父亲的亲生女儿,所以她爸爸这个老实人才会忍无可忍。】   【你有证据吗?这么喜欢戴绿帽子,回家找你老婆给你戴啊。】   【你们现在在我这里激动有什么意义吗?跳梁小丑而已,指不定过两天一家三口就开始带货了。】   【MD,你个傻逼。】   网友骂得很激动,然而这些人就是嘴硬,死不认错,直接把私信一关,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还有很多根本看不到澄清的人继续在发十三岁五个男朋友这个梗,见到一个女的就问,你有几个男朋友啊,不够五个不合格回去让你爸给你多生几个男朋友。   一部分网友选择去鞭尸,一部分网友选择去骂谢父谢母。   谢母不说了,被一条又一条辱骂她的短信骂到崩溃,天天哭天天哭。   谢惜灵的爷爷外公外婆也受到了不小的骚扰,整日里闭门不出。   他们哪儿敢出去啊?   一出去所有人都在问他们谢惜灵的事情,问他们知不知道,问他们为什么不救救自己的孙女。   谢爷爷甚至因为高血压糖尿病并发,在深夜被救护车送进了医院。   而谢父就不一样了,完全不受影响。   网友想骂他。   他把手机一关机,什么都看不到。   网友想毁了他的工作。   不好意思,他就是老板。   网友想举报他。   没偷税没违法。   网友想去找他的合作伙伴,断了他的生意。   谢父做的是贸易,出口法国。   隔得老远了,联系都用的是邮件和skype。   再加上小公司,根本不怕骚扰。   那断了谢父的供应商。   谢父的供应商都是十几个,几个工人那种小作坊。   断了谢父这一个大客户,他们宣布倒闭吗?   就为了网友一个痛快?   那公司员工呢?   谢父这家公司的供应商和销售渠道百分之九十都掌握在谢父自己手里,公司员工不外乎就是个打杂的,打包的,联系物流发货的。   而且谢父公司这十几个人,都是跟着谢父干了很久的老员工,好不容易工资才涨上去,现在因为一时义愤就辞职,好好的两万工资不要,出去找几千块钱的基础工作,值吗?   他们不需要养家糊口,还车贷房贷吗?   甚至谢父还上传了自己正常上下班的照片作为回击。   照片里,他坐在五十多万的车上,容光焕发,哪怕人到中年,仍旧感觉自己帅气逼人。   挑衅,这绝对是挑衅。   网友们好生气好生气,恨不得肉身冲击谢父的小区。   然而谢父让谢母全天二十四小时盯着,有不正常的人就报警,打物业电话。   谢父住的好歹也是高档小区,一天几十个投诉电话怎么受的了?   最后还安排了人二十四小时三班倒在谢父周围巡查。   谢父还真就毫发无伤自由自在的活着。   下班,谢父回到家,心情非常不好。   他虽然成功回击了网友,但这也恰恰说明他真的被网友影响到了自己的心情。   谢惜灵一看到谢父,立刻躲回了房间里。   看到谢惜灵的背影,谢父火气就不打一出来。   都是这个逆女,要不是她搞什么面馆求助,面馆报警,事情至于弄到现在这个样子吗?   他都快被那些无聊没事干多管闲事的网友烦死了。   谢父解下皮带,对着谢惜灵卧室门说道:“出来。”   门没开。   谢父:“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开门,以后就别想要门了。”   “一,二,三。”   门开了。   但不是谢惜灵的门,是公寓大门。   周德法和王警察站在大门口,眉目森冷。 第204章 百分百未成年(12)   谢父拿着皮带走了过来,眼底全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他现在看到这两个警察就想打人。   这些人是没完了是不是?   谢父质问:“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再敢动不动就骚扰我,作为华国的公民,我会立刻向监察部门投诉你们,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周德法冷冷一笑,“我来接谢惜灵。”   谢父狠狠的皱了皱眉头,“你什么意思?”   王警察拿出了当地居委会和民政部门联合盖章的指定法定监护人的证明文件。   上面清楚的写明,指定周德法为谢惜灵的法定代理人加监护人。   换句话说,谢父和谢母被剥夺了谢惜灵的监护权。   “凭什么?”   谢父话音未落,王警察将给谢父谢母的通知文件递给了他们,“这是给你们的通知文件。”   要正当的剥夺谢父谢母的监护权相当不容易。   毕竟,做了谢惜灵的法定监护人,就得抚养她到成年。   这不是一个小问题。   而且谢惜灵的外公外婆爷爷都在。   尤其谢爷爷并没有签拒绝当法定代理人的文件。   周德法跟谢惜灵又非亲非故。   王警察和周德法跑了好多个地方,等了很久,差点办不了,最后还是在舆论的帮助下才达成这一目的。   王警察勾唇一笑,“现在,我们带走谢惜灵合情合理合法。请你让开,谢先生。”   谢母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嘴唇颤抖,“怎么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灵灵……灵灵她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啊,你们不能带走她。”   “谢夫人,请你让开。”   周德法笑了,说了一句,然后伸手推开了谢母。   他走到卧室敲了敲门,“灵灵,是我,你周叔叔,政府指定我为你的法定代理人加监护人了,你可以离开这个家了。”   门开了。   几日不见,谢惜灵又瘦了。   她弱弱的看着周德法,“警察叔叔,是、是真的吗?”   “嗯。”   周德法点头,对谢惜灵伸出手。   谢惜灵看了看摆在自己面前的大手,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握住。   周德法牵着谢惜灵朝着门口走去。   走出去,她就安全了。   可是谢父和谢母堵在门口。   谢父恶狠狠的说道:“我不管是谁发的什么狗屁文件,灵灵是我的女儿,谁都不准带走!”   谢母哭着抓着谢惜灵的肩膀,“灵灵,你看看妈妈,你舍得让妈妈难过吗?你是妈妈拼了命生下来的骨血啊。灵灵,妈妈求求你,你不要离开妈妈。”   看着谢母哭得那么伤心,谢惜灵心抽着疼。   “妈妈……”   她喊了一声。   “对,灵灵,我是妈妈,妈妈求求你,你不要离开妈妈好不好?在这个家,妈妈只有你了。你爸爸他是太爱你了才会这样,他会改的。”   谢母哭着拉了拉谢父的衣角,“老公,你说句话啊,你会改的,以后不会再打灵灵了,对不对?”   谢父手里抓着皮带,僵硬的点点头。   王警察怒道:“你是谢惜灵的妈妈,那她被打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是她的妈妈,难道不应该保护她吗?”   说完,王警察低头对谢惜灵说道:“灵灵,不要心软。”   谢惜灵看了看妈妈,妈妈也经常被爸爸打的。   妈妈也是个很柔弱的人。   她也很可怜的。   谢惜灵正要开口安慰谢母,一低头看到了谢父手里的皮带。   那些痛苦的回忆一下全涌了上来。   她禁不住浑身颤抖。   仿佛那皮带已经开始落在自己身上。   谢惜灵使劲抓紧周德法的手,“警察叔叔,你带我走吧,我们现在就走。”   “灵灵!”谢母惊呆了。   她都这样求她了。   身为母亲,她都这么哀求她了。   灵灵怎么能这么心狠?   谢母委屈悲伤的哭着,“灵灵,你这样做,太伤我的心了,你现在长大了,连爸爸妈妈都不要了,你会后悔的。”   周德法拉着谢惜灵就走。   王警察拦着谢父,严肃的说道:“还有,谢先生,今天正式通知你,因为谢惜灵是未成年人,无法行使告诉权利,也没有近亲属代为告诉,属于被害人不能告诉的情形,已经符合自诉转公诉的条件,我们已经上报检察院,由检察院向法院提起公诉。这一次,你真的等着坐牢吧。”   虽然谢爷爷没有签字,但是事实明确,不影响形成公诉条件。   谢父当即脸色大变。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谢母伸手去抓谢惜灵。   谢父暴起一把推开王警察。   又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激烈的混乱,四个人甚至直接动了手,直到一个多小时后,周德法和王警察才终于将谢惜灵带上了车。   周德法将谢惜灵带回了自己家。   周母已经将房间收拾出来了。   只是周家也不富裕,家里就普普通通的两室一厅。   次卧本来是给他们儿子住的。   只不过儿子现在在外地工作,所以次卧空了下来。   周母拉着谢惜灵的小手,将她带到了卧室。   床上四件套都是新买的,衣柜里也放着她特意去挑的女孩子的衣服。   周母将衣服拿出来给谢惜灵,“我呀很早的时候就想要个女儿,结果就只生了一个儿子,那时候计划生育,又只能生一个,后来……”   周母想起了自己死去的那个孩子,后来孩子死了,又再生了一个。   可是,第一个成了永远的痛。   周母不愿意在谢惜灵面前提及这些尘封许久的伤心事,笑了笑说道:“没想到儿子长大了要结婚了,老天爷送了我一个女儿。你呀就放心在这里住,阿姨这里什么都有,不用担心。”   谢惜灵点头,拼命道谢。   周母把房间让给了她,走出来眼眶立刻红了,她对周德法说道:“老周,她身上又有伤。”   周德法点点头,没说话了。   在他们没法将谢惜灵带走的那段时间,谢惜灵的身上又添了许多新的血痕。   不需要脱衣服检查,光是看脖子都能看到好几条。   这么小的孩子。   谢鹤青那个狗东西,真他妈是个畜生。   第二天,检察院向法院提交了起诉书。   起诉谢父长期虐待未成年的亲生女儿。   法院受理后,通知了谢父谢母。   盛怒之下,谢父一脚踹翻了茶几,他指着谢母的鼻子怒骂道:“看看,这就是你生的好女儿,脾气倔,不听话,不爱学习,现在还想控告生父,大逆不道。”   谢母低着头幽幽的哭着,“老公,你别生气,我会去劝灵灵的,灵灵很乖的,她会知错的。”   “劝?”   谢父怒极反笑,“有这么个逆女,真是浪费时间,我还不如重新生一个,离婚吧。”   离婚?   这两个字是谢母无法承受之重。   她彻底慌了,她抓住谢父的衣服,“老公,我不要离婚,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灵灵,她只是到了叛逆期,每个孩子都有这个阶段,过了她就听话了。老公,我求求你,不离婚,我死也不离婚。”   谢父一脚踹开谢母,表情冷酷到了极点,“要么让她自己乖乖回来,要么你从这个家滚出去!”   说完,谢父扬长而去,只剩谢母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哭。   法院的业务很繁忙,几乎每天从上班到下班都在审理。   所以的案子都要排期。   谢惜灵的案子按照时间先后顺序,排在了半个月后。   周母带着谢惜灵去医院验了伤,留下了证据,又亲自给谢惜灵上药,还带谢惜灵去买了一个毛绒小熊作为陪伴。   没有辱骂挨打的日子,对于谢惜灵而言就像在梦里一样。   尤其是周阿姨,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哪怕她不小心摔碎了碗,也绝对不会骂她打她,反而首先担心她有没有受伤。   谢惜灵喜欢这样的日子,特别喜欢。   可是命运总是喜欢折腾人,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陆陆续续的,很多很多的人找上了门。   首先是谢母,她守在小区门口,见到周母牵着谢惜灵回来,立刻冲了过去,她给周母跪下了,“我求求你了,你把我女儿还给我吧。”   这……   这里这么多人。   老小区都是几十年的街坊了。   谢母这一下搞得周母也很难受,她只能让谢母先起来,有什么话进门之后好好说。   谢惜灵也不愿意看着谢母就这么跪着。   在她的心里,妈妈有时候会帮爸爸,但是大部分时候还是和她一样都是被打的一方,是可怜人。   毕竟是亲生母女,周母也不好说什么,进了门之后就把时间给了母女俩,然后进卧室,小心观察,以防谢母对谢惜灵做出一些可怕的行为。   谢母是个柔弱的女人,她流着泪只是苦苦哀求谢惜灵,“灵灵,你乖一点,妈妈求你乖一点好不好?你跟妈妈回去吧,你爸爸他只是太爱你了才会这样,你想想看,你爸爸赚钱多辛苦啊,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晚上回来吃了饭也要回公司工作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回来换衣服。灵灵,你爸爸这么辛苦赚的钱,他都花在你身上了啊,你看看,你一件衣服有低过四位数的吗?你想想你爸爸给你报的补习班,那么多钱,再想想他小时候带你去游乐园玩。他是真的爱你啊。你怎么能告他,让他坐牢呢?”   谢母哭着说:“灵灵,你清醒一点,那是你亲爸爸啊,亲生女儿告父亲是不孝,是要天打五雷轰的。”   谢惜灵咬着苍白的唇,浑身摇摇欲坠。   她才十三岁啊。   她连去警察局描述自己遭遇了些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描述重点才对自己有利,反而轻易让谢父谢母就翻了盘,把她带回了家。   现在又怎么能受的了这么严重的指控?   谢惜灵内心十分的煎熬,她很痛苦。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真的要告爸爸吗?   真的吗?   谢母见谢惜灵动摇了,抹了抹眼泪继续劝说道:“灵灵,你想一想自己,你还要读书,你才初一,你未来还要读高中,读大学,如果你还要出国留学怎么办?你要为你自己的前途考虑啊,除了爸爸妈妈谁能给你这么多钱?你一年的学费是二十万,就算不读国际学校读普通学校,你读到大学再去出国留学,算下来也要两百多万啊。你舍得让你周叔叔给你出这笔钱吗?他给的起吗?”   “我……可以不留学……”   谢惜灵低着头,不敢看谢母。   “你不留学就不读书了吗?”谢母问她,“你就算不留学,你读到大学毕业,那也要几十万啊。”   “我可以工作后还给周叔叔,不会给他们增加负担。”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懂呢?”   谢母伤心的说道:“妈妈也被爸爸打,妈妈为什么不离婚?还不是为了你吗?这个社会没钱寸步难行。你爸爸公司招的毕业生,实习期一个月三千八,转正才五千,还要扣五险一金,到手要付房租生活费,一个月下来还要靠家里接济。你现在硬气,告你爸爸,你爸爸生气了,以后不管你了,你怎么办?你爸爸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啊。咱们母女两只需要再忍几年,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再多几年怎么就不行呢?”   谢母:“灵灵,你要为你自己的未来考虑啊。你忍几年去读大学就住校了,到时候一毕业,你爸爸就会给你把房车买好,给你找好工作,你结婚还会给你一大笔嫁妆,到时候你的起点就比别人高很多了。你现在告你爸爸,把他送去坐牢,你能得到什么?你爸爸对你寒了心,不要你了,你以后一个月拿着几千块钱工资看着三五万一平的房价,艰难求生,然后呢?再得到一个亲生爸爸坐过牢的背景,万一你以后考研考公的话怎么办?你为了出这一口气,连你的前途都不要了吗?灵灵,你乖,听妈妈的话,跟妈妈回家,不要去作证。”   不管谢母怎么自以为苦口婆心的劝说,谢惜灵始终低着头,死死的咬着唇就是不松口。   “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懂妈妈的良苦用心呢?”   谢母说着就想打谢惜灵,周母立刻冲了出来,“好好说话,不要动手。”   谢母没办法了,她深深的看了谢惜灵一眼,走了。   谢母一走,谢惜灵绷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周母连忙将她抱在怀里,内心也是十分复杂。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爸妈呢?   一个跟神经病一样的充斥着暴力,一个就差直接说你怎么能为了命不要钱了呢。   这都什么人啊。   周母有点后悔让谢母和谢惜灵单独相处了。   一开始她是考虑到好歹也是亲生母亲,哪有外人阻拦亲生母女相聚的。   现在她是真的后悔了。   谢母那样的人,让她多跟灵灵相处,让灵灵的三观也跟着扭曲起来,那才是真的害了灵灵。   谢母下定决心,以后不让灵灵和谢母接触了。   然而谢家那边好像是见利益财帛无法动摇谢惜灵的心,又开始耍别的手段了。   谢爷爷趁着周母去上班的时候来了。   他找到了周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谢惜灵不敢开门。   谢爷爷就开始哭,“灵灵,我是爷爷啊,你开开门。你爸爸对不起你,但是爷爷……爷爷从来没害过你啊。”   谢惜灵还是不敢开门。   她问:“爷爷,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谢爷爷老泪纵横的说:“灵灵,当爷爷求求你了,好不好?你撤诉吧。你是爷爷的孙女,爷爷疼你爱你还来不及,但是你爸爸,他也是爷爷的儿子啊。爷爷老了,一把年纪了,身体还有病,没几天好活的了。现在活着也就是能拖一天是一天,实在是受不住啊。灵灵,当爷爷求你了,你撤诉吧,你是爷爷的孙女,也是你爸爸的女儿,你爸爸除了那件事,其他的对你也不薄啊。”   谢爷爷低头,抹了抹眼泪,“灵灵,你还记得以前你小时候吗?你说你想吃樱桃,爷爷天不亮就骑车去乡下给你买,灵灵,你想想以前,你舍得让爷爷看着他的亲生儿子去坐牢吗?”   谢爷爷:“灵灵,爷爷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你爸爸住院,爷爷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你难道希望发生这样的事吗?”   谢爷爷说了半天,门没开,只能走了。   谢惜灵背靠着防盗门坐在地上,抓扯着头发。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个不知好歹,罪大恶极的罪人。   爸爸打她是应该的。   也许,她真的不该控告爸爸,让妈妈爷爷都那么痛苦。   谢惜灵陷入了严重的自我怀疑。   而这时候,谢惜灵的外公外婆,俞父俞母来了。   俞父俞母手里还拿着亲手做的葱油饼。   俞母隔着防盗门喊道:“灵灵,我是外婆啊,你看,你最喜欢吃的,外婆亲手做的葱油饼。”   “是啊,灵灵,你开开门啊。”   俞父也帮腔着。   “我不能开门。”   谢惜灵说了一声。   周阿姨周叔叔说过,谁来也不要理,不要开门。   俞母和俞父对视一眼,见实在是说不定谢惜灵,于是俞母说道:“灵灵,外公外婆最疼你了,你能不能帮帮外公外婆?”   谢惜灵弱弱的问:“外婆,你要我帮什么忙?”   “灵灵,你能不能撤诉?”   俞母哭着说:“灵灵,你起诉你爸爸,你爸爸好生气,现在他要和你妈妈离婚,还要收回给我和你外公买的房子,把我们赶出去,我和你外公年纪都大了,哪里经得起折腾。”   俞父也说道:“是啊,灵灵,我和你外婆两个人都有病,每个月吃大几千的药,那点退休金根本不够,你妈妈又没工作,离了婚,你让我们怎么办?你难道忍心看着外公外婆去死吗?”   俞父和俞母相互搀扶着,“灵灵,我们给你跪下了。”   两个人膝盖一弯,跪了下来。   “灵灵,外公外婆给你跪下了,你看到了吗?”   “灵灵,求求你,不要去作证,你妈妈已经很苦了,要是再被离了婚,净身出户,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外公外婆也没几年可活了,你就让我们安心的走吧。”   俞父俞母苦苦哀求着,声泪俱下,甚至都开始磕头了。   楼里口来来往往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   砰!   谢惜灵两只手重重的砸在门上,“你们都逼我都逼我,你们说什么求我,就是怪我,怪我毁了你们的安稳日子。我不告了,不告了,还不行吗?”   谢惜灵哭着,撕心裂肺的大喊,“你们滚,滚,我不要你们了,我不告了,也不要你们了,不要了,都不要了……”   谢惜灵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怪她?   明明她才是被爸爸差点打死的那个人。   可是所有人都怪她。   所有人都说她错了。   爷爷妈妈,外公外婆,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   他们都说她不懂事,都怪她,都逼她。   为什么?   到底怎么了?   她只是想讨要个公道,这么难吗?   她是不是真的错了?   晚上,周德法和周母回来,谢惜灵在饭桌上低着头开了口,“周叔叔周阿姨,我可以不出庭吗?”   “为什么?”   周德法不理解,“灵灵,是不是我们不在的时候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了?”   谢惜灵红着眼,死死的忍住眼泪,“爷爷,外公,外婆都来过了,我不想告了,我错了,我不要了,叔叔,阿姨,我以后和你们一起生活好不好?我不告了,我只想远离他们,我不是想害死爸爸妈妈,爷爷外公外婆,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那不是你的错,他们是成年人,他们本来就该为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未来负责,你是未成年人,是他们应该为你负责,而不是你去肩负起他们的未来。”周德法斩钉截铁的说,“所有犯罪的人都应该受到惩罚,只有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们才会反省。”   就像以前那个因为未成年躲过一劫后来回来杀掉他儿子的凶手。   就像林诺。   林诺就是因为一开始犯罪没有受到惩罚,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用犯罪这样的行为来解决问题,明明可以用其他的方式,她偏偏选择了犯罪。   这是不对的。   “我不要了,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逃跑就好,其他的都不要了。”   谢惜灵好像已经崩溃了,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一直不断的重复,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对于她而言,她只想逃离炼狱,只要能逃离怎么都好。   听到996的汇报,林诺暂停了游戏。   窗外,明月高悬。   谢惜灵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孩子。   百分百的未成年人。   未成年,三个字,太重了。   未成年,父母就是他们的天和地。   林诺点开新闻,新闻公布了谢惜灵控告亲生父亲虐待的消息。   下面的评论,什么样的都有。   【虽然我也觉得谢父的行为很过分,但是谢父好歹也供谢惜灵去国际学校读书,一年花几十万在她身上,那也是爱吧。实在不行,跑了就好了嘛,何必做得这么绝呢?】   【真控告就不必了吧,反正也判不了几年,上次那个什么虐待案,不也一样吗?好像就判了八个月,还缓刑两年执行,弄到最后就没坐过牢,反而让自己的档案上有了污点,以后都没法考公。】   【这女的小小年纪心肠也太狠了。】   【就算打人不对,父母好歹给了我们命,何必鱼死网破呢?】   【我觉得,我要是谢惜灵,我最多就是跑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等老了,法院判我给多少我给多少。】   【爸爸打女儿,我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就下那么狠的手,说不定其中有什么隐情呢。不知内幕不予置评。】   【怎么就不可能了?我爸就打过我,往死里打的那种,然后罚跪,让我跪一夜。】   【前不久那个被父母绑起来,饿死的五岁小男孩,你们忘了?前面还对着谢鹤青要打要杀,现在一看告他们,你们态度就一百八十度转变了?】   【不是态度转变,是一码事归一码事。】   【QNMLGJB】   ……   林诺退出视频。   未成年啊。   父母啊。   太难太难了。   舆论是把双刃剑,能帮人也能杀人。   林诺看向窗外,明月之下,树影婆娑,有凉风吹过。   秋天了。   树木开始枯黄。   林诺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看到的新闻,女孩打工十年的工资交给父母存着,父母却把钱给弟弟买了房子。   深夜,女孩坐在街头撕心裂肺的哭着。   评论区热评第一是,既然父母把钱给了弟弟买房,那情分就断了,从此以后一刀两断,永不再见。   这就算是大家能想到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可是为什么呢?   凭什么呢?   打工十年的钱,凭什么被父母强买强卖?   女孩凭什么就同意把十年的钱拿来买断法律上根本买不断的亲情?   为什么不能报警打官司要回来?   第一次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她还小,高中一年级。   那时候就是气。   切!   如果是她,她绝对要打官司报警拿回来。   父母老了,要养老,等老了再说。   反正现在不卖。   后来长大了,见得多了,才发现太难了。   报警,警察只能调解。   这是家事,是民事,又不是刑事案件,难道抓他们坐牢吗?   父母咬死不还,能怎么样呢?   何况舆论主流仍旧是父母过错再大,我们远离就好,谈到报复,就会觉得你太过分了。   好歹父母也生养了你这么多年,远离不就好了吗?   有什么必要下手这么狠吗?   就算起诉,也只能起诉父母还钱,父母没钱,难道把父母变成失信人吗?对女孩的父母而言有损失吗?因为父母是亲人影响的反而是身为女儿的女孩自己。   那个深夜歇斯底里痛哭女孩是成年人已经这么难了,何况谢惜灵一个未成年人。   未成年之前,她的一切都是和父母绑定的。   就像政审,就像抚养费。   就像原身和林承。   林诺收回视线。   林超俊故意伤人罪死不悔改,判了三年。   如果这个时间点,原身回来了。   林超俊出狱的时候,原身也才十二岁。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任务一直没结束了。   原身想像个人一样活着。   像个独立的人。   但只要她未成年,她的一切就都是和林超俊绑定的,就始终要掌控在别人手里,就始终不是有独立且完成的行为能力的人。   像个人一样。   原身想成为的应该是一个是独立,自由,稳定,可以自己决定自己命运,掌控自己生活,且不被家人残害的人。   那么,任务就至少要等到原身,十八岁。   十八岁,成年了。   不是未成年人。   至少她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民事行为了。   “唉……”   林诺叹了一口气,“996,我们去抽谢父一顿出出气吧。”   “……”   996:“宿主,你这个世界好像格外暴力。”   林诺一个眼刀杀过来,仿佛在问:“你还有脸提?”   996默默闭上了嘴。   它想起来了。   宿主穿越过来第一时间就被冯立鹃抽了一巴掌。   这换了谁能忍啊。   996决定为自己赎罪,于是说道:“宿主,走吧,我们现在就去把谢父狠狠的抽一顿。”   林诺:“……”   996这孩子啊,一点原则都没有。   就在林诺思考要怎么狠狠抽谢父一顿的时候,手机弹窗弹了个新闻出来。   上次那位谈及自己为什么是独身主义者的女明星许璐,发了一条长文,详细诉说了自己小时候的故事用来声援谢惜灵。   许璐说小时候,爸爸在外人面前是温文儒雅的大学教授,但是在家里和外面却完全不一样,在外面,爸爸对每个人都很温柔,可是一回到家,一点点稍微不合他的意思,他就会打人。   一开始,她和妈妈总在反思,是不是她们没做好,所以爸爸才总是生气。   例如有一次,爸爸回家,妈妈将一直热着的土豆烧鸡端了出来,爸爸尝了一口就扔掉了筷子,质问妈妈盐放那么多是不是想咸死他。   爸爸说他每天在外面辛苦工作养家,结果妈妈连做饭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然后爸爸拿凳子砸断了妈妈的一条腿。   她哭着出去求爸爸,也被爸爸打成了脑震荡。   后来妈妈被打到半身不遂。   她也在长期的被殴打中明白,爸爸打她和妈妈,仅仅是打而已,是因为她和妈妈弱小,没有反抗的能力。   但是他们卑劣,所以总会找许多借口,好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有理有据。   例如,水太烫了,饭太咸了,地没有拖干净,考试没有双百分。   他们想让一切看起来合情合理,去蒙蔽外人,然后就会有人说啊,是因为你没做好,所以你爸爸才打你,于是他们会得到声援。   后来,妈妈因为痛苦推着轮椅,用手翻窗跳楼自尽了。   她恨爸爸,到今天,恨了十九年。   她去找过警察,找过法院,可是妈妈是自杀的,没有办法让爸爸偿命。   而且她太弱小了,她当时还未成年,当时什么都不懂,也没有人告诉她应该怎么办。   所以她只知道妈妈死了,要报警抓爸爸,却不知道,还可以控告爸爸家暴和虐待。   等她长大,懂事了,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家暴和虐待都是自诉案件,而当时法律还不健全,并没有如谢惜灵这时这样可以转公诉,那时基层许多警察都不熟悉法律,也没人会去想转公诉。   而妈妈已经死了,没法起诉了,等她长大,已经过了追诉期了。   她恨,很恨,非常恨。   如果当时有人告诉她,可以控告,可以报警家暴和虐待,让那个男人去坐牢,她一定会去做。   怪就只怪,当时年幼,什么都不懂,傻乎乎的去报警爸爸杀死了妈妈,最后让爸爸无罪释放。   不是挂着父母的名义,伤害就不存在。   父母不是免罪金牌。   如果现在她可以回到过去,她一定会走进警察局,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报仇,为自己为妈妈讨一个公道。   最好的报复,不是远离,不是独自盛开,是公道,是公平。   没有公平和公道,只要求被害者去提升自己的内在力量,独自坚强,是对被害者的二次霸凌。   长文的最后,许璐放了三张照片。   一张是谢惜灵控告亲生父亲虐待的新闻。   一张她身上无法清除一直被她掩藏在镁光灯背后的伤疤。   最后一张是我永远支持你的横幅。   许璐毕竟是有着千万关注度的大明星,她一出手,又不一样了。   首先粉丝会跟进,公司会跟进,营销号会跟进。   然后许许多多的被家暴被虐待者开始发声,露出他们身上的伤,高举反伤害的牌子,用视频,用文字,用照片讲述他们遭遇的一切。   这些人有男人有女人有儿童有青少年。   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最真实的人。   唯一可惜的是,可能是在许璐长大成名之后,许父怕被许璐报复,早早的就移民断了联系,愤怒的粉丝无法找到这个男人。   林诺带着林承换上吊带衫,也录制了视频,将两个人身上的伤疤清清楚楚的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周德法将手机递给谢惜灵。   一个一个的视频。   许璐身上的伤。   眼睛被打瞎了的阿姨。   瘸了一条腿的男孩。   躺在病床上插着呼吸机的少女。   然后是林诺的脸。   谢惜灵看到了林诺的脸。   她认出来了。   那就是公交车上对她说她没错的那个小女孩。   她才九岁。   才九岁啊。   比她还小四岁。   所有的人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两行字。   上面一行是:反对所有的伤害。   下面一行是:我永远支持你。   谢惜灵泪水瞬间决堤。   我永远支持你。   我们永远支持你。   原来并不是全世界都认为她错了。   并不是全世界都觉得她应该放弃控告。   原来还有人支持她。   还有很多很多非常多的人支持她。   对。   那些比她小那么多的人都能站出来,林诺才九岁,九岁的孩子都可以。   所以,她也可以的,对不对?   她应该也可以的。   她可以的。   可以的。   “我可以的。”   谢惜灵对自己说。   终于,谢惜灵还是同意出庭作证,在法院开庭那天,在周德法和王警察的陪伴下走进了法院大门,站在了原告席上。   这是公开审理。   林诺也去了,坐在许许多多的人群中间。   谢父铁青着脸站在被告席上。   谢母坐在下面,还是用着“你怎么那么不懂事”的目光看着谢惜灵。   谢爷爷,俞父俞母都没敢来。   “肃静。”   审判长敲了敲桌子,庭审正式开始。 第205章 百分百未成年(13)   检方代表武青屿当庭提交了早就准备好的医院出具的伤情鉴定书和谢惜灵老师,同学,邻居的证词。   甚至还有当初谢父为了挑衅周德法在小区单元楼门口打谢惜灵一巴掌的证据。   可以说谢惜灵这边准备得很充分,谢父辩无可辩。   但是谢父的辩护律师吕律师也提交了自己的证据,强调谢父对谢惜灵的强大父爱。   吕律师说道:“审判长,请看我提交的证据,谢惜灵是我当事人的独生女,我当事人的妻子当初在生下谢惜灵的时候难产,伤到了子宫,以后再也无法生育。出于对这个独一无二的女儿的爱,我的当事人从她出生开始就几乎对她倾注了自己所有的心血。她的奶粉是我当事人托国外的朋友高价寄回来的,她的衣服从小到大,全部都是名牌。她上的初中是知名国际私立学校,一年的学费二十万,还不包含各种生活费和书本费。然后还有我当事人为谢惜灵报的各种补习班,单钢琴课来说,一节钢琴课就要整整四千块。”   吕律师:“审判长,这些花费,都有收据可以证明。我当事人在外人眼中是一位成功人士,开了一家小公司,有那么十几个员工。但是他一年到头也就赚不到七十万,其中大半都花在了谢惜灵身上。俗话说,成年人,每分钱都是血汗钱,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这些昂贵的花销甚至超过我当事人一年到头在自己身上的总开销,这难道还不能说明我当事人对谢惜灵的浓浓爱女之情吗?”   吕律师:“审判长,俗话说父爱如山。父亲的爱总是受人误解的。或许我当事人在教育孩子的时候有些地方没有控制好,但是相对于那些从来不教育孩子,将孩子全部扔给妈妈,让妈妈丧偶式育儿的男人来说,他是真的认认真真的想经营好这个家,教育好自己的女儿。是,我当事人是在教育方法上有一定的问题,但是我并不同意原告方对我当事人的指控,说我当事人是在对着自己的女儿发泄对外界的无力。”   吕律师长叹了一口气,忽然语调变得深沉,极度煽情的说道:“这个世界有很多人,形形色色,每个人对教育的理解都不一样。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法想尽办法的对孩子好。但同样的,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完美的人,也没有完美的教育方式。我当事人小的时候因为家境贫寒受尽欺凌,时常要忍饥挨饿。直到长大,他还记得当初大年夜和父亲一起躲在屋子里,躲债饿肚子的日子。诚然,我当事人是偏激了一些,他总是处在焦虑中,害怕现在不把女儿教育好,将来她也会经历他所经历过的那些痛苦与伤痛。也许我当事人的行为是不好的,但他的主观意愿是好的。”   吕律师:“审判长,我的当事人是一个传统的人,洁身自好,从来不乱搞男女关系,对于教育他的观点也很传统。俗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打不成才。当然,这对于现代的新教育理念来说,这是一种落后的观念,但它实实在在的影响着我们国家的每个人,不是吗?   审判长,请您在量刑时将我当事人对谢惜灵的爱女之心和所受到的传统教育观念的影响这两方面纳入考虑范畴。”   吕律师说完,林诺都想给他鼓掌了。   如果不是看到了谢惜灵身上那些狰狞的伤疤,如果不是谢惜灵被踢出了脾脏破裂,如果不是谢惜灵都差点被打死了。   光是听吕律师这番言辞恳切的说辞,她都快相信谢父只是一位相信“棍棒底下出孝子,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打不成才”的传统好父亲了。   “反对。”   等吕律师说完,武青屿站了起来,“审判长,吕律师在刻意模糊教育和虐待之间的界限。不管是传统文化中的怒帮地下出孝子,还是现代教育新理念孩子和父母是平等,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为人父为人母的人在教育自己的孩子是往死里打的。请审判长看提交的医院伤情鉴定报告书,被告踹我当事人的一脚,直接把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踹出了脾脏破裂,这叫简单的教育过度?”   吕律师辩解道:“审判长,我当事人当时是由于情绪激动,所以才踹了被告一脚,也并没有想到仅仅成年人的一脚会带来这么大的杀伤力。他也只是想教育好孩子……”   武青屿眉峰冷厉的面向吕律师,“吕律师,你说你的当事人是想教育好孩子,所以下手重了,那么我请问你,将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拉到小区单元楼下,拿着英语词典,要求我的当事人背出单词,如果背不出来就一巴掌抽过去,这也是教育过度吗?”   吕律师:“我当事人只是想考察谢惜灵……”   武青屿冷冷的质问道:“被告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一位人民警察的面做的这一切,只因为这位警察担心他再度殴打我当事人,以私人的身份对他进行了监督,而被告觉得这是对他面子的挑衅,所以将自己十三岁的亲生女儿拖到大庭广众之下进行人格上的羞辱和身体上的虐待,以达到报复这位警察的目的。吕律师,你还觉得这只是教育过度的问题吗?”   武青屿:“我这里有被告邻居和谢夫人就医的诊断单,被告并不仅限于殴打我的当事人,还对自己的妻子有严重的暴力犯罪。被告对我当事人,一个年仅十三岁,不,被告的首次犯罪是在我当事人三岁的时候,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啊,因为发烧,烧得迷迷糊糊很难受,过去求爸爸抱抱,爸爸觉得自己在工作,你很烦,所以连抽了这个三岁的小女孩四个巴掌,将她关进了厕所,我的当事人,三岁,当年仅仅三岁的她差点高烧脑膜炎死掉,甚至直接送进了急救室。   吕律师,请问是什么样的爱女之心,能让你的当事人对一个三岁的小女孩下如此歹毒之手,又是什么样的传统教育观念,能让你的当事人以父亲之名,扯着教育的虎皮,把一个女孩从三岁虐待到十三岁,虐待了整整十年?”   “反对。”   吕律师对审判长说道:“审判长,谢夫人就医的诊断单,清清楚楚的说明她是自己不小心摔下楼受伤的,邻居也只是说自己时常看见谢夫人受伤,但是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我当事人对谢夫人殴打造成的。对方律师以这种模糊不清的证据试图证明我当事人有不可控制的暴力倾向是不恰当的。”   审判长看向武青屿,“原告代理人注意自己的措辞。”   武青屿无奈:“是,审判长。”   审判长翻阅着呈上来的所有资料。   其实整个案子很清楚,就是谢父虐待谢惜灵长达十年之久,现在谢惜灵想逃脱炼狱,控告谢父。   主要的问题在于量刑。   《刑法》第二百六十条虐待罪:虐待家庭成员,情节恶劣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犯前款罪,致使被害人重伤、死亡的,处二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对未成年人、老年人、患病的人、残疾人等负有监护、看护职责的人虐待被监护、看护的人,情节恶劣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问题就在于情节恶劣。   谢惜灵的伤还达不到重伤的标准,最多就是轻微伤。   十年的长期虐待也并没有证据表明是持续的,不间断的。   原告提供的证据能明确指证的只有,三岁时患病住院,在医生询问时,谢父曾说不小心将孩子关进了厕所,等发现时孩子已经晕倒了。   并没有任何人证物证可以说明,三岁的那次患病是谢父故意虐待所为。   而且谢家在这十年间曾搬过三次家,很多东西就无从考证的。   甚至谢惜灵并没有经常性的去医院,十年间,去正规医院的就诊记录寥寥无几。   就说今年,时间过半,谢惜灵也就去过两次医院。   去年,一次。   前年没有。   大前年,零。   再往前推,一次,手骨骨折,说是车祸。   其他受伤的时候,很有可能谢家是自己买药给谢惜灵上药,也或者去的是小诊所。   所以根本没有明确的证据能证明谢惜灵真的在这十年间受到了具有经常性、一贯性虐待。   谢惜灵身上未痊愈的伤痕,只能证明最近两个月内的伤害。   而这个构成本罪虐待行为的一个必要特征,偶尔的打骂并不能直接被认定为虐待行为,更不能被认定为情节严重。   如果只是如被告律师所说的,父母教育子女方法简单、粗暴,有时甚至打骂、体罚过激,那么依据法律只需要平批教育即可。   只是这个案子社会反响重大,舆论压力也大。   审判长犯了难。   他很同情谢惜灵,但是他是审判长,判案讲究的是法律,是证据,不是个人感情,更不是主观判断。   审判长看向坐在谢父旁边的谢母。   谢惜灵因为年龄小,她的证词比较模糊,很多过去的事情记得并不清楚。   如果有谢惜灵的母亲出庭佐证谢惜灵的证词就好了,如果谢母可以作证,证明十年长期虐待的存在,那么就可以顶格处罚谢父。   可惜了。   审判长收回视线,又询问了两边律师的情况和对证据的疑问进行了提问,然后让被告和原告分别进行个人陈述。   谢惜灵站在原告席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她根本不敢看谢父谢母。   她无法面对爸爸妈妈对自己指责的目光。   她咬着唇,没有办法开口说话。   十三岁的孩子,承受着这么大的压力,能站起来已经很难了。   谢惜灵说不出话,审判长只能让她坐下,让谢父说。   谢父就像是早有准备似的,深刻反省了自己陈腐的教育观,并且低头声泪俱下的向谢惜灵道歉,并且承诺以后会学习最新的先进教育理念和方式方法,做一位能和孩子平等相处的真正的好父亲。   谢母根本不知道这是吕律师给谢父写的台词。   而谢父的表演又是那么真诚,她信了。   她激动的看着谢父,双目之中满是感动,然后她将感动的目光投向谢惜灵,仿佛在说:“看到了吗?灵灵,你看到了吗?妈妈说过,你爸爸会想明白的,你看,他现在终于想明白了。”   庭审持续了很久。   最终审判长和人民陪审团商议后,当庭宣判谢父,谢鹤青虐待罪成立,判处有期徒刑一年零两个月。   谢父虐待罪成立,以后也不可能再争谢惜灵的监护权。   听到宣判的那一刻,周德法激动的抱住了谢惜灵,“灵灵,你看,我们赢了。”   谢父脸色铁青,他瞪了吕律师一眼,拂袖而去。   他不服,他要上诉,上诉到底。   谢母赶紧追了过去,路过谢惜灵身边时,她怨念的对谢惜灵说:“灵灵,你这次真的伤了你爸爸的心了。”   谢惜灵害怕的看向周德法,周德法赶紧护住她。   周德法对谢母说:“违法犯罪的人是你老公,既然你老公犯罪了,受到惩罚是应该的。你也不例外。”   “我,我怎么犯罪了?”   周德法冷冷的看着她,“你监护权失当,灵灵一样可以告你。”   谢母脸白了又白,转身追着谢父走了。   但是周德法话虽这么说,但谢惜灵却是不会告谢母的,同样作为被打的那一方,谢惜灵心里其实对谢母同样带着深深同情和怜悯。   林诺走出法院。   外面阳光正好。   只是秋意浓了,树叶开始飘落。   马上要开学了呢。   她要准备准备和林承一起去开始新学期了。   最近林承读书异常用功,好像是觉得自己九岁才读一年级,周围都是六七岁的小朋友,这样以后按部就班毕业就比别人晚了两年会很不好,所以他想要跳级。   一整个暑假,林承快把一年级下的内容都学完了。   林诺笑了笑,正准备往前走,周德法的车停在林诺面前,车窗落下。   周德法看着她,“犯罪的人一定要受到惩罚,才会悔改,才叫公平。”   所以就算未成年也应该受到惩罚。   可惜目前法律不支持他的主张。   林诺无奈的摊摊手,“那十年对八个月,我要是觉得不公平呢?”   就像他觉得未成年犯罪没有受到足够的处罚一样不公平呢?   周德法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是法律。”   “好吧。”   林诺笑,“那周警察,既然都见面了,大家都是熟人,送我回家呗。”   “今天没穿警服。”   没穿,就不是警察,没义务。   “我会继续找证据。”周德法坚定的说。   林诺也不知道周德法所谓的继续找证据是找谢惜灵被虐待的证据,还是她犯罪的证据,反正周德法踩下油门走了。   这尴尬的场面,谢惜灵一个小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隔着车窗对林诺挥挥手说再见表达善意。   林诺也对着谢惜灵挥了挥手。   蹭不了车就坐公交呗,顺便在转车的中间那家超级好吃的蛋糕店买点蔓越莓麻薯,葡萄麻薯,肉松小贝,蟹黄锅巴,再加一盒椰奶小方,两杯奶茶,回去和林承一起喝。   就当庆祝谢父坐牢。   996:“……”   无论什么境地,都不影响宿主享受美食。   林诺拎着满满一袋子吃的回家了。   谢父回到家之后,立刻让吕律师把早就起草好了的离婚协议书递给谢母。   现在谢惜灵都不要当他女儿了。   那他跟谢母还有什么关系?   对,让谢母按照婚前协议净身出户,还要把灵灵外公外婆的房子和车子都收回来。   那都是他的东西,凭什么让没关系的外人享用?   “老公,我求求你,不要这样。”   谢母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们这么多年夫妻,难道就只有一个灵灵吗?难道就没有夫妻感情吗?”   谢父点燃了一根烟,一脚踹开谢母。   夫妻感情?   他们结婚十几年,快十六年了。   十六年的夫妻。   他抓谢母的手,跟左手抓右手没什么区别。   还感情?   他好歹也是个男人,总要给自己留个根吧?   呵呵。   谢惜灵既然不愿意当他的女儿,那他就再生一个。   他谢鹤青有房子有钱,有的是人想给他生孩子。   谢母哀求谢父不要离婚,谢父仍旧坚持,谢母始终不同意,俞父俞母甚至登门为谢母求情,还是没有用。   没办法,两个人又去找谢惜灵,让她翻供,让她为自己的妈妈考虑一下。   周母一忍再忍,忍无可忍,直接拿昨晚吃剩的饭菜泼了俞父俞母一身。   她质问俞父俞母,“你们明知道灵灵回去就是重新进火坑,明知道以她爸爸那个脾气是不可能控制得住自己不打人的,你们呢?为了自己的好日子,为了钱,为了房子,一门心思的把自己亲外孙女往火坑里推?你们还是个人吗?我告诉你们,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家门口,否则下一次我泼的就不是剩菜剩饭,而是滚烫的热油。”   赶走了俞父俞母,周母一屁股坐沙发上。   真是气死她了。   天底下怎么有这样的人?   一点人性都没有。   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谢惜灵赶紧给周母跑了一杯金银花茶,“周阿姨。”   周母接过,抿了一口温热的茶,心情舒畅多了,她抚摸着谢惜灵的小脸,心里再度叹气。   这孩子身边怎么就没个靠谱的人呢?   前不久她还看见这孩子在做账本,记录自己花的每一分钱,她问灵灵,灵灵说记下来,以后要努力赚钱还给他们,绝对不给他们增加负担。   这孩子,太懂事了。   周母压下心底的难过,笑了笑,“灵灵晚上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   “只要是阿姨做的,我都喜欢。”   “好,那晚上咱们吃干锅虾。”   “嗯。”   谢惜灵甜甜的笑了。   课间,林诺躲操场上给谢母发短信。   既然谢母不肯离婚,那不如让他们狗咬狗。   就别让谢父去祸害别的孩子了。   林诺告诉谢母,如果她真的不想离婚,那么可以告诉谢父,如果谢父再不撤销离婚申请,她就立刻调转枪头给谢惜灵作证,证明谢父曾对谢惜灵进行长达十年的虐待,那么谢父肯定要做三年的牢,再加上如果谢母也告谢父家暴的话,那谢父这牢就有的坐了。   果然,谢母看到短信心动了,她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立刻打电话给谢父。   此时此刻,她已经被赶出了谢家,住在谢父给俞父俞母买的房子内。   虽然这个房子仍旧是在谢父一人的名下,俞父俞母也马上要被赶出去了。   谢母的行为再一次挑战了谢父的权威,谢父将谢母叫回了谢家,让她发誓,永远不会出庭作证。   谢母拒绝了,她拉着谢父的衣服,“老公,我们和好吧,灵灵现在还小,她不懂事,过些日子,我再去劝劝她,哎呀,就算劝不动她,她身体里流着的也是你的血啊,她是你的女儿,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的。”   谢父没心情听谢母在这里扯淡,他就问她,“你发不发誓?”   “我不。”   谢母这一次是下定了决心,“我们这么多年夫妻,你说让我净身出户就净身出户,凭什么?这么多年我料理家务,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你的财产也有我的一半。”   “妈的,贱人!”   谢父怒了,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   他就像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抽出皮带,对着谢母就是一顿暴揍。   谢母倒在地上,皮开肉绽,一边哭一边嚎,就是死也不开口求饶,死也不发誓。   终于,半个小时后,谢父打累了。   他踹了谢母一脚,再度骂道:“贱人。”   他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认识了这个贱人,还把人给娶进了家门。   但凡他娶的不是谢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现在孩子说不定都三四个了。   他缺谢惜灵这一个?   谢父打开门,准备出去透透气。   谢母却笑了,她将录音点击保存发送到云盘,然后用最后一丝力气打了120的电话。   听到救护车的声音,谢母扯动嘴角笑了,然后昏死了过去。   前半生,半辈子,她都被谢父压制,被谢父威胁,被谢父打骂。   但是现在,哈哈哈,终于,她有翻身的机会了。   她可以威胁谢父了。   谢父也再也摆脱不了她了。   放学路上,林诺听着996的汇报,脸都木了。   谢母是真的打算和谢父纠缠一生啊。   林诺问996:“你说她到底是为了钱,还是为了谢父这个人?”   996:“为了钱吧?”   “那拿着家暴的证据要钱啊,干嘛一定要不离婚?”   林诺实在是搞不懂谢母在想什么,如果要钱的话,家暴和虐待谢惜灵的证据就足够换一笔衣食无忧的钱了。   那谢母拿到钱,人又长得不丑,要是还喜欢钱的话,再努努力找个更有钱的呗。   何必非跟一个家暴男纠缠一辈子。   林诺和林承从公交车下来,背着书包往家走。   林诺琢磨着寻摸个正当理由告诉林奶奶他们她有钱了,换个房子。   现在的地方上下学太远了。   而且下了公交要走两公里多,实在是太累了。   正想着,两个人走到家门口,就看到一辆mini cooper停在门口。   见到林诺,里面漂亮的年轻女孩走了出来,摘下墨镜上下打量着她,“真的是你呀。”   林诺问:“请问你是?”   “你的粉丝啊。“   林诺眨眼。   她上次参与反家暴声援谢惜灵的活动,因为明星带来的巨大的流量,她的粉丝数从三千多突破九千,快到一万了。   女孩对林诺伸出手,“你好,小……嗯……”   她思考了一下,唤林诺道:“小大师,我是你的粉丝,我叫陆可。”   林诺也伸出手,“你好。”   林诺打开院子的大门,让林承去屋子里搬两把椅子出来,两个人坐下聊。   林承还特意挑选了两个稍微好一点的杯子倒了两杯水。   陆可翻出了自己的账号:“小大师,我私信过你的,我想买这个。”   林诺看到账号上的小小小小可一下明白了。   陆可要买她这个假期一直在绣的龙凤呈祥的喜服。   不过喜服面料一直没绣好,到目前为止还差一点,所以一直没有做成衣服。   陆可说道:“小大师,我想买面料,因为我家里哥哥就是做裁缝的,你的绣工实在是太好了,我想把面料拿回去让我哥哥给我做成嫁衣,刚好我过半年就要结婚了。”   “恭喜恭喜。”   林诺说完,进屋将面料拿了出来,“如果要完成还要半个月。”   “半个月的话没关系,我可以。”   “嗯。”   林诺将面料交给陆可,让她检查。   陆可细细的抚摸着上面漂亮的凤凰,太美了,太精细了。   这比在视频里看到的还要美。   针脚愣是一点都找不到。   龙凤栩栩如生,让人一看就觉得这就是真的龙凤。   陆可激动的问:“小大师,你还没说多少钱。”   林诺想了想,神秘一笑,“咱们这个谈缘,不谈钱。”   陆可也笑了,“那小大师觉得我们有多少缘分。”   “既然陆小姐是结婚,那讨个喜气,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长长久久。”   陆可是懂行的,当即点头,“成交。”   林诺惊住了。   本来她开这个价,已经做好了被还价的准备。   结果,好大一个惊喜。   陆小姐好有钱。   她最喜欢有钱,大方,温柔的小姐姐了。   林诺说道:“陆小姐大方,届时等陆小姐结婚时,我再为陆小姐绣一把秀禾扇。”   “好呀。”   陆可给林诺比了个心,当下付了定金,然后开车走了。   刚好刘惠美过来送饺子,看到那么漂亮的车,眼珠子一转,问林诺:“那车很贵吧?”   “应该吧,我也不认识。”   林诺笑了笑,将手上的面料小心翼翼的放好。   刘惠美又问道:“小诺,你怎么认识了这么有钱的人?”   林诺将面料交给林承拿进去放着,又交代林承将柜子里的东西拿过来,这才对刘惠美说道:“婶子,我不是在网上卖自己绣的东西吗?刚才那位漂亮姐姐在网上看见了,也是过来买东西的。”   刘惠美惊住了。   她原本以为林诺就是在网上卖点便宜货,小打小闹,一个月几百一千。   没想到这么有钱的人都要来找林诺买东西,那得赚多少啊。   刘惠美没有看过林诺的账号,就知道林诺整天一个人瞎绣。   刘惠美脸上堆起一个热情的笑容,“小诺啊,你绣的东西给婶子看看呗。”   “正要给婶子呢。”   这时林承走了出来,林诺从林承手里接过,将袋子打开,把里面的一条丝巾和两件棉服拿了出来给刘惠美。   林诺笑道:“昨日才做好,本来是说等过两天大龙弟弟生日再送过去了,既然婶子来了,那今天给婶子也是一样的。”   “哦。”   刘惠美接过,心里忍不住嘀咕,果然和那个警察说的一样,小诺这丫头太聪明了。   刘惠美打开一看,丝巾上面绣着漂亮雅致的兰花,一看就是给她的。   那两件棉服,都是虎头虎脑小老虎的形态,可爱极了。   刘惠美拿着这么精美的礼物有点受不住了,“这都是你做的?”   “是啊,我学习不行,没弟弟成绩好,就会做点手工,所以有时间就做了一些。”   “难怪人开着车过来买,你这丫头手艺是真好。”   刘惠美收了东西,心情大好,赶紧让林诺回去吃饺子,别凉了。   “谢谢婶子。”   刘惠美拿着东西走了,越想越觉得当初那个人是瞎说,什么天才少年犯,那林超俊那个烂人,借了他们两万块钱好几年都不还,还打孩子,那小诺和小承整治他一顿不也是应该的吗?   而且小诺哪有他说的那么坏。   前不久她和大力小龙他们聊天,两孩子亲口说是他们自己想玩马蜂窝的,跟人小诺一点关系都没有。   刘惠美越想越不是滋味。   当初她咋就那么容易信了别人的挑唆。   小诺明明救了她两个儿子,小承为了救人还被叮了满头包。   现在小诺还送东西给他们。   哎呀,她这事做得不地道。   好在,当初没猪油蒙了心,真撕破了脸,两边还有来有往。   刘惠美下定决心明天多做点好吃的给林诺和林承送过去,等冬天了再多灌点香肠给两个孩子。   她算是看出来了,小诺那丫头又有本事又聪明又会做人,以后啊肯定不差的。   小承呢也很爱学习,成绩也好,以后说不准也有大本事。   这能跟有本事的人处好关系,没坏处的。   林诺按部就班的生活着,周德法带着谢惜灵持续性的跟谢父打官司,一打就是好几个月,眼瞅着就到年关了还没个结果。   王桂花本来说坐车过来陪他们过年了,林诺给拒绝了说是要陪林奶奶和婶子他们过,实际上是不想让王桂花为难。   一般到年头,熊心德都要带着老婆孩子回老家走亲戚。   王桂花要是不去,熊心德那边就丢了面子。   等年关结束,是王桂花过来,还是林诺和林承过去都可以。   大概是察觉到了林诺的善意,加上这半年来两家时常互送礼物,熊心德对林诺和林承的芥蒂也没那么深了。   只要不损坏他家宝贝熊成才的利益,他是不介意多一门亲戚的。   熊心德领了林诺的好意,等年关结束,特意过来接了两个人到他的家里和王桂花团聚,就当补个年。   熊成才可高兴了,他喜欢姐姐和哥哥,姐姐和哥哥总是给他寄很多可爱的东西还有好吃的。   这次见面,姐姐又送了他一个可爱的小老虎玩偶。   哥哥虽然没有姐姐温柔,比较沉闷,但是他撒娇,哥哥也会陪他玩。   王桂花和熊奶奶高兴的做了一桌子菜。   一家人坐着,热热闹闹的。   熊心德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林承倒了一杯。   王桂花白了他一眼,“你干什么呢?小承还没成年。”   “你知道什么?我这是培养他,男孩子长大肯定要应酬,提早适应适应,把酒量练起来。”   王桂花把酒拿开,抱歉的对林承说:“小承,你别在意,你熊叔叔就这样,每次一喝酒就满嘴胡说八道,他以前还拿筷子蘸酒喂成才呢,那时候成才才刚一岁,我和你熊奶奶说了他好多次,屡教不改。”   “嗯。”   林承点了点头,“妈,你别顾着我了,吃饭吧。”   “好。”   王桂花应了一声,捶了熊心德一下让他别再乱说话,忽然愣住了。   她愕然回头,“小承,你刚才叫我什么?”   林承低着头,没吭声。   熊成才奇怪的看了看林承又看了看王桂花,“妈,哥哥叫你妈妈啊,不叫妈妈叫什么?”   林诺笑,“是啊,不叫妈妈叫什么?”   “嗯,对,是,是,是该叫妈妈。”   王桂花说着,眼眶一热,“来,吃饭,吃饭。”   王桂花夹给林承一个大鸡腿。   “谢谢妈。”   林诺小口的吃着鸡腿。   又是一声妈,王桂花更高兴了。   熊成才闹腾,“妈妈,我也要吃大鸡腿。”   “好好好,给你。”林诺夹给他。   熊奶奶说道:“你自己吃,他天天都吃。”   “我喜欢吃鸡翅膀。”林诺夹了一个鸡翅膀。   鸡翅膀入味,比鸡腿好吃。   熊家许久没这么热闹了,熊奶奶看着都高兴。   而熊家是热闹了,冯立鹃那里更热闹。   年后,银行上班了,也实在对她是忍无可忍了,向法院申请了强制执行,强制把她所有的东西从房子里搬了出来,搬进了银行给冯立鹃租住的出租房。   然后对房子进行打扫,拍卖。   冯立鹃是哭也哭了,闹也闹了,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后还是被迫搬进了银行给她付了三个月房租的小房子里。   三个月到期后,房租就得冯立鹃自己付了。   冯立鹃抱着儿子,儿子在哇哇的哭。   再看看这个出租屋,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   客厅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   她的眼睛开始一抽一抽的疼。   这段时间她老哭,哭坏了眼睛,现在只要情绪一激动,眼睛就疼。   她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命运从来没有如此悲惨过。   那是她的房子啊,是她前夫车祸赔偿款买的房子,就这样被陈奇给搞没了。   而陈奇那个无赖,把钱放到了自己爸爸妈妈的名下,自己名下一点财产都没有,就这么逍遥快活。   凭什么?   冯立鹃越想越恨,抱着林孝出了门,将林孝交给了林奶奶,说自己出去借钱,然后拿了刀去找陈奇。 第206章 百分百未成年(14)   当时陈奇正在吃饭喝酒,顺便和其他人吹牛。   他见着冯立鹃了也不惊讶,早听说银行把冯立鹃赶出去了,他都奇怪呢冯立鹃居然能忍得住这么久不找他。   陈奇瞥了冯立鹃一眼,对其他人说道:“看到了吗?她就是我说的,在床上又骚又浪的那个,啧啧。”   “哈哈哈。”   周边的人哄堂大笑。   冯立鹃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她的右手插在大衣包包里,死死的抓着尖锐的刀。   “陈奇,你个杂种!”   冯立鹃拿出刀冲了过去。   “呵呵。”   陈奇一点都不怕,那么小一把刀能干什么?削水果吗?   陈奇直接让开,顺势推了一把,冯立鹃刚好摔倒在了一滩狗尿上。   周围陈奇的狐朋狗友笑得更开心了。   震天响的笑声让冯立鹃彻底没了理智。   她站起来,再度对着陈奇冲了过来,“我跟你拼了。”   “去你妈的。”   陈奇笑骂了一声,抓住冯立鹃头发,稍微用了点力气,把她往旁边的消防柱子上一扔。   冯立鹃本来就是瘸子,根本站不稳,这么一折腾,整个人就跟个榴弹炮一样砸那柱子上。   砰。   冯立鹃脑袋砸在了上面,整个人倒地不起。   所有人顿时傻眼了。   这闹腾两下,怎么还闹出人命了?   陈奇赶紧站起来,跑过去,他推了推冯立鹃,“喂,姓冯的,你别装蒜。”   冯立鹃身子一动,翻了过来。   脑袋上全是血。   坏了。   陈奇腿一软,跪了。   真出人命了。   刚才还是笑的狐朋狗友立刻跑了。   陈奇看向四周,这可是菜市场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已经有人报警了。   怎么办?   他瞬间慌了。   要跑吗?   这可是人命啊。   不跑肯定要坐牢。   可是跑了,那就是畏罪潜逃,要做更久的牢。   不不不。   这是意外。   他又不是故意的。   不能赖到他头上。   也许,冯立鹃这个贱女人没死呢?   他伸出手去探冯立鹃的呼吸,完了,没了。   陈奇想骂人。   冯立鹃这个贱女人命就怎么这么脆呢。   他也没想杀人啊,就想玩玩她。   很快,王警察和复职的周德法接到报案赶来了,迅速封锁了现场,并进行了记录,也将陈奇带回了警察局。   当初在警察局嚣张的说自己没诈骗的陈奇,此刻浑身抖得跟筛子似的,脸煞白煞白跟刷了白漆的鬼似的。   陈奇拼命的说自己没想杀人,是冯立鹃命脆,反正都是别人的错,跟他没关系。   冯立鹃死了,父母都在外地,本来关系就不好,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而冯立鹃去世,最伤心的是林奶奶。   见了鬼啊。   她都这把年纪了。   刚把林诺和林承两个小的安顿好,现在又给她塞个一岁的奶娃娃。   她怎么养?   她每个月就两百的农村养老金,还要靠二儿子和儿媳妇吃饭。   这是老大的儿子啊,二儿子和儿媳妇肯定不会养的呀。   反正林奶奶是真没能力养孩子,只能又去找村上找政府,看能不能找个领养的人。   年后林承升三年级,林诺去二年级,两个人和林奶奶说了,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小房子,林奶奶也知道两孩子原来的居住环境实在是太差了,也没说什么,和刘惠美一起帮着林诺他们搬了家。   搬家当天,四个人在新家吃了一顿火锅,刘惠美还专门买了一些水果,做了一些糕点给周围的邻居,保安,物业送过去,拜托他们多照顾两个孩子一些,也是为了林诺和林承两个人费了很多心思的。   谢父一直上诉,直到终审,最终还是入了狱,坐了一年零两个月的牢。   坐牢出来,谢父一直摆脱不掉谢母,但是开始让吕律师代表谢母和周德法打官司,要把谢惜灵的监护权拿回来。   然后又是一番长久的拉锯战。   谢惜灵平静的生活持续性的被打乱,再加上曾经轰动一时的舆论效应,案子持续受关注,谢惜灵的心理健康重建十分困难,最终,周德法和周母决定给谢惜灵转学,两个人给谢惜灵安排了一个封闭式管理的学校,这样任何人都无法进去打扰谢惜灵,谢惜灵的心理状态这才慢慢恢复了一些。   林诺的网上售卖刺绣品的生意也是越来越红火,粉丝数缓慢匀速上涨,最终突破了五万粉,好歹也是个小网红了。   十二岁那年,林父出狱,听说林诺很会赚钱,开始过来找林诺要钱。   林父嚣张极了,在林诺和林承门口叫嚣,“你们不给老子钱,老子就闹,就去学校给你们退学。我是你们老子,你们报警抓我也没用。”   林诺和林承才不跟他废话呢。   如今林承已经一米六了。   林父也不过一米七,还手脚无力。   当初两个九岁的孩子都能打他,更何况现在了。   他来一次,林诺和林承就打他一次。   林父去报警,只能批评教育调解。   林父被打怕了,不敢再来了。   王桂花也怕林诺和林承真把林父打出问题,让自己成为少年犯,赶紧给林诺和林承在新学期前换了学校。   林诺和林承也搬家到了新学校附近,日子这才清净起来。   十六岁,林诺初一,林承高中。   谢惜灵已经上大学了,一则新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俞父俞母报警女儿失踪,经过警方的严密调查,在谢父的另一套公寓的冰箱内发现了谢母未被处理的尸体。   经法医坚定,谢母是被殴打致颅内出血而死。   谢母尸体被发现后,谢父迅速被缉拿归案,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据谢父口诉,谢母拿着他家暴的犯罪证据屡屡逼迫他给俞父俞母买车买房,给谢母买各种奢侈品,谢父不堪重负才殴打谢母致死亡。   哪怕到了此时此刻,谢父仍旧要辩解自己是无可奈何才犯罪的,反正一切都是别人的错,因为别人有问题,他才会打人。   谢父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没等出狱,就病死在了监狱中,死后,谢惜灵把自己继承的谢父所有遗产全都捐给了反家暴中心,她自己的人生,自己负责,曾经谢母说的那些有利于她的来自于谢父的东西,她都不要,她可以自己活着。   谢爷爷拿到了一部分谢父的遗产,活得尚可,只是周围邻居的闲言碎语和异样的眼神让他不敢出门,最终没熬过太久。   俞父俞母失去了谢父的资助,又去找谢惜灵要钱,让谢惜灵赡养他们。   此时谢惜灵已经成年,早早的在海外一边打工一边留学,压根儿不搭理俞父俞母。   周德法有劝过谢惜灵这毕竟是她的外公外婆,谢惜灵铁了心不理。   俞父俞母被迫租了个小房子,找了扫大街的工作,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打扫,有时候靠着捡纸壳子过日子。   路过的行人偶尔觉得他们可怜,会在冬日施舍一碗面条。   ……   某一天,林承被叫家长,林诺和王桂花一起过去。   老师说林承和别人打架。   关键打就打吧。   林承先不动手,就骂人,还叫嚣着,有本事你打我啊,来啊,打我啊。   然后别人打了林承一拳,林承直接扑上去把对方往死里揍,要不是有人拦着,对方可能都被打死了,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来一句,他先动手,我正当防卫。   林诺问:“老师,我弟弟为什么和别人吵架?”   老师说:“抢篮球场,林承先去,对方后去,仗着高一个年级要抢篮球场。”   林诺默了。   抢篮球场打架可以,也没必要往死里打啊。   过了一会儿,林承被叫了过来进行严厉的批评,而且对方真的住院了,还需要协商解决医药费的问题。   林诺一巴掌拍林承脑袋上,“跟老师道歉。”   “对不起,老师,我错了。”   林承嘴上说着对不起,表情上丝毫没有歉意。   出来了,林诺问林承,林承奇怪的看着林诺,“姐,你教我的啊,不能主动打人,但是别人打我,自保可以。”   林诺:“……”   996电波化作一个捂眼的小人,“哦豁,孩子被你教坏了。”   林诺:“……”我不是这么教的,你不要赖我头上。   林诺木着脸,“你不要在这里跟我玩文字游戏,我是这么说的吗?我是说,我们为了活命自保可以反击伤害我们威胁我们性命的人,谁告诉你,别人只要主动打了你,你就能打死别人了?你姐姐我有打死过任何人吗?我明明说的是,别人威胁到你的生命了,你可以自保,别人打你一巴掌,你就要打死别人?这是我教的?别人打你一巴掌,你可以报警,可以打回去一巴掌,也可以事后记仇,不原谅,谁告诉你的别人只要打你,你就能杀人?知道什么叫公平,等价吗?”   “可是……”   “没有可是,以后不准这么做,你,去把刑法背熟了,以后不准犯。”   林承不服。   林诺瞪着他。   林承最终低头应道:“我知道了,姐姐。”   然后林诺拉着林承跟着王桂花去道歉。   病床上,那位高林承一个年级的男人叫李况。   小腿直接被林承打骨折了。   他一看到林承就气得牙痒痒,李妈妈李爸爸看见林承也恨。   李妈妈红着眼睛指着林承说道:“你小小年纪下这么狠的手,我告诉你,我要报警,让你坐牢。”   王桂花双膝一弯,直接跪下,“李妈妈,不要啊,我求求你,小承年级还小,不懂事,你饶过他吧,医药费,误工费,不管多少钱,只要你说,我们都给。”   “妈,你起来。”   林承去扶王桂花。   林诺直接跟着王桂花跪下,“李叔叔,李阿姨,我弟弟从小是跟我长大的,是我没教好,让他以为暴力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李叔叔,李阿姨,我代替弟弟向你们道歉。”   “姐?”   林承不明白,明明以前姐姐在警察面前都能不卑不亢,现在怎么跪下了?   林诺对林承说道:“你也跪下,抢篮球场,你的学长有错,但是这不是你把人打骨折的理由。你可以好好说,就算一言不合上升到动手,这也只是一件小事,不是需要你拼命,去玉石俱焚,去杀人的事情。”   林承咬了咬牙,跪了下去。   三个人都跪着求情,那李况也不是什么坏人,就是喜欢装逼,带着兄弟去打篮球发现没场子,让林承给他个面子,没想到就被骂了,然后就被揍了。   他现在看着三个人跪在他床边求情,尤其是王桂花一边哭一边求,看着可怜极了,林诺脸上还有伤疤,听说好像还是以前父亲家暴留下的。   再想想事情好像确实是由自己挑起的,李况心里也有点愧疚,“爸妈,别告了,让他们赔医药费。”   李妈妈一个眼神杀过来。   李况缩了缩脖子。   李妈妈哼了一声,儿子被打成这样,就这么算了,她心里气不过。   可是真让一个才十六岁的少年去坐牢,档案上留下污点,她又狠不下那个心。   李妈妈对李爸爸说道:“老公,你来处理吧。”   李爸爸把三个人叫起来,让三个人滚。   林承起来就要走。   王桂花和林诺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林承:“妈,姐,干什么嘛?不就坐几天牢吗?我去就是了。”   林诺抬头,凌厉的目光压得林承喘不过气,“坐几天牢?你就那么想坐牢吗?大学还读不读?毕业了还要不要找好工作,你不是说你想好好读书,长大当个有用的人,赚大钱,让姐姐和妈妈过上好日子,帮助更多和姐姐和你一样被家暴的人吗?小承,你现在这样凡事不计后果的诉诸暴力,难道以后你和姐姐吵架,也叫嚣让姐姐打死你?是不是姐姐打了你一巴掌,你也要打死姐姐才满意?”   “我……不会……”   “你不会,你现在在干什么?”   林诺冷冷的说道:“跪下。”   林承低头,不说话的走了过来,跪在了王桂和林诺身后。   三个人一直跪到半夜。   李爸爸受不了了,出来了,让三个人赶紧滚,准备好医药费和赔偿款,然后和解。   林诺提议道:“李爸爸,李况治疗后生活的这段时间可以由我和弟弟照顾吗?我听说你们都要工作,李况马上要高考了,学业很紧张,我和弟弟可以负责送他上下学,上厕所,吃饭等等一系列事情,用来赎罪。单独的金钱赔偿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并不能表达我们的歉意。”   “我哪儿敢让你们照顾。”   李爸爸心里还是有芥蒂,损了一句走了。   林诺也不勉强,之后请假,带着林承,在上学的时间段,在校门口等李爸爸送李况过来读书,然后扶着李况去教室。   李况所在的年级还在老教学楼上学,三楼,李况的腿骨折了就只能背上去。   林诺让林承背。   上厕所让林承伺候。   放学让林承伺候。   眼瞅着打自己的人给自己当牛做马,李况心情顿时好多了。   李爸爸见林诺和林承态度也很真诚,最后也放心让两个人照顾了,毕竟他和李妈妈工作真的忙,家里老人身体又不好。   连续几天,林诺每天中午和王桂花一起变着花样给李况做好吃的,各种炖排骨,熬猪蹄等等,就希望李况的腿能赶紧好。   这吃的,李况觉得自己都不想好了。   尤其是,林承每次伺候他敢怒不敢言的时候。   林承恶狠狠的瞪着李况,“你是腿断了,不是手断了,凭什么让我姐喂你吃饭?”   李况得意的挑眉,“哦,你不高兴啊?不乐意啊?那你喂我啊。”   林承哼了一声,低不下这个头。   李况看着林诺撒娇道:“姐姐,我还想喝汤。”   “好呀。”   林诺笑。   林承怒了,“你比我姐大!”   “我乐意叫姐姐,你管的着吗?有本事你继续打我啊,来啊,来啊。”   “我——”   林承一把抢过林诺手里的勺子,“我来喂,行了吧?”   李况嫌弃的说道:“你喂的哪有姐姐喂的好吃。”   林承举起了拳头,林诺一个眼神飘过去,他默默放下了。   林承舀了一勺子汤。   李况翻了个白眼,“太烫了,我想吃肉。”   “给,都给你,好了吧,李少爷?”   林承夹起一块肉,用手扇凉了小心翼翼的送到李况嘴边。   李况舒舒服服的吃着。   过了一会儿,李况:“姐姐,我想上厕所。”   林诺还没开口。   林承:“我来。”   厕所内,林承咬牙笑着,“要不要我帮你擦屁股啊?”   李况:“滚。”   周末,李况想出去买东西,打电话给林诺:“姐姐,我想去书店买教辅,然后吃外边的烧烤。”   林承抢过手机,“我去。”   临出门时,林承对林诺说:“姐,虽然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但是我以后保证不犯同样的错误了。”   他绝对不要妈妈再为了他下跪为了他哭。   也绝对不要姐姐为了他这么辛苦。   林诺挑眉。   林承一边磨牙一边说:“我忍他。”   看着林承咬牙切齿出门,视死如归的模样,林诺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头,“996,这算把孩子掰过来了吗?”   996:“大概,可能,也许……勉勉强强吧。”   李况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林承,他坐在轮椅上笑。   林承想揍他。   李况吹了一声口哨,“来,给爷笑一个。”   “滚。”   林承推着李况出门,李况一会儿要逛书店,一会儿要逛商场,一会儿要逛手办店。   林承现在是无比后悔打了李况,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打断他的腿,搞得姐姐妈妈那么累那么辛苦,他还要被个傻逼欺负。   气死他了。   从白天一直玩到晚上,李况是一点也不累,林承快累死了。   终于,李况来到了烧烤摊,点了一大堆烧烤。   他问林承:“你吃吗?”   林承把头一扭。   李况自己吃了起来,“良辰美景烧烤摊,人生何等的快乐。”   “你闭上嘴赶紧吃吧。”   “我不,我偏要慢慢吃。”   李况见林承捏紧了拳头,笑眯眯的说道:“你可别动手啊,动嘴也不行,你要是骂我,我明天就不要你伺候了,去找姐姐。”   林承深呼吸。   他忍。   他忍。   他忍这个傻逼。   过了会儿,李况要了听啤酒,林承一把抢走,“不准喝酒。”   “大哥,我成年了。”   “成年了也不行。”   “凭什么?”   “我姐说的。”   卧槽!别人妈宝男,你姐宝啊。   李况表示很嫌弃林承。   林承低头,“我爸爸以前喝醉了就打人。”   李况脸整个皱了起来,“行了行了,我不喝了。”   不喝酒就不喝酒呗。   摆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给谁看。   林承过去找老板把啤酒退掉,然后把钱给李况。   李况:“我不要了。”   “哦。”   林承把钱收起来,还是给李况装兜里了。   李况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想到林承那复杂的家庭情况,不说了。   一说,说不定又要套出什么凄惨的饿肚子的往事。   李况严重怀疑林承这小子是吃准了他心软故意在这里卖惨。   李况正吃着烧烤,突然走过来两个人。   他挑眉,呵,遇上对头了。   韩承天和周兴庆走到李况面前,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   韩承天抬起一只脚踩李况轮椅上,“哟,腿残了?”   “关你什么事?把脚拿开。”   李况面露不愉。   “我要是不拿,你能怎么样?”   李况看向林承,“揍他。”   林承后退一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李况:“……”   “噗噗。”   韩承天和周兴庆疯狂大笑。   李况看着林承:“我要找你姐告状。”   林承:“我姐不让我打架。”   我特么看你是故意的。   李况疯狂在心里骂林承。   韩承天伸出手拍了拍李况的脸,“上次的账咱们该算了。”   李况挑眉一笑,“上次的什么账?”   “哦。”李况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就是你调戏我们班女生,被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的账?当时你跪地求饶喊老子爷爷的样子,比现在可爱多了。”   “你麻痹。”   韩承天一脚踹李况轮椅上,轮椅疯狂后退,林承伸手一把抓住。   李况回头笑看着林承:“不是说不管吗?”   “你要是受伤了,我当奴才的日子又得加时。”   “知道就好。”   周兴庆见势不对,一边活动手腕一边走了过来。   他和韩承天两个健康成年人,打一个残废加一个不知哪儿来的废物,轻而易举。   韩承天眉峰凌厉,对林承说道:“滚开。”   林承:“我不滚。”   李况笑着火上加油,“他不滚,你能怎么样?有本事你打他啊。”   对啊,打他。   打了他,他就把你往死里揍。   “滚,这是我和他的私事。”   林承半步不让,“现在他归我管。”   李况继续浇油,“对,没错,现在我归他管,想打我,得先打过他。”   “我他妈,你们两是不是有病?”   韩承天推了林承肩膀一下,林承死死的站在原地。   韩承天指着林承的鼻子笑了笑,然后抬手对着林承的脸就是一拳。   砰。   李况双眸一眯。   林承擦了擦嘴角的血,抬起一拳回敬给了韩承天。   “妈的!揍他!”   韩承天一声令下,周兴庆跟着对着林承就冲了过去。   然后,两个人打林承一拳,林承打他们一拳,踹林承一脚,他踹两个人一脚。   李况都给看傻了。   干嘛呢?   比武呢?   李况大叫:“卧槽,林承你个傻逼,打我的时候那个劲儿呢?你他妈就会打老子是吧?打别人就不行?”   林承:“我姐说别人打你一巴掌,你也不能往死里打,得公平。”   你他妈公平个屁呢?   你是脑子有坑,还是24K纯傻逼呢?   打架呢摆什么公平。   你姐知道你这么擅长歪曲理解吗?   两个人打一个,那哪儿公平得了。   林承再强也不可能在公平还手的情况下还能打赢,很快,林承就被按倒在地上了。   “他妈的,你拿老子练手呢?”   韩承天踩林承脸上,周兴庆抬起一旁的椅子就要往林承身上砸。   砰。   石膏在周兴庆脑袋上碎裂。   李况一个飞踹将韩承天踹开,站在林承面前,回头扫了他一眼,“你个傻逼,愣着干嘛呢?起来跑啊。”   说完,他转身就跑。   两条腿跑得飞快。   健步如飞。   林承愣了愣,起身,将爬起来的韩承天再度踹倒,追了过去。   “妈的!李况,你给我站住,你敢骗我,你看我不打死你个傻逼。”   李况回头扮了个鬼脸,“你打啊,你打我,我告诉你姐去,我没打你,你不能打我,哈哈哈哈。”   他现在是完全抓住林承的弱点了。   这小子等着被他吃得死死的吧。   跑了老长一截,等没气了,李况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气,“你小子体能怎么这么好?”   林承哼了一声,没回答,只问道:“你腿什么时候好的?”   “上周。”   “你耍了我姐一周?”   “卧槽,你还真他妈是个纯24K姐宝男,这个时候你考虑的居然是你姐被我耍了,不应该是你被我耍了吗?”   “哼。”   林承转身就走,李况追了过来,手顺势搭他肩膀上,“好了,你打断我一条腿,我耍你一顿,算扯平了。”   “我现在就回家告诉我姐。”   “别啊,咱这打了一架,不得给个交代啊。”   李况说道:“我们还把人老板的椅子给打坏了,得去警察局,报个警,录个证词。你得给我作证,先打人的不是我。我是为了救你才砸人。”   林承止步,深深的看了李况一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但是,从今以后,李况这个傻逼,不要再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然而,事实证明,林承这个愿望是奢望。   两个人在一个高中,末了,林承高考后,还在一个大学,一个专业。   李况相当自来熟的就和林承身边的每个人都混熟了,在他的圈子内简直无孔不入。   林诺每天就是绣绣花,打打游戏,然后听林承抱怨李况有多烦人。   不过李况这人虽然性格冲动又喜欢装逼,但是在生活上还是很有底线的,有他盯着林承,林诺比较放心。   大学毕业第二年,林诺收到了林超俊的死讯。   据说林超俊出狱后,找她和林承也要不来钱,到处坑蒙拐骗,又喜欢喝酒抽烟,没多久跟一群狐朋狗友喝酒到半夜回来的路上就给车撞了个半身瘫痪。   保险公司赔了一大笔钱。   虽然瘫痪了,但是有钱了。   林超俊又开始潇洒,就这么不到一年把钱造光了。   喝酒抽烟打牌生活不节制,糖尿病高血压脂肪肝等等,他也不去医院检查,不舒服就让林奶奶给他随便买点药吃了就行了。   然后一个冬日的清晨,林奶奶过去给他送饭发现他已经冻死在床上了。   林奶奶哭了一场,打电话给林诺和林承让两个人回来奔丧,林诺和林承都拒绝了。   林奶奶大骂两个人没良心,连自己亲爹的葬礼都不参加。   就在林超俊被火化的当天,996叮咚一声上线,宣布任务完成。   当时林诺正在打游戏。   她看着屏幕上死亡的小兵,抿唇一笑。   原来原身真正想要的是这个。   原身被林超俊从小毒打到大,被毁了一生。   对于原身而言,林超俊不是父亲,不是亲人,是恶魔。   彻头彻尾的恶魔。   可想而知原身对于林超俊的心理阴影有多大。   她想像个人一样活着。   可是只要林超俊活着一天,她就永远无法突破这个可怕的心理阴影。   所以只有摆脱那可怕的一切,彻彻底底的摆脱,她才能真的像人一样活着。   父母对孩子的虐待,判刑只有几年。   而痛苦却伴随孩子的一生。   哪怕重来一世,原身仍旧无法直面那些悲惨的过往。   希望原身回来,能如同真正的重生一样,过上新生活。   希望谢惜灵,原身,和其他许许多多被伤害的人都能拥有阳光明媚的未来吧。   林诺放下手机,眼睛一闭回到了现实世界。   而原身也在此刻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房间干净整洁宽敞。   和前世那个杂乱破败的地方完全不同。   原身起身,来到隔壁的绣房,里面堆满了各种面料,绣线和各种各样的绣样。   她试着在绣了一半的绣框前坐下,拿起针,一针一线绣起来。   虽然仍旧有很强大的陌生感,绣出来的东西和任务者仍旧有不小的差距,但是肌肉记忆给了她很大的帮助。   她相信就如同任务者所说,只要勤加练习,尽快熟悉,她很快也能绣出一样美好的绣品。   对。   是美好。   她感觉目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熊奶奶和妈妈就住在附近,他们周末的时候时常可以聚一聚。   熊叔叔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是对她和弟弟表面上还是很客气的。   成才也喜欢她这个姐姐。   二叔和婶子有时候钱不凑手,会打电话借钱,但是凑手了又会还上,两边时常走动,也没什么矛盾。   而且,她的工作也很好。   粉丝不多,就稳定在十万出头。   不出头,就不会有大的风波。   十万粉丝也足够产出订单,维持一个稳定的生活。   再加上有固定合作的寄卖店铺。   不富裕,但也不缺钱,时间自由。   而且是现在的她努力就能够学会的东西。   原身双手合十,默默在心里感谢主神和任务者给予她的一切。   窗外温暖的阳光如同一只手抚过她的脸庞。   毕竟是和林诺生活了十多年,林承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原身不是她。   但是他没揭穿。   很久以前,姐姐说过,小承,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姐姐不一样了,没法保护你了,那你多宠姐姐一点,多保护姐姐一点。不管发生什么,在你身边的姐姐永远都是最爱你的那个姐姐。   林承看着原身端过来的汤圆。   团团圆圆。   林承笑,“姐,全世界,我也永远最爱你。”   “嗯。”   原身幸福的笑了。   林承毕业后就入职律所工作,三十岁那年开了自己的律所,在打商业官司的同时,也接很多公益案件,主要接家庭暴力的受害者,他未成年时对林诺说,姐姐,我想赶紧长大,保护你,保护妈妈,保护那些和我们一样被伤害的人。   他践行了自己的承诺。   后来,谢惜灵知道了,每年都会打一部分钱给林承的律所,用以帮助那些同样受困的人。   彼时的谢惜灵是一名初中老师,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她是全校最温柔的老师,也是最关心孩子的老师,没有人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伤害她的学生。   许璐的爸爸还是被神通广大的网友找到了,在国外的某个街道上当着流浪汉,翻着垃圾桶,许璐冷冷的看了一眼,说了两个字,“报应。”   生活在一步步的继续,周德法一直执拗到退休,也许会执拗一辈子。   法律在一步步往前走,不会尽善尽美,但最终情会走向法,法也会走向情,然后走向更完善的那一天。   就像曾经被家暴的妇女儿童只能选择接受或死亡,许璐小时候还只能自诉,而到了谢惜灵时在达到必要条件后,也可以公诉了。   在林承四十五岁那年,经过林承和许许多多司法内外人的不懈努力,法律再次修订,规定,家暴或者虐待案件被发现了,一律公诉,这给被害人减轻了很多压力和负担,也给办案民警增添了很多便利。   社会在进步,世界也在往前。   林诺回到现实世界,看到原身在肌肉记忆的帮助下逐渐对刺绣熟练了起来,也看到林承如同一个耐心的老师一样,一步步引导原身去熟悉现在的世界,保护着她,温暖着她,带着她从胆怯,卑微,战战兢兢中一步一步走出来。   原身用灵魂力许愿救了弟弟,而现在弟弟成长为一个男子汉,开始保护起了姐姐。   “很好。”   林诺笑,享受着手里的热可可。   感受到林诺的心情很好,996叮咚一声上线,“宿主,为了表达上个世界穿越时间点极度不合理的歉意,我特意打报告向主神申请下个世界满足你的愿望。”   “我的愿望?现代社会,有游戏有钱有闲?那种什么协议结婚,家族联姻的大小姐?”   “是的。”996得瑟的摇晃着电波。   林诺挑眉,是吗?她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林诺:“不是说任务是完全随机的吗?”   996:“主神大人说刚好有个任务,还没扔进任务随机池,就给我们了。”   林诺表示怀疑,他有那么好?   996:“我家主神超好超好超好的。”   是吗?   林诺问:“那你这么好这么好这么好的主神大人能让我打一顿出出气吗?”   996:“……” 第207章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1)   休息一个月后,林诺躺在床上叫出了996却迟迟没有说话。   996电波上下起伏了好几下,“宿主?”   “不想上班。”   林诺拿被子盖住脑袋。   这种感觉就像每周一的早上,明明知道该上班了,但是就是不想动。   身体也好,脑子也好,都不想动。   996:“……”   996电波化作一个大喇叭:“起来,起来,工作,工作,今天努力工作,明天美好未来。加油,加油,宿主加油。”   林诺:“……”吵死了。   996电波化作一个小尾巴摇晃着,“宿主,系统商城又有新货。”   林诺默了一下,“又有什么破烂你家主神打折?”   996:“宿主,要不看一下嘛。”   “不看,直接去任务世界。”   她说过了,再被这种垃圾营销策略欺骗,她就剁手。   996:“……”   白光一闪,林诺进入了新的任务世界,一睁开眼,高床软枕。   还有三个水嫩嫩光秃秃的小帅哥。   林诺:“……”   她就说有坑。   金色头发的小帅哥感觉到了响动,睁开一双漂亮的眼睛,然后羞涩一笑,“林小姐,你昨晚好厉害。”   林诺脸都木了。   虽然她也喜欢看帅哥,但三个有点过分多余了。   林诺拿起床头柜上的衣服换上,走入浴室,开始接受记忆。   原身是林氏珠宝国际唯一的大小姐。   祖上就有钱,家族历史能往上倒腾能到两百年前。   祖上倒腾过大米,布料,民国开始做珠宝生意,到今天,林氏珠宝名下六个顶奢品牌,二十三个中线珠宝品牌。   那资本杠杠的。   原身从出身开始就是金枝玉叶,千娇百宠爱,性格微微有些任性骄纵。   但是除此之外,原身也没什么大毛病。   漂亮,有钱,珠宝设计也时有出众的灵感。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原身的一生应该就是和其他大小姐一样,要么联姻,要么在圈子内找个喜欢的结婚,然后和老公一起经营家业,又或者自己独立继承家业。   甚至就算原身在商业上没有任何天赋,原身什么也不干,林氏的钱也足够她花一辈子了。   然而,偏偏人生就是有意外。   原身有一个十分要好的闺蜜,唐乐。   唐乐和原身是在一次饭局上认识的。   唐乐的家族是御厨起家,经营着两家高端的酒楼,唐乐自小跟着父亲学习厨艺,手艺一绝。   那天,原身和朋友一起去吃饭,刚好小日子到了,身体不舒服,心情也不好。   没想到,唐家的菜那么好吃,那么美味。   本来对食物没什么欲望的原身立刻爱上了唐家菜。   负责照顾原身的朋友看原身那么喜欢,就让服务员将厨师叫出来,讲解一下做菜心德。   而当时的厨师就是唐乐。   唐乐侃侃而谈,自信从容,那副对食物的热爱深深的吸引了原身。   原身觉得,她是懂这样的热爱的。   就像她也热爱珠宝,热爱设计一切美好的东西一样。   此后,原身经常过来唐家的望鹤楼吃饭。   一来二去,原身和唐乐就熟悉起来了,女孩子的友谊很简单的,一起聊一聊最近的剧,喜欢的化妆品,再逛一逛街,顺利的就成为了好朋友。   甚至后来唐乐家的酒楼望鹤楼被对家洪旺阁压着打,资金周转不过来的时候,原身还特意发动自己的人脉,请圈子里的朋友过来给唐家加油助威。   这种高端酒楼讲究的就是一个圈子,原身给了唐家人脉,唐家的生意瞬间翻盘,开始反压洪旺阁。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原身和唐乐的感情就更好了。   唐乐研究新的菜式,原身是她的第一位品尝者。   原身设计新的珠宝款式,唐乐也会帮她参谋。   两个人一起逛街,一起参加灯会,一起抬头看星星,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相互倾述着自己那一点点微小的心事,讲述着内心深处从未和他人开口过的秘密。   原身觉得唐乐对于自己可能比灵魂伴侣还灵魂了。   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原身闲暇无事的时候就会去找唐乐玩,和唐父唐母,酒楼里的厨师员工都混熟了。   直到那年,原身研究生在读,在酒楼见到了一个男人。   柯任良,比原身大两岁,外表温文儒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即便是穿着最普通的衣服,举手投足之间也有几分贵气。   柯任良是过来订宴的。   唐乐接待了他。   据柯任良说,他这次招待的客人十分的重要,对吃的特别挑剔,还给了唐乐一张单子,上面全是注意事项。   唐乐针对单子一直在研究菜谱,还拉着原身试吃到深夜。   原身很乐意陪着唐乐,因为唐乐无论做什么菜都特别好吃。   她觉得光是看着唐乐做菜都是一种享受。   唐乐研究的菜谱受到了柯任良和那位神秘客人的一致认可,柯任良好像也对唐乐这位才二十多岁的女孩刮目相看。   后来,柯任良时常来望鹤楼,渐渐的和原身唐乐都熟了,偶尔还会在唐乐忙不过来的时候和原身一起帮忙招呼客人。   也是混熟了,原身才知道柯任良家也是做珠宝的,不过和原身家族做那种时尚珠宝不同,他们家做的是传统翡翠行业。   上次邀请的那位神秘客人就是缅甸的翡翠原石大供应商,在缅甸有好几个原石矿。   原身也不懂这些,不过柯任良没有在她的圈子内出现过,那么柯家的生意应该还没有做得很大的地步。   有一次,原身和柯任良不小心被关进了冷冻室,柯任良为了让原身更好的保暖,把自己的衣服脱给了她,后来两个人实在是太冷了,抱在了一起依偎取暖。   等被唐乐发现,出来后,原身还好,柯任良差点冻死。   原身很感动,也发现自己对柯任良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情。   后来就是顺理成章的相处,顺理成章柯任良告白,两个人交往。   两个人向所有人公布恋情的那天,唐乐的表情很奇怪,还喝了很多酒,原身也没多想。   只是交往没多久,原身忽然得知柯家好像在缅甸被骗了,用了一大笔钱买回来的原石矿根本就挖不出翡翠,柯家流动资金被抽干了,为了买那个原石矿还借了很多钱。   柯任良为了解决家里的经济危机,天天都在外面见生意场上的朋友求情,四处借钱。   原身很心疼自己的男朋友就回家找爷爷帮忙。   爷爷让原身带柯任良回家,见面之后,觉得人确实不错。   虽然原身也很乖,但是爷爷私心里还是更希望家里有个主事的男人。   柯任良就很好,如果孙女和他结婚,到时候他可以让柯任良签订婚前协议,让律师将林家所有的财产都处理好,只给柯任良一部分小小的股份,就可以用利益和感情让柯任良给原身卖一辈子命。   林爷爷想得很好。   但是柯任良却不是那种可以任人摆布的人。   很快柯任良和原身订婚了,林爷爷也让公司的人注资柯家,柯家也摆脱了破产的危机。   一开始,原身和柯任良还好,相敬如宾。   不过,柯任良本来就不是什么热情的性子,原身也不强求。   而且,其实她也不愿意找一个太热情的男人,当初爸爸妈妈就是爱得轰轰烈烈,然后吵得惊天动地。   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有多相爱,但一定知道他们吵得有多厉害。   两个人甚至因为在车上发生了严重的争吵,导致出了车祸,双双殒命。   所以原身也真的是怕了那种热烈的感情了,她觉得细水长流,相敬如宾挺好的。   原身一直以为她和柯任良的感情很好,柯任良只是一个不擅长表达天性冷淡却温柔的人。   两个人就这么平淡的相处着。   直到有一次,有人寄给原身一张照片。   照片上,柯任良和一个女人在昏暗的灯光下拥抱,他的表情隐忍而痛苦,他抓在女人腰上的手是那么用力。   指关节都在泛白。   女人的脸被隐藏在了他的怀抱下,根本看不见。   但是,两个人之间的那种气氛。   是的,就是她在爸爸妈妈每次争吵后都能感受到的那种撕心裂肺死也不松手的激烈气氛。   原身去质问柯任良,柯任良否认了一切,说那只是他的前女友,前女友纠缠他,他的姿势是推开她的姿势,所以看起来才会那么用力。   这个照片的拍摄者用心险恶,故意挑了氛围和角度来误导她。   原身半信半疑。   然后没多久,原身在一次聚会上喝多了。   醒来发现身边躺着三个光秃秃的美少年。   对方说,他们是原身叫来陪她的。   原身根本想不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她不信,她很崩溃。   这不是她。   她好好的,干嘛叫三个男人陪她。   原身哭着将人赶走,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手机就响了。   电话那头,管家告诉原身,林爷爷出了车祸,现在正在抢救。   原身匆忙赶到医院。   柯任良也接到消息过来陪她。   原身很崩溃,等了很久很久,幸好,林爷爷还是抢救过来了,只是成了植物人。   原身痛苦极了,这是她二十多年一帆风顺的人生第一次遇到这么多可怕的事情。   没想到,原身还没从林爷爷的痛苦中走出来,有人在网络上发给了原身她的yin乱luo照威胁她。   原身害怕极了,将钱打了过去,没想到过几天对方又要钱。   原身真的崩溃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最终是柯任良发现了她的异样,追问出了原由。   柯任良告诉原身这不是她的错,她不用在意,也不用感到对不起他,然后很负责的陪她去报了警,并且抓到了人。   据被抓的人交代,是原身的交际圈内一位嫉妒原身的女人收买了他们,并且给原身下药,让原身陷入幻觉当中然后要走了三个男公关,发生了关系,并且拍下luo照想逼疯原身。   原身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平常总是笑眯眯讨好她的章白兰。   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她。   最后章白兰入了狱。   但是原身先后遭受打击,实在是很累,她没有力气去处理公司的事情。   她本来觉得自己没了清白,很对不起自己的未婚夫,没想到柯任良不仅不在意,反而还安慰她说不是她的错,还鼓励她报警,帮助她抓住了坏人。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就连爷爷医院的事情都是他处理的。   原身对柯任良的信任到达了一个顶峰,甚至完全将公司交给柯任良帮她处理,只一心陪伴着爷爷。   柯任良本来就已经是公司副总了,原身这下完全放权,可想而知柯任良在公司的地位。   唐乐作为原身的好朋友,见原身日渐憔悴,天天换着花样的给原身做各种各样好吃的,希望能帮她补身体。   但是,就很奇怪。   原身在努力的想从身心俱疲中恢复过来。   但是恢复不过来。   反而一天天下来,越来越累,越来越累,有时候甚至一睡能睡一整天。   一次原身胃不好,喝了唐乐的汤,吐了一大半,半夜醒了,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想见唐乐。   原身来到唐乐的酒楼。   半夜,酒楼已经关门了。   原身很失望,刚要走,在巷子里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声音。   她走过去。   唐乐一把推开柯任良,哭着说自己已经按照柯任良说的做了,他到底还想怎么样,难道要把她逼死吗?   柯任良给唐乐道歉,他去抱他,去吻他,红着眼亲吻她。   他说再等等,为了他让唐乐再坚持一下。   他知道唐乐每天给原身下药很难受,背叛自己的朋友很痛苦,但是只要再坚持一下,很快就结束了。   他已经将原身公司的大部分生意都转移给了自己的公司,原身的公司很快就会被他掏空,马上他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你说什么?”   两个人见到原身吓了一跳。   唐乐哭着对原身说对不起,求原身原谅。   原身不想理两个人,她要离开这里。   原身想跑,唐乐就去追,两个女生拉拉扯扯。   忽然,灯光一亮。   柯任良直接开车将原身撞在了电线杆上。   唐乐骂他疯了,不顾柯任良要将原身丢在这里的命令,将原身送进了医院。   好在原身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柯任良收买了医生,让原身也成了植物人。   唐乐每天过来照顾原身,就像赎罪一样将一切都对不能清醒的原身说了。   原来唐乐和柯任良才是一对。   准确的说两个人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了。   那时候柯任良单恋唐乐,之所以柯任良回来望鹤楼办请客宴也是因为知道唐乐在这里。   他一开始靠近两个人就是为了追唐乐。   然后他也追到了,他和唐乐两个人在无人的时候亲吻交往,正准备和原身公布的时候,柯家出问题了。   柯任良只能非常无奈且痛苦的和唐乐提了分手,然后去追原身。   也刚刚好那时候原身对他有好感。   等柯家危机解除,柯任良的野心也养大了。   他见到了更大的世界。   他一直以为他们家已经足够富裕,他也足够优秀了。   可是原身家丰厚的家底和顶奢的价值还是刺痛了他。   于是他想得到这一切,取而代之。   但他又放不下唐乐。   所以他一边和原身交往,一边和唐乐纠缠不清。   甚至当初那个用luo照威胁原身的人也是柯任良收买安排的。   那三个男公关也是。   只不过柯任良占有欲极度强烈,就算他不爱原身,但是原身也是他的未婚妻,他不允许任何人玷污他的东西。   所以那三个男公关和原身其实什么都没发生。   唐乐说自己三番四次的拒绝,但是总是拒绝不了,总是一步一步的被柯任良推着走。   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她每天按时给原身下药。   原身就这么躺着,偶尔清醒,但是手脚都不能动。   很快,柯家吞并了林氏,但是,林氏公司是公司,个人资产是个人资产啊。   公司有钱,林家自己也有钱。   柯任良丧心病狂,对外界装出一副深情未婚夫的样子,发誓照顾原身一辈子,要和原身结婚,还带原身去海外办理了结婚登记,连林家的钱也不放过。   直到原身没有了利用价值,柯任良让护士无声无息的处理了原身和原身的爷爷。   然后,柯任良哭了一场,告诉唐乐,原身死了,再对着唐乐忏悔一番,两个人开开心心的举行了世纪婚礼,成为令人艳羡的一对。   死后,原身见到了主神,她的愿望再直白不过了,就是保护好爷爷和自己,拆穿柯任良的假面目,让他得到应得的下场。   ……   林诺睁开眼,现在的时间截点很明确。   就是原身和柯任良已经开始交往,也收到了不知道是谁匿名寄过来的柯任良和无脸唐乐拥抱的照片对柯任良产生了信任危机。   柯任良为了重新获得原身的信任,故意设计原身误以为自己失身,又用luo照凌迟原身的神经。   林诺换上衣服,从浴室出来,手机上全是未接来电。   很明显,林爷爷已经出车祸了。   林诺拿起一旁的包,一边回拨,一边出门,根本不理会身后三个男人妩媚的叫声。   很快,林诺到了医院。   抢救室的灯一直亮着,林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管家林斯去到了一杯热牛奶给林诺。   林诺接过,让林斯去把车祸现场的监控调出来保存好。   林斯低头说道:“大小姐,在你来之前已经保存好了。”   林诺清透的目光落在林斯身上。   果然不愧英国留学回来的高级管家,遇见里和行动力都是杠杠的啊。   过了一会儿,柯任良匆匆赶了过来,他在林诺身边坐下,焦急的问道:“听说爷爷出车祸,诺诺,你还好吗?”   林诺抬头看向柯任良。   老实说,柯任良这个人皮相是很好的。   人面兽心,斯文败类。   “还在等。”林诺淡淡的应了一句,试图从柯任良脸上看出点端倪,看林爷爷的车祸是不是和他有关系,不过暂时什么都看不出来。   柯任良说道:“爷爷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嗯。”   一个多小时后,抢救室的灯熄了。   医生和护士推着林爷爷出来。   医生对林诺说道:“手术很成功,不过具体情况还要等麻药过去观察一阵才知道。”   “嗯。”   林诺点点头。   柯任良见林诺衣衫单薄,脱下外套披在林诺身上,“诺诺,你太累了,要不你先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不了。”   林诺向前一步,外套从她肩上滑落,“这是林家的事情,外人就不要掺和了。”   说完,林诺看了管家林斯一眼,让他跟上,然后踩着高跟鞋去了林爷爷的病房。   柯任良若有所思的盯着地上的西服外套,有点闹不明白林诺这是怎么了。   林诺到了病房让林斯又找了几个医生过来会诊,然后看了林爷爷出车祸的视频。   医生会诊的结果和林诺诊断的结果是一样的。   林诺摸着下巴思考,难道林爷爷这次车祸真的是意外?   那倒是巧了,一场车祸帮了柯任良。   不然,林家有林爷爷坐镇,柯任良翻不出任何浪花。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等林爷爷麻药过了之后,林诺还是给林爷爷转了院,并且封锁了林爷爷的所有住院信息。   晚上八点,林诺躺在浴缸里泡澡。   手机一响。   柯任良和唐乐都发来了消息。   柯任良:诺诺,我知道爷爷出事,你最近心情不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直接开口,我是你的未婚夫,也是你的亲人。   唐乐:诺诺,你没事吧?爷爷怎么样了?要不要我过去陪你?   林诺将消息划过,没回。   下班时间不回消息。   林诺点开游戏排名,哇哦,这个世界的游戏很多啊。   各种各样,仙侠,推理,破案,枪战,手游。   没想到996也有靠谱的一次。   996:“你什么意思?我哪次不靠谱了?”   “很多次。”   996:“……”   林诺正准备点开排名第一的恐怖游戏,手机弹窗弹了一个邮件出来。   她没开,直接划过,点开了恐怖邮轮这个游戏。   来吧,让她看看有多么的恐怖。   番茄色的血浆在屏幕上疯狂炸开,新娘掀开了自己的头盖骨,里面冒出一个又一个狰狞的恶鬼。   996吓得连连尖叫。   “哇!”   “好吓人。”   “什么鬼!”   “啊啊啊!”   林诺:“……”   她打游戏,996吵死了。   这一打游戏就到了凌晨亮点,林诺总算扔掉手机,睡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过闹钟响了。   林诺一下按下闹钟,翻个身又睡了。   人啊,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想上班。   996:“你起来。”   又眯了十分钟的回笼觉,林诺从床上起来,开始刷牙洗脸,换上精英女士的西服,换上高跟鞋。   高跟鞋?   林诺总算从迷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了,她看了看手里七厘米的高跟鞋。   高跟鞋很美,但是累。   原身很习惯高跟鞋,她不习惯。   林诺最终还是挑了一双运动鞋换上,出门。   餐厅内,柯任良已经坐在那里优雅的在吃三明治。   林斯说道:“大小姐,柯先生一早就过来接你一起上班了。”   说完,林斯站到了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变成了一件没有活气的家具。   林诺走过去坐下,佣人递来了牛奶。   柯任良扶了扶眼镜,露出一个十分优雅的笑容,“一会儿在路上,我和你说一下公司最近的情况,今天你第一天上班,先熟悉熟悉公司的环境,遇到不懂的事情可以问我。”   “哦。”   林诺应了一声。   说实话,原身前世其实根本没有打理过公司。   而柯任良虽然只持有百分之一的股份,却一直在林氏运作,谁也不知道目前为止他在公司到底收买了多少人心。   而且她根本不懂管理。   难啊。   吃完饭,柯任良打开车门,林诺上车。   他目光向下,瞥见林诺脚底的运动鞋,眉头微微拧了一下,“怎么换运动鞋了?”   林氏珠宝好歹也是时尚界的。   原身十分讲究自己的穿着,除了运动的时候,其他时间根本不会碰运动鞋。   林诺拿出手机,点开游戏,“前不久一个很帅的小家伙向我推荐的。”   “是吗?”   柯任良坐上了驾驶座。   林诺还有他不认识的朋友?   他问:“是什么朋友?怎么认识的?”   “就爷爷出车祸的前一天,在酒店认识的,很可爱的一个男孩,是那三个里面最可爱的。”   林诺侧头看着柯任良,水润的眸子里有流光游动。   她笑看着柯任良,“怎么不问了?”   继续问啊。   问一问是哪三个可爱的男孩。   三个男孩里面哪一个最可爱。   柯任良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莫名有种自己被戴绿帽子了的错觉。   虽然那三个男公关都是他让人收买,故意假装和林诺发生关系的。   车子停下,前方红灯。   林诺已经点开了游戏。   柯任良说道:“诺诺,你一直都是个很纯洁的人,我喜欢你也是因为你纯洁。”   哦,给她立牌坊,进行训诫呢。   林诺一边思索着如何打开眼前的恐怖密室一边说道:“这样呀,那阿良,如果有一天,我们的感觉没那么纯洁了,我们就分手吧。”   柯任良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不顾身后车辆喇叭的催促,死死的看着林诺问道:“你真的要和我分手?”   “想什么呢?”   林诺轻飘飘的说道:“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们的感觉变了,就分手。谈恋爱不就是这样吗?感觉对了就谈,感觉不对了就分。”   “以后不要说这种话,分手两个字太沉重了。”   “哦。”   林诺头也没抬的应着,这让柯任良很不好受。   以前两个人相处,彼此的感受是相互影响的。   甚至这种影响更多的时候是他占主导,林诺在依靠他。   而现在,林诺就像一片海,大海宽阔,深不见底。   无论投掷什么到海里,它都能包容一切。   而这种包容某种意义上也叫吞并。   换句话说,他影响不了大海,而他的情绪却完全被海风动摇了。   这种失控感很不好,非常不好。   柯任良重新发动汽车,很快汽车到了公司。   林诺见到了董事长秘书路荣。   路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不过身材保持得很不错,看着跟二十七八一样,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长相都给人一种专业的感觉。   路荣对林诺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林小姐,早上好。”   “早上好。”   柯任良是副总经理还有公事要处理,林诺就跟路荣去各部门熟悉环境,顺便向大家介绍,这位就是林家大小姐,林董事长暂时无法管理公司,将由林诺接手。   一一打过招呼后,林诺回到了董事长办公室,路荣拿了两摞文件给林诺。   林诺翻开看了看,将文件仍在了一边。   路荣问道:“林小姐,不看一下吗?”   “这种文件没有意义。”   公司有总经理坐镇,有各部门经理管理,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一样能自己运转。   再加上本身林爷爷就处于快退休在放权的阶段,其实需要她管理的并不多。   路荣倒是很诧异林诺的通透,不过还是说道:“林小姐,董事长出事后,公司的股价跌了百分之五,股东们都很担心公司的未来状况。唐总经理和柯副总正在分头约见股东谈话。”   这就有意思了。   唐总经理,唐彭越,五十二岁是爷爷的人,可以放心。   柯任良是她的未婚夫,未来林氏的姑爷,路荣却突然提醒她约见股东谈话的事情。   林诺深深的看了路荣一眼。   这人不相信柯任良啊。   也是,公司那么多精英,总不能个个都是傻子,全都相信柯任良吧。   “没关系,让他们谈。”   林诺说道:“爷爷还在,公司就不会乱。”   这就叫家底。   “好的,林小姐。”路荣说完,从办公室离开,林诺点开了财务总监的对话框:把公司的工资表拿过来。   过了一会儿,财务部门将工资表送了过来。   林氏珠宝,旗下二十九个品牌,员工十几万人,当然不可能把所有人的工资表都拿过来,所以拿来的只是总公司这部分人的。   林诺打开,一个一个的看过去。   原身虽然后期被柯任良害成了植物人,但是多亏了唐乐。   因为愧疚,唐乐时常会去医院帮原身擦拭身体,和原身聊聊天,希望原身能醒过来。   当然,聊天的过程中就会透露很多柯任良的事情。   模模糊糊的,原身的记忆里还是有几个熟悉的名字的。   而那些熟悉的名字都是柯任良的人。   柯任良根基深,暂时不能动。   林诺就不动,给其他人涨工资,林诺将涨工资的名单列出来,然后让路荣交给了财务部。   下午三点,林诺离开了公司。   路荣:“林小姐,还没到下班时间。”   “我知道啊。”   林诺挥挥手走了。   她也在工作的,好吧。   林诺打电话给司机,让司机送了一辆红色的跑车过来,自己开车去了会所,十万开了个包间。   昏暗暧昧的灯光下,林诺点开了昨晚的那封邮件。   和原身的记忆里一样,luo照。   各种和男人姿势暧昧的照片,足够击碎一个普通女人的内心了。   好不容易穿成了一个有钱人,还是顶级豪门。   那能用钱解决的事何必自己辛苦做呢?   林诺随手就找了一个超贵的黑客,一百万打过去,让他侵入对方的电脑,把所有的luo照都给毁了。   原身前世是在柯任良的陪同下报警。   后面原身又被柯任良撞成了植物人。   试想一下,如果原身没有成植物人,反而威胁到了柯任良。   原身报警的事情,已经柯任良手里的luo照会不会成为他攻击原身的一个点?   如果这些事情公布出去,很难说双刃剑的舆论会站在原身这边。   很快,会所老板叫来了十个男公关。   进来一个,林诺欣赏一个。   林诺激动的对996说:“这是我第一次来男公关店,章白兰眼光不错啊,这家店的男人质量很高,还都是奶狗类型。”   996电波化作愤怒的小人,“这就是你所谓的工作?”   林诺咳嗽两声,“我是来调查原身被陷害的事情的。”   996怒火滔滔:“你是来长见识的吧?”   林诺笑了笑,不说话了。   十个人最后那个金色的小男孩杨煦就是林诺穿越过来时床上最先醒来的那个。   他一见到林诺,一脸惊喜的来到林诺面前,蹲下,就像小狗一样的看着林诺:“林小姐,上次之后,我好想你。”   “刚好,我也想你。”   林诺掐着小男生的下巴,“上次你让我感觉不错。”   小男生愣了愣。   上次,感觉,不错?   这三个词合一块他都快不认识了。   他和林小姐可什么都没发生。   “本来我是来找你的。”林诺抬头,目光从其他男公关脸上划过,“不过,现在我发现更可爱的了。”   杨煦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林小姐,我也可以更可爱。”   说着他扭了扭小蛮腰。   “可是腻了。”   林诺让老板将杨煦退了,然后一个一个问。   做这一行多久了,为什么出来做这一行。   祝誉是第三个,他笑嘻嘻的看着林诺,两只小鹿一样的眼睛可可爱爱,“姐姐,我刚出来三天,家里妈妈生病了,白血病,需要很多很多钱。”   说着,他眼眶一红,泪水浸了出来。   林诺对996说道:“看到了没有,这才叫专业。”   刚出来干,家里有人生病,没钱。   996:“这是啥?”   “这一行的标准答案,俗称套词。”就是假话。   996:“……”   林诺问:“会打游戏吗?”   祝誉点点头,“姐姐喜欢我做什么都可以。”   “就你了。”   林诺让其他人下去,给老板又打了十万块钱,带着祝誉走了。   眼瞅着祝誉这个小妖精就上了那辆几百万的超跑,杨煦嫉妒得眼睛都红了,立刻打电话给章白兰报告消息,章白兰又给柯任良发消息。   柯任良此时正在和股东见面,表面上他是想稳住股东对林氏的信心,私底下是在获取股东的信任。   林诺对于他而言,算个屁啊,股东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虽然疑惑,但还是没有离开,继续陪股东们喝酒应酬。   第二天,宿醉醒来的柯任良艰难起身,过来接林诺上班。   快到上班的时间点了,林诺还没下楼。   他走上二楼,敲林诺的房门。   咚咚咚。   祝誉打开房门,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出现在柯任良面前。   衣衫凌乱,眼下乌青。   林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玩够了,你走吧。”   “姐姐,昨天晚上人家被你欺负得好惨。”   “知道了,一会儿给你打十万。”   “谢谢姐姐。”   祝誉走了。   柯任良快疯了。   怎么回事?   什么昨晚?   你们昨晚干什么了?   柯任良感觉自己头顶突然长出了一片碧绿的青草。 第208章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2)   祝誉让开,柯任良看到了林诺。   林诺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也是一副精气被吸干的样子。   996:“可不是精气被吸干吗?昨天两个人回来就开始组队打游戏,一路打到早上四点四十五才睡,能有精神才怪。”   林诺看到了柯任良,一点力气也没有的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换衣服。”   柯任良握紧了拳头:“刚才那个男的?”   “很可爱。”林诺嫣然一笑。   “你们昨晚一整晚都在一起?”   林诺打了个哈欠,“你是不是想偏了,我们只是在一起玩游戏,什么都没做。”   柯任良死死的抿着唇。   他觉得林诺是真的把他当傻子了。   玩游戏?   多么清新脱俗的说法啊。   什么游戏要男女两个人通宵达旦的玩。   林诺敢说吗?   他手里的拳头握了又握,刚要开口质问林诺,林诺起身,一边穿拖鞋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阿良,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纯洁,因为纯洁所以会相信我,那要是你变了,我们就分手吧。”   瞬间,所有已经冒到喉咙的质问全部卡在了那里。   柯任良薄唇抿成一线,“分手对于你而言,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我是你的未婚夫,不是你的男朋友。”   “可是……未婚夫妻之间不相互信任,继续走下去也没必要啊。我就只是突然对打游戏感兴趣,找个人陪我玩而已,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   林诺双手叉腰,秀眉扬起,“我告诉你,我林诺不需要不相信我的未婚夫!哼!”   说完,林诺把柯任良赶了出去,对996吐槽道:“我就打个游戏而已,他破什么防。”   996:“……”你绝对是故意的。   砰!   柯任良高挺的鼻子被卧室门狠狠的砸了一下。   他吃痛的捂住了鼻子。   该死!   柯任良暗骂一声。   林诺到底发什么疯。   试问天底下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未婚妻给自己戴绿帽子,还被提分手?   柯任良当然也不例外。   他黑着脸,转身就走,刚走到楼梯口,又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不可以。   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   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就连老天都帮他,让林爷爷在这个时候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马上他就能得到整个林家了。   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因为这样一点小事就放弃?   林诺只是个无知任性的女人。   再忍忍。   再忍忍就好。   忍这件事情你不是早就习惯了吗?   柯任良在心里对自己说。   柯任良转身又走回了林诺的卧室门口,他敲了敲门,“诺诺,你快一点,马上上班要迟到了。”   林斯站在一楼,抬头看着去而复返的柯任良,目光沉了沉,等佣人叫他,低头时目光又恢复了平静。   过了一会儿,林诺换好衣服出来,脸上的表情还是臭臭的。   吃完饭,林诺上了车。   这一次,她没坐副驾驶,坐的是后面。   林诺拿出手机,点开了一把游戏。   柯任良通过后视镜观察着林诺,“还生气呢?”   林诺没理他。   柯任良扶了扶眼睛,温和的笑了笑,“诺诺,我不是怀疑你,我是吃醋。因为我喜欢你才会吃醋。”   还是没有回应。   柯任良笑容僵了几分,“诺诺,有什么不舒服,我们说出来好吗?不要冷战。”   “诺诺,你这样,我也会生气的哦。”   仍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柯任良渐渐没有了耐心。   很快到了公司门口,柯任良先一步下车,将林诺这边的车门打开。   林诺下手,柯任良去拉她,林诺一把甩开他的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大步流星的走进了林氏。   此时正值上班时间,来来往往的员工很多。   柯任良面子有点挂不住。   拿着咖啡的路荣看了看柯任良,又看了看林诺的背影。   哟,小情侣吵架了?   看来柯总的地位也不是很稳嘛。   柯任良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就收到了林诺批准的涨工资通知。   管理层上调薪资百分之十。   普通员工上调薪资百分之二十。   但是,珠宝设计部副总监,第二采购部,营销部马副经理等除外。   巧了。   除外的要么是他的人,要么是与他关系比较好的人。   这就耐人寻味了。   收到消息的所有人都给他发来了消息询问。   再联合今天早上公司门口的一幕,林氏所有人都在猜测,莫不是这柯副总被林大小姐给踹了?   柯任良也有点慌了。   他看着涨工资通知书,将自己和林诺这半年内的的所有事情全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所有的事情,他都处理得很好。   林诺也很相信他。   两个人之间唯一的破绽,他唯一的失误只有一个。   那张照片。   那张不知道是谁寄给林诺的照片。   柯任良手指在桌面上缓慢的敲击着,然后,他取下眼镜,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他感觉自己抓住了林诺最近阴晴不定的原因。   柯任良笑了。   原来是小女生吃醋啊。   吃他和别的女人的醋,而他又解释了,她又不好发作,所以故意找男人来气他,想确认自己在他心里的重要性。   小孩子把戏。   一旦确定林诺还是深爱着自己,柯任良又放下心来,他将工作处理了之后,转身离开了公司,前往了望鹤楼。   此时,唐乐正在给客人介绍自己新研发的菜品,余光瞥见柯任良,脸色几经变化。   她笑着对客人介绍完,然后再转身去了后院储藏室。   柯任良也跟了过去。   两个人一到储藏室,柯任良立刻伸手从后面抱住唐乐,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唇在她雪白纤细的脖子上来回摩挲,“糖糖,我好想你。”   唐乐身子僵硬,转身将手隔在两人中间,她想逃,可是柯任良的手死死的掐着她的腰,让她一动也不能动。   “柯任良,你放开我。”   “不放,我想你了。”柯任良亲了亲唐乐的额头,低头,深情的凝视着她的眼睛,“糖糖,难道你不想我吗?”   “柯任良!”   唐乐使尽全身力气将柯任良推开一小段距离,“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从你和诺诺交往的那天开始,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唐乐眼眶微红,“我和诺诺是最好的朋友,既然你已经选择了诺诺,我请你好好爱她,爱她一辈子,不要伤害她,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糖糖。”   柯任良再度将自己和唐乐的距离拉近,身子紧贴着身子,“你知道我是因为什么和她交往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柯家很难,我也知道你很难,但是你已经选择了诺诺不是吗?”唐乐抬头,一双美眸留着泪,眼底满是痛苦与挣扎,“阿良……”   她软了声线,“我们选择放弃爱情,挽救柯家,已经很对不起诺诺了,不能再对不起她了。我承认,我还爱你,很爱很爱,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就算再爱你,我们也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我说过,等事情结束,我就会和她分手。”   “不可以!”   唐乐大叫,“不能分手,诺诺很爱你,她是真的爱你。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喜欢一个男人,我不允许你伤害她。”   唐乐抓着柯任良的衣领,威胁道:“阿良,如果你让我们的过去曝光,伤害到了诺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柯任良那双锐利的眼睛闪过一丝伤痛,“你为了她威胁我?”   唐乐不敢直视他质问的眼神,别开脸低声说道:“我是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看着我。”   柯任良冰凉的指尖掐住了唐乐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你真的希望我和林诺永远在一起?”   唐乐咬着唇,不说话。   她真的很痛苦,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方面诺诺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爱她。   一方面,眼前的男人也是她最爱的男人。   这两个都是她最爱最爱的人。   可是偏偏命运与她开了如此大的一个玩笑。   唐乐颤抖的手慢慢握成拳头,她对自己说,唐乐,为了拯救柯家,你牺牲了自己和阿良的爱情,不能再牺牲和诺诺的友情了。   终于,她下定决心,眼神骤然变得坚毅,她看着柯任良,坚定的说道:“是。”   “好,很好。”   柯任良仿佛是从牙关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他放开唐乐,“既然你说你希望我和林诺永远在一起,那你就努力成全我们吧。”   唐乐凄美的一笑,“我现在不就在成全你们吗?”   柯任良将那张他和唐乐拥抱的照片拿了出来,扔在唐乐身上,“林诺发现这张照片了,现在在和我怄气,你知道,我不爱她,她也不是你,我可以低下头求你,但是绝对不可能低下头求她。”   柯任良向前一步,逼近唐乐,“你不是说你想成全我们吗?好,我给你这个机会,你是林诺最好的朋友,你去说服她,说服她相信我和照片里的人没有关系。”   说完,柯任良沉沉的看着唐乐。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期待唐乐答应吗?   唐乐是林诺最好的朋友,她如果答应了,也去说服了林诺,那么对于他占有林氏的计划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可是,他的内心深处真正期待的反而是拒绝。   他想看唐乐吃醋,想看她发疯,想看她说‘不,我那么爱你,我不要’。   他就这么矛盾又期待的看着唐乐。   唐乐指尖颤抖的捡起地上的照片,身子摇摇欲坠,表情却坚定无比,“好,阿良,只要你和诺诺都能幸福,我这一辈子也就值了。你们结婚那天,我会送上我能送上的所有祝福。”   “唐乐!你好样的!”   唐乐的选择明明是对他的计划最有利的,可是柯任良还是感觉自己被伤到了。   他对她的爱真诚炙热百分百。   但是显然,唐乐对他不是这样的。   林诺在唐乐的心里比他更重要。   柯任良拂袖而去。   唐乐看着他绝情离开的背影,心痛如绞,蹲在地上埋头痛哭起来。   另一边,林氏总经理唐彭越正在一家高级茶室和股东范民见面。   两个人的谈话相当不愉快。   范民要求林诺立刻公布林董事长的目前情况,所入住的医院,以及允许他们去探望老董事长。   唐彭越心累。   范民这个人拥有林氏百分之五的股份。   看着不多,但是很让人头疼。   因为范民这个人总喜欢上上蹿下跳,跟个搅屎棍似的。   而股东里面也有不少心怀叵测的人。   于是范民就成了这些人的枪。   唐彭越一再相劝,忽然,范民的秘书来了,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默默走了。   范民忽然一改刁难的态度,“其实我也并不是一定要卖林氏的股份。”   唐彭越:“???”   啥玩意儿?   范民笑道:“林氏那么大的公司,成立几十年了,我成为林氏的股东,跟着林董事长分红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林氏这艘船,狂风暴雨多少次都能平安度过,我相信这一次也是一样的。”   “来,喝茶喝茶。”范民笑呵呵的给唐彭越表演那蹩脚的茶道。   唐彭越:“……”   你没发烧吧?   唐彭越心里问候着范民,表面上还是一副成熟稳重的作派,两个人又聊了好一通场面话,终于结束了这次会谈。   唐彭越走出来,问秘书安南,“公司今天有什么消息吗?”   安南点开平板看了看,“没什么大消息,不过昨日林小姐不是提出要给公司员工涨工资并发给了财务部和人力资源部商讨敲定最终方案交给了总经理你审批吗?”   所以呢?   唐彭越奇怪的看着安南。   这事他知道,也很支持。   毕竟现在是多事之秋,涨工资的话,能够安抚一下公司浮躁的人心,也能为在公司为大侄女拉点票。   安南:“昨天林小姐去城北会所点了十个公关,还带走了一个,不小心被盯梢的八卦杂志拍到了。今早发了出来,引起了一小波讨论,网友顺藤摸瓜,工资涨薪的事情上了新闻,股价拉升了百分之二。”   听完,唐彭越沉默了。   难怪范民那根搅屎棍突然态度大变,估计是看公司涨薪,股价上涨,因为林董事长车祸住院那颗七上八下怀疑病发作的心顿时被安抚了,又觉得林氏可以了。   然后他摸了摸手腕上戴着的紫檀木的佛珠,又摸了摸脖子上戴着的玉佛吊牌。   忽然,他哈哈一笑,“咱这大侄女有点运气在身上啊。”   他这个人不是迷信,只是尊重运道。   就像林氏,当初林老太太太爷跟着洋人去做生意,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强盗,当时老太太太爷怀里揣着的可是林家的所有身家,一小盒子的钻石。   结果,强盗抢了他的手表,钢笔,钱,金子,刚要让他交出怀里的东西,那强盗头子突然旧伤复发,国军也来了,然后就跑了。   林老太太太爷这才保住自己的身家。   林家祖上就带点运道。   而他做生意以来,这生意做得越大,越发现很多事情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有时候就是运道。   他以前没进林氏的时候,跟着的是老板是开房地产公司的。   那年景,老板都已经站到天台准备往下跳了,政府突然规划了一个学区,正好把他的那片烂尾楼包了进去,当天那片土地价格翻一倍。   所谓一运二命三风水。   当一个人运道强的时候,就得认。   唐彭越笑了笑,对安南说道:“走,回公司。”   唐彭越回到公司,先去见了林诺。   他笑呵呵的走进办公室,看着林诺正在埋首电脑前,“大侄女,做什么呢?”   唐彭越走过去,林诺正在打一款网游。   他视线过来的时候,刚好爆出一个顶级装备,而桌面上的蓝牙音响正放着John Williams的最新单曲。   唐彭越:“……”   唐彭越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大侄女,你还是得干点正事。”   “我在干啊。”   林诺操纵着小人,一个翻身,跳过了峡谷,一个屠龙之术,前方巨龙被劈成了两半。   过关。   跟林诺一队的小弟疯狂吹彩虹屁。   嗯,彩虹屁还是英文,德文,法文都有的。   她打的还是国际版。   林诺心满意足的等着系统发放奖励。   她抬头,看向唐彭越,“唐叔叔,有事?”   唐彭越思索了一下,“三天后有个和TSY的联名合作要谈,本来是陈副总去,大侄女,你替她去一趟。”   林氏一个总经理,三个副总,柯任良是其中一个,陈瑜是另一个。   “几点?”   “三天后下午三点。”   林诺比了个OK,没问题。   她还是很敬业的,上班时间分派工作,No Problem。   唐彭越回到办公室,接通内线给安南:“通知陈瑜,明天开始可以休假了。”   “是,唐总。”   十分钟后,安南再度接通内线,“唐总,陈副总来了。”   唐彭越揉了揉太阳穴,让陈瑜进来。   陈瑜从进门开始脸色就不好。   她穿着宽松的衣服,平底鞋,一头清爽的短发。   陈瑜坐下,“唐总,TSY那边我可以去谈。”   唐彭越:“这件事情已经交给林小姐了,她刚到公司,正是需要建立威信的时候。”   “我和TSY已经谈了三年了,好不容易才突破。”   唐彭越抬头,看着陈瑜的目光如同一头沉稳的猎豹,“你是代表公司和TSY谈了三年。”   所以不要把成就全部安自己脑袋上。   陈瑜抿了抿唇。   红唇点了淡色的口红,仍旧遮不住她的苍白与无力。   陈瑜闭了闭眼,再度争取道:“公司海外业务这部分一直都是我负责,唐总,我的能力你是有目共睹的,我从二十五岁进公司,到现在十五年了,林氏品牌是我带着十个人的团队在丝毫没有门路的情况下去m国,一步一步奠定的基础。如今林氏的品牌已经成为了m国,c国和华国的顶奢,我也为公司付出了全部心血啊。我知道我现在的情况特殊,但是我保证我会一直工作到生产前的最后一分钟,生产后第二天就回到公司上班。”   “陈副总,我也请你明白一件事情,公司没有辞退你的意思。”   唐彭越对陈瑜的翻旧情没有丝毫触动,“我只是让你回家休假,安心待产,你四十岁高龄才怀上第一胎,本来就很不容易,又是为公司立下汗马功劳的老人,如果在公司辛苦工作出了什么事,公司才是真的对不起你。”   陈瑜苦笑,“休假半年,回来还有我的位置吗?”   “这就要看到时候公司的具体情况了。”   说白了,就是没有。   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你的位置。   还是在林氏多事之秋的时候。   这个时候你怀孕,还要休息半年,让全公司的人等你,可能吗?   这个位置,能坐就坐,坐不了,后面还有的是人排着队要坐。   唐彭越尤其厌烦这种事情。   要么生了孩子再回来工作,要么就一辈子别生孩子。   以为公司是什么?   你的养胎场吗?   所以当初陈瑜上位的时候,他就不同意,要不是陈瑜当时确实能力超过了同期其他男性竞争者太多,也表示十年内不会怀孕耽误事,根本轮不到她上位。   结果呢?   现在距离陈瑜当上副总才不到五年,她就怀孕了。   所以说,当初就不该让她上位。   唐彭越是商场老油条了,尤其擅长打太极,不管陈瑜如何求情都不松口。   陈瑜没办法了,只能从总经理办公室离开。   她站在走廊上,感觉浑身冰凉。   空调冷风一吹,衣服浮动,贴在肚子上。   肚子已经明显的凸起了。   她也不想耽误工作啊。   为了工作,她承诺十年不怀孕。   而承诺的时候她已经三十五了。   为了这件事情她和老公吵了很多次,和爸妈吵了很多次,和公公婆婆吵了很多次。   也幸好她能力强收入高,所以她的父母,老公那边都妥协了。   而这次是意外怀孕。   她四十了,医生说流掉之后很可能就再也怀不上了。   她赌不起啊。   “陈副总。”   陈瑜的秘书艾艾淘见陈瑜脸色极度难看,赶紧伸手去扶她。   说实话,她是跟着陈副总升上来的。   从陈副总坐海外事业部c部总监的时候就跟着陈总。   而如今,狡兔死,飞鸟尽,陈总就像是战场上看着一片狼藉,无可奈何的战败将军,一身落寞。   “我不能放弃。”   艾淘:“可是唐总……”   唐总这个人可不是那么能轻易说服的人。   而且柯副总在揭穿陈副总怀孕这件事之后,就已经准备好人替代陈副总了。   现在就只差陈副总休假。   陈瑜死死的抿着唇,当年她带着团队去开阔一个完全不对他们敞开的市场,马场,宴会,歌剧院,那么多地方,一个一个的求人,一个一个的攀关系,多少次冷眼和拒绝她都没有放弃,这次也绝对不能放弃。   陈瑜思考许久,“我们去找林小姐。”   “可是……林小姐是柯副总的未婚妻。”   很难说柯副总找人代替陈副总这件事不是林小姐的意思。   而且林小姐还接手了陈副总的项目。   “最后试一试吧。林小姐也是女人,不是吗?”   艾淘一噎。   林小姐也是女人这句话从陈副总嘴里说出来,那说明陈副总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毕竟在职场上,谁管你是女人还是男人。   陈瑜也知道自己是在痴人说梦,但总要试一试的吧?   试一试能有什么损失吗?   再说了,她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吗?   陈瑜来到董事长办公室。   路荣给林诺汇报了,陈瑜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去。   林诺刚好打完一把游戏,一看时间,马上要下班吃饭了,正在收拾东西。   陈瑜在红木办公桌前坐下,将手里的文件递了上去,“林小姐,这些是我整理出来的有关意大利TSY品牌的合作资料。”   “谢谢,这正是我需要的。”   林诺接过,看着陈瑜,仿佛在问还有事吗?   陈瑜纤长的睫毛动了动,“林小姐,我怀孕了,已经五个月。”   哇。   林诺看向陈瑜的肚子。   因为她穿的很宽松,她刚才都没注意。   “恭喜啊。”林诺弯眸一笑,“到时候生了,我代表公司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谢谢。”   林诺的话听起来是祝福,但陈瑜一点也笑不出来。   林诺问:“所以是这个原因,TSY的项目才需要我接手吗?”   林诺拍了拍桌子上厚厚的文件夹,“放心,我会认真工作,不会让你的心血白费的。”   陈瑜脸更白了。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让她不要再插手TSY的项目吗?   陈瑜连忙表忠心,“林小姐,我可以继续带队完成TSY的项目,并且一直工作到生产前最后一天,保证不会耽误项目进度。生产后第二天,不,当天我就可以回来继续上班。”   墙上的时钟安静的走着。   林诺惊恐的看着陈瑜。   “为什么?”她问陈瑜。   她丧尸那个世界也算怀过孕了,女人怀孕很幸苦的,又是吐又是累又是犯困的,肚子还老不舒服。   幸好当时有沈筑一直照顾她,不然不知道日子多难熬。   干嘛要在身体这么不舒服的情况下强行工作?   凭什么要忍着身体巨大的痛苦给资本家赚钱?   休产假是女性的正当权利好吗?   林诺问:“有人逼你工作?”   谁?   哪个王八犊子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凭什么女人怀孕了还要在这里卷生卷死?   哪个工贼搞出的这种事情?   哪个资本家这么没人性?   林诺的反应有点超出陈瑜的预料,也让她看不太懂。   陈瑜:“不是,林小姐,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继续工作,怀孕不会影响我的工作效率。”   “可是你怀孕了,你本来就应该休息,而且,陈副总,我看你的年龄应该有三十八了吧?”   “四十。”   陈瑜尴尬的开口。   这个年龄太尴尬了。   “四十岁怀孕正是最危险的时候,如果你想要这个孩子和自己都平平安安的,从医学的角度上我也建议你不要在让工作占据你太多的精力。”   “可是,林小姐。”   陈瑜这回听出来了,林小姐是年轻姑娘,从小生活无忧,可能并不懂她们这个尴尬的年龄段所面临的一切。   陈瑜深呼吸,有种破釜沉舟之感的说道:“林小姐,我为公司效力十五年了,这十五年来几乎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加班,从来没有请过假……”   垃圾公司。   一切强迫员工加班的公司都是垃圾公司。   林诺突然对林氏的印象跌到了谷底。   996:“……现在大部分公司好像都这样。”   林诺:“那只能说明垃圾遍地。”   陈瑜:“林小姐,我前半身的心血几乎都投入在公司里了,我不想请假,或者我说的直接一点,我觉得我可以继续在副总的这个位置上做下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诺不可能还听不明白。   身为打工人,林诺狠狠的共情,也狠狠的怒了。   狗逼公司,不给员工请假,让员工加班,现在还想残害怀孕女职工。   这什么劳动法的法外狂徒?   林诺抬眸,目光骤然变得凌厉,“陈副总。”   陈瑜拧眉。   林诺说道:“休产假是你的正当劳动权利,是劳动法给你的,凭什么不休?年假也是,趁这个机会把产假年假一次性都休了。”   果然,职场无性别。   陈瑜苦笑。   奢求林小姐因为是女人就理解她帮她,这太天真了。   林诺:“陈副总,公司出钱给我们……”   “咳咳,宿主,你现在才是资本家,和陈瑜不是‘我们’。”   林诺自然的一笑,面色不变的改了说辞,“公司出钱给你们,买的是你们的工作能力,是八小时内符合公司给予你们薪水的工作水平和价值,并没有买断你们的生活,也没有资格买断。”   啊?   陈瑜那秀气的眉毛拧得更紧了。   林小姐说的每个字她都认识,怎么组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林诺十分郑重且认真的说道:“你当然可以休产假,那是你的权利,你也当然可以怀孕,你为公司工作了十五年,整整十五年,耽误了青春,耽误了生活,你被pua了啊。一个连员工最基本权利都不尊重的公司,它根本不配你对它忠诚。”   陈瑜嘴角抽了抽。   所以说白了,你就是想赶我走是吧?   “陈副总,你放心的去休产假,这期间你的工资一分都不会少。”   林诺说道:“你的位子也会为你留着,直到你休养好身体,重新回来上班。”   “啊?”   陈瑜感觉自己年轻时做过最刺激的过山车都没这次在董事长办公室的起伏来得大。   陈瑜:“林总,你的意思是?”   “我明白你这次过来的意思了。”   林诺说道:“你是怕休产假后,公司就没有你的位置了,将你边缘化,失去了自己在公司的价值,只能被迫离职。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出现。你的位置,我会帮你留着,也会帮你看着,它会一直等到你彻底调养好身体回来。但是同样的,陈副总,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我会保证不会耽误工作。”陈瑜一脸有您这句话,我愿意为公司付出一切的表情。   林诺:“……”   倒也不用这么卷。   林诺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要向我承诺,记住这一次的事情,记住这一次的痛苦,等回来之后,尊重自己的每一项正当权利,也尊重林氏其他打工人的每一项正当权利,不要带头内卷。”   尤其是什么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加班,还有什么全年无休,不休任何假期。   还有什么工作到生产前最后一天,生产后第二天就上班。   疯了吧?   这是要逼死所有的已婚未育的职场女性吗?   然后每个人要么怀孕就辞职回家养胎,要么都挺着大肚子在公司跑到生产当日?   然后因为怀孕身体困难,没办法挺着肚子工作到生产当日的女员工就被卷死成不敬业,没能力,废物,活该被淘汰?   这个卷法,你们尊重劳动法和人这个字了吗?   陈瑜有点被吓到了,“可是,唐总那里……”   “我负责。”   林诺拿过一旁的纸笔,唰唰唰写下一行字,递给了陈瑜,“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陈瑜讷讷的点头。   林诺看向墙上的时钟,十二点,下班。   林诺淡淡一笑,“下班了,陈副总,我们去吃饭吧。”   “我最近吃不下。”   “那我去吃了。”   说完,林诺冲向了公司食堂。   陈瑜木着脸走出了董事长办公室,一直等在外面的艾淘迫不及待的问道:“陈副总,林小姐怎么说?”   “林小姐……好像……很好……”   陈瑜将手里的字条递给艾淘,艾淘打开一看:我林诺在此向陈瑜陈副总保证,陈副总从明天开始休产假,直到身体完全康复方可返回公司,回到公司后,一切职位待遇与休假之前一样,如果违约,立刻向陈副总支付一个亿的违约金。   艾淘嘴角抽抽。   这么直白直接简单明了的承诺书吗?   陈瑜忽然笑了起来。   “陈副总?”   陈瑜轻声笑着,“林小姐,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见艾淘一副不明白的样子,陈瑜收了收脸上的笑容,说道:“林小姐说,尊重自己的每一项正当权利,也尊重林氏其他打工人的每一项正当权利。”   艾淘了然一笑,“那林小姐可真是个好人。”   “嗯。”   陈瑜点头,将纸条收好。   这样的人,要是能一直是公司的董事长就好了。   这么多年,林小姐是她见过的那么多人当中,唯一一个百分百站在员工立场上思考的人。   而这些人中包括她。   尊重自己的每一项正当权利,也尊重其他打工人的每一项正当权利。   这样的要求,听起来很简单,连她自己都没做到。   不知不觉间,在追求成功的路上,她放弃了太多,然后变成了曾经讨厌的压迫自己的人中的一员。   这次的事情是个机会,让她停下来,好好思考一下,工作到底是什么。   思考一下,未来,她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自己的人生。   林诺飞速跑到食堂。   这可是她第一次吃林氏食堂。   刚打完餐坐下,手机响了起来,林诺低头一看,唐乐。   过了一会儿,唐乐拎着餐盒走了过来,在林诺对面坐下。   唐乐看到林诺餐盘里的炸鸡排,立刻将自己带来的精致的菜肴端了出来。   唐乐说道:“诺诺,这些东西不健康,你还是吃我给你做的吧。”   林诺看过去,三道菜,羊肚菌龙虾卷,盐焗油甘鱼,蟹籽百花鱼肚。 第209章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3)   像望鹤楼这种酒楼,主打高级两个字,所选用的食材当然是最好的。   而且说实话很多顾客去望鹤楼根本就不是吃饭,而是请客招待,那吃的就是一个面子。   当然,面子之下味道也必须好,否则不就成冤大头了吗?   但是,这三道菜分量也太少了吧。   林诺有点嫌弃。   而且炸鸡排不健康怎么了?   她有时候就想吃不健康的食物,例如炸串,炸鸡,烧烤,薯片,淀粉肠,小龙虾等等。   林诺拿起筷子,三两口三道菜就没了。   “好吃。”林诺回味着舌尖的味道,就是味道有点淡。   她今天就想吃重口味的东西。   林诺看着一脸期待望着她的唐乐,“但是分量太少。”   唐乐:“……”   诺诺忽然食量变好大。   林诺夹起碗里的烤肠问唐乐,“吃吗?”   唐乐摇头,“这些里面都是淀粉和一些碎肉,不健康,诺诺,你也别吃了。”   “那我吃了。”   林诺一口咬下去,热油滋滋的往外冒。   唐乐眉头嫌弃的拧紧了。   真不知道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低廉又不健康。   唐乐想了想开口道:“诺诺,你和阿良吵架了吗?”   “没有啊。”   林诺随口回了一句。   唐乐一噎,诺诺否认了,让她怎么开口?   唐乐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趁着这个功夫林诺夹起了餐盘里的菠萝咕唠肉。   林氏虽然职场氛围极度内卷,但是食堂还是相当不错的。   酸甜口的菠萝咕唠肉没有过甜,味道刚刚好。   回去给厨师写封表扬信,再申请一下涨工资。   她申请,她批准。   哦嚯嚯嚯嚯,这种自己给自己开后门的感觉好爽。   唐乐:“诺诺,阿良是个性格很冷淡的人,有什么时候都喜欢闷在心里,而你脾气又比较任性,很多时候意识不到自己的有些行为很伤人,你这样,会失去阿良的。”   “那失去了,就换一个呗。”   “你也不想失去阿良的对不……你说什么?”   唐乐瞪大了眼睛。   林诺夹起一块蒜香小排骨,炸得金黄的蒜末均匀的附着在排骨上,金黄酥脆,让人光是看着都觉得能吃到它是一种幸福。   林诺弯眸一笑,“天下男人那么多,没了就换一个呗。”   “诺诺,你怎么了?你不是很喜欢阿良的吗?”   “喜欢啊。”   林诺咬下排骨,好吃到快哭了。   细细品尝完,林诺看向已经震惊到眼珠子都快跳出来的唐乐,“糖糖,我跟你说一个秘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唐乐用力的点头。   林诺笑,“我啊,前不久的时候,大概就是我爷爷出车祸前一天,心血来潮,点了三个男公关……”   三、三个?   唐乐张大了嘴。   “就……感觉还挺不错的。三个都长得很可爱,就是那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林诺放下筷子抓住唐乐的双手,一脸真诚,“糖糖,天下男人好多,可爱的男人也好多,我是很喜欢阿良,但是我有点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唐乐嘴更大了,整个人都石化了。   林诺:“其实我心里也是很喜欢阿良的,也想控制,不想分手,就是控制不住,要不,先这样吧,以后要是被阿良发现了,实在是不行了,我再和他解除婚约,唉……订了婚再解约就没分手那么容易了,糖糖,你说为什么女人不能多几个未婚夫呢?”   林诺对着唐乐眨了眨眼,“糖糖,这件事情你会为我保密吧?”   这时,祝誉走了过来。   他在林诺身边坐下,捧着脸,一脸娇羞,“姐姐,你昨晚折腾我到凌晨,人家很累,但是人家接到你的消息,还是立刻赶来了。”   “乖。”   林诺看着唐乐,“你看,多可爱啊。”   唐乐嘴角疯了一般的抽搐。   折腾到凌晨。   到底是什么激烈的运动能折腾到凌晨。   林诺拿起筷子,刚要吃饭,祝誉茶茶的说道:“姐姐,这些菜都凉了,姐姐要是吃凉了的菜胃疼,我会心疼的。姐姐,我去给你重新打一份吧。你还想吃什么菜?”   “你打的我都爱吃。”   林诺递给祝誉员工卡。   这时,唐乐终于回过神来了,“诺诺,你这样是不对的。”   “我知道,可是我控制不住。”   林诺对着唐乐眨眼,“糖糖,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会永远站在我这边,不会告诉阿良的对吗?”   “我……”   “糖糖,我相信你。”   相信你一定会告诉柯任良。   过了一会儿,祝誉打饭回来了,还想喂林诺,林诺拒绝了,喂饭她还是不习惯的。   林诺吃完饭,捏了捏祝誉的脸,“你真可爱。”   祝誉娇羞低头。   “留下做我的生活助理吧。”林诺拿出钱包,撕了张支票,签单给他,“想要多少,自己填。”   祝誉立刻疯狂给林诺比心,“姐姐,爱你。”   唐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咦~这男的好油腻。   许久后,唐乐站在林氏大厦门口,手里拎着保温饭盒,还没从被雷劈的阴影中走出来。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   是在做梦吗?   诺诺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对。   她刚才打击太大,忘记问了,什么男公关,诺诺怎么会点男公关?   唐乐感觉自己头都大了。   这时,黑色的宝马停在了她面前。   柯任良打开车门,“上车。”   唐乐木着脸上坐上了副驾驶。   汽车发动。   唐乐看着柯任良的目光从挣扎的爱情变成了高度的同情,这样的目光让柯任良极度不舒服。   柯任良一脚踩下刹车,解开安全带看着唐乐,“你这个表情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   “糖糖!”   唐乐一脸纠结。   一边是好朋友,一边是爱人。   她谁都不想伤害啊。   柯任良深呼吸,耐着性子问道:“你去见过林诺了?”   唐乐点头。   柯任良问:“她怎么说?”   “她说……”   唐乐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事让人很难以置信又难以启齿。   而且她还答应诺诺给她保密。   然后,她又用深深的同情的眼神看了柯任良一眼。   就一眼,柯任良快疯了。   他最爱的女人用一种‘你知道你头顶已经青青草原吗’的眼神看着你,哪个男人能忍。   “唐乐!”   柯任良抓住她的肩膀,“你给我说清楚,林诺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唐乐吓到了,她浑身一抖,下意识的开口道:“诺诺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控制不住。”   “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控制不住?”   唐乐咬了咬舌头,她怎么这么蠢,就这样把诺诺给卖了。   唐乐紧闭双唇不说话。   柯任良更抓狂了。   尼玛,就算当了绿头怪,他也要知道为什么吧?   “好,你不说是不是?”   唐乐嘴巴闭得更紧。   柯任良一把捏住她的鼻子,唐乐呼吸不过来,嘴巴一松,柯任良咬了上去,大口大口的掠夺她的呼吸。   唐乐猝不及防,只能拼命的去推他。   但是她推不动,就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   唐乐别开头,“柯任良,你再提醒你一次,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柯任良喘着粗气放开唐乐,“告诉我林诺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告诉我我就放过你。”   “你——”   柯任良再度吻了上去。   狭小的车内空间内,很快气温疯狂飙升。   唐乐感受到了他的危险,害怕了,她疯狂的摇头躲避柯任良,喊道:“诺诺说,她控制不住去找男公关。”   话音刚落,柯任良身子一僵。   火热的气氛瞬间冰冷。   咬牙切齿的声音带着极度不甘的怒火,柯任良问:“你说什么?”   唐乐缩了缩脖子,将和林诺的对话和盘托出。   别说唐乐了,柯任良也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唐乐抓住柯任良的衣服,“阿良,你冷静一点,诺诺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你给她一点时间,她很快就会明白外面的男人永远都比不上你。至少她还是爱你的,她还是想和你结婚的,她没有想抛弃你,她只是控制不住,她的心还是在你这里的,你大度一点。”   “大度?”   柯任良都给气笑了,他头顶都青青草原了,他还要大度?   更可笑的是,这草原还是他自己种的。   林诺能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他找来的那三个该死的男公关。   “唐乐,你现在把我当成什么了?你们友情的献祭品吗?”   柯任良质问。   “我……”   唐乐说不出话来。   一边是友情,一边是爱情,她好像不管怎么做都是错的。   “下车。”   柯任良现在已经不想再看到唐乐了。   唐乐默默下了车。   柯任良一脚油门,车如箭矢一般射出。   唐乐吃了一嘴的尾气。   柯任良立刻拨通了章白兰的电话,劈头盖脸一顿骂:“章白兰,你是不是不想救你爸爸的公司了?我让你找三个男公关明明白白告诉你什么都不准做,结果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给我柯任良戴绿帽子?”   章白兰也是被骂得莫名其妙,什么耳旁风绿帽子?   她什么都没干啊。   她想解释,可是柯任良此刻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解释。   绿帽子啊绿帽子。   一戴还好几顶。   柯任良怒道:“章白兰,我告诉你,欺骗我柯任良是要付出代价的,章家,完了。”   说完,柯任良挂断了电话。   “喂喂,喂!柯任良,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章家完了?柯任良,我没做过的事情,你不要赖我头上,喂喂~”   通话已经挂断,无论章白兰怎么呐喊都没有任何回应。   章白兰顿时慌了。   难道那三个男公关骗了她,见色起意?   章白兰立刻转身出门,她要找那三个贱货问清楚。   要是他们真的敢不听命令骗了她,她让他们这辈子都别想再做男人!   柯任良一扫过去的冷静自持,怒火冲冲的来到林诺办公室门口。   门内不断的传来说笑的声音。   柯任良握紧了拳头,刚要开门,空调冷风一吹,突然冷静了下来。   要在这个林氏多事之秋,他已经步步为营准备搬空林氏的时候,和林诺闹翻吗?   林诺也说了,她不想分手,还是喜欢他的。   但是如果被发现了,那就解除婚约。   柯任良瞬间从愤怒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   是啊。   要是他现在冲进去,质问林诺,两个人大吵一番,以林诺骄纵的性格,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和他分手。   就算解除婚约,他能从林氏撕出一大笔利益,但是对比起整个林氏和林家来说,那一点利益太少太少了。   可是难道就这么忍下去吗?   柯任良咬紧了牙关。   忍字心头一把刀,刀刀见血啊。   从小到大,他都在忍。   忍父亲,忍私生子,忍一切,好不容易忍到长大,将柯家掌握在手里了,以为结束了这样痛苦的日子,结果呢?   现在还要忍绿帽。   忍到处找男人的未婚妻。   柯任良牙齿都快咬裂了,口腔里血腥味逐渐漫延开来。   然后,转身离开。   路荣刚好吃完饭买了咖啡回来,一来就看到柯任良站门口,那表情,忒精彩了。   跟看电影似的。   他抿了一口美式咖啡,这公司里的事啊,是越来越精彩了。   下午刚上班,林诺正拿着鼠标带着自己刚建立起来的团队疯狂扫荡丧尸。   人事那边发来了调令,差不多就是让海外事业部第二部 门总监赵兴昂阶梯陈瑜的职位。   林诺直接给驳回了,不批。   过了一会儿,唐彭越过来了,一进门,林诺又在打游戏。   唐彭越再度一言难尽的开口,“大侄女,你还是得干点正事。学习一下怎么管理公司,唐叔叔老了,没法一辈子帮你盯着公司。”   “可是,唐叔叔。”林诺一边点击鼠标一边说道:“我真的是在工作啊。”   唐彭越:“……”   他近视眼,但是不瞎。   打游戏算什么工作?   唐彭越:“我明天给你找几个教管理的老师。”   林诺:“……”   这是嫌她工作不饱和,所以给她增加工作量吗?   林诺点击鼠标把收尾工作做了,其他打扫战场的活交给战友,然后问道:“唐叔叔,你找我有事吗?”   唐彭越问道:“赵兴昂的升职为什么不批?”   “没空位,怎么批?”   林诺说道:“陈瑜是请假了,不是调职了。”   “她怀孕生产到坐月子,中间至少半年的时间,公司不可能等她这么久。”   “为什么不可能?”   林诺皱眉,“陈瑜的能力很出众,对公司也立下了汗马功劳,而且产假也好年假也好,都是她的正当权利,我不觉得她休产假有什么问题。”   “公司有很多业务,她休假,难道要一起等吗?”   “不是已经让我接手了吗?”   林诺反问唐彭越:“唐叔叔,我现在帮她顶着这个位置,等她回来,再让她接手不就好了吗?”   唐彭越无奈了,“大侄女,公司管理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陈瑜是副总,她的位置关系到很多人很多事,底下的人盯着,上面的人也盯着。陈瑜负责的是海外事业,对接那么多公司,进出口,品牌,你现在接手的TSY只是其中一个项目。如果陈瑜请假,其他的项目是不是要交给别人负责,一旦交给别人负责,就必须给予负责人同样的权力,否则没有办法服众,推进项目,对方掌握了权力,却没有足够的位置,会发生什么?人都是有欲望的。这还只是公司内部一个小圈子内的小问题,大侄女,你再想想海外对接的那么多公司,它们的问题更为复杂。”   唐彭越说道:“陈瑜已经四十了,既然怀孕了,那就让她安心回家养胎,以后可以做个闲职,也方便她带孩子,不会影响工作。她对公司有贡献,公司也不会忘了她。”   林诺无奈了。   唐彭越说来说去就是不满意陈瑜请假。   资本家首先考虑的是公司的利益。   可以说唐彭越真的很认真的在为林氏,为她这个大侄女考虑了。   可是,林诺没办法把自己当资本家,她是打工人,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   林诺:“唐叔叔,首先,人不能只考虑眼前的利益,陈瑜辞职后,让人顶替她,确实能更好的让公司运转,但是我相信陈瑜的个人工作能力。既然她曾经能为公司独自攻下一片陌生的市场,她有这样的能力有这样的本事,她以后还会为公司带来更大的利益。”   “你想的太简单了……”   “唐叔叔,听我说完。”   林诺认真的说道:“其次,公司并不只是一个无情的运转机器,它是由人构成的,林氏旗下十三万五千二百六十三名员工,总公司将近两万人。他们受雇于林氏,为林氏工作,他们才是一个公司能否长期发展的根本。公司不能让员工寒了心。陈瑜三十五岁坐上副总的位置,到现在为公司工作了十五年,她不是一个人,她是所有在公司工作超过十年以上的员工的代表。唐叔叔,你真的要让那些在公司工作了十年的老员工伤心吗?告诉他们,等你们没有了价值,公司随时可以抛弃你们?   最后,这是劳动法给陈瑜的权利,是她的正当权利,是每个在职员工都应该毫无愧疚享受的权利,林氏是一家遵纪守法的公司,过去是,现在是,我希望它将来也是。”   唐彭越无语。   他当初就和董事长说了。   就不应该太过于宠溺孩子,应该早点让大侄女出去历练历练,否则也不至于养出这么天真的性子。   唐彭越:“大侄女,你想问题太过理想化了。我们现在说的是现实。”   “我知道,公司因为陈瑜请假可能会增加一些成本。”林诺冷静的说道:“但这恰恰是林氏应该承担起的社会责任。林氏如今的一切不单单只是属于林氏的,它是社会构成的一部分,它由员工组成,也构成社会的一部分,它所得来源于社会,自然应该肩负起它的社会责任。这才是一个真正优秀企业应该做得事情。”   唐彭越:“我是总经理。”   林诺半步不让:“我是董事长。”   唐彭越:“我是你唐叔叔!”   林诺:“我是打工人的代表。”   唐彭越:“……”   什么玩意儿?   你特么一天工没打过,怎么就成打工人的代表了。   唐彭越被气到无语。   唐彭越瞪着林诺,质问道:“你现在就是宁肯损失公司的利益也要保陈瑜?”   林诺瞪回去,“我保的是所有打工人合情合理合法的权益。”   “等你爷爷回来,我看他怎么训你。”   唐彭越给气死了,然后一开门。   路荣带着好几个高管站门口。   路荣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唐总,这些都是过来和林小姐商量与TSY合作项目的。”   TSY是y国的奢侈品品牌,林氏旗下的珠宝品牌在Y国一直推动的不顺利,销量非常少。   陈瑜在的时候一直在试图联络TSY的负责人,希望两家能出几款联名款。   当然,联名款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合作相互分享渠道资源。   例如,TSY在y国推林氏旗下珠宝品牌,林氏在华国推TSY。   两家都是顶奢,合作关系重大,TSY亚洲区品牌负责人又对林氏一直有偏见,所以两边合作一直处于商谈阶段,实际性的推进很困难。   而这个商谈都是陈瑜争取来的,本来人家压根儿不考虑林氏。   所有高管在见到唐彭越的那一刻,默契的移开了视线。   唐彭越脸色铁青,冷冷的看向路荣一眼,路荣微微一笑,顺便抬了抬下巴。   他和唐彭越,七年前就不对付了。   这会儿看了这么大一个笑话,别提心里多高兴了。   “哼!”   唐彭越拂袖而去。   等人走了,路荣心情愉悦的看着所有高管,“几位,请。”   几位高管一边推门而进一边用眼神交流。   “唐总和路秘书到底有什么恩怨啊?”   “鬼知道呢?反正就是不对付。”   “那路秘书故意把咱们引到门口看唐总出丑,唐总以后不会记我们的仇吧?”   “那……也不至于吧,唐总没那么小心眼。”   林诺抬头一看,哦豁,工作又来了。   突然感觉心情好差。   林诺这边心情好差,柯任良心情就更差了。   林诺是单纯的不想工作,抗拒工作。   柯任良是觉得林诺故意和他做对。   刚开始涨工资,专门把他的人隔绝在外。   现在陈瑜的位置好不容易空下来了,他推的人也得到了唐彭越的认可,马上就要上位。   到时候,三位副总,他就占了两席,而另一位副总吕东亮也和他关系不错,迟早能拉过来。   偏偏这个时候,林诺要保陈瑜。   说她不是故意的,他不信。   一边给他戴绿帽子,羞辱他男人的自尊,一边在公司挡他的路。   好啊,林诺可真会算计。   柯任良忍不了了,他拿出手机,准备将那些威胁林诺的果照再度发给林诺。   他是不知道林诺为什么一直不回这些威胁短信。   但是,他不相信一个女人对这种事情没有一丝触动……   柯任良想到这里一愣。   谁说林诺没触动,他妈的林诺好大的触动,触动到‘心在他这里,身体控制不住’,还把小三养在他眼皮子底下。   妈的!   柯任良感觉自己这辈子的脏话都在今天飙出来了。   他点开相册,往下翻。   欸?   照片呢?   难道他记错了,不是这个手机?   柯任良打开另一个手机,还是没有。   他放下手机,打开电脑,点开隐形的隐秘空间调取照片。   还是没有。   照片呢?   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吗?   他怕章白兰拿照片威胁他,或者自己去威胁林诺,是连同底片一起拿走的。   他不相信连底片都没了。   柯任良拿出u盘,将其插入电脑接口,打开,松了一口气。   底片还在。   所以可能只是单纯的没保存好。   柯任良滑动鼠标,刚要点开一张照片,忽然,照片一张接着一张,当着他的面,眼睁睁的化成了马赛克的碎片。   没了。   全没了。   所有的照片就这么没了,仿佛从来没在这个世界出现过似的。   砰!   柯任良直接将鼠标砸在了电脑屏幕上。   这边柯任良在发飙,另一边,路荣打开了自己在公司的八卦小号,偷摸点进了自己建立的八卦匿名群,开始散播谣言。   公司的谣言,百分之八十就是他散播的。   谁让他是董秘呢,知道的最多。   路荣偷摸把刚刚站在办公室门外的录音给发了过去。   门外嘛,当然录音是无法完全录清楚,但是路荣贴心的整理了一个完整对话版。   【秘密小助手:哈哈哈哈,唐总被怼得好惨,你们是不知道,他出来的时候那个脸色,比刚挖出来的木乃伊还木乃伊。】   【哇,让我听听,唐总是怎么被怼的。】   【哈哈,姓唐的也有今天。】   大家纷纷去听八卦,顺便把录音往外传。   然后——   【呜呜呜,感动了。】   【纯纯的感动了,林小姐坚定的维护怀孕的陈总,坚定的维护打工人的合法权利,这是什么神仙老板。】   【呵呵,陈瑜也不是个好东西,就她那个部门加班最多,她现在知道苦了?当初别人请假让别人不能加班就直接走人的时候呢?】   【可是林小姐真的好用心的为打工人着想。】   【嘴上说的好听,鬼知道姓林的和陈瑜是不是有什么私底下的交易呢。】   【你们是都忘了,当年陈瑜把怀孕女员工调到后勤管保洁的事情了?】   【陈瑜是自作自受,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啊。】   【林小姐真是好人啊,要是每个公司都能尊重打工人的合权利,世界多美好。】   【不管怎么说,至少这件事情上,林小姐没做错啊,不能陈总以前造的孽赖林小姐头上吧。】   一群人正在摸鱼讨论。   忽然,一则消息砸懵了所有的鱼。   【好消息,好消息,林小姐正在和后勤部的人商量在公司每层楼都增加至少一个母婴室。】   【!!!!母婴室!!!】   【咱公司还有这个福利?那以后能带孩子上班吗?】   【具体情况还不知道,我在后勤部的同事说的,林小姐亲自过来要求增加母婴室。】   【要真的有母婴室就好了,我去年刚生完孩子上班涨奶疼得不得了,要是有个母婴室挤奶就好了。】   【你还好,生了孩子能尽快回来上班,孩子也比较心疼你,怀孕的时候反应不大,营销部那个张兰知道吗?怀孕了之后难产,伤了身体,一直恢复不过来,回来后,经理的位置早让死对头坐了,最后无可奈何被穿小鞋多了,只能离职。】   【想要母婴室。】   【想要母婴室+身份证。】   林诺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小小建议让公司员工有多大震动。   本来母婴室就是应该的。   一两万人的总公司,这么大一栋楼,一个母婴室都没有这说得过去吗?   而且她了解了一下,正在怀孕和刚刚生产完的女员工不在少数。   有些刚生完孩子的女员工只能偷偷在厕所或者在会议室挤奶。   林氏还是珠宝公司,女员工占多数好吗?   只不过林氏高层男性占了大多数,女员工多数集中在底层和中层。   她不觉得设立母婴室有什么问题,不设立母婴室才是问题。   林诺愉快的想,等以后再在林氏单独开辟一层楼,设立儿童休息区,放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玩具和书,再弄一些滑滑梯秋千之类的,再找专人看护。   要是有新手爸爸妈妈没有人帮忙带孩子,那可以等孩子放学接了孩子带回公司再继续工作,下班就可以一起回家了。   小孩子的玩具都特别好玩特别有意思的好吗?   996:“是你想玩吧?”   “怎么可能?”   林诺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瞎话,“我是觉得应该尊重员工的基本需求,管理更加人性化一点。而且,林氏的时尚珠宝集中在16到45这个年龄段,儿童时尚珠宝也是很有发展潜力的,哪家孩子满月亲戚不送点首饰的?以后可以让设计师多和孩子沟通沟通,多设计一些儿童珠宝。可怜天下父母心,爸爸妈妈总想给孩子最好的,他们不会吝啬多花一点钱为孩子多攒一些珠宝的。”   996一眼看穿:“你就是想玩是不是?”   林诺:“……”   996:“宿主,我跟你不是一天两天了。”   简单点说,太了解你了。   人家设计师自己会设计,不需要在公司跟孩子玩找灵感。   你就是单纯的想玩!   林诺无奈的摊摊手,哦豁,996学精了,不好蒙了。   996:“哼,假公济私!我就知道是你想玩。”   996电波化作一个小人,然后对林诺摆出一个鄙夷的表情。   柯任良看到消息,脸更木了。   林诺是傻逼吗?   每家公司都在考虑缩减开支的情况下,她在这里疯狂增加支出?   果然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只知道花钱不知道怎么赚钱的千金大小姐。   咚咚咚。   柯任良的办公室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吧。”   赵兴昂走了进来,“柯副总。”   柯任良说道:“你的调令被否这件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赵兴昂脸色也很不好看。   他都四十三了。   比陈瑜还大三岁,一直被陈瑜压着,好不容易等来这个机会。   陈瑜怀孕了,干不了活了。   他终于可以上位了。   结果呢?   总之,不高兴,非常不高兴。   像陈瑜那种灭绝师太就应该回家带孩子,回一回她的雌性激素,别总跟个战斗圣佛似的。   看看他老婆多好,在家指挥阿姨做做家务,美美容,温柔乖巧听话。   这种才叫女人好吗?   赵兴昂说道:“柯副总,林小姐是你的未婚妻,你不能帮我说几句话吗?”   “我是能为你说话,但是也要有机会才行。”   柯任良笑了,“TSY的项目是你和陈瑜一起推进的。”   “柯副总,你的意思是……”   “要成就一个项目很难,但是要动摇一个项目很简单。”   “我明白了。”   柯任良笑容更深,“去吧,好好工作,诺诺从来没有谈过项目,如果遇阻,她自然会求助该求助的人。”   “谢谢柯副总。”   赵兴昂说完走了。   TSY的负责人本来就对林氏有偏见,极度不喜欢林氏的珠宝设计风格,经常批判林氏的珠宝不够经典,太过讨好年轻人。   而一位真正的时尚人应该做的是引领时尚,引导消费者的审美,而不是讨好年轻人。   那么要毁掉林小姐和TSY负责人的本次会面,只需要稍微泄漏给对方林小姐不喜欢TSY的设计,觉得要么过于复古保守,要么过于追求突破,而不符合当下年轻人的审美就好了。   三天后,林诺带队前往和TSY负责人的见面。   出发之前,柯任良特意过来准备跟林诺说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找他。   然后一开门。   祝誉正在给林诺打领带。   女士领带。   还别胸针。   柯任良感觉自己头顶的绿光又开始亮了。   “哎呀。”祝誉见到柯任良,茶茶的叫了一声,委屈巴巴的看着林诺:“姐姐,我是你的生活助理,给你戴领带很正常,但是看柯副总的表情,好像很不喜欢我这么做,他是不是误会了?”   “怎么会呢?”   林诺笑,“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有什么好误会的?”   说着,林诺看向柯任良,“阿良,你说是吗?”   “当然。”   柯任良感觉自己牙根都咬麻了,他走过来,挡住祝誉,“一会儿你去和TSY的代表交谈,不用太紧张,不管发生什么,一切有我,我永远是你的后盾。”   “是吗?会遇到什么问题呢?”   林诺反问柯任良。   “TSY的代表是一个比较偏激的人,一直对我们公司的设计有偏见。”   柯任良开始给林诺上眼药水。   “这样啊。”   林诺也不说听没听进去,笑了笑,带着祝誉走了。   临走时,祝誉回头挑衅的看了柯任良一眼,那模样,活脱脱的小三叫嚣你人老珠黄,老婆不要你了。   艹!   柯任良想骂人。 第210章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4)   很快,林诺带着路荣和海外事业部的同事们来到了TSY亚洲分公司。   海外事业部的同事们忧心忡忡,神色紧张。   赵兴昂倒是一脸从容,反正合作今天是肯定谈不下来的,那还紧张什么呢?   一行人等了不到两分钟,被请进了会议室。   TSY的亚洲区总负责人阿曼达是一位五十三岁的女士,满头银丝却优雅从容。   她穿着经典复古款的西服,别着一支蔷薇胸针,脖子上戴着一条亮色的丝带,给沉闷的西服增加了一丝活泼。   阿曼达手里拿着一根精致的女士香烟,笑着看向林诺:“介意我抽烟吗?”   林诺点头,“介意。”   阿曼达愣了愣,笑了,把烟摁熄在烟灰缸里。   然后谈判正式开始。   阿曼达一直坐着,没怎么说话。   林诺也没参与过价值这么贵的商务谈判,也插不上话。   于是两边都是手底下的人在交锋。   林诺倒是挺无聊的在发呆。   阿曼达轻轻的一笑,从椅子上起来。   她这一动,本来正在激烈交锋的两边都安静了下来。   阿曼达来到林诺面前,俯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会议室太闷了,和我出去走走?”   林诺看向路荣。   路荣拼命摇头。   可千万别去。   阿曼达被称为TSY撒切尔夫人。   手段狠辣,眼更毒。   林小姐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是老巫婆的对手。   说不定两边一谈,阿曼达直接把林氏的底牌给套出来了。   林诺冲着路荣一笑,然后用力一点头,回头看向阿曼达:“好呀。”   路荣:“……”   完了。   这次的合作要泡汤了。   赵兴昂嘴角微微上翘,很好,果然是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林诺和阿曼达前后脚的走出去,很明显林氏的员工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谈判上气势都弱了好几分。   赵兴昂更得意了。   和TSY合作越不顺利,越需要有能力的人接手处理。   他相信,他就是这个有能力的人。   两个人一路坐电梯,来到外面的花园里,阿曼达让秘书泡了两杯咖啡。   花园里鲜花簇拥盛放,时有鸟儿吟唱。   阿曼达意味深长的看着林诺,“真年轻啊。”   “谢谢。”林诺笑,原身不仅有着花儿一般的年龄,还长得如花儿一般的美丽面容。   “林小姐应该知道吧,我不喜欢林氏的设计。”阿曼达说道:“林氏旗下的品牌,WY设计过于浮夸,多是昂贵珠宝的堆砌,柏嘉设计又过于迎合年轻人的潮流。身为一家奢侈品珠宝公司,我们应该做的是时尚的引领者,而不是平庸的追随者。”   林诺抿了一口咖啡,眉头皱了皱,“阿曼达小姐,你是长辈,在这一行的四十多年的时间,设计出了无数跨时代的作品,我在上学时也十分仰慕你。对于珠宝的理解,我没有你深刻,但是我很了解我自己。我是个固执的人,非常固执。就像这杯咖啡。”   林诺端起咖啡杯,“你的秘书安迪给我上的是什么种类咖啡,我甚至都喝不出来。但是我清楚的知道,我不喜欢咖啡的口感,我更喜欢奶茶,加奶加茶加珍珠加芋泥。不仅如此,我还很喜欢吃街边的炸土豆,淀粉肠,烤红薯,钵仔糕,糖葫芦。”   阿曼达说的是对艺术的追求,林诺说的是市场的现实情况。   就像林氏,虽然口诛笔伐旗下品牌过于附和年轻人当下的审美,没有自己对于时尚的理解,但是它就是卖得好。   而TSY,不管阿曼达承不承认,这个老牌奢侈品品牌即便再如何的自以为高雅高贵,能设计出多么孤芳自赏的作品,它的销量就是每年都在下滑,已经无法打动当下年轻人的心了。   TSY正在被新时代的年轻人所抛弃。   阿曼达是能听懂林诺的话并且和她交流的人。   她优雅的笑了笑,“我倒是更喜欢埃塞俄比亚瑰夏森林中出产的咖啡。”   “那应该很好喝。”   林诺又抿了一小口。   好像这杯咖啡是和其他的咖啡不同,带着一点点淡淡的花果香。   但是,如果是为了吃这一丝的花果香,为什么不直接吃水果茶?   她是个俗人,俗世之人,真的欣赏不了这些东西。   就像望鹤楼的菜。   阿曼达问:“现在的年轻人都和林小姐一样固执吗?”   “其实世界上的大部分人,生来就固执不是吗?”   林诺抿唇一笑,繁盛的鲜花映在她的眼底,让人眼花缭乱。   阿曼达若有所思,是啊。   这天底下谁不是固执的人呢?   她不也是其中一个吗?   阿曼达叹了一口气。   老了啊。   过了一会儿,阿曼达又忽然开口说道:“林小姐说自己是一个固执的人?”   林诺安静的坐着,静待下文。   阿曼达:“听说,陈休假了,林小姐,TSY和林氏的合作,这之后将由谁负责?”   “我。”   林诺直起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信一些,“等陈副总回来后,再由陈副总接手。”   “合作一旦开始,中途换人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希望我们的合作,不会出现这样不稳定的因素。”   阿曼达目光骤然变得凌厉,压在林诺身上。   来自TSY撒切尔夫人狠辣的目光,一般很少有人能受得住。   林诺微微一笑,春风化雨,“那就很抱歉了,如刚才所说我是个固执的人。阿曼达女士,我已经答应陈副总将会等她回来。再者,我想我和陈副总之间,陈副总一定比我更适合也更了解要如何与您合作。”   “林小姐,这是在拒绝我?”   这可是价值百亿的合同。   “可是……”林诺摊摊手,“我不能违法啊。”   996:“……”   你把这话在上个世界说一遍。   阿曼达眉峰一挑,“为了一个已经怀孕请假的副总,牺牲一个百亿的合作,林小姐觉得值吗?”   林诺有点无奈,“倒也谈不上值不值,就是道理如此而已。我只是在遵守这世间最基本的道理。”   林诺是真不明白,遵守一下最基本的道理有那么难吗?   大家都是打工人,打工人何必为难打工人呢。   今天卷怀孕,觉得你不能工作就让人替了你。   明天卷病假,生病了不能工作就滚蛋吧。   后天卷加班,什么?你爸爸住院了,不能加班了,下班后要去医院照顾他,那你走人吧。   劳动法是什么?员工权益是什么?   都滚一边去。   何必呢,是不是?   何必自己把自己的生路都给堵死了呢?   要是每个人都按时上下班,世界多美好,谁都不用卷。   林诺说完,气氛再度凝固了起来。   阿曼达那双漂亮的眼睛丝毫没掩饰自己此刻的无语。   林诺的回答压根儿没在她的预估范围内。   在她的预想内,林诺可能会思考一下觉得一个副总和百亿对比起来,确实不值得,于是妥协了。   或者林诺可能会坚定的说值得,她是公司老板,员工是一个企业的基本核心之类空中楼阁的大道理。   结果林诺说,这就是最基本的道理,她只是在遵守最基本的道理而已。   这让她怎么接?   阿曼达的咖啡见底了,林诺面前的咖啡凉了。   两个人回到了会议室。   此刻会议室还在吵。   林诺坐下,压低声音问路荣:“你们讨论的进度到哪儿了?”   路荣桌子底下的手比了个OK。   林诺:“谈妥了?”   路荣:“不,是零。”进度为零。   林诺:“……”   所以她出去的这一个多小时,你们到底谈了些什么?   这跟足球比赛迟到一小时,回来比分还是零比零有什么区别?   那边阿曼达也收到了同样的报告。   她倒是很习惯这种事情,没有林诺那么无语。   阿曼达敲了敲桌子,笑道:“看来大家讨论得很顺利。”   所有人僵硬的笑着。   那是相当顺利,顺利到进度条一点没动。   阿曼达看向林诺:“刚才我和林小姐在外面也交流了合作的想法,彼此也很愉快。”   欸?   路荣神奇的看向阿曼达。   赵兴昂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阿曼达说道:“我和林小姐已经就合作达成一致,安迪,后面的讨论就以这个为前提继续和林氏进行商讨。”   说完,阿曼达看向林诺:“没问题吧,林小姐?”   虽然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不妨碍林诺装逼。   她淡定且自信的笑着,“当然,很荣幸和前辈合作,以后请前辈多多指教。”   合作顺利达成,两边甚至签订了初步合作意向书。   在回林氏的路上。   路荣怔怔的看着林诺,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怎么停滞了半年多的合作林小姐和阿曼达谈了一会儿话就成了。   这不科学!   林诺低着头开了一把新的游戏。   她是队长指挥着五名队员开疆扩土,建立安全基地。   屏幕上五个队员在聊天。   Brittany:这破游戏,为什么建立基地不能用钱买必须自己挖土填坑。   Spexial:别吐槽这个了,咱们到底要搬砖多久才能把这个破基地建立起来。   T·M:大概三天。   J:三天?让游戏策划去死吧。谁要在游戏世界里搭积木搭三天。   Triste:我后天来不了。   Brittany:FUCK,现在好了,要四天了。   LIN(林诺):为什么来不了?   Triste:后天我要去参加新吉美音乐颁奖典礼。   林诺:“……”   逗呢?   在这个世界新吉美音乐颁奖相当于她那个世界的格莱美奖。   Brittany:你去y国了?你获奖了。   Triste:现在还不知道。   J:恭喜恭喜。   T·M:恭喜啊,Triste,下次找你喝酒。   林诺:“……”   是她在游戏世界里的烈日炎炎下晒太阳晒太多了,导致出现了幻觉,还是这个世界的人都这么的单纯好骗,别人说啥他们都信?   去新吉美颁奖典礼,还获奖?   LIN:“你要领什么奖?”   队长问话,那怎么能不答?   Brittany:是最佳流行歌手呀,可爱小狐狸·jpg。队长你要来吗?我可以带你进去,还可以帮你要你喜欢的歌手签名,合照也完全没有问题。队长,你喜欢听什么歌?我都可以唱给你听。   其他人:……   你个马屁精。   对他们说话就能省则省,对这队长就疯狂输出。   林诺:“……”   还邀请她一起去。   难道这个就是和她那个世界很相似的割腰子诈骗集团?   还是踢了吧。   省得把队里其他的傻白甜们给带坏了。   林诺抬手点击手机屏幕上的按钮就把人给踢了。   Brittany,Spexial,T·M,J:……   LIN:珍爱生命,远离骗子,大家以后不要轻易相信网络上的厥词。   Brittany,Spexial,T·M,J:……   虽然但是。   队长你是不是忘了,他们和Triste才是一队的。   是你来了之后把队长的位置抢走了。   嚣张狂妄英勇无敌的用武力抢走了。   而且他们和Triste现实中认识。   早就认识了。   认识好几年了。   T·M:队长说的对,我也早看那孙子不顺眼了。   特么的马屁精。   平时生活中屁都踹不出一个,在游戏里天天对着队长吹彩虹屁。   反应过来的Brittany,Spexial,J三人:队长,干得漂亮。   林诺点头,“孺子可教。”   被踹出去的Triste:“……”队长,我做错什么了?   Triste试图去加林诺,林诺直接拉黑了。   Triste:“呜呜呜。”他被抛弃了。   林诺正监督着剩下的四个人继续建设基地,路荣咳嗽了两声开口道:“林小姐,你和阿曼达在外面聊了些什么?”   林诺抬头,看向路荣,微微一笑:“你猜。”   路荣磨牙。   不猜。   哼。   有此疑问的不止路荣一个,得知消息的唐彭越和柯任良也快好奇疯了。   都大半年推进不了一点进度的项目了,怎么就见一面就达成合作意向了,还签订了初步合作意向书。   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这代表没什么大问题,基本就是完全没问题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柯任良打电话给赵兴昂,赵兴昂一问三不知。   等路荣一回来,唐彭越和柯任良两个人就来到了董事长办公室。   可是人呢?   路荣抱歉的笑笑,“林小姐已经下班了,唐总,柯副总,我也下班了,再见。”   唐彭越默默回到了总经理办公室,摸着下巴思考了许久,拿出了当年和林董事长的合照,感慨万千的说道:“董事长,林家的运气回来了啊。”   一命二运三风水。   跟着运道走,准没错。   决定了,他以后一定要多多支持大侄女的决定,带领林氏再创辉煌。   柯任良给林诺打电话,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接。   他就是把电话打死了也没人接。   暴躁,烦闷,憋屈。   他想不通,他堂堂金融系高材生,打败了柯家所有人才有了今天的地位,怎么就输给了林诺这种无知妇女。   想不通,死也想不通。   他要一个答案,一个让他输得明明白白的答案。   终于,电话接通了。   柯任良:“诺诺,你在哪里,我们现在见一面,我有话跟你说。”   “柯副总,是你啊。”   男人的声音。   还是他极度熟悉茶里茶气的某个男人的声音。   祝誉说道:“柯副总,不好意思啊,姐姐去洗澡了,暂时没有办法接电话。”   柯任良感觉自己太阳穴都在跳。   “你们现在在哪里?”   柯任良咬牙切齿的质问。   叮咚。   门铃响了。   电话那头传来服务员的声音,“先生,你们点的主食套餐到了。”   嘟嘟嘟。   电话挂断了。   妈的!   柯任良拿起一旁的衣服,转身出门,他今天非把这两个奸夫□□当场抓到不可。   祝誉对着服务员点点头,让她将吃的推进来,然后乖巧来到打游戏的林诺身边,邀功一般的一边摇尾巴一边说道:“姐姐,我表现得好吗?”   “非常好。”   林诺接过手机,直接关机,摸了摸祝誉的脑袋,“你呀,物超所值。”   “姐姐满意就好。”祝誉拿出手机,“我来陪姐姐打游戏。”   柯任良就跟条疯狗似的找遍了林家长期合作的所有的酒店,愣是没找到人。   他甚至还找到了唐乐。   唐乐打电话给林诺,下班时间,仍旧是关机状态。   唐乐无奈了,“阿良,诺诺也不接我的电话。”   柯任良怀疑的看着唐乐,“是不接你的电话,还是当着我的面不好接你的电话?你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   “你什么意思?”   唐乐难以置信的看着柯任良:“你现在是在怀疑我?柯任良!”   唐乐用力的推了柯任良一把,“你还有没有良心?我为了你牺牲了我们的爱情,为了你隐瞒诺诺,我为了你能做的不能做的什么都做了,你现在怀疑我?”   “我不是怀疑你。”   柯任良阴沉的说道:“是你把林诺看得太重了。”   甚至重过了他。   “你滚,你给我滚。”   唐乐抓住柯任良把他往门口的拉,“我为了你付出的够多了,我为了成全你们左右为难,现在你怪我?你给我滚,以后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柯任良就这样被推了出去。   以前,他还会耐着性子,低下头去哄唐乐,两个人吵吵闹闹最后又和好。   可是现在,他真的没有那个力气和耐心去哄唐乐了。   林诺给他戴绿帽子,小三挑衅,他和林诺随时可能分手。   公司跟随他的人一再受到打压,TSY谈判顺利,赵兴昂就无法上位,他的计划就没法实施。   现在赵兴昂也开始跟他离心。   柯任良感觉自己本来已经顺风顺水的人生突然变得艰难坎坷起来。   明明那么简单就能得到手的林氏也开始变得复杂。   他烦躁的点燃了一根烟。   烟雾缭绕下,稍微能抚平一点他内心的烦躁。   而以前,他甚少有这样烦躁的时候。   柯任良走了,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等唐乐打开门的时候,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她蹲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痛哭起来。   走了。   人走了。   那么无情那么绝情。   柯任良变了。   以前无论如何他都会强迫她开门的。   而现在他的心里只有诺诺。   唐乐心里开始泛酸。   阿良他,真的只是因为男人的自尊和占有欲才这么在乎诺诺和别的男人吗?   还是,其实阿良已经爱上了诺诺?   唐乐越想越难受,她感觉自己正在遭受凌迟,正在被千刀万剐。   过了许久,她擦干眼泪,安慰自己。   唐乐,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阿良他,开始真正的在乎诺诺了,他会真的爱上诺诺。   而诺诺那么喜欢他。   他们会在一起。   很幸福的在一起。   这不是你一直期待并想要成全的吗?   可是……   唐乐再度捂住了脸,这些明明是她一直以来都想要的,为什么心会这么痛这么痛呢?   周五深夜的林氏大楼和TSY分公司办公大厦仍旧灯火通明。   许许多多的人埋首加班。   阿曼达坐在办公室内,疲惫的揉了揉肩膀,走出去,打开了视频通话和视频内的三个孙子聊了一会儿天当放松提神。   秘书安迪给她冲好了咖啡。   阿曼达抿了一口,想起白天林诺说她更喜欢奶茶。   年轻人的口味吗?   她倒是没有尝试过。   阿曼达对安迪说道:“咖啡放在这里,再给我买杯奶茶吧。”   安迪有点被吓住了。   衣服必须真丝羊绒,吃喝都必须最高级的阿曼达居然说她要喝奶茶。   阿曼达笑着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很喜欢喝奶茶是吗?”   安迪点头。   “那多买一些,让各部门统计一下,每个人一份。”   安迪更惊恐了,“那总裁,您的奶茶要用什么奶什么茶?”   大红袍?   西湖龙井?   “普通的那种。”   “就普通的,我们常喝的那种吗?”   “对,没错,给我那种就可以了。”   安迪踟蹰,“真的要那种?”   “安迪。”   按曼达眉头不悦的皱了起来。   安迪立刻转身出门去买。   过了一会儿,安迪拎着二十多杯奶茶上来了。   “总裁,这是目前市面上销量最高的几款,您要是不满意,我再去买别的。”   阿曼达:“……”   她平时在安迪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有那么挑剔吗?   她只是想尝试一下普普通通的奶茶。   阿曼达打开一杯,尝了一口,眉头皱了起来。   对于她而言,这太腻了。   安迪眼疾手快的拿过一个杯子让阿曼达吐在里面。   阿曼达问安迪,“你们年轻人为什么会喜欢喝这种东西?”   这问题安迪也答不上来。   喜欢就是喜欢,需要有很多的理由吗?   安迪说道:“总裁,您不必太过在乎林小姐说的话,在我的心里,您的设计一直都是神一般的存在。”   她就是因为崇拜阿曼达才会努力读书考进TSY的。   对于她而言,阿曼达是一个时代,是引领无数潮流的先驱者。   “我没有太在乎她说的话,只是突然想尝试一下。现在看来,似乎并不适合我。”   阿曼达也无奈的笑了。   阿曼达让安迪将剩下的奶茶带出去给其他同事。   她走到落地窗前,眺望远处璀璨灯火。   城市的灯火一直这样的繁华。   只是她的心境不如从前了。   今天她接到了十三通电话,都是过来打听她为什么和林氏合作的。   其实在谈判之前她更属意隆和。   但是,也是在谈判前的一天她收到了一封邮件。   来自于陈瑜的一封邮件。   林氏和TSY的设计理念不同,但是TSY是y国的第一大品牌。   林氏需要在Y国得到突破。   陈瑜花了很大的力气做了合作方案,在两边的设计理念上找到了平衡点。   这一点太令人刮目相看了。   然后陈瑜退出了这场合作。   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对陈瑜表达了遗憾,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那封邮件。   邮件里,陈瑜说,她很抱歉在这样一个关键的时间点突然退出两边的合作,但是她有了一个孩子,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很想珍惜它。   她说,她在刚刚得知怀孕的时候,除了短暂的喜悦更多的是惊慌与害怕。   惊慌于突然的变故,害怕被公司边缘化。   事实上,她也经历了她所害怕的一切。   但是有个人向她承诺,她可以放心的将这个孩子生下来,等她回来,一切都不会变。   她说,曾经的她在三十五岁在事业还是生育两件矛盾的事情中必须做一个抉择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事业,然后五年过去了,事业和生育这一对矛盾还是没有丝毫减轻。   她曾经极度厌恶手下的女员工怀孕,甚至冷酷的将这些人全部调离岗位。   在她看来,这些人都太贪婪了,她们既想要事业又想要孩子。   而轮到了她,她也和当初那些人一样开始乞求,甚至对着所有人发誓,她将工作到生产的最后一天,并且在生产后的当天返回工作。   她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她生育孩子这件事情影响了工作,因为她请假会耽误工作,会对公司的利益造成损失。   所以,为了公司,不该请假,不能既要又要,不能贪婪。   “但是,阿曼达。”   信的最后,陈瑜是这么说的。   “有人对我说,请我尊重自己的每一项正当权利,也尊重林氏其他打工人的每一项正当权利。我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得太远了,反而忘记了什么才是正确的。林小姐是一位很正直很聪明的人,我相信,由她接手我们双方的合作,不论是对林氏还是对TSY都是最正确的选择。”   阿曼达会心一笑。   正当权利这四个字确实是林诺会说出来的话。   因为小花园里,她也说出了最基本的道理这样的字眼。   最基本的道理啊,就是最基本三个字啊。   她怎么给忽视了。   阿曼达叹了一口气。   二十七岁那年,她也曾面临和陈瑜同样的选择。   那时的她正意气风发的刚刚升任设计总监的位置。   二十七岁,TSY最年轻的首席设计师和设计总监。   然后,她怀孕了。   她刚刚升职就怀孕了。   设计周就在眼前。   是生下孩子就此将总监的位置让出来,还是悄无声息的打掉孩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选择了后者。   打掉孩子,带着团队去珠宝设计周参展。   因为没有人知道她流产了,也因为太过于拼命,身体调理不当。   她此后一直无法诞下健康的孩子。   哪怕怀孕也会习惯性流产。   现在她的儿子女儿和孙子孙女都是领养来的。   她今时今日的一切是以绝育为代价得到的。   所以,她试探的问林诺,要保女员工还是要一百亿的合作。   结果,那个孩子居然说最基本的道理。   最基本的道理啊最基本的道理。   天下哪有这样的回答的?   阿曼达一想到这几个字就想笑。   不过在陈瑜完善的合作方案的基础上,一个这么遵守最基本道理的年轻人。   一个时代的年轻人。   她忽然想知道了,这样固执的年轻人,这个时代这么多固执的年轻人会给已经垂垂暮年的TSY带来什么。   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这也是她突发奇想想尝试奶茶的原因。   阿曼达将目光飘向远处,“林,你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   周六周日,林氏加班。   被寄予厚重希望的林诺,一个手机拿着鞭子正在指挥自己的队友赶紧修建基地。   一个手机开了另一个仙侠游戏玩得正嗨。   中午,林诺正在吃饭,Triste开了小号来加。   Triste:“等等,队长,你拉黑我总要告诉我理由吧?我好冤枉!”   林诺挑眉,一个骗子还敢开小号再找上门。   听完林诺的理由。   Triste沉默了许久,发来了一个捶地痛哭的表情包:“队长,我真的没骗你,我是John Williams。”   John Williams,全球最畅销,也是目前最红的抒情歌手。   林诺挑眉,这些骗子骗人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带点智商?   林诺:“我仔细思考了一下。”   Triste:乖巧蹲。   林诺:“我决定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   Triste:“?”   林诺:“我是德意志帝国永远的元首,希特勒的后代,元首死前留下了十吨黄金的宝藏,只是藏宝图遗失了三分之一,我只知道大概的位置。现在,你只需要给我打一万美刀,我就能找到宝藏,分你一半。”   Triste:“……”   Triste:“队长,我真的是John Williams。Brittany他们可以证明。”   林诺随手截图发到了队友群里。   T·M:“队长,你可千万别信,那小子胡说八道。”   Brittany:“对啊,队长,所有人都知道John Williams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你看看Triste那个话唠的鬼样子,哪个地方像John Williams了。”   林诺:“你们前面不还很相信吗?”   Spexial:“队长,那是我们傻,我们经过你的教导,已经变聪明了。”   J:“队长教导有方,敬礼!”   林诺再度截图又发给了Triste。   Triste:“……”   TMD一群傻逼。   信不信他拿枪过去跟他们拼了。   Triste:“大哭,队长,你别拉黑我,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真的是John Williams。”   这骗子好有毅力。   林诺摸着光洁的下巴。   这么有恒心并持之以恒的骗子,得想个好办法才行。   要是方法太容易了,那万一和John Williams在颁奖典礼上的东西撞了那不冤了吗?   林诺思索了一会儿,回复道:“林氏WY这个品牌听说过吗?”   完全没有听说过。   但是Triste不敢这么说,怕一说就被拉黑了。   Triste回了个问号。   林诺:“WY这个品牌旗下有一款非常小众的胸针,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你去全买了,颁奖典礼的时候全部别西服上,你要是能做到,我就相信你。”   当然,不可能做到。   就不说WY是林氏旗下最贵的品牌,一个单字母的胸针就要五万美金,就说把那么多胸针别西服上这个操作就不是正常人干得出来的。   林诺正想着,骗子Triste回复了:“OK,队长,我会向你证明我的身份的。”   林诺:“……”   林诺截图发到队友群里。   林诺:这骗子好勇敢,都这样了还不放弃,勇气可嘉。   其他人:“……”   Triste不会真的干出这么傻叉的事情吧?   可是仔细想想,他那种神经病说不定真能干出来呢。   那到时候队长不就发现他们一群人糊弄她了吗?   队长知道真相后,不会一怒之下把他们全踢了吧?   不要啊。   好不容易才遇到个大神,好不容易才享受了一把飞一样的感觉。   怎么能就被Triste这个傻叉被破坏了呢?   Brittany,Spexial,T·M,J暗戳戳的拉了个小群商量对策。   Brittany:看截图回复,Triste是打定主意证明自己的身份了。   Spexial:@T·M,你能在颁奖典礼前,把他打晕装后备箱带走吗?   T·M:难度太高了。   J:?   T·M:最大的难度在于,我现在根本不在y国。   J:……   所以你还真的打算绑人?   Spexial:那现在怎么办?Triste那个蠢货真的把大家都害惨了。   J: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Brittany:什么?   J:咱们也上,到时候全世界都是戴着二十六个字母胸针男人,这说明,这是目前的流行,跟Triste是不是John Williams没有关系。   T·M:你这是人能想出来的主意吗?   J:你厉害你来。   T·M:摇白棋。   Brittany:我不介意。   Spexial:我也ok。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T·M也什么都不说了。   于是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另一边,柯任良也冷静了一半下来。   他发誓不管林氏会不会因此而受损,他都要毁掉林诺手里的第一个case。   柯任良立刻让人收买y国的媒体,要爆出林氏的负面新闻,彻底摧毁这次合作。   周日,新吉美音乐颁奖典礼全球直播。   林诺打游戏也打累了,想起骗子的话,点开了直播软件。   来自全球各地的明星们身穿高级定制礼服,佩戴百万千万珠宝,珠光宝气的隆重出场。   闪光灯噼里啪啦的闪耀着。 第211章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5)   漂亮的女明星穿着当季最时尚的礼服,秀出傲人的身姿。   男明星们为了出彩也是拼了老命的在简单的西服上花样百出。   林诺撕开一包薯片,一片一片的往嘴里塞。   半个多小时后,周围忽然传来激烈的欢呼声。   John Williams来了。   他从红毯上走来。   黑色极简的西服上挂着二十六个英文字母的钻石胸针。   记者,粉丝,疯狂的高喊着他的名字。   他表情淡淡,神色高冷。   “John,看这边,这边。”   “John,这是你的新造型吗?”   “John,我爱你!”   John Williams点点头,大步流星的从红毯上消失。   如传言一般,他社恐。   林诺:“……”   社恐能把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贴身上走红毯也是勇气可嘉啊。   林诺对996说道:“他好像没有密集恐惧症。”   996:“……”   林诺继续看颁奖典礼直播。   John Williams还真的就穿着二十六个英文字母走完了全场颁奖典礼。   那可是John Williams啊。   是全球最畅销最红的抒情歌手。   今年一首单曲就狂揽1.7亿美金,专辑销量一千万张。   是今年全球顶流。   甚至有疯狂粉丝为他爬上了埃菲尔铁塔摇旗呐喊,公开求爱。   而现在,他穿着林氏WY品牌的胸针出现在最顶级的颁奖典礼上,还是那闪瞎人眼的整整二十六个钻石胸针。   John Williams才出现五分钟,已经设计诞生超过七年,并且无人问津,长期吃灰的林氏字母系列胸针,预定电话就被打爆了。   本就不多的现货妙没,预定排期排到了半年以后,和TSY的合作那是更稳了,稳如泰山。   唐彭越:“!!!”大侄女,你不是有点气运在身,是非常有气运啊。   唐彭越特意给林诺发消息:大侄女,以后叔叔都听你的。   林诺扫了一眼,挑眉,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   996:“……”   就在林诺准备承认John Williams身份的时候,群里开始争先恐后的发言了。   Brittany:队长,你可千万不要被骗了,我特意打听过了,John今天之所以这么穿是因为这是时下最流行的穿着。   Spexial:是啊,队长。   T·M:这不赶巧了吗?   林诺:?   J: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林诺一张一张点开。   呵。   真巧啊。   这帮小兔崽子是真把她当傻子骗呢?   四张照片,摇滚歌手biles,John Williams单曲做插曲的末日电影男二号brant,上流社会社交达人Jackson,B国皇室非嫡系小王子Johnny,全都身穿西服,戴着林氏旗下的二十六个字母系列钻石胸针。   尤其是小王子Johnny。   林诺疯狂吐槽,你才十三岁,凑什么热闹,穿什么西服!二十六个字母全贴上去都没位置了。   她就说,林氏字母系列胸针虽然备货不多,但也不至于五分钟就全球售罄吧,原来这四个白痴又往上面添了一把火。   林诺默了一会儿,问996:“你说小王子是这四个人里的谁?”   996:“……”   林诺:“但是不管是谁,我发现我运气真好,简直好爆了。从今天开始,我要正式更名为幸运女神。”   996:“……”我信你个鬼。   林诺无语了,“你今天怎么格外无语?”   996电波化作一个点烟的火柴人,萌萌哒的电子音里充满了沧桑。   996:“我就是想起了很多往事。”   例如当初修仙界,某些人刚接收完记忆就说想掀桌子,后面就真的把天后天帝全天界的桌子给掀了,当时单纯懵懂的它还以为那只是一句情绪上的发泄。   例如前不久,某人一边手持双枪砍别人队伍,抢队长位置,一边用蓝牙音响播放John Williams的最新单曲当背景乐,然后今天Triste就证明了自己是John Williams。   996突然觉得自己心境苍老了许多。   已经不相信单纯的巧合这种事了。   就在林诺跟996侃大山的时候,Triste小号发来了消息:队长,你看到了吗?我穿了二十六个字母,一个都没少,我还对着镜头挥手了,在和你打招呼。   可怜的孩子。   还不知道自己被队友坑了。   林诺将队友群内的对话再度截图发给了Triste。   尤其是那四张照片,还特意保存了。   Triste看完,哔哔哔哔。   等他回去,他就跟这帮傻逼拼了。   Triste发过来一个弱小可怜无助的表情:队长,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林诺问996:“你说我该不该信?”   996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可怜的孩子,才十七岁啊。”   年纪轻轻的小红帽怎么就遇见了到宿主这个大灰狼?   996瞬间和Triste产生了一种同命运的悲凉感。   Triste:“队长,我们视频。”   哦豁,孩子真的被逼急了。   林诺:“我手机坏了,暂时用不了这个功能。”   说白了就是不相信他,根本不想跟他视频。   靠靠靠。   John Williams气得疯狂踹墙。   旁边的人傻眼了。   这啥啊?   刚拿了最受欢迎歌手奖疯了?   不至于吧。   John不是不在乎奖项吗?   John Williams拿着手机疯狂给林诺发消息。   Triste:“队长,给我地址,我给你寄手机电脑平板,每样都三个。”   不至于吧?   孩子真急眼了。   林诺:“你不会想嘎我腰子吧?”   Triste:“啊啊啊,我快疯了,你给我地址,不,随便一个位置,我过去,我们见面!现在立刻马上!我要证明我自己,我不是骗子!”   林诺截图回队友群问:“他真的不是John Williams?”   四个人齐刷刷刷屏:绝对不是。   林诺又截图回去给小号Triste。   John Williams真的感觉自己要被逼疯了。   然后Brittany特意发消息给Triste问候:想开一点,可能队长只是单纯不喜欢你,想踢了你,哈哈哈。   Brittany笑够了,发送第二条切切的问候消息,点击发送,显示已拉黑。   Brittany默了。   这小子是不是太玩不起了?   不过,堂堂John Williams被自己亲爱的队长坚定的认作是骗子,哦嚯嚯嚯嚯,他要截图保存好,等以后没乐子看了,就把截图发给八卦媒体,到时候再看个大乐子,和其他人一起疯狂嘲笑John。   哈哈哈哈哈。   林诺卸磨杀驴,再度把小号Triste拉黑了。   林氏WY品牌旗下字母系列胸针突然爆了。   而且一爆就是二十六个。   那么多全球大火的名人还有B国可爱呆萌小王子都把二十六个钻石胸针别西服上做装饰。   那怎么能只买一个呢?   只买一个不够啊。   他们也要二十六个,要二十六全别衣服上。   这才叫潮流。   这才叫时尚。   林氏胸针不卖则已,一卖就二十六个成套的卖。   林氏瞬间在y国就火了。   柯任良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然而花出去的钱却是退不了的。   柯任良坐在客厅内,红酒瓶砸在落地窗上,额头青筋爆裂。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前面将近三十年的人生把运气耗光了。   怎么现在哪儿哪儿都倒霉。   周一,林诺回到林氏,立刻让路荣叫来了第三位副总吕东亮。   柯任良管国内销售,陈瑜负责对外业务。   吕东亮主管全公司的行政事务。   林诺说道:“我制定了新的考勤标准。”   吕东亮沉默着听完了林诺的话,嘴角疯狂抽抽。   “林小姐,你是认真的?”   林诺摊手,“有什么问题吗?”   吕东亮:“……”   还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去了好吗?   什么叫做按时上下班打卡考勤。   别人家都是考勤打卡,迟到扣钱,你来个打卡上班早到扣钱,打卡下班晚到扣钱?   吕东亮现在很怀疑林诺的脑子是否还正常。   吕东亮:“林小姐,你的这个建议我不能接受。”   林诺秀眉一拧,“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还能为什么?   你说的那话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吗?   吕东亮深呼吸:“林小姐,公司管理不是儿戏,林氏之所以有今天的发展,正是因为全体员工吃苦耐劳,众志成城,勤奋工作……”   吕东亮话还没说完,林诺露出一个十分无辜的表情,“可是……”   吕东亮:“嗯?”   可是什么?   林诺:“我已经把告全体员工书群发全体员工了。”   四十七岁的吕东亮绷不住自己成熟稳重的人设了,立刻抓住林诺面前的电脑将屏幕掰过来面对自己,上面刚好就是邮件发送页面。   发送时间五分钟前。   特么就是他走进办公室的那一秒。   “林小姐!”   吕东亮急了,“你这么做不符合程序,请你立刻收回命令。”   “可是,每天加班到晚上九点过,周末还要继续加班,吕副总,员工的生活怎么办?”   林诺眨眼,“我们也要考虑员工的生活啊,996算下来,他们疲于奔命,哪有时间陪家人朋友,哪有时间享受生活……”   林诺话音未落。   砰地一声。   唐彭越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你——”   林诺举起手机,上面是唐彭越的短信:大侄女,以后叔叔都听你的。   话还没出口,就被卡了。   唐彭越欲言又止后再度欲言又止,最后憋红了脸,憋出来一句,“我没说这件事听你的。”   林诺手指轻动,指向那个“都”字。   唐彭越深呼吸,“大侄女,你还记得你七岁那年偷跑出家门,在后山迷路被找回来之后,你爷爷请你吃的那顿竹笋炒肉吗?”   林诺想了想。   无所谓。   反正打的不是她,是原身。   哈哈哈。   996一言难尽的开口:“你悠着点吧,原身看着呢,小心原身满意度疯狂下跌。”   林诺咳嗽两声,“总之,命令已经下发给全体员工了,是不可能撤回来的。唐叔叔,吕副总,如果朝令夕改,我这个代理董事长还有威信可言吗?”   吕东亮和唐彭越再度沉默了。   然后两个人前后脚的走了。   吕东亮前脚回到办公室,后脚就收到了柯任良发给了他的晚餐邀请。   吕东亮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再度踟蹰了起来。   更上一层楼吗?   这个诱惑还是很大的。   本来他还在观望,但是看今天林小姐的胡闹,林氏要真交到了她手里,恐怕也活不了几年了。   既然如此,那他偏向柯任良,柯副总还是林小姐的未婚妻,这么算下来,他也不算背叛林氏,不是吗?   吕东亮点击回复。   柯任良收到吕东亮同意一起吃晚餐的消息,笑了。   虽然在TSY的合作上他输了。   但是,幸好,他的运气又回来了。   柯任良笑看着电脑屏幕上那封告全体员工通知书,轻声呢喃道:“诺诺,再多胡闹一点吧,再多胡闹一点,我就更喜欢你了。”   柯任良收到告全体员工同意书很高兴,而收到新任董事长林诺亲自发送全公司邮件的林氏员工们也很高兴。   “真的吗?”   “林小姐说的是真的吗?”   “不会吧?”   大家争相耳语。   “那以后我们要按时上下班了?”   “不是说了吗?早上九点前提早打卡超过一分钟和下午五点后延迟打卡超过五分钟的全部都扣五百当月全勤,准时打卡上下班不加班的,每个月在原有的全勤基础上再加总工资的百分之十。”   “还有还有,连续一年不加班,朝九晚五,周末双休,年终奖再加三个月工资。”   “林小姐好人啊。”   “那为什么是早上打卡提早一分钟,下午下班延迟打卡就五分钟了?”   “你傻啊,公司每个部门那么多人,你一分钟内能把所有卡都打完吗?”   “哇,林小姐好聪明。”   “我宣布,如果这个政策真的实施,以后我就是林小姐最忠实的员工,誓死保卫公司。”   ……   下午秒针跳动了最后一下,时针分针秒针全都指向了五这个数字。   员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走又不敢走。   虽说林小姐下发了通知,但各部门老大都没有说话。   而且……   设计部小菜鸟汪月看向老大的办公室大门。   老大也没走。   老大没走,她怎么赶走?   算了算了。   什么准时上下班,做什么梦呢?   估计林小姐下发的告全体员工通知书是为了不给加班费吧?   对啊。   汪月突然觉得自己看透了真相。   员工加班,加班费两倍工资,节假日三倍。   要是自愿加班,不是公司强制要求的,那不就不用给了吗?   太阴险了吧。   汪月狠狠的在纸上划了两笔。   亏她还以为林小姐是真心为员工着想。   哼哼,都是一丘之貉。   坏人,资本家。   此时,公司各个员工自己建立的小群里也在疯狂吐槽林诺。   什么不准加班,说白了就是想白嫖。   “咳咳。”   忽然,公司广播声响了起来。   林诺温柔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林氏珠宝的各位同仁,请在两分钟内将自己未保存的数据资料全部备份保存好,林氏大厦将在两分钟后拉闸断电,断电后,请大家有序打卡离开,然后享用一份美味的晚餐,休息好,保持身心愉悦,第二天回公司后再继续完成未完成的工作。”   什、什么?   所有人都懵了。   吕东亮那更是想骂人。   什么拉闸断电?   林小姐不让强制性加班,现在连自愿加班都不让了吗?   她还尊不尊重员工的上班自主性了?   吕东亮想冲进林诺办公室跟她好好争辩一番,但是与此同时,他也深刻的明白林诺说得出做得到,立刻疯狂的点击保存。   终于生死时速之下,资料保存好了。   然后,咔嚓。   整栋大厦都黑了。   只有打卡机那里还亮着。   因为打卡机用的是电池。   然后每层楼的员工心情激动的排队打卡。   吕东亮和唐彭越两个人齐刷刷去董事长办公室。   然后在想做电梯的时候愣住了,转身爬楼梯。   好不容易爬了上去,路荣用手机照明看到两个人,微微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林小姐已经下班了。”   唐彭越:“你也不阻止一下她!”   路荣冲着唐彭越一笑,阴阳怪气的说道:“唐总,我就是一个秘书哪有本事阻止林小姐。”   唐彭越:“路荣!”   “哎,我在。”路荣下巴微微抬了抬,争取气死唐彭越,“唐总,我们要相信林小姐,再说了,你都说了,你以后都听林小姐的,我们怎么敢有意见呢?”   唐彭越气到鼻孔冒烟。   “公司都快毁了,你还在这里跟我斗气?”   他重重的瞪了路荣这个老家伙一眼,发誓等林爷爷醒来,要告状,告死路荣这个狗东西。   唐总经理都被气走了,吕东亮也留不下来了。   他刚要走,路荣叫住他:“吕副总。”   路荣将手里的袋子交给他,“吕副总,今天早点回家。”   吕东亮看着手里的袋子不明所以。   路荣淡淡一笑,“林小姐说,我们工作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是为了和家人一起享受幸福的每一刻。人的一生,如果只有工作,而没有生活,你不觉得太单调无趣了吗?”   吕东亮皱眉,“我不觉得,工作就是我的一切。”   吕东亮说完,拎着袋子走了。   路荣无奈的耸耸肩。   好吧,有些人就是工作狂。   但是,谁说他是在斗气了?   他真的相信林小姐不行吗?   哼!   路荣用手机照着路哼着小曲下楼,有些人是工作狂,但他不是。   今天下班早,他要回去陪他家大公主和小公主两个人看电影。   本来要加班,吕东亮和柯任良的晚餐约会就定得比较晚。   但是定都定了,也不好改。   他只能先回家,就当是换件衣服了。   吕东亮将车停在车库,拎着袋子下车,坐电梯回了家。   他所在的公寓,两梯一户,电梯直接入户。   吕东亮从电梯出来,换鞋。   吕夫人钟秀梅看到他,愣了许久,“今天这么早?”   “嗯,公司停电了。”   “难怪。”   钟秀梅笑了笑,伸手接过吕东亮的外套,吕东亮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   “这是什么?”   钟秀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束花和两个精致的盒子。   “给我的礼物?”   “嗯。”吕东亮刚要开口说是林小姐送的,钟秀梅突然说道:“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   钟秀梅没有看到吕东亮表情的异样,转身将袋子拿到一旁的桌子上放下,拆开两个盒子。   两个盒子,一个蛋糕,一条钻石项链。   蛋糕上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字。   吕东亮一怔,今天是秀梅生日?   吕初旭跑了过来,“妈,我不管,就算爸买了蛋糕,也要先吃我买的。”   “好好好,先吃我们旭旭的。”   得到了钟秀梅的保证,吕初旭这才心满意足的坐下。   钟秀梅将碗筷摆好,看向吕东亮,“过来坐下吃饭啊。”   本来说换件衣服就出去和柯任良吃饭的,吕东亮看着妻子高兴的脸,还是将推拒的话咽了下去,走到餐桌前坐下。   吕初旭将两个蛋糕都打开,点上了蜡烛。   然后一家三口齐唱生日快乐歌。   钟秀梅笑着吹灭了蜡烛,将蛋糕分成三分。   吕东亮长期工作应酬,身体自然是不健康,吃不了太多甜的东西,钟秀梅就只给他切了一小块,叮嘱道:“你也别多吃,尝尝味道就好。”   “嗯。”   吕初旭推了吕东亮一下,“爸,你都买礼物了,给妈妈戴上啊。”   他家老爸啊,还没有他这个十七岁的孩子懂事。   吕东亮正要打开红色的丝绒盒子,钟秀梅反而淡淡的一笑,不着痕迹的将盒子重新拿了回来,收好:“都是老夫老妻了,不要搞这些东西,吃饭了,饭菜都快凉了。”   钟秀梅夹了一块牛肉到吕初旭碗里,“还有一年高考了,你要多补补营养。”   “妈,我学习成绩很好的。你不要担心。”   “嗯。”钟秀梅应了一声,看向吕东亮,“老吕,我新选了几个补习老师,资料在房间里,一会儿你看一下。”   “这些事情你拿主意就好。”   “好。”   钟秀梅笑了笑,态度很是随意,吕东亮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往常工作很忙,总是半夜回来,回来睡一觉,第二天就上班,倒是没注意这些细节。   但是现在,妻子就在自己的身边,但是总感觉无话可说。   而且妻子的态度也让他感觉有种隔着什么东西的错觉。   晚饭后,吕初旭回屋打游戏了。   钟秀梅开始收拾东西,吕东亮也准备出去去见柯任良。   穿好衣服,刚要出门,他忽然想起路荣的那句话。   生活和工作吗?   吕东亮心念一动问道:“秀梅,我工作太忙,很少回家陪你,你介意吗?”   钟秀梅看着在洗碗机内摆放好的碗筷,不着痕迹的将眼底的落寞收掉,“怎么会?习惯了。”   “嗯。”吕东亮走进了电梯。   钟秀梅启动洗碗机,有些发呆。   介意吗?   哪个女人刚结婚时是冲着老公工作狂去的。   刚开始她还会吵闹一下。   后来习惯了。   毕竟他是真的那么忙,那么累,分给工作的精力那么多,就没多少时间和精力能留给她和孩子了。   所以,习惯了就好。   习惯了,就不期待了。   不期待了,就不会失望了。   再等等吧。   等孩子高考结束,她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到时候就离婚吧。   吕东亮来到和柯任良约定的地点,对自己的迟到道了歉,柯任良也不介意,两个人吃饭喝酒。   只是吕东亮已经吃过饭,吃不了多久。   然后柯任良带吕东亮去了娱乐场所happy。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林诺照旧。   吕东亮和唐彭越也纳闷了,他们都让保安那么盯人了,怎么就抓不到林诺呢?   她怎么就跟个泥鳅似的,怎么都能拉闸断电?   保安:你猜我们为什么抓不住林小姐。你猜我们想不想准时下班?   渐渐的,吕东亮已经习惯早早的到家了。   就是,到家之后,挺无趣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林诺撑腰,现在的员工胆子大得不得了,回家之后就关机,人都找不到一个。   吕东亮坐在书房内,所以,不工作,他要做点什么呢?   他好像这辈子都在工作,都在应酬,没什么兴趣爱好。   吕东亮在书房做了许久,实在是无聊了,从书房出来,决定关心一下儿子的学习情况。   然后发现,这个时代变化太快了。   他当年好歹也算个高材生,现在连儿子的题都看不懂。   吕初旭默了片刻,“爸,你要是实在没事干就去看看电视吧。”   吕东亮叹了一口气,只能出来,想打电话给其他朋友,人家都在工作。   闲,好闲。   正当他感叹的时候,突然发现整个房间太安静了。   安静得仿佛无人之地。   对啊。   秀梅呢?   他可以和秀梅出去逛逛街,就当回顾青春时光了。   吕东亮去找钟秀梅。   房子很大,上下两层,找来找去没人。   他打电话给钟秀梅,没人接听。   吕东亮纳闷的又去找吕初旭,“你妈呢?”   吕初旭放下笔,“妈出去工作了。”   “你妈工作?”   吕东亮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个笑话。   钟秀梅嫁给他之后没几年,他升职钟秀梅怀孕,加上钟秀梅身体不好,然后钟秀梅就在家养胎了,后来回公司,公司没了她的位置,再加上跟直属领导合不拢,就干脆辞职在家带孩子了。   虽然是带孩子,但是吕东亮觉得自己还是很尊重钟秀梅的,每年的收入,三分之二交给钟秀梅打理,自己只留三分之一,家里的大事小事也全都交给钟秀梅管理,自己从来不反对她的任何意见。   甚至,见多了那些家里鸡飞狗跳,出轨吵架离婚公婆矛盾的家庭,他一直觉得钟秀梅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不仅将家务孩子照顾得很好,和公婆关系也处理得很和谐。   他甚至一度觉得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人生赢家,事业丰收,家庭美满,而且他除了逢场作戏的聊会儿天之外,也从来不出轨搞些有的没的,他干净,钟秀梅也干净。   所以吕东亮不理解,怎么好好地,钟秀梅突出出去工作了?   难道是待在家里太无聊了。   吕东亮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真相。   是啊,待在家里,不工作,也没事干,多无聊啊。   反正也没事干,不如去看看钟秀梅在做什么工作吧。   他堂堂吕副总的夫人,要是做一些低三下四的工作,那就让钟秀梅辞了。   那么辛苦,图什么?   吕东亮问:“你妈在哪儿工作?”   吕初旭给了个地址,吕东亮下楼开车按照地址找了过去。   那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区。   他将车停在了停车场,步行到了钟秀梅工作的地方。   那是一家尚未开业的高端品牌服装店。   诺大的服装店就只有钟秀梅一人。   她站在橱窗内,小心翼翼的整理着里面的假人模特。   吕东亮这时才想起来,他的夫人,在没辞职之前是一名橱窗展示设计师。   吕东亮站在橱窗前对着钟秀梅招了招手。   钟秀梅讶异的看着他,打开门将吕东亮请了进来,“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那过来看我怎么连杯咖啡都没带?”   钟秀梅看着他,“你对待客户也是这样粗心的吗?”   轻描淡写开玩笑般的询问却让吕初旭一怔。   是啊,他对客户从来都是体贴周到细致入微,怎么对钟秀梅就这么粗心呢?   钟秀梅笑了笑也不揭穿他,“你是开车来的吧?从地下车库到这里一路上也没咖啡厅。你等一会儿,我还有一点做完,我们可以一起出去走走。”   “嗯。”   吕东亮应了一声,站在一旁和钟秀梅聊天,“怎么突然想起出来工作了?家里的钱不够用了?”   “你一年的收入到手百来万,怎么可能不够用?”   钟秀梅仿佛很随意的说道:“就是空了,出来工作两天。倒是你,不会是工作遇到问题了吧,这些天回家可早了许多。”   “公司改革了。”吕东亮说道:“新来的董事长喜欢瞎搞,每天到下班的点就拉闸断电,唐总愁得头发都白了,每天都在担心林氏倒闭,也没办法阻止她。”   “到点下班不是好事吗?下班了,正好回家和家人聚聚,聊聊天,休息一下,你也别太累了,身体本来就不好,以后要是再没个人照顾……”   话到一半,钟秀梅卡住了,心中暗自懊恼,自己怎么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我不是有你吗?怎么会没人照顾?”   吕东亮敏锐性还是够的,一听就听出了问题。   他眉头紧皱,问道:“秀梅,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能遇到什么事?还不就跟以前一样。”   钟秀梅将话题揭了过去,“好了,做完了,你觉得怎么样?”   吕东亮以前也是设计专业出身,但是做行政久了,老本行早忘了,他左看右看,也想不出什么词形容,只能说道:“好看。”   “我也觉得挺好的。”   钟秀梅将东西放下,“走吧,我们出去逛逛。”   两个人沿着热闹的街市走着,吕东亮刚好看到前面的咖啡店,对钟秀梅说道:“你不是要喝咖啡吗?等我一下。”   说着他走进了咖啡厅。   钟秀梅也是很无奈。   过了一会儿,吕东亮从咖啡店出来,却只带了一杯热牛奶,“点餐的时候想起来,现在晚了,晚上喝咖啡一会儿容易睡不着,你先喝牛奶,下次再给你买咖啡。”   钟秀梅摸着热乎乎的牛奶,忽然心头一滞,“突然就细心了呀?”   “反正公司最近被林小姐折腾得乱七八糟,我也闲下来了,以后我每天过来陪你吧。”   吕东亮随口一说。   钟秀梅反而止住了脚步,目光深深的看着他。   吕东亮:“怎么了?”   “没什么。”钟秀梅摇摇头,说道:“你倒是想的美,哪儿天天都有橱窗设计需要我啊。”   “那你过以后在哪里工作?我开车过来陪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哦,我是你闲着的时候才能想起来的老婆啊?”   “不是这么理解的,我的意思是,现在工作不忙了,我有时间陪你了。”   钟秀梅默了一会儿,“再说吧。”   谁知道是不是心血来潮呢?   这么多年她跟个寡妇似的守着一个家都守习惯了。   还是那句话,没有期待就是没有失望。   两个人又逛了会儿街,钟秀梅买了几个包,又给吕东亮选了几件衣服,两个人这才回家。   吕东亮和唐彭越是真的觉得公司在林诺这么一通折腾下,迟早出大问题。   然而,半个月过去了。   公司员工精气神更好了。   吕东亮感觉自己好像也习惯这种准时按点上下班的模式了。   现在他都开始跟着老婆学习做菜和做蛋糕了。   自己做蛋糕,可以用代糖,对身体好。   吕东亮忽然感觉生活也挺有意思的。   晚上,吕东亮回到家兴致冲冲的烤好小蛋糕,准备带上现磨的热咖啡去找钟秀梅。   他回屋拿钥匙,打开抽屉,看到下面压着一份文件。   也不知道怎的,他鬼使神差的打开了。   然后就看到了五个大字:离婚协议书。   再翻开,钟秀梅字都签好了。   一直觉得自己家庭事业都完美的吕东亮怔住了。   怎么了?   到底怎么了?   不是好好的吗?   为什么要离婚? 第212章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6)   吕东亮不理解,死也不理解。   他沉默的将离婚协议书放了回去,然后带着小蛋糕和咖啡出了门。   今天,钟秀梅在另一个地方做橱窗展示设计。   其实做一次也拿不到多少钱。   至少对于他们的家境来说,那点钱太少了。   吕东亮站在橱窗前,忽然觉得自己不了解妻子了。   明明在家里待着,日子清闲又舒服,为什么钟秀梅偏偏要出来找罪受?   他是上班的人,当然知道上班有多苦。   吕东亮走进店内,将小蛋糕和咖啡摆放在桌子上。   吕东亮坐下,问道:“秀梅,你怎么突然想出来工作了?”   钟秀梅向后走了两步,看着自己创造出来的一切,成就感满满。   她笑了笑,“大概就是在家待着无聊了吧。而且,我也总不能一直靠你吧,万一以后需要靠自己呢?”   离婚后,不管在生活中遇到什么,都要靠自己了。   钟秀梅眼底流泻出几分哀伤。   其实吕东亮只是忙工作而已,又不出轨又不乱搞,这么多年两个人安安静静的生活,在许多外人的眼中真的已经不错了。   但,大概人都是贪心的吧。   她也不例外。   不想过这种日子了。   和公公婆婆有矛盾有委屈只能自己咽下去,孩子生病了老师叫家长了都只能她自己去,父母生病也是自己照顾。她又不是那种喜欢向别人倒情绪垃圾的人,而且成年人的世界,别人也有很多负面情绪,没人想听你的委屈。   她喜欢忍,喜欢自我消化,渐渐的,就感觉很累,很倦,不想要了。   生活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吧,两个人之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细枝末节,就是寸寸时光中的一缕又一缕,构成了方方面面。   它就像鞋子里的一点点细沙,走路没有问题,也不疼,但就是不舒服,很不舒服。   “什么样的情况需要靠你自己?”   吕东亮问。   “就可能会有那样的情况。”   钟秀梅笑了笑,开始收尾工作,整理橱窗里的裙摆。   城市夜晚的灯火是她身后的背影,朦胧的灯光在她脸上打出了淡淡的柔光。   吕东亮沉默了许久,直到钟秀梅将手里的工作忙完,钟秀梅在小圆桌旁坐下,慢慢的品味咖啡的味道。   思考许久,吕东亮最终还是说了出来,“我看到了床头柜里的离婚协议书。”   钟秀梅抓着咖啡杯的手微微收紧,“你看到了啊。”   “秀梅,你要和我离婚?”   “那是几年前的了。”钟秀梅放下咖啡杯,淡淡说道:“好几年前了,大概是儿子升初中的时候,你不用放在心上。”   吕东亮不理解,所以为什么呢?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要和他离婚?   他们不是一直生活得很幸福吗?   大概是太了解吕东亮了,钟秀梅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看,男人和女人。   婚姻里共同生活的两个人,对婚姻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钟秀梅说道:“那时候你正在升职的关键期,每天都忙到很晚,儿子肺炎住院,婆婆又吵着让我们给你弟弟买房子娶媳妇来家里闹最后住进了医院,我爸妈那边,可能是多年生活倦了,总是吵架,挺累的,又没办法对你说,所以就萌生了离婚的想法。”   吕东亮仔细回忆,好像却是有一段时间他忙的脚不沾地,秀梅也总见不到人,但是他也没多想。   “那现在呢?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为什么还留着离婚协议书?”   钟秀梅沉默了。   空气在这一刻骤然安静。   橱窗外,汽车喇叭声响起,划破这凝结成冰一般的安静。   吕东亮终于意识到了一个现实,那就是,他自以为美满的婚姻生活,对于妻子而言并不如他所想一般美满。   而这样不满的妻子在经过无数个日与夜的郑重思考后,想和他离婚。   两个人从店里出来。   霓虹绚丽,路人的人各种各样。   有约会的情侣,有打电话的外贸精英,有手拿咖啡还在思考工作的白领。   咖啡店内有拿着电脑还在改方案的打工人。   有下晚自习回家背着书包的学生。   形形色色。   吕东亮再度开口问道:“秀梅,你对我们的婚姻最开始的期待是什么?”   与期待的偏差才是造成想结束的原因。   吕东亮的思维习惯更倾向于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这也是他的职场必胜法则。   “那你呢?你对婚姻最开始的期待是什么?”   钟秀梅是个随性的人,并没有直接的回答只是反问他。   吕东亮干脆直接的表明自己的态度,“和你在一起,和孩子在一起,没有钱的烦恼,平静幸福。”   “那我和你是一样的。”   钟秀梅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走了两步才发现吕东亮没有跟上,“怎么了?”   她回头看着他。   吕东亮默然片刻,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第二天,吕东亮来到公司,他将公文包放下,秘书何处端来了咖啡。   何处是三十八岁的女性,跟了他六年。   吕东亮叫住何处,“何秘书,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何处看着吕东亮,“吕副总,您说。”   吕东亮皱眉,“你们女人,结婚之后,什么样的情况下才想离婚?”   何处冷脸。   吕副总这是知道她最近和老公正在闹离婚,故意戳她伤口吗?   谁不知道吕夫人温柔善解人意,吕副总的婚姻是全公司人最羡慕的。   自己婚姻生活美满就戳别人伤口,太不道德了吧?   何处说道:“还能什么情况?过不下去了呗。”   “为什么过不下去?”   为什么过不下去你去那些离婚帖子里看看不就懂了吗?   好烦这些婚姻幸福就一脸无辜不食人间疾苦的人。   哼。   何处:“就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过不下去了呗。”   吕东亮眉头皱得更深了,问出了自己最大的困惑,“何秘书,为什么你给我一种根本不想谈这个话题的感觉?难道你不觉得把问题说出来才能解决它吗?离婚并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手段。”   “吕副总。”何处无奈的说道:“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没法说。你和吕夫人恩爱美满,所以可能理解不了我们这些婚姻走不下去的人的痛苦。想离婚不是因为某一件事,而是方方面面,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磨人,很磨人,如果没有出轨,第三者,黄赌毒之类的大事,你要让我们实实在在的说出一个原因,真的太难了。   就是一种倦怠感,一种厌烦感,两个人相互之间都累了,从彼此看不顺眼不断的争吵到后来累了,开始习惯,然后感觉很没意思的过了长久的一段时间,等回头发现,这种没意思真的好没意思好累。以为是适应了,找到了婚姻能继续过下去的方法,实际上渡过一段漫长的岁月之后,一回头发现那不过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毫无价值的浪费。”   吕东亮问道:“那你们女人对于婚姻一开始的想象是什么样的?”   何处纳闷的看着吕东亮,“吕副总,你对婚姻的想象是什么样的?”   “和现在一样,我很满意。”   所以才不明白,为什么很完美的婚姻会出现问题。   吕东亮继续追问:“你心目中满意的婚姻生活是什么样的?”   这把何处给问到了,以前小女生的时候对婚姻又很多幻想,什么早上起来相互亲吻,然后一起做早餐吃早餐,后来发现,工作都那么忙了,能多睡一秒是一秒,做个屁的早餐。   何处想了许久说道:“就早上上班,下了班回家,家务轮流做,孩子生病了,谁有空谁照顾,下班早就一起做饭吃饭,吃完饭,一起辅导孩子功课,有时间就出去散散步,周末一起大扫除,偶尔看看电影,一家人出去吃吃饭。”   吕东亮若有所思,然后问道:“你觉得我怎么样?”   何处:“吕副总,你想听实话吗?”   吕东亮点头。   何处:“那嫂夫人是真的太善良了。”   吕东亮:“……”什么意思?   何处:“你一天到晚都在公司吧?每天加班到晚上十点,我得跟着你加班,不说别的,我自从跟了你之后,日日不着家,我老公,公公婆婆,爸爸妈妈儿子都对我异常不满,嫂夫人能和你处这么久,不容易啊。”   吕东亮这会儿总算听明白了。   吕东亮委屈的说:“我工作还不是给她和儿子更好的生活?”   “那你也没生活,只有工作啊。”   吕东亮一个眼神杀过来,何处低头不说话了。   何处走了。   吕东亮再度陷入了沉思。   他不想离婚,都这么多年的老夫老妻了,为什么要离婚?   可是不想离婚就要解决问题。   但是,现在他不都已经准时上下班了吗?   当天,吕东亮第一次毫无怨言的准时下班了。   他回到家,钟秀梅正在做饭,吕东亮脱下衣服,挽起袖子走了过去,“需要我做什么?”   钟秀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坐椅子上等着吃。”   吕东亮拿起一旁的蔬菜,“我洗菜吧。”   “现在的兴趣不在烤蛋糕上了?”   钟秀梅笑他,吕东亮嗯了一声,两个人很快将饭菜做好端上桌。   等吃完饭,吕东亮问钟秀梅有没有什么安排。   钟秀梅摇头,“哪儿能天天都有橱窗设计找我啊。”   吕东亮拿出两张电影票,“我们去看看电影。”   吕初旭:“我也去。”   “没你的份。”   吕东亮让吕初旭走开,钟秀梅正要说话,吕东亮手机响了,一接电话,柯任良约他出去谈事。   “工作是吧?”   钟秀梅拿起一旁的衣服,“去吧,别误了正事。”   吕东亮将手机关机,“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们先去看电影。”   “吕东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嗯。”   吕东亮看着钟秀梅,“我想解决问题。”   钟秀梅白了他一眼,看他能坚持多久。   电影,吕东亮不喜欢,但是钟秀梅很喜欢。   以前读书的时候他追钟秀梅会带她去看,那时候他也不喜欢,但是会很耐心的陪她。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日子过得太久了,慢慢的就没有了这种耐心。   从电影院出来,晚风燥热。   两个人老夫老妻都这把岁数了,吕东亮特意去花店买了一束香水百合。   钟秀梅大抵是猜到他的想法了,问道:“你不用勉强自己。”   隔着香水百合,吕东亮看着钟秀梅,突然觉得好像自己很久没有认真的看过妻子的脸了。   妻子的脸上爬满了皱纹,而他也不再年轻。   他们都老了。   吕东亮说道:“秀梅,我不想离开你,所以想解决问题。我今天问了何处,好像能理解你的问题了。”   钟秀梅挑眉,以前读书的时候吕东亮就是这样一根筋,到老了还是。   吕东亮说道:“我承认以前为了工作忽视了家庭也忽视了你很多,你和我争吵的时候我也一直觉得自己是对的,要求你按照正确的方向前进,听我的。因为我从来没想过你会离开我。你太温柔了,温柔到连吵架都从来不会急眼,所以你下定决心离开的时候也不会告诉我。以后你想要的直接和我说,我会听你的,也会按时下班回家陪你和孩子。”   钟秀梅握着香水百合一时感慨。   她笑了笑,“到时候再说吧。”   这就是还无法相信他。   吕东亮也不勉强,那就让时间证明吧。   第二天一上班,吕东亮就回绝了柯任良以后的邀约。   现在的他后院失火,只想尽快灭火。   只要能灭火,老婆让他干啥都行。   至于柯任良那些“合作建议”,见鬼去吧。   他现在发觉按时上下班挺好的,不然他被离婚了都还不知道为什么。   吕东亮幡然醒悟,于是在午间休息时和林诺擦肩而过时,对林诺说道:“林小姐。”   林诺:“嗯?”   “林小姐,我支持你。”   林诺:“……”   林诺问996:“吕东亮怎么了?”   996:“你会不知道?”   你让路荣给吕东亮送花和蛋糕还有项链的时候不是已经预见了今天吗?   你少给我装大尾巴狼!   996感觉自己已经看穿了世事沧桑。   晚上,柯任良回到家收到了吕东亮退回来的礼物。   柯任良懵了。   咋的了?   不是一直以来谈得都很顺利吗?   怎么突然就把礼物退回来了?   柯任良打电话给吕东亮,下班时间,电话打不通。   去他妈的。   柯任良心情极度败坏。   隔日,公司开会讨论下半年林氏的经营方针和目标,林诺在下面偷偷玩手机。   会议到了尾声。   唐彭越让林诺也说一说自己的意见。   他现在被迫按时上下班,然后自己偷偷回家加班,看到林诺闲心里就不舒服。   林诺放下手机想了想,说道:“母婴室的建设进度太慢了,食堂的菜品种类也比较少,我建议加快母婴室和食堂的建设,顺便把食堂旁边那栋出售的幼儿园买下来,建设成为职工托儿所,为下午三点就放学而没有人照顾孩子的员工解决后顾之忧,这样他们就可以更加安心的工作。”   柯任良:“……”   你扯什么蛋呢?   柯任良看着林诺:“诺诺,不要开玩笑。”   林诺无奈,“我没有开玩笑啊。”   柯任良:“你知道你刚才所说的这一切要花多少钱吗?”   “公司赚的钱不拿来花拿来干什么呢?”   林诺眨眼。   “公司需要控制成本,你总是在成本上增加开支,对一家上市公司而言,保持它的利润率……”   “柯副总。”   吕东亮忽然开口道:“林小姐只是提议增加员工的福利待遇,林氏是一家上市公司,它的发展离不开社会的发展,那么承担一部分的社会责任,也是它应该做的。”   说得对啊。   林诺对吕东亮竖起了大拇指。   柯任良难以置信的看着吕东亮。   这特么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为了削减公司成本,连复印纸都要求员工双面打印,将成本抠到极致的吕副总吗?   你他妈是被人下蛊了吗?   柯任良怒道:“吕副总,你主管行政,控制公司的行政成本是你的职责,公司下半年的目标是削减行政成本百分之五。”   吕东亮:“这个目标还在讨论阶段。”   林诺举手,“削减行政成本和我刚才说的不矛盾,咱们可以同时进行。建设母婴室,增加食堂菜品种类,建立托儿所,这些不算在行政成本内。”   你搁这掩耳盗铃呢?   柯任良看向唐彭越,“唐总,你说句话。”   唐彭越若有所思的看着吕东亮。   天了噜了。   吕东亮这种左右不沾的人,居然会这么立场坚定,毫无原则的站大侄女。   唐彭越扭头又看了看林诺,用眼神问她:大侄女,你是不是又干啥了?   林诺给了一个无辜的表情,笑道:“我觉得林氏是一个民主的公司,我也不是一个独断专行的懂事长,这样吧,我们举手表决。”   林诺举手:“同意建设母婴室,增加食堂菜品种类,建立托儿所,准时上下班的人,现在和我一起举手。”   吕东亮率先举手。   然后常年跟着吕东亮的人默默把手举了起来。   陈瑜那边的人大部分都是女人,也举起了手。   然后——   赵兴昂举了手。   柯任良一个凌厉的眼神杀过去。   他妈的,赵兴昂是他的人,他跟着举什么手?   赵兴昂默默避开柯任良的视线。   虽然但是。   这不是柯副总也没履行承诺让他上位吗?   而且最近不加班,确实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   尤其是下班后,和朋友三两小酒,周末钓个鱼,那滋味,又乐不思蜀。   人啊,又不是贱骨头,享受过了好的,那哪儿能再回过头去瞎折腾呢,是吧?   林诺笑,看,无论职位多高,打工人的心是一致的。   天下没有打工人喜欢加班,喜欢累死累活就挣那三瓜两枣,还没自己的私人生活。   林诺:“唐总,柯副总,要尊重员工的心声。”   柯任良隔着巨大的会议桌一张脸一张脸的看过去。   举手的人里不少他本来觉得处得不错的人。   可是现在,全都倒戈相向。   所有人都站在了林诺那一边。   无论她提出了多么荒谬的建议,他们都支持。   甚至还有不少人如吕东亮一样将他的礼物退了回去,无法退的也折现打了回来。   他不明白。   实在是想不明白。   林诺算什么?   不过是一个无知又不懂经营的女人而已。   这些人疯了吗!   唐彭越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   难道是他老了。   大侄女这是收买人心的套路?   算了,搞不懂。   反正大侄女最近运气好,听她的吧。   不就是点钱吗?   林氏还造得起。   唐彭越说道:“既然大家都觉得这个建议可行,那就听林董事长的。”   唐总经理发话了,那就是一锤定音了。   林诺举手比了个yes。   吕东亮也试着跟着比了一个。   这可能就是年轻人的潮流吧。   柯任良觉得所有人都疯了,唐彭越也疯了。   他苦心经营这么久,小心翼翼的布局,和每个人拉关系,套交情,在酒桌上灌得胃疼,结果现在呢?   就让林诺这么瞎折腾几下,就成了孤家寡人。   他被背叛了,他被放弃了。   柯任良颓然的离开了会议室。   唐彭越刚走进办公室,秘书带进来一个男人。   男人叫王霸,二十七岁的样子,刚进公司没多久,在原材料采购部干活。   王霸一进来,开门见山的说道:“唐总,我要举报柯副总,他建立皮包公司,承接东南亚那边的原材料,然后中饱私囊,让林氏通过他的公司进口原材料,中间吃差价。”   闻言,唐彭越眉目一凌,“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有证据。”   王霸将最近的进口单据都拿了出来,交给唐彭越一一比对。   他进林氏两年,林氏自打有了林小姐之后,那可是一个好公司啊。   不强制要求员工早到,不搞乱七八糟的口号,准时上下班,不加班,食堂师傅全部涨工资,食堂的肉都多了好多,连海鲜都有了。   而且,短短三个月,林小姐加了两次薪,一次是基本公司,一次是全勤。   准时上下班打卡就有的全勤,多加了百分之十。   现在外面遍地都是强迫员工加班的垃圾公司。   不说别人,就说他表哥去的那什么破金融公司,说好的九点上班,每天早上八点就要到,要跑操,要喊口号,下午五点半下班,从来没有一次准时下班过。   周末还要开会,还要团建。   跟有病一样。   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不用加班,下班还不用开机,福利待遇还特别好的公司,他死也不要离职,他要跟林氏共存亡。   谁跟林氏过不去,那就是他王霸的仇人!   听完王霸那对公司赤忱的真心,唐彭越嘴角疯狂抽搐。   大侄女的运气真是好到爆了。   公司居然还有这么一个二愣子。   不过……   唐彭越低头,冷笑,柯任良还真敢干啊。   真当林董事长没恢复,公司就没人了吗?   唐彭越让王霸下去,开始着手彻查柯任良。   晚上,林诺坐在新开的烧烤摊前,一边打游戏一边等烧烤。   手机推送新闻:John Williams抵挡华国首都机场。   Triste:机场墨镜照,队长,Triste申请归队。   林诺:“……”   这孩子好执着。   林诺把Triste拉回了队友群。   林诺:“好了,我相信你了。”   Triste:“……”   好轻松,好简单的就相信了他了呢。   跟以前死都不信,完全不一样。   他好像是达成目的了呢。   可是怎么这么憋屈难受不爽呢?   Triste疯狂的抓扯着自己金色的头发。   助理默默跟公司报告:完了完了,Triste真的疯了。   天才总是容易发疯。   他们要不要给Triste安排两个心理医生?   Triste:“队长,我要见面!”   林诺:“……”这孩子真的是太固执了。   刚好烧烤好了,林诺干脆将手机放下了。   金灿灿的烤玉米,香喷喷的烤鲫鱼,外酥里糯的烤年糕。   还有蒜蓉茄子,蒜蓉生蚝,洒满了孜然的烤羊肉串。   都是她的最爱。   “宝贝们,我来了。”   林诺拿起竹签就开整。   哇哦。   这家烧烤摊比她过去吃过的所有烧烤摊都好吃。   “老板,再来十串烤玉米。”   “好嘞。”   不一会儿,烤玉米上桌,老板又特意赠送了一份烤苕皮和烤火腿肠。   等林诺吃完结账,老板特意赠送了她十张优惠券。   老板笑道:“新店开业,欢迎再次光临。”   十张五折优惠券啊,大手笔啊。   林诺晃晃手里的优惠券,“老板,有这个,我明天就来。”   说完,林诺走了。   老板将桌子上的竹签收好,扔进垃圾桶,开始收摊回家。   深夜,唐乐忙完酒楼的事情,带着满身疲惫回家。   刚刚打开密码锁,身后一重,柯任良满身酒气的压在她的身上。   湿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脖子上,柯任良的语气带着几分指责,“糖糖,你没来找我。”   唐乐眼眶一热,“柯任良,是你冤枉我。”   柯任良伸出手抱住唐乐,“糖糖,是你把我推走的。”   他抱得太紧了,她能清晰的感知到他身体的变化,唐乐身子紧绷,“柯任良,我们不能再对不起诺诺了。”   “糖糖,以前都是我低头求你。”   柯任良声音哽咽,略带哀求的说道:“你能不能为我也低一次头,一次就好?”   “我……”   柯任良捂住唐乐的嘴,将她压在墙上,亲吻着她雪白的脖子,“糖糖,林诺已经有别人了,不要再把我推开了。”   “呜呜呜。”唐乐拼命的挣扎。   柯任良抓住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他,他的目光炙热如火,唐乐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   她痛哭的用手抵挡在他的胸口,“阿良,你已经选择了诺诺,就和诺诺好好过日子好吗?不要再来招惹我了。”   柯任良死死的看着她,“你做得到吗?”   “我……”   唐乐还没有回答,柯任良头一低,吻上了她的唇。   窒息感让唐乐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而柯任良一边吻她一边不断的呢喃,“糖糖,我爱你。”   “糖糖,我受不了了,你怎么能把我赶走,这么久都不联系我?”   “糖糖,你也是爱我的,想要我的。”   “糖糖,还记得那晚,我们在海边,月亮下你躺在我怀里呢?”   “糖糖,我们重温那一晚。”   唐乐哭着摇头,“不是,阿良……阿良……不要……”   “糖糖,我好想你。”   不知怎的,唐乐感觉身体一轻,然后她就被放在了柜子上。   他的大手撑在她的两侧,渴望的眼神如一把火,将她整个人燃烧。   柯任良抚摸着她的脸,“糖糖,为了我低一次头,就一次,好不好?”   他看着她,声音是如此的脆弱和哀求。   他是高傲的,冷静的,自持的,但是只在她面前脆弱,疯狂,丧失理智。   唐乐感觉自己快崩溃了。   道德和感情不断的撕扯着她。   柯任良再度咬上她的唇。   他的吻是那么用力,那么疯狂。   他的手是那么强大,那么滚烫。   她感觉自己要融化了。   唐乐手缓慢的搭上柯任良的肩膀。   最后一次。   就最后一次。   诺诺,原谅我再贪心一次吧。   她在心里默默的说道。   诺诺,这一次之后,我一定把他还给你,彻彻底底的远离他。   我祝你们幸福。   室内的温度不断升高。   衣服碎裂的声音激烈而挣扎。   窗外树影摇曳,月亮低垂眉梢。   次日清晨,唐乐从睡梦中醒来。   此刻她还枕着柯任良的手臂。   她猛然瞪大了眼睛,悔恨懊恼的情绪瞬间将她吞没。   她做了什么?   她坐起身来,痛哭的捂住了脸。   她到底做了什么?   她怎么能放纵自己的感情,放纵自己的爱情,和诺诺的未婚夫上床。   唐乐泪流满面,她推了推柯任良,“你快走,快走,我们就当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柯任良只是伸手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再度欺身而来。   唐乐惊呼一声,慌乱之下,一巴掌打在了柯任良脸上,“你给我清醒一点。”   柯任良一愣,眼底闪过一丝恼怒,翻身将唐乐压在身下,一手抓着她一只手腕,“唐乐,你疯了是不是?”   “是,我是疯了,我疯了才会和你上床。”   唐乐双眸通红,“柯任良,是你选了诺诺,那天我求你不要分手,我求你不要走,我说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可以和你吃糠咽菜,我甚至可以养你,是你放不下柯家,是你选择了诺诺。是你放弃了我。既然你已经做出了你的选择,现在又来招惹我干什么?你这个混蛋!”   唐乐痛哭流涕,“你明知道我爱你,我爱了你好多年,从你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一秒钟开始我就拒绝不了你,可是你一次又一次的招惹我,你混蛋,柯任良,你混蛋!”   柯任良心头一痛,手一松,唐乐能活动了,她侧身,不想看他,“你让我变成了一个坏人,你让我背叛了诺诺。柯任良,你这么做,让我以后怎么做人,怎么面对诺诺?”   唐乐哭着指责他。   柯任良忽然有种强烈的挫败感。   在林氏,他辛苦筹谋步步为营所得到的一切,因为林诺的胡闹而土崩瓦解。   所以他才会喝酒。   可是喝了酒之后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看着落地窗外的万家灯火,他只觉得空虚寂寞。   他想要一个安慰,想要一个温暖的拥抱。   于是他来了。   唐乐出现在他灰暗世界的那一秒,他就不可抑制,无法抗拒的做出了后面的一切事情。   他哀求她,乞求她给予他一点怜悯。   可是美梦醒后,是唐乐绝情的指责。   柯任良点燃了一根烟,尼古丁的作用下让他渐渐冷静了下来。   “你想赎罪,是吗?”柯任良问。   唐乐不解看着他,柯任良勾唇一笑,“林董事长植物人的事情你知道吧?”   “柯任良,你想说什么?”   “林诺不懂经营,现在公司快被她折腾垮了。”   柯任良眸光似深渊的看着唐乐,“只要她继续折腾下去,林氏不出半年就会宣布破产。”   “不。”   唐乐慌了,她抓住柯任良的衣服,“那不是有你吗?阿良,你会帮诺诺的,是吗?”   “我怎么帮她?”柯任良冷笑一声,“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只有她那个男公关,两个人天天在办公室亲亲我我,我怎么帮她?”   “不,你帮帮她,那是诺诺啊。她也帮过你不是吗?”   柯任良抬手掐住唐乐的下巴,“如果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帮她。”   唐乐咬住了唇。   “糖糖,求求我,你知道的,只要你求我,我就没有办法。”   唐乐身子轻颤,许久后,她闭了闭眼,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开口道:“阿良,我求你,求你救救林氏,帮帮诺诺。”   “只是这样?”柯任良挑眉,眼底的yu望让她心惊。   “我……”   “既然你不愿意……”   “不,我愿意。”   唐乐抓住柯任良,主动献上了自己的吻,“阿良,你救救诺诺。”   柯任良一把抓住唐乐,撕开她的衣服,“还不够。”   一个多小时后,唐乐浑身酸痛。   她感觉自己的腰都快断了。   而柯任良终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糖糖。”他哑着嗓子说道:“要想救林氏,就不能再让林诺这么折腾下去,把林氏上下搞得乌烟瘴气,要让她回家,没有精力再在公司里乱搞。”   唐乐眉心紧拧。   柯任良:“一会儿,我会让你送你一种药,一种能让林诺昏昏欲睡的药,她不是喜欢吃你做的菜吗?你每天做给她吃,让她多睡觉,少胡闹。”   “可是……”   “那药对身体没有伤害。”   “真、真的?”   “你还不相信我吗?”   唐乐手里拽着被子,还没来得及开口,柯任良再度压了上来。   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213章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7)   一个周末过去。   林诺怀揣着一颗不想上班的心来到了林氏。   正当她早上准备眯个觉摸鱼的时候,唐彭越又来了给她分配任务了。   林诺:“……”   她发现了,唐彭越只要看见她工作量不饱和,心里就不高兴。   唐彭越说道:“早上去巡查公司旗下店铺,慰问员工,下午去KT选模特,男女各两名,做和TSY联名款珠宝的代言人。”   唉。   生活不易,林诺叹气。   唐彭越说道:“大侄女,乖,加油,把你的好运气散发给公司的每一个人人,争取让公司到年底更上一层楼。”   林氏已经够大了,只想得过且过躺平摸鱼的林诺实在是想不明白,一个公司到底要扩展到什么程度,资本家才能满意。   林诺问唐彭越,唐彭越白了林诺一眼,“经营公司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不进,很快公司就会被市场淘汰。”   “可是淘汰了,林氏赚的钱也够我们吃几辈子了啊。”   “不思进取。”   林诺摊摊手,好吧,她就是一只没有上进心的咸鱼。   唐彭越说完就要走,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委婉的问道:“大侄女,我听说你跟那个祝誉有点那个?”   林诺点头。   “那柯任良呢?”   “看他接受度吧,能接受,那大家都很愉快,不能接受,那就算了,换一个。”   听到林诺这么说,唐彭越那因为柯任良中饱私囊的罪证而忐忑不安的心稳定了下来,“大侄女,你这种想法就对了。天下男人千千万,像你唐叔叔这么优秀的是很少,但是长得帅知情识趣会哄人的男人到处都是。以林家的资本,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碰到喜欢的玩玩就是了,别太当真。”   “哦。”   林诺目光下移,落在了唐彭越的啤酒肚上。   唐彭越扯动西服遮挡两下,“这是年纪大了,你唐叔叔年轻的时候,那可是风靡万千少女。”   林诺默了片刻,开口道:“唐叔叔。”   “嗯?”   “家里有你年轻时候和爷爷的合照。”   唐彭越:“……”什么意思?是说他不帅吗?   哼。   小姑娘家家的,审美不行。   唐彭越哼哼唧唧的走了。   等唐彭越走了,林诺拾掇拾掇,带着秘书路荣和生活助理祝誉前往林氏旗下的珠宝店进行巡查。   林氏的珠宝店基本都位于每个区最繁华的地段。   林诺一家店一家店的巡查,说是巡查,实际上就是参观。   不过林家大小姐前往巡查,虽然林诺挺随和的,但还是让珠宝店里的经理店员很紧张。   巡查着巡查着,林诺就发现问题了。   林氏珠宝店里面的导购小姐姐和小哥哥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工资高,福利待遇好,长相端正。   唯一的问题是,店员需要站一整天。   也就是哪怕没有顾客,所有人也不能坐着休息。   林诺看向路荣,问:“为什么?”   路荣:“便于管理。”   说白了,服从性训练。   明明在柜台后面放张椅子也不影响工作,但是就是不让你轻松一点工作。   就像收银台的收银。   自己开个小超市就可以坐着收银,但是雇佣别人让别人干,那你坐着,工资不白给了吗?   林诺让路荣下发董事长命令,在每个柜台后面都安上几把椅子,没有客人的时候员工可以坐着休息,等有客人了再站起来恭敬的服务。   “好嘞。”   路荣飞速记下。   搞定一切,林诺坐车前往下一家店铺。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吵闹声。   章白兰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摆放着不同种类的钻石戒指,钻石手镯,钻石项链。   曾经精致完美的妆容,如今看着多了几分潦草。   章白兰大声喊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们林氏售出的珠宝不能退?我才买了一年不到,现在不想要,想退不行吗?你们林氏不是一直宣传顾客是上帝吗?我是你们的vip,难道不是上帝中的上帝,现在上帝不喜欢了,想退货,凭什么不给退?”   导购小姐姐很为难,“章小姐,你已经购买十一个月三十八天了,按照我们的规定除非是质量问题否则是不与退货的,如果你急需资金周转,可以去当铺或者二手商店。”   啪。   章白兰一巴掌拍桌子上,“你什么意思?你现在是在骂我没钱吗?我告诉你,我章白兰是章家大小姐,每分钟的开销都能顶你一个月的工资。我现在就是单纯的不想要了,让你退货,不是要折现,你听不明白是不是?听不明白就找个能听明白的人过来,把你们经理叫出来!”   “章小姐,经理有事外出了。”   “我不管,现在立刻马上把东西给我退掉。”   导购小姐姐真的是很无奈,“章小姐,要不你去二手店铺看看,林氏的珠宝很保值的。”   “我都说了,我不是要折现!我还没穷到那个地步!”   章白兰大吼大叫,眼睛都红了。   她堂堂章家大小姐到底哪个地方像缺钱的穷鬼了?   她就是单纯的不想要不行吗?   章白兰大声说道:“我告诉你,你擅自污蔑顾客的经济状况,我要投诉你。”   “对不起,章小姐。”   一个投诉,这个月的奖金就没了。   导购小姐姐实在是伤不起,只能鞠躬致歉。   “章白兰。”   熟悉的声音响起,章白兰脊背一僵。   她愕然回头,就见林诺带着一群人站在她身后。   林诺冲着她眨眨眼。   章白兰脸色惨白,“林,林小姐,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做什么?”章白兰僵硬的笑着,“我前段时间家里有点事,所以不怎么出门。”   “嗯。”   林诺走过来,将首饰盒拿到自己手上,“章家没钱了,你和我说啊,在这里和小店员纠缠有什么用呢?是不是?”   林诺笑道:“你说我和你关系勉勉强强还算不错,你家出事,怎么谁都想到了,就想不到我身上呢?”   林诺一直很纳闷这一点。   原身虽然偶尔有些任性,但是一个从小娇养长大的千金大小姐,有那么点脾气也很正常吧?   再说了,就算不是千金大小姐,普通人也有自己的脾气啊。   怎么身边的人出事了老想着去骗,去抢,去偷,就是没想过直接了当的和原身说,告诉原身,亲爱的朋友,我遇到困难了,你能不能施以援手帮一帮我?   原身没盛气凌人过,也没无端仗势欺人过,更没有谋害过任何人。   怎么这些人就不会直接开口问一问原身愿不愿意帮他们呢?   当初唐乐家的望鹤楼出事,唐乐甚至都没开口,原身就主动帮了她。   怎么后来柯任良家被骗买了一个根本不出产翡翠的矿脉,家里濒临破产就不能直接对原身开口呢?   唐乐也知道柯任良家出事了,也知道柯任良是为了让林家救柯家才和原身告白,为什么就不能劝阻一下,让柯任良直接问原身呢?   当时他们三个人关系那么好,他们怎么就知道原身不会帮他们?   章白兰也是,家里出事了,没钱了,快破产了。   柯任良让她干嘛她干嘛。   让她给原身下药,她就给原身下药。   让她承认发luo照敲诈勒索,她就去敲诈勒索,让她去坐牢,她就去坐牢。   这些人是嘴巴被缝起来了吗?   开个口跟原身说啊,原身就是一个小姑娘,心肠还很软,大不了你跪下来求啊。   都不用跪三天三夜,她敢保证,跪下来不到一小时,原身铁定心软。   这些人,好好的正道不用,尽想着一些歪门邪道。   林诺是完完全全不能理解他们的脑回路。   林诺查看了一下盒子里的东西,“嗯,我们林氏出品的钻石戒指手镯项链当然是最高级的。我收了。”   章白兰愕然看着林诺,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林诺,你是不是……”   还不知道当初自己被下药了?   林诺微微一笑,“不过钱这会儿给不了你,你可以下次找我要。”   说着,林诺低头,在章白兰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当然,这点钱不够解决章家的问题,如果你想真的解决,就好好想一想,我想要什么。”   说完,林诺将首饰盒交回章白兰手上,“你约个时间,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说完,林诺带着人往里走,巡视去了。   章白兰用力的抓着手里的盒子,指关节微微泛白。   林诺她,到底什么意思?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和柯任良密谋的一切?   一滴冷汗从章白兰脸上落下。   但是不管林诺知不知道,她被柯任良抛弃后,已经无路可走了。   就算是地狱火海,她都要去试一试。   过了一会儿,林诺巡视完店面,走了出来,章白兰还没离开,她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无力变得坚韧,“林小姐,我等你的电话。”   林诺挥挥手走了。   临近中午,又到了一天一度,作出非常关键抉择的时候了。   林诺开始拿出手机搜索附近的美食。   洪旺阁?   唐乐家望鹤楼的死对头。   她吃过了唐乐的菜,好像还没吃过洪旺阁。   要不去试试?   “司机,去洪旺阁。”   “好的,林小姐。”   汽车调转方向。   到了洪旺阁还有半小时到下班时间,林诺对祝誉和路荣说道:“今天你们运气好,提早下班,再见。”   说完,林诺就跑了。   祝誉和路荣两个人一脸无奈。   林诺来到洪旺阁,点了个包间,迅速点了七道菜,刚下单,唐乐那边消息就来了。   唐乐:诺诺,我最近新研发了几道菜,中午你帮我尝尝呗,你现在在哪里啊?   林诺随手回过去:洪旺阁。   唐乐:洪旺阁?诺诺你去那里干什么?   林诺:吃腻了,换换口味。   说完,林诺就不回了。   过了一会儿,菜上齐了。   曲阜爆双脆,鱼香肘子,蟹粉虾仁,蚬肉柠檬焗多宝鱼,鲜带子伴鲑鱼,碳烤澳洲和牛肉眼扒,松茸茶壶汤。   都是她爱吃的。   林诺深呼吸一口气。   嗯,香。   果然是能和望鹤楼打对台,还把望鹤楼压着打的对家,这味道,牛逼。   林诺放下筷子,拿出手机,开始拍照,九宫格发送朋友圈,这才开始品尝。   尝过之后,美味至极。   不行了,这么美味的菜肴,她得多夸一夸才行。   林诺拿出手机,开始写评语,由一点点在舌尖弥漫开的味觉入手,引入人生百态烟火气,那把洪旺阁夸得是天上有地下无的。   原身的朋友圈,那是朋友圈吗?   那是上流社会顶级豪门的社交圈。   林诺刚一发出去,立刻收获无数点赞和留评。   甭管洪旺阁到底是真好吃还是假好吃,林家大小姐都推荐了,能不去尝尝吗?   而且林家大小姐这么用心的写美食评论,这可是王母娘娘嫁闺女,生平头一回。   还是那句老话,高端酒楼做的不是美食,是人脉,是资源,是社交地位。   就如同当初原身可以帮望鹤楼起死回生,如今林诺也可以一个长评帮洪旺阁翻身。   做完这一切,林诺点了一杯果汁,一边喝着一边结账,一看账单。   七万八!   林诺脸都木了。   鲍参翅肚她没点啊,怎么就这么贵?   996忽然插话:“高端酒楼。”   林诺想了想,从包里拿出当初烧烤摊老板给她的五折优惠券,又拿出一张卡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看着手上的烧烤五折缤纷欢乐送嘴角抽抽,“小姐,我们这是酒楼,不卖烧烤。”   “这是你们老板给我的。”   林诺笑了笑,“你问过他,他如果认就打五折,不认,你刷全款就是。”   “好的。”   虽然不明白林诺到底在说什么,服务员还是恭敬的离开了。   毕竟高端酒楼,讲究的就是服务,不能让客人感觉不舒服。   996:“宿主,你在搞什么?”   “别人请我吃饭,我过来吃饭,顺便打五折,省点钱。”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来到二楼找到了少东家,洪平安。   洪平安看到烧烤五折缤纷欢乐送,笑了。   这位林小姐,眼睛可真毒啊。   自从林小姐给唐家站台开始,洪旺阁的生意少了一半,所有的生意加起来也不过收支平衡。   后来,父亲生了一场病。   他开始接手洪旺阁,特意托人去打听这位林小姐的兴趣爱好,发现她喜欢吃烧烤,于是将林小姐常去的那条街的入口的店铺买了下来,开了一个烧烤摊。   想着,攀点交情。   毕竟像他们这种酒楼又不可能降价走量,靠的就是圈子。   没想到才接待了林小姐几次,他话还没开口,人自己找上门了。   他还以为他隐藏得很好呢。   洪平安脱下厨师服,特意去见了林诺。   林诺笑,“老板,你的菜也很好吃。”   洪平安恭敬的低头说道:“谢谢林小姐高抬贵手。”   洪平安的姿态放得很低。   明明是原身掺和进两家酒楼之间的比拼,给望鹤楼站台,导致明明靠手艺和营销占据优势地位的洪旺阁反而落了下风。   准确的来说,原身甚至可以算是洪旺阁的仇人。   然而,洪平安此刻的姿态却放得这么低。   林诺看着洪平安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章白兰,柯任良都不愿意直接和原身开口了。   因为差距。   身份地位上差距过大,心里有落差。   所以即便原身真的把柯任良和唐乐当朋友,他们也始终觉得双方是不一样的。   即便原身对章白兰自始自终都释放的是善意,她也始终在心理上就觉得低原身一等。   无论原身表现的多么善良,多么体贴,这些人也始终会由己出发,推己及人。   因为他们有优越感,觉得自己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觉得自己比底层的打工人,底层的平民高人一等。   所以他们也会下意识的将这种深植于内心,根深蒂固的东西带入自己和原身的交往中间。   不平等,所以下意识的就不相信你会真心把我当朋友,你会为我两肋插刀。   当然,林家本身的强大也确实可以做到天凉王破,无形之中也增加了柯任良和章白兰的这种心里差距。   就像在封建社会中,无论你和皇帝关系多好,你也不可能把皇上真的当自己的朋友。   皇上的地位也不允许他真的是你的朋友。   但现在不是古代世界,原身也不是皇帝啊。   林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不论什么朝代,人分三六九等,阶级地位这一点,始终还是活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啊。   林诺看向洪平安,“洪老板,洪旺阁和望鹤楼本来是公平竞争,当初我因为私人感情掺和一脚,虽说不论是生活还是生意,都是朋友帮朋友,但确实对洪旺阁造成了十分不好的影响,我很抱歉。刚才的五折优惠券的事情,也是我太过得意忘形做事欠考虑了,不过我的本意只是想告诉你,我接受你的邀约来过了。不用给我打折了,直接结账吧。”   洪平安怔愣了一下,“不不不,不必结账了,我们邀请林小姐过来用餐,林小姐来了就是洪旺阁的荣幸。”   “总之,很抱歉。”   林诺还是坚持结账,洪平安也没办法,最后结账七万,八千零头免了,算各退一步。   林诺走出酒楼,抬头看向天空。   天气开始渐渐转凉了,秋高气爽。   原身回来以后想交到真心的朋友难了啊。   不过环境是真的会影响人啊。   她不过是仗着原身林家一代又一代的积累而已,怎么能在别人的酒楼充满优越感的摆架子要求别人给自己打折呢?   而且还是烧烤五折券!   她真的该好好反省反省,以后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要坚定的保持一个打工人的心态。   以普通打工人的心态去理解每一个世界,切不可得意忘形。   996:“你确定不是因为你抠门小气铁公鸡所以才死不要脸的让别人给你打折?”   林诺:“……”你个智障。   996:“你对我也充满了优越感!老骂我智障,请你反省。哼!”   林诺:“你智障是陈述事实,少碰瓷。”   996:“……”哼,生气了,不理宿主了。   林诺打车回到公司,唐乐立刻拎着餐盒走了过来,“诺诺,你去洪旺阁吃饭了?”   “嗯。”林诺回味了一下中午的丰盛美食,“他们家的味道真的非常不错。”   “诺诺!你怎么能去洪旺阁吃饭?”   唐乐有种被深深的背叛的感觉。   林诺可是她最好的朋友啊,望鹤楼和洪旺阁是死对头,她怎么能去洪旺阁吃饭?   “奇怪了,我为什么不能去洪旺阁吃饭?”林诺偏头看着她,“本来吃饭总吃一个地方就会吃腻的啊。”   “可是……我们是朋友。”   “你真的当我是朋友吗?”   林诺看着唐乐,眼眸之中有流光盈盈。   唐乐不明白林诺在说什么。   她为了林诺连爱情都放弃了,还不够吗?   结果现在林诺这么说,她难道就不怕她伤心吗?   “我认识一个人,她也有闺蜜也有朋友。”林诺淡淡的说道:“两个人的关系很好,其中一个可以毫无怨言的养另一个人半年,另一个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她有疑惑,但知道你不想说就不追问。”   林诺扬唇一笑,“彼此之间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对方的好。我想,如果我有这么一个朋友,我遇到了困难,我会对她说,喂,姐妹儿我遇到难处了,放下你手头的工作和所有的一切马不停蹄的飞奔过来帮我。”   林诺清透的目光落在唐乐身上,“曾经,我也想这么对你的。”   唐乐瞪大了眼睛,抓着饭盒的手不住的颤抖。   她听不懂,不知道林诺在说什么。   但是就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坍了。   “诺诺,我也会不顾一切的帮你的。”唐乐嘴唇发青,急切的说道:“我可以为了你付出一切,抛弃一切。”   就像柯任良。   他那么可恶,她也愿意为了诺诺待在他身边。   难道这还不足够证明她的真心吗?   “是吗?”   林诺不再说什么,接过唐乐手里的餐盒,“这个是你送我的,我先拿走了,要上班了,就不聊了。”   说完,林诺走进了办公室。   唐乐站在原地,那办公室关上的门就像是一种无声的拒绝。   她很慌,很乱,想做点什么,可又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   唐乐忽然惊慌,难道诺诺已经知道她和阿良的事情了吗?   不不不,不可能,她和阿良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除了那天的意外,还有那那天的意外,以及那那那那天的意外,和那那那那那天……   天啊。   唐乐仔细一清算,才发现她和柯任良之间是真的纠缠不休。   唐乐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她捂着脸,觉得自己是真的疯了才会这样。   可是,她做不到啊,她真的拒绝不了阿良。   她爱他,所以做不到。   ……   汤,林诺当然是不可能喝的。   等唐乐走了,林诺打电话给路荣,让他将汤拿出化验。   原身的愿望里没有唐乐。   大抵是好朋友的背叛让她很伤心很伤心,却又狠不下心许愿伤害唐乐吧。   毕竟,因为父母的关系,原身其实对爱情看得很淡。   对原身而言,爱情远不如友情重要。   林诺撑着头想,友情和爱情相比较而言,让她选,她选哪个呢?   友情吧。   反正也没爱情。   996:“……”   996:“这个选择对于母胎单身的宿主你来说,真的过于多余了。”   林诺挑眉一笑,“你不是不理我了吗?”   996:“哼哼。”   下午,选拔代言模特,林诺全程低头拿着电脑假装看片子,实则打游戏,至于模特,全权交给了公司的人好了啦。   路荣此刻终于理解到了唐彭越的心情,“林小姐,你还是得干点正事。”   “我干的是正事啊。”   林诺无奈了,怎么她每回说真话就没人信呢?   她把人五个单纯至极的孩子给利用了,尤其是Triste,那气得啊,从y国回E国,又飞到了华国,然后啥也没捞着又回去了。   多气人啊。   那她不得带着这帮孩子把游戏打通关回报他们啊。   不然她这个队长也太太太太不要脸了。   终于模特选拔结束了,林诺带着人就要走。   一个花衬衫的男人过来拦住了祝誉,递给他一张名片,“帅哥,想当模特吗?”   祝誉看了看花衬衫,又看了看林诺。   林诺让他自己拿主意。   在这个地方递名片的,百分百不是骗子。   而且祝誉一米□□,大高个,长得奶帅奶帅的,挺适合当模特的。   祝誉收了名片,倒也没说答不答应,只说考虑一下。   周三,林诺和章白兰在一家比较私密的茶室里见了面。   章白兰将首饰盒递给林诺,林诺没收。   林诺抿了一口茶,“你知道我见你是为了什么。”   章白兰抿唇,站起来,对着林诺膝盖一弯,跪了下去,“林小姐,我回去想了很久,我错了,我知道你肯定已经知道当初是我给你下药的事情了,也知道柯任良的真面目了。林小姐,你饶过我吧。”   林诺没动。   这一跪跪的是原身,她受得起。   林诺表情仍旧是那样的风轻云淡,章白兰一颗心更是沉到了谷底,果然,林小姐什么都知道了。   她回去真的想了很久很久。   从柯任良给她打电话说绿帽子开始到她和林诺的见面。   可笑啊,他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密不透风的谋划,结果在林小姐眼里都只是小丑表演而已。   林诺问:“你现在知道跪下求我,那么章家出事的时候为什么不跪下来求我?”   章白兰愣住了。   她从始自终没有想过这个选项。   “是……是柯任良先打电话给我。”   “他让你给我下药,给我发luo照,还让你做替罪羊坐牢?”   章白兰咬唇说道:“是。”   “你都宁肯做替罪羊了,为什么不先试试走我这条路?”   林诺看向章白兰:“所以,为什么不试试呢?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帮你?”   “那你会帮我吗?”   “不知道。”   章白兰讥讽的笑了,“看,你也不一定会帮我。无利可图的时候,凭什么要求别人帮你。”   “你怎么知道帮章家,我就无利可图?”   林诺无奈了,“我不知道章家的具体情况,不知道救章家要花费多少时间多少精力多少钱,不知道章家是不是一个无底洞,当然不知道会不会帮你。我和你的关系一般,但也算得上有几分交情,如果只是成人之美,并不会对林家伤筋动骨,那么能帮则帮,对我有什么坏处呢?章家好歹是做卖场起家的,现在网购发达,卖场就落寞了,但是,林氏珠宝是做实体店的,你怎么知道,林氏和章家之间合作就无利可图?你为什么连试都不试一下?”   章白兰跪在地上,她只穿了一条丝袜,冷气沿着膝盖往上爬。   “但不管怎么说,我们的关系真的很一般,帮你是情分,不帮也无可置喙。但你选择了伤害别人来成全自己。”林诺冷淡的看着章白兰:“你和柯任良,唐乐一样,骨子里就是个自私无比的坏人。”   因为坏才总想着走歪门邪道。   因为自私所以才总想着损人利己。   章白兰讷讷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就那么看着林诺,看着那张在聚光灯下仍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然后忽然之间,想起了一些沉沉浮浮在名利场上的事情。   她和林诺的第一次见面,是爸爸妈妈千叮咛万嘱咐将林诺的个人喜好再三交代之下才有的一次会面机会。   林诺生日,她送礼物,送的是一条珍珠手链。   对于底蕴丰厚的林家而言,珍珠手链这种东西并不珍贵,但是这条珍珠手链是爸爸妈妈托人辗转海外找回来的,林家曾祖母戴过的一条。   这样,这条手链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圈子里嫉妒攀比很多。   她有个不对付的对头将手链弄坏了,珍珠散了。   没办法,她只能躲在走廊里一颗一颗的串。   她手忙脚乱的串着,还是错过了林诺生日收礼物的那个时间点。   后来她在林诺周围转着,就想找个机会把礼物送过去,不要让爸爸妈妈失望。   只是林诺是今天的寿星啊,她的身边时时刻刻都围着许多的人,她根本没有机会。   大概是发现她的无措了,林诺将身边的人打发走了,找到了她,看到手链,问她,为什么手链接口处歪歪扭扭。   她无奈只能实话实说。   林诺当场就怒了,拿着她就去找弄坏手链的人算账,当场把人教训了一顿。   千金大小姐的脾气是一点委屈都不能忍。   之后,林诺又拉着她去找林爷爷告状,林爷爷看着被损坏的手链心疼不已,然后她那个对头就倒霉了。   这是她第一次切身的感受到林家的强大。   也是这之后,她走进了林诺的圈子。   不过两个人可能磁场并不相合,就是普普通通的那种关系,就像读书时隔了一排的同学,认识,熟悉,也时常打招呼,只是不要好。   章白兰沉默着。   其实林诺是个挺讲义气的人,大概是从小什么都不缺的缘故,林诺对人对事都很豪爽大气。   对啊。   她当时为什么连试都不试一下呢?   试一下能怎么样?   林诺总不可能活吞了她吧?   大小姐又没有吃人肉的爱好。   章白兰苦笑,“那你现在还会帮我吗?”   “会啊。”   林诺定定的看着她,“现在有利可图了不是吗?”   章白兰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柯任良背叛我,让我很伤心。”林诺淡淡的说道:“如果我心情好,你的所有愿望都会实现。”   这叫等价交换。   留下这句话后,林诺就走了。   其他的,她不管,也不问。   只有不问,以后警察问起来,她也好,原身也好,才能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章白兰从地上站起来,揉了揉泛疼的膝盖,在椅子上坐下,打电话给柯任良。   几秒钟后,电话接通了。   章白兰开门见山的问道:“柯任良,你答应给我章家的投资到底还给不给?”   “我让你做的事情你做好了吗,就敢要报酬?”   章白兰咬牙,“我全都按照你说的做了,至于事情没有按照你所预想的发展,林诺没有求助于你,没有精神失常,那是你的问题,是你计算得不够缜密。”   “章白兰,注意你的用词!”   章白兰怒吼:“你到底想怎么样?”   “急了?呵呵。”   柯任良开着车,轻笑几声,“既然你这么着急,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挽救你们章家的机会。”柯任良冷冷的说道:“林诺现在每天早上八点三十五会自己开车去公司。她是个女孩子,开车的技术并不好,如果中途再遇到一个喝醉了的女司机,你说会不会发生意外呢?”   “这就是你想的办法?”   “我只是给你一个建议,至于听不听是你的事。”   闻言,章白兰忽然笑了,笑声通过手机传了出来,极其刺耳。   柯任良不满的皱眉,“你笑什么?”   “我笑你啊,我没有想到,你堂堂柯任良,机关算计,把自己表现得那么聪明,结果居然被自己看不起的林诺逼到了这个地步。”   章白兰捂着肚子笑:“柯任良,你要不是被林诺逼到无路可走了,你会想到杀人犯罪这一步吗?”   说完,章白兰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不聪明,但是不笨。   谁强,她选谁。   而另一边,被挂断电话的柯任良仿佛被人撕了脸皮一般的暴躁,他疯狂的回拨电话,丝毫没注意到前方的大卡车。   砰。   车头陷进了大卡车的车身里。 第214章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8)   林诺从茶室出来,刚买了一根烤肠一杯奶茶,奶茶还没做好,就听到996汇报柯任良出车祸了。   林诺默了片刻,问996:“你说这算章白兰完成任务了吗?”   她这才刚开口,章白兰就阴差阳错把柯任良干进了抢救室。   这算啥?   算天道好轮回?   “算了,不考虑这么复杂的问题了。”   林诺接过奶茶,“章白兰如果觉得自己完成了任务会主动来找我们的。”   林诺又点了一根炸鸡翅,用来庆祝柯任良这个狗东西恶有恶报。   要是能死在抢救室里是最好的。   反正现在唐彭越将柯任良的罪证也收集得差不多了,吕东亮也在不动声色的收拾柯任良的的派系,再加上还有不少倒戈的,柯任良死不死的对林氏的影响不会太大。   然而老天并没有想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柯任良,他还是被抢救回来了。   唐乐得到了消息,赶到医院,在医院哭得撕心裂肺。   章白兰听到柯任良度过了危险期,暂时昏迷不醒的消息,狠狠的翻了好几个白眼,怎么就没撞死他呢?   现在好了,让她怎么跟林小姐交代?   章白兰思索再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去医院,将变卖首饰的钱全部都拿来收买了给柯任良换药的护士。   柯任良这次受伤被撞断了腿,好不容易医生才在抢救室里给他保住,后面的治疗换药等等当然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偏偏章白兰就不让你小心,换药换药,全换成能损伤骨头的药。   她不懂医学,反正她要柯任良少一条腿。   把林小姐骗那么狠,不少条腿,林小姐能开心得起来吗?   然后柯任良的右腿骨头就坏死了。   护士本来每天要上报柯任良的情况,但是他每天虚假上报,导致主治医生发现的时候,哦豁,只能截肢了。   那时,柯任良才醒来不到半天就得知了这个噩耗。   这么完美的他,他这么完美的人生,现在居然要截肢?   不行,绝对不行。   柯任良拒绝了。   然后骨头全黑了,然后一路坏到了命根子的地方。   主治医生警告道:“柯先生,你现在如果再不截肢,马上整个下半身都会烂掉。”   换句话说,这辈子别想做男人了。   唐乐在一旁疯狂的哭求柯任良,柯任良脸色惨白惨白的,他每天忍受着巨疼让医生想办法就是为了保住这条腿,现在告诉他,呵,你不进腿保不住了,马上命根子都快保不住了,这像话吗?   庸医,一群庸医。   但不管柯任良多么的不满,他不可能允许自己再也做不了男人,最后还是不得不同意了动手术。   于是柯任良少了一条腿。   唐乐抓住他的手,“阿良,你放心,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永远爱你永远陪在你身边。”   柯任良问:“林诺呢?这几天她为什么不来?”   唐乐梗住了,她不是没有打诺诺的电话,但是总打不通,打通了也没人接,她也有去林氏找过,但是路荣每次都说诺诺不在。   唐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诺诺来过,只是刚走。”   “呵。”柯任良压根儿不信。   他现在心情极度糟糕,林氏的事情,林诺的事情,反正所有的一切都压在他心里像一团乱麻,找不到头绪。   还有给他下药的那个护士,他已经报警了,但是对方却早就已经潜逃到东南亚。   据说那名护士是个老赌棍了,早在外面欠下了一屁股债,要是没人收买他,他哪来的钱潜逃东南亚?   还有林氏,最近联系他的电话越来越多,全都是被调职撤离,调查。   柯任良现在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他拿起手机就搜索林氏的新闻,刚输入林氏两个人,推送的第一条新闻就是,林氏和TSY正式签订合作,官宣联名款设计图和代言人。   代言人一看,从两男两女变成了三男两女,多了一个祝誉。   就是那个矫揉造作的绿茶男。   还是那个恶心的长相,还是那副茶里茶气的样子,就连拍摄的宣传海报上都看着那么让人讨厌。   这绝对是假公济私。   绝对的!   柯任良正要拨打林诺的电话质问,咚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然后走进来两个警察,“柯先生,你好,我们接到林氏的报案,指控你非法侵吞公司资产,中饱私囊,收受贿赂。”   ……   因为考虑到柯任良刚没了一条腿,还没出院,所以只是被警方控制在了医院,等候审判,并没有让他进监狱,不过所有想见他的人都必须得到警方的许可才可以见面。   唐乐害怕柯任良真的坐牢,几次三番的来到林氏跪求林诺,林诺都没有见她。   当然,在报案的当天,林氏就出了公开声明,林诺和柯任良解除婚约。   经济犯罪不会死刑的。   柯任良最终只判了七年零八个月。   庭审现场,唐乐一边追着柯任良跑一边哭着说:“阿良,你别怕,我会继续找律师上诉的,阿良,阿良……”   两个人就像一对被拆散的苦命鸳鸯似的。   唐乐凄惨的哭着:“阿良,不管你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我会等你出来的,阿良……”   柯任良入狱的当天,996叮咚一声上线,“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再等等。”   林诺看着电脑屏幕,这是最后一关了。   打过了这关,就带领五个臭小子打通关了。   两个小时后。   Victory!   OK,通关!   林诺大喜,群里所有的人疯狂欢呼发红包,然后林诺主动退群了,就此消失在星河璀璨中。   原身回来后,面对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摆在她面前的文件。   这是任务者在离开前特意摆放在桌面上的。   是唐乐当初送来的饭菜的化验单据,上面清楚的写明里面被添加了哪些有毒物质。   大概是因为有了任务者的到来,让事情的一切都朝着对柯任良不利的方向发展,这一次柯任良给的根本不是什么让人浑浑噩噩的药,就是单纯的毒药,慢性毒药,长期服用,可以让人产生幻觉,直至精神分裂。   柯任良太恶毒了。   可是……唐乐知道是这种毒药吗?   她要将这些东西交给警察让唐乐也进监狱吗?   原身坐在位置上思考许久,直至身后窗外夕阳西下,路荣敲开了办公室的门,“林小姐,容我提醒你一下,下班时间到了,你自己定的规矩,下班超时罚款哦。”   原身愣了愣,这才想起任务者把林氏上班的规矩给改了。   她看向墙壁上的种,确实,五点了,该下班了。   原身将文件放进包里,拎着包包走出了大厦。   林氏大厦的门口,梧桐树树叶落了满地。   林氏员工们说说笑笑的离开工作的大厦,大家见到她,也发自内心的微笑着打招呼,全然没有她曾经来林氏给爷爷送东西时看到的疲惫和厌倦。   吕东亮对着原身点点头,然后对着耳边的手机说道:“秀梅,今天咱儿子考试进了全年级前五,你劳苦功劳,想要什么礼物?”   “怎么能没有想要的呢?”听到钟秀梅说没有想要的,吕东亮不高兴了,“再仔细想想。”   钟秀梅有点烦他了。   以前人一天到晚不着家,现在好了,跟个苍蝇似的,赶都赶不走。   懂不懂什么叫适度啊!   钟秀梅说道:“我想要金子,沉甸甸的金子。”   “那我一会儿到家前先去金店一趟,给你一堆金镯子。”   原身听到吕东亮的对话,忍不住笑了。   其实准时上下班真的挺好的。   原身在外面走了一圈,要了一杯奶茶,冷静的思考了许久,开车去了唐家的望鹤楼。   唐父唐母早就退居二线,将望鹤楼交给唐乐打理了。   而如今唐乐满心满眼的都只有已经入狱的柯任良,对酒楼不管不顾,唐父唐母伤透了心,被迫重回一线。   原身在望鹤楼没找到唐乐,又去了唐乐的公寓。   唐乐打开门,整个人消瘦了好几圈,看着身上一点肉都没有。   她看到原身,双膝一弯跪下,抓着原身的风衣哭求道:“诺诺,求求你,我求求你,你放过阿良吧,他已经不知道错了,他、他可能只是一时走错了路,诺诺,你放过他。我求求你,看在我们的姐妹情分上,看在,他对林氏并没有造成多大影响的份上。”   啪。   原身一巴掌扇唐乐脸上,她伤心的质问她,“你还知道我们有姐妹情分?”   “诺诺?”   唐乐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原身问她:“我和你的姐妹情分就是让你勾结柯任良来骗我,给我下药吗?你和柯任良早就交往了,为什么不说?你告诉我,我会不成全你吗?他如果是你男朋友,柯氏被骗的消息你们告诉我,我会不帮你们吗?”   “唐乐!”   原身伤心愤怒的质问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我有,诺诺,你相信我,我真的有,可是我没办法,他求我,我就没办法,我太爱他了,我没有办法拒绝他。”   唐乐泪流满面的说道:“诺诺,我可以为你付出一切,我可以为你去死,我真的可以。但是阿良在我心里也是一样的,他和你是一样的。”   “诺诺。”唐乐跪着,用膝盖一步一步挪动到原身跟前,“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律师说要想阿良出狱,除非林氏翻供,找到新的证据,诺诺,你可怜可怜我,可怜可怜阿良吧。”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求我帮他?唐乐,你到底知不知道他让你给我下的是什么毒?”原身说道:“是能致幻,损伤脑神经的药物,我只要多吃几次,一定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终身都在他的控制下。”   唐乐呆了,傻了,她疯狂的摇头,“不是,不是的,阿良不会这么做,这里面一定有误会,诺诺,阿良只是想让你不要管公司的事情……”   “然后让他吞并林氏吗?”   “不是的,阿良实说他在救林氏。”   “林氏不需要他救!”   原身大喊,她现在已经分不清唐乐到底是傻还是坏了。   说她坏,她真的相信柯任良说的每一句话,说她的傻,她又一直在助纣为虐。   而到了此时此刻,她仍旧在哭求她放过柯任良。   原身一句话都不想再和唐乐说了。   她放过柯任良?   那柯任良前世可有放过她?   原身推开唐乐,转身就走。   她太累了,想去陪爷爷了。   至于唐乐也好,柯任良也好,她不想再管了。   唐乐这个朋友,她要不起,不要了。   当然任务者答应章白兰的投资,她也会遵守约定。   逃到东南亚的那个护士出国之后仍旧死性不改继续烂赌,很快他输光了所有的钱又回来投奔老家的父母了。   然后不出意外的被抓了。   这种人又不是什么硬骨头,三两下就全招了,把章白兰供了出来。   警察找上门来的时候,章白兰低头一笑,对着手铐伸出了手。   做的那一天,她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的。   不过幸好,章家活过来了。   看到女儿被抓,章母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章父也是眼眶红透了,他问女儿为什么要这么做?   章白兰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然后章父联想到了柯任良和林家的恩怨,忽然一下明白了一切。   柯任良出事了,章家就有了投资。   “你糊涂啊!”   章父落下泪来。   显然章母也意识到了什么,她疯了一样的追着警车跑。   傻女儿糊涂啊。   太糊涂了。   她怎么能拿自己换投资呢?   破产就破产嘛,破产了,章家也不是没钱了,他们还是可以从头再来的啊,她不需要拿自己的前程去换啊。   是,他们老两口因为公司的事情焦虑生气的时候也会拿她撒两句气,骂她没用,要是她和林小姐搞好关系,他们也不至于四处求人。   可是,那就是气话啊。   哪家父母焦头烂额的时候不发泄两句是吧?   他们也仅仅只是希望女儿和林小姐搞好关系而已,并不是要她出卖自己啊。   现在女儿坐了牢,他们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章母哭得太厉害,又追着警车跑,眼前一黑直接昏死了过去。   章母身体本来就有病,长期都需要服药,这么一折腾,直接病情加重,时不时的就需要住院。   章白兰入狱一年后,章母就与世长辞。   监狱特意让章白兰假释一天回去奔丧。   章父打了章白兰一巴掌,质问她:“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你害死了你妈妈!”   章白兰站在墓碑前泪如雨下。   女儿坐牢,妻子亡故,章父也没了经营的意志,直接将公司兑了出去,将钱托管,等章白兰出狱后留给她。   章白兰入狱第二年,林爷爷醒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公司的情况。   管家林斯将这两年发生的一切一一汇报,林爷爷听完目瞪口呆。   所以,公司不需要他是不是?   不不不,公司也不需要董事长是不是?   员工们自己就能把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   林斯微微一笑,“董事长,您说的是。”   “是是是,是你个大头鬼啊,你的意思是公司真的不需要我?”   林斯:“小姐将公司经营得很好。不仅在公司严格监督955的执行,还建立了员工托儿所,修建了儿童游乐区,母婴室,每年两次涨薪,林氏被评为最良心企业top1,职工们都说要和林氏共存亡。”   “对,没错,公司不需要你,不需要我,也不需要你找个男人回来管理它!”   原身叉着腰站走进了病房,“爷爷,你一醒来就问公司,你怎么不问问我?”   原身红着眼睛瞪着林爷爷,“公司里那么多员工,大家有条不紊的经营着,不需要你操心。你才刚醒就想着工作,爷爷,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呢。”   明明前面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说到最后,原身眼睛通红,语气也软了下来。   她扑到林爷爷身上抱住他,“爷爷,我好想你。”   林爷爷也红了眼睛,这个傻孙女啊,他问公司,那是想工作吗?   那是怕她没了公司做依靠,生活艰辛。   林爷爷醒了,原身只偶尔去一下公司,然后每天陪着他做康复训练。   没过多久,林爷爷康复了。   又过了段时间,林爷爷开始给原身物色相亲对象了,这一次要门当户对,绝对不能再找一个狼子野心的柯任良第二了。   原身无奈了。   她真的是怕了所谓的男女交往了。   爸爸妈妈爱得惊天动地,吵得也惊天动地,然后开车的时候吵架,把自己吵死了。   前世,她喜欢柯任良,一门心思嫁给他,结果柯任良狼心狗肺,野心勃勃,一门心思吞并整个林家。   别人都说爱情是美好的。   美好,她确实没看到。   反而身边的每个人都在身体力行的告诉她爱情有多悲惨。   就像唐乐,柯任良进监狱后,都不需要她再送唐乐进监狱,唐乐自己就把自己搞得半生不死的。   别了,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碰爱情这玩意儿了。   婚姻也不要。   她就一个人和爷爷两个人过,实在不行多生几个孩子,一家人人口多了,也是热热闹闹的。   七年零八个月以后,柯任良出狱了。   唐乐去接他。   柯任良拄着拐杖站在监狱门口,头顶着一个监狱标准的寸头。   唐乐扑过去,喜极而泣。   两个人回了家,回到了唐乐的公寓。   柯家已经破产清算,柯任良对柯家而言本来就没什么情谊,再加上他又在监狱,柯家旁系支系直接就把所有剩余资产瓜分跑路了,什么都没留给柯任良。   而唐家的望鹤楼也因为洪旺阁的打压和唐乐魂不守舍,无心做菜,生意一落千丈,关门大吉。   唐爸爸唐妈妈让唐乐放下柯任良,跟他们去别的城市生活,唐乐不愿意,死也要守着柯任良,等她出狱。   唐爸爸唐妈妈屡次三番的劝说,唐乐就跟中了邪一样的对柯任良死心塌地,最后两个人心灰意冷,开始频繁去医院打针吃药,又生了一个孩子,搬到了别的城市生活。   两个人守着一个小公寓,唐乐去外面摆摊卖吃的,只是她心高气傲,看不上那些街头小吃,卖的东西虽然卖相很好,但是价格太贵,来来往往能消费得起的也看不上街边的环境,总之生意不好,只能勉强将生意过下去。   柯任良出狱后也想试着找投资,重新创业。   可是七年过去了,时移势易,七年前和七年后的市场环境能一样吗?   柯任良想找工作,缺了一条腿的残疾人,本身在社会生活就困难,加上他自尊心又重,不愿意屈居人下,别人也不愿意要一个坐过牢的人,柯任良找了一年才找到一份工作,还上班第一次就被辞退了。   屡屡打击之下,柯任良彻底丧失了所有的自信,开始自暴自弃,成日里躲在家里喝酒,没钱了就找唐乐要。   唐乐一开始还给他,可是她赚的钱本来就不多,柯任良这样挥霍下去,他们下个月喝西北风吗?   两个人吵了起来,吵完了就打,打完了,柯任良哭着道歉,两个人又是一阵温存,然后无限重复,吵架,闹,打,和好,甜蜜,吵,闹,打……   到最后,唐乐为了供养柯任良把公寓都卖了,两个人开始租房度日。   唐乐和柯任良的爱情看得回溯镜外的林诺都眉头狠皱。   这样痛苦不堪又割舍不断的爱情,累不累啊?   搞不懂搞不懂。   就在林诺感叹的时候,手机响了,点开视频通话,余疏影兴奋的秀自己的戒指,“诺诺,我订婚了!”   咔。   林诺把视频通话挂断了。   她现在对爱情有点ptsd,不要跟她说有关爱情的任何话题。   订婚也不行。   通话对面的余疏影:喵喵喵?诺诺怎么了?   这一次林诺留在现实世界比较久,毕竟余疏影订婚了,紧接着就是结婚,她得去当伴娘。   化妆的时候,余疏影凑到林诺面前,摸了摸她的脸,“诺诺,你的皮肤好光滑,咱们开始做短视频也有三年多四年了吧,这四年,我眼角都长细纹了,你一点变化都没有,反而越来越年轻了。”   林诺看着镜子,摸了摸脸,笑了笑,“可能是日子过得太滋润了,人啊,日子只要一过得舒服,衰老都会停止。”   “所以你衰老停止了?”   余疏影定定的看着林诺,两个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不把话题说破。   尤其是余疏影。   反正诺诺身上的秘密都那么多了,诺诺不想说,她就不问。   过了一会儿,余疏影凑过来,“不行,别的我可以不问,这个我必须问,你给我老实交代,到底是什么办法延迟的衰老。”   事关美丽动人,不能不问。   林诺:“……”   两个人闹腾了一会儿,试妆结束了。   之后就是顺理成章的结婚,举办婚礼,余疏影一个财迷,数着公婆给的大红包,还有各种酒席收上来的钱乐开了花。   忙完余疏影的婚礼,林诺过了一个平静的冬天,春暖花开时叫出996进入了下一个世界。   原身是九龙村赵氏的儿媳妇,也是童养媳。   原身十二岁时,家乡遇到了战乱,于是她跟随父亲逃难来到了九龙村。   那时父亲没钱,又没地,又不会什么技能,两个人饿得受不了,快活不下去了。   刚好赵氏的儿子重病,算命的说,儿子命薄,阎王爷已经勾了生死簿,小鬼马上三更就上来勾魂,得找个命硬的给儿子赵忠海当童养媳压命,赵忠海才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赵氏去年老公去世,现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才六岁,没了儿子她就彻底没了依靠啊。   赵氏一听算命的说小鬼三更天马上来勾魂,立刻吓得没了主意,拿了一大笔钱给算命的让他用罗盘帮她算算,这命硬的人在哪里。   算命的拿出罗盘,罗盘针转了转,算命的带着赵氏跟着罗盘走,然后就看到了正在卖女儿的原身父亲。   这民初混乱时期,到处都在打仗,卖儿卖女的多了去了。   原身脖子上挂着一个牌子,和其他被卖的男孩女孩站一块儿。   牌子上被写上了各种价码。   原身的牌子上写的是二十斤小米。   算命的指着原身说,“就是她了。”   赵氏立刻回家拿了二十斤小米,把原身买了回来。   再怎么说,当时的赵氏也是能拿二十斤小米换原身的人,原身又是被买来当童养媳压命的,原身跟着赵氏,日子过得比跟着亲爹好多了,至少能吃得饱饭。   原身被买回家之后就负责专职照顾赵忠海。   说来也是真的奇怪,自打赵忠海被原身照顾开始,他的病就慢慢好了。   赵氏这下就更相信原身给儿子压命的说法了,那对原身跟对亲闺女没差了。   原身就跟掉进了福窝似的。   不过,好景不长。   赵家的一切都是赵父攒下的,赵氏不懂经营又总是容易轻信他人,很快家产就被娘家亲戚那边七吞八占九坑给骗没了一大半。   赵氏对原身好,赵忠海虽然有点少爷脾气,少不得对原身发火,但是不发脾气的时候也总姐姐,姐姐的叫她。   原身是真心把赵氏当妈,把赵忠海当丈夫,所以赵家落寞之后,赵氏长期缠绵病榻,家里没进项没饭吃,赵忠海没钱读书的时候,原身以一己瘦弱之躯扛起了家里的整个重担。   原身白天去摆摊卖面,晚上回家还要承担了家里的所有劳动,烧水洗衣做饭伺候赵氏。   赵氏心里感激,有时候身体能动了就起来帮原身干点活。   赵忠海那时也拉着原身粗糙的手心疼的落泪,他说:“姐姐,等我考上大学,读了出来,一定努力赚钱,让你和娘都不用再吃哭了。”   原身点头。   后来,赵忠海十六岁,赵氏病情加重,怕自己熬不过寒冷的冬天,就让两个人拜堂成亲。   赵忠海不愿意委屈原身,哪怕原身不乐意,还是强行找原身要了钱扯了几米红布,将破陋的屋子装饰了一下。   两个人就这么拜了堂,成了婚,原身正式成了赵忠海的妻子。   一年后,原身剩下一个儿子。   这村子里旁的人为了孩子好养活,都会取个贱名,什么石头,狗剩,豆子。   赵忠海翻了词典,专门给儿子取名赵光复。   意在光复大好河山。   原身很高兴,赵家没有败落时,赵忠海读书,回家后也会教她,所以她也不是目不识丁的人,也识得一些字,懂得一点道理的。   光复好啊。   不仅名响亮,也寄托了丈夫去儿子的深切期望。   赵忠海十八岁考上了海城的师范大学,其实赵忠海的成绩本来是可以去更好的大学的,只是那些学校学费都贵,家里实在是没钱,他也心疼原身起早贪黑的卖面条,熬得身体都坏了,不愿意再花更多的钱,就去了学费相对便宜的师范大学。   临行前,原身将家里所有的钱都给了赵忠海,专门扯了布料给他做了两件新衣服,不希望丈夫去了城里因为身上的衣服太过破旧,丢了面子。   后来,赵忠海读书,原身继续卖面条。   她一个女人卖面条,又是卖给那些力工,少不得被调戏几句,以前还有赵忠海,现在赵忠海走了,原身的日子就更难熬了。   她是赵忠海的妻子,当然受不得那些侮辱,只好选择不再出去卖面条,拿钱求村子里沾亲带故的舅老爷租了两亩地,勉强够她和赵氏还有儿子的温饱。   然而,赵忠海自打去了省城读书之后就总是要钱。   光种地不够啊。   原身很担心很焦虑,发电报去问,赵忠海说是学校组织的什么活动,还要买书。   原身思来想去,还是得赚钱。   丈夫去了省城,那省城的开销就大了,丈夫是读书的,那读书不吃好不买书怎么读?   于是原身开始到处找活干,种粮食,凌晨天不亮就出去卖面条。   这个时候的力工都急着出工没心情调戏,等中午和晚上,她就回家给人洗衣服,糊火柴盒,能多赚一点是一点。   每次原身都只给自己和儿子,赵氏留下一点口粮,就把剩下的钱全给赵忠海寄过去了。   只是赵忠海要的钱一次比一次多,原身心力交瘁。   儿子五岁那年,赵氏终于熬不住,与世长辞。   孤儿寡母两个人,儿子又年幼,原身也不想再提心吊胆的卖面条了,就带着儿子去省城投奔赵忠海。   原身想得很好,省城那么大,那么繁华,再不济,她找个富贵人家给人家当丫鬟,老妈子,总也能挣点钱供丈夫读书。   而且丈夫就只差一年的毕业了。   到时候丈夫找了工作,一家三口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只能说原身想得太美了。   到了省城,原身去赵忠海的学校等他,赵忠海一见到她立刻大惊失色,也不介绍她,就带着她离开了。   赵忠海让原身自己租一个房子,他没钱。   原身感觉自己的丈夫态度不像在家时那么好了,十分的冷淡,但是她也没多想就带着儿子和其他几户人家一起合租了一个弄堂里的房子。   原身去找工作,省城工作机会多,压力也大。   好在原身手脚麻利又勤快,还是在一个面馆找到了工作。   原身就这么一边养儿子一边养老公。   终于,赵忠海毕业了,去了洋行工作,原身听到消息,以为苦尽甘来,抱着儿子痛哭流涕,她说:“光复,咱们终于可以搬出去,有好日子过了。”   可惜,好日子只是赵忠海一个人的。   原身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赵忠海来接她。   她只能求面馆的朋友帮忙照顾一下儿子,去找赵忠海,她想赵忠海刚刚工作,可能手里钱也不凑手。   但是,儿子要读书了。   赵忠海再不凑手也得先顾着儿子。   原身去到洋行,在门口等了很久,她觉得自己就是个村姑,赵忠海一个洋行的工作人员,多洋气啊,她怕自己进门给赵忠海丢脸。   可是,洋行门口来来往往,原身等了许久之后等到的是赵忠海和一个卷发摩登女郎搂着腰的亲密相处。   赵忠海还特意拿了两张电影票和女郎说说笑笑,两个人还约好了晚上一起看电影。   原身走过去,问赵忠海。   赵忠海心慌的对女郎说原身是他老家的姐姐。   他央求的看着原身,“姐姐,不要在这里闹,这里是洋行。”   原身还是不愿意坏了赵忠海的工作,于是她就回去了,等赵忠海给她一个交代。   果然,晚上赵忠海来了。   赵忠海对原身跪下,请求原身原谅他。   他说,他对原身只有亲情没有爱情,那时年幼并不懂什么叫爱情。   他和那个女郎才是新式的男女感情,他们是自由恋爱。   而他和原身不过是包办婚姻而言,他求原身心疼心疼他,放过他吧。   原身怔愣了许久许久,眼泪顺着脸庞落下。   “可是,你是光复的爸爸啊。”   赵忠海说:“你放心,我不会和你抢光复。”   “你怎么能这么做?”   原身去打赵忠海,赵忠海就任由她打,他说:“姐姐,你不懂感情,你一辈子都被人安排着走,以前我也不懂,后来我见到了诗琴,才知道是什么叫感情,什么叫爱情。姐姐,民国了,已经不是大清了,你也来到了省城,你出去看看,现在人人都厌恶包办婚姻。”   原身被说得哑口无言。   但是妻子的本能让她想要一个公道,她去找了女郎卓诗琴。   卓诗琴忽然得知自己的男朋友有一个妻子还有一个儿子,一下也接受不了,去质问赵忠海,赵忠海还是那套说辞。   卓诗琴一想,也对啊,现在都民国了,新时代了,我们不能再被旧时代所牵制,于是她去找原身,她告诉原身要解放自己,要做真实的女人,要追求自由,不要做一个封建女人。 第215章 新式男女(1)   原身再度被说蒙了。   既然卓诗琴都不在意了,赵忠海那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两个人欢欢喜喜的在一起了。   唯一被抛弃的只有原身。   原身不甘心,却也没有办法,她去找赵忠海。   她想,既然赵忠海不要她了,那至少给她一份休书吧。   那是民国,到处都在游1行,到处都是小混混,原身死在去要婚书的路上,被不知道哪儿来的黑1枪打死了。   原身死后,看着赵忠海将他们的儿子赵光复送走,看着赵忠海和卓诗琴恩爱,欢欢喜喜的过日子,有那抛弃原身的文人墨客写文批判自己的原配妻子,赵忠海还要说一句,以前啊,我也有过那么一个不开化的封建妻子,好在,我现在有了诗琴,然后周围的人和他对着原身一顿批判。   原身很委屈,也不明白,她的存在就那么不堪吗?   明明他们以前也曾恩爱过,还有了一个儿子。   明明他以前也说过喜欢她,还对他们的儿子寄予厚望。   怎么忽然他们就只剩下亲情了?怎么忽然她就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存在?   她真的错了吗?   原身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她太封建了,不理解新式的男女感情。   原身的愿望很简单,就两个,一个,儿子虽然被送走之后也过得不错,但是她还是想将儿子带在身边,二个,她想要寻找一个答案。   至于这个答案是什么,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   ……   房间里传来咳嗽声,赵氏快不行了。   林诺算了算时间,也就这两天的事了。   林诺倒了一些热水端了进去。   赵氏躺在床上,整个人只剩下不到七十斤的体重。   她奄奄一息的看着林诺:“诺儿啊,忠海回电报了吗?”   “还没有,娘。”   林诺摇头。   赵忠海的心里已经彻底抛弃这个家了,是不会回电报的。   赵氏闻言,原本就浑浊无神的眼睛又暗淡了几分,就像那房间里将熄未熄的烛火。   她哽咽道:“诺儿,娘估计是等不到忠海回来了。”   “娘,你别这么说,忠海回不来,还有小光呢。”   林诺喊了两声,赵光复从外边跑了进来,在床边跪下,“奶奶。”   听到宝贝孙子叫她,赵氏落下泪来,“诺儿,娘也不想离开你们,但是娘的身体怎么样娘心里清楚,它撑不了多久了。”   赵氏说道:“诺儿,娘死后,你就带光复去省城吧。忠海读了大学,那是有大出息的,以后你们一家三口在省城好好安家,这样,娘,娘也放心了。”   虽说赵忠海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但是赵氏对原身是真的好。   林诺叹了一口气,“娘,别说这些,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赵氏摇头,她现在什么都吃不下。   “吃点流食也是好的。”   林诺说着出去,拿出了仅剩不多的面粉,给赵氏冲面粉汤。   过了一会儿,面粉汤好了,林诺用勺子一点点的喂给赵氏。   这年下,许多人都吃不饱饭,能有点面粉汤吃都是不错的了。   赵氏只吃了一些就吃不下了,林诺又把面粉汤给了赵光复。   夜里,赵氏就病逝了。   林诺和前世的原身一样去找了村里的舅叔公,请人将赵氏安置了,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带着赵光复买了去省城的火车票,上了车。   这还是赵光复一个小孩子第一次做火车,小孩子看什么都新鲜,趴在窗边兴奋极了。   到中午,林诺就拿出事先做好的桂花米糕给赵光复。   这个月原身的进项还没化成钱给赵忠海寄过去,所以林诺身上还是有点钱的,不过也不多。   两个人正吃着,这是一个老婆婆走了过来。   她穿着深蓝色的衣服,头发梳理得很整齐。   老婆婆王妈说道:“这位夫人,我家小少爷瞧您做的这桂花米糕又软又嫩馋得很,你能卖我们一两个吗?”   林诺顺着王妈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位穿着不十分富贵,但是很体面的老太太,坐在前头一节车厢。   老太太身边坐着一个女人,头发严严实实的梳在脑后,穿着旧式的宽袍大袖,脚下三寸金莲,面容清秀,身材纤细,看着约莫十七八的样子。   女人牵着一个小孩,小孩大概比赵光复大个两三岁的样子。   赵光复五岁,大个两三岁就是七八岁,怎么算也应该不是女人生的,估计是小叔子之类的。   林诺拿出两个用油纸包好的米糕递给老婆婆,也收了钱。   这年下的大家都穷,一粒米都金贵,更何况米糕。   王妈拿着说了句谢,回到了老太太身边,将米糕给了小少爷,小少爷吃了一口,看向老奶奶,“奶奶,真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   老太太笑着,“不过要慢慢吃,小心噎着。”   “嗯。”   小少爷应了一声。   女人也目光柔柔的笑着。   老太太一家和和美美,林诺将视线收了回来,环顾周围,有穿着一九蓝的女学生,有穿着旧式朝廷服装的妇人,也有新式制服的男学生,还有穿着粗布褂子的力工,也有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等等等等。   新式和旧式在这辆列车里如穿梭历史一般交汇。   坐了许久的车,终于到站了。   形形色色的人们从车上下来,林诺牵着赵光复的小手,看着站牌,准备等车。   老太太一家也走出了车站,不过很快就有两辆小汽车停在了他们面前,显然是专门接他们的。   小少爷见到林诺,喊道:“姐姐,你们去哪里啊?”   “C城。”   小少爷一听,对老太太说道:“娘,我们也是去c城,送一送姐姐他们吧。”   老太太闻言,眉头皱了起来。   桂花米糕就算了,偶尔尝一尝没什么坏处。   但是面前的这两个人,一看就是乡下穷地方来的,衣服虽然干净,但谁知道身上有没有虱子什么的呢?   要是惹他们一身,到时候就麻烦了。   显然是看出老太太的顾虑了,林诺笑了笑,“小少爷,不用了,我们自己可以过去。”   小少爷看着老太太,显然也发现老太太不高兴了,只能算了。   过了一会儿,车到了,林诺给了车费,买了票,带着赵光复上车。   到了市里,十里洋场,好不热闹,比乡下那真的是繁华太多了。   林诺也不急着去找赵忠海,先找了个旅馆,将赵光复安顿下来,洗漱之后,先找工作。   原身前世找的是自己的老本行,面馆打工,林诺不打算找同样的工作。   这是乱世,隔三差五就在打仗,不必要考虑原身回来后还要不要做和她一样的工作,也根本没法保证她真的就能长久的做一个工作,谁知道打起仗来了,能活下来几个人,店铺会不会关门,原身会流亡到何处,搞钱才是王道。   把钱换成金子,银元存起来,才能让原身带着孩子过上温饱的日子。   至于赵忠海的学费和生活费,让他自己去赚。   赵家买了原身,对原身也很好,但原身当牛做马这么多年养赵氏和赵忠海两个人,还给赵氏养老送终,原身还得早绰绰有余了。   现在她不欠任何人。   林诺在告示栏上寻找招人广告,也买了一份报纸看上面的招工讯息。   不要技术的基本工作,多得是人抢,轮不到她。   工资也太少了。   而且她是一个女人,赵光复又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孤儿寡母两个人,在这个世道要是没个依靠,真的会被人剥皮抽筋,吃干抹净的。   别的不说,就说原身前世在面馆工作就不知道受到了多少骚扰,那老板还经常克扣原身的工钱。   然后警署的人过来吃饭又经常性的不给钱。   老板收不到钱,又不敢跟警署的人闹,就只能将气撒到原身这样没反抗力的妇人身上。   然后还有地痞流氓等等。   想安稳的活下去,太难太难了。   林诺找了两天,一个合适的都没有,不由得有些丧气,忽然一家照相馆贴在门口的招工告示引起了她的注意。   照相?   她本身也是一个摄影爱好者,民国的相机也玩过。   刚才去应聘英文翻译,结果因为需要翻译的稿件里面有几个单词和后世有不小的变化,她没应聘上。   但是民国的相机,她好歹也摸过真货。   而且人招聘启事上说了,招的是助手,并不是摄影师。   更重要的是……   林诺抬头,照相馆三个字旁写着洋文。   这是一家洋人经营的照相馆。   这个时期是一段屈辱的时期,洋人在这里的地位高人不止一等。   如果在洋人的照相馆工作,至少她和赵光复的安全能够得到足够的保证。   林诺走了进去,“你好,请问这里招工吗?”   “招,招。”   顶着一头金发,穿着长裤马甲的丹尼尔走了出来,一看是个村妇,本来高兴的神色暗淡了下来,“这位女士,我们这里不招打扫。”   丹尼尔操着一口十分不标准的普通话表达着自己的遗憾。   “我知道。”林诺微微一笑,用英文说道:“我知道先生你不招打扫,需要的是摄影助理。”   哇哦。   丹尼尔惊住了。   眼前的女人穿着粗布麻衣,却能说一口流利的英文。   “那你会摄影吗?”   “应该会,你可以让我试试。”   丹尼尔将林诺带到摄影棚,将相机递给她,“给我拍一张。”   “不是助理吗?”   丹尼尔笑,“我觉得你应该会。”   “那不客气了。”   林诺拿起相机,丹尼尔的相机是老式胶片机。   她仔细回忆着自己以前是怎么操作的,看了一下胶卷上标注的感光度数值,然后装卷。   像这种相机,第一张是已经曝光过了的,是废片,不能用,要直接过,然后再调整感光度和胶圈相匹配。   林诺看向目镜,半按快门,对准丹尼尔,咔嚓一声。   她笑,“还要继续吗?”   丹尼尔点头,“不用了,你的熟练操作已经足够胜任这份工作了。”   “谢谢,那我明天开始可以上班吗?”   “当然。”丹尼尔激动的说道:“我的助理走了,生意差点做不下去,你能来,简直是我的救星。”   “那我要预支工钱。”   丹尼尔:“……”   这是趁火打劫吗?   林诺抱歉的笑着,双手合十,央求道:“亲爱的丹尼尔先生,相信你从我现在的穿着上也能看出我很贫穷,我和我五岁的孩子现在住在一家非常破旧的小旅馆里,隔壁房间是一个卖yin的女人,另外一间房间是一个瘾君子,木头隔开的房子,根本不隔音,每天晚上,我只能捂着儿子的耳朵,尽量让他不要听见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丹尼尔先生,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提出这个过分的建议,请你帮帮我们。”   林诺说得可怜,丹尼尔恻隐之心开始晃动。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林诺。   她的目光纯净如一泓清水,上帝说目光纯净的人,灵魂也是十分的干净。   而她的那双手,粗糙到就像是冬天里枯萎的树干,布满了各种刀斧摧残的伤痕一般。   还有她消瘦的身体。   丹尼尔思考许久后说道:“如果你只是需要一个住的地方,我在城东有一个院子,里面有许多房子,可以分给你一间,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做一些打扫来抵付房租。”   “太谢谢你了,丹尼尔先生。你真的是上帝最虔诚的信徒。”   丹尼尔脖子上就戴着十字架,是很明显的基督徒。   终于,解决了住的问题,林诺飞速回小旅馆接人。   她刚进去,就有两个男人对着她吹口哨。   林诺皱眉,虽然这两天,她只要路过都少不得这些东西,但还是让她很舒服。   而原身前世所租住的弄堂里的小黑屋子,周围的环境更加糟糕。   真不知道原身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林诺打开小旅馆的门,喊道:“小光。”   小旅馆的单间只能摆得下一张床,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一眼就能看完。   可是没人。   林诺心头一颤,可别是被隔壁的瘾君子给拐走卖了换药了。   林诺转身就去推隔壁的门,门一推就开了,没人。   糟了。   林诺刚要转身去搜,那卖yin女人的房门开了。   赵光复哭着跑出来,保住林诺:“娘,好可怕好可怕。”   赵光复是真的吓到了,那吸烟土的男人好可怕,跟个恶鬼似的就要拉他走,那抓他的手跟枯木树干似的,硬邦邦的,他感觉那男人靠近他他都能闻到男人身上可怕腐烂的味道。   赵光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林诺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   女人顶着一头时髦的卷发,点了一根烟,“刚才你隔壁那男的看见你儿子门没关严实,要带他走,我正好看见了,就把人领进了家门。”   “谢谢。”   女人挑眉,“哟,居然有人跟我说谢谢。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说谎,让我这脏手别碰你儿子呢。”   “大家能活着就很不容易了。”   林诺带着赵光复进门,从仅剩不多的钱里拿了一半出来给女人,“谢谢。”   “这是买断钱?”   林诺摇头,“你的手受伤了,这些是买药钱,但是我身上钱也没几个,只能分出来这么一点,你不要嫌弃。”   从一个不要命的瘾君子手里抢下来一个孩子。   那绝对不是一间轻松的事情。   就不说别的,赵光复吓得那么厉害,当中肯定有过激烈的撕扯,这才让女人受了伤。   林诺说得诚恳,女人却好似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   嫌弃吗?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让她别嫌弃。   她白了林诺一眼,转身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钱也没拿。   林诺无奈,只能将钱再拿回来,带着赵光复出门,用这些钱买了一些药放在女人门口,这才带着赵光复搬家。   他们的东西不多,人过去就行了。   丹尼尔的房子虽然不在富人区,但是也在一个比较安全和警署更为负责的区域,总之比鱼龙混杂的小旅馆好太多了。   林诺和赵光复刚走到。   隔壁王妈出来倒水看见了两人,惊讶的说道:“你们是在隔壁做工吗?”   林诺见到王妈也很惊讶,没想到火车上的一点缘分,还能延续到今天。   林诺笑了笑,“我在丹尼尔先生的照相馆工作,因为没钱租房子,丹尼尔先生大发慈悲让我们住他的房子,用打扫抵房租。”   “丹尼尔先生啊,那可是个大好人啊,他和我们大少爷是好朋友。”   “请问大少爷是?”   “大少爷啊。”   说起这个,王妈可精神了。   “我们家大少爷纪行昭啊,那可是C城师范大学的国学教授,鼎鼎有名的,这c城里谁见了他不称一声先生,就是张督军见了我家大少爷,那都是不敢怠慢的啊。”   林诺眸光一动,这么巧啊,师范大学,赵忠海不就在师范大学当学生吗?   王妈说到纪行昭,那真是与有荣焉,“我家大少爷,三岁识字,十六岁就出国留学,二十岁就已经是咱们c城师范大学数一数二的国学教授了,不仅如此呢,大少爷在新城日报上发文,还受到过中央国民政府的表彰呢。”   “那是好厉害啊,不像我,也就识得几个字,在我们乡下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林诺笑着低头,对赵光复说道:“光复,你听见了吗?以后要向这位纪行昭少爷学习,努力读书,争取当一个了不起的人。”   “嗯。”   赵光复用力的点头。   听到林诺让自己儿子拿自家大少爷当榜样,王妈就更高兴了。   王妈笑呵呵的说道:“以后咱们也算是邻居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开口。”   “谢谢王妈妈。”   王妈倒了水也不耽误林诺和赵光复搬家了,她自己个儿进了屋。   屋内,纪老太太正在训斥自家大儿媳妇潘如云,也就是火车上三寸金莲的女人。   纪老太太说道:“如云啊,你说说咱们搬到c城也两三日了,这行昭不进你的门,你就要想想办法啊。”   潘如云低垂着头,“娘,是儿媳不中用。”   “唉。”纪老太太叹气。   当初她身体不好,以为自己熬不过去了,所以就想着给行昭娶一房媳妇,让媒婆说了潘如云。   这潘家虽然家道中落,但也算得上书香门第,不算辱没了行昭啊。   哪里料得行昭根本不乐意,也不回家成亲,她无奈就只能找了远方表外甥代替行昭拜堂。   谁成想,行昭知道后更生气了,愣是一年都没踏进家门一步。   没有办法,他们这才从老家坐了火车过来找行昭,希望行昭和如云两个人能玉成好事。   可是,行昭一回家就发了好大的脾气,到现在每天宁肯睡书房都不肯进如云的房间半步。   这可如何是好啊。   纪老太太唉声叹气,愁得头发都全白了。   她说道:“如云啊,你要想想办法啊,你是行昭的媳妇,他不主动,你就要主动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要早日为纪家开枝散叶,明白吗?”   潘如云眸光微动,“儿媳知道了。”   晚上,纪行昭回来,刚刚在书房坐下,潘如云端了洗脚水过来,“相公。”   潘如云将洗脚水放在纪行昭脚下,“妾身伺候你梳洗。”   说着,她卑微的跪下。   纪行昭后退一步,“不用,你不用这么做。”   潘如云抬头,一双水眸楚楚可怜,“相公,我是你的妻子。”   纪行昭无奈,他揉了揉太阳穴,指着一旁的椅子,让潘如云坐下。   潘如云不动,“相公不坐,我不敢坐。”   纪行昭只能坐下,潘如云这才坐下。   昏暗的灯光下,纪行昭看着潘如云那将身体遮挡的严严实实的旧式女子裙子下的三寸金莲,有种悲凉之感。   三寸金莲,女子五六岁时用布条开始裹脚,要先洗脚,然后撒上防止感染的药粉,将脚趾头一个一个的向脚底弯曲,再用布条缝紧,为了避免脚部溃烂,每三天放开一次,然后再重复这个操作,直到一双好好的脚变得扭曲变形。   纪行昭心念一动,看着潘如云的脚问她,“裹脚的时候疼吗?”   潘如云一怔,不明白纪行昭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诚实的点头。   裹脚当然是疼的。   但是这是每个良家妇女都需要经受的,娘说过只有三寸小脚才能嫁个好人家。   不裹脚的女人不是贫贱,就是下贱。   而也正是因为这三寸金莲让纪老太太一眼相中了她。   潘如云对此很满意,她感觉自己的辛苦付出总算有了回报。   纪行昭叹了一口气,“以后在家里就不用裹脚了,可以放开,让它自然生长。”   “怎么可以这样?”   潘如云当下大惊失色,“相公,裹脚是祖宗的规矩,是传统,不能丢。相公,以后切不可再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闻言,纪行昭沉默了。   潘如云是旧式教养下长大的,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女子需要裹脚,需要三从四德,需要侍奉公婆,需要以夫君为天,不可逾越。   他能理解,但是不能接受。   纪行昭默然许久,也思考了许久之后,对潘如云道歉道:“潘小姐,前两日很抱歉冷待了你,但是我那并不是与你生气,只是气母亲没有经过我的允许自作主张,你我之间并没有任何许诺,两个人在此之前也并没有见过面,我想我们的婚姻并不作数,这一点你能和我达成共识吗?”   “相公,你要休了我吗?”   潘如云手里捏着一张绣帕,放在心口的位置,“相公,我们是在母亲见证下拜过天地行了礼的,我已经是纪家的人了,女子最当守节,如果你休了我,那如云……如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说着,潘如云心碎成渣,幽幽落泪。   “你不会死路一条。”   纪行昭努力纠正潘如云那死节的想法,“潘小姐,大清已经亡了,现在是民国,是新时代,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没有休妻一说,只有离婚,平等的离婚。我的意思是,我们之间并没有真正的婚姻,也没有登记,只是母亲擅作主张办了婚礼,你不是我的妻子,我也不是你的夫君。我们之间可以平等相处。   当然,你的家族可能是一个比较保守封建的家族,如果你担心离开纪家之后回到娘家,他们会将你沉塘,你可以一直住在纪家。你也是书香门第出生,自小读过书,我会认你做妹妹,送你去新式的女子大学读书,将来毕业之后,你也可以出去工作,和我一样当老师,靠自己养活自己。如果你生活遇到了困难,你是我的妹妹,纪家也不会坐视不管,如果你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没有娘家出嫁,也可以从纪家出嫁,我会为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纪行昭觉得自己为潘如云考虑得已经很全面了,那简直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甚至连她以后的生计都考虑到了。   可是潘如云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她感觉自己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她身子一软跪在地上,“相公,如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会改的。你不要休弃如云。”   “我没有要休弃你。”   纪行昭努力解释,“我是希望你能走出去,和其他人一样去读书,读大学,出来工作……”   “可是,良家妇女怎么能抛头露面?”   潘如云流着泪说道:“娘说过,抛头露面的女人,要么是贫贱之躯,要么是勾栏下贱。如云是好人家的女儿,怎么能做那样的事情。”   “这样的想法是错的。”   纪行昭再度解释道:“现在是新时代了,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男人可以出去工作,靠自己的双手去赚钱,女人也可以。”   “可是,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天高高的,男人又怎么会和女人平等呢?相公,这不对。”   “男人和女人都是人,只要是人就是平等的。”纪行昭说道:“1902年,蔡元培先生在上海创办爱国女校,时至今日不论是女校,还是男女共校,已经有无数女学生接受新式教育,参与社会劳动,youxing,示威,为ge命而战斗。1924年,伍智梅女士与何香凝、居若文、沈慧莲等女士,共同创办了广东贫民生产医院,救助无数贫苦百姓。这些学生,女人,她们对于国家,对于民族的付出丝毫不比任何男人差。   潘小姐,如果你觉得上海女校,伍智梅女士对于你太过遥远,也太过陌生,我和你说,在我所在的师范大学,就有不少女老师,其中教数学的周问灵老师数学造诣颇深,是从y国留学归来的大家,她所教育出来的学生已经超过千人。在c大师范,所有的学生老师都尊重她,喜爱她。”   纪行昭看着潘如云,目光坚定,“潘小姐,我不强求你此时此刻就能理解这些,但是我希望你给自己一个机会,走出去看一看,只要你愿意,我会动用我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将你送入C市女校,但是你首先要答应我,放足,这是第一步。”   “相公。”   潘如云听了纪行昭的话,抓紧了手里的绣帕,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说道:“如果你喜欢那位周老师,我……我可以让她进门做妾室。”   纪行昭无奈了。   他说了这么多,但是潘如云好像一句都听不进去。   是,他知道潘如云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十几年的耳提面命,让那些早该被淘汰的东西植根在她的心里根深蒂固,不是轻易可以撼动的。   可是,那种无法交流,鸡同鸭讲的感觉还是给了他很大的打击,让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是啊,对这样的人,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她明白并理解他的想法呢?   “相公,你要是不愿意委屈了周老师,如云愿意做平妻。”   “算了。”   纪行昭叹了一口气。   根深蒂固,长期驯养,他不能太操之过急,期待着一场谈话就能改变一切。   只是,这样的对话太令人窒息了。   纪行昭拿起椅子上的外套,从书房走了出去,来到丹尼尔的屋子透气。   秋日,晚风微凉。   丹尼尔院内的梧桐树落满了院子。   他站在树下,看着手里的西服外套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他在做什么?   期待着一场对话就让潘如云改变吗?   他能做什么?   他连自己的母亲都说服不了,还狂妄的放言想改变世界。   世界真的能被渺小而又卑微的他所改变吗?   国土沦丧,封建复辟,中山先生被赶走,国民政府尔虞我诈,c大师范院校内也不可避免的被政治影响,校长苦苦支撑。   他感觉自己站在黑暗之中,四处铜墙铁壁,或许有微弱的光,他好像能看到那微弱的光,他也想抓住那些微弱的光,可是每当他伸手,那光就会从指尖溜走,仿佛从来不存在似的。   反反复复,无限轮回。   到底路在何方?   到底怎么做才能改变这个世界?   他们坚持的这一切,真的有希望吗?   丹尼尔坐在院子内,摆弄着自己的相机,“纪先生,你每一次碰到问题,总是想太多,问题就是问题,这个问题是这个问题,你不能总把它延伸到其他问题上,如果你总这样做,这样想,你的烦恼会多得上帝都拯救不了的。”   纪行昭苦笑,“也许吧。”   这时,林诺端着两杯茶给两个人。   她答应以工抵扣房租,自然该做的事情都要做到。   不过丹尼尔并不希望林诺把自己当成一个佣人,他接过茶杯之后,说道:“林,我和纪先生都是朋友,随意就好,你回去休息吧,明天正式上班。”   “嗯。”   林诺点点头,将另一杯茶递给纪行昭,这才离开。   林诺回到房间,赵光复已经睡下了。   月亮当空正好。   月华洒落在院子里,落在纪行昭落寞的身影上。   林诺不可抑制的想起了小旅馆隔壁的女人。   女人的眼睛充斥着绝望和嘲讽。   那种绝望是一种溺水沉入幽深海底的绝望,对这个世道并没有报任何希望。   是啊。   换了她,在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的时候,在发现自己的处境如此悲哀,只能靠卖yin苟延馋喘,却连嫖资都要每月交给警察署三分之二当保护费的时候,她能不绝望吗?   纪行昭此刻大抵就是如此吧。   坚持太久,会累的。   累了,就会怀疑。   而伟大的人,怀疑之后还会带着怀疑继续坚定的走下去,然后或死在黎明之前,或与太阳一起迎来新生。   但,如果,在最累最怀疑最动摇的时候,有人告诉他们,他们坚持的未来,黎明之后的太阳是那样的灿烂明亮,至少这条路走得不会那么累吧?   第二天,林诺上班,负责接听电话,登记顾客预约信息,帮助拍摄任务,为顾客挑选服装换装等等。   等下班时,林诺借口教孩子读书,找丹尼尔先生借了一些草稿纸,一根钢笔。   晚上,赵光复坐在窗边学习写字,一二三四开始。   林诺则开始写小说。   一本穿越的小说。   一个叫路光明的战士,他死在战场上。   死前,他看着天上的太阳想,可惜,看不到胜利了。   然后他永久的沉睡在了尸山血海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了过来。   他以一个幽灵的身份在一颗树下醒了过来,附着在女孩阮楠竹祖母交给她的老银手镯上。   这个世界,阳光明媚,高楼大厦。   他惊呆了。   他问阮楠竹这里是哪里。   阮楠竹看着他身上那民国时期染满鲜血的军装说道:“新华国,你守护的未来。” 第216章 新式男女(2)   阮楠竹带着路光明从院子里走出去。   走出那一小方天地,然后他看见了车水马龙,看见了穿着各式各样衣服的男人女人。   看着他们拿着一个又一个长方形砖头一样的物什不断的滑动,用手指敲击。   看见人们脸上或疲惫,或充满笑容。   看见小情侣们一会儿甜蜜,一会儿吵架。   看在高楼上挂着的LED大屏幕像以前的电影屏幕一样播放着奇怪的东西。   “有洋人!”   路光明指着前边路过的金发碧眼的男人大惊。   “没事,华国现在是世界第二的大国,有洋人很正常。”   阮楠竹话音刚落,那洋人就规规矩矩的排在华国人后面等着,过了一会儿,他拿砖头晃了一下,拿了煎饼果子就走了。   路光明不解的问:“他为什么不给钱?难道我们已经被洋人占领了吗?”   “没有,他给了。”阮楠竹哭笑不得,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现在我们都不带钱了,就用这个扫码付钱,我说过了,华国现在已经是世界第二大的强国,没有人能欺凌我们了。”   “好神奇。”路光明好奇的戳着阮楠竹手里的砖头,只是他是灵魂状态,并不能使触摸屏发生变化。   阮楠竹为了满足路光明的好奇心,也去买了一份煎饼果子,她拿出手机,对着二维码一扫,叮的一声,输入需要付款的金额,用大拇指进行指纹支付,然后就走了。   路光明惊呆了,“现在已经这么先进了吗?难道我已经沉睡了几千年?这里是天堂吗?”   “不,这就是华国,而且距离你那个时代,不到一百年。”   林诺的《穿越百年华国》这本小说的开头就写到这里,检查了错别字进行修订之后,林诺在第二天上班前扔进了邮筒,等待邮差送到《新城日报》。   林诺在丹尼尔的照相馆上班三天,丹尼尔快感动哭了。   这是什么神奇的员工。   任何东西她上手就会,不仅懂英文,还懂一些基础对话的德文和俄文。   所有的顾客预约,她都能处理得井井有条,甚至,她连照相都能自己完成。   丹尼尔握住林诺的说:“亲爱的林,如果有一天,我回到了y国,我也一定要带着你一起。”   林诺:“……”   海外出差不干。   “不过……”丹尼尔打量着林诺:“林,你不打算换两件衣服吗?哦,不,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嫌弃你的穿着,而是咱们这里是照相馆,里面有很多好看的衣服,如果你不打扮一下,这会让一些客人怀疑我们的审美的。”   “那你的意思是这里的衣服可以借给我穿?”??   “你是我们照相馆的员工,作为员工福利,你当然可以挑选几件漂亮的洋装作为工作服。”   哇。   林诺大为惊喜,“丹尼尔先生,你真是一个天大的好人。”   这些漂亮的蛋糕一样的洋装,她早就眼馋了。   只是现在的她没钱买,又不好意思开口。   但现在既然丹尼尔先生主动说了,那她就不客气了。   漂亮的洋装,她来了。   林诺选了一套蕾丝三层的长裙,上身配一间深褐色的马甲,然后将头发编了几个小辫子与其他长发披在身后,顺便打了点粉,涂了点口红。   等这么一打扮完,再照镜子,非常好,非常洋气。   原身本身就长得不错,不然在相差六岁的情况下,赵忠海那种颜控也不会一口一个姐姐的哄着原身,两个人还恩爱了好一段时光。   丹尼尔看到林诺出来,蓝色的眼睛充满了惊艳。   他是摄影师,自然是能从一个女人土里土气的打扮和被风霜雨雪摧残过的皮肤上看出她的五官是否漂亮的。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想到眼前的女人打扮一下,竟然能这么令人惊艳。   “林,你太美了。”   丹尼尔赞美道。   “丹尼尔先生,你谬赞了。”   林诺觉得丹尼尔有点太夸张了,但这或许就是外国人习惯性的夸张吧。   “不谬,不谬。”丹尼尔笑道:“美丽的女人就像是清晨的玫瑰花,玫瑰花需要泉水的浇灌滋养,而女人也需要美好的发自真心的夸赞。”   林诺无奈的笑了。   第二天,照相馆没有预约,丹尼尔就出去找朋友玩去了。   林诺坐在柜台前,拿了一本小说,慢慢的翻了起来。   说起来,照相馆的工作确实不错。   这个时候,照相还处于高端消费的阶段,价格昂贵,普通老百姓消费不起,所以来照相馆照相的都是殷实之家。   客单价高,量少,林诺的工作量就少。   平日里的主要工作就是接接电话,登记预约,没预约,没客人的时候就喝喝茶,看看书,写写小说,小日子倒也过得挺美的。   叮。   门口的铃铛响了,林诺放下手上的小说,起身说道:“欢迎光临。”   然后她一抬头就看到了赵忠海和卓诗琴。   赵忠海看到林诺也是一惊,姐姐?   不对。   他回过神来,打量起了林诺。   眼前的女人穿着时下最流行的西洋羊裙,化着妆,涂着口红,时髦极了。   目光落落大方,眼神清透如一泓清泉。   手里还拿着一本小说,封面上是《飘》。   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这个女人是一个学识丰富的摩登女郎,绝对不是他那个在乡下只会洗衣服做饭什么都不会,拿都拿不出手土里土气的老婆林诺。   赵忠海正想着,卓诗琴挽着他手臂的手动了动,“阿海,这是我们交往一百天纪念日,我们也拍一张照片留念吧。”   好家伙,感情原身去找赵忠海的时候,赵忠海已经和卓诗琴交往三个月了。   林诺拿起钢笔,打开笔盖套在另一头,问道:“先生,小姐,是现在就拍,还是预约一个合适的时间?”   赵忠海看着林诺,应该不是。   如果是姐姐,姐姐见到他的第一秒一定会喊他。   赵忠海笑着对卓诗琴说道:“我听你的。”   “那我想想。”   卓诗琴被橱窗那里放着的漂亮洋装吸引了目光,她走过去,一件又一件的看过去,太漂亮了。   林诺适时说道:“小姐,你身材高挑纤细,穿洋装是最漂亮的。我们这里的洋装是不单独收费的,你可以每换一套就拍一张。”   这天下没有哪个女孩子能抵挡住拍摄好看照片的诱惑。   卓诗琴也不例外,她立刻心动了。   然后她看向赵忠海。   这下赵忠海有点尴尬了。   他不是不想成全卓诗琴,只是家里许久未打钱了,囊中羞涩啊。   林诺目光下移,落在赵忠海脚上的皮鞋上,原身带着孩子在家省吃俭用吃糠咽菜,赵忠海倒是挺会享受的啊。   她火上浇油道:“现在我们照相馆做活动,拍十张送一张。先生,小姐,这可是我们照相馆有史以来最大的优惠活动,错过了今天以后就很难遇到了!”   同样的,没人能拒绝??打折的诱惑。   就像林诺每次都说剁手,每次都会胡乱购物,还老被推销给忽悠一样。   “那我们拍十张。”   赵忠海还没开口阻止,卓诗琴已经开口了。   林诺立刻给卓诗琴下单,“小姐,请问您的姓名。”   “卓诗琴,卓尔不凡,诗情画意,琴瑟和鸣。”   “这可真是一个好名字呢。”   林诺将卓诗琴的名字写下,又看向赵忠海,“先生,你呢?”   赵忠海见卓诗琴因为拍照这么高兴,叹了一口气,算了,难道诗琴兴致好,不过十张照片而已,贵是贵了点,他还是能支付得起的。   大不了后面几天他一天就只吃一顿,再催催家里,让姐姐多寄点钱过来。   赵忠海报了名字,然后一脸宠溺的看着卓诗琴,“诗琴,我这把可是为了你豁出去了。”   卓诗琴既感动又娇羞的低头。   林诺写下赵忠海的名字,笑道:“小姐,先生可真爱你呢,虽说拍照花不了多少钱,但是一个穷小子愿意为了你倾家荡产,这足以说明是真爱了。”   闻言,赵忠海脸色一僵。   这照相馆女人的话听着像是好话,但细想起来就叫人难受了。   什么叫做拍照花不了多少钱?什么叫做一个穷小子?   卓诗琴也皱起了眉头,“阿海他不是穷小子。”   “哦,那是我误会了,我听先生说为了你豁出去了,还以为对他而言,这些钱很多呢。”   林诺这话就更气人了。   赵忠海大怒,“你什么意思?”   说着,他就要发火,卓诗琴连忙拦着他,“好了好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这女人简直有毛病。   一口一个穷小子,钱很多。   她什么意思?   她这意思难道不就是他刚才那一番表现,要么是穷小子装大款哄人,要么就是花言巧语的骗子吗?   林诺委屈的扁嘴,“先生,小姐,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不是故意的。”   看,她道歉了。   轻飘飘无所谓的道歉了呢。   赵忠海反而更气了。   尼玛,这女人挑完事道个歉就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赵忠海正要发火,林诺将写好的单子举起来,“先生,小姐,已经下定了,请先预付定金,然后我陪小姐去挑选拍照用的衣服。”   “你骂了我还想做生意,门儿都没有,我们不拍了。”   “啧啧。”   林诺一个鄙夷的眼神扫过去,那模样分明在说,没钱充什么大款,装模作样,我看你是一开始就没钱拍吧。   妈的!   赵忠海就像被踩中了尾巴似的暴跳如雷。   “你——”   他才刚说了一个字,林诺抢先说道:“先生,你要是没钱不想拍了,就别站在这挡路了,我们还要招待其他的客人呢。”   阴阳怪气到了极点的语气,阴阳怪气到了极点的表情。   是可忍孰不可忍?   “拍!”   赵忠海拿出钱包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我们拍。”   他指着林诺的鼻子:“我告诉你,我们今天就拍,今天就要你,你这个敷衍无知的女人!给我们全程伺候。”   “哦,定金两个大洋。”   赵忠海从钱包里拿出大洋,嚣张的扔在桌子上,林诺笑了笑,将两个大洋拿在手上掂了掂,随手放在登记簿上就带卓诗琴去挑选衣服化妆。   两个大洋啊。   别看赵忠海拍钱的时候很得瑟,这会儿冷静下来了,肉疼。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不是故意的,那两个大洋没收进抽屉里,就那么大大咧咧的放在柜台上,反射着金属独有的光芒。   两个大洋啊,都够他吃三个月了,就这么花出去了。   赵忠海佚?突然开始懊恼起来。   一开始进门之前,只说和诗琴拍一张照片留念而已。   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了,突然一下就要拍十张了。   不行了不行了。   不能再看了,越看越后悔。   赵忠海艰难的将视线从两个银元上移开。   他一会儿回去之后要再去电报局一趟,给姐姐打电报,让她多再多寄一倍的钱过来。   一想到这里,赵忠海心里不由得开始埋怨起林诺来。   早过了该打钱的日子了,也不知道林诺在干什么,这么久不打钱过来。   要不是学校实行的学费全免制度,他把家里寄来的学费给存下来了,早饿死了。   ……   卓诗琴选好了衣服,林诺带着她去化妆师化妆,林诺再次道歉道:“小姐,我刚才思索了一下,也觉得自己说话太过分了,你一会儿帮我和先生说说好话,我知道错了。”   卓诗琴本来被搞得心情很糟糕,这会儿林诺又真诚的道歉了,她虽然还是不高兴,但是也不想表现得自己太小气,只能点头应道:“你放心,阿海不是个记仇的人。”   “嗯。”   林诺一边给卓诗琴描眉一边问道:“小姐,看你们进门的穿着,你们是大学生吧?”   “嗯。”卓诗琴闭着眼睛点头。   “我听人说,读大学很贵的,那是我误会你们了,你和先生都是大学生,家里肯定不差钱。”   “其他的学校是很贵,我们师范学校还好,王继民先生担任校长以后,从我们这一届开始就全部免学费了。不过读书读书,为得是修养自身,为国家为民族做贡献,不论贫富贵贱,都应该读书。”   “是,小姐,你说得对。”   林诺微笑,抓着眉笔的手都握紧了。   好一个赵忠海啊。   那年他打电报回家催原身打钱交学费,说要是还交不上学费就只能辍学了。   原身身上没钱,一分钱都没有了,油水都被炸干净了。   最后,原身没有办法,把冬天的口粮和出摊的面粉都给卖了,又去赵家同村亲缘那里,一家一家的跪才把学费给赵忠海凑够了寄了出去。   那年冬天,原身是靠着树皮野菜草根和帮人洗衣服活下来的。   大冬天的,彻骨冰寒,原身的手都冻烂了,还在一件一件的洗衣服。   她图什么?   不就图丈夫早日学成归来,带着她和娘,还有小光过好日子吗?   结果呢?   结果人学校是免学费的,根本没有交不上学费就只能辍学这一说法。   赵忠海拿着原身的血汗钱在外面充大款,追女人,谈恋爱。   知道自己老娘要死了,也不回家。   毕业了,在洋行找到了好工作,就把原身和两个人的儿子一脚给蹬了。   不行了。   好气哦。   林诺深呼吸,拿出十二分的精神给卓诗琴化妆。   她要把她毕生所学都用在卓诗琴这张脸上。   半个小时后,林诺拿来了镜子。   卓诗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惊呆了。   这这这,这还是她吗?   她的眼睛大了一倍,皮肤白了好多,而且五官更加立体有层次。   还有眼影,好漂亮。   眼角还画了一朵玫瑰花。   太太太太美了。   卓诗琴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也看不够。   “小姐,你还满意吗?”林诺笑。   卓诗琴拼命的点头。   难怪这个照相??馆的服务员情商那么低,那么不会说话还能留在洋人的照相馆工作。   原来是她技术过人啊。   就这女人的化妆技术,换了她是老板,她也舍不得撒手啊。   卓诗琴立刻换上漂亮繁复的洋装,掀开了帘子,走了出来,她柔柔的喊了一声,“阿海。”   赵忠海正在翻阅柜台上的杂志,羡慕的看着杂志上漂亮时尚的广告女郎。   听到叫声,他抬头,瞬间惊艳了。   这还是长相仅仅只是清秀的卓诗琴吗?   这样惊心动魄的美人,说是哪个电影里的大明星他也信啊。   林诺说道:“先生,我们这里有男士西服,你可以换上和小姐一起拍合照。”   “好。”   沉迷于美色,赵忠海也不想计较林诺刚才的无理了,他飞速换好西装和卓诗琴站在一起,林诺拿出相机咔嚓拍照。   然后林诺让两个人摆出其他的姿势,继续拍。   卓诗琴一套又一套的换衣服。   骑马装,公主裙,旗袍。   黑的,红的,白的。   妖艳的,清纯的。   每换一套,林诺都给她调整一次妆容,确保和衣服完美契合。   两个人都沉醉了,迷醉在了美色和林诺无限的赞美中。   林诺:“小姐,你太美了,就是电影明星于飞飞也比不上你的万分之一。”   林诺:“小姐,你再试试这件,这件旗袍的设计和上一件完全不同,它更能完美勾勒您的身材。”   林诺:“哇,小姐,先生,你们两个人真是天生一对。”   林诺:“小姐,再多拍一套,就一套,女人的青春就那么几年,为什么不在最美的时候留下它呢?”   林诺:“小姐,韶华美丽的时候不留下它最美的一瞬间,等年岁老去,我们又拿什么追忆似水年华呢?”   卓诗琴感动了,激动了。   加,加,往死里加。   她要留住美丽,要留住青春,才不要等老了哭唧唧告诉孙子孙女自己有多美,结果一点证据都拿不出来。   “好的。”   林诺发自肺腑的微笑。   等卓诗琴和赵忠海回过神来,两个人已经拍了二十七张了。   林诺笑:“先生,小姐,要不凑够三十张吧?每满十张送一张,那就可以拍三十三张,不然太亏了。”   “那……拍吗?”   卓诗琴心虚的看向赵忠海。   她也觉得三十张太过分了。   但是都已经二十七张了,那不到三十,真的太亏了。   可是二十七张其实已经很多了,这已经远远超过他们两个学生的消费水平了。   赵忠海的脸色很难看,非常难看。   二十七张。   那可是天文数字。   他去哪儿找那么多钱?   现在卓诗琴还要加到三十三张,她怎么那么虚荣不知节制?   大概是看出赵忠海的脸色不好了,卓诗琴尴尬的笑了笑,“算、算了,二十七张够了。”   “那太可惜了。”林诺摊摊手,“只需要再加三张就能送三张,那等于那三张是不花钱的。”   “就二十七张!”   赵忠海牙根都快咬断了。   “那好吧。”   林诺放下相机,“先生,请跟我到柜台补一下定金,尾款的话,大概一周后,你和小姐过来取照片的时候付清就好了。”   赵忠海抓紧了钱包,就像抓着自己的命。   二十七张啊。   怎么就拍了二十七张照片,他是中邪了吗?   这么多钱拿来买点吃的买点衣服不好吗?   那照片有什么用?看两下能填饱肚子吗?   赵忠海阴沉着脸问道:“不能便宜点吗?”   林诺白了他一眼,“先生,我们这里是照相馆,不是菜市场,不讲价。”   菜市场三个字又一次戳中了赵忠海敏感的自尊心。   他冷声喝斥道:“我有说给不起钱吗?”   说着,他发泄一般的将三个大洋扔在了柜台上,脱下西装外套,转身就走。   卓诗琴还穿着洋装,还没卸妆,又不能一起走,她尴尬的站在原地,眼眶微红。   阿海他……他怎么能丢下她自己走了呢?   卓诗琴有种自己还不如几个银元重要的感觉,她默默的走回换衣间,将衣服换了下来,也没卸妆就自己走了。   林诺摊了摊手,她可真是个推销小天才。   哈哈哈。   第二天,林诺中午脱下洋装,换上了从老家带来的粗布麻衣,将头发用布包起来,穿着一双破破烂烂的布鞋来到了师范大学门口。   林诺抓住门口的一个学生问,“请问,你知道赵忠海吗?”   “不知道。”   “哦。”   那继续问下一个。   下一个不知道就问下下一个。   反正问得多了,就算没人认识赵忠海,赵忠海听见风声也会自己出来的。   果然,没过多久,赵忠海就自己出来了。   他一出来就将林诺拉到了角落里,责备道:“你怎么到学校门口来了?”   天知道他刚才在图书馆门口听见有人说门口来了个穿着破烂,看起来十分可怜的女人在找赵忠海的时候有多紧张。   这可是大学啊。   他是大学生,脚下踩的是皮鞋,平常连食堂都不吃,都是和同学们去下馆子的。   现在林诺穿成这个德行出现在校门口,这要是让其他同学知道他在乡下还有个村妇当老婆,那还不还不笑话死他?   林诺委委屈屈的说:“娘死了,死前让我和小光过来投奔你,我们走了好几天才走到省城,找过来。”   “娘死了?”   赵忠海急切的抓住林诺的胳膊,“娘死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娘不是就生病吗?”   而且生病了好多好多年了。   十六岁那年还说自己熬不过冬天,让他和林诺成了婚。   所以这会儿发电报说病危他就没放在心上。   林诺拉开赵忠海的手,尼玛,那么使劲,手臂都让他捏青了。   林诺说道:“这次娘没挺过去。”   “那你怎么不发电报?”   “发电报要钱,我没钱了。”林诺对着赵忠海伸出手,“忠海,你有没有钱?我和小光是走路走过来的,好几天没吃饭了,也没有住的地方,要不,我和小光跟你回宿舍挤挤吧。”   “不行!”   赵忠海下意识的就反对。   宿舍都是他的同学。   他丢不起那个人,而且他也没办法向人解释林诺的身份,他和卓诗琴是男女朋友的事情所有同学都知道。   赵忠海说道:“这里是学校,只有学生才能进出,哪有让家人住宿舍的道理。你想想要是其他人都和你一样住宿舍,学校成什么了?”   “哦。”   林诺再度伸出手,“忠海,给我点钱,我和小光还没吃饭。”   赵忠海双手一摊,“姐姐,我也没钱。”   “真的?”   林诺目光下移,落在他的皮鞋上。   赵忠海心虚的后退一步,“这是学校发的。”   “哦,那大学好有钱哦,还发皮鞋呢。”林诺眸光冷淡,落在赵忠海的脸上,让他有种被看穿的感觉,他错开林诺的视线,“姐姐,我是真的没钱,我一个学生,又没有工作,只会读书,去哪里赚钱?姐姐,你再想想办法。你从家里出来,总不可能一毛钱都没有吧?”   “本来是有的……”   “这就对了。”赵忠海问道:“你有多少钱?”   “唉,可是路上被小偷偷了。”   废物。   赵忠海在心里骂了一句,不过想了想又理解了。   林诺这样的人,一辈子住在乡下,没读过书,不开化,没进过城,没见过世面,出来了自然也不懂保护自己,被小偷偷了也在情理之中。   “那你先回去找找工作。”   赵忠海叹了一口气说道:“姐姐,你一直是个很坚强的人,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总能找到办法让我和娘活下去,我相信,现在你也一定可以坚强的度过这个难关。”   “是吗?我这么厉害?”   林诺似笑非笑的看着赵忠海。   合着原身坚强厉害,能自己活下去,赵忠海就能心安理得的吸血了?   “加油,姐姐。”   “可是忠海。”林诺继续伸手,“我没钱,小光是你的儿子,快饿死了。要不,你去找同学借点,实在不行,找老师借一点,等以后你毕业了,有了工作,再还给他们也是一样的。”   闻言,赵忠海表情变得很难看。   他在学校的吃穿用度着实不像一个需要借钱的人。   所以他拉不下脸。   赵忠海说道:“姐姐,借钱不好。”   “你是不是担心伤了面子?”   林诺放下手,“那我去借,这样丢也是丢的我的脸。”   说着,林诺抬步就走,赵忠海赶紧拦住她。   这林诺要是出去满世界张扬,让全校都知道他有这么一个拿不出手的村妇当老婆,那不比借钱更让他没面子。   “姐姐,你先别急。”   “不,我很急,没钱吃饭会饿死,忠海,你也不想你儿子饿死吧。”   “姐姐……”   两个人正拉扯着,赵忠海的同学陈阳瞧见了两人,诧异的问道:“忠海,你们在做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赵忠海心虚的将林诺往身后拉。   “这位是……”陈阳疑惑的目光往赵忠海身后的林诺身上飘。   “我是他妻……”   眼看林诺就要说出一切,赵忠海突然惊慌的大声喊道:“她是我家的佣人。”   “哦。”   陈阳了然,有钱人啊,跟他们这种穷人不一样。   陈阳走了。   林诺捂着胸口,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忠海,我是你妻子啊,你怎么能说我是佣人?”   赵忠海抿唇。   到底是曾经相依为命的姐姐,他看到林诺伤心的样子也并不是毫无动容的。   只是,从乡下出来来到大城市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是那么的无知。   他一项自视甚高,在村子里也是读书头名,可是来到这里,每个人都比他有钱,就连黄包车师傅压了他的脚,都要骂他一句土包子,滚开,别挡道。   他是男人,娘常说,男人是依靠,是主心骨,是要撑起一片天的。   可是如果他连自己的自尊都撑不起来,他要如何撑起一片天?   赵忠海实在是怕了林诺那往校门冲的样子了,放软了声音,央求道:“好姐姐,你再想想办法,你总是有办法的,不是吗?”   “我真的没有办了啊,忠海,要是拿不回去钱,我和小光今晚就只能睡路边了。”   林诺看着他,“睡路边多可怕啊,我们还饿着肚子,说不定就冻死在夜里了。”   赵忠海沉默了。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他什么也不说,就只是沉默着,仿佛希望林诺自己退步。   林诺叹了一口气,“我去问问你们老师吧,不借钱,让我们蹭食堂两顿饭,老师们应该是不会介意的。”   林诺说着又要走,赵忠海急了,拼命拉住她,“姐姐,好姐姐,学校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的地方。”   “可是,我和小光快饿死了啊。”   林诺再再再次伸出手,“忠海,你真的没钱了?”   赵忠海又沉默了。   他现在岂止是没钱?   他钱包里总共就那么点钱了,连照相馆欠着的钱都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唉,算了。”   听见林诺说算了,赵忠海欣喜抬头,林诺忽然话锋一转说道:“不能吃白饭,不能借钱,那我去找老师要个打扫的工作,混口饭吃吧。”   说来说去就还是要去学校揭穿他呗?   姐姐怎么变这么坏了?   赵忠海感觉很伤心,他拿出钱包,没有拿银元,而是将里面为数不多的纸币拿了出来。   林诺上手就抢。   谁要纸币啊。   国民政府的纸币又不值钱。   现在银元,黄金,美元才是钱。   林诺一把抢过钱包,直接将里面的银元倒了出来,放进了裤包里,“忠海,谢谢你,幸好你还有一点点钱,这下,我和小光不用流落街头了。”   “姐姐,这不是……”   那可是他最后的银元了,赵忠海急了,林诺却直接打断他的话,“忠海,你放心,这些钱够我和小光生活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我们绝对不会打扰你了。”   说完,林诺转身就跑,赵忠海根本来不及抓她。   而且这可是校门口,他和一个村妇拉拉扯扯太引人注目了,他追了两步就不敢再追了。   赵忠海看着空荡荡的钱包,肉疼心疼,哪儿哪儿都疼。   就剩这点钱了,够干什么?   别说开小灶了,就是吃食堂都吃不了几天。   而且林诺刚才走之前那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次之后钱花光了,她还会再来要钱吗?   想到这种可能,赵忠海一股无名之火瞬间烧了起来。   现在都男女平等了,林诺就不会自己养活自己吗?   他还是个学生啊,哪来的钱养她和一个孩子?   赵忠海捏着钱包往宿舍的方向走,卓诗琴忽然在他身后拍了他一下,“嗨,阿海,听说你家里来佣人了,是给你送钱来了吗?”   见赵忠海脸色还是很难看,卓诗琴以为赵忠海是还记着照相馆的事情,她亲昵的拉起他的手,“好了啦,我也知道上次是我太过分了。当时兴头突然起来了,我也没想那么多。这样吧,晚上我请你吃饭。现在男女平等,约会也是有来有往,总不好意思一直让你一个人请吧。”   听到这话,赵忠海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   能吃一顿是一顿吧,外面吃饭总比在食堂吃好。   赵忠海点了点头。   两个人就这么说好了。   下午放学,卓诗琴带着赵忠海来到一家西餐厅。   其实卓诗琴的家境虽然并不富贵,但是也不差,家里是开香火铺子的。   只是卓诗琴上头有三个姐姐,下头又有一个弟弟,这样一算,一家铺子养五个孩子,供五个孩子读书,这日子就过得拮据起来了。   卓诗琴请赵忠海吃一顿西餐,那也是要存很久的钱的。   两个人吃了饭,卓诗琴付了钱,然后服务员说道:“小姐,先生,还有百分之五的小费。”   卓诗琴理所当然的看着赵忠海。   在她看来,大头她已经出了,那一点点的小费,赵忠海怎么说也要出一下吧。   可是赵忠海坐着一动不动。   不是他不想动,而是真没钱。   他低垂着眸子,躲避着卓诗琴的视线,也躲避着服务员的视线。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被扒光坐上囚车游1行的囚犯。   自尊心一天之内被反反复复的碾磨,赵忠海放在桌子下的手死死的握紧。   他发誓,他要出人头地,成为有钱人,以后再也不要受这些鸟气! 第217章 新式男女(3)   从西餐厅出来,卓诗琴就不太高兴了。   一顿西餐,她都付了大头了,赵忠海一个大男人连一点小费都不肯付。   卓诗琴不高兴就一句话都不说,只管闷头走路。   赵忠海感觉面子大大的被折损了,心情也不好,两个人就这么沉闷的走着。   走着走着,他看着卓诗琴纤细的背影,回过味来了。   这是他女朋友啊。   他追了好久,花了好多钱才追到手的女朋友。   现在虽说提倡男女平等,但能读得起书,又能考上大学的女人可太少了,他们学校,男女比例九比一,女大学生那是比凤凰还珍惜的珍贵物种。   他能在本校找到女朋友,同学们都羡慕惨了好吗?   难道他现在就要因为一时心情不好,把这么珍贵的女朋友给搞没了?   不行,绝对不行。   赵忠海想起自己在卓诗琴上付出的心血,一下冷静下来了,刚好路边有买那梨糖的,很便宜,赵忠海买了一包,笑嘻嘻的递给卓诗琴,“拿一包梨糖润润嗓子,然后骂我,我让你骂高兴了,还不成吗?别生气了。”   卓诗琴娇滴滴的哼了一声,“是我生气,还是你生气?”   “我不是生气,是心疼。”   赵忠海说道:“我家里早些年光景是比较富裕,这些年也还过得去,但是家里管的严,父母都是定时给固定的生活费的,这钱都给你拍照了,我就只能省吃俭用了。”   说着,赵忠海还不忘邀功,“你看,我省吃俭用,宁肯苛待自己都要给你买照片,你是不是要奖励奖励我?”   “你冷待我,现在还要奖励,要不要脸啊你。”   卓诗琴一把掐住赵忠海的脸颊,她手上没使劲,赵忠海还是做出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卓诗琴扑哧一声给逗笑了,也不生气了。   下午林诺下班回家。   丹尼尔出去参加宴会去了,要很晚才回来。   赵光复倒是和隔壁的王妈混熟了,王妈喜欢孩子,加上赵光复五岁,纪行昭的弟弟纪行知七岁,两个孩子年龄差不多,都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很快就玩一起了,不过纪老太太不太喜欢纪行知和赵光复玩,纪行知都是私下里完成了课业,偷偷和赵光复玩。   两个孩子处得来,王妈也喜欢赵光复,林诺也就不插手两个孩子之间的事情了,只要求赵光复完成她每天布置的作业才能出去玩。   赵光复倒也听话,每次都早早的把抄写的作业完成了。   林诺将门口信箱里的东西取出来,大部分是丹尼尔的,放在书房就好,只有最后一封是给她的。   她回到屋子里拆开,里面是一笔不多不少的稿费和《新城日报》的回信。   回信上说,他们的主编吴述语看过先生的文章之后,很是感兴趣,认为先生文章能在这个兵荒马乱的世道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但是作为报社主编需要对所有刊登的文章负责,还请先生将《穿越百年华国》这本小说的后续思路详细说与一说,顺便想请问一下先生一般几日能写得一篇,能否保证按时交稿。   林诺现实世界没写过小说,后来进入快穿公司,在第一个世界时的原身有连载网络小说,自己为了赚全勤才开始写小说,偶然发现自己还有这个天赋,所以她并不清楚报刊投稿的流程,还以为和网络小说一样,邮寄过去就能发表,后续保持日更就好,没考虑到报刊和网络小说之间的不一样。   网络小说不行随时可以切,报刊杂志如果断更,读者能找上门砸报社,所以报社对于需要刊登,尤其是连载的小说会更为谨慎一些。   刚好这两日,林诺也有抽空写得了一些后续更新,就将后续的思路写了下来,连同这些后续的更新寄了出去。   都是一个城市,第二天中午,吴述语就收到了林诺的回信。   他和所有的编辑都对那个未来强大繁荣昌盛的华国十分感兴趣,也是第一次碰到如此新奇的题材。   吴述语是千叮咛万嘱咐助手注意最近的回信,所以林诺的回信第一时间到了他的手上。   他将回信看过,又将后续的十几页稿纸翻来覆去,反反复复的看了又看。   大家进展的等着他,都对这本小说充满了期待。   许久后,吴述语摘下眼镜,眼眶已然湿润。   如果,这不是小说,都是真的,该多好啊。   他相信所有看过这本小说,听过这本小说的人都会这么想。   吴述语说道:“立刻将一诺999金先生的稿子送往印刷厂,明天就进行连载刊登。”   “是!”   助理开心的大喊,然后接过稿件,飞向印刷厂。   他和吴主编一样,他希望所有的人都能看到这本小说。   所有的人都能看到一个新华国。   哪怕,这可能只是一个梦想,一个幻想,一个痴想。   《新城日报》可是C市销量最高的报纸。   第二天,《穿越百年华国》就随着《新城日报》飞往了千家万户。   C市师范大学校内。   学生们刚刚上完早课,新的报纸送了过来,季伟生习惯每日第一个读报,赶紧拿了过来,开始细细看了起来。   他照例先浏览了一遍最近的新闻,所以到上课后他还没看完。   直到中午,吃饭时,他看完了所有的新闻,这才浏览起上面刊登的文章。   《穿越百年华国》。   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年代,穿越还是一间很新鲜的事情,季伟生起了兴趣,开始读了起来。   许久许久。   他面前的饭菜都凉了,仍旧没有放下报纸动筷。   同学安商和敲了敲桌子,“喂,季伟生!”   季伟生没动静。   安商和跟旁边的同学祝贺使眼色,“看,书呆子,又看呆了。”   祝贺笑了笑,打趣道:“咱们师范大学的学霸,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学生眼里的书呆子。”   “喂,书呆子,又看到什么新闻把你气着了,到现在都不说话?”   安商和问道:“是又有日本兵调戏女学生,还是国民政府镇压游1行?”   还是没有回应。   祝贺伸手拿掉季伟生手里的报纸。   报纸后面,季伟生已然泪流满面。   本来还在打趣逗季伟生的安商和一下傻眼了,“季伟生,你怎么了?你遇到什么事了?别吓我们啊。”   “是啊,季伟生,大家都是同学,你要是遇到事了,你就说。”   祝贺也急了,季伟生虽然是个书呆子,平日里做事一板一眼的,但是人很好的,他们谁要是哪门功课不好,他都会帮他们补习。   其他同学见状也陆陆续续围了上来。   “季伟生,你别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啊。”   “是啊,你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   “季伟生,我们会帮你的,有什么事,大家一起想办法啊。”   季伟生擦了擦眼泪,指着上面的一篇文章。   大家齐齐看过去,《穿越百年华国》。   这什么意思?   穿越是什么?   安商和纳闷的将报纸拿起来,开始念了起来:路光明是一名战士,出发前,妈妈拉着他的手说,孩子,妈妈等你回来。   可是他回不去了。   路光明看着天空中血红的太阳。   他倒在战友冰冷的尸体上,而现在,他的体温也正在一点点的消失。   很快他也会成为这些尸体中的一个。   他看着天上的太阳想,可惜,看不到胜利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光,那是午后的一道阳光,如母亲的手抚摸过他的脸,掌心带着点点温热。   路光明醒了过来,在阮楠竹面前醒来。   就像是完成一场百年的约定。   ……   安商和的声音很好听,低沉而富有韵律,听他读书就像是听一场歌剧一般。   所有的人随着路光明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百年以后的华国。   高楼大厦,欢声笑语,秩序井然。   农民都分到了土地,也取消了农业税。   街道干净而整洁。   小汽车呼啸而过。   洋人乖乖的排在华国人的身后买一份早餐。   还有那神奇的砖头。   所有人都安静的听着,直到最后一个字从安商和的嘴里吐了出来。   一个积贫积弱的国家,不到百年就成为世界第二强大的国家。   这是真的可能发生的吗?   自1840年华国的国门被打开,距今快九十年了。   九十年的华国,前所未有的局面,他们是被人轮番的打啊。   他们此时此刻并不是感动于那些高楼大厦,也不是感动于那些神奇的科技,而是感动于,原来,洋人在我们的土地上也能守规矩,也不是高人一等的。   可是,这一切,真的会如小说里说得一样发生吗?   九十年的华国都没有走出一条光明之路。   那距今也不过堪堪九十多年的华国。   差不多的时间,真的会有奇迹吗?   他们不敢信,可是又忍不住去幻想小说中描绘的那个世界。   那里写得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美好,就像乌托邦一样。   就像作者亲眼看到那个乌托邦一样。   祝贺猛然回过神,将报纸抢了过来,“我去找纪老师。”   他拿着报纸转身就跑,还没跑到办公室,就在走廊上撞到了纪行昭。   “那么着急干什么?”纪行昭问道。   祝贺迫不及待的将报纸拿了出来,“纪老师,你今天读报了吗?”   “还没有,怎么了?”   纪行昭工作多,忙,报纸一般都要晚上回家后再看。   “纪老师,您一定要看看这篇文章。”祝贺将报纸递了上去。   “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祝贺摇头,只是指着上面的一篇文章。   纪行昭看过去,《穿越百年华国》,这个名字倒是很独特。   他一字一行的看着。   祝贺屏气凝神的看着纪行昭。   纪行昭看书很快,很快就看完了。   他将报纸整整齐齐的叠起来。   祝贺问道:“纪老师,会有那么一天的是吗?”   纪行昭默然。   这篇小说写的太好了,细节方面尤为真实。   仿佛作者真的亲眼看到过那个世界一样。   也难怪孩子们如此激动。   可是,不是他悲观。   国民政府这个狗样子,他实在是很难相信仅仅九十年不到百年的时间,华国能成为世界第二强大的国家,让列强都不敢轻视。   而之所以他坚信这本小说只是一本小说的原因是,这本小说对最关键的问题全都避而不谈。   例如,华国是如何强大起来的。   是谁带领华国走向的强大。   华国走向了世界第二,那么一百年后的世界第一是谁?   还是M国吗?   “纪老师,这一切会实现的,是吗?”祝贺继续追问。   他知道这是一个小说。   也知道纪老师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他知道。   他真的都知道。   可是心底的希翼被点燃了。   他真的很想有个人告诉他,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我们再为这样的未来多努力一点,多往前走一步,这样的未来就真的不远了。   你看,作者不是说了吗?不到百年,我们就那么强大了。   纪行昭看着祝贺,抓着报纸的手慢慢收紧,他深呼吸,坚定的说道:“会,一定会!”   听到自己最尊敬的纪老师说会,祝贺像个孩子一样的笑了。   既然纪老师说会,那就一定会。   所以,所有的人,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能放弃。   绝对不能!   纪行昭没有去吃饭,拿着报纸回到了办公室。   他一遍又一遍的看着百年后的华国,狼吞虎咽的吞食着精神食粮。   他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那一直想要抓到又虚无缥缈的光。   百年后的华国。   这么短的时间,真的可以吗?   他真想从字里行间看到是谁,是一个什么样伟大的人带领华国走向了他连做梦都不敢梦到的未来。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他真想现在就去找他,做他一辈子的信徒。   他完成了世界上最艰难的任务。   反正,他现在在国民政府身上没看到有这么一个人。   一想到教育部居然发文要求学生写什么歌颂国民政府和R国友好往来的文章,他就气不打一出来。   什么狗屁玩意儿!   《穿越百年华国》是一道划破黑暗的光,如星星之火,点燃了人们心中的富强梦。   《新城日报》当日销量就开始上升。   一份报纸供不应求,甚至被黄牛炒高了十倍。   十倍买一份报纸了。   一本小说当天就能拉动一份报纸的销量,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无数人发文打电话到报社询问《穿越百年华国》的情况,到底是谁写的。   催稿的更是不计其数。   一整天,报社的电话就没停过。   第二天,《新城日报》加印一倍,秒空。   而林诺在《穿越百年华国》只单纯的描写了路光明的所见所闻,回避了所有关键的问题,不涉及任何真实的具体的历史事件,甚至连国际背景都不交代。   没有人知道华国是怎么走向这么强大的。   没有人知道华国到了世界第二,世界第一是谁。   国民政府的人看了,觉得一定是自己领导有方,所以带领华国走向了伟大。   各地军阀看了,认为一定是自己天赋过人,天命加身,把委员长踹了,成了新的总统,带领华国走向了昌盛。   保皇党看了,觉得一定是他们从龙有功,皇上真龙在身,带领华国走向了繁荣。   y国人的丹尼尔看了,坚定的人为,小说里百年后的华国世界第二是做梦,但小说里的第一,一定是他们重回巅峰的日不落帝国。   D国人看了,一致认为,小说里百年后华国世界第二是做梦,但第一,一定是他们强大的D意志帝国。   总的来说大部分人看了小说,还是勉强满意的。   不满意最多就是笑笑,呵,华国人可真会做梦。   只有r国人是最不高兴的。   因为小说里,他们的一切计划都没有得逞,反而还被华国踩在了脚底下。   可恶,八格牙路。   深夜,纪行昭坐在书房内,披着衣服,在台灯下读着报纸。   今天这份报纸他已经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可是仍旧忍不住一遍又一遍的读下去。   路光明跟着阮楠竹走过的地方渐渐多了起来。   他也看到了这个只存在于他梦想中的世界的不完美。   可是也正是因为这些不完美,让小说里描述的那个世界显得更加的真实,也让他更加的向往。   纪行昭抚摸着上面一行行的字,仿佛那些字是有生命一般。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与潘如云纠缠,有些精疲力竭,又无可奈何。   他让潘如云放足,潘如云不放。   他想带潘如云出门,去大学,去书店,去看看其他人的生活,潘如云谨遵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侍奉公婆的信念,不愿意出去,死守两个人的夫妻名分。   纪行昭是真的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但是这本小说里描写的那个世界是那么美好。   男人女人都能读书,都能凭自己的本事考大学,毕业后都能去各行各业发光发热,教师队伍里,居然女老师最多,这是多么了不起又难以想象的事情。   只要是人,都是向往美好的。   纪行昭觉得,也许这样的美好可以打动潘如云。   他将所有的报纸都整理出来,将上面连载的《穿越百年华国》剪下来,一张一张小心翼翼的贴在笔记本上,细心抚平边角,然后来到潘如云的房间。   潘如云此时正在刺绣。   她看到纪行昭,知道纪行昭不喜欢她引以为傲的三寸金莲,赶紧将脚缩进裙子里,起身行礼道:“如云给相公请安。”   “潘小姐,我说过了,你不用对我行礼。”   “相公,这是规矩。”   纪行昭无奈,只能坐下,让她也坐下,“我近日新得了一本小说,我念给你听。”   听到这话,潘如云很高兴。   这是相公第一次愿意亲近她,以往总是三言两语都不离离婚,男女平等这样离经叛道的事情。   纪行昭的声音也很好听,为了让潘如云理解,他念得很慢,比上课时更加的有耐心。   一字一句,从他嘴里念出来,就像是清泉沿着石阶流过,潺潺之声,沁透心脾。   纪行昭念了很久,一页一页的念着。   潘如云只是微笑着看着他,目光温柔宛如一个母亲包容着一个顽皮的孩子。   许久后,纪行昭停下,他左手紧握成拳。   哪怕读了那么多遍,再读一次,还是会内心澎湃激动到不能自已。   纪行昭看向潘如云,问:“潘小姐,你听完这个故事有什么感觉吗?”   潘如云茫然的看着他,一个故事而已,要有什么感觉吗?   要说真有什么感觉,她只觉得故事里的女人好可怜。   她也是从小受到家族优秀教育长大的女孩子,她觉得自己已经很苦了。   可是故事里的女人更苦。   她们被逼着读书,考试,成绩不好还要挨骂。   这么辛苦的付出了和她裹脚时一样的努力,然而毕业了还要出去辛苦工作,赚取一点微薄的工资,苟延馋喘。   而她并不需要这么辛苦。   她嫁进了纪家,只需要安静的待在家里,相夫教子,伺候公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好了。   不需要做饭洗衣服打扫家务,反正有佣人,她只要舒舒服服的让人伺候就好了。   也不需要像故事里的人一样疲于奔命。   至于什么电影,音乐,旅游,唱歌,那都是些低贱女人才会做的事情。   好人家的姑娘谁会出门抛头露面?   纪行昭期待的看着潘如云,希望她也能因为向往这样的生活而有所改变。   可是他所做的一切就像将一块小石头扔进了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问:“潘小姐,你想不想也出去看看更大的世界。”   潘如云摇头,“相公,守着你,守着这个家,为纪家开枝散叶,才是如云的本分。”   纪行昭彻底无奈了。   潘如云就像一个油盐不进的铜豌豆,好像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都没有用。   纪行昭将笔记本合起来,乘着夜色走了。   丫鬟桃红走了进来,忍不住说道:“小姐,大少爷好不容易来一次,你怎么就让他走了?”   潘如云眼睛红了又红,“我也不想他走啊,可是他就是不喜欢我,我有什么办法?”   桃红劝说道:“小姐,没有办法也要想办法啊。”   桃红左右看了看,在潘如云耳边嘀咕了几句,潘如云当下红了脸,“这都是些勾栏院的手段,我怎么能用?”   “那不用这些法子,大少爷又总不来,连同房都没有,小姐你又怎么诞下麟儿,老夫人不满意,迟早会让大少爷将小姐你休了的啊。”   桃红这话说到潘如云心里了。   老夫人一直催着她赶紧怀孕生下一字半女。   她在这个家无依无靠,也一直想要个孩子傍身。   可是纪行昭就是不碰她。   她一个女孩子又不好意思开口,长此下去,哪家婆婆能忍得了一个不下蛋的儿媳妇?   要是老夫人开口将她退回去,按照大少爷对她的不喜,只怕立刻就会写下休书。   那她被退回娘家,迎接她的,就只有三尺白绫了。   《穿越百年华国》火了,林诺的稿费自然水涨船高。   有了钱,她立刻去成衣店给赵光复小朋友买了好几件新衣服,好几双新鞋子,又去布店扯了一些布,准备回去做衣服。   路过烤鸭店,林诺又买了两只烤鸭,分开包装。   一只林诺放进袋子里,又在袋子里装了一些钱,托人给在小旅馆时帮过赵光复的那个女人送去。   贫困无助时,其他所有的东西都是虚无缥缈的,只有食物和钱是实实在在的。   做完这一切,林诺又去书店,准备给赵光复买一些毛笔,钢笔和字帖,也买一些小的启蒙读物,晚睡前,可以念给赵光复听。   一走进去,书店内就听见不少人在讨论最近新追的连载《穿越百年华国》。   林诺得意的挺了挺胸。   嗯,没错,是她的作品。   这种听见作品被人真心喜爱和讨论的感觉,真的很爽,很开心。   林诺选了一些睡前读物,正在挑选毛笔。   赵忠海和卓诗琴走了进来。   她背过身,避开两人。   卓诗琴一边挑选书一边问赵忠海,“最近《新城日报》那篇大火的小说你看了吗?”   “看了。”赵忠海长叹一口气,颇有几分忧国忧民的语气的说道:“说是天马行空都过于夸奖了,初看让人感觉很爽,实则毫无逻辑,狗屁不通,看得我尴尬死了。”   林诺抓着毛笔的手都捏紧了。   骂她的小说?   你才毫无逻辑,狗屁不通。   像你这种自己没逻辑看啥都是bug的人,看什么小说。   而且,她取材都是真实的好吗?   真想拿毛笔戳死赵忠海这个狗东西。   “是啊。”卓诗琴也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那种东西怎么那么多人喜欢看,说白了不过就是意淫,臆想罢了,才九十多年,根本不到百年,从y国用炮弹打开我们的国门开始到现在也差不多快到九十年了,变化很大吗?世界第二更是痴人做梦,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只希望看过这本小说的人,不要被小说里的东西给蒙蔽了,过于异想天开,做事激进。”   “诗琴,如你这般懂得道理,逻辑缜密的人很少了,大部分人就是看个爽而已。”   林诺磨牙,“996,我给这两个人一人来一个黑1枪没问题吧?”   996:“……只是骂骂小说而已,不至于吧。”   “那是我的小说!”   996:“……”   996:“给给给!宿主,我们待会儿就打死他们两个,直接去魔鬼世界。”   林诺:“……”   你小子现在是学会正话反说了是吧?   林诺将选好的毛笔拿到手上,大大方方的走到赵忠海和卓诗琴面前,“你们说《穿越百年华国》这本小说,痴人说梦,毫无逻辑。”   赵忠海挑眉,是他说的,怎么样?   “我想请问先生小姐,具体是哪里毫无逻辑,狗屁不通了?”   赵忠海嗤笑一声,“九十多年就从现在这样的情况到小说里的世界第二,你觉得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呢?”   林诺淡淡一笑,“九十年,将近百年,你做不到,想象力贫瘠,难道别人也不可以吗?我听说单个的人评价大部分的东西都是从自己的眼界,见识,思想,能力出发,这叫自我中心论。所以,你是觉得自己无能,别人也和你一样无能吗?”   “你——”   赵忠海气得脸色涨红,“牙尖嘴利。反正都是不可验证之事,你怎么说都可以了?”   “说不过别人就人身攻击,垃圾。”   闻言,赵忠海就要动手,卓诗琴拉住她,对林诺说道:“上面说,可以打电话的电话叫手机,拿在手上随时随地就可以通话,没有电线,那不就是一块砖头吗?”   “用电池不行吗?无线信号不行吗?”   林诺哼哼,誓死捍卫自己的小说。   卓诗琴怒道:“那上面一会儿说华国人早就将侵略者赶出去了,一会儿又说全国各地到处都是各个国家的洋人,一会儿说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一会儿又说洋人办事有优待。哼,作者自己都无法圆谎,逻辑崩了,你还在这里像个没有脑子的人一样护着他。”   现实你要什么逻辑?   你咋不说总裁公章别腰带上没逻辑呢?   经济学假设所有人都是理性人,你和赵忠海拍照购物的时候理性了吗?   林诺心里可气了,但是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虽然打跑了侵略者,但是起步太晚,基础太差,后来追上了,急切的想要获得国际社会的认可,所以大家愿意给外国人一些无伤大雅的优待,展示大国风度,不行吗?只要在违法犯罪,遵纪守法上一视同仁,那就是平等的,不行吗?你现在看看国民政府,外国人犯罪,他敢审敢判吗?还不是要交回他们自己的国家审判,而在将来,在华国,所有外国人都必须遵守华国的法律,他们犯了法,华国的警察一样可以抓他们,华国的法官一样可以判他们。”   “你……这是……强词夺理。”   “哼。”   林诺微微抬了抬下巴,“就讨厌某些人自己逻辑跟不上,看什么都觉得逻辑不对的智障样子。”   说完,林诺一扭头就走了。   赵忠海冲过去就想揍人。   特么的,上次在照相馆他就想打这个女人了。   牙尖嘴利,嫌贫爱富,挑拨离间。   赵忠海刚冲过去,纪行昭放下了手里的书,露出脸来,他一个凌厉的眼神看过去,赵忠海立刻不敢再放肆。   纪行昭声音平稳却威严十足,“书店是买书看书的地方,不是给人放肆的。”   “对不起,纪老师。”两个人齐齐低头。   “回去写一份检讨,以无知妄言,恼羞成怒为题。”   “是,老师。”   两个人灰溜溜的走了。   林诺傲娇的哼了一声。   骂她的小说,活该写检讨。   林诺转身去挑选字帖。   纪行昭走了过来,问道:“想选什么样的字帖?”   “一些适合五岁孩子初学的。”   纪行昭挑了三本,“这三本是最适合的。”   “谢谢纪先生。”   “你认识我?”   林诺笑道:“纪先生,我是林诺,暂住在丹尼尔先生家的林诺,上次你站在梧桐树下,我还给你送过茶,不过当时你心不在焉,可能并没有注意到我。”   纪行昭眸光微动,儒雅一笑,“你刚才对《穿越百年华国》的理解解读都很好,让我觉得那样的华国真实存在。”   “谢谢。”   “林小姐,请问我可以将你刚才的注解用在课堂上吗?”   “请随意。”   买齐了东西,林诺回到丹尼尔的住处,和赵光复一起吃了烤鸭就会照相馆继续工作。   她拿出电话,开始拨打赵忠海学校的电话。   时间也差不多了。   狗东西该过来拿照片付尾款了不是吗?   赵忠海被一个自己极度讨厌的女人给训了一顿,又被老师抓住了小辫子被迫写检讨,本来心情就超差,正在抓耳挠腮的写检讨的时候,电话处的同学通知他去接电话。   他过去一听,又是那个讨厌的恶毒女人。   女人的声音在他的耳朵里就跟恶魔念咒一样,不断的重复:来拿照片了,带钱,带钱,带钱,没钱不要来,没钱不要来……   钱钱钱,就知道钱。   庸俗,肤浅!   赵忠海挂断电话,脸色铁青。   现在娘已经死了,林诺又来了城里,他去哪儿找钱?   向同学们开口借钱吗?   不行,他拉不下这个脸,而且他不想给卓诗琴丢人。   赵忠海皱着眉头,思前想后,回到宿舍,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块手表。   这块手表可是当初花大价钱买来的,是他的心肝宝贝,平日里都舍不得戴,只有重要的场合才会偶尔戴一下。   一想到要将手表当了,赵忠海心肝脾肺肾都疼,忍不住又开始埋怨起卓诗琴来。   拍什么照片,二十七张,抢钱吗?   赵忠海忽然觉得卓诗琴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也逐渐变得庸俗起来。   他最后一次将手表戴在了手上,起身出门。   一出门,哪儿哪儿都在讨论那篇连载的《穿越百年华国》。   一想到自己还因为这本破小说被个垃圾女给怼了,他就更气了。   赵忠海止步,他要不要别去付尾款了?   想一下,他都被那女人气那么狠了,还去眼巴巴的送钱,给那个女人送业绩,那不是傻吗?   那女人接了这么大的单,照片都洗好了,要是老板知道因为女人自身素质的问题,顾客才不愿意付钱,把女人给辞退了,那不正合他意?   想到很有可能发生这个结果,赵忠海心里就止不住的颤抖,连全身的毛孔都因为太爽了而舒展开来。   当即,他下定决心,又戴着手表回去了。   不用给钱,宝贝手表还保住了,赵忠海感觉心情愉悦,连检讨都没那么难写了。 第218章 新式男女(4)   林诺等了一下午,好家伙,赵忠海没来。   这是放她鸽子了?   林诺再打电话到学校,赵忠海得意洋洋的对着电话说道:“想要钱啊,可以啊,你过来,为你那天的无礼跟我道歉。”   林诺:“……”   这是个傻子吧?   “先生,请问我那天怎么无礼了呢?”   林诺语气极度真诚,“是因为我说你没钱,穷,还爱装吗?先生,你要知道,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你这个贱女人!”   赵忠海咬牙切齿的破口大骂。   然后,周围排队等着打电话的学生纷纷侧目,那略带迷惑又反感的眼神仿佛是在质问他,身为当今社会的高素质人才怎么能从嘴里吐出如此污言秽语?   祝贺轻轻咳嗽两声,“忠海,注意素质。”   赵忠海咬牙,“总之,你不向我道歉,我是不会付钱的。”   “那定金我们是不退的哦。”   漫不经心的语调,仿佛赵忠海说的一切都对她造不成任何伤害。   林诺说道:“先生,我有必要提醒你,如果从今开始三天内不支付尾款,我们将销毁照片,到时候定金和照片你都得不到哦。”   赵忠海一窒,他没有想过还有这种结果。   钱都花了,那么多银元,就这么算了,他不甘心。   可是尾款也是一大笔数额。   而且,卓诗琴还满心欢喜的等着他将照片拿回来。   赵忠海开口道:“我不是不给钱,我是让你给我道歉,我就给钱。”   “那很抱歉呢先生,我在这里十分真诚的为上次说你没钱,穷,爱装的事情向你致以十二万分的歉意。”   好真诚又好敷衍的道歉。   毫无真心可言。   赵忠海快气炸了,偏偏林诺还要十分无辜的再问一句,“那先生,我道歉了,你什么时候过来付尾款呢?”   啪!   赵忠海怒不可遏的挂断了电话。   他妈的傻逼贱娘们儿。   “你干什么呢?”   “你这么使劲把电话弄坏了怎么办?”   “你哪个班的?”   周围排队的人纷纷对赵忠海表达了不满,赵忠海阴沉着脸,恶狠狠的看过去,跟一头恶犬似的。   祝贺纳闷极了,这到底是干嘛了?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赵忠海怒气冲冲的离开。   林诺倒是心情丝毫没受影响,她拿出自己新做的猪肉脯,打开袋子,拿出一片放进了嘴巴里,休息够了,开始打电话找卓诗琴。   卓诗琴的单人照是最多的,她自然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位美丽的新时代女性。   电话打过去,当然不可能是卓诗琴接的,林诺也不强求让卓诗琴亲自接电话,反而让同学代为转达。   同学和卓诗琴又不是一个班的,那让人要找卓诗琴同班的同学代为转达。   那他和卓诗琴同班的同学也不认识啊,又要有个中间人。   这七拐八拐,一个传一个,渐渐的这话就变了。   第一个人说的是,照相馆来电话,催缴照片尾款,赵忠海不愿意给钱,问诗琴是要将照片直接销毁,还是她来给尾款。   第二个人就简化成了,照相馆来电话,赵忠海不给拍照的钱,让诗琴给。   然后——   听说了吗?赵忠海带诗琴去拍照,结果拍完了,不给钱,人家要账的都要到诗琴头上了。   什么?赵忠海和诗琴去拍照,拍完了,两个人没钱给?照相馆要报警察署?   呸,渣男。你听说了吗?赵忠海装大方带诗琴去照相馆拍照,结果照片拍完了,说没钱,让诗琴自己给,现在照相馆说要报警抓他们两。   ……   一个传一个,越传越不像话。   等卓诗琴听到,已经变成了,赵忠海带她去拍照,结果她虚荣肤浅,拍了好多,赵忠海嫌弃她花钱大手大脚要分手,让她自己给钱。   卓诗琴惊呆了。   “赵忠海,你个渣男!”   她冲到赵忠海宿舍,拿起手里的书直接砸在了他脑袋上,“分手就分手!我卓诗琴不是那种虚荣贪财,死缠烂打的女人。”   说完,卓诗琴哭着跑走了。   赵忠海莫名其妙被打了一顿,然后女朋友还飞了,那哪儿忍得了?   他赶紧追上去,“诗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算是死,也要让他死个明白吧?   卓诗琴被全校疯传虚荣拜金,花钱大手大脚,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她受不了这个委屈,她一把甩开赵忠海的拉住她的手,“赵忠海,你王八蛋,我们完了。”   说完,她又跑。   然后赵忠海又追,“诗琴,你听我解释。”   虽然他也不知道到底要解释什么。   “我不听,不听。”   卓诗琴又甩开他的手,然后扇了他一巴掌,哭着跑了。   这一巴掌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打在赵忠海的脸上,那么多学生和老师,来来往往,一下把他的火气也打上来了,不就是闹分手吗?   分就分!   随便她!   赵忠海哼了一声,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就走。   卓诗琴跑了一会儿,停了下来,一回头,身后根本没有赵忠海。   他现在连追都不追了是吧?   卓诗琴眼泪巴巴地往下掉,果然男人倦了就没有心了。   卓诗琴伤心欲绝,也没心思上课了,托同学请了假回家。   香火铺子里,卓母正在叠纸元宝,见到卓诗琴疑惑的问道:“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   卓诗琴一听,眼泪立刻又掉了下来。   卓母急了,拉着她坐下。   卓父在一旁抽着旱烟。   卓诗琴抱着卓母哭,把事情全都抖了出来。   卓父说道:“早跟你说了,赵忠海那个男人看着就不靠谱。我和你妈辛辛苦苦供你读书,读大学,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让你去钓个金龟婿。现在大学生金贵,你要是想认认真真找个男人,什么样的找不到?”   卓父说到这个就来气,他四个女儿,一个儿子,前三个女儿都不中用,读书不行,找的男人一个比一个穷酸。   好不容易四女儿有出息,考上了大学,那大学还不用花钱。   你说说,这多好的事了,金贵的女大学生啊,随便攀上个达官显贵,他们卓家就发了财了,小儿子以后也能混个一官半职,结果这死丫头,带回来一个一看就没多少钱的货。   脚上踩着的倒是皮鞋,来了三回了,也不知道换一双,估摸着就那一双,根本没多的。   就只有这死丫头缺心眼儿对那姓赵的死心塌地的。   现在好了吧?   穷酸本性露出来了吧,没钱的男人为了钱跟你发脾气了吧?   “爸,你别这么说他。”   到底是自己还喜欢的男人,卓诗琴听不得这些话。   “你还帮着他?”卓父更生气了,他哼了一声,提着烟杆转身进屋了。   卓母也劝说道:“你爸也是为了你好。你说说你,好好的一个女大学生,真要是认认真真的找男人,能找到个差的吗?这年头女人识字的都少,你乖乖的听家里的话,让媒婆给你说一门亲事,男方家怎么说也有点房子家产,你以后日子也好过,不是吗?”   “妈,你不懂,现在是民国了,新时代的,拉媒说亲,父母之命都是封建残余,现在讲究新式,自由恋爱。我和忠海就是自由恋爱。”   卓诗琴扁着嘴,一脸对卓母卓父说辞很反感的模样,“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我们现在追求的是爱情。”   “你倒是追求爱情了,那吃饭呢?你不是说他家境不好,但是也不差吗?现在呢?他为了点照片钱就败坏你的声誉,哪里像个有担当的?”   卓母食指猛戳着卓诗琴的脑袋,“你说说你,笨死算了。”   卓诗琴不说话了。   她如今也觉得赵忠海这事做的不得到。   而且她是女孩子,女孩子说分手又不是真的要分手,赵忠海这就不哄她了,太过分了。   她不管,她就是生气,就是难过。   她就给赵忠海三天时间,三天,他要是不来求她,她就跟他分手。   就像娘说的,她可是女大学生,这年头女大学生金贵着呢,不愁没人要。   赵忠海和卓诗琴大吵了一架,心烦意乱,心思也不在上课上了。   要不怎么说爱情最伤人呢。   两个人都光顾着谈恋爱了,那一颗心啊,就跟在铁板烧上煎一样,正面煎了反面煎,难受死了,全都没心思读书了。   就这样两个度过了焦心的三天,都期盼着对方能低下头来哄哄自己,结果谁都没等到,反而等到了警察署的人。   这报警的人嘛,当然是林诺了。   照相馆的老板好歹是y国人丹尼尔。   是外国人。   外国人在这个积贫积弱的时候在华国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警察署一听是有人在外国人开的照相馆闹事,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署长亲自叮嘱两个警员好好帮小姐将问题处理好。   然后两个警员就将赵忠海和卓诗琴抓到了警署。   卓诗琴还好,没在学校,又是女孩子,长相标致,警员带着点怜香惜玉的情愫,是把她请过去的。   赵忠海就没那个运气了。   两个警员去找他的时候,他还在上课,还刚好是纪行昭的国学课。   大教室里那么多人,纪行昭正在以《穿越百年华国》为引子,引导学生思考新三民主义之后,华国又该前往何方。   然后警员就敲门进来了。   毕竟是纪行昭的课,两个人不敢放肆。   但是他们执行的是署长的命令,报案的是洋人,那也不敢耽搁。   纪行昭问:“何事?”   警员大声的说道:“纪先生,有人报案,说有一名叫赵忠海的学生,没钱还装大佬,跑到洋人的照相馆里消费了二十七张照片拒不付款,署长让我们带他回去和照相馆的人当面对质。”   话音未落,所有的人齐齐看向赵忠海。   那眼神,那目光,那表情,在纪行昭眼里就是普通的询问,落到敏感的赵忠海眼里就是嘲讽和质问了。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他拼命的想辩解,“纪老师,我没有。”   他两只手死死的握在身侧,“是那个店员态度不好。”   “态度不好,不是你不给钱的理由。”   警员冷冷的看着赵忠海,“走吧,跟我们回警局。”   众目睽睽之下,赵忠海就这样被警员带走了。   自尊心碎了一地,然后他还要在警员的押送下走过整个校园。   身后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什么事啊?”   “好像是欠了照相馆的钱。”   “哦,我知道了,就是卓诗琴为了虚荣,在照相馆高额消费,赵忠海要分手的那个是吧?”   “啧啧,这两个人谈个恋爱倒是轰轰烈烈,人尽皆知了。”   “要我说,有多大本事做多大事,没钱就安安生生的读书过日子。”   “太虚荣了,咱们学生是来读书的,为的是以后报效祖国,就算有钱也该省下来支援前线战士啊。”   赵忠海瞬间红了,成为校园里的大红人。   只是这红得有点黑,红得他碎了一地的自尊心又被踩得稀巴烂。   “都是那个贱女人。”   赵忠海咬紧了牙关。   要不是那个贱女人,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他现在真恨不得杀了那个女人。   赵忠海坐着警车来到了警署,和许久未见的卓诗琴并排坐。   林诺穿着浅蓝色的小洋装,坐在另一边。   见人都齐了,林诺指着两个人向警署的人告状道:“没错,就是这两个人,他们来我们照相馆,我给他们挑衣服,化妆,忙活了老半天,两个人看着挺大方的,拍了二十七张照片,结果却不给钱。两位警察同志,二十七张啊,这胶卷多贵啊。尤其是那个男的。”   林诺手一动,指着赵忠海,“穿得人模狗样的,还说自己有钱得很,装大款,结果那女的拍了二十七张就开始甩脸色,我打电话给他要钱,他还说我态度不好,让我道歉。天可怜见啊。”   林诺捂着脸装哭,“我什么都没做,他仗着尾款没给故意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就算了,我都给他道歉了,他也不给钱。丹尼尔先生回来好生气,让我一定要把尾款拿回来。”   “呵呵。”赵忠海说道:“你不是说,我们不付尾款,你会将照片毁掉,不退定金吗?”   “我是这么说过,又不是说这么做了就结束了。那还有损失呢?你们必须赔我们照相馆的损失。”   林诺叉腰哼哼,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是这么回事吗?”警察看着赵忠海问。   “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但不是这女人说的这样。”   赵忠海急了。   这女人怎么这么能颠倒黑白,胡说八道?   “是啊。”卓诗琴也帮腔道:“我们是正常去消费,这女人老阴阳怪气的嘲笑阿海没钱,穷小子,装阔,阿海才会生气的。”   卓诗琴不说还好,一说,那简直是句句往赵忠海心口上戳刀子。   眼瞅着赵忠海的脸色就黑成了锅底。   尤其是警察听到卓诗琴的话,还撇了撇嘴,眼神鄙夷之色丝毫不做遮掩。   两个穷学生去洋人的照相馆显摆,人家鄙视你们不很正常吗?   就不说别的,他们都不敢去洋人的照相馆消费。   林诺微笑。   虽说仗着这个敏感的时期,洋人在华国地位高,狐假虎威有点不地道。   不过能阴死赵忠海,就暂时把这点不地道扔掉吧。   “你闭嘴!”   赵忠海阴沉着命令卓诗琴。   平日里交往都是赵忠海哄着卓诗琴,不敢给卓诗琴使脸色,突然一下赵忠海跟换了个人似的,变得阴沉可怕又不尊重她,卓诗琴再度感到受到了伤害。   “阿海,你不再是我认识的阿海了。”   赵忠海第一次觉得陷入爱情这玩意儿的女人是如此的脑残。   都这个时候,谁要在这里跟她演爱情电影啊!   林诺再度对警察叫屈,“警察先生,你们可以要我做主啊,我可是良民。”   你良个屁。   赵忠海在心里咒骂。   警察拍了拍桌子,问道:“你们两个人是要赔损失,还是给钱把照片带回家。”   “损失多少?”   林诺报了个数字。   “你怎么不去抢?”   和尾款就差了不到百分之三,那跟他要尾款有什么区别?   警察呵呵两声,“不想给,当初就别去啊?装什么装?”   赵忠海咬牙,“我给。”   林诺笑,“那你是给赔偿,还是给尾款?”   “尾款。”   “哦。”林诺递给赵忠海一个一场得意嚣张的表情,“明天之内我要见到钱,否则你就是诈骗,我要让警察先生抓你坐牢。哼!”   说完,林诺走了。   那最后一个哼字格外的娇气格外的小人得志,把赵忠海气得差点七窍生烟。   等赵忠海和卓诗琴两个人从警局出来,赵忠海停步转身,“都是你,要不是你脑子跟抽疯了似的,非要拍那么多张照片,我们现在至于搞成这幅德行吗?”   “那……”   卓诗琴刚想辩解,赵忠海已经完全不理她,大步走了。   卓诗琴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的背影,一颗心好疼好疼。   明明当时拍的时候他也说好看,也说加,加,只要你喜欢就好。   现在出了事就知道怪她。   坏人。   大坏蛋。   卓诗琴流着泪回了家,家里卓父卓母又在说相亲,让她赶紧找个金龟婿,卓诗琴烦得很,又回了学校。   这一回学校。   呵呵。   她的名声全坏了。   警察这一番动静,全校都知道她和赵忠海的事情了,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一个拜金虚荣无脑庸俗,只知道最求物质的女人。   而赵忠海也变成了一个虚伪,装阔,欠钱不还的垃圾。   卓诗琴想找人解释,可是除了亲近的几个人,其他的人你又不认识,你怎么解释?   拿着大喇叭一边走一边喊我不是虚荣的女人,还是写篇文章放在告示栏公之于众啊?   卓诗琴委屈,憋屈又毫无办法。   赵忠海也是一样,委屈,憋屈,感觉自己简直倒霉到了极点。   他回到宿舍就把手表翻了出来。   那银色的手表在阳光下流动着美好的光芒。   是他最珍视的宝贝。   搞来搞去,把名声都搞坏了,结果还是要把他的心肝宝贝挡掉。   赵忠海肉疼得想哭。   终于,手表进入了当铺。   他一手抓着手表,不管当铺掌柜的怎么用力就是不肯松手。   当铺掌柜的笑道:“先生,要是舍不得就拿回去,我这还要做生意呢?”   赵忠海憋红了眼,还是放了手。   当铺掌柜看了看估价,“二十个银元。”   “二十?”   赵忠海震惊了:“你知道当初我买成多少钱吗?”   “现在就这个价,你爱当不当。”说着当铺掌柜的将手表扔了回去。   啪的一声。   平日里赵忠海连磕碰都舍不得磕碰一下的宝贝,就这么被嫌弃的扔在了柜台上。   后面的人已经开始催了。   赵忠海没办法了,只能说道:“当,当。”   “二十个银元和当票,您拿好了。”   赵忠海拿着沉甸甸的银元想哭。   他还记得当初省吃俭用辛苦攒钱去店里将那只手表挑回来时的兴奋。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终于实现了梦想,成为城里人了,再也不是乡巴佬了。   而现在,二十个银元就买走了他的一切。   他的梦想彻底碎了。   赵忠海拿着银元去照相馆将尾款付了,林诺白了他一眼,“早点给钱不就好了吗?”   说着,林诺将照片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   赵忠海拿起照片,恶狠狠的对林诺说道:“华国国土沦陷,正在生死存亡之际,而你这种人,却帮外国人做事,这属于卖国,你迟早会有报应的。”   说完,赵忠海转身,昂首挺胸的走了。   林诺对996说道:“他有病吧?”   给外国人打工就叫卖国了,那赵忠海前世去洋行工作算什么?汉1奸,还是二鬼子?   傻叉,不能这么便宜他了。   林诺直接转身进去换了破旧的衣服,又把脸上的妆卸了,取下假发,将蓝布绑头上,把照相馆暂时休息的牌子挂出去,然后出门了。   赵忠海将照片从信封里拿出来,一张又一张的看着。   漂亮,太漂亮了。   照片里的卓诗琴是真的漂亮。   而到现在为止,他在卓诗琴身上花了那么多钱了,连嘴都没亲到,就牵了个手。   赵忠海暗恼,这也太吃亏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赵忠海掂量了一下包里银元的重量,还剩了一些,够后面的生活了。   要不买一枝玫瑰去哄哄卓诗琴?   卓诗琴是一个浪漫的人,很好哄的。   或者,去看哪里有野花,野花更浪漫,还不花钱。   赵忠海正一边衡量着是玫瑰好,还是野花更好,一边数着手里的银元,忽然,人群中冲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诺一把抓住赵忠海,“相公,出事了,出大事了?”   “什么?”   林诺一脸焦急,“小光……呜呜呜,小光出事了,生病了,在医院,医生说要动手术,要交钱,不然小光就没命了,相公你有没有钱,快,快给我钱,小光可是我们的儿子啊。”   林诺说着,一把抢走赵忠海手里的银元,转身就跑。   “相公,我先去救小光,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赵忠海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又被洗白了。   不对啊,哪家医院,什么病啊?   赵忠海想问个清楚,却已经没人了。   “该死!”   赵忠海觉得难受,怎么就这么巧,这个时候小光生病了?   什么病要五个银元?   一个不行吗?   林诺那个蠢女人!   赵忠海觉得自己跟林诺那张脸那个长相的女人简直相克。   前有照相馆的洋气女人坑他的钱,后有林诺这种土里土气傻不愣登的女人把他最后几个银元也给洗白了。   怎么能这样?   赵忠海想哭,那可是他当手表得来的二十个银元啊。   现在怎么办?他好像真的快一无所有了。   赵忠海站在马路上,手里死死的抓着那厚厚的一叠照片,这是他最后拥有的了。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绝对不能再失去卓诗琴。   赵忠海立刻转身去郊外摘野花。   晚上,纪行昭回到家,坐在书房内,拿起新一期的《新城日报》看起来《穿越百年华国》。   《穿越百年华国》并不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这几日的更新已经接近尾声了,而今日的就是最后一节了。   前几日的小说,它带领着读者的视角,跟随路光明见到阮楠竹,看着阮楠竹读书,上学,毕业,谈恋爱,工作。   路光明见到了光明,然后每次都会在回忆与现实中来回穿梭。   阮楠竹生活的那个华国,她是那么的幸福,家人和睦,父母恩爱,高考后上大学,读完了大学,思考的是考研,还是考公务员,烦恼的是今天不想做饭,要不要点外卖。   阮楠竹大学毕业那一年,还去了毕业旅行,当一名背包客,路上偶尔会蹭别人的车,偶尔会做飞机,做火车。   有时候住贵一点的旅馆,有时候住便宜一点的青旅。   无聊时,玩玩手机,看看小说,刷刷短视频。   据说那个短视频好像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就像电视一样,但是比电视节目短很多,每个人都可以上传分享自己的心情和身边的事情。   然后阮楠竹在旅途中遇到了自己的男朋友,两个人谈恋爱,开始烦恼要不要买房,首付多少,分期多少。   他们的生活真的很真实,那个华国并不是尽善尽美的,阮楠竹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和男朋友也会有生活的压力。   但是,相对于现在每天都在担心国土沦丧,自己沦为侵略者刀下亡魂,被国民政府各种残害来说,真的真的真的让他非常非常的向往。   路光明看着阮楠竹,想起了自己曾经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他的未婚妻因为他家道中落,被父母逼嫁给一位麻风病的老人当小妾,两个人反抗无果,最后在成婚后不久,未婚妻也感染上麻风去世了。   当时路光明的未婚妻还怀着不到三个月的身孕。   而现在,阮楠竹可以自己做主自己的婚姻。   纪行昭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最后的结局,阮楠竹身带路光明去了国庆阅兵。   看精神抖擞的士兵整齐划一的走过,战斗机在天空中威风凛凛,震撼世界,也震撼了小说内外的所有人。   然后是阮楠竹的婚礼,她身穿洁白的婚纱在酒店中嫁人,婚庆主持说着各种喜庆的话。   然后她换上秀禾服和男友一起出来敬酒。   中西结合的婚礼。   路光明一直静静的站在不远处,就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这一切,他的身形一点点的消失。   然后他回到了死前的那片尸山血海中。   这一次他笑了,他在心里说:“秀秀,你的来生很幸福。”   至此,所有草蛇灰线一点点的浮现在纪行昭的脑海。   原来,阮楠竹就是路光明曾经被逼嫁人死去的青梅竹马。   原来,那是上苍给予路光明最后的温柔,让他看到百年华国昌盛繁荣,让他看到自己深爱的人已然可以幸福一生。   路光明在死前路过了光明。   纪行昭放下报纸,拿出剪刀,将最后一章节剪下来,贴在笔记本上。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外面的夕阳,如果路光明真的存在,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应该死而无憾了吧?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亦可死而无憾了。   这时,王妈过来敲了敲门,“大少爷,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纪行昭收回视线,“我知道了。”   纪行昭来到纪老夫人房间,纪老夫人躺在床上,“儿子,娘知道娘擅自作主给你娶了妻,你不高兴。但是如云是个好姑娘,她是真心实意喜欢你的。这人都娶进了门,你不要因为娘迁怒于她。”   “我没有。”   “你还说没有?”   纪老夫人生气的说道:“你没有,你为什么不进如云的房门?她是你的妻子。”   “她不是。”纪行昭疲惫的说道:“娘,我没有和她拜过堂,更没有和她登记,是你擅作主张,找人替代我和她拜了堂,如果要是潘小姐是谁的媳妇,那她是你的,不是我的。”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听到纪行昭冥顽不灵的话,纪老夫人更生气了,“你说说你都多大了,二十五了,以前的到你这个岁数孩子都打酱油了。你是一点不着急,可是娘急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要是不尽早结婚生下一儿半女,娘怎么向纪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娘。”纪行昭深深的看着纪老夫人,“你也是女人,你想想爹还在世时你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爹在世时除了你,娶了五房小妾,你为他操持家务,他有感激过你吗?娘,你回想一下二三十年以前,你也说过,那时候你年轻,最渴望的就是从内宅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而不是每次爹一回来,只能羡慕的听他说一说南北之间有什么差异,那塞外风光又是如何。”   纪行昭叹了一口气,他尤为讨厌一儿半女,传宗接代这个说法。   在他看来,男人女人都能传宗接代,但是他不在乎传统接代。   纪行昭说道:“娘,一儿半女,为什么儿子就是完整的,女儿就只能算半个?为什么女子要裹脚,男子不用?为什么你和如云就不能去学堂读书,只有男子可以去?娘,你年轻时也向往过自由,期待过爱情,为什么现在年岁大了,反而开始推崇起包办婚姻了呢?”   “好啊,你现在有本事了,能耐大了,开始训起娘来了?”   纪行昭:“娘,我在和你讲道理。从为人处事上讲,晚辈需要尊敬长辈,感激长辈对社会与国家的付出,但是在讲道理的时候,人人平等。老师和学生平等,先生和力工平等,男人和女人平等,长辈和晚辈平等,因为道理不会因为身份的不同而改变,它放之四海皆准。”   “你就是被那些西洋玩意儿给祸害了。”   纪老夫人那个悔啊,早知道当初就不送行昭去海外留学了,这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连祖宗的规矩都给忘了。   “这不是西洋玩意儿,这是道理,是真理。”   “哎哟,哎哟。”   见纪行昭仍旧十分固执,丝毫听不进去自己的劝说,纪老夫人开始捂着胸口叫疼,“娘辛辛苦苦把你养大,现在娘病了,娘快死了,你却连娘想抱孙子这么一个心愿都不愿意满足。行昭,你说了那么多大道理,怎么就不记得孝道两个字呢?”   王妈也劝说道:“大少爷,大夫人温柔贤淑,到底哪一点让你不满意?就算你不喜欢大夫人,你也考虑考虑老夫人啊。老夫人身体不好,最近还总操心你们的事情,你是想逼死她吗?”   纪行昭起身,跪下,“娘,儿子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听你的,但是唯独这件事情不行。儿子不喜欢潘小姐,儿子可以认潘小姐为妹妹,将她重新许配,但是绝对不能接受他。儿子想要的是灵魂伴侣,自由恋爱。”   “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纪老夫人无奈了,“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娘给你去找,都纳回来做妾还不成吗?”   纪行昭脊背笔直,“儿子喜欢的是两情相知,如果我们相爱,她可以美丽娇人,也可以外貌不扬,她可以花月富贵,也可以清贫独立,她可以是单纯少女,也可以是离异妇人。只要我们相爱,她可以是任何样子,当然,因为相爱,我们心意相通,我相信她不会愿意轻贱自己做妾,我也绝对不会提出这样折辱她的要求。我们相爱,她就是我的妻子,一辈子唯一的妻子。”   “你——迂腐!”   纪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   这说的都是些什么鬼话。   纪老夫人气喘吁吁的怒道:“那你的意思是说,她不是个花黄闺女,不能生儿子,你都愿意了?”   “只要我们心意相通。”   “你——”   纪老夫人拿起一旁的茶杯砸在了纪行昭身上,“你给我滚出去,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第219章 新式男女(5)   “儿子告退。”   纪行昭走了,纪老夫人伤心落泪,她对着王妈哭诉道:“你说说他,他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呢?”   纪老夫人说道:“我让他和如云圆房,尽快生下一儿半女的,不还是为他好吗?他现在整日里在报纸上写文章骂国民政府,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我是劝也劝了,骂也骂了,他就是不听,我也只能由着他了。可是万一呢?这些危险的事情做多了,万一有一天出了什么事,这行昭要是没留个后,我怎么和纪家的列祖列宗交代啊。”   王妈劝道:“大少爷现在名声望,国民政府的人不敢动他,老太太你也太操心,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二少爷吗?”   “行知还是个孩子啊,而且又不是嫡子,那能一样吗?”   纪老夫人抹了抹眼泪,“他都二十五了,要是再拖个几年,那都三十了,三十了还不结婚,那是要被人看笑话的啊。王妈,你说他到底在固执些什么?”   王妈也不懂。   她反正觉得潘家小姐挺好的,规规矩矩,从来不僭越,说话又温柔,也从来不和他们这些下人拿乔。   “算了算了。”   纪老夫人连连叹气,儿子固执,那就只有她这个当妈的来想办法了。   纪老夫人对王妈说道:“去吧,把厨房里煨着的鸡汤给大少爷送去。”   “是,老夫人。”   不一会儿,纪行昭正在书房批阅学生交上来的功课,门响了。   “请进。”他说道。   王妈端着鸡汤走了进来,放在纪行昭的桌子上,“大少爷,老夫人特意让人给你熬的鸡汤。”   “放那吧。”   “大少爷,鸡汤要趁热喝才好。”王妈是看着纪行昭长大的,也心疼他,不愿意他和纪老夫人争吵,于是说道:“大少爷,你也别怪我多嘴。老夫人她也是心疼你,不是想为难你。自古以来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且如今大夫人已经入了府,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就算你说认大夫人当妹妹,自己没有碰过大夫人,那旁的人能相信大夫人的清白吗?这女人一生本就命苦,要是连清白都没了,你让大夫人已经怎么做人?”   “王妈,只要潘小姐愿意,我会登报澄清我们的关系,她以后的生计不用担心。”   “这不一样的,别人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会那么想。”   见纪行昭眉头已经深深皱了起来,王妈知道自己多话了,便不说了,只说道:“那大少爷,你把鸡汤喝了吧,老夫人特意交代让你趁热喝,这鸡汤里加了很多补身体的东西,凉了就不好喝了。”   “嗯。”纪行昭也实在是有些厌烦不断的重复自己的主张,却没有人理解的境况了。   他现在只想赶紧让王妈出去,他端起鸡汤,一口气全喝了,王妈这才收下碗心满意足的离开。   窗外,月色皎洁,偏有那一朵乌云飘了过来,遮住了一半。   纪行昭在台灯下专心致志的批改着作业。   王妈走到院外,潘如云早已等候多时,见到王妈出来,潘如云问道:“可好了?”   王妈点头。   潘如云又羞又喜,在丫鬟的搀扶下朝着书房走去。   忽然,纪行昭抓着钢笔的手一紧,一颗滚烫的汗水顺着下颌线低落在作文纸上。   “怎么回事?”   他感觉有种不受控制的欲1望在腾腾升起。   潮红渐渐布满他整张脸,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颤动。   这时,门开了。   潘如云走了进来,娇美的面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更为出色。   她娇羞的脱下外衫,露出里面被中衣包裹的凹凸曲线。   “相公,娘说让我来照顾你。”   纪行昭脑子里嗡地一声,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他实在是难以置信的看着潘如云,“你和娘对我下1药?”   “相公。”潘如云走过去,跪在纪行昭面前,“你我是夫妻,娘也是为了你好,为了让纪家尽早的开枝散叶。”   “走开。”   纪行昭一把推开潘如云。   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他扶着书桌,跌跌撞撞的往门外走,潘如云也急了。   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她站起来,从背后抱住纪行昭,热泪滚落:“相公,我是你的妻子,伺候你是我的本分,这没有什么的,你又何必这么忍耐呢?”   两具炙热的身体紧紧的贴合在一起,本来意志力就面对着极大挑战的纪行昭此刻热汗一层一层的往外冒。   他感觉自己快干渴而死了。   可是,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他是纪行昭,不可就是不可。   纪行昭咬紧了牙关,用力掰开紧抓着他的潘如云,踉踉跄跄的往外跑。   他用力拉门。   门被反锁了,根本打不开。   纪行昭真的快疯了。   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他一个人,只是想找一个情投意合的灵魂伴侣而已,他只是想追求一份真正的自由恋爱而已,这到底把家里的人怎么了?   潘如云在这一刻意外的和纪行昭产生了默契。   她也觉得有必要吗?   纪行昭是男人,男人在这事上又不吃亏。   而且她还是他的妻子,有必要这么忍耐吗?   她就这么不招纪行昭待见吗?   她一咬牙,挑开了腰间的衣带,露出里面粉色的肚兜和凝脂美玉般的肌肤。   “相公,你要了我吧,你要了我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潘如云美人落泪的哀求着。   纪行昭问她:“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纪行昭摇头,然后一个深呼吸,踩在一旁待客的小桌子上,从窗户上跳了出去。   他不是个经常运动的人,加之又是此等危急身体虚弱的情况,还摔了一个狗吃屎。   但是他已然顾不得先生的风度威严了,只求赶紧逃离。   他爬起来,疯了一般的狂奔。   然后——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来了。”林诺打开门,“纪先生?”   她愕然,“你怎么如此样子?”   “丹尼尔呢?”   “丹尼尔先生去舞厅跳舞去了。”   该死。   纪行昭暗骂一句,一边往里走一边说:“你不用管我,我自便,还有不要去后院。”   话音未落,纪行昭已经没了人影。   林诺纳闷极了,纪行昭到底怎么了?   林诺对996说道:“纪先生情况不对,会不会出事?我们要不要去看一下。”   996一双眼睛看透太多,“是你想看吧。”   “我是担心他。”   “他中chun药了。”   “哦,那不去看了。”林诺往屋里走,忽然呀了一声,“纪行昭中chun药,找丹尼尔先生,难道他们……”   996:“……”你想啥呢?   后院有水井。   凉水井。   纪行昭正在给自己冲凉。   至于找丹尼尔,估计是可以帮他打水吧。   现在纪行昭打水的样子可真够狼狈的。   后院,纪行昭身体摇摇晃晃,一边要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边拼了老命的拉动水井里的水桶。   林诺是个女子,他又不好意思开口帮忙。   尤其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难受,痛苦,还难堪。   他这辈子没遭受过这么大的羞辱。   冷水一桶一桶的往身上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纪行昭感觉那让人十分不愉快又十分难堪的感受稍微好了一些。   他精疲力竭的瘫倒在梧桐树下。   燥热停止了对他的折磨,可是这深秋的夜,加上凉水对身体的冲刷,让他十分的难受,浑身提不起半分力气。   他就这么坐在树下。   偏偏这个时候,后院门开了。   考虑到前院有林诺,丹尼尔搂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子一路亲吻着推开后院的门走了进来。   然后一路脱衣解带。   纪行昭满脸通红,是叫丹尼尔也不是,不叫也不是。   终于两个人一路亲到了屋内,院子里响起了某些不可名状的声音。   “噗噗。”   林诺听到996的描述,实在是憋不住笑了。   纪行昭怎么这么倒霉?   而且为什么这种不幸的事情落他头上,这么搞笑又可怜?   赵光复正在练字,他又听不见996和林诺在意识海里的对话,只觉得娘忽然好奇怪的笑了起来。   他问道:“娘,什么事这么开心?”   “没什么,娘就是想起了一些好笑又可怜的事情。”   林诺起身,拿了一条稍微厚一点的毯子,叮嘱赵光复安心写作业便去了后院。   纪行昭坐在梧桐树下,衣衫凌乱,仿佛被怎么的了似的,脆弱易碎。   林诺蹲下,轻声唤道:“纪先生。”   纪行昭已经开始发烧,脑子迷迷糊糊的,林诺唤了他好几声,他才能勉强抬一抬沉重的眼皮。   “纪先生,我扶你去客房休息吧。”   “嗯。”   纪行昭想要站起来,身体却仿佛根本不是自己的,压根儿动不了。   林诺将厚毯子披在他的身上,拿起纪行昭的手臂,绕在自己的肩膀上,吃力的将他背起来。   忽然,不远处的屋内传来一生高亢的叫声。   光听声音就知道丹尼尔和女郎的进度。   纪行昭脸又红又烫,林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害羞还是发烧。   纪行昭身形纤细,却很高,综合来看整个人重量不轻。   原身矮小,但常年做苦力,力气够大,所以林诺还是能背动纪行昭。   很快,到了客房,林诺将纪行昭放下,又去丹尼尔先生房间里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纪先生,你先把湿衣服换下,不然病情容易加重。”   “嗯。”   纪行昭艰难的应着,还不忘说道:“辛苦你了。”   “不客气。”   林诺从外面将门带上,去烧水。   过了会儿,林诺将热水提进来,倒入浴桶中,交代纪行昭去泡个热水澡。   然后她去厨房继续煮姜汤。   等了一会儿,林诺端着煮好的姜汤水敲门,“纪先生,你好了吗?”   没人应。   咚咚咚!   “纪先生?”   996叹了一口气,“他昏死在浴桶里了。”   林诺:“……”   这人身体也太弱了,早知道就不让他泡澡了。   半夜,纪行昭迷迷糊糊的醒了。   耳边是呼呼的声音,他睁开眼,正横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林诺拿着吹风机在给他吹头发。   等等,他不是在泡澡吗?   纪行昭猛然瞪大了眼睛。   林诺看到,点头,“没错,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这这这这这……”   纪行昭脸又红了,红得能滴血,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头发干了。”   林诺将吹风机放下,指着床头柜上的姜汤水说道:“纪先生,记得喝,不然等睡醒起来,多半要进急救室。”   说完,林诺走了。   纪行昭快疯了。   他感觉这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他他他……他赤条条的被林诺从浴桶里搬出来了吗?   这让他以后怎么见人?   他可是纪行昭啊,堂堂师范大学的国学教授,是学生的榜样,是纪先生!   关门后,林诺一路笑一路走,万万没想到,那么多民国政客文人敬佩的纪先生居然这么纯情。   她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把他从浴桶里抬出来?   那需要强大的手臂力量的。   所以她当然是敲开了刚办完事,还在回味的丹尼尔的房门,让丹尼尔把他抬出来顺便换的衣服啊。   哈哈哈。   天啊,她现在一看到纪行昭那小白兔被调戏的模样就想欺负他。   笑死了。   林诺感觉自己有点像大灰狼与小白兔里的大灰狼。   但是纪行昭也太好欺负了吧,这让她骨子里的邪恶基因蠢蠢欲动。   清晨,纪行昭醒来,林诺将昨夜他洗干净晒干的衣服拿到房间,“纪先生。”   林诺将衣服往他面前一递。   纪行昭脸颊微红,眼神左右飘动,就是不敢看林诺:“你放在一旁就好。”   “嗯。”   过了一会儿,纪行昭下来吃饭。   早餐是三明治和热牛奶。   丹尼尔咬着三明治问,“纪,昨天你发生什么事了,可把我吓了一大跳?”   林诺坐在丹尼尔对面,看向纪行昭。   “咳咳。”   纪行昭不自然的咳嗽两声,“是发生了一些事情,我过几日再与你说。”   “好吧。”丹尼尔喝了口热牛奶,“纪,一会儿你还是请假去医院吧,我看你现在的状况也不太好。”   “嗯。”   林诺拿了一杯热牛奶递给纪行昭,“纪先生。”   纪行昭不动。   丹尼尔奇怪的看着他,“发什么呆啊?”   纪行昭弱弱的把牛奶接过来,在早餐桌前坐下,低着头,一副乖顺的样子。   林诺:“纪先生,要不一会儿我陪你去医院吧?你身体弱,万一半路晕倒……”   “噗,咳咳咳。”   纪行昭一听晕倒两个人,整个人都不对了,牛奶直接喷了出来。   丹尼尔皱眉。   这可是纪先生啊。   平常绅士儒雅,做事一板一眼,忧国忧民的纪先生啊。   今天怎么哪儿哪儿都不对,喝个牛奶都失态?   “纪先生?”   “没事没事。”纪行昭说着,将牛奶杯放下,“我一会儿自己去就可以。”   丹尼尔担心的说道:“要不还是找个学生陪你吧?”   “不必,我自己可以。”   纪行昭拿纸巾将桌子擦干净,“早饭我就不吃了。”   说完,纪行昭逃也似的跑了。   丹尼尔更纳闷了,他问林诺:“他怎么了?”   “可能昨天太过难堪,面子上有点过意不去。”   丹尼尔耸耸肩,好吧,纪是一个有文人包袱的华国人,而华国人一项比较保守,昨天发生那样的事情确实是挺让人尴尬的。   纪行昭先打电话去学校请了假,然后去医院挂号拿药,这才回家收拾东西。   王妈见纪行昭收拾东西,立刻慌了,“大少爷,你要出差吗?”   “不,以后我住在丹尼尔家。”   “为什么?大家你是为了昨夜的事情生气吗?”王妈焦急的给其他人使眼色,让他们去通知纪老夫人,然后央求道:“大少爷,老夫人也是因为想你和大夫人好好的才会给你下药,你体谅体谅她。”   纪行昭将行李箱合上,“王妈,我已经够体谅这屋子里的所有人了。而且我只是搬到了隔壁,如果家里有什么事情,我不会不知道。”   “大少爷。”   王妈拉住行李箱不撒手。   两人一番僵持时,纪老夫人和潘如云终于赶了过来。   “行昭,你干什么?”纪老夫人焦急万分,“不过一点小事,你至于离家出走吗?”   “娘,你觉得是小事吗?”   纪行昭心累至极心伤至极,“娘,我体谅你多年不易,也体谅潘小姐受封建思想荼毒太深,一直以来我虽然明知道我和潘小姐的婚约并不作数,但是也没有过于激烈的反对,不是因为我软弱,是我不想伤害潘小姐,因为我知道,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这次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已经侵犯了我的底线。”   “行昭,娘也是为你好啊。”纪老夫人声泪俱下,“如云已经嫁给你了,你要是不喜欢她,喜欢别的女人,你可以纳进门啊,如云大度贤淑,她是不会介意的,对不对,如云?”   纪老夫人看向潘如云,潘如云拼命点头,“相公,你若是有看中哪家女子大可以娶进家门,如云不会介意的。”   嫉妒,乃是女子七出之条之一,她从小就要熟记于心,又怎么会介意呢?   纪行昭摇头,已经失去了继续进行没有意义的沟通欲望。   他拉开王妈,提起行李箱,“潘小姐,我今日便会写信给报社,请求他们刊登澄清告示,登报澄清你我的关系,我们没有拜过天地,更没有双方本人去国民政府进行婚姻登记,并不是真正的夫妻,也没有夫妻名分。至此,我已然仁至义尽。你以后若是没有去处,纪家可以继续住,若是不愿意,我也可以给予你足够的银钱外出租房居住。还有,我以前说的有关送你读书的话,依旧有效。”   说完,纪行昭拎着行李箱大步流星的离开,无论纪老夫人和潘如云在他身后如何呼唤都没有回过一次头。   晚上,林诺坐在床边给赵光复念书,赵光复拉了拉林诺的衣服,“娘,你知道《穿越百年华国》吗?”   林诺点头,“怎么了?”   “纪行知说他家哥哥最喜欢那个故事了,他听了好多遍,特别喜欢,但是他讲不清楚。”   “好,那娘给你念。”   林诺翻出报社给她寄的样刊,一字一句念了起来。   话说报社最近一直给她寄信询问她有没有新的小说需要刊登,稿酬可以翻倍,但是她一直没有什么灵感。   《穿越百年华国》又不能写第二部 ,因为写的时候需要规避的东西太多了,就说上次写的国庆阅兵,战斗机型号,东风导弹之类的,她都只能含混过去。   报社给的稿酬其实挺高的,比照相馆的工资高了不止一点点。   算算时间,马上大规模的战争就要真正的爆发了,到时候国土将开始大面积的沦丧。   原身所在的这个城市也会成为其中之一。   不管原身什么时候能找到答案,能回来,都要给原身多攒点银元美元和金子才行,这样原身一个孤苦伶仃的女人带着儿子才能活下去。   纪行昭出来上厕所,路过林诺的房门口。   她在念《穿越百年华国》。   听到熟悉的故事,纪行昭忍不住驻足,这个故事真的是无论听多少遍,都仍旧让人心情激荡。   而且,林诺的声音,温柔如水间又有着风的洒脱。   赵光复问道:“娘,你说百年后的华国是不是所有的人就都能吃饱饭了?”   “娘觉得应该大多数人都能吃得起饭。”   “那所有人都能读得起书吗?”   林诺笑笑,摸了摸赵光复的小脑袋,“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读得起书,毕竟时间太短了,还是有很多人摆脱不了封建思想的桎梏,会重男轻女,不让女孩子读书。也还是会有富人普通人和穷人,会有人因为贫穷而读不起书。不过娘相信,在百年后的华国,也会有很多如你的好朋友纪行知的哥哥这样的人,愿意帮助那些想读书而读不起书的人。”   “那我以后也要当这样伟大的人。”   “嗯。”   林诺莞尔一笑,“那你明天要好好识字,多加练习,只有识的字多了,才能更好的读书。不仅如此,还要学习外文,英文,德文,日文等等都要学,很多书它的原著作者都是外国人,并没有翻译文本,而且即便有翻译,不论它的翻译多好,都给不了你读原著的体悟。”   “嗯,我会努力学习的。”   纪行昭看着窗前两人的身影,笑了笑,转身离开。   华国会有一代又一代的少年,青年,怀揣着振兴他的梦想而努力,那么百年华国就一定会到来。   第二天早饭,纪行昭在早餐桌上见到林诺立刻躲着走。   林诺也无奈了,拿了三明治追了出去,“纪先生。”   纪行昭加快脚步逃跑。   “纪先生,我是想和你说那天晚上的事情,你要是再不止步,我可就直接说了。”   咔——   纪行昭刹车了。   林诺扑哧一笑,三步并两步追了上去,将三明治递给纪行昭,“纪先生,你比我高三个头有余,又是坐在又高又深的浴桶之中……”   说到浴桶两个字,纪行昭脸又红了。   林诺憋着笑解释道:“你试想一下,我这么瘦,用两只这么细的手臂,把高大的你从浴桶里抬出去是不是根本不可能?”   纪行昭瞪大了眼睛。   林诺将三明治塞到纪行昭手里,“纪先生,那日我是与你开玩笑的,真正将你从浴桶里救出来,并且帮你换上干净衣服的是丹尼尔先生。”   “你、你……”   “抱歉,纪先生。”   林诺转身跑了。   纪行昭站在原地心情复杂,真是好气又好笑。   他看着手里的三明治,无可奈何道:“这倒还真是当局者迷了。”   纪行昭昨日将澄清公告寄出,那时《新城日报》今天的报纸早就已经印刷结束,所以澄清公告是又过了一天才刊登的。   在民国这个时期,经常性会有人发文与自己乡下的原配妻子撇清干系,时有人批判,但是纪行昭这个是唯一一个没人批判的,毕竟就连拜堂他都没去。   潘如云在屋内坐了一天一夜,整个人憔悴不已。   很快丫鬟桃红将报纸买来了,潘如云颤抖着手接过,一点点的打开,内心期盼着纪行昭只是一时气话,并不会真的刊登告示撇清与她的干系。   可惜奇迹并没有发生。   纪行昭的告天下书就刊登在头版头条上。   纪先生文采斐然,只是简短几行字就将两人的关系说了个清清楚楚。   潘如云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眼泪簌簌落下。   完了,完了。   她的夫君没了,名节也没了。   “夫人,你先别急。”桃红跪下说道:“大少爷应该只是一时冲动,您是老夫人定下的,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少爷自己个儿说的不算,只要老夫人是站在您这边的,一切就都会和过去一样。”   潘如云伤心的抹着眼泪,“没有用的。”   她绝望了,“自古以来,女子出嫁从夫,若是不得夫君欢心,又有几个有好下场的。而且母亲从小严苛,现在这消息还只是在c城内流传,若是流传到了母亲耳朵里。”   潘如云不敢想象,那会有多么可怕。   毕竟,当年周姨娘并无不矩之行,只是被人污蔑,谣传与男子私通,就被打断了四肢,扔进笼子里,丢进猪圈,被猪啃噬而死。   死后,连骨头都没剩下。   桃红哀求道:“夫人,你先别伤心,我们去求老夫人,老夫人一定会帮你的。”   潘如云摇头,老夫人已经帮了她那么多了。   如果老夫人的支持有用,相公也不会这么做了。   “你先出去吧。我想静静。”   “夫人?”   “出去吧。”   桃红无奈,只能出去。   潘如云看着富贵大气的屋子,心中只剩悲凉。   她起身,将门从里面锁上,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出嫁前夜娘给她准备的白绫。   那晚,娘拉着她的手,“如云啊,你出嫁之后就是纪家的人了,要好好为人妻,为人媳,伺候相公公婆,切不可如你周姨娘一般行差踏错。若是名节不保,你就自行了断吧,也免得多受些折磨。”   潘如云看着手上的白绫,娘的话,言犹在耳。   “如云,这是娘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   潘如云搬过凳子,将白绫跑到梁上,打了一个结。   与其做个被夫君休弃的弃妇,回家被父亲打死,她不如做个亡妻,兴许纪家还会顾及她几分体面。   潘如云将脖子送了上去,视死如归般一脚磴掉脚下的凳子。   许久后,桃红着实放心不下潘如云,考虑到潘如云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她去厨房热了一点吃食,端到了门口,“夫人,厨房熬了点小米粥,你喝一点吧。”   屋内没有声音,桃红又劝说道:“夫人,你都许久没吃东西了,这人是铁饭是钢,再怎么样你多少也要吃一点啊。”   还是没有人应。   桃红试探性的推门,门不动,她疑惑的从门缝往里看,只看到一双立地一尺多的脚。   啪!   桃红手里的餐盘翻了,她惊慌的大喊,“快、快来了啊,大夫人,大夫人悬梁自尽了。”   桃红说话时嘴唇都在发抖,“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她一边哭一边大喊,终于喊来了人,一群人拼命的撞门,总算将门撞开了。   纪老夫人在王妈的搀扶下,抓着手里的手里的佛珠,拼命的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救下来了,救下来了。”   桃红跪在潘如云身边,“夫人,夫人,你醒醒啊。”   纪老夫人也很慌,她问:“大夫呢?”   “大夫还在路上。”   纪老夫人强作镇定,过去探了探潘如云的鼻息,“好像没、没气息了,快,快去催一催大夫。”   说完,她对纪行知说道:“你也去,你去把你哥叫回来。让他看看他干的好事。”   纪行知懵懵懂懂,但也知道纪行昭和潘如云之间的事情,立刻撒丫的往丹尼尔的屋子跑。   好在今天是周末,学校不上课,照相馆不上班。   纪行知一进屋就大喊:“哥,你在哪?快出来啊,嫂子自尽了。”   纪行知一边跑一边叫。   林诺放下手里给赵光复念的书,叮嘱赵光复不要乱跑,立刻去了隔壁纪家。   此时,潘如云就躺在地上,脸上已经完全没了血色。   纪老夫人焦急万分一个劲儿的问,“大夫呢?大夫呢?怎么还没来。”   所有的人都慌了神。   林诺扒拉开人群,冲了进去,蹲下抓住潘如云的脉搏。   “你干什么?”纪老夫人瞧着林诺那一身西洋裙就不顺眼,净是些外国玩意儿。   王妈和林诺关系好,忙说道:“老夫人,我看她好像懂医,在把脉,你且先看看,反正现在大夫不还没来不是吗?”   林诺把完脉,又将耳朵放在潘如云的心口处,确定还活着,立刻解开她的上衣,进行心脏按压。   一下两下三下,一直到三十下,再进行人工呼吸。   然后继续按压,不断重复。   汗水从她的脸上淌了出来。   “大夫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这时,潘如云呼的一声,恢复了呼吸,心跳也恢复了。   林诺松了一口气,刚才不断按压,身体已经耗尽了气力,不知何时已经回来的纪行昭上前一步扶住她,“谢谢。”   纪行昭说道:“谢谢你救了潘小姐。”   林诺笑了笑,稳住身形。   纪老夫人抓着大夫走了过来央求道:“您快给看看,这个女人。”   她指着林诺:“刚才瞎搞了一通,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害死如云。”   张大夫蹲下检查,松了一口气,凝重的脸也带上了一丝笑容,“这位姑娘抢救得很及时,病人已经恢复了,后续只要吃一些滋补的药,好生调养就好。”   纪老夫人一愣,深深的看了林诺一眼,又指挥着人将潘如云抬进屋内。   纪行昭再次对林诺表示感谢了,牵着纪行知的手也跟了过去。   潘如云躺在床上,脖子受了伤,又不能讲话。   大夫开了药,桃红跟着去拿药了。   她眼泪汪汪的看着纪行昭,心如死灰。   纪老夫人安抚她道:“如云,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有什么事大家可以好好说,我现在就跟你表态,你是行昭的妻子,一辈子都是,他那个什么公告,我不管是公告谁的,反正我不认,我只认你。”   潘如云眼泪流得更凶猛了,抓着纪老夫人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这个时候,面对一个存了死志的人,若是不想再逼死她,纪行昭也只能沉默。   许久后,纪老夫人安抚好潘如云,将纪行昭叫到外面,训斥道:“你看看你干的好事!逼死发妻,这就是你留洋学来的?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解放,自由,平等吗?”   “娘,逼死她的不是我。是你和你们推崇的一切。”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狡辩,还在讲你的歪理。”   纪老夫人是真的气狠了,她捡起一旁的竹条就往纪行昭身上抽,“我让你不听话,我让你犟!我辛辛苦苦生下你,送你去读书,你当老师,当教授,你现在在家里逼死发妻,纪行昭,你简直枉为人!”   纪行昭也不躲不避,就任由纪老太太打。   “别打了,娘。”纪行知看不下去了,他护在纪行昭面前,张开手臂,“娘,是你给哥娶他不喜欢的老婆,你怎么能说是哥的错呢?那他确实不喜欢嘛,都是你娶的,你娶的你喜欢的,哥想要他喜欢的,那要说错,也是你错。” 第220章 新式男女(6)   “你——你们!你们两兄弟现在是合起伙来欺负你们的娘了是吗?”   纪行知大叫:“娘,我和哥没有欺负你,是你欺负我和哥哥。”   “行,你们长大了,娘是管不了你们了,管不了了……”   纪老夫人伤心欲绝,将手里的竹条扔掉,伸出手,让王妈扶着自己走了。   纪行知拉着纪行昭的手摇了摇,“哥?”   “无事。”   纪行昭忍着疼摸了摸纪行知的头。   他不在乎身体上的痛,只是发现,有些路比他想象的更难走。   纪行昭长叹一口气,走进房内。   此时,所有人都走了,潘如云的身边总算安静了下来。   他在潘如云床边坐下,“潘小姐。”   又是潘小姐这个称呼,疏远到了极点,仿佛他们两人不是夫妻,仅仅只是陌生人而已。   一想到这个,潘如云再度落泪。   纪行昭拿出手帕递给她,“潘小姐,我很抱歉,是我太过着急,没有考虑周到,逼你太紧了。”   潘如愿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水眸动了动,有着难掩的惊喜,相公他终于愿意温柔的和她说话了。   纪行昭说道:“以后我会考虑到你的过去,慢慢来,试着更多的了解你,帮助你,也请你哪怕一点点的试着去理解一下我,可以吗?”   潘如云拼命点头,夫妻之间相互了解是增进感情最快的方法。   她一定会用尽所有的努力让相公喜欢上她的。   既然达成一致,纪行昭也松了一口气,他是真怕潘如云再度想不开又自寻短见。   纪行昭知道潘如云说不了话,让纪行知去他书房将一本短篇小说集拿了过来,翻到《风波》那一页给潘如云读了起来,“临河的土场上,太阳渐渐的收了他通黄的光线了……”   潘如云平素识字都是看的《女则》《女诫》《烈女传》等等。   《风波》写的是底层人关于辫子剪与不剪的问题,她听得着实无聊,只觉得书里的人过分低俗,都是些低贱的农工。   但是,夫为妻纲,既然相公喜欢,她就是装也要装得喜欢。   潘如云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听懂,只含笑看着纪行昭。   潘如云这样的表现,纪行昭也不是第一次看见了,他明白她听不明白,念完一遍之后说道:“一九一七年,张勋拥护清帝复辟,辫子指的是一些旧有的,不合时宜的思想再度在民间抬头。如云,你是人,我也是人,劳工也是人,大家都是华国人,天赋人权,每个人都应该是自己的主人,不要让任何人主宰你的生命你明白吗?”   纪行昭:“生命是珍贵的,每个人只有一次,我不能成为你生命的桥梁,别的任何人,任何东西,都不行,它是完完整整属于你的。”   潘如云摇头。   不是啊,相公,你是我的天,是如云的生命。   纪行昭无奈一笑,“算了,今日就到这里吧。今日太匆忙,一时之间我也想不起有些什么浅显好玩的故事,明日我找一找,看有没有什么深入浅出的有趣故事念给你听,好吗?”   潘如云乖巧点头。   “早点休息。”   纪行昭离开了潘如云的房间。   桃红走了进来,“夫人,太好了,你的真心终于打动了大少爷。”   潘如云也点头表示认可桃红的话。   桃红说道:“夫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大少爷对一个人如此耐心和温柔,你以后有福了。”   潘如云娇羞应着。   梧桐树下,纪行昭翻找着书籍,想要寻找一些潘如云可能感兴趣的小说。   丹尼尔拿着相机,咔嚓一声将纪行昭拍了下来,“纪先生,我的纪先生,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丹尼尔将相机放下,点燃了一根雪茄,“那么多文人学者公开登报与原配断绝关系,也不差你一个人。那潘家小姐也不是你的责任,她要死要活也赖不到你头上,你管她干什么?”   “丹尼尔。”   “怎么了?难不成咱们铁石心肠的纪先生被美人顽强的意志打动了?”   纪行昭表情淡淡,缓慢的翻着书。   他语气温柔,却坚定:“丹尼尔,我们ge命,推崇自由,平等,是为了拯救被旧思想迫害的他们,而不是为了抛弃,逼死他们。”   丹尼尔不说话了。   他是个俗人,来华国也好,开照相馆也好,其实都只是为了玩玩。   政治也好,战争也好,他都不想掺合。   “行吧,你愿意折腾就折腾吧。”   丹尼尔摊摊手,“不过纪,我不太看好你们,我总觉得你会无功而返。”   这时,林诺端着一些小的吃食过来放下。   丹尼尔看了林诺一眼,“林,你太过分了,我每日回来,你可不会给我做这些好吃的。”   “纪先生太辛苦了。”   纪行昭拿着书的手一顿。   丹尼尔翻了个白眼,“他辛苦是自找的。”   林诺笑了笑,没反驳丹尼尔的话,只是拿着托盘走了。   理想主义者总是辛苦的。   他们对自己要求太高,又对世界寄予太高的期望。   就像沈筑,就像纪行昭。   就像某个连□□,地主,资本家,流氓头子都坚持要改造的人。   理想主义者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有植根于现实的,也有过于理想化的,但都并不妨碍他们的伟大。   希望潘如云别让纪先生失望吧。   林诺抬头看向月亮,不禁在想,如果前世的原身能有幸遇上纪先生这样的理想主义者是不是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月华姣姣,温柔的凝视着人间。   香火铺二楼。   卓诗琴娇羞的等在窗边。   最近几日,每天晚上赵忠海都会过来,送她一张照片。   二十七张照片,已然送了一大半。   而每一张照片背后,赵忠海都会用钢笔工整的抄写上一首情诗。   这让卓诗琴觉得浪漫极了。   而且,她也早就消气了,只是生命不止,浪漫不停。   她暂时还不想结束两个人之间的这场浪漫游戏。   终于,今天的布谷鸟来了。   赵忠海在楼下学着布谷鸟布谷布谷的叫着。   卓诗琴含羞带怯的一笑,打开窗户,准备接过赵忠海用竹竿递过来的照片。   结果,好大一个惊喜。   赵忠海手拿着照片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卓诗琴捂住了嘴,“你怎么爬树?”   她话里埋怨着,脸上却全然是惊喜。   怎么能不惊喜呢?   爬树啊。   爬树约会,手拿着向她诉说爱慕的照片。   这一幕多么的美好,浪漫,像极了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初次相会。   卓诗琴问:“阿海,你是我的罗密欧吗?”   “哦,亲爱的诗琴,我永远是你的罗密欧。”   赵忠海从窗户爬进了二楼,他楼主卓诗琴纤细的腰身,“那么,你是我的朱丽叶吗?”   英俊的脸庞,浪漫至死的氛围。   卓诗琴彻底的沉醉了,她捧着赵忠海的脸,“是,我是你的朱丽叶。”   赵忠海低头吻了上来。   这是他们的初吻,卓诗琴有些迷醉又快速清醒,她推搡着赵忠海,“我们不能这样?”   “为什么呢?”   赵忠海早就想一亲芳泽了,尤其是现在在他一无所有的情况下,他迫切的想要抓住些什么。   而现在,有了这么好的机会,他不允许自己错过。   赵忠海深情的看着卓诗琴,“亲爱的诗琴,朱丽叶当晚可没有拒绝她的罗密欧。”   说完,赵忠海抓着卓诗琴腰身的手一用力,再度吻了上去。   朱丽叶,罗密欧,多么美好的词啊。   就那么一瞬间,美好的对于爱情的幻想再度迷乱了卓诗琴的心智。   尤其是最近赵忠海简直对她言听计从,又进攻猛烈。   两个人很快吻做一团,跌倒在床上。   喘息与shenyin混合成一首交响曲。   第二日,卓诗琴从睡梦中醒来,看到两个人交缠在一起的手臂,顿感惊慌。   她懊恼的捶打自己的脑袋,她怎么就一时意乱情迷了呢?   赵忠海也醒了过来,他一把将卓诗琴拉回怀里,想要亲吻卓诗琴,却被卓诗琴躲开了。   赵忠海疑惑的问:“怎么了?”   卓诗琴扭扭捏捏的拉扯着被子遮住了身体,“我……”   她羞于启齿。   赵忠海一眼看穿,抓住卓诗琴光滑的肩膀,大拇指在上面上下滑动享受着,“诗琴,我们是新时代的男人和女人,你不需要觉得害怕,更不需要慌乱。新时代的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我们可以享受彼此。你不需要抓着那些封建残余的贞操观念不放。这个时代很开明,我们也不需要在乎那些保守人士的意见。”   “是、是吗?”   卓诗琴不确定。   赵忠海继续劝说道:“而且我们本来就是男女朋友,男女朋友之间,亲吻……”   “拥抱……”   “抚摸……”   “交1合……”   “都是正常的。”   赵忠海每说一个词,手上就做出相应的动作,搞得本就忐忑不安的卓诗琴身体也跟着颤抖,然后再度陷入他所编织的梦幻泡影中。   此后,赵忠海每晚都来。   卓诗琴本来已经决定重新回学校了,结果赵忠海嫌学校不方便,便劝卓诗琴打消了想法。   两个正值荷尔蒙旺盛年纪的男女日日欢愉,每夜不折腾到精疲力尽不罢休。   纪行昭终于说动养好身体的潘如云出门,他带她去女校参观,带她去研讨会,带她去拜访女老师,女医生,女学者,女护士,商行女老板等等。   觥筹交错,潘如云紧张不已,生怕给纪行昭丢了面子。   只是她一双小脚,仍不肯放足,每次都走不快也走不了多远,纪行昭只能耐心的陪她坐着休息。   日子一点点的过去,到了初冬,气温骤降。   《新城日报》一封信接着一封信的催,林诺总算开始动笔写起了新的小说——《原配》。   这一次女主角是一民叫王秀兰的乡下传统女人,嫁给丈夫辛苦劳动供养丈夫读书,结果丈夫读了书,嫌弃她无知粗鄙,把她给休了,王秀兰伤心之下落水,差点死了。   没想到就这么意外觉醒了直播系统,她的生活直播给了一百年后的人观看,王秀兰死过一场也明白了过来,开始奋发图强,跟着直播弹幕,努力学习上进,将原来的丈夫踩到了泥潭里,并且揭露了此人寡情薄幸,喜新厌旧,装腔作势,虚荣肤浅的本性,让所有人厌弃他,最终王秀兰的丈夫落得了一个惨淡结局。   这个时代不是那么多人喜欢休了原配,另寻新欢,然后自许新式男女吗?   林诺偏要骂他们。   不仅骂他们,还让一百多年以后的人一块儿骂他们。   这些垃圾,要是自己不喜欢,如纪行昭一样,一早就不碰尊重对方就好。   若是这样,没人能说些什么。   结果偏有哪些寡情薄幸忘恩负义的小人装作追求真爱追求自由,做了陈世美还要美化自己,将原配吃干抹净,飞黄腾达,想得美。   哼。   对,小说里的丈夫就叫赵海忠好了,现成的原型。   996:“你这是夹带私货。”   “嗯,是的,但我乐意。”   996:“……”   996:“对了,宿主,你不是让我盯着赵忠海吗?”   林诺:“怎么了?”   996:“他又有钱了。”   林诺疑惑的问:“他还有钱?”   996:“嗯。前不久赵忠海和卓诗琴在床上聊天……”   “等等。”林诺惊诧问道:“他们俩睡了?”   前世不是赵忠海去洋行工作之后才正式结为夫妻的吗?   这次怎么这么快?   996:“睡了小一个月了。”   林诺:“……”   林诺:“做措施了吗?”   996:“什么措施?”   林诺:“……”你个智障,你说什么措施?避孕的措施啊。   两个人都还在读书,要是怀孕了,卓诗琴不得休学啊。   这一休学,以赵忠海的自私自利,还能让她回学校读书吗?   不过看996这语气,应该是没做了。   “宿主,你不要老打岔,你搞得我都要忘记说什么了!”996气鼓鼓的说道:“前不久赵忠海和卓诗琴在床上聊天,赵忠海说他付照片尾款找家里要钱,家里给了但是来电报说他太过铺张,他很生气,一气之下就说不要家里的钱了,他可以自己赚钱。但是他大手大脚惯了,现在身上没本钱,问卓诗琴借钱做生意。”   林诺:“……”这话也就只有卓诗琴信了。   996:“卓诗琴犹豫了很久,还是把自己这些年攒下的全部积蓄拿给了赵忠海。”   林诺:“……”这卓诗琴也是个恋爱脑啊。   赵忠海心胸狭隘又脾气暴躁,哪有那个脑子和情商去做生意?   另一边,赵忠海有了钱先去饭馆准备饱餐一顿。   这些日子他是真的肚子里的油水都被收刮干净了,要不找了份夜里帮人抄书的工作勉强维持,他早饿死了。   因为太久没吃肉了,赵忠海肠子里没了油水,格外想吃肉,大肉,荤肉,肥肉。   他点了两个酱肘子,拿在手里就吃。   已经换回原身装扮的林诺有点嫌弃,“996,我现在过去好丢人。”   996看过去,确实,那吃相,跟饿了八天的恶狗扑食似的。   996:“要不我们等等?”   “还是不等了。”等等太便宜赵忠海了,她要把两个大肘子也抢走。   “相公。”   哀怨熟悉的叫魂一般的声音。   赵忠海身子一抖,林诺扑了过来,“相公,快给我钱。”   见鬼了,每回他刚有点钱林诺就跑过来要钱。   赵忠海往旁边移动了一步坐着,“我没钱。”   “相公,你有钱吃大肘子,怎么会没钱?”   “这是借的。”   “那你再去借点。”   赵忠海:“……”   赵忠海深呼吸,“你又有什么事?”   “小光的病还没有好,西洋大夫说是发烧导致的肺部感染,要动手术要用好多好贵的药。”   林诺真诚的看着赵忠海,伸出手:“相公,小光可是你儿子啊,你救救他,救救他……”   最后三个字,林诺说得那叫一个凄惨绝伦,声音拖得老长老长了,跟唱戏似的,赵忠海耳膜都快被震破了。   “要是治不好……”   “不会的,西洋大夫说只要动手术肯定能好。”   林诺把要钱的手往前推了推,“相公,快点,医院还等着交手术费呢。”   “我没钱。”   赵忠海下定决心护紧自己的钱袋子,这可是他最后最后的钱了。   “真的吗?我不信。”   赵忠海:“……”   林诺开始直接扒拉,“相公,你有钱吃肘子,肯定有钱,这可是咱们儿子啊,是你赵家的血脉,是你老赵家的根啊,你不能见死不救。”   眼瞅着林诺快把钱包扒拉出来了,赵忠海用手肘将林诺的手挡开,“好了你,现在是新时代了,什么根不根的,没有这个说法。”   林诺对996说道:“他真没人性。”   996呸了一声,“畜生。”   林诺假意抹着眼泪,“相公,那可是咱们儿子啊。你、你、你要是不给钱,我就去学校找你们老师,找校长,问问他们,是怎么教自己学生的,连自己儿子都不救。”   靠!   赵忠海心里疯狂飙脏话,跟发报机似的。   他放下大肘子,拿出钱包,背对着林诺拿出一点点钱给她,“就这么多,没了。”   “真的吗?”   “真的。”   “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   林诺伸长了脖子去看他的钱包,赵忠海不给,林诺继续抢。   “你有完没完!”   “相公,你别生气嘛,我也是担心咱们儿子。”   赵忠海问道:“咱们儿子在哪个医院?”   “就那个什么,什么亚。”   林诺将钱装兜里,然后拿出一张巨大的报纸,眼疾手快的将大肘子倒报纸上就跑,“相公,医生说小光要补营养,大肘子我先拿去给他吃了。”   “你你你,你你你站站住!”   赵忠海冲了出去,去他妈的,又没人影了。   那死女人咋那么能跑呢?   赵忠海扁嘴,眼眶都红了。   他都饿了这么久了,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出来吃两个大肘子,才刚咬了两口就被人抢走了。   好过分。   好心酸。   好委屈。   林诺拎着大肘子心满意足的走在街上,然后找了个乞丐比较多的街道将大肘子送了出去。   现在是乱世,逃难的多,要饭的就多,平日里两三天能吃点馒头剩饭就不错了,今儿个两个大肘子,别管是不是被人咬过,那都是肉啊。   周围几个乞丐一窝蜂的冲了过来,开始撕扯两个肘子。   996感叹道:“看着太可怜了。”   “是啊。”   林诺又去买了些馒头分给他们。   可惜,这样的惨剧不是一两个人施舍一些东西可以改变的。   两个大肘子被抢走了,钱也被要走了一部分,赵忠海还指望着这点钱过日子呢,不敢再点肘子了,只能将就着买了两个肉酥饼吃。   他狼吞虎咽的吃着,连点渣都不敢浪费。   天知道以前这些渣渣掉衣服上,他都是直接拍走,哪里会像现在这么寒酸。   赵忠海正节俭过着日子,两天后,他和卓诗琴正逛街,林诺又来了。   “相——”   林诺还没喊出声,赵忠海就捂住她的嘴带着她躲到了小巷子里,他凶神恶煞的威胁道:“不准叫。”   见林诺点头,赵忠海这才放开他。   林诺伸出手,“相公,医院又让交钱。”   “又交钱?什么医院这么贵?你把住院单据给我看看。”赵忠海这次学聪明了。   “我识字不多,怕弄丢了就放在了病房里。相公,我下次带给你成不?”林诺委屈的看着他,“医生说要用什么特别珍贵的药,还要用很多盘尼西宁,所以特别贵。”   卧槽。   盘尼西宁!   那玩意儿堪比黄金好吗?难怪跟往水里砸钱似的。   不行,绝对不能再无休止的砸进去了。   赵忠海说道:“姐姐,我真的已经没钱了,盘尼西宁很贵很贵,就是一般的富人家也不敢用太多,要是实在不行,我们就放弃吧,带小光吃点好的,好好在城里玩一玩,让他走的快乐一些。”   闻言,林诺低下了头。   赵忠海只能看见她的后脑勺,表情也看不到,但是已经脑补出了林诺痛苦的表情。   是啊,那可是姐姐和他的孩子啊。   姐姐对他一往情深,他却……   唉,都是命。   赵忠海安慰道:“姐姐,小光也是我的儿子,放弃治疗我也舍不得,但是盘尼西宁这个药,比黄金还贵……”   说到这里赵忠海已经丝毫不怀疑赵光复要死了。   毕竟以林诺的学识和见底,如果不是去过医院是不可能知道盘尼西宁这种东西的。   “相公,刚才那个女人是谁?”   林诺突然一问,赵忠海有点惊住了。   林诺问:“相公,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所以你才不想给我们的儿子治病?”   “你胡说八道什么!”   赵忠海急了,“我是那种没人性的人吗?   不过既然林诺提了,赵忠海也不想再隐瞒下去了。   赵忠海说道:“姐姐,其实有些话我很早就想跟你说了,只是每次你来去匆匆,我没找到机会和你说。”   “哦,那你狡辩吧。”   狡辩?   赵忠海皱眉,这什么词?   他说道:“姐姐,你知道现在是民国了吗?”   林诺点头。   赵忠海开口道:“姐姐,现在讲究男女平等,新时代新面貌,讲究自由恋爱。我也是进了城读了书才开了智,明白了这些。姐姐,我和你相差六岁,是娘生病怕自己看不到孙子才让我们结的婚,其实我们之间并没有爱情的。姐姐,在离开你,来到这里之后,我才懂什么是真正自由的呼吸。我爱诗琴,我和她才是真正的自由恋爱,是真爱。”   “相公。”林诺抬头,一脸受伤,“你要喜新厌旧,和小三在一起?”   “什么小三?我和诗琴是光明正大的,是真正的新式男女感情。”   “不——我不信!”   林诺伸出尔康手,“我要去问问那个狐狸精,问问她为什么抢我的男人。”   林诺转身就要走,赵忠海拉着她。   两个人就在小巷子里拉拉扯扯。   996看傻眼了,你俩搁这演偶像剧呢?   尤其是宿主,好烂的演技,说我不信的时候跟那拖腔拉调,跟唱戏似的,就这,赵忠海都能信,智商也不高。哼,宿主说它智障,依它看,这赵忠海才是真的智障。   眼瞅着卓诗琴卖完香膏要出来了,赵忠海急了,倒不是怕林诺的出现破坏他和诗琴的关系。   而是怕林诺抖出家里的情况。   他现在还没毕业,一穷二白,要是让诗琴知道,铁定是会跟他闹的。   在他的计划中,最好的坦白时机是来年他毕业,找到工作后,到时候他就有资本,能留在城里了,也和诗琴相配了。   眼看快拦不住林诺了,赵忠海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要是闹,我就不给钱给小光治病。”   996:“拿自己儿子的命威胁自己老婆,呸,渣男!”   林诺附和道:“狗东西。”   林诺抬头看着赵忠海,仿佛不相信他居然会变成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赵忠海觉得林诺已经被拿捏了,说道:“你如果闹,把我的女朋友闹没了,我再也不会给你一分钱。”   996:“无耻。”   林诺伸出手,“我知道了,我不闹了,相公,你给钱吧。”   妈的。   赵忠海开始掏钱,他怎么有种自己好像跳进了某个圈套的错觉?   赵忠海刚把钱包拿出来,林诺一把抢过来,把里面的钱全都装进了胸口里。   忽然——   “阿海?”   卓诗琴出现在赵忠海的身后。   赵忠海浑身一抖,还不忘递给林诺一个威胁的眼神。   林诺大方一笑,将钱包还给赵忠海,“这位就是诗琴吧?”   “你是?”卓诗琴打量着林诺,像,太像了。   真像照相馆里那个嫌贫爱富又讨人厌的女前台。   林诺伸出手,“你好,我是中海的姐姐。”   姐姐啊?   卓诗琴来不及细想为什么林诺和那个照相馆的女人那么像,赶紧伸出手回握。   卓诗琴奇怪的看着浑身紧绷,心跳加速快呼吸不过来的赵忠海,“阿海,姐姐来了,你怎么不说一声。”   “不怪他。”林诺笑道:“我那年追求自由恋爱,和人私奔,跟家里闹翻了,然后找到的男人又是个骗子,把我的钱全骗走了,搞成现在这个样子,还要找弟弟借钱维持温饱,我这个姐姐太丢人了,真的不怪他。”   “不,姐姐,你很勇敢,追求自由恋爱是没有错的,你只是运气不好,遇见了不好的男人。”卓诗琴鼓励着林诺。   林诺看了赵忠海一眼,“是啊,我不像你,遇见了我弟弟这么好的男人。”   林诺说完,又看向卓诗琴,“不过我儿子生病了,最近实在是缺钱,忠海好像也没有多少钱了,这位小姐,你有没有钱,能不能借我一些,等我和家里关系缓和了,再还你。”   闻言,赵忠海愕然看向林诺,递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警告她别太过分了。   “这……”   卓诗琴有点为难,她刚把自己这些年辛苦攒下的积蓄全给了赵忠海,真没留下多少了。   可是这是阿海的姐姐啊。   是阿海的亲人。   而且又是为了治病这样着急的事情。   算了,阿海家那么有钱,不会欠钱不还的。   卓诗琴将钱包拿了出来,从里面拿了三分之二给林诺,“姐姐,这些给你。”   “谢谢,妹妹,你人太好了,我真的太为你们的真爱感动了。”   林诺一只手抓住赵忠海的手,一只手拉住卓诗琴的手,将两只手放在一起,“你们以后一定要和和美美,永远在一起,姐姐会默默祝福你们的。”   说完,林诺挥挥手,如一片云般飘走了。   卓诗琴害羞的看着两个人紧握在一起的手,“阿海,你姐姐人真好。”   好吗?   好个屁啊。   赵忠海这会儿还迷糊着。   他感觉自己和卓诗琴两个就像被人薅光了羊毛的羊,光秃秃的被扔在了这个冰冷的冬天。   而林诺抱着那厚厚的羊毛去过欢乐喜庆年了。   大街上,林诺手揣兜里数钱,满载而归啊。   她也去买两个大肘子带回家和赵光复一块啃。   哦嚯嚯嚯嚯。   “林小姐?”   林诺抬在半空中的腿卡住了,她回头,纪行昭和潘如云就站在身后。   只不过潘如云始终谨守本分比纪行昭落后半步。   林诺微微一笑,“纪先生你认错人了。”   “既是认错了,你如何知道我是纪先生?”   林诺继续微笑,“嗨,纪先生,好巧啊,你和潘小姐出来吃饭吗?”   听到潘小姐两个字,潘如云不悦的皱眉。   纪行昭盯着林诺,明亮的眼睛里闪动着点点星光,“我刚刚带潘小姐参加了一趟研讨会。”   潘如云低着头,一副乖顺的样子。   纪行昭对潘如云说道:“潘小姐,这位就是我和你提过的林小姐,你上次自尽,是她及时出现救了你。”   潘如云屈身行礼道:“如云谢过林小姐。”   梦回古代。   “潘小姐,客气了。”林诺扶她起来。   纪行昭又说道:“刚好到中午了,林小姐,为了表示感谢,能否赏脸让我和潘小姐一起请你吃饭?”   林诺想了想,“可以吃大肘子吗?”   纪行昭抿唇憋笑点头。   三个人来到饭馆包间,纪行昭点菜后出去挑鱼。   林诺垂眸,看向潘如云那三寸小脚。   “很疼吧?”林诺忍不住问道。   以前她看过一些纪录片,参观过一些博物馆,里面会展出古代三寸金莲的照片。   狰狞,可怕,残忍,血腥,这些字眼都不足以形容那些照片带给她的感受。   潘如云不解的看着林诺。   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相公和林小姐都会问她这个问题。   是很疼啊。   可是也有所回报不是吗?   潘如云说道:“我是自愿的。”怕林诺误会,她还补充道:“我对它很满意。”   林诺看着潘如云,星眸伸出流光静静的淌着。   每一次被压迫的一方都会有一些人会说我是自愿的。   就像她刚毕业时进的那家公司,每当有人问,你们是自愿加班的吗?   是啊。   我们是自愿加班的,因为加班有加班费,我们加班很辛苦,但是我们得到了加班费。   可多可多的加班费了。   可是为什么我们只想好好的活着却要那么那么辛苦呢?   为什么不加班就感觉好像找不到可以让自己过上一个不富裕不贫穷的安稳日子呢?为什么每家公司都在提倡加班文化,找一个不加班的公司那么那么难呢?   所以所谓自愿,真的是自愿吗?   至少当初加班,她是被迫的,为生活所迫,为加班文化所迫。   林诺问:“潘小姐,你说你对它很满意,那你仔细看过它吗?”   潘如云皱眉,仍旧是深深的迷惑。   林诺:“不是透过镜子,而是脱掉鞋袜,抬起脚,仔细的,认真的,一点点的完完整整的看它。”   林诺也不管是不是在饭店,雅不雅了,她脱掉鞋袜,光脚踩在地上。   她今日穿的是粗布棉裤,站起来,能完整的露出整个脚丫子。   她走到潘如云面前,“潘小姐,这是我的脚,她天生长这个样子,我也很喜欢它。”   潘如云大概是吓到了,傻乎乎的盯着林诺的脚,忽然啊的一声尖叫捂住了眼睛。   天啊,一个女子怎么能在饭馆这种地方赤足而行?   简直毫无教养! 第221章 新式男女(7)   看潘如云的反应,林诺总算理解了纪行昭的无奈。   林诺问道:“潘小姐,你可以看一看我的脚吗?”   潘如云疯狂摇头,拒绝林诺的“无礼”要求。   林诺也无奈了,只能回去将鞋袜穿好,转身开门出去洗手,一开门,却发现纪行昭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   “纪先生,抱歉。”   林诺侧身要走过去,纪行昭突然开口道:“林小姐。”   “嗯?”   “虽然这话听起来很冒昧轻佻,但是……”他脸颊微红,“你的脚很美。”   “谢谢,我也这么觉得。”   林诺一笑,从纪行昭身边走过。   屋内,潘如云猛然瞪大了眼睛,林小姐的脚很美?   相公说林小姐的脚很美。   潘如云不仅心里有些闷闷的,又酸酸的,相公好像对待别的女子都比对她要好。   尤其是林小姐,相公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的全是敬佩,言语之间也多有宠溺包容之态。   但对她,就更像是对学生。   而且相公也从没有夸过她女儿的一面,只会说你今日读了一篇文章,甚好。潘小姐,你今日见到许先生可有何感悟,没关系,我们慢慢来,你不要担心,尽管放心说出自己的想法。   她是女子,女子依附于丈夫,哪能有过多自己的想法,那是不对的。   潘如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那么小,那么精致,以前在家,父亲和娘亲,还有媒婆都会夸这是一双玲珑小脚,话里话外全是溢美之词。   她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那么多心血才养成的一双小脚,怎么到了相公眼里就不如一双农妇的大脚了呢?   她想不明白。   很快,林诺洗完手后回来了,饭菜也上了桌,纪行昭还特意让饭店多做了一个肘子打包给赵光复带回去。   林诺双手合十,“纪先生,感激。”   纪行昭笑了笑,“喜欢吃就多吃一点,如果不够,还可以再点。”   “够了够了,这么多。”林诺畅快吃了一顿,等带着肘子回到丹尼尔家,赵光复拿着大肘子,那个高兴啊,只差跳起来了。   纪行昭路过,见到两人这么高兴,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夜晚,潘如云注视着自己穿着袜子的三寸小脚。   “挺好看的呀。”   她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对自己说,还是对别人说。   潘如愿看着看着,想起了很久以前。   那时她还小,才四岁大。   娘亲让她坐着,她便坐着,然后两个嬷嬷压住她的肩膀,娘亲打来热水将她的双脚洗干净,将她除了大拇指的四根脚趾全部狠狠的往里掰。   她喊:“娘亲,我疼。”   娘亲说:“忍着,如云,你要忍着,这是当女人都要经受的。娘也是为了你好,现在不缠脚,等以后再缠,你会更疼。”   然后娘亲在脚上撒上明矾,拿起裹脚布开始缠,一根脚趾一根脚趾的缠。   她哭,她挣扎,但是没有用,娘亲使劲的拉扯着脚上的布,那布裹得很紧很紧,每一次脚趾头都跟断了一样的疼,然后娘在她的哭喊声中用针将布缝死,给她穿上小鞋,防止脚继续长大。   真的很疼很疼,她一整夜一整夜的睡不着,求娘,“娘,你帮我拆了,拆了好不好?娘,我疼,我好疼。”   娘抱着她,一直抱着她,压着她的手,不让她去动脚上的鞋子,娘哭着说:“再忍忍,如云,你再忍忍,忍过这一阵子,以后就不疼了。”   然后她哭累了,睡着了过去。   可是夜里疼,白天也疼啊,尤其白天还要去向爹请安。   一只脚,四个脚趾头全部折在脚心,走路的时候全部重量都压在上面,好疼好疼,快疼死了,脚心好像在烧,整个脚就像被放在了炭火上炙烤一样。   晚上睡觉时,她只能将脚放在被子外面,抱着枕头哭。   后来有一次,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把裹脚布拆了,然后娘狠狠的打了她。   裹脚要裹几个月,每天都好疼好疼,渐渐的她的脚还是长鸡眼,脚趾关节脱臼,发肿,溃烂,然后裹脚布和肉长在了一起,需要撕开。   撕开的时候,她痛苦的哀嚎到昏死过去,醒来,发现娘将裹脚布收得更紧了。   娘一边哭着一边一日一日的将裹脚布收得更紧。   渐渐的她习惯了,好像也没那么疼了,只是走路很累,有时候还会疼。   疼的时候,她会忍着不说。   但是相公都会找一个地方,陪她坐下聊天,直到她休息好了,才会继续走路。   潘如云将双脚抬起,在半空中动了动。   这是她忍受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付出了巨大心血换来的小脚。   它那么玲珑,那么可爱。   “潘小姐,你说你对它很满意,那你仔细看过它吗?”   林诺的话在耳边响起。   潘如云欣赏小脚的笑容瞬间凝固。   自从裹脚之后,她确实再也没有看过这双脚,哪怕是洗澡洗脚都是让丫鬟伺候着清洗的。   为什么不看呢?   是因为觉得可怕吗?   不是,不是的。   她只是……不想看……害怕想起那日日夜夜挨着墙,脚心火烧,脚趾断裂的疼,她只是怕疼,怕哭。   可是,有付出才有回报的不是吗?相公他读书也苦啊,最后不是也有回报了吗?   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她的小脚?明明在家里所有人都喜欢的。   潘如云想起了不久前纪行昭给她念的故事,故事里的女孩扔掉了自己的裹脚布,然后让双脚在空气中自由的呼吸,脚趾头自由的舒展,女孩迎着风奔跑,是是那么的舒服,那么的美好。   真的会有那么好吗?   真的吗?   潘如云盯着穿着袜子的双脚看了许久,最后还是翻过被子将双脚盖住了。   不可以,她不能有那么离经叛道的想法。相公已经不喜欢她了,她不能再让老夫人也讨厌她。   第二日,潘如云去向纪老太太请安。   纪老太太问道:“如云啊,你最近和行昭可要好?”   潘如云低头,模样温顺,“相公带我去了许多地方,参加了很多集会,也见了很多人。”   纪老太太脸色不悦,心里有火,想了想又算了。   带潘如云出去见人,至少代表行昭还愿意和她相处,总比两个人僵持在那里要好。   纪老太太说道:“如云,你和行昭最近也相处了有一段时日了,有些事情要放在心上。娘让你进门是让你为纪家开枝散叶的,你明白吗?”   “儿媳明白。”   纪老太太累了,说道:“退下吧。”   “是,儿媳告退。”   潘如云行礼离开,手绞着手上的绣帕。   她也想生啊,可是就她一个人,怎么生?   桃红安慰道:“夫人,没关系,慢慢来,大少爷现在不是已经接受你了吗?”   “他没有。”潘如云叹了一口气,“桃红,你知道哪里的庙求姻缘比较灵吗?”   “倒是有一个,就在郊外的灵山上。”   “那我们抽空去一去,求求菩萨。”求菩萨尽快让相公接受她。   “是,夫人。”   ……   今年的初雪来得极快,仿佛就是气温降了没多久,睡了一夜,雪就裹满了人间。   师范大学内,大家穿着后棉衣,抱着暖手炉,仍旧冻得瑟瑟发抖,就是拿笔答卷时,手都不听指挥。   赵忠海也是一样。   今年没钱置办新衣服,他只能翻出了前一年的旧棉衣,那棉花没打理过,都硬了,冻得他手脚冷冰冰的,他的手上甚至起了冻疮。   赵忠海摸出抄书赚来的钱买的药油往手上抹。   有些事情做得多了感觉也就那么回事了。   最近他和卓诗琴倦了,又到了冬天,他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忍不住又想起了林诺。   往年在乡下,冬日的时候,他读书冷,林诺会将省下的炭火拿到屋内供他取暖,还有鸡汤,热乎乎的鸡汤,鸡肉分成两份,一份给他一份给娘。   然后冬天,林诺还会去外边给人洗衣服。   她的手冻得比他还厉害,一个一个又红又肿,跟萝卜似的。   那时他心疼的说:“姐姐,以后我考上大学,毕了业,出来找到好工作,决计不再让你受苦了。”   他想姐姐的鸡汤了,热乎乎的,一口下去全身都暖了。   赵忠海想,这些日子,林诺没来找他要钱了。   当然,他也没钱了。   不会小光真的去世了吧?   不然,这么长的时间,钱应该早花光了。   算了。   赵忠海将药膏放回兜里,冻疮还是疼,心思也就放不到上课上了。   中午食堂,赵忠海只能打了两个素菜加一碗饭。   刚坐下,还没开吃,他就感觉周围的人看着他的目光奇奇怪怪的。   其实自打照相馆催账的事情闹大了之后,他的牛皮就被戳破了,大家看他的目光多少带点探究,他只能被迫低调,等大家忘记他,但是最近怎么这样的目光又多了起来?   赵忠海正想着,前边一桌坐着的季伟生打开了报纸。   安商和问道:“这么着急啊,饭都没吃就开始看,一诺先生又更新了吗?”   赵忠海皱眉,《穿越百年华国》不是写完了吗?   季伟生嗯了一声。   安商和也不吃饭了,坐到季伟生旁边拉着他一起看。   祝贺扒拉了两口饭,见两个人看得开心也忍不住了,端着饭碗走了过去。   “好了好了,念,行了吧?”   季伟生无奈的开始念了起来。   林诺新更新的《原配》中,王秀兰意外落水,觉醒了系统。   这个年代的人哪里知道系统是什么啊,他们只是模模糊糊的感觉那应该是未来世界的人研究出来的东西。   透过这个东西,未来华国的人可以通过王秀兰看到他们所在的时代,并且通过【弹幕】这种很厉害的奇怪东西和王秀兰沟通。   只是王秀兰一开始识得的字有限,很多看不懂,还有一些好像因为有剧透的问题被屏蔽了。   例如有一次,王秀兰进城途中遇到了r国兵,吓得到处逃窜。   【弹幕】说:你们也就这几年得瑟了,小r国,等着吧,xxx年,我们就把你赶出去。   那个时候,季伟生安商和祝贺三个人是多么的希望知道到底是多少年啊,不过说没几年,那应该很近了吧。   希望很近了吧。   然后王秀兰一路进阶,从在小饭馆一边打工一边读书开始,【弹幕】这个神奇的东西好像特别特别厉害,里面有很厉害的老师,还会辅导王秀兰功课,王秀兰一路开挂,成为了一名钢笔柜台的销售,销售额是当月第一。   然后王秀兰遇见了她的前夫赵海忠,摩登洋气的王秀兰,有钱有学识的王秀兰让赵海忠悔不当初。   今天更新的就是王秀兰打脸赵海忠,把他从桥上推进水里的内容。   【弹幕】也出现了许多留言,痛骂赵海忠。   “爽。”祝贺大喝一声。   他是尤其不喜欢现在休掉原配,另寻新欢的新自由派。   尤其是那些靠着原配供养读书的。   而这些人又极其喜欢在报纸上发文章并宣扬自己是走在了争取的道路上,是先进的,是进步的。   现在好了,一诺先生笔下百年后的华国人也骂这些人,你们不是说你们是进步的,先进的,应该受到追捧和表扬的吗?   然而未来的人好像并不买账呢。   哼。   白眼狼就是白眼狼,绝不是挂上自由,进步的招牌就能推脱的。   真正的追求解放自由进步的学者,哪怕是与发妻分道扬镳,人家也会妥善安顿对方,并寄予补偿,尽力帮助对方寻找到真正的幸福,才不是赵海忠这种忘恩负义,吃干抹净又借口新时代抛弃发妻的垃圾。   祝贺倒是高兴了。   一旁听着的赵忠海就特别不是滋味。   怎么就那么巧,那个《原配》中被所有人口诛笔伐的新时代渣男叫赵海忠。   尼玛,跟他的名字一个字都不差,就调换了一下位置好吗?   每当旁边听见别人叫好,骂垃圾,臭虫,混蛋,蠢货,他都感觉是在骂自己。   那个叫什么一诺999金的先生是不是跟他有仇?至于这么坑他吗?   赵忠海不爽,等吃完饭,特意去阅览室将前面许多期的报纸翻了出来,一一看过去。   越看,赵忠海越想将手里的报纸撕得粉碎。   那里面的赵海忠,《原配》说他虚荣势力,去了城里之后,用原配的血汗钱,买了皮鞋,买了手表,但是因为没钱,只能一样买得起一件,日日穿,天天戴,还要装大款,以为别人会觉得他是个有钱人,公子哥,实际上别人都被他当傻逼。   《原配》的描写揭开了赵忠海一直以来的强撑着的脸面,他就像是被扒皮的野狗,被扔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在这个赤寒的冬天,他的脸皮火辣辣的烧着,恨不得立刻挖个地缝钻进去。   赵忠海狼狈的从阅览室出来,他想逃跑,逃得远远的,可是新城日报的销量那么高,一诺先生那么出名,他能逃到哪里去。   赵忠海站在校门口,感觉周围的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   忽然,他肩膀一重。   “阿海。”   赵忠海浑身一哆嗦。   卓诗琴脸色苍白的裹着棉衣站在风雨中,“阿海,你怎么了?”   “没什么。”   赵忠海心虚的问:“诗琴,你最近有读报纸吗?”   卓诗琴摇头,报纸这种东西,家里是不让买的,觉得浪费钱。   而她又才回学校没几日,忙着补课,没时间看其他东西。   赵忠海勉强松了一口气,就听见卓诗琴害怕的说道:“阿海,我身体不舒服,好像……好像……”   赵忠海疑惑的盯着卓诗琴。   卓诗琴咬了咬唇,仿佛下定决心般的说道:“好像怀孕了。”   晴天霹雳啊。   卓诗琴害怕极了,担心极了。   她前几日一直不舒服,今早请假去了医院做了检查,才发现怀孕了。   她还没毕业啊。   至少还要小半年才毕业。   这个时候怀孕了,那她毕业的时候岂不是在生产?   赵忠海也被这个巨大的消息震懵了,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   在他的臆想里,全校师生都在关注着他,他是世界的中心,所有的人一定都会把《原配》里的渣男赵海忠当作他,那么他的名声就坏了,以后毕业了也得不到师长的推荐,那他又能去哪里再找一个女大学生呢?   而现在卓诗琴怀孕了,这不是正是套牢她的好机会吗?   卓诗琴家是开香火铺子的,还是有几分积蓄的,到时候可以让卓诗琴的父母给他一笔钱打点,找一个好工作,最好能进洋行,那他的后半辈子就稳了。   想通这一点,赵忠海立刻摆出一副深情的嘴脸,双手握住卓诗琴,“诗琴,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可、可是……”   卓诗琴还没有彻底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她担忧的说:“我们还在读书。”   “你可以先休学,等生完孩子再继续读书。”   赵忠海将抓着卓诗琴的手拉到身前,低头深情的凝视着她,“诗琴你放心,明年我就毕业了,到时候我会努力找工作,找一个好工作,赚钱养你和孩子。到时候我会请阿姨照顾孩子,让你放心的读书。”   “真的?”   “嗯。”赵忠海用力的点头,然后单膝下跪,“诗琴,我们结婚吧。以后,我养你,供你读书,供你出国留学,让你尽情的去追寻你的梦想,成为你背后的男人。”   这样的爱情宣言,这样心甘情愿的做一个女人背后的男人,怎么能让人不感动呢?   卓诗琴动容了,感动了,她痴痴地凝视着赵忠海,用力的点头。   卓诗琴回家就说要结婚,卓父卓母感觉她疯了。   卓母问:“你说结婚,彩礼谈了吗?你见过他父母了吗?还有酒席婚宴……”   “妈!你那都是就黄历了。”   卓诗琴不满卓母的庸俗,“我和阿海是自由恋爱,不讲究这些。这辈子我认定了他,他认定了我,我们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这样的感情就算是死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你个死丫头,你是读书读傻了吗?”卓母拿起扫帚就去打卓诗琴,“你连他父母都没见过,对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嫁给她,你不是疯了是什么?”   “我没疯。”   卓诗琴护着肚子,小心的逃跑,“我了解阿海,他是个勇敢正直的年轻人,他爱我,我也爱他,我知道这些就够了。”   “死丫头,我告诉你,没我和你爹的允许,你不准和他结婚!”   “我来只是告诉你们一声,不管你们同不同意我都会和阿海结婚的。”   卓诗琴说完,从香火铺子跑了出去,立刻拉着赵忠海去登记结婚,还去免费的教堂请神父给他们主持了宣誓。   就这样两个人什么都没有的在一起了。   赵忠海还想劝卓诗琴在期末考之前就休学,但是卓诗琴不愿意。   他们两个人还是学生,阿海的事业又不顺,又不愿意向家里低头,她又和家里闹翻了。   两个人穷学生没钱租房,还要住宿舍,既然如此,那不如她先住着宿舍,准备考试,等考完了,利用寒假出去找份工作赚点钱再搬出去。   赵忠海没钱,也只能同意。   很快,周末考试结束,师范大学的学生们陆陆续续的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了。   赵忠海和卓诗琴无处可去只能继续住在宿舍便没有收拾东西。   过了没多久,成绩出来了。   赵忠海紧张的去查阅自己的成绩,他前面一学期夜里要抄书赚钱,还要时不时的和卓诗琴疯狂,导致白日总是没精神,上课也听不进去,考试时手上冻疮又十分影响发挥。   不管怎么样,赵忠海就是觉得自己被外部情况影响了考试发挥。   赵忠海紧张的跟着其他学生挤在一起翻找成绩。   找到了。   他顺着自己的名字看过去,心里一凉。   他的排名在末尾,大部分学科不是乙,就是丙,还有三门不及格。   其中一门就是纪行昭老师的国学课。   师范大学虽然改革后不交学费,但是不及格复读例外。   而且没有补考。   又是一大笔支出。   烦死了。   为什么这世界上的一切都要钱?难道不能看学识吗?   他可是天之骄子的大学生,将来就算最差最差也是为人师表,教育部就不能对他们这么的穷学生多点补贴吗?   赵忠海烦躁的又去找卓诗琴的名字。   他心里暗暗祈祷卓诗琴也考试不合格,那么他就更有理由让卓诗琴辍学了。   他心里安慰自己不是不想卓诗琴好,而是他怕失去卓诗琴。   怕卓诗琴读书把心读野了,把他们的孩子打掉。   他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不能再失去另一个。   赵忠海沿着名字一个一个的翻找,终于,他找到了。   卓诗琴,国学课乙等,数学课甲等,英语课乙等,音乐课乙等……   赵忠海一路看到最尾巴也没看到不合格三个字,全是甲等,乙等。   居然连卓诗琴都考得比他好吗?   不公平。   赵忠海一脸阴沉。   卓诗琴一个女的,还经常请假,她凭什么考得比他好?   至少他还出勤率比卓诗琴高吧。   不!   赵忠海不相信这一切,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天之骄子,怎么可能他连卓诗琴都考不过。   这不可能。   一定是现在教育方式不对。   一定是现在的课程内容更适合女孩子。   赵忠海疯狂的给自己找借口,是的,什么音乐课,绘画课,这分明就是专门给女孩子设计的。   总之,是教育不公。   赵忠海完全忽略了卓诗琴几乎每科都不比他差的优秀成绩,转而在心里疯狂贬低卓诗琴。   赵忠海精神恍惚的走着,回到宿舍碰到了来找她的卓诗琴。   他凶狠的看过去,恨不得一口吃了卓诗琴。   卓诗琴吓到了,“阿海,怎么了?”   赵忠海忽然回神,他垂下眸子,掩饰掉眼底的嫉恨,说道:“没什么。”   赵忠海深呼吸,握紧了拳头,“对了,诗琴,我刚才看了你的成绩考得很好,等生完孩子,你一定要继续读书。”   “嗯。”卓诗琴听见自己成绩很好,也开心的笑了。   赵忠海又说道:“对了,诗琴,房子我已经找好了,一会儿我带你去。”   上次看的那个房子,他一直觉得太贵了,不舍得。   但是这次他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不能让卓诗琴继续读了。   再继续读下去,心就真的野了。   赵忠海带着卓诗琴去吃饭,吃完了饭看房。   房子在一个老巷子里,里面住着各种各样的人,屋子很小,背光,倒是有一间卧房一个客厅。   屋内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两个板凳什么都没有。   阴暗潮湿,隔壁还是厕所。   卓诗琴捂了捂鼻子,摇头,“我们再看看别家吧。”   赵忠海握住卓诗琴的双手,“对不起,诗琴,是我没用,现在还不能给你好的生活。”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   “那么你能为了我暂时忍耐一下吗?”   赵忠海说道:“假期我就去努力赚钱,我保证,等开学就让你搬出去。”   “可是……”   卓诗琴看着这个阴暗的房子,感觉浑身都爬满了小虫子。   “诗琴,你爱我吗?”   “阿海,我是真的爱你。”   “那你就为了我忍耐一下。”   “可是,我要不还是回去住宿舍吧。”   赵忠海失望的松开卓诗琴的手,“你就算住宿舍又能住多久呢,开学就会有新的学生搬进去。说白了,你就是嫌弃我了,觉得我没用,赚不到钱养你。”   说着,赵忠海坐在椅子上,拼命的抓扯着自己的头发,“是,是我没用,现在还只是在读书,做生意也没有起色,没办法赚大钱让你过上好日子。”   赵忠海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是我太废物了,是我太没用了,是我窝囊。”   “不是的,阿海。”   见赵忠海这么自责,卓诗琴心软了。   她蹲下来,抓住赵忠海的手,“阿海,你现在只是学生,没钱很正常,等毕业就好了啊。大家年轻的时候都没钱,再说了,我喜欢的是你,又不是你的钱。”   赵忠海抬头,眼眶红红的,“真的吗?诗琴,你不介意?”   卓诗琴咬唇,虽然这个环境很糟糕,但是这不正是她证明自己对阿海的真心的时候吗?   如果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和阿海都能相爱,那么她相信,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他们都能走下去。   尤其是阿海的父母那边。   她以前总担心阿海的父母因为家里有钱而看不起她的出身,现在就是一个机会,让她证明,她爱他,与金钱名利都没有关系。   “阿海,我愿意,我愿意和你同甘共苦。”   卓诗琴眼神坚定,如蒲草一般柔韧。   赵忠海激动的一把将卓诗琴抱进了怀里,“诗琴,我就知道你是真的爱我。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   “嗯,阿海,我们一起努力。”   卓诗琴幸福的依偎在赵忠海怀里。   办完了租房合同,两个人开始打扫屋子,打扫着打扫着,赵忠海就没耐心了。   这屋子一股霉味,闻多了总感觉肺部不舒服。   他找了个借口,说是书局有事就走了,留卓诗琴一个人打扫。   事实上他也真的有事。   他不想重修,就只能去求老师。   三科老师,另外两科老师都同意再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开学前去找他们,一对一考试,如果通过就可以不用重修。   但国学课的纪行昭是整个师范大学最严苛最不讲情面的老师。   赵忠海踟蹰许久,买了一些热门铺子的糕点来到了纪家,敲门,“你好,我是纪行昭,纪先生在师范大学的学生,又是求见老师。”   门房说道:“你找大少爷啊,大少爷现在没有住在家里。”   赵忠海:“请问纪先生此刻住在哪里?”   “隔壁,看到了吗?”   门房指着丹尼尔的家说道:“就是那栋。”   “谢谢。”   赵忠海移步到丹尼尔家门口,还没敲门就听见里面朗朗读书声。   “哦,船长,我的船长!我们险恶的航程已经告终,我们的船安渡过惊涛骇浪,我们寻求的奖赏已赢得手中。”   纪行昭念一句惠特曼的诗,纪行知和赵光复稚嫩的声音就跟着他念一句。   赵忠海敲门。   林诺去厨房做饭去了,纪行昭刚好在前院,便去开了门。   “纪先生,学生惭愧。”   纪行昭过目不忘,自然是知道赵忠海的分数,也能猜到他为何而来。   他眉宇之间微微皱起,已然带上了几分怒气,他最讨厌学生上课不听讲,学习不认真,考试考不好然后拿着礼物上门拜访求情了。   如今国家危机存在之际,华国的老百姓还有无数饿死的人,赵忠海来求情的一路上也能看到许多乞讨瘦骨嶙峋的人,能读书是多么大的幸运啊。   赵忠海以为能坐在教室里安安稳稳的读书是随随便便能做到的吗?   这种安稳的背后,是校长以一己之力和国民政府教育部抗争得来的。   是前任校长被迫流亡海外得来的。   是他和教育司司长拍桌子,面红耳赤争抢教育支援要来的。   师范大学已经为他们免了学费,学校食堂的饭菜也比外边更加便宜,为的就是让他们好好读书,安心读书,早日学成报效国家。   可是赵忠海呢?   不知道夜里在做些什么,每日课堂上不是打哈欠就是心不在焉,眼神飘忽。   国学考试文章更是写的一塌糊涂。   就这样,他还敢上门求情?   纪行昭怒道:“你走吧,你的成绩我是不会更改的。”   “纪先生,我不是求你改成绩,我是希望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在开学前补考。”   “不可能,做人有做人的规矩,学校有学校的规矩。我今日对你网开一面,对其他的学生公平吗?”   “纪先生……”   话音未落,纪行昭直接将门关上。   “纪先生,纪先生。”   赵忠海拍打着大门,“纪先生,我这次没考好,实在是事出有因,请你谅解几分。”   “纪先生,纪先生……”   “老师,老师。”赵忠海改了称呼,语气卑微,“老师,我和卓诗琴领证了,我们自由恋爱遭到了家里的反对,那段时间才会心不在焉,我家里逼我接受一个我不爱的人。”   赵忠海详细的阐述着自己和卓诗琴的爱情长跑,和受到的所有压力。   那描述里,他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被封建思想残害的进步青年啊。   终于,纪行昭打开了门,“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的,纪先生。”赵忠海一脸诚恳,“如今诗琴已经怀孕了,我们又不愿失去这个孩子,所以我和诗琴决定,她先生下孩子,然后我刚好毕业有了工作,可以带孩子,她回学校读书。”   虽然纪行昭不推崇校内怀孕,但是这方案听起来勉强算是合理。   毕竟,卓诗琴身为母亲,愿意留下孩子,那是她的自由。   而且她也并不会放弃学业,只是中间耽搁一段时日而已,等之后孩子出生,再回来读书也是一样的。   他们师范大学如今就有好几个三十多的男人和女人和其他十几岁的学生们一起读书,也并没有人觉得有何不妥。   赵忠海正求着情。   忽然,纪行昭的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爹,你怎么在这里?娘说你死了。”   赵忠海愕然,视线错开纪行昭,看向他的身后。   胖嘟嘟的赵光复手里拿着钢笔,脸上沾着一点黑色的墨,傻乎乎的看着他。 第222章 新式男女(8)   “小、小光?”   赵忠海震惊的问:“你的病好了?”   赵光复歪头,什么病?   他没生病啊。   赵忠海傻眼许久,猛然惊醒一般的冲过来,抓住赵光复上下打量。   赵光复脚下穿的是软鞋,身上穿的也是干净厚重的新棉衣,非常暖和,头上还戴着一个厚厚的红色的帽子。   然后,脸干干净净,又胖又圆。   赵光复还胖了?   比他离家时多了好多肉,看着白白胖胖可爱了许多。   林诺哪来的钱给小光治病,还给他买新衣服,对,还有那边桌子上摆放的毛病,钢笔,宣纸,还有书。   这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消费得起的啊。   难道林诺把小光给扔了,又恰巧被纪先生捡回来了?   赵忠海迟疑的想。   这时,纪行昭走了过来,“你认识小光?”   赵忠海张了张嘴,还没说话,赵光复开口道:“爹爹,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   爹?   纪行昭也给惊着了,“你是小光的爹爹?”   不是家里逼他接受一个不爱的人,还没有接受吗?   怎么突然多出来一个孩子?   “我……”   赵忠海冷汗直冒,刚刚才撒下弥天大谎,没想到现在立刻就被揭穿了。   尤其纪老师极度支持《原配》,还曾在报纸上发文批判那些不顾原配死活直接将其抛弃的文人。   这时,林诺端着热茶从厨房走了过来,她看着急得团团转的赵忠海说道:“说啊,怎么不说了?”   又一个熟悉的声音。   林诺,你这个骗子!   赵忠海咬牙切齿的抬头,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什么林诺?哪有林诺?   眼前这个穿着厚棉衣,言笑晏晏的女人不就是照相馆里那个他最厌恶最恶心的势利眼女人吗?   “你你你——”   “你什么你?”林诺将茶放下,随手打掉赵忠海指着他的手,“不知道用手指着别人很不礼貌吗?”   “你、你……”   赵忠海难以置信的看着林诺:“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说呢?”   林诺拿起桌上的芝麻饼,一个转身坐下,慢悠悠的吃了起来,那模样悠闲自在极了。   纪行昭看了看林诺又看了看赵忠海,眉头越皱越紧,仍旧是一头雾水。   “你骗我?”   赵忠海终于彻底回过味来了。   林诺就是照相馆的女人,找他要钱的是她,说孩子生病拿走他所有钱的还是她。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赵忠海歇斯底里的大吼。   纪行昭提醒道:“赵忠海,注意自己的用词。”   “纪先生,她——”他手指着林诺:“你不知道这个女人有多恶毒,我和诗琴去照相馆拍照,她哄骗我们拍了二十七张,要我们高价,还报警,败坏我的诗琴的名誉。光这个就算了,她还假装自己没钱,骗我小光生病了,让我给她钱治病,把我身上的钱骗得干干净净。”   说起这个,赵忠海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搞了半天,他的钱全是被一个女人给骗走了,所以他现在才会这么狼狈。   赵忠海眼眶一红,“纪先生,这种女人简直恶毒到了极点。”   纪行昭还是听得有点乱,不过,他不相信赵忠海的指控。   他所认识的林诺,学识丰富,是一个很温柔也很随性的人。   可以半夜起来做吃的,也可以在冬至吃火锅。   她的灵魂纯净,又有着女子独有的细腻敏感。   就像潘如云的小脚,他只会问她疼不疼,只会带她去多见一些人,多听一些故事,从道理上一板一眼的同她解释。   而林诺却能敏感的察觉到潘如云并不是那么喜欢小脚,她只是在洗脑自己喜欢,并不敢看真实的小脚,就像不敢面对自己真实的欲1望。   赵忠海冲到林诺面前,质问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诺歪头,“什么为什么?”   赵光复一会儿看看林诺,一会儿看看赵忠海,不明白爹爹和娘之间怎么了。   林诺冲着赵忠海一笑,“你身为孩子爹爹给点钱,不是应该的吗?至于拍照片,又不是我拿着枪逼你们拍的,买东西难道不应该给钱?”   “那你还我钱。”赵忠海伸出手。   林诺又从兜里拿出一把花生吃了起来:“还什么钱?那都是你自愿给的。”   “还!钱!”赵忠海赤红着双目,仿佛理智就在崩裂的边缘。   “有欠条吗?”林诺问他,“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借了你的钱?”   “你不还钱,我就,我就……”   赵忠海:“我就休了你!”   林诺:“……”   这是什么威胁人的手段?   还休了她?   996也默默吐出两个字:傻叉。   林诺问:“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这话别说赵忠海了,把赵光复都给问懵了。   不是爹爹和娘亲吗?   怎么变得没有关系了?   赵忠海:“你什么意思?”   “听说你新娶了一个老婆,都去登记了。”林诺歪头笑,“你们登记了,有文件证明你们是夫妻关系,那我和你呢?我们有登记吗?”   “我们有婚书!”   林诺伸出手,“把婚书拿出来看看。”   走的时候赵忠海只带了几件衣服和钱,婚书在老家放着呢。   出发前,林诺就一把火把婚书和赵氏一起烧了。   赵忠海咬牙,“我们行过礼,拜过天地!”   林诺还是那句话,“证据呢?”   眼看赵忠海脸都憋红了憋不出一句屁话,林诺轻松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好了啦,小兄弟,你也别太着急。现在都民国了,大清早亡了,旧时代的包办婚姻都是垃圾,早就该扫进垃圾桶,扔进焚烧场烧了。现在讲究自由恋爱,男女平等。你看看你,不是自由恋爱已经再次结婚了吗?”   林诺微笑着拿刀一刀刀的往赵忠海的心脏扎:“再说了,就算咱俩真的有关系,现在都男女平等了,你都再婚了,那我当然只能休了你。”   “你还敢休我?”   大冬天的,赵忠海脑袋都被气得冒烟了,“你居然还想休了我?”   “比喻而已,毕竟,我们没什么关系。”林诺轻飘飘的说道。   赵忠海一把将赵光复拉过来,“小光,说,她是谁?”   赵忠海指着林诺恶狠狠的问,赵光复有点吓到了,他害怕的说:“娘、娘亲。”   “那我呢?”   “哇。”   赵光复哭了,林诺一把将赵忠海推开,将赵光复抱进怀里,看着赵忠海的目光寸寸凝结。   纪行知看不下去了。   现在的人怎么动不动就喜欢动手?   他张开双臂,挡在林诺和赵光复面前,对赵忠海说道:“你!不准欺负人!”   赵忠海还要上前,纪行昭一把抓住他,“好好说话。”   所有人都护着林诺。   连纪先生都护着林诺。   她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凭什么!   赵忠海深呼吸,努力的深呼吸,拼命的深呼吸。   他快疯了。   他感觉胸口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打死林诺。   赵忠海压住心头的怒火,努力将自己凶恶的语气放得平缓一些,“小光,你看看我,告诉他们我是谁。”   赵光复埋头在林诺怀里,他听见声音,抬起头,看了看赵光复,又看了看林诺。   林诺温柔的笑着,并没有丝毫责备。   赵光复小声的说:“爹爹。”   “听到了吗!”   赵忠海大喊,“我是他爹爹,你是他娘亲,那你不是我老婆是什么?”   林诺轻描淡写的一笑,“小孩子年龄小,认错人很正常。我这儿子的爹啊,早在几年前就死了。这华国四万万人,你和孩子爹长得有几分相似,孩子认错很正常。”   “你强词夺理!”赵忠海不服。   赵光复却把林诺的话当了真,他抬头看着林诺,抽泣问道:“娘,你说的是真的吗?”   林诺点头。   “我相信娘。”赵光复再度紧紧的抱住了林诺。   “你居然相信她?”   赵忠海快疯了,“小光,你看清楚,我是你爹!我以前还给你讲过故事!”   “你不是。”赵光复哭着说:“我娘说我爹死了。”   “你!”   赵忠海说着,挥舞着拳头就要过去,纪行知狠狠的瞪着他。   纪行昭也恼了,此人性格暴躁,极端冲动,又喜好暴力,读书还不认真,简直是五毒俱全。   他快步走过去,挡在纪行知面前面对赵忠海,冷声道:“出去。”   “纪先生,林诺在说谎,我真的是他相公。”   纪行昭冷冷的看着他,“从你再婚那日,不,从你心里没有那个家的那天开始,你就不是了。现在是民国,男女平等,你变心,她自然可以休夫。”   赵忠海绝望的看过去。   林诺那边站着纪行昭,站着纪行知,她还抱着赵光复。   那么多人都站在她那边。   而他孤零零的一个人面对这么多人。   赵忠海闷声指控道:“纪先生,你如此偏心?”   “纪某原则一向如此。”   “好,很好。”   赵忠海侧身对林诺凶狠的说道:“这事没完,你给我等着。”   说完,赵忠海摔门而去。   林诺叹了一口气,对纪行昭说道:“谢谢你,纪先生。”   纪行昭拧眉,倒不在意林诺说什么,只是思索着他们师范大学是不是也该把学生的品行也纳入考评系统。   只是品行一事,太过主观,不好订立评审标准。   纪行知听到林诺谢谢自己哥哥,连忙问道:“那我呢?”   林诺笑,“谢谢小英雄纪行知。”   “嗯。”纪行知脆脆的应了一声,还挺了挺胸脯。   赵光复抓紧了林诺。   就在这时,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纪行昭略带怒气的打开,“赵忠……”   “纪先生。”   门口是纪行昭的同僚,来人说道:“纪先生,出事了,殷夫先生、柔石先生他们被抓了。鲁迅先生危险。”   “荒唐。”   纪行昭骂了一句,立刻跟着来人匆匆离开。   林诺走过去将门关上,天空又开始飘雪了。   一月份了啊。   她是理科生,学习历史时,课本大多简略,她所能记得的都是一些历史大事件。   但是在那些大事件下,还有很多被尘埃淹没的人。   现在是1931年一月十七日,农历冬月廿九。   这一天有发生什么事吗?   林诺忽然想回去把历史书给翻烂。   996:“你上次也说把科技书翻烂,到现在也只翻了三分之二,还没翻完,你这人就是懒。”   林诺:“……”你知道科技书有多少吗?那么那么那么厚,能堆满一个仓库,小智障。   ……   赵忠海从丹尼尔家出来,对着墙壁就是一通乱揍乱踹。   “贱人,贱人,贱人!”   他要杀了她,杀了她!   赵忠海像个疯子一样的大喊大叫,发泄着一腔无能为力的怒火。   最可气的是,林诺这一番打岔,他的补考梦彻底碎了。   该死的贱女人!   发泄够了,赵忠海恶狠狠的回头,狰狞的表情瞬间吓退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赵忠海回到租的屋子,潮湿的屋子里只有一个暖炉,里面放的柴火必须每天去买新的,就是多存在家里一天,第二天就潮呼呼地不能用。   前不久卓母偷偷带了吃的过来看卓诗琴,看到这逼仄的屋子,这空无一物的房子,眼泪都落了下来。   卓诗琴开始有了孕吐反应,整个人很不舒服。   赵忠海进门前,她刚刚吐过一次,她脸色苍白的看着赵忠海,“阿海,要不你为了我和孩子低个头吧,给家里去一封电报,让他们寄点钱来?”   赵忠海刚刚在林诺那里受了气,整个人阴气森森的,一看就不对劲。   只是卓诗琴身体难受,所以并没有注意。   他一听卓诗琴找他要钱,那刚刚被压下去并没有完全消散的火气又开始爆炸了,“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你到底是爱我,还是爱我的钱?”   他冲到卓诗琴身边,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我看你跟着我就是为了钱。以前去照相馆拍照,进门前说好的一张,一进门你听人家店员随便说几句就变成了十张,到后来又变成了二十七张,你怎么那么虚荣,花钱不知节制?说好了跟着我同甘共苦,怎么?现在苦日子刚刚开始你就熬不住了?熬不住你走啊,我稀罕你?”   赵忠海嘴里口口声声的不在乎,不稀罕,但是说白了,他骨子里就觉得卓诗琴已经是他的人了,已经怀孕了,已经被套牢了,根本不会走,也走不了。   而且,他是大学生,将来毕业了就是人上人。   卓诗琴就算不退学,还是个大学生,但她清白没了,还有过孩子,哪家要脸面的人家还能要她?   赵忠海肆无忌惮的将自己的怨气全部发泄到了卓诗琴身上。   那凶狠,那丑陋,那恶毒的嘴脸,是卓诗琴从未想过的。   在她的幻想中,他们两个是自由恋爱,和其他痛苦的包办婚姻是完全不同的,那么他们的未来即便安贫乐道,也应该是美好的。   可是,现实□□裸的撕碎了她一切的美好幻想。   房子又破又烂,老公只是时不时的回来一趟,总是见不到人。   身体不舒服,反胃呕吐。   现在赵忠海还骂她。   这一切的一切,不就和爹爹娘亲过去的一样吗?   她小时候,娘亲怀了第五胎,爹爹特地去找听说很准的神婆给娘求了一道符,保佑娘生的是个弟弟。   看起来爹爹对娘很好。   可是除了这个,其他的爹爹就全都不管了。   他嫌弃娘身材变形,嫌弃娘老了,嫌弃娘老是生不出儿子,常年的不在家,也不拿钱回家,经常性的拿着钱去窑子里找女人。   就算回来了,也只是抱怨,辱骂娘亲。   后来娘生下了弟弟,爹爹说要为了弟弟努力,让她们四个姐姐也为了弟弟努力,多给弟弟攒下一些家业,爹爹回家的时间这才多了起来,也不去窑子里逛了。   然后娘说,所以啊,要生儿子啊,一定要生儿子。诗琴,你以后也一定要生儿子,你看,生了儿子,再坏的男人也会变好的。   为什么?   卓诗琴痛苦又挣扎的看着赵忠海。   为什么她是新式的自由恋爱,她是大学生,她不是包办婚姻,还是会沦为男人发泄外边怒气的工具?   她问赵忠海,“阿海,你不是说爱我吗?你如果爱我怎么会对我说这么重的话?”   “呵呵。”   赵忠海在一旁坐下,拿起茶壶倒了一杯冰冷的茶水,他嫌弃的看了一眼又喝不下去,“你如果不虚荣会总是问我要钱吗?你看看这茶,你一天天的,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干,结果我回家连一壶热茶都没有。”   “我是学生,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保姆。”   卓诗琴大怒,“我在家里也在学习,也在看书,不是什么都没做。你如果要找那种传统的给丈夫当牛做马,伺候一切的女人就不该招惹我!”   砰!   赵忠海一脚把门踹开,“这么不服气啊,那你走啊,现在就走!我倒要看看,出了这个门,你还能去哪里。”   “走就走!我是新时代的女性,不是你可以随便欺负的封建女人!”   说完,卓诗琴捂着十分不舒服的肚子夺门而出。   外边,又开始下雪了。   狂风暴雪。   卓诗琴也没带伞,只能靠着屋檐扶着墙艰难走着。   大雪之下,来往的人都行色匆匆,有的捂着帽子,有着斜举着扇。   卓诗琴走了没一会儿,鞋袜都湿了。   她站在十字路口,突然发现她好像真的没地方可去了。   她是和爹娘闹翻跑去和赵忠海领证的。   爹爹一门心思指望着她大学毕业,攀上一门号亲事给弟弟谋个福差。   可是她没听话。   娘在家又没什么话语权。   然后同学们都回家了,学校也退学了,宿舍也搬出来了,现在就算回去,也没有被褥。   难道就只能回去吗?   不,她不要回去。   卓诗琴走了许久许久,累了,坐在地上,浑身冰冷,然而心比身更冷。   她死死的咬着唇,然后随手抓了一把雪砸了出去。   她不回去。   她卓诗琴是新时代女性,就算冻死在外面也不回去!   砰。   雪砸在了行人的身上。   “谁啊?”   来人不悦的将斜举着挡风的伞移开一点,讶异的看着模样凄惨的卓诗琴,“诗琴?”   卓诗琴抬头,强忍许久的眼泪一下落了下来,“周老师。”   周问灵在大风中艰难的移动身子来到卓诗琴身边,“怎么了?你不是怀孕了吗?怎么一个人坐在地上?”   卓诗琴抽泣道:“周老师,赵忠海不是个人。”   就一句话,周问灵差不多就明白了。   这就是当初卓诗琴说休学她极力反对的原因。   虽说现在推崇男女平等,但是女子和男子终究是不一样的。   女子会怀孕,男子不会。   女子怀孕后身体激素水平影响,可能会带来很多不良影响,耽误学业不只那怀孕生产的一年,而男子也不会。   尤其是女子二十来岁的时候,那正是花样年华,精力最好的时候,是最适合学习不过了,怎么能耽误呢?   只是当时卓诗琴心意已决,她再三劝说,反而激怒了卓诗琴说她一身孤寡,才会嫉妒她。   周问灵将卓诗琴扶起来,“我的住处还有一间小屋子,你要是实在找不到地方,可以在我家借住一段时日。”   闻言,卓诗琴眼泪流得更凶猛了,“周老师,对不起。”   她当初还那么口吐厥词。   “好了啦,我是你的老师,你当时也只是脾气上来了口不择言。”周问灵将卓诗琴脸上的泪水擦掉,“别哭了,这么冷的天,一会儿眼睛该冻上了。”   “嗯。”   周问灵撑着伞,让卓诗琴站在她的身后,她在前面挡着风雪,卓诗琴也能好受一些。   到了家,周问灵拿钥匙打开门,让卓诗琴先进去。   周问灵住的是筒子楼三楼一间两室的小房子,客厅里全是书,小房间正好空着。   周问灵让卓诗琴先进房间,脱掉外套钻进被子里暖暖,然后厨房,将开水倒在碗里,里面放上一小瓶牛奶,过了一会儿,牛奶缓和了一些,她拿给卓诗琴,说道:“好了,现在跟老师详细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说起这个,卓诗琴满腹委屈。   听完卓诗琴和赵忠海交往以来的一切,周问灵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好大一个坑啊。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轻易的跳了进去?   周问灵柔声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回去。”。   “唉……”   周问灵叹了一口气,又问道:“你最近有看《新城日报》吗?”   卓诗琴摇头,她那段时间和赵忠海比较荒唐,再加上在书店里因为《穿越百年华国》被人怼了,对《新城日报》印象不好,所以就不看了。   反正报纸那么多,缺也不缺这一个。   周问灵出去,从书架上将剪切整理出来有关一诺999金先生小说的笔记本翻了出来,递给卓诗琴,“看看吧。”   前世的卓诗琴一生太顺了,一路顺风顺水完成学业,找到工作,和同样在洋行工作的赵忠海交往,所以她可以心高气傲的面对原身,可以充满优越感又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对原身说,“大清亡了,你和阿海只是包办婚姻,并没有感情,现在是新时代,我和阿海才是真爱,是真正的新式感情。林小姐,请你也正视一下自己那封建的婚姻,多开阔开阔眼界,紧跟时代风向。”   而现在卓诗琴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委屈。   她难过,伤心,悲愤,反而变得听话了许读。   周问灵让她看,她就坐在床上默默看了起来。   周问灵又用热水给她灌了一个热水袋,让她暖手,省得手冻僵了。   《原配》中,王秀兰被休弃,跟着弹幕崛起。   一开始她也如同其他很多保守女性一样对很多事情说不可以,不可以。   可是,面对生存危机的时候,由不得她选择。   她一步一步的走向更高的位置,接受更多的思想。   而小说里那个与赵忠海极度相似的男人,赵海忠却开始回头,回头不成,又去勾搭其他女大学生。   女学生还真的被赵海忠那些甜言蜜语所蛊惑,真的退学成亲,靠他养。   弹幕炸裂了。   【唉,傻女人啊,那个时代,你自己都读到大学了,为了一个男人放弃,真是太傻了。】   【什么时候这些女人才会明白,包办婚姻也好,自由恋爱也好,都不能保证婚姻的幸福,婚姻幸不幸福取决于那个男人的人品。】   【前面的,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叫幸不幸福取决于男人?依我看,婚姻幸不幸福取决于你自己,有没有男人你都能幸福,那你结不结婚都不妨碍你的幸福。】   【我看婚姻这种落后制度还是取消吧,省得你们吵来吵去。】   【王秀兰,你可千万别学那些为爱冲昏头脑的女大学生,什么削尖了脑袋一门心思的追求自由恋爱,咱能不能大气一点,追求自由的金钱,自由的事业,自由的科技。多学点什么核物理,核工程,给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某些人多送几个礼物。】   卓诗琴皱眉,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某些人是谁?   她继续看下去。   【支持给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某些人多送几个。】   【说的对,在那个时代,大学生多金贵啊,干点啥不好,非得去谈恋爱嫁人,再生几个孩子,疯了吧?黄金事业期就没了。】   【关键是男人还不靠谱,你想啊,一个没钱还买皮鞋,手表,吸原配的血又忘恩负义一脚把原配踹开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咱就算要谈恋爱,能不能找个高质量男性谈。】   【外国爱情小说看多了,容易谈恋爱,王秀兰,听姐的,以后姐给你直播上化学课,别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   王秀兰一边整理柜台一边应下。   受够了一场耗干她一切精力的婚姻,她对婚姻也好爱情也好,已经敬而远之了。   然后王秀兰在钢笔销售柜台赚够了钱,开始创业,创立自己的钢笔品牌,然后拿着弹幕帮助下赚来的钱,开始支援对外反击战。   再后来,国民政府和r国人要抓她,她做轮船偷渡到m国继续创业。   她有学识,有见底,还有一群弹幕的出谋划策,很快再度开起了公司,成为商界女经营,辗转在各大酒会。   只是她是华国人,不管生意做得多大,都会因为是华国人还是华国女人而受歧视。   王秀兰深知国家贫弱,个人在他国就永远不会有自尊,于是每次盘点利润,都会将三分之二的钱,和其他许许多多的爱国企业家的捐赠一同捐回国内,祈祷着华国赶走所有侵略者。   她的人生格局一下就打开了,和过去那个只能含恨而死的她完完全全不一样。   卓诗琴深刻的感动了。   她好羡慕。   好羡慕王秀兰有一个那么神奇的可以和未来的人交流的弹幕,好羡慕王秀兰能自由的做自己,好羡慕王秀兰那充满传奇的一生。   她如果也是这样的人该多好。   可是,现在……她彻底的被绑住了。   卓诗琴捂脸痛哭,“周老师,我没办法了,我没了清白,又怀了孕……”   周问灵坐到床边,轻轻抚摸着卓诗琴的后背安抚道:“诗琴,你不是说你是新时代女性吗?你不是一直说男女平等,所以你可以什么都不怕的追求自由恋爱吗?那你现在在做什么?男人会怕自己没了清白吗?作为新时代女性,难道我们不应该抛弃那旧有的压迫女性的贞操观念吗?”   卓诗琴愣住了,眼泪就挂在脸颊上。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新时代独立自主的女性,却原来骨子里也恪守着封建传统那一套吗?   周问灵说道:“至于怀孕,老师尊重你的决定,只要你考虑好。”   说完,周问灵走了,留给卓诗琴一点可以安静思考的空间。   许久后,卓诗琴走了出来,为曾经的一切再度道歉,“对不起老师。”   周问灵包容的一笑,“无事,我是老师,不是吗?”   老师的职责本来就是教育学生,辅导学生,引导他们走向正途,总不能因为学生有一点行差踏错就放弃学生吧?   这是不对的。   周问灵问:“你考虑好了吗?”   卓诗琴摇头,虽说她一直标榜自己是新式女子,可是真到了要做决定的那一刻,突然好难好难。   “没关系,慢慢来。”周问灵招呼卓诗琴过来吃饭,“大冬天的,也没什么菜,都是些白菜和一些鸡蛋,你将就着吃,待会儿等雪停了,我去看看有没有卖鸡的,给你买一只老母鸡回来炖。”   卓诗琴拼命的点头,眼眶又红了。   周老师只是老师都知道关心她,而赵忠海那个狗东西明知道她怀着他的孩子却对她恶语相向,还将她赶了出去。   她真的对不起周老师。   当初简直是猪油蒙了心,居然骂周老师没人要,一身孤寡,所以才见不得她好。   卓诗琴现在恨不得捶死当时的自己。   仿佛是看出了卓诗琴深深的愧疚,周问灵说道:“要是真的觉得对老师很抱歉,以后就努力学习。你的数学成绩很好,是有天分的,老师希望你不要放弃。”   “嗯。”   卓诗琴用力的点头,为了周老师,她就是学到死也要把数学学烂。   到了天黑了,卓诗琴还没回来,赵忠海开始慌了。   他打着手电筒出去找人。   此时雪小了很多,但是地上的雪也厚了很多。   赵忠海心里一咯噔,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难道摔倒了?   该死的。   赵忠海骂了一句,焦急万分的找人,好歹也是他老婆,好歹也是他儿子,可不能出事。   他心下焦急,脚下就快,然后一个滑溜,砰,屁股坐在了地上,尾椎骨生疼。   赵忠海吃呀咧嘴的站起来,然后走没几步,又摔了。   去TM的。   不找了,让卓诗琴去死吧。   赵忠海愤愤回去。   第二天天不亮,赵忠海就醒了过来,被疼醒的,尾椎骨巨疼,疼得他恨不得立刻上吊,再加上屋子的潮湿阴暗,被子一点暖气都没有。   赵忠海干脆起身,穿上鞋,去医院挂号。   尾椎骨疼,走路又不方便,他扶着腰,一步一步艰难的挪动。   偏偏好像老天故意跟他作对似的,他走着走着,天亮了,今儿个气温相对于昨天略有回升。   然后地上厚厚的积雪化了许多,表层全是水,一脚踩过去,刺溜一声,赵忠海劈了个叉。   “啊——”   惨叫声惊天动地。   他连尾椎骨的疼都顾不得了,倒在地上,捂着下半1身哀嚎。   路过的人看到他这副惨样子,不论男人女人都默默的夹紧了腿,缩减了步伐大小。   赵忠海叫够了,缓过来了,用手撑着地往上爬。   刚动了一下,啪唧,脚下一滑溜,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   他懊恼的用手捶地,然后再度用手撑着地,小心翼翼的准备爬起来。   忽然,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开了过来,从他手指头上碾过,又是一场震天响的惨叫。   惨,太惨了。   996在林诺的意识海里笑疯了,描述赵忠海的惨象时也因为笑断了气,断断续续的,搞得林诺很想揍他。   这种笑话才刚开了个头就自己笑疯了的人最讨厌了。   哼! 第223章 新式男女(9)   赵忠海艰难前行到了医院,开了一大堆西药,心疼的付了钱,又开始扶着墙艰难的往出租屋走。   路过照相馆,隔着透明的橱窗,赵忠海看到了林诺正在整理漂亮洋裙的身影。   可能是因为在照相馆上班需要注意仪表,林诺穿着没有在丹尼尔家时那么随意。   今日的她,穿的是一身淡绿色的洋装,套一件红色的羊毛大衣,脖子上戴着厚厚的毛线围巾,妆容大气,看着人精神又洋气。   赵忠海火气蹭地一声往上蹿。   离开他之后,林诺就过得那么好吗?   凭什么?   为什么给洋人干活,坐在整个c市最贵片区的里的人不是他?   为什么偏偏是林诺,而他却要忍受阴暗潮湿充满霉味的房子,忍受大冷天的要穿过一条巷子去巷尾上厕所,忍受早上醒来冰冷僵硬的被褥?   赵忠海眼睛在照相馆里四处瞄着,很好,今天没人能护着林诺了。   他倒要看看她还能怎么嘴硬!   赵忠海忍着疼,站直了身子,强撑着摆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推开了照相馆的门。   他来到柜台前,斜靠着柜台,故意重重的敲了敲桌面,吸引林诺的注意。   见林诺看过来了,赵忠海勾起半边唇角,语带威胁的问道:“姐姐,现在你还认识我吗?”   “哦。”   林诺转身继续整理衣服。   照相馆的衣服常有人穿,定期都要送去清洗,清洗干净之后需要重新搭配挂上去。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工作里最累的一项。   所以很讨厌有人打扰。   赵忠海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回应,又使劲敲了几下台面,“姐姐,你不会是想拖延时间等人来救你吧?”   “随你怎么想呗。”   林诺将手里的旗袍挂上去,“不过我提醒你,这家照相馆是丹尼尔先生开的,你如果不小心砰坏了任何一样警察署的人都会去找你。”   闻言,赵忠海脸色一变,然后立刻外强中干般的说道:“洋人又如何?这是华国人的地盘,不管是什么人来了华国人的地盘就得听华国的。《穿越百年华国》不是说了吗?洋人和r国人,没几年好蹦跶了。”   “是吗?”   林诺回头,眸光含笑,“你不是不信《穿越百年华国》上面写的吗?”   “我、我不是不信。”   赵忠海找补道:“我只是不盲目自信。”   “哦。”   林诺继续整理衣服。   老实说,《穿越百年华国》里的华国和现在的华国可不是一回事。   一个是国民政府,一个是人民政府。   真要指望着骨头软的国民政府,一百年后,也不过是底裤多输掉几轮。   终于,林诺将最后一件衣服挂了上去,走到柜台前,看着赵忠海,“你到底来干嘛了?”   这一提醒,赵忠海总算想起自己的目的了。   赵忠海伸出手:“还钱。”   林诺来到柜台里,打开,将里面装钱的盒子拿出来,“都在这了,你拿吧。”   那是一个专门放钱的盒子,分了两层,一层全是美元,一层全是银元。   至于国民政府发行的纸币,这里不收。   赵忠海看着那满满当当的银元和美元,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但是,他不敢拿。   赵忠海拧眉,“你什么意思?”   林诺摊摊手,“你不是要钱吗?你要钱,我给你,你怕什么?”   “这是你的钱?”   赵忠海还是很怀疑,这个死女人,昨日那么强硬,今天怎么就突然变这么好说话了?   “反正钱我还你了,你管它是不是我的钱?”   “你会这么容易还钱?”   林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么大一个照相馆,就我一个弱女子,丹尼尔先生又长期不在。”   没错,自从丹尼尔发现林诺一个人也能打理好照相馆之后,每天不是电影院就是舞厅,压根儿就不来人。   林诺道:“所以,你来了,这么强壮又高大的你,我又不傻,难道跟你硬碰硬吗?”   赵忠海还是不敢,他警惕的盯着林诺:“你怎么会突然改变这么大?见到人落落大方,不露怯,还会说英语了?”   林诺白了他一眼,“我以前难道很唯唯诺诺吗?唯唯诺诺的人是怎么出去摆摊买面做生意,和一写牛高马大,还总是不想给钱的力工讨面钱的?丹尼尔先生带我去了一些舞会,见了一些市面,又教了我几句常用的英语,我背下来了,很难吗?你看我说英语,看着很像那么回事,实际上我就会那几句,问一问名字,时间,登记一下而已。”   原来是做了洋人的情1妇,跟洋人有了一腿,难怪现在胆子大了,狐假虎威,还敢拿店里的钱还他。   说白了,这家店,说不定就是洋人拿来养情1妇的。   赵忠海在美元那里抓了一把,又抓了一把银元揣兜里,想了想又觉得不够。   他的手表,和精神损失费都得赔。   于是他又抓了两把,抓完了,赵忠海心情好了,忍不住打量起了林诺。   相对于以前的土里土气,瘦骨嶙峋,皮肤蜡黄。   现在的林诺身上长出了许多肉,脸上抹了粉,皮肤看着匀净了许多。   那洋群将腰身勒得十分的纤细,走路时腰肢摇摆。   赵忠海忽然觉得林诺变得美了许多。   虽然林诺现在跟洋人勾搭上了,但是洋人嘛在华国能搞的人多了,估计也跟林诺长不了,而现在工资不菲,加上洋人一高兴的打赏,说不定存了不少呢。长相嘛,不漂亮,但也算得上清秀可人了。   而且,他们之间还有一个现成的儿子。   这不比守着卓诗琴好多了?卓诗琴家里的香火铺子,她爹妈一看就是给儿子的,根本不可能给她。   现在两边还闹翻了,以后能不能捞到钱还两说。   赵忠海收到了钱,心情好了许多,他直勾勾的看着林诺:“姐姐,你来了省城和我说啊,你是我妻子,还是我姐姐,我们从小相依为命,就算你不使心眼,我也会给你钱的。”   “真的?”   林诺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那你的卓小姐呢?”   “姐姐,你我是包办婚姻,虽然我们之间没有爱情,但是还有亲情在,我是不会抛弃你的。当然,我和诗琴之间是自由恋爱,是更为纯洁的爱情,我也不可能抛弃她。”   林诺挑眉。   这狗东西挺能想的啊。   还想坐拥齐人之乐。   这么会做白日梦,怎么不找个坟头就此长眠,天天做梦呢?   赵忠海见林诺没反驳,还以为她也心动了,自顾自的说道:“姐姐,我们之间还有小光,你总不希望小光没有父亲吧?昨天小光叫我的时候,我能看得出他还是很想爹爹能陪着他的。”   赵忠海:“姐姐,这个世道艰难,你一个女人家家的,身边没有个男人,即便现在日子过得不错,但是,那洋人能保护你一辈子吗?人家只是把你当奴隶,过几年,人家把店一关,把房子一卖,回国了,你呢?你带着小光,孤儿寡母的,在这个乱世怎么活下去。”   “嗯。”   林诺懒得跟一个彻头彻尾的烂人扯淡,说道:“我考虑一下,不过你还是快走吧,一会儿丹尼尔先生要回来了。”   “那姐姐你考虑一下,我明天再来找你。”   明天?   明天你可来不了了。   林诺静静的看着他的脚。   赵忠海一边对着林诺抛飞吻一边朝着门口走了出去。   左脚迈出去了。   右脚紧跟着也出去了。   走出去一米了。   两米   ……   十米。   林诺立刻冲到门口,打开门,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抢东西!有不要脸的抢了英国人丹尼尔先生开的照相馆的钱。”   林诺是瞅准这个点是警察署巡逻的时候特意让赵忠海拿着钱走的。   她的声音很大,赵忠海又没走多远,一听就听见了。   他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立刻就要把钱还回去。   然而,巡逻的警察已经赶过来了。   怎么办?   他懵了,进退无措。   眼看着林诺手已经指过来了,两个警察也对着他走了过来。   赵忠海一害怕,下意识的就跑。   他一跑,警察也跑。   “站住!”   警察这一叫,赵忠海就跑得更快了。   “妈的!敢在老子的地盘犯事。”   抢的还是洋人的照相馆,这他妈的要是闹大了,他就是失职,是要从警察署滚蛋的。   警察何平拔出身上的枪,对着赵忠海就是两三枪。   砰砰砰。   赵忠海听到枪响就更怕了,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处蹿。   砰。   子弹贯穿了他的大腿。   赵忠海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吃了一嘴的雪。   “我……”赵忠海刚吐出一个字,另一个警察王正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膝盖压在他的背上。   哦豁,他又吃了一嘴的雪。   何平跑了过来,一脚踹赵忠海小腹上,“妈的,小兔崽子,你跑啊,你继续给老子跑啊!我们肖警司的地盘上都敢抢钱,我看你是不要命。”   这时,林诺也跑了过来,她激动的抓住何平的手,“警察先生,谢谢,谢谢,要不是你,一会儿丹尼尔先生回来,我可就惨了,您知道,现在找个安稳的工作不容易。”   “没事,没事,对了。”   何平从赵忠海兜里将钱搜出来,“这钱你就拿回去,千万别告诉丹尼尔先生今天的事。”   林诺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何平低声说道:“现在世道不安分,注意国际影响。”   林诺用力的点头,就像个乖宝宝。   王正抓着赵忠海,给他戴上手铐,把他拉了起来,“老实点。”   赵忠海将嘴里的雪吐掉,顾不得正在流血的大腿,开始叫屈,“两位警察,我没抢东西,这钱是这个死女人说还我的。”   林诺哭唧唧看着何平,“警察先生,他冤枉人,我又没欠他钱,为什么要还他钱?他一个大男人突然闯进我们照相馆,还威胁我,我不敢反抗,才把钱拿出来的。”   别说林诺说得很真诚,就是不真诚,王正和何平也不相信赵忠海。   人家小姐在洋人的照相馆工作。   照相啊,那是多么高级的东西。   人家工资高,打扮得那么洋气,你一个看着就穷酸到了极点的穷学生,你欠人小姐的钱还差不多?   这抢劫犯不老实。   何平一巴掌抽赵忠海脸上,“还想冤枉小姐,给小姐道歉。”   “我没有!”赵忠海大叫。   啪,又是一巴掌。   何平:“给小姐道歉。”   他们还指望着小姐将今天的事情瞒下来呢,这不让小姐心里气顺了怎么让小姐帮他们。   “我……”   赵忠海还没说答不答应,又是一巴掌抽了过去。   啪啪啪。   啪啪啪啪。   短短几分钟,赵忠海就肿成了猪头,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他一边哭一边说:“对卜切(对不起)。”   “看你态度很诚恳,我原谅你了。”林诺一脸大度,然后拿着钱走了。   赵忠海继续哭,哭声跟杀猪似的。   王正和何平压着他往警察署走,赵忠海大腿中了弹,根本走不了路,两个警察抓着他,他一只脚就在地上拖着,鲜血在冰雪之上画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进了警察署,当然是没人给赵忠海治腿的,都是直接关起来。   就那么巧,王正和何平在把赵忠海押进牢房的路上就遇到了肖署长。   肖署长刚严刑逼供弄死一个左盟地下党,心里正烦着呢,随口问道:“这个犯什么事了?”   王正和何平对视一眼,默契的把洋人的照相馆几个字给略过了,说道:“一穷学生,不知道是不是穷疯了,当街抢东西,还拒捕。”   肖署长打量了一下赵忠海的衣服,确实是学生装。   上面还写着C城师范大学几个字样。   提到师范大学,他就想杀人。   C城师范大学简直是反贼窝。   好不容易政府抓到了几个左盟的人,跟他师范大学有什么关系?   那王继民,纪行昭,周问灵几个连夜写文章骂国民政府,还去政府抗议。   这些人是不是也想造反?   还有师范大学的那一批学生,就该多毙几个,每回游1行也属他们那一片闹得最厉害。   委员长辛辛苦苦和r国谈下来的何平,那容易吗?   这帮人就知道瞎喊,什么坚决反对卖国,委员长就是一国之主,卖个屁啊。   要不是上头压着,他早拿枪把这帮学生给毙了,干啥啥不行,闹事第一名。   啪。   肖署长又抽了赵忠海一巴掌。   赵忠海拼命的哭着嚎着,可惜没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肖署长瞪了赵忠海一眼,带着人大步离开。   何平问旁边的人:“发生什么事了,肖署长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还不就左盟那些事呗,抓了几个文人,那帮子教书的快翻了天了。听说王继民校长带着纪行昭,去了厅长的办公室闹,把厅长惹毛了,厅长打电话过来把署长又骂了一顿。”   “唉,署长也不容易。”   何平说完,和王正压着赵忠海进了牢房。   进了牢房了,就由不得赵忠海叫屈了。   一百零八样刑具,赵忠海一个都抗不过。   几天后,何平拍了拍被辣椒油滴在鞭痕上,惨叫到没有了一点声的赵忠海,“考虑好了吗?认罪吗?”   赵忠海被绑在柱子上,用尽所用力气点头。   “认了就好。”何平笑了,“现在呢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找家里人拿钱赎人,一百个大洋,少一个都不行。二个,咱们兄弟俩找个机会给你脖子放放血,尸体扔出去给外边的乞丐野狗。”   进了警察署,哪还有选择的余地?   赵忠海骨头彻底被打碎了,他根本不敢多想,伸出了一个血淋淋的手指头,意思是他选第一个。   王正走近一点,“说吧,让我们兄弟联系谁,谁能给你出赎金。”   “卓,卓……卓诗琴。”   赵忠海撑着一口气不敢晕。   一晕倒,辣椒油立刻泼上来,他真的受不住了。   赵忠海艰难的说道:“师范、师范大学,卓,卓诗琴。”   说完,赵忠海彻底晕死了过去。   何平王正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无所谓了,又把赵忠海扔进了牢房,然后去警察局门口点了个跑腿的小乞丐,让他去找卓诗琴。   小乞丐先去的师范大学。   师范大学还有几个不回家的学生,小乞丐一路问过去,找到了周问灵。   周问灵又将消息通知给了卓诗琴。   卓诗琴一听,差点吓昏过去。   赵忠海好歹也是堂堂师范大学的学生,怎么会去抢劫呢?   虽然两个人现在在冷战,但是卓诗琴对赵忠海还是有感情的。   她急匆匆穿好鞋,不顾身体的不舒服,立刻去了警察署。   监狱内,阴森。   但是至少不潮湿,看着居然比赵忠海给她租的房子还要好一些。   赵忠海躺在地上,右腿已经废了,就算治好,也只能废了。   他虚弱的睁开眼,看到卓诗琴,一下哭了:“诗琴……诗琴……只有你还念着我……”   “阿海,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被抓进牢里呢?”   一提到这个,赵忠海满腹委屈怨恨,“还不是林诺那个贱女人。”   “林诺?”   “照相馆那个贱女人,我去找她还钱,她冤枉我抢劫,这些警察一听那照相馆是洋人开的,怕得罪洋人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我抓了进来,受尽拷打。”   赵忠海凄惨的哭着,“诗琴,诗琴,好诗琴,你快救救我。”   卓诗琴只是一门心思追求新式恋爱,被自己对爱情的美好幻想给欺骗了,又不是真傻。   一旦从爱情中醒了过来,她脑子还算清楚。   她问:“照相馆的女人叫林诺吗?她借了你的钱吗?你为什么要找她还钱?”   赵忠海说不出话来了。   总不能告诉诗琴林诺是他老家的童养媳,他们还有一个孩子吧?   现在他这个情况,要是卓诗琴知道他根本没有钱,还有老婆孩子,怎么可能还会筹钱救他?   赵忠海:“就是一些事情。”   “阿海,你要说清楚,把一切都告诉我,我才能知道怎么救你啊。”   卓诗琴看着赵忠海悲惨的模样,一心疼,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阿海,你知道他们要多少赎金吗?一百个大洋,我哪有一百个大洋,你就是卖了我也没有啊。阿海,你和那女的到底怎么回事?还有,你家在哪里,你不是说你家里还算小有积蓄吗?你把地址给我,我给你家里人发电报,你是独子,他们一定会筹钱救你的。”   又是一个谎言。   谎话说多了,到现在发现,哪儿哪儿都是坑,根本无路可走。   赵忠海那毫无防备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   卓诗琴一下就想到了《原配》里那个虚荣爱装的赵海忠,尤其是那一双皮鞋,一只手表穿四季的描写。   她愕然惊醒般问道:“阿海,你不会全都是骗我的吧?”   赵忠海沉默了。   “阿海,你家里是不是根本没有钱?”   卓诗琴疯狂追问:“那你爹呢?”   “你娘亲呢?”   “你亲戚朋友呢?都没钱吗?”   “既然都没钱,照相馆的女人怎么会欠你的钱?”   听着听着,赵忠海也恼了。   “对对对,我就是没钱,我家里就一个老娘,她去年就死了,现在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了,你满意了吗?”   赵忠海怒骂道:“照相馆的女人也不是别人,是我老婆,是我在老家,我娘给我娶的童养媳,我和她还有一个孩子,她可能就是故意陷害我,因为我为了和你在一起甩了她。”   赵忠海到最后还在继续推卸责任,“我为了你,被她要挟,一次又一次的给她钱,为了你,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找她要钱,最后被她陷害,都是我活该,好了吧?你走吧,我不用你救了,你让我自生自灭行了吗?”   说完,赵忠海像是置气一般躺在地上,一个转身,用后背对着卓诗琴。   卓诗琴被这一连串的真相给震傻了。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赵忠海的背影。   她到底爱上了怎样一个男人?   他怎么能从头到尾都是假的呢?   “赵忠海,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卓诗琴拍打着牢房的栏杆,“我到底怎么你了,你要这么骗我?我也没图你的钱啊,你凭什么把一切过错都推到我的头上?”   “呵呵,你是没图过钱,但是感动你的哪一个瞬间不要钱?”   赵忠海继续推卸责任道:“要不是因为你虚荣,我用得着撒下弥天大谎吗?如果不是你一点苦都不肯吃,跟我发脾气,自己跑了出去,我需要去找林诺要钱,被她陷害,被警察抓进局子里吗?”   “赵忠海!”   卓诗琴也别赵忠海这副不识好歹的样子给激出了脾气,“你现在还在冤枉我?是我跟你发脾气吗?不是你一回来就跟我发脾气吗?不是你让我滚的吗?现在你是我自己跑出去的,你知不知道我还怀着你的孩子,我一个孕妇,大冬天的跑出去,你也不知道找找。”   “我找了。”   赵忠海忽然转过身来。   他见卓诗琴气得浑身发抖,也意识到自己说话过激了。   如今卓诗琴可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如果卓诗琴不救他,那他就真的只有死了。   赵忠海说道:“诗琴,我去找你了,我晚上气消了就去找你了,找了一夜没找到你,还摔了好几跤,我是去医院看伤的路上路过照相馆看到林诺才想到可以找她还钱的。诗琴,你救救我。”   赵忠海眼泪鼻涕一个劲儿的往下滑,“诗琴,我们还有孩子啊,你也不希望孩子一出生就没爹吧?”   赵忠海这话准确的戳中了卓诗琴的弱点。   她手不由自主的放在了肚子上。   可是,一百个大洋啊。   那么多钱,她去哪里找?   “诗琴,你想想办法,你再想想办法,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赵忠海抓着牢房栏杆,“要不诗琴,你回家吧,你去求求你爹娘。”   卓诗琴苦笑摇头,别说她和爹娘闹翻了,就算没有闹翻,他们全家上下也凑不出一百个大洋。   时间到了,警察催人了。   卓诗琴只能脸色苍白的离开。   站在警察署门外,卓诗琴茫然的看着周围躲着警察署走的人。   现在,她该怎么办?   她要去哪里筹钱呢?   卓诗琴蹲下身子,捂着脸痛哭起来。   明明不久前,她还是天之骄子,怎么现在就沦落到了这个地步?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个男人,想要一份自由崇高的爱情啊。   卓诗琴哭了许久,低着头回到了香火铺子。   卓父一见她就烦。   什么玩意儿。   本来指望着她能靠着大学生的身份嫁个好人家,拉弟弟一把,结果呢?   人私奔结婚了。   卓父拿着烟就转身进了屋。   卓母看卓诗琴脸色不好,忙拉着她坐下,偷偷拆了一盒饼干,从里面拿了一包给她,压低声音说:“你偷偷藏着吃,这是你爹买给你弟弟的,一会儿等你弟弟回来,我就让他告诉你爹,是他拆来吃了。”   卓母关心的话语让卓诗琴心里更难受了。   “你别哭啊。”卓母焦急的问道:“是不是那个姓赵的又欺负你了?娘早就跟你说过了,那姓赵的根本不靠谱,看着就不像个重情义的。你偏是不听。”   卓诗琴摇摇头,拿着饼干又走了。   当初家里那么劝她她不听,还跟娘犟,说他们是新式男女,不会出现娘说的那些问题。   结果呢?   现在的苦都是自己找的,她又怎么能腆着脸回娘家,找爹娘要钱。   卓诗琴晕晕乎乎的走着,最后无处可去又回了周问灵的家。   周问灵最近也忙,好像跟纪行昭老师他们忙着救人。   晚上吃饭时,周问灵也没回来。   白天回来,周问灵脸上满是疲惫,卓诗琴借钱的话就在嘴边打转,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说实话,周老师的工资虽然高,但是周老师每次发了工资都只会给自己留下三分之一,其他的全都捐给了那些死在游1行队伍中学生的家属作为生活费。   周老师现在身上恐怕也没多少钱。   周问灵匆匆吃了饭,给卓诗琴留下了一些买菜钱又走了。   卓诗琴看着钱,真的感觉自己已经绝望了。   一百个大洋啊。   那不是一个两个,就算她开口借,谁能借她这么多钱?   卓诗琴在外面晃荡了许久,来到了照相馆。   林诺正拿着相机给客人拍照。   那是两个外国人。   女的金发碧眼,男的是深褐色的短发。   三个人全程用英文对话,丝毫没有交流障碍。   就是她,学了这么多年的英文,也做不到如此流畅的和外国人交流。   卓诗琴不敢打扰,如今的她已经没有了过去的那份傲气。   许久后,两个外国人拍了十一张照片走了。   林诺将相机放下,看向卓诗琴,“有事?   卓诗琴走过去,小声的问:“林小姐,你能不能救救阿海?”   林诺看了一眼卓诗琴的肚子,将柜台上的东西收到抽屉里,然后走出来,带着卓诗琴到一旁供客人休息的沙发上坐下,然后端过来一些茶和糕点放在桌子上。   “吃点东西,我们慢慢说。”   卓诗琴点了点头,喝了些热茶,冰冷的手脚才算没那么僵硬了。   她说道:“林小姐,我知道你记恨阿海和我谈恋爱,但是你们是包办婚姻,你又是童养媳,你和阿海岁数差那么大,本身就没有多少感情。你不能因为一时的怨恨就毁了阿海一辈子啊。”   林诺端起一杯热茶捧在掌心,“你说我和他是包办婚姻所以没有多少感情,那卓小姐,你和他自由恋爱,你们的感情有几分?”   这话把卓诗琴问到了。   如果是前世,她和赵忠海一帆风顺,她能很自信的说,“我和阿海是自由恋爱,情比金坚,和你们这些包办婚姻不一样。”   可是现在,她真的没有那个自信了。   赵忠海的欺骗,出租屋里的丑陋彻底击碎了她对爱情的憧憬。   林诺问:“林小姐,你一直自诩新式女子,你所谓的新式里只有爱情没有责任,没有恩情吗?”   卓诗琴茫然抬头看着林诺。   林诺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说实话,她尤其讨厌前世卓诗琴和赵忠海面对原身时那一副“我们是进步的你是落后的”的优越感和社会达尔文主义,你是落后的所以你就活该被抛弃被淘汰。   他们到底在傲慢什么?   因为追求自由追求新式所以感觉自己很了不起吗?   那她要是去追一下林肯,是不是也可以感觉自己很了不起,哪怕林肯根本不认识她?   真正的ge命者,哪怕对现实对未来有着过于理想化的追求与梦想,他们也不会对如原身这样的普通人充满优越感,更不会嘲笑他们。   就如同纪行昭先生,周问灵老师。   如同某个伟人。   农民可以是愚昧的,可以是不识好歹的,可以是无知的。   被封建思想荼毒的人,可以是固执的,可以是懦弱的,可以是软弱的。   但是他们不会抛弃他们,更不会对着他们充满优越感,反而会怜悯他们受过的苦,悲悯这众生皆苦的世道,哪怕最后的结果注定是失败也不会后悔曾经的选择。   纪行昭,周问灵是老师,所以他们更多的是在以老师的角度引导和教育那些“弱者”,“被害者”。   某个伟人见证了封建农村的黑暗,封建农民的愚昧,他感受到的也是怜悯,是这些愚昧觉醒后的强大力量。   他想做的,去做的,穷其一生去革1命,为的是唤醒他们,帮助他们,改造他们,为此这一生在这个过程当中受到了无数曲解谩骂,甚至是背刺。   林诺说道:“当初在梧桐树下,纪先生说我们追求所谓的民主自由,为的是拯救那些被封建思想荼毒的人,而不是抛弃他们,逼死他们。”   卓诗琴手指蜷缩了几下,然后开始发抖。   林诺说道:“卓小姐,我跟你说说我和赵忠海之间的事情吧。”   林诺将原身和赵忠海之间的一切详详细细,原原本本的告诉卓诗琴。   一旦原配和新欢开始交流,赵忠海所有的谎言就都不复存在了。   卓诗琴笑了,凄惨的笑了。   是啊,能不笑吗?   多可笑啊。   赵忠海都坐牢了,到了最后一刻还在骗她。   哈哈哈。   她真的就是个傻子,彻头彻尾的傻子。   卓诗琴捂着脸哭。   自从怀孕搬进发霉阴暗潮湿的出租屋后,她几乎每天都在哭,如今只要一哭眼睛就疼。   可是她忍不住。   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可笑,太悲惨了。   卓诗琴幽幽的哭着,“可是我已经和他登记了,已经怀孕了,也没有了清白,还和家里闹翻了,我除了跟着他,还能有什么办法?还能怎么办?”   明明自诩是新时代独立女性,可是到了此时此刻,她竟然真的抛不开那些贞操,清白,婚姻。   卓诗琴觉得自己很可笑,可是她真的没办法不去想这些问题,不去害怕。   林诺看着卓诗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即便是百年后的华国也仍旧有那么多人抛不开处1女,贞操,清白,也还是会有□□羞辱,又怎么能责怪卓诗琴抛不下放不掉呢?   卓诗琴受的是新式教育,所有的道理她都懂,不需要别人跟她重复。   但是懂得道理和真的发自内心的认可,真的去做是两回事。   卓诗琴哭了一会儿,走了。   走了没多久,前面就是电影院。   男男女女兴高采烈的去看电影,约会。   大家都穿着时髦的衣服,围着时髦的围巾。   是啊,这个时候最流行最时髦的就是当新式男女。   就像那些花大价钱追求歌星,舞星,电影明星的大老板一样。   因为是潮流,因为是最时髦的,所以一定要去做。   然后呢?   她也追求时髦去做了新式女子。   和许许多多其他的女学生男学生一样。   可是她却没有办法突破心理的障碍,真正认同新式的规则。   卓诗琴站在十字路口,电车叮叮的想着,她根本不知道该前往何方。   而马上要到赎人的最后期限了。   没有钱,赵忠海就要死。   不。   卓诗琴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卓诗琴,你是新式女子,新时代的进步青年,不要再考虑那个垃圾是生是死了,你现在要考虑的是你自己,你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不管怎么用力的敲打,卓诗琴始终放不下赵忠海。   她再度恍惚的来到了警察局门口。   何平看见她,“钱凑够了?”   卓诗琴脸白了又白,“可以少一点吗?我真的没钱了。”   “没钱?没钱就去乱葬岗收尸。”   何平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没钱还浪费他的时间,傻逼。 第224章 新式男女(10)   警察署走不通,林诺那边走不通。   又借不到钱。   卓诗琴彻底绝望了,她慢腾腾的回到周问灵家待了两天,又去香火铺子,借口有同学家里出事了,要去吊唁,找卓母拿了一些香烛纸钱,想着就让赵忠海走得富裕点吧,别到了地下也没钱。   行刑那天,卓诗琴来到警察局门口。   何平看到她,呸了一声,骂道:“晦气。”   卓诗琴又不敢反驳,只能忍下,想走过去询问赵忠海在哪里行刑,结果还没开口,何平不耐烦的说道:“领人去东南那边的小门。”   卓诗琴愣了,“阿海没事了?”   “呵。”   何平走了。   卓诗琴带着满腹怀疑来到了小门,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甚至还有纪行昭先生和周问灵先生。   不一会儿,门内放出了许多学生。   这些学生都穿着各种各样的校服,并不只是师范大学的学生。   很快,师范大学的学生也放了出来,周老师和纪老师将人领走了。   赵忠海在最后,拄着一根木棍,艰难行走,他看到周问灵和纪行昭不敢打招呼,躲着,一直等师范大学的所有人都离开了这才从小门里出来。   卓诗琴拿住一个被放出来的学生打听了一下,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能说赵忠海的运气真好。   左联的几个先生被抓了,许多学生自发的组织起来去政府门口抗议,最后被抓了。   这几日纪行昭和周问灵和其他各界学者一直在忙这个事情,让教育厅厅长向警察厅抗议,要求释放所有被抓学生。   最后警察厅扛不住压力给警察署下达了释放所有这几日被抓学生的命令。   刚好赵忠海也是学生,也是这几日的被抓的。   于是,阴差阳错,他也成了被释放学生中的一员。   赵忠海废了一条腿,拄着一根棍子出来,那条废腿就跟没骨头似的晃动着。   卓诗琴流着泪,去扶赵忠海,两个人就这样一瘸一拐的回到了出租屋。   深夜,纪行昭给潘如云念书。   纪行知偷偷的趴在窗边往里偷看。   纪行昭和潘如云两个人相距一米远,相对而坐。   还是和他以前无数次偷看时一模一样的情况。   哥哥在念书,念一些浅显的故事。   潘如云如同一个精美雕刻的雕塑一样,面带微笑,如同一个母亲看着顽皮不堪的孩子一样耐心的盯着纪行昭。   仿佛纪行昭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一个孩子在闹脾气,而她伟大,圣洁,宽容的在陪着他胡闹。   好烦人。   纪行知皱着眉头走了。   过了一会儿,纪行昭走了,纪行知拿着弹弓回来了,他从包里翻出一个小石头,放在弹弓上,对着潘如云的肩膀将弹弓拉到了最大,然后右手放开。   啪。   石头打在了潘如云的肩膀上。   潘如愿啊的一声惨叫。   趁着潘如云还没来得及喊人,纪行知哼哼两声走了。   这个女人太讨厌了。   明明跟他哥又没什么关系。   娶她的是娘,哥又没跟她登记,没睡她,更没有和她拜堂,也说了认她为妹妹,送她去读书,养着她,鼓励她追求自己的幸福。   结果,她就跟吸血虫一样,死赖着哥,还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是哥的妈妈,哥给她将道理,念书,讲故事,还自我感觉良好的以为是她在包容哥。   明明哥才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好吗?   气死他了。   他从小到大最崇拜的哥哥,他那么好那么善良的哥哥,凭什么因为她这么累?   现在假期,哥去和其他先生们一起商讨营救学生,四处奔波,跟教育厅厅长,市长拍桌子谈判。   晚上还要给她念书,潘如云又不是不识字,她自己不会看吗?   说白了还不是仗着哥善良,拿自杀威胁哥,绑住哥,期待让哥爱上她,然后这个包办婚姻就成了,她就再也不用离开纪家了。   哥心疼这个女人,所有人都心疼这个女人可怜,会自杀,那谁来心疼他的哥哥?   白天四处奔波,晚上回来只吃了一口饭,又要给她念书,念完书,还要挑灯写文章,隔三差五还要去夜学查看学生给力工农民上课的情况。   以前学校开学的时候,哥白天要教书,晚上要批改作业,要准备教案,要和其他学校,民主革1命联盟联络,中间还要给她念书,还要带她去拜见各种优秀的女先生。   她日子倒是过得舒坦,天天在家待着,有丫鬟家丁伺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门有哥陪着,踩着一双小脚走不动路,还要哥浪费时间陪她等。   然后,哥一天二十四小时就睡三四个小时。   凭什么这个女人可以过得这么舒坦,像吸血虫一样附在哥的身上让她吸血,凭什么哥就要这么苦?   娶她的是娘,逼她去死的是封建思想,是她娘家人,他和哥谁让她去死了?   给她留了那么多条活路,她不选,她偏要去死。   那就去死啊。   跟哥哥到底有什么关系?   还给哥下1药,逼哥顺从,这跟逼良为娼,迷1奸有什么区别?   照潘如云的做法,那他拿只鸡拜堂,然后去路边上抓一个漂亮女人,说你是我老婆了,对方就必须一辈子当他老婆,不然他就去自尽,对方如果善良,就必须妥协一辈子是不是?   这个女人就赖着哥,偏赖着哥,自己不敢走出去自己活,偏要赖着哥。   浪费哥的时间,浪费哥的生命,还自以为是,高高在上,觉得自己是一位包容不听话孩子的母亲,那些知识从哥嘴里说出来,她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如果他是哥,早把这个女人赶到乡下农庄去自生自灭了。   对,让这个女人去种地,看看她拿着锄头面朝黄土背朝天种地的时候,还能不能说喜欢她那双小脚。   气死了。   纪行知感觉自己都快气炸了。   这半年多,他天天看着哥越来越痛苦,越来越无力,越来越精疲力竭,都快憋屈死了。   这个女人就这么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的活着,她有心疼过哥吗?   以哥的性格,哥以后若是有喜欢的嫂嫂了,那嫂嫂也必定是一个有主见,独立自强的女性。   这样的嫂嫂怎么可能接受哥家里有一个死赖着他,自诩为哥的正牌大夫人的女人。   这女人不就是在葬送哥一辈子的幸福吗?   不行,他要打她。   还要再打她。   纪行知拿起弹弓,回头,又给了潘如云一石子。   他好恨自己年纪小,还无法反抗娘。   等他长大了,谁也别想逼他。   谁敢给他也找一个这样的吸血虫封建女人,他就把那个谁,哪怕是娘也不例外,和那个吸血虫一起扔进农庄里天天下地干活,省得他们在那边唧唧歪歪地折腾。   又打完了潘如云一石子,纪行知去厨房拿了一些吃的,去丹尼尔家送给纪行昭。   他没有敲门,是直接进去的。   一进去,触目惊心的红色。   “哥,你怎么了?你怎么受伤了?”   纪行知放下东西,冲了过来。   快满九岁的他,已经有纪行昭半个多高。   纪行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一点。”   “那你腰上怎么受伤了?”   纪行知压低声音问。   纪行昭也无奈,他去见教育厅厅长,厅长推卸责任,让他去找警察厅厅长。   去了警察厅厅长,又让他去找国民警卫队,去找中统,中统让他去找警察署。   一圈找下来,他担心被关押的学生在狱中遭遇不测,直接跟警察署署长拍桌子,加上其他学校抗议抓捕学生的人群太多,然后引发了冲突。   警卫员开枪示警。   这一开枪,本就激奋的人群更加激奋,现场一片混乱。   不知道是哪里的枪子射进了他的腹部。   他纪行昭声望还算有一些,警察署那些人也怕真的闹出事,担不起责任,送他去了医院,他要求释放学生,不答应就不开刀,不治疗。   警察署的人又打电话去警察厅。   最后终于答应释放学生。   然后他开了刀,取了子弹,包扎了就出去盯着警察署的人释放学生。   他的伤其实他觉得还好,子弹已经取出来了,只需要定时换药就行,所以为了避免家里人担心,他就什么都没说。   纪行知眼眶一红,“那你还去给那个姓潘的念书,以后让她自己看呗。”   “行知,不要用姓什么的这样不礼貌的称呼来称呼别人。”   纪行知一噘嘴,拿起一旁的药,“哥,我给你换药。”   “嗯。”   纪行昭是个文人,又因为天赋过人,家里宠爱,从小到大,其实没吃过什么苦,更别提受伤了。   这一枪,拆了绷带,上药,那药水滴在伤口上,疼得他眼冒金星,脸色都青了,冷汗一层一层的往外冒。   见自己哥哥那么痛苦,纪行知滴药的手都忍不住发抖。   “哥,你忍着点。”   “没事,你继续。”   许久后,换药结束了,纪行知眼泪吧啦吧啦地往下掉。   纪行昭虚弱的一笑,“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   “我不管!我还小!我就哭!”   纪行知一边抹眼泪一边大叫。   “嘘。丹尼尔和林小姐,还有你光复弟弟都睡了。”   纪行知哼了一声,擦干净眼泪,将自己端过来的山药粥给纪行昭端过去,“哥,你吃点。”   “咱们行知长大了。”   纪行昭摸了摸他的头,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纪行知忍不住问道:“哥,其实你已经登报澄清了和潘如云的关系,你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你现在一再纵容她留在家里,以纪夫人自居,那以后,你碰到你喜欢的女孩子,怎么办?难道为了潘如云,你要就此放弃吗?还是让我未来嫂嫂就因为潘如云,给你当妾,当小三,还是当平妻?明明你跟潘如云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们本来就是陌生人,你根本没有必要为她负责。”   纪行知只是考虑到了这种可能。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纪行昭手里的勺子叮的一声不受控制的撞在了粥碗的内壁上。   纪行知愣了愣,愕然看向纪行昭,“哥,你有喜欢的人了?谁啊?”   纪行昭眼眸垂下,“这些事情是大人该考虑的,你是小孩子,现在用心读书就是。”   “哥,是谁?是你学校的老师?还是一些聚会上的同友?还是你最重视的那个笔友?”   “好了,快回去吧,很晚了,马上又要开会了,教育司那边又改版了教学,你哥我还要调整教案。”   “你不说算了,那我陪你。”   纪行知不愿意走。   “好吧,一会儿困了就自己上床睡。”   “嗯。”   烛光微影,一直摇曳到深夜。   第二日,纪行昭带潘如云出门,林诺特意从屋内出来,将装有一些钱的信封交给潘如云,“潘小姐,上次我请教了你一下绣法技巧,你又绘制了一些绣样给我,我依法绣了一些布料,卖了一些钱,这是分成。”   说完,林诺走了。   潘如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个大洋。   潘如云皱眉,她不明白林诺给她这一个大洋是什么意思?   是让她继续给她绘制绣样吗?   可是绘制绣样也很辛苦啊。   纪行昭垂眸,沉沉的目光落落在信封上。   这就是女子独有的细腻敏感吗?   还是林小姐个人才拥有的观察入微?   一个人要立身于世就需要本钱,可以是资本,可以是赚钱的本事。   潘小姐害怕自己一个人无法存活,又也没有傍身的东西。   现在林小姐就想办法带着她去赚钱,给她安全感。   纪行昭开口道:“潘小姐,如我以前所说,有一日,你想通了,结束我们两人莫须有的名分,我可以认你做妹妹,也会送你去读书,给你一笔安身立命的本钱并且供养你到自立赚钱为止。”   “不。”潘如云说道:“相公,我是你的妻子,一辈子都是。我不会离开纪家的。”   纪行昭深深的看了潘如云一眼,没有说什么,抬腿往前走。   这之后,林诺偶尔得空,会邀请潘如云和她一起绣花。   纪行知和赵光复在一旁一起玩耍或者练字。   纪行知扫了一眼旁边和潘如云介绍绣花能赚多少钱,自己在照相馆见过的形形色色的洋人,华国人,看见外边街道上的乞丐,破败旅馆里卖身的女人每天要将赚来的嫖资中的三分二交给警察署当保护费。   告诉潘如云,学生前不久才被警察署的人抓走。   跟她说,可怜的女人抱着才三个月的孩子在战乱中四处逃跑,好不容易进城,耗尽最后一滴奶给孩子,孩子最后还是死在了她的怀里。   等她发现时,孩子已经硬了,女人就此疯了。   说百年华国,路光明的未婚妻的父母为了钱,将女儿嫁给了麻风病的男人,两个人完全没有反抗的资本,最后未婚妻在怀孕时感染了麻风病,一尸两命。   说大红灯笼下,女人生了七个女儿,生不出儿子去山里求神,回去后没多久生了一个儿子,儿子长大没多久被发现和老和尚长得一模一样,女人被处死的前一夜放火烧死了全家。   乱世之下,众生皆苦。   “呵!”纪行知嗤笑了一声,对正在堆雪人的赵光复说道:“小光。”   “什么事呀,行知哥哥?”   “我跟你说,道理这种东西是给能听懂的人听的,你可别学你娘和我哥,对着个茅坑里的石头浪费心血。”   赵光复头歪了歪,显然根本没听懂。   纪行知也没指望赵光复能听懂,他就是觉得憋屈,感觉全天下都在为潘如云一个人而努力,都在可怜她,但是就没有人可怜可怜他的哥哥。   好像潘如云的悲惨是他哥哥造成的。   好像他哥哥做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都是应该的。   而潘如云跟个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只因为她可怜,所以不管她多臭多硬,别人都必须怜悯她,同情她,帮助她。   他委屈,他憋闷。   而且哥现在有喜欢的人了。   那以后呢?   以后未来嫂嫂怎么办?   未来嫂嫂介意,哥就只能放弃未来嫂嫂,孤苦一辈子。   未来嫂嫂不介意,哥介意,要和潘如云划清界限,潘如云就去上吊,就去死,哥只能放弃未来嫂嫂。   未来嫂嫂不介意,哥也勉强不介意,那他未来嫂嫂成什么人了?小三,还是妾?未来嫂嫂一辈子都名不正言不顺。   百年以后,别人怎么看待哥,怎么看待嫂嫂?   潘如云死赖着哥,霸占着纪夫人这个名号,天然的就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以后别人会不会一提起这段三角关系,就骂哥是渣男,是混蛋,骂未来嫂嫂是小三,是妾,不要脸?可是和和姓潘的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   那可是他从小最崇拜最崇拜的哥,潘如云到底算什么,凭什么让他的哥哥受尽委屈?   好气好气好气。   真的就没办法把这个女人赶出纪家吗?   换了他,他才没哥那么善良,他管她去死啊。   自己的命自己都不在乎,他凭什么帮她在乎?   她日子过得惨,那是她命不好,跟他哥有什么关系?   “行知哥哥。”   赵光复的声音唤醒了纪行知,“你看看,我堆的是一个兔子雪人,他可不可爱?”   “可爱。”   纪行知走过去,伸出小手摸了摸兔子的脑袋。   日落黄昏,潘如云告别林诺,从丹尼尔的家出来。   她小心翼翼的数着手里的钱,最近和林诺一起刺绣卖绣品,赚的钱越来越多了,这让她有一种微妙的满足感。   潘如云正想着,一个脏兮兮的人突然冲了过来,扑倒在她怀里。   她吓得花枝乱颤。   “姐,是我。”   女人抬起头。   潘如云惊问:“随雨?”   潘随雨点头,“姐,我来看望你,结果路上钱被人偷了,呜呜呜,我好几天没吃饭了。”   潘如云有点迷糊,“娘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出门?”   “大娘担心你,让我过来看看。”见潘如云还是不信,潘随雨说道:“大娘买错了票,在后面一列火车上,我们走散了。”   潘如云还是迷糊,但是很快也接受了潘随雨的这个说辞。   她和潘随雨不一样。   她是正房嫡女,潘随雨是小妾生的女儿。   娘对她的教养是大过其他人的。   潘随雨从小也比较任性。   不过好在运气比较好,没闯出什么大祸,娘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买错了票,潘随雨闹着要先来也说得过去。   潘如云要带潘随雨进纪家。   潘随雨拉住潘如云,“姐,你带我从小门走吧。我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走进男人的宅子不合适。要不,我先在你屋里住一阵子,等娘来了,再和娘一起正式拜访。”   “可是……”   “你别多想了,就这么定了。”   “你姐夫……”   “你在你房间隔壁给我找个屋子呗。”   “那……好吧。”   潘如云总觉得潘随雨这么考虑好像有点问题,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也只能先暂时按潘随雨说的做。   两个人从小门进去了。   桃红看到,潘如云对着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桃红也就不问了。   潘如云让桃红让人送一些热水过来,也顺便拿些吃的。   随雨比她小一岁,来的路上钱又被偷了,也是怪可怜的。   潘随雨泡在热水里,又吃了一块糕点,感觉自己总算是活过来了。   这一路逃命,又是冷又是冻的,她差点以为自己快死了。   不过,这里也不能多待。   最多休息个两天,她就找潘如云要点钱然后赶紧跑。   潘随雨一想到爹爹和大娘收了钱,把她嫁给那常年流连妓馆抽大烟,得了花柳病的王家小少爷,全身上下都开始起鸡皮疙瘩。   那可是花柳病,而且快死了的烟鬼。   她才十六啊。   健健康康,干干净净一个小姑娘,跑去给花柳病的老烟鬼生孩子。   那王家还说什么生了孩子不会亏待潘家的。   是啊,潘家家道中落,负债累累,就靠一个面子撑着。   可是爹和大娘要撑面子凭什么找她撑?   想到这里潘随雨就一肚子火。   逃跑前,本来她都快认命了。   因为媒婆说,王家小少爷的花柳病已经控制住了,她只要生一个儿子,以后吃穿不愁,她不会被感染的。   结果她偷听到大娘和爹爹说话。   原来当初本来王家看中的是嫡女潘如云。   人家觉得嫡女才配得上他们的儿子。   没想到纪老夫人突然横插一杠子,看中了潘如云,把潘如云要走了。   爹和大娘既想要王家的钱又舍不得纪家的钱,于是和王家商量,聘礼折半,让她代潘如云嫁过去。   凭什么?   凭什么潘如云就能那么幸运的躲过去,而她就要嫁给花柳病的男人?   同样都姓潘,她潘如云是嫡女就更高贵一些吗?   家里都没钱了,还嫡女?   呸!   要嫁让大娘自己嫁,反正她不嫁!   洗干净了身体,潘随雨换上干净的衣服去见潘如云。   桃红对潘如云说道:“夫人,二小姐为什么会忽然过来啊?”   “她说来看看我。”   “夫人,我瞧二小姐的样子不像是特意过来看你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逃出来的?”   桃红这么说,潘如云也觉得有点像了。   随雨小时候可没少闯祸。   当初裹脚,她是实在扛不住了才拆开了一次,潘随雨是每天晚上都自己偷偷拆开,最后让娘十二个时辰一刻不停的绑在床上,让嬷嬷每天喂她稀粥,这才把脚裹好。   “你这丫鬟,在我姐姐面前挑拨离间,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潘随雨走了进来,径直在椅子上坐下,“姐,你这丫鬟可没教好啊,过几日大娘来了,看见丫鬟这般没规矩,又得说你了。”   一听到娘这个字,潘如云浑身一抖,身子都坐正了几分,“桃红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没把姐你放在眼里。”   潘随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等大娘来了,我可要好好说道说道。”   潘如云害怕,立刻一拍椅子扶手,“跪下。”   桃红跪下,“夫人,我知错了。”   “口口声声你呀我的,一点规矩都没有。”潘随雨斜睨着潘如云,“姐,你在这个家好歹也是个夫人,怎么一点威信都没有?一个区区丫鬟都敢在你面前连句奴婢都不说了。”   桃红恶狠狠的瞪向潘随雨。   好歹是娘家人,还是小妾的女儿,潘如云是正房嫡女,可不能丢面子。   她在小妾女儿面前丢面子就是给娘丢面子。   这可不行。   潘如云怒道:“桃红,你实在是太没规矩了,自己掌嘴。”   掌嘴?   桃红怒了。   她虽然是个丫鬟,但是也是老夫人的丫鬟。   何况他们又没卖给纪家,他们是大少爷雇佣过来打工的。他们丫鬟也好,家丁也好,和外边饭店里跑堂的小二没什么区别,不是别人可以要打要杀的贱命。   桃红质问道:“夫人,我是丫鬟,不是贱婢,没卖身给纪家,你要是对我不满,可以告诉老夫人,让她扣我工钱,也可以辞退我,至于掌嘴,我不干。”   “你!”潘如云被当场驳了面子,气得胸脯剧烈的起伏。   潘随雨倒是饶有兴趣看着桃红,这丫鬟倒是跟家里的不一样。   换了家里,早自己打嘴巴了。   桃红站起来,“夫人,你没什么吩咐,我出去候着了。”   说完,桃红气呼呼的走了。   出了门,桃红狠狠的折断了一根树枝发泄。   什么嘛。   亏她以前处处为夫人着想,结果夫人为了在别人面前的面子就要打她。   哼。   她说的明明就是夫人想听的话,最后却拿她背锅。   她以后当个哑巴,好了吧?   桃红这一行为对潘如云来说简直是把她的脸按在地上往死里踩。   潘随雨笑了笑,“这家的丫鬟倒是挺嚣张的。”   “我一会儿就让人好好惩罚她,让她在院子里跪一夜好好反省反省,学一学尊卑规矩。”   “姐姐这么说,我就这么信。”   潘随雨眼珠子转着她这一路逃下去也不是办法。   一个女孩子就算问潘如云要了点钱,又能够干什么?   最后还不是受不住了,被大娘他们抓回去嫁人。   可是……   这个纪家好像很不一般啊。   说不定,这就是她的出路。   潘随雨打定了注意,就将目光放在了潘如云身上。   她和潘如云可不对付。   潘如云从小到大都循规蹈矩,她跟个刺头似的,身为庶小姐,连口肉都吃不到多少,什么都要靠自己抢。   所以,她们姐妹俩的关系只是普通的关系,潘如云大抵是不会给她交心的。   那就能想点办法了。   晚上,潘随雨买通了一个丫鬟,让丫鬟送来了两碗桂花米酒汤圆,又在潘如云的那一碗里多加了一些酒,哄着潘如云和她一起吃下了。   潘如云从小不喝酒,酒量也不好,吃了没多久,人就开始犯迷糊,脑子更是一片朦胧。   潘随雨试探的喊了两声,“姐,姐?”   “嘿嘿,嘿嘿嘿。”潘如云傻笑。   很好。   潘如云问道:“姐姐啊,你和姐夫关系好吗?”   说到纪行昭,潘如云哭了起来,“不好,呜呜呜,娘,我该怎么办?相公他不喜欢我……”   潘如云把潘随雨当成了娘亲,抱着她哭,把这段时间的委屈全都说了出来。   “娘,相公不喜欢我的小脚,他让我放足。”   “他说我们之间没有夫妻名分,更没有夫妻之实,他不要我,他要认我当妹妹,让我去读书,让我离开纪家,说给我介绍工作。还说给我钱当嫁妆,让我自己去找一个喜欢的。”   “他每天给我念一些奇奇怪怪的书,让我去当女学生,去帮助其他穷人,让我当女商人,女作家。”   “娘,相公好狠的心,他夸别的女人脚好看,夸一双大脚。”   “娘,我该怎么办?相公,他……他是要逼死我啊……”   “……”   “…………”   “………………”   一个感叹号已经无法表达潘随雨此刻的心情了。   卧槽。   放足,读书,给嫁妆,找自己喜欢的男人。   这不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谁要从小把脚趾头掰断啊。   谁要被爹妈嫁给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花柳病的男人啊。   她能自己找一个喜欢的,干嘛要被逼嫁人。   而且还能读书。   天知道她有多羡慕老家那些去省城读书的女学生。   她们那么自信那么阳光那么美好。   她们手里拿着书,能去各种各样的地方。   潘如云要是不满意,那和她换啊。   让潘如云去嫁给那个花柳病的男人,然后两个人圆房,生儿子。   一胎生不出来就二胎。   二胎不行就三胎。   三胎不行就七八九十胎,生到死还不行吗?   至于纪行昭的那些要求,她可以,她都可以。   纪行昭怎么说她怎么做,她一点反抗一个拒绝都不会有。   潘随雨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为什么嫁进纪家得不是她?   为什么?   潘如云凭什么运气就这么好?   在乡下那么多女人给七老八十的男人当填房,给花柳病,烟鬼,赌鬼当老婆,给土财主当十八房姨太太,被十斤小米卖给老光棍当老婆,十三四岁女孩和十四五岁的男孩一起洞房,然后十四五岁就生孩子,一生生十几个,还有卖到窑子里去的……   凭什么潘如云运气就能这么好,嫁给纪行昭,人家还愿意送她去读书,让她放足。   嫉妒让潘随雨面容都扭曲了。   她不跑了,不走了。   她要留在这里,留在纪家。   如果纪行昭真如潘如云所说的这么固执偏执,那么她相信纪行昭会帮她摆脱逃跑的命运的。   第二天,潘如云醉酒醒来。   潘随雨递给她一杯茶,“姐姐,我好像还没有正式拜见过姐夫。”   “不是等娘一起吗?”潘如云揉着泛疼的脑袋。   潘随雨笑道:“昨日我想了想,既然早晚都要相见,早点相见也好避免中间传出一些不该传的流言蜚语。”   “那好吧。”   潘如云让潘随雨出去等她更衣,然后唤桃红进来伺候她换衣服。   桃红一声不吭的进来,给潘如云梳头描眉,换衣服,蹲下穿鞋。   “怎么不说话?”潘如云问道。   桃红紧闭着嘴。   她现在是哑巴,不说话。   早知道就不依旧礼给潘如云下跪了。   明明当初大少爷都说了家里不许跪。   当时她还和其他人与老妇人一起反对,说他们是自愿下跪的,把大少爷当时给气的啊脸都红了。   结果下跪着下跪着,人还真把她们丫鬟当古代可以随意打杀的贱人了。   “我不过让你掌嘴,你就这般记恨?”   现在的丫鬟真的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桃红做完自己的工作,站到了一边。   潘如云也生气了,不带桃红了,自己带着潘随雨去丹尼尔家。   林诺去上班了,纪行昭带着纪行知和赵光复两个孩子在书房练字。   他布置了任务两个孩子就安静的在小桌子上练,他自己在一旁斟酌给国民政府贾要员的信要如何写,这次修法征求各界意见。   他的意见还是和以往一样,废除妓馆,鸦片馆,取缔赌场,鼓励读书,强制缠足妇女放足,并给予成绩优秀的学生全额补助,送他们出国留学,等学成归来复兴华国。   可是,修法参与者众多,要怎么让自己主张得到重视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所以这封信很重要,需要仔细斟酌。   纪行昭正想着,书房门响了。   潘如云带着潘随雨走了进来,“相公,这位是我的妹妹,她特意从家乡过来看我。”   “潘二小姐好。”纪行昭放下手中钢笔,起身打招呼。   潘如云正琢磨着多说几句场面话。   潘随雨忽然双膝一弯,跪下了,“姐夫,救我。”   骤然变故,潘如云一直设想的就是场面上亲戚之间的热络,根本没想过还有这个发展,一时懵了。   纪行昭走过来,扶起潘随雨,“有什么事,你我坐下,慢慢说。”   “嗯。”潘随雨挤出两滴眼泪,争取博得纪行昭最大的同情,“姐夫,我大娘和爹爹收了王家的钱,强迫我嫁给他们那个吸食鸦片,常年流连妓馆,得了花柳病的儿子,让我给他们儿子生儿子,要是生不出来就一直生。我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啊,我和花柳病的男人结婚,那我不也是要得花柳病吗?姐夫,我听姐姐说你很厉害,你支持自由平等,那你能不能救救我,我不愿意……不愿意嫁给那个男人。”   潘如云是万万没想到妹妹到省城来还有这一节,听到花柳病三个字,她胳膊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可是,爹娘都已经把妹妹嫁了不是吗?   潘如云哀怨的叹了一口气,“随雨,你已经订婚了,你现在逃婚又要退婚,一路颠簸,如果事情传了出去,你的名节会毁了呀。” 第225章 新式男女(11)   “毁就毁,我不在乎。”   就像当初她也不在乎不缠足脚太大被嘲笑一样。   要不是大娘将她死死得绑在床上,要不是后来她每放一次就被打一次,浑身上下都是淤青,她早放了。   潘随雨脱掉鞋子,今早起来她就把裹脚布拆了。   她赤足踩在地上,手里提着裙子,露出自己一双她自己都嫌恶的小脚,以表露自己愿意放足愿意走向新生的决心。   潘随雨坚定的祈求道:“姐夫,求你救我。”   潘如云尖叫一声捂住了脸。   她根本不敢看缠足后的脚,骤然一下映入眼帘,那可怕和畸形狰狞的三寸金莲吓得她浑身发抖。   纪行昭将目光从潘随雨的脚上移开,背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不住的发抖。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女人缠足后的脚,却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可怕的。   以往夜学刚刚建立的时候,他带着学生们给农民,力工,还有那些渴望读书的妇女上课,教他们识字时,曾经见过一个女人的脚。   那个女人嫁给了一个力工,生了两个孩子,全家四口人,生活窘迫,有鞋子,但是怕磨损鞋子,所以过来学习认字,在沙子上写字时,觉得地面还好,可以不用穿鞋,就不穿,能省一点是一点。   那个女人的脚就是缠足的脚。   只不过,他所见到的时候,女人已经放足许久了。   而潘随雨的脚是昨日才撤掉的裹脚布,那双脚比那个女人的脚还要更加可怕。   “潘二小姐。”   纪行昭也回以潘随雨坚定的目光,“只要你愿意,纪某愿意全力协助你。”   闻言,潘随雨笑了。   第一次轻松的发自肺腑的笑了。   她赌对了。   果然纪行昭是她唯一的最后逃脱的机会。   潘随雨再度开口道:“纪先生,我想读书,以后可以请教你吗?”   “随时欢迎。”   “那我也可以考大学吗?”   纪行昭略微思索后说道:“再过半月师范大学将会开学,开学前一周有一次考试机会,如果你能通过,就可以成为插班生。”   “多谢纪先生。”   告别纪行昭,潘随雨就开始每天白日到纪行昭的书房请他列书单,疯了一样的看书。   这是她人生的第一次机会,很有可能也是迎来转折的最后一个机会。   如果错过了,这辈子她可能都只能在爹和大娘的安排下嫁给一个陌生男人,那个男人可能七老八十,可能有花柳病,可能有麻风病,可能抽大烟。   她不要。   潘家早就已经没钱了,爹和大娘绝对不会把她卖便宜了。   而能出的起超高价钱买个媳妇的人家,又有几个能像纪家一样是个正常人家?   她不能放松警惕,一刻都不能。   潘随雨读书单,每次读到不懂的地方就拿笔记录下自己的问题,然后交给纪行昭,请他晚上批改。   纪行知看到纪行昭房里整夜整夜亮着的灯,更烦姓潘的了。   才来了一个潘如云,又来了一个潘随雨。   怎么着?   她们潘家两姐妹都赖上他哥了?   都把他们纪家当冤大头了?以后是不是全潘家都要搬进纪家,趴在他们纪家身上吸血?   纪行知拿着弹弓就来到了书房。   纪行昭搬去丹尼尔家后因为担心再度被下药的事情除了给潘如云念书之外几乎就不回纪家。   所以书房其实也是空着的。   纪行昭搬了一部分的书去了丹尼尔家,书房还剩下很多很多。   潘随雨得到了允许就每天在书房待着,免费用书房里的一切。   纪行知用弹弓瞄准潘随雨。   啪。   石头打在了潘随雨的手臂上。   好疼。   潘随雨眼角浸出了泪花。   她看向窗户,纪行知迅速躲到了窗户下面。   见没人,潘随雨只能先将窗户关上,继续读书。   她人生第一次出现的机会,哪怕是泡影,她都要抓住。   潘随雨就这么废寝忘食的读了半个多月,然后和其他许多想要转学进师范大学的人一起进了考场。   六门考试结束。   潘随雨从考场出来,蹲在地上哭了。   果然,哪怕家里曾经为她和潘如云请过老师,她也仅仅只是识得字而已,怎么可能半个月的努力就能超过别人十几年的学习,考上赫赫有名的师范大学?   在考场上的时候,她看着那些人在考场上拼命的流畅作答,自己却绞尽脑汁都写不满一张试卷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考试成绩三天后出来。   潘随雨在校门口遇到了纪行昭。   纪行昭问道:“考得如何?”   潘随雨摇头。   “没事,这学期结束后还有入学考试,你可以继续考。”   纪行昭安慰了几句,正要开口说为潘随雨请各科专业的老师给她进行专业的补课辅导,潘随雨灰白绝望的眸子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纪先生,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请说。”   “我想进师范大学旁听。”   因为是这一生唯一的机会,也可能是最后的机会,潘随雨就是死也不想放手,“我保证,我仅仅只是旁听,绝对不会扰乱课堂秩序,甚至在课堂上都不会讲话。”   潘随雨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的看着纪行昭,“纪先生,你是纪行昭,是国民政府,教育厅都尊敬的先生,是师范大学最受学生喜爱的老师,名望很高,只要你开口,做担保,学校不会不同意的。”   “纪先生,求你了。”   潘随雨央求道。   纪行昭深深的看着潘随雨,这个女孩子眼底想要更好活下去的欲1望就如同一团火在烧。   “好。”纪行昭点头。   “谢谢纪先生。”   此后,潘随雨开始跟着学生们上课。   她没有那个自信纪行昭会为她花太多的钱给她找老师,所以她打算自己找。   每节课,别人在上课,潘随雨就在观察。   她要将每种课程中学习成绩最好,脾气也最好的人找出来,然后讨好他们,请教他们,让他们给她上课,把落下的功课全都补上来。   下学期开学前的新生考试,她一定要通过。   夜晚,潘随雨带着自己绘制的绣样等林诺下班,“林姐姐,听说你特别喜欢绣花,这是我以前在家的时候一个老嬷嬷绘制的,听说这位老嬷嬷以前有个姐妹是从宫里出来的,这些都是宫里的样式。”   林诺翻看着潘随雨的绣样,“谢谢,非常好看。”   “林姐姐,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林诺将精美的绣样小心的放进柜子里,“你说。”   “我上次过来请教纪先生一些问题,听他提起,林姐姐你十分会做小食,其中的灯影牛肉丝,绿豆糕,麻辣豆干都十分好吃,能否请林姐姐教教我?”   “你想学这个?”   林诺很惊讶,潘随雨不像是对做食物感兴趣的人。   潘随雨的眼睛里有野心,有火,她是那种一旦有了机会就是死也要往上爬的野心家。   “麻烦林姐姐了。”   林诺笑了笑,“那倒是不麻烦,不过今日没有牛肉,只有一些绿豆和豆干,一会儿我正好也要做给小光和行知他们,你要是想学,可以和我一块做。”   “谢谢林姐姐。”   “那你去洗手吧,先去厨房烧水,我把新买的字帖给小光了紧跟着就过来。”   “好的,林姐姐。”   第二日,潘随雨带着做好的豆干和绿豆糕去了学校。   下课后,潘随雨带着书找到了季伟生。   “季同学。”   潘随雨打开课本,将精心准备的问题递给季伟生,“这个问题,我上课时不太明白可以请教一下你吗?”   季伟生读书好,大家经常笑话他是书呆子。   但是同时,季伟生也是全校师生最喜欢的人,乐于助人不求回报。   不管多么愚蠢的问题他都愿意低下头耐心讲解。   在夜学时面对目不识丁的人询问大字怎么写都能一笔一画不厌其烦,耐着性子教一遍,两遍,一百遍,直到教会为止。   潘随雨好歹会识字,好歹用心在读书吧?   至少态度是十分端正的,那么不管她问的问题在季伟生看来多么的简单,他都会愿意进一步仔细讲解。   季伟生耐心的讲着,结束后,潘随雨是懂非懂,她自己觉得可能懂了一半。   潘随雨将做好的豆干分了一袋给季伟生,“季同学,谢谢你,这个请你吃。”   季伟生摇头,“大家都是同学,帮助你是我应该做的。”   “同学之间请吃一点不值钱的豆干你总不会也推辞吧?”   潘随雨都这么说了,季伟生也不好推辞就收下来了,等中午饭时在食堂拿出来一吃,一下喜欢上了。   这豆干咸辣甜,三个味道混合在一起却一定也不觉得混杂,反而十分下饭。   季伟生一口气吃了三碗。   搞定了最好搞定的季伟生,潘随雨就去搞定祝贺。   祝贺数学尤为擅长,而她自小在家学的就是《女训》,《女诫》而已,那数学几乎等于是零。   如果找祝贺问问题,那就是幼儿园找大学生请教了,纯属白折腾。   潘随雨几番思索去了夜学上祝贺的课,她相信时间长了,祝贺迟早会注意到她,就算是混个脸熟,她去请教,祝贺也不会拒绝。   潘随雨就这样一个人一个人的攻破,成功解决自己大部分补习的问题。   甚至,她还将主意打到了丹尼尔身上。   丹尼尔是y国人,英语是最好的。   她每次都尽量用英文和丹尼尔交流,想要练习,但是丹尼尔嫌她太菜了,也不是师范学校的学生那么单纯的性子容易被潘随雨搞定。   几次下来,丹尼尔就不理潘随雨了,他还忙着去歌舞厅跳舞呢。   潘随雨见丹尼尔不成,发现林诺会英语又将主意打到了林诺身上。   林诺每次下班回来,潘随雨就带着赵光复练字。   有时候纪行知也在,纪行知看不惯潘随雨钻营的样子,老是出口嘲讽她,她也不介意,还拿着书请教纪行知。   纪行知拉着赵光复不理会潘随雨。   潘随雨还会在林诺回来之前,将赵光复玩闹脏了的衣服洗干净,换上干爽的衣服。   她一个大小姐,以前没洗过衣服,刚开始几件,洗得不干不净,后面也熟练起来了。   晚上,纪行昭照例给潘如云念书。   结束后,潘如云担忧的对纪行昭说道:“相公,随雨这样整日里和男人厮混在一起,又总是爱蝇营狗苟的钻营,腆着脸和人搭关系,这样会不会对你的名声造成不好的影响?”   “不会的。”   纪行昭淡淡的说道:“潘二小姐在学校很受欢迎,男同学女同学得了空都会给她辅导功课,她的功课进步很大,最近都跟着林小姐学起法语了。”   纪行昭看向潘如云,劝说道:“潘小姐,你有没有觉得潘二小姐最近的精神面貌有了很大的改变?你不觉得她现在很开心吗?虽然经常会碰壁,也并不是每个人都吃她那套,但是每一次进步之后,她都很开心。长此以往,我相信总有一日,她能走出一番锦绣天地。”   锦绣天地?   潘如云呆呆的看着纪行昭。   什么样的锦绣天地呢?   她真的不懂。   纪行昭给潘如云留了功课,然后走了。   潘如云呆呆的看着雪白的草稿纸,心乱如麻。   相公他是不是喜欢上随雨了?   自打随雨来了之后,感觉相公心情都好了许多,整个人多了一些生气。   可是随雨这么任性,真的好吗?   而且……   潘如云眼眶红了又红,娘几次三番托人送来信询问她有没有见到随雨。   如果随雨继续这么任性下去,不懂得收敛,娘那边迟早会听到消息的,到时候随雨就会被娘和爹爹抓回去。   她虽然和随雨关系不好,但到底是姐妹,也不愿意看着她跳入火坑。   花柳病的男人啊。   那真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火坑。   而且随雨如今名节已经毁了,被娘找到,回家说不定会拿随雨的命给王家赔罪。   那既然如此,既然相公也喜欢随雨。   那不如让相公娶了随雨,这样相公满意,随雨也逃过一劫。   纪家大户之家,娘和爹也不会对随雨怎么样。   潘如云瞬间觉得自己想了一个十分好的主意。   尤其是老夫人日日催,天天催,催她生孩子,对她的态度也越发的不耐烦起来。   如果相公娶了随雨,随雨和她是姐妹,即便生了孩子,那也是他们姐妹两的孩子,老夫人就不会再给她使脸色了。   就是这话要怎么和随雨开口呢?   潘如云陷入了思考。   周末,潘随雨去买牛肉,她要做灯影牛肉,要送给同学们吃,争取将关系打得更牢靠一些。   尤其是安商和。   安商和的舅舅是市长秘书助手。   如果和安商和搞好关系,等潘家的人找过来了,至少安商和不会坐视不理,然后加上纪先生,加上林小姐,加上学校其他老师,她就不信潘家还能把她抓回去成婚。   潘随雨怕,是真的怕,从骨子里的怕被抓回去。   她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琢磨怎么留下来。   可是哪怕学习到流鼻血,琢磨到心力交瘁,她也觉得外边比黑暗的潘家要好。   至少在外面,她可以选择怎么活。   潘随雨现在就是后悔,以前在潘家,人人都告诉她外面有多可怕,她又没去过,然后就是害怕,不敢出门。   这一次要不是被逼到死路了,她根本不会离开潘家。   潘随雨刚挑好牛肉,卖肉的老板笑呵呵给她装上,又给她搭了一小块牛肝。   她善于钻营关系,买菜时,经常会给卖肉的老板儿子也送上一个半个绿豆糕,一来二去,两边就熟了。   潘随雨为了能更好的活下去,爬到更高的位置,几乎是在讨好身边的每个人。   潘随雨带着牛肉走,准备再挑点菜,她现在跟着林诺厨艺进步了很多,偶尔也会给纪行知和赵光复做一些吃的。   纪行知对她的态度也算稍微缓和了一些,至少没在半夜拿弹弓射她了,只是还是会时不时的射潘如云。   啪。   年轻的女人倒在了潘随雨身边。   拄着拐杖的赵忠海恶狠狠的咒骂道:“你要是嫌弃我就别管我,我去不去读书,振不振作跟你有什么关系?以前你觉得老子有钱有前途就跟着我,现在我没钱没前途了,你就嫌弃我,卓诗琴,你可真了不起啊。”   卓诗琴倒在地上,肚子已经大了起来,她早就去学校终止了休学,只是以前的寝室已经搬进了新的学生,现在只能每天挺着肚子从周老师家去上课。   这么独特的存在,几乎将全校学生都记住了的潘随雨当然认识她。   她走到一旁,冷眼看着卓诗琴狼狈的站起来。   卓诗琴声音沙哑,小脸瘦了很多,她哭着说:“阿海,你只是没了一条腿,学校还保留着你的名额,你还是可以继续读书的,等毕了业照样可以找工作,照样可以赚钱,你不要自暴自弃。”   “我就是自暴自弃行了吧?你要是嫌弃我你现在就滚!”   赵忠海明知道卓诗琴不会走,所以每次都拿这个话激她。   卓诗琴身体摇摇欲坠。   赵忠海说完,把卓诗琴身上的钱扒拉下来,拄着拐杖走向了赌场的方向,卓诗琴躺在地上是求了又求,赵忠海连一次头都没回过。   潘随雨走到卓诗琴面前,“堂堂一个大学生,干什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换了她绝对不会。   卓诗琴哭着说:“他是我丈夫,我能怎么办?”   “离呗。”   不是说国民政府允许离婚了吗?   潘随雨问:“你是大学生,你不知道可以离吗?”   “可是,我怀着他的孩子。”   “打掉呗。”   潘随雨冷冷的说:“好不容易当上大学生,可以做人了,凭什么要被一个孩子绑定?在我往上爬的路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也不能阻止我。”   “可是、可是我的清白……除了他谁还能要我?”   “清白算个屁。”   在潘随雨看来,清白这狗屁玩意儿就跟名节是一个东西,大娘每次都说女人没了名节就得去死。   她总觉得不服,想反驳,但是奈何以前她只读过《女则》《女诫》《女训》,没什么文化,一句有道理的反驳都说不出来。   现在,她也是在大学旁听,也是受过纪先生书单熏陶的人了。   什么狗屁清白名节!   潘随雨说道:“汉武帝的娘是二婚,妨碍她嫁皇帝了?武则天她先嫁给爹,后嫁给儿子,妨碍她称帝了?名节算什么东西,你长得漂亮,又是大学生怕什么?你要想往上爬就往上爬,要想要男人,凭你这张脸和你女大学生的名头,什么男人搞不定?我跟你说,凭你的资本,你就稍微低个头,叫一声哥哥,流两滴眼泪,有的是男人供你差遣。”   她就是长相差了点,没继承亲娘的美貌。   否则她用得着蝇营狗苟的钻营吗?   她随便抛个媚眼,男人就能供她差遣。   要不是她没有潘如云长得美,纪老夫人还指不定看上谁能呢。   她从潘如云那里打听出来纪行昭的性格特点后,就下定决心往上爬,以后要爬得高高的。   别说名节,贞操这些狗屁玩意。   只要是能往上爬,她的脑子,她的钻营,她的手段,哪怕是她的感情,她的身体,她都可以利用。   她要爬,往上爬,爬到所有人都仰望的位置,看看大娘和爹还敢不敢跟她拍桌子,骂她打她,逼她嫁给一个花柳病的烟鬼。   潘随雨看见卓诗琴就像看见了过去的自己,囚困于封建思想。   她说道:“你一个大学生,不会还不如我一个小脚女人想得明白吧?你看历史上的男人,那么多卖身求上位最后成功的,人家怎么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你看男人娶了一个二个三个的,怎么不觉得自己脏?我要有你这个资本,我早就笑死了,还在这里跟个烂泥一样的臭虫纠缠?你是不是有病?”   潘随雨在卓诗琴面前蹲下,“这样吧,我和你做个交易,你下定不了决心堕胎,我帮你,我带你去,把你绑在手术台上,那个男人纠缠你,我帮你打跑他。但是你也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让我进女学生校兵集训队。”   “我……我怎么帮你?”   “集训队的队长不是你舍友吗?听说你们的关系很好。你求她让我进去。”   卓诗琴垂眸看向潘随雨的小脚。   这脚虽然放足了,但是脚那么尖,根本不符合集训队的训练要求。   她说道:“集训队的训练很苦的。”   潘随雨也知道卓诗琴是担心她的脚扛不住训练。   事实上,她的脚现在几乎就等于是残废,也确实扛不住训练。   潘随雨说道:“我不是要成为集训队的正式队员,我是要进集训队训练。”   卓诗琴:“练什么?”   你连跑步都不行,体能更差。   潘随雨笑了,“我要练枪。”   丹尼尔是y国人,而且是y国贵族,家里有不止一把枪,她上次看见了。   等她学会了枪,潘家的人或者王家的人要是来了,她就偷走丹尼尔的枪,将来的人全都给杀了。   丹尼尔是洋人,洋人的枪杀了人,警察署不敢追究。   潘家也好,王家也好,都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卓诗琴是真的对自己无法下定决心,但是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那么就当是有人逼她的。   就当不是她不想要这个孩子,是有人强迫她的。   一切都是天意。   卓诗琴点头道:“好,我同意。”   潘随雨回到家将牛肉放进丹尼尔家客厅的冰箱里,然后拿了绳子去找卓诗琴,将她绑了起来,送进了诊所。   诊所收钱办事,她把潘如云的金戒指给偷了,直接送给诊所的医生,诊所的医生便什么都不问了。   卓诗琴一上手术台就后悔了,潘如云直接拿抹布将她嘴堵了,麻醉药一打,卓诗琴失去了意识。   等她醒过来,一切已经结束了。   卓诗琴摸着肚子上的刀口,哭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总之就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   一方面感觉后悔和潘随雨做交易,一方面又感觉好像轻松了很多,早就应该如此做了。   她很矛盾很伤心,又觉得有几分庆幸。   潘随雨去外边饭馆买了一些鸡汤,里面有几块鸡肉,坐在床边耐心又细心的喂给卓诗琴,“你现在刚流产,身体正是虚弱的事情,我帮你向学校请了假,这几日你就住在这里,一日三餐我给你送吃的。还有衣服之类的,那个男人那的就都不要了,我家里还有一些新衣服,我整理了一些,已经叠在床头柜里了。这几日我都会过来陪你,你哪里不舒服,要上厕所之类的就和我说,我带你去。”   潘随雨就像亲姐妹一样的照顾她,给她换衣服,给她擦洗身体,扶着她上厕所,端水给她洗脚。   每天换着花样的给她补身体。   至于钱,潘随雨又当掉了潘如云的一个玉镯子。   除了补身体,怕卓诗琴请假耽误上课,她还专门去找卓诗琴的同学要笔记,每天抄了之后给卓诗琴带过来。   卓诗琴正是流产后身体心理都最脆弱的时候,哪能受的了这样的温情攻势,一下就沦陷了。   甚至潘随雨借的笔记就是集训队的队长,卓诗琴的舍友,钱芳的笔记。   这一来二去,她和钱芳也混熟了。   等卓诗琴休息好,回了学校,潘随雨如愿以偿的进入了集训队。   当然不是正式队员,潘随雨是集训队一个兼容并蓄的招牌,是反封1建的旗帜。   潘随雨向别人展示了自己的小脚,将自己塑造为一个抛弃封建,追求自由与独立的战士,并表示她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只是希望能跟着大家练一练,掌握一点技术,以后为国效力,并不奢求成为正式队员,请大家给她一个机会。   这样的话,又有哪个学生能拒绝呢?   而卓诗琴放弃了赵忠海,提出了离婚。   赵忠海彻底懵了,他只是口嗨一下而已,怎么就提离婚了?   这煮熟的鸭子怎么还能飞了?   卓诗琴給赵忠海下了最后通牒就搬回了香火铺子,赵忠海去香火铺子闹,早就看他不顺眼的卓父能忍他?   卓父拿着烧火的铁钎子就打赵忠海。   一铁钎子过去,卓父专往脸上抡。   要不是这小白脸拿一张脸把他女儿骗了,他女儿现在能跌价这么狠吗?   那铁钎子刚从炉子里掏出来,顶上滚烫。   脸上挨了一下就皮开肉绽。   几次下去,赵忠海就不敢再往香火铺子门口走了,但是他人也不走了,就站在不远处骂街。   什么脏骂什么。   赵忠海骂道:“你以为你女儿是什么好东西?在床上还不就是荡1妇一个,当初要不是她死缠着我,我才看不上她呢!她以为她是女大学生就金贵了,能嫁王孙贵族?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不就是一个被人玩剩下的烂1货吗?”   “妈的,老子今天就要你的命!”   卓父拿着铁钎子冲了过去。   卓诗琴坐在二楼床上,这里有着她和赵忠海翻云覆雨最多的记忆,此刻这些记忆和楼下那些污言秽语化作一把把刀,将她不断的凌迟。   她捂住耳朵,将头埋进被子里,仿佛只要这样就可以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了。   赵忠海一个残废怎么可能是卓父的对手,不一会儿就被打倒在地上,只剩呜咽的份了。   最后赵忠海狼狈的爬走。   他倒是想去警察署告卓父伤人,但是上次在警察署的遭遇实在是给他创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让他不敢再去了,只能忍了下来。   赵忠海回到阴暗的出租房,刚到门口,就看到隔壁的酒鬼大白天的喝醉了,对着他的墙根就尿。   他就说最近屋子里怎么总有股尿骚味。   赵忠海拿着拐杖敲了敲墙面,“滚一边尿去。”   酒鬼都喝醉了,哪里是能讲道理的,他看着赵忠海是两个影子,以为两个人以多欺少,要弄他,干脆就直接骂骂咧咧的冲过去了。   他是小人物,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欺负的。   赵忠海又被按着打了一顿,还被按在刚尿湿的地面上,整个人如丧家之犬一般。   打完了人,酒鬼感觉很高兴,觉得自己是个大英雄,以一敌二大获全胜,于是决定再奖励自己几瓶劣质酒精。   黄昏时分,潘夫人带着儿子,也就是潘如云的大哥,潘崇山敲响了纪家大门。   王妈将潘夫人和潘崇山请了进去。   纪老夫人单独和潘夫人见了面。   潘夫人穿着清朝的服饰,笑容就像精心设计过似的,端庄优雅。   潘夫人笑道:“亲家最近可好?”   纪老夫人叹了一口气,看着潘夫人,“我倒是想好,这如云和行昭结婚都半年多了,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能好吗?”   一听这话,潘夫人登时紧张了起来,“那这是如云对不起纪家。”   纪老夫人说道:“我也是真心喜欢如云这孩子,只是你看我这身体,也没几年熬的了,就想在死前抱上孙子。”   “亲家,你先别着急,回头我一定好好说说如云。”   纪老太太点点头,她和潘夫人见面的目的达到了就放心多了,和潘夫人开始唠家常。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潘夫人问道:“我刚才进门时,听下人们说随雨也来了。”   “来了。”纪老夫人不知其中关节,一直以为潘随雨是过来探望姐姐的,她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你家二女儿可不得了了,性子野得不得了,成日里往外疯跑。”   幸好当时她上潘家挑媳妇,潘夫人推荐的是如云不是随雨,不然纪家都不知道会被这没规矩的丫头闹成什么样子。   一来纪家,两个女儿都被纪老太太数落了一顿,潘夫人心里是内疚至极,一再道歉。   纪老夫人见她态度还算诚恳,也就暂时罢了,也没再多说什么。   从纪老夫人这里出来,潘夫人带着潘崇山去找潘如云。   潘如云早早的就带着桃红在门口迎接了。   三个人进屋,桃红去端茶。   潘夫人冷冷的板着一张脸,一拍桌子:“跪下。”   潘如云立刻乖顺的跪下。   潘夫人怒道:“你临出嫁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我让你尽早怀上孩子给纪家开枝散叶,你呢?这都半年多快一年了,你肚子里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还有你妹妹,我多次来信问你,她是不是来找你了,你就是不说,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说?要不是我从你信里看出你吞吞吐吐不像话,专程带着你弟弟过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下去。”   “对不起,娘。”   潘如云眼眶红红的,委屈的说道:“随雨她不让我说,而且王家公子有花柳病,我狠不下心。”   “你狠不下心?你狠不下心就把你娘我和你爹一起架在火上烤?”   潘夫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狠不下心,你怎么不想想,当初要不是你被纪家要走了,嫁进王家的就是你,到那个时候,你看随雨那个心狠的丫头会对你狠不下心,救救你吗?你从小就笨,怎么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笨?”   “娘,姐姐就是心善,你也别老让她跪着了。”潘崇山给潘如云求情道。   “让她跪着,长长记性,也重新学学规矩。”   潘夫人质问道:“你肚子怎么回事?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要是不行,娘这里有几个偏方,到时候你让丫鬟去药房拿了药,好生调理一下,争取一举得男。”   听到这话,潘如云就更委屈了,眼泪吧啦吧啦的往下掉,“娘,女儿……女儿……”   她犹豫再三,还是咬唇说道:“女儿还是闺女,肚子怎么能有动静呢?”   “什么?”   潘夫人和潘崇山都震惊了。   这都嫁进来快一年了,还没动静,难不成纪行昭不行? 第226章 新式男女(12)   潘夫人既尴尬又悲哀的说道:“既然你都已经嫁进了纪家,这纪行昭即便是不行,咱们做女人的也只能认命,大不了日后,你和他到纪家门下过继一个,也是一样的。   说完,潘夫人又哀伤的叹了一口气。   可怜她女人年纪轻轻就要做活寡妇。   不过潘汝人转念一想,嫁给纪行昭当活寡妇至少也比嫁给那王家花柳病的小少爷要好许多。   潘夫人这么一说,潘如云就更尴尬了,她低着头,眼眶微红,“娘,相公不是不行,他是……不喜欢我……”   “怎么可能?”潘崇山问道:“姐,你漂亮温柔贤惠,是娘亲手教导出来的,姐夫怎么会不喜欢你?”   说到这个,潘如云更委屈了。   是啊,她跟着娘辛辛苦苦学习了十几年,结果嫁到纪家,偏偏自己相公不喜欢。   潘如云眼含泪水的说道:“娘,相公喜欢大脚,不喜欢小脚,喜欢随雨,不喜欢我。以前相公还愿意带我出门,给我念书,现在带我出门也少了,总也见不到人。每日虽然还照常给我念书,但是以往都会问我很多问题,最近也沉默了很多。相公对我一日比一日沉默,精神也一日比一日差,反倒是随雨来了之后,第一时间把裹脚布拆了,相公欢喜得很。   她说要去读书,相公就送她去读书,读书要钱,相公就给随雨钱,看随雨过来没有衣服穿,就找来了裁缝给随雨做新衣服,甚至随雨想去师范大学旁听,师范大学没有这个先例,相公都为她去求了校长。随雨去旁听没有师范大学的校服,相公就找给师范大学定制校服的工厂特意请人给她新做了一件。”   潘如云越说越委屈,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掉。   相公对随雨那么好,对她却越来越沉默。   潘如云说道:“不仅如此,随雨还总去隔壁丹尼尔先生家找相公说话,光我和林小姐一起做刺绣时就看到好几回了,不管随雨问什么,相公都耐心的给她讲,随雨听不懂,相公就不厌其烦的讲一遍两遍三遍,直到随雨听懂为止。现在,随雨说她一个女孩子住在纪家不方便,相公都开始给她看房子,要在师范大学附近给她租一个一室的小房子,怕她下学期还是考不上,直接预付了一年的租金。相公工作累,随雨还每次都打扰他,花费他许多时间,但是相公精神看着却越来越好了。这说明什么?这不就是相公喜欢随雨,不喜欢我吗?”   潘如云满腹委屈,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甚至相公对林小姐都比对我好,林小姐比相公大好几岁,长得也不好看,是个大脚,还带着一个孩子,据说丈夫死了,是个寡妇。寡妇不守节,整日里抛头露面,在外面和男人说说笑笑,光我见过的就有好多男人,这些也就算了。相公有时候好不容易得空了,还会给林小姐的儿子和小叔子一起辅导功课。知道林小姐喜欢吃,每次放学回家,手里都没空着的。相公就是不喜欢我,他喜欢所有人就不喜欢我。”   不然为什么不给她带吃的,不对她好一点呢?   “还有周老师。”   潘如云感觉自己太委屈太委屈了,好多心里话也憋了太久太久,如今有机会和娘亲诉苦,她一定要全都说出来:“周问灵周老师,相公带我去见周老师,周老师比相公大了差不多十岁有余,长相朴实无华,相公却对她多有称赞,还说周老师是留过学的数学教授,很是厉害,还说什么以后若是我想读书,可以向周老师请教一二,言谈之间,相公看着周老师连眼睛里都是笑意,对着我也笑,但就是很疏离。对,周老师也是大脚。   还有夜学,师范大学的学生会在夜晚那些低贱的力工农民活忙完之后,教他们读书识字,听说这是相公组织筹办的,相公带我过去,那里的人那么脏那么臭,我都不敢呼吸,相公和那些人坐在一起聊天,问他们学习情况,还吃那些脏兮兮的人递过来的东西,对,那些人也是大脚,相公可喜欢那些人了,可能相公喜欢别人就是因为他喜欢大脚吧。”   潘如云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把潘夫人和潘崇山说得是云里雾里的。   两个人感觉都快不认识华国字了,潘如云说得每个字他们都认识,合一块儿就听不懂了。   潘夫人手拿着绣帕扶着头。   这这这,这小脚本就是高贵的象征,就不说现在,那就是放到以前的时候那也只是大户人家,有积蓄脸面的人家才能裹脚,那些低贱的农民,女儿要么下地干活,要么是卖到她们这种富贵人家里做丫鬟,哪里有资格裹脚?农民出生的女儿就算要裹脚,那也至少算得上是富农才有资本裹脚。   所以这不裹脚的人啊,要么低贱,要么下贱。   这到民国了,有些下贱的女人学那洋鬼子干些不得体面的事情也就罢了,这纪家祖上可是当过官的,纪行昭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净喜欢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还有随雨那个丫头,狐媚子小妾生的东西净会些腌臜手段,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她那贱人娘勾搭男人的本事,跑到这里来勾搭如云的相公了。   呸!狐媚子!   潘夫人说道:“你说的那什么周老师,夜学,林小姐,都是些外人娘管不着,也插不上手。但是你妹妹,你放心,娘这次就是来带她回去的。她和王家小少爷已经定了亲,由不得她说不嫁。”   说着,潘夫人狠狠的拍了桌子一下,“随雨那个丫头,她就是死了,尸体也要抬进王家,她别想逃。”   “娘。”   潘如云说道:“相公不喜欢我,但是喜欢随雨。那王家小公子有花柳病,随雨嫁进去也是个死,老夫人又一直催生孩子,要、要不让随雨给相公做妾,生孩子,生了孩子,老夫人也就不催了。”   “你现在自己有主意了是不是?”   听到潘如云的话,潘夫人更生气了,这好好的在家听话乖顺的女儿,嫁进纪家没多久怎么就自己有主意了?   潘夫人怒道:“你个蠢货,随雨那种野心勃勃的丫头,她是甘愿给别人当妾的人吗?现在她还没得逞,已经勾得纪行昭团团转了,要是她进了门,再一举得男,纪家还有你的位置吗?你从小就笨,现在嫁了人了,怎么比以前更笨了?”   “可、可是……”潘如云咬了咬唇,“相公又不碰我,老夫人又想抱孙子。我只是想让随雨生个孩子。”   “你还说?”   潘如云立刻低头,“对不起,娘。我错了。”   潘崇山摇摇头,“姐,你是真笨,你长得这么漂亮,要男人生孩子,那还不简单?你多说些软话,说些男人爱听的话,哄着他喝点酒,好事不就成了。”   潘如云抿唇不敢说话。   她连药都下了,相公宁肯忍着身体快爆炸了都不碰她。   她还能怎么办?   她要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了,会把主意打到随雨身上吗?   潘夫人喝了几口茶又问道:“我看你这屋子里的丫鬟下人都没规矩得很,是不是你性格太软,没好好教他们?”   潘如云身子一颤,更加不敢说话了。   潘夫人说道:“你呀,不要总心肠软,这下人啊,都是贱骨头,该打就打,该罚就罚,实在是遇到了那屡教不改不听话的,找个人牙子把人发卖了就是。”   “是,娘,女儿知道了。”   “起来吧。”   潘如云站了起来。   潘夫人又问道:“随雨一般什么时候回来?”   潘如云不敢撒谎,“一般学校下午五点放学,随雨回来的时候,林小姐也差不多下班快回来了。随雨会去丹尼尔先生家帮着带林小姐的孩子,等林小姐回来,请教林小姐英文和法文。”   “呵。”潘夫人嘲讽道:“蛇鼠一窝。”   说完潘夫人看向潘崇山,“崇山,你带着人去那位什么丹尼尔先生家门口堵着,看到潘随雨立刻把她绑起来,咱们今天就带她回去嫁人。”   “是,娘。”   说完,潘崇山就带着人到丹尼尔家门口埋伏去了。   纪行知本来和赵光复在背书,听见外面响动,爬到梧桐树上,拿着望远镜往外边一看就看到了潘崇山一行人。   潘崇山进门前,他见过,所以是认识的。   纪行知对着潘崇善呸了一声。   又是姓潘的,这姓潘的一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纪行知怒了,从树上爬下来,本来是不想管的,想了想,又觉得潘随雨这个女人十分讨厌,但是哥哥好像是很喜欢她。   反正自打潘随雨来了之后,哥哥被潘如云那个女人吸走的精气神开始回来了一些。   这么说来,潘随雨不能走啊。   潘随雨一走,哥哥又要被潘如云吸走精气了。   纪行知拉过赵光复,“小光,咱们从后门走,我去通知哥哥,你去通知你娘。”   “通知娘什么?”   “你就说坏人来抓随雨姐姐了,你娘就知道了。”   “嗯。”   两个孩子分别从后门走了。   林诺刚下班没多久,在半道上遇见了赵光复,也纳闷,“今儿个怎么自己出来迎接娘了?”   “娘。”赵光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出事了,行知哥哥说有坏人来抓随雨姐姐。”   林诺眸光一凛。   潘家的人。   除了潘家的人没人会抓潘随雨一个小丫头。   “好,娘知道了。”林诺抓住赵光复的小手,直接拐弯去了警察署。   何平见到林诺,笑呵呵的说道:“这不是在洋人照相馆工作的林小姐吗?又有人到照相馆闹事了?你派人来说一声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那倒没有。”林诺说道:“警察先生,我有个朋友,家里人拿钱把她卖给了一个花柳病的男人,她好不容易逃了出来,现在家里来人抓她了。如今是民国,倡导婚姻自由,不允许父母买卖子女,请你跟我去一趟,阻止这一桩悲剧。”   “这……”   何平不想去。   这种破烂事又没油水捞,去了也浪费时间。   林诺一眼看穿何平的想法说道:“警察先生,对方是在丹尼尔先生家门口抓人,而且抓的是纪行昭先生和王继民校长的女学生。”   丹尼尔是y国人,纪行昭和王继民在c市学界声望颇高。   两边都是小小警察署的小警察得罪不起的。   何平立刻警醒起来,他赶紧招呼人,然后对林诺说道:“保护国民政府的人民是我们警察的责任,林小姐,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让这种封建腐朽的事情在我们辖区内发生。”   “何先生是国民政府的好警察,我当然是相信的了。”   很快,何平召集了两个人,其中就有上次和他一起巡逻的王正。   林诺牵着赵光复坐上警车,跟着一起往丹尼尔家赶。   潘随雨照例一边背英文单词一边往丹尼尔家门口走。   纪行昭是老师,潘随雨下课就能回家,纪行昭还有别的工作,所以会晚一些。   潘随雨刚拐弯,停下了脚步。   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这条路她每天都要走至少两次,所以很熟悉很熟悉了。   因为她每时每刻都担心受怕,怕被抓回去绑起来扔进王家,所以她回家时总是很小心的。、   潘随雨在旁边街道上的烧饼摊买了一个烧饼,像往常一样和老板打招呼,都是熟客了,老板也挺喜欢和潘随雨闲聊的。   潘随雨问:“老板,今天有没什么新鲜事啊?”   “你说新鲜事?”老板手上一刻也不停,随口说道:“这年头天天都有新鲜事,不过你这么一问,还真有,纪先生家来新客人了,是老夫人派人迎进门的,估计是有什么大老头,不然老夫人是不会派那么多人迎客的。”   “哦,那看来是了不起的人物。”   “那可不是,那排场摆的,比教育厅厅长还大。”   潘随雨笑了,接过烧饼,转身走了另一条远一点的路,绕到了丹尼尔宅子后门,钻了进去,直奔丹尼尔的卧室,将抽屉里的手1枪拿到了手里。   这一把,她要把潘家的人全都给杀了,以报过去十几年的仇。   潘随雨将枪藏到了身上,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潘崇山立刻带着四个牛高马大的男人冲了出来,将潘随雨团团围住。   潘崇山笑看着潘随雨,“我说妹妹,你怎么越来越不听话了?”   潘随雨也笑了,“哥哥,你有把我当妹妹吗?”   潘随雨拿着枪的手就放在装书的布包后面。   “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次可犯了大错。”潘崇山伸出手:“来吧,跟哥哥回去,好好嫁人,相夫教子,别总想些有的没的。”   潘随雨不动,潘崇山也没了耐心,直接招呼人和他一起去抓潘随雨。   潘随雨死死的抓着□□。   学校训练都是练靶,她还没在真人身上试过,所以她很紧张。   但是这份紧张却不是害怕,反而是蠢蠢欲动的兴奋。   热血沸腾的兴奋。   终于,她可以杀人了,她等这一天等太久了。   忽然,乌拉乌拉,警车声响了起来。   一辆警车在巷子口停下。   何平王正蒋凡下车。   何平拿着警棍,一边朝这边走过来一边骂道:“干什么呢?这里是c市,有法律的地方,不是你们乡下。”   林诺牵着赵光复跟在后面。   潘随雨看到林诺,默默将□□收了起来。   潘崇山笑了笑,紧跟着上前,立刻握住何平的手,“抱歉抱歉,别误会,这是我妹妹,家里给定了亲,不听话跑了出来,我们是来接她回家的。”   说话间,潘崇山将一袋银元塞到了何平手里。   何平背着人偷偷掂了掂,哇哦,不轻欸。   他给王正蒋凡使了个颜色,将钱袋子给两个人看了看,两个人心领神会。   何平问道:“听说你们要逼这位姑娘嫁人?我告诉你,现在可是民国了,婚姻自由,就算逼自己女儿自己妹妹嫁人也是违法的。”   潘崇山一点也不着急说道:“真不是我们逼,是一开始两家说好了,我这妹妹也是答应了的。说知道她在迎亲前突然就跑了,这让我们跟王家没法交代。警察先生,你说她一个女孩子甭管结不结婚,是不是都应该跟我们回去给对方一个交代?”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何平皱眉思索道:“你呢,要带人回去可以好好商量,不要在丹尼尔先生的家门口做出一些有损两国关系的行为,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一定小心。”   说完潘崇山得意的看向潘随雨,“走吧,妹妹,跟哥哥回家。”   这时,林诺已经走到潘随雨身边了,她低头一眼就瞥到了潘随雨藏在布袋子后面的枪,林诺一只手抓住潘随雨,一只手抓住赵光复,一个转身进了屋。   “你干什么?”   潘崇山大喊着,就要带人冲进去。   林诺站在门口,隔绝他和潘随雨之间的视线,林诺目光扫过何平,说道:“这个宅子是丹尼尔先生购买的,丹尼尔先生不仅仅是照相馆的老板,还是y国的贵族。潘先生,有本事你就带着你的人踏进丹尼尔先生的家,从他的家里将人带走。”   说完,林诺关上了门。   有本事就把门砸开啊。   真是气死了。   在华国的土地上,华国的警察收受贿赂,华国的律法不管用。   最后还要靠丹尼尔先生洋人的身份保护自己。   林诺来到潘随雨身边,伸出手:“把枪交出来。”   “我只是想自保。”   “你如果想自保,只需要待在丹尼尔先生家不出门就行了,你根本不是要自保,你是单纯的想杀人。”林诺再度伸出手,“交出来。”   潘随雨不情不愿的将枪交给了林诺。   林诺将枪放回了原位,丹尼尔先生有y国人的身份保护,不代表用他的枪杀人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丹尼尔先生收留她们,让他们住在这里不收租金,并且保护她们,甭管国与国之间怎么样,至少丹尼尔先生个人对她们来说给予了很大的恩情。   林诺来到书房打电话给舞厅,将这里的事情告诉丹尼尔先生。   而门口,潘崇山怒了,正要带人砸门,三个警察立刻阻止。   王正说道:“你疯了不成?这是丹尼尔先生的家,是y国人的房子。”   妈的。   潘崇山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难道就任由这个贱人躲里面躲一辈子吗?   他正想着,纪行昭带着师范大学的学生民兵队也来了。   潘崇山见过纪行昭的画像,倒是没见过真人,直到何平恭敬的叫了一声纪先生,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就是他的姐夫,纪行昭。   潘崇山套关系的喊道:“姐夫。”   纪行昭带着人走过来,冷冷的看着潘崇山,“潘二小姐如今是我c市师范大学的一名旁听生,虽然还没有正式入学,但我们所有人都已经把她当作是师范的一员。”   “姐夫,你什么意思?”   纪行昭带着人挡在丹尼尔家大门前,“在新民国,男女平等,子女不是父母的附属品,没有人可以强行控制别人的人身自由,收受钱财逼迫妇女嫁人。“   “谈不上谈不上。”何平笑道:“纪先生,你误会了。这位潘先生,他只是想带妹妹回家,那婚约就算不作数了,那不也得当面说清楚吗?”   “没有经过本人同意的婚约本来就不作数,不需要当面说清楚,至于收受的财务,谁收受的便当由谁归还,潘二小姐没有收,就与她无关。”   “姓纪的,你什么意思?”潘崇山也怒了,他恶狠狠的瞪着纪行昭,“你这意思是你和我姐的婚事也不作数了?”   说完,潘崇山抓住了纪行昭的衣领。   祝贺立刻拿着棍子指向潘崇山,“你干什么?把你的脏手从纪先生衣领上拿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安商和也怒道:“纪先生早就登报澄清了和你姐姐潘如云的关系,并且刊登了当初纪老夫人询问娶妻的拒绝回信,两个人本来就既没有夫妻之名也没有夫妻之实,像你这种人也不配叫纪先生姐夫。”   听到安商和的话,潘随雨愕然看向林诺。   林诺点头。   潘随雨简直疯了,那既然纪先生已经澄清了,也并不喜欢潘如云,还留着潘如云在纪家干什么?   有病吗?   她一直以为纪先生愿意给她金钱,让她读书,都是因着潘如云这里的姻亲关系。所以如果这里面没有这层关系,纪先生到底为什么怎么做?   她不能理解纪行昭这种自找罪受的行为。   换了她,任何阻挡她往上爬的人,她都会毫不犹豫的抛弃,任何得不到好处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去做。   安商和的话再度激怒了潘崇山,潘崇山猛的推了安商和一把,“你敢侮辱我姐姐,侮辱潘家?”   任何人可以打他骂他,但是侮辱潘家不行。   就算他们潘家败落了也不是可以被随意侮辱的存在。   “没有人侮辱你姐,也没有人侮辱你们潘家。”安商和反唇相讥,“因为根本没人在乎你们潘家是什么样子。”   “都冷静点!”   纪行昭高喝一声,“现在要解决的是潘随雨同学的事情。”   纪行昭看向潘崇山,“民国自发展以来,婚姻自由早就已经成为各界高呼之权,民国十九年颁布的《中华民国民法亲属编》第九百七十二条,婚约应当由男女当事人自行订立。第九百七十五条,婚约不得强求强迫履行,第九百七十六条规定,任何一方有花柳病或者重大疾病,另一方可不经对方同意解除婚约,不受婚约约束。”   “我不管!”   潘崇山大声嘶吼道:“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个女的,居然逃婚,简直是丢进我潘家的脸面,今天她必须跟我回家,把事情好好掰扯清楚。”   既然收了潘崇山的前,何平自然还是要为潘崇山说话的。   他开口道:“纪先生,《中华民国民法亲属编》是去年十二月颁布,今年五月才开始实际执行,现在还没到五月。”   安商和锐利的目光杀向何平:“在《中华民国民法亲属编》发行之前,婚姻自由就已经是主流趋势,既然已经颁布了,就不能死板的在时间上迫害妇女同胞。”   好吧,安商和的舅舅是市长秘书助理,又是一个他惹不起的。   从现在开始他不说话了行了吧?   何平闭上了嘴。   纪行昭看向潘崇山,“潘二小姐是纪某的朋友,是师范大学的学生,只要她不愿意,就没人能在我纪行昭,王继民校长,和全体师范大学学生,以及c市所有婚姻自由的拥簇者面前将人带走。民国是民主自由的民国,绝对不允许发生此等限制人身自由的行为。”   王正和何平对视一眼,这怎么还扯到了国家体制上了呢?   这纪行昭也太会拉大旗扯虎皮了。   纪行昭看向王正等三人,“今日之事,我会亲自向市长和警察厅投诉。”   “别啊,纪先生……”   何平王正蒋凡这下急了,他们不就是捞点钱吗?   这世道哪个当警察不是为了捞钱,干什么这么认真?   大不了他们把钱还了还不行吗?   就在僵持的时候,丹尼尔先生也回来了,他笑呵呵的看着所有人,“干嘛呢?都聚集在我门口干什么?散了吧。”   “丹尼尔先生说的是。”   何平王正蒋凡赶紧借坡下驴,开始赶人。   赶的嘛,当然是潘家的人。   纪行昭和丹尼尔他又得罪不起。   纪行昭将师范大学的学生们送回去。   丹尼尔进了门,笑看着林诺:“今天这阵仗可真够大的。”   “所以需要丹尼尔先生您出手啊。”   “你呀,少和一些人掺和。”   丹尼尔深深的看了潘随雨一眼,回了屋。   潘随雨无奈道:“林姐姐,为什么丹尼尔先生好像一直都不喜欢我?”   “那你喜欢丹尼尔先生吗?”林诺反问。   潘随雨奇怪的看着林诺:“当然喜欢啊,丹尼尔先生是y国人,还是贵族,那么厉害,一出场就把事情解决了,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呢?林姐姐,你不喜欢丹尼尔先生吗?”   “喜欢啊,丹尼尔先生温柔,善良,富有同情心,有时候又风趣幽默,在我和小光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们,给了我工作,还让我们借住在他的房子里,我和小光怎么会不喜欢丹尼尔先生呢?”   “可是丹尼尔先生不喜欢我。”   林诺看了潘随雨一眼,招呼赵光复过来,将怀里的花生拿给他,“丹尼尔先生只是不喜欢把他当工具的人。没有任何人会喜欢被其他人单纯的当成可利用的资源。你不付出真心,别人也不会回报给你真心。”   林诺剥了一个花生,“随雨,师范大学的学生都是天之骄子,他们不笨,也不会看不到你眼睛里的利用和算计。他们只是不计较,因为知道你没有退路,只能拼命往前,所以甘愿被你利用。”   潘随雨猛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林诺:“林姐姐,你也是吗?”   所以不是她聪明,很会钻营,一直以来,别人都是甘愿被骗,自愿在宽容她吗?   “我的话,可能教不了你多久了。”林诺将花生扔进嘴里,看向天边夕阳,“我昨日已经和丹尼尔先生提了辞职,丹尼尔先生和我商定再工作七日,七日内无论丹尼尔先生有没有找到能接替我的人,都会结清工资,让我离开。”   潘随雨狠狠的皱眉,“林姐姐,你是不在照相馆做了,打算换工作吗?”   “我要带小光离开c市。”   原身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远大的报复,没有特殊的职业技能,不会医,不会枪法,体能一般,别说抗击r军,就是自保都很困难。   而现在是民国二十年,也就是1931年。   再过一个月,五月,《淞沪停战协定》将会签订。   紧接着历史的帷幕将会彻底的拉开。   东北中村事件,万宝山事件,蔡和森遇害,第三次围剿,特大洪水等等,然后就是九一八。   现在这样勉强算安宁的日子将永远不复存在了。   c市也会沦陷。   原身一个带着孩子的弱女子,只会洗衣服做饭,和面拉面条卖面条,根本没有多少自保能力,留在这里太危险。   第三本小说《仰望》已经全本邮寄给《新城日报》报社了,稿费这几日就会汇过来。   到时候她的钱足够原身和小光生活了。   然后她会在原身回来之前,带着她往南边走,帮原身和小光在南边找到一个可以距离战火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最好是南边某个民风淳朴的小山庄或者小城市,最好还是城市,越是封闭的村庄越是封建,原身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日子就会越不容易。等找到了这样一个地方,原身可以带着小光和周围的人相互扶持,一起熬过这战火纷飞的十几年,等到45年,甚至是49年以后会好很多。   潘随雨问道:“为什么要离开c市?这里难道不好吗?”   “这里很好,以后也会发展得更好。”   尤其是改开后。   林诺笑了笑,看向潘随雨,“所以,你要另找英语老师了。但是,你可以信任纪先生,请他帮你找一位英语老师。也希望你能将纪先生给予你的,回报给其他人。”   潘随雨沉默了。   她好像从来没想过回报的问题。   虽然纪先生似乎也没要求过她有所回报。   “那林姐姐,你要去哪里?”   林诺笑了笑,塞了一把花生给潘随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要去哪里。   她自己都不知道。   只知道是南边。   不过大抵会是四川重庆之类的地方吧。   毕竟国民政府以后会迁都重庆。   潘家目前还住在纪家,潘随雨就回不去,林诺带她去收拾了一间客房。   另一边,潘崇山憋着一口气带人回到了纪家,满口对着潘夫人吐槽。   潘如云在一旁也给惊着了。   相公居然那么维护随雨,看来相公是真的很喜欢随雨啊。   潘夫人怒道:“那个纪行昭到底在想什么?随雨我们潘家的女儿,说破天了,随雨的婚事也是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他来掺和了?”   “就是啊。”潘崇山恼怒道:“也不知道他在激动个什么劲儿,还有那些学生跟疯了一样。”   “那些学生都年轻,纪行昭还是他们的老师,大抵都是被纪行昭教唆的。”   说着,潘夫人瞪了潘如云一眼,“还不是你不中用,连自己相公都看不好,让那狐媚子给勾了魂。”   潘如云委屈,“娘,相公喜欢谁我又控制不了。”   “你还敢说?”   潘夫人板着脸冷声质问,潘如云闭上了嘴巴了。   潘夫人脸色铁青。   现在就难办了,那随雨丫头要是一直躲在洋人的家里不出来,他们怎么办?   王家的聘礼已经给了,都落到老爷名下了。   老爷是不可能在吐出来的。   这要是带不回随雨,她和崇山回去也要挨老爷的罚。   就没办法把那丫头从洋人的房子里弄出来吗?   潘如云手绞着绣帕,“娘,相公既然喜欢随雨,要不就让她给相公做妾,到时候也有一份聘礼,也可以还了王家。”   “姐,你怎么老惦记着给纪行昭纳妾?”潘崇山都听不下去了,“你没听到纪行昭那个狗东西说什么吗?他说他跟你都不是夫妻,他不认你。他这头不认你,你那头给他纳了妾,纪家还有你的位置吗?”   “可是……可是……老夫人要孙子。”   潘如云红着眼。   她也不想给相公纳妾啊,可是相公要是不纳妾,又不碰她,她去哪儿找一个孩子去?   那随雨好歹跟她是姐妹,等随雨生了孩子,到时候抱到她名下不也是她的孩子吗?   她把随雨的孩子视如己出还不够吗?   潘崇山说道:“娘,我带人晚上翻墙进去,把随雨那个丫头绑了出来。”   潘夫人思索着,“那是洋人的地方,你去了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我可听说洋人都是有枪的。”   “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办?”   潘夫人看向潘如云,问道:“如云,你是真的想纳随雨为妾?”   潘如云点头。   潘夫人目光沉沉,又是思索几番,笑了,“那你就去和随雨说,说娘答应了,让她回纪家吧。娘不带她回去了,让她放心。”   潘如云一听,很是高兴的点头,“好,娘,我一会儿就去和随雨说。” 第227章 新式男女(13)   潘如云整理了一下就带着桃红来到了丹尼尔家,敲开了客卧的门,向潘随雨说明了来意。   潘随雨听完,沉默了许久,看着潘如云问道:“这事儿你问过纪先生吗?”   “相公他喜欢你,应该是会同意的。”   “是吗?”   纪先生那种性格,心之所向,宁死不屈,会同意才怪。   她是喜欢钻营,但不傻。   潘随雨似笑非笑的勾唇问道:“大娘也同意了?”   “娘说,如果你同意做妾,并且将生下的孩子挂到我的名下,她就没有意见。”   潘如云端庄的坐着,言辞之间甚是真诚。   潘随雨嘴角笑意更深,“既然娘这么说了,我倒是应该要好好考虑考虑。”   好好考虑怎么悄无声息的弄死大娘。   她母亲生病时,大娘故意叫走所有的大夫,活活把娘拖死。   如今她长大了,大娘和爹又想把她嫁给花柳病的男人换取钱财。   她不好好回敬这两个狗东西怎么可以呢?   潘如云说道:“随雨,家里败落多时,本就没有多少银钱,还有许多外债,将你嫁给王家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你给相公做妾,纪家自然也是要给一大笔聘金的,到时候就可以解决家里的债务问题。娘也不是真的想将你推进火坑,实在也是没有办法,如今有了办法了,也必定不会再为难你。”   呵!   潘随雨听见潘如云的话就想笑。   在潘如云的眼里,大娘是端庄优雅善良大方的大家闺秀,一家之母。   可是在她们几个小妾的孩子眼里,大娘私底下的腌臜手段,那可多了去了。   周姨娘当年为什么会无缘无故传出和男人私通的谣言,被活活扔进猪圈被猪啃噬而死,难道仅仅是因为倒霉吗?   还有后院里的那口井,为什么隔一两年就能拉出一两具尸体。   家里人多,爹是睡够了就烦了,无聊了,不想理会了,然后再去选新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纳进门。   大娘是见爹不喜欢了,厌烦了,就悄无声息的把人处理了,倒还给家里省了几笔银子。   当初王家明明说的是要嫡女,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潘如云就被纪家看上了,然后就换成了她,她潘随雨就不相信这中间大娘没有耍过手段。   要不是她年纪尚小,婚事拖了一段时日,她早被传染上花柳病,然后一命呜呼了。   潘随雨笑了笑,“家里困难,我也是知道的,不过爹爹要是能少抽几口大烟,三个王家的聘金都省下来了。”   “别这么说。”潘如云皱眉,语气中带上了几分责备:“爹爹是父亲,我们做女儿的,只能遵从,不能不敬。”   “姐姐说的是。”潘随雨眯眼一笑,“不过今天这事姐姐提的太突然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姐姐多给我一些时间好好考虑一番好吗?”   “嗯,那你好好考虑一下,过几日我再来。”   潘如云说完,在桃红的搀扶下走了。   从楼上下来,路过客厅,看见纪行昭和丹尼尔正在说话。   纪行昭:“我回来的路上路过照相馆,看见门口又张贴上了招聘启示,你又要招人?一个照相馆需要这么多人吗?”   “不需要啊。”丹尼尔点燃了一根雪茄,“其实我也是非常不愿意重新招人的,但是谁让林坚持要走呢。”   “唉。”丹尼尔一半哀伤一般玩笑地地叹了一口气,“我再三挽留,林还是要辞职。我真的是太伤心了,我本来还说以后就是回了英国继续开照相馆也一定要把林带上,这样的优秀员工,有了她,我可太轻松了。”   闻言,纪行昭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他追问道:“林小姐是要换工作吗?她是不是准备自己租房子了?”   “这个应该不是。”丹尼尔狠狠的吸了一口气雪茄,“林好像是说她要离开c市,去投奔一个远房亲戚。大概可能不会回来了。”   丹尼尔叹了一口气,看向纪行昭:“纪,你有没有办法留下林,我发誓,她是我今生所见最优秀的照相馆员工,我可以给她开三倍的工资。”   纪行昭抓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目光飘向远方,“林小姐是一个自由独立有主见的人,她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会改变。”   “那太可惜了,我还以为你这么聪明,会有办法留下她呢。”   潘如云带着桃红从楼下走下来,对着丹尼尔行了一个礼,丹尼尔将头扭向一边,潘如云也好,潘随雨也好,这两姐妹,一个就像那泥塑雕像,一个眼里心里全是欲望和野心,他一个都不喜欢。   他虽然是y国的贵族,但是是一个边缘化的贵族,家里也只是有钱而已。   他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人,不喜欢麻烦的人事物,就喜欢林那种什么都不需要他操心的员工。   丹尼尔不理潘如云,潘如云也不介意,又给纪行昭行了个礼带着桃红离开。   前院的小屋里,林诺在教赵光复念诗经。   一般在家的时候,林诺的打扮没有照相馆那么正式,会比较休闲一点。   就如同现在,摘下了中卷发的假发和各种头饰,也没有再穿洋装长裙,穿的就是普通的毛衣加花棉裤。   青丝微卷垂落在脸颊两侧。   眉目柔和,如一汪春水。   潘如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其实林小姐长得一般,但是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潘如云说不清楚听到林诺要离开这件事后自己是什么心情。   就是有点酸有点涩又有点庆幸。   相公夸过林小姐的脚好看,会帮林小姐带孩子,教小光读书识字,会给林小姐和小光带零食。   有时候,相公和林小姐带着小光和纪行知读书,她甚至觉得那时候的相公才是欢喜的,才是高兴的。   所以林小姐要走,她很庆幸。   但是,与此同时,林小姐是她到达c市之后唯一一个主动走近她,带着她刺绣赚钱,像朋友一样的女人。   在家,她只有同父异母的姊妹,但是家里规矩森严,加之她嫡女的身份,姊妹之间也很少一起说笑。   在纪家,老夫人严苛,总是催她生孩子,行知小少爷不爱搭理他。   相公倒是愿意陪着她出去散心,但相公是男人,和姐妹朋友是不一样的。   林小姐走了,她就真的一个朋友都没有了,又要回到以前在老家孤孤清清的日子。   潘如云眼眶有些发热,走到窗边,“林小姐,听说你要离开c市了?”   “是啊。”   林诺淡淡的笑着,“本来来c市就是因着一些事做过渡,如今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也该走了。”   说完,林诺转身将一些钱和剩下的绣品都拿了过来,“本来说过些日子给你的。但既然今天来了,就刚好,以后不能和你一起做绣活了。”   潘如云让桃红上前接住。   “那林小姐要去哪里?”   “去投奔亲戚,或者找个舒服的地方。”   林诺抿唇一笑,眉目弯弯,“这段时间太累了。”   “潘小姐。”林诺目光如水,“只要是人,一直做一件得不到任何回应的事情都会累的,只要是累了就会疲惫,疲惫了就需要休息。人终究只是人,不是神。”   纪先生也不会例外。   潘如云问:“是刺绣让你太累了吗?”   “也许吧。”   林诺淡淡的说道:“等日后我和小光安顿下来,若是有机会,会托人写信给你和纪先生的。”   “嗯,林小姐保重。”   说完,潘如云心情沉重的带着桃红走了。   第二日,林诺带着一束花去了卓家香火铺子。   “你好。”林诺对看店的卓父卓母说道:“我是卓小姐的朋友。”   卓父卓母打量着林诺,看她穿的是时下最流行的小洋装配真皮马甲,脚下踩的是真皮高跟靴子,还化着妆,打扮洋气又富贵,卓母连忙说道:“你找诗琴啊,她在楼上。唉,诗琴啊,遇到了一些事,心情不好,现在连学校都不去了,都是让那位潘小姐帮她借笔记学习。”   “你多嘴说些什么,别让小姐看笑话了。”   卓父埋怨了卓母一句,将林诺请上了楼。   见到林诺,卓诗琴异常的尴尬。   卓诗琴放下笔记本,给卓父卓母递眼色,让两个人下去。   卓诗琴招呼林诺坐下,“有什么事吗?”   “我快走了,听随雨说起你的事情,过来看看。”   林诺将花递过去,漂亮的花朵中间摆放着三朵向日葵,“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就挑了我喜欢的。”   “谢谢。”卓诗琴接过花。   “我听随雨说赵忠海时常来骚扰你?”   听到这个,卓诗琴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难受起来,她轻轻的嗯了一声,“我说离婚,他不同意,也不和我去办理离婚手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就把身份作废。”   “啊?”卓诗琴茫然抬头。   林诺笑道:“还记得当初我和你说起与赵忠海的事情,是怎么问他的吗?我问他要证明我是他妻子的证据,而他没有。”   “可、可是我和他登记了。”   “登记的是赵忠海和卓诗琴。”林诺挑眉一笑,“那如果他不是赵忠海,或者你不是卓诗琴呢?”   卓诗琴摇头,还是不怎么明白。   林诺无奈了,只能将话题彻底挑明,“你的父母虽然十分的重男轻女,但是对于目前自身很有价值的你来说还是很疼爱你很大方的。现在是战乱时期,很多逃难的人都没有身份证明,国民政府也根本不知道全国到底有多少人,户籍管理十分混乱。赵忠海是一个没有任何根基,没有钱,没有人脉,把同学都得罪光了的人,这种人在警察署你只需要花费十个大洋就能买通警察署的人,给他办理一份官方的死亡登记,如果赵忠海这个名字死了,那他就不是赵忠海,和你的夫妻关系就不存在了。当然,如果你不想做得这么狠,也可以给自己换个身份,让卓诗琴这个名字死去,迎来新生。”   卓诗琴震撼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种骚操作。   “那、那如果他还来闹事呢?”   林诺眨眼:“那你就拿着赵忠海的死亡证明和销户证明去警察局告他冒充敲诈,让赵忠海拿出证据证明自己就是赵忠海。我觉得,以他如今烂泥一样的人生和马里亚纳海沟一样低的智商应该想不到办法证明。”   卓诗琴再度被深深的震撼了。   难怪她和赵忠海当初能被这位林小姐耍得团团转,这智商和对人性的把握,完全是碾压他们两个小菜鸟啊。   “不过。”林诺问道:“最关键的是,解决赵忠海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这一次,卓诗琴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我想跟着周老师专业研究数学,我答应了周老师,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把数学读烂。”   林诺歪头,周老师她没见过,但是听纪行昭和丹尼尔提起过,也从报纸上看到过,好像是一位十分厉害的数学教授,不知道r国侵略,华国全面战争爆发后,c市沦陷,周老师他们这一批人能否安稳度过。   希望大家都可以吧。   林诺达成目的就走了。   临走时,卓诗琴拉住林诺说道:“对不起。”   “嗯。”   林诺嗯了一声,没说接受也没说不接受。   毕竟这声对不起是给原身的,不是给她的。   卓诗琴将花插进花瓶,看着上面鲜艳的向日葵,突然有点好奇,林小姐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喜欢向日葵呢?   从卓家香火铺出来,林诺去买了一个大的木质行李箱,又去书店买了许多书,回到家,将木质行李箱底部拿刀掏空,将银元放进去,再用蜡封住,重新将最上面一层板子盖上。   然后将书打开,每两页合一起封一张美元,每本书封十张,汇票则缝补在衣服里。   做完这一次,这才开始收拾衣服。   赵光复和纪行知在院子里一起玩捉迷藏,等天色渐暗,纪行知也要回去吃饭了,林诺就招手将两个人叫了回来。   林诺让赵光复去厨房端吃的,蹲下问纪行知,“行知,你想让潘家那两个人赶紧走吗?”   纪行知点头。   他不仅想让潘夫人和潘崇山走,他还想让潘家所有人都滚出纪家。   只是林姐姐和他哥一样,都偏心姓潘的,他才不敢说,只能憋着。   林诺说道:“行知,潘随雨不可能一辈子躲在丹尼尔家不出门,同样的,潘夫人和潘崇山也不可能一辈子住在纪家。就是他们乐意,纪老夫人也不会乐意的。但是纪老夫人是大人,你哥哥是晚辈,很多话不方便说,很多事也不方便做,就需要小孩子来做,你明白吗?”   纪行知问:“林姐姐,我要做什么?”   林诺压低声音在纪行知耳边说了几句,纪行知点头,这事儿,简单,他拍胸脯道:“林姐姐,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林诺摸了摸纪行知的脑袋。   纪行知又问:“林姐姐,你可以不走吗?我很喜欢你和小光。”   “那不行哦。”林诺笑笑,“姐姐有姐姐必须走的理由。不过姐姐走之前,会多给我们家行知弟弟做一些好吃的小食,到时候不要贪吃,一日就吃完了啊。”   纪行知不开心的噘嘴,他九岁了,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因为贪吃就把许多小食一日之内吃完。   哼。   林诺又笑了笑,让纪行知回去吃饭了。   潘如云想让潘随雨当小妾,潘随雨口头应付说会考虑,这一考虑就是三天没有消息,潘如云是心急如焚。   潘夫人和潘崇山也是不好受。   毕竟寄人篱下,哪有在自己家来待得舒服?   中午,饭菜送上了桌。   潘夫人一看,昨日还有七道菜,今儿个怎么就只剩四道素菜了?   潘夫人冷冷的看着桃红,板着脸质问道:“怎么回事?”   桃红低头说道:“刚才厨房送菜的路上,遇到了小少爷,小少爷端走了三道。”   潘崇山问道:“他端我们的菜干什么?”   桃红不说话了。   “问你呢?哑巴了?”潘崇山一摔筷子。   桃红撇撇嘴,“那我说了,你们别把气撒我头上。”   桃红想起上次自己实话实说让潘随雨听见了,潘如云拿她撒气,她心里就不高兴。   “说。”潘崇山呵斥道。   桃红说道:“小少爷说,没发请柬没邀请就自己上门的人,都赖我们家好几天了,天天吃我们的喝我们的,一分钱不拿,还挑三拣四,讨厌死了,他不管,这年头老百姓吃顿肉,那还是饺子皮里素菜裹一点点肉沫都是过年了,凭啥给某些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人白吃白喝。”   这话说得就很难听了。   潘夫人,潘崇山,潘如云当下脸色都变了。   潘夫人凶狠的剜了潘如云一眼,还不是死丫头收不住男人的心,在纪家没个地位。   潘如云低着头,不敢看潘夫人,心里也是委屈得紧。   以前娘和弟弟没来,她日子过得悠闲自在,比家里舒服多了。   这纪行知又不是冲她发火,娘和弟弟却都给她摆脸色。   潘崇山怒道:“我找他评理去,我们是来做客的,吃他点肉就这么计较,哪里还有纪家大户之家的风度。”   “你先别去。”   “娘,我受不住这个气。”潘崇山说着就要走,潘夫人怒喝一声,“站住!”   潘夫人心累,她跟后宅那些狐媚子斗了几十年了,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拉扯大,怎么一个比一个没脑子?   她现在也有几分后悔,后悔自己年轻时就顾着和那些小妖精斗了,把孩子的教育给疏忽了。   “娘!”潘崇山生气。   潘夫人说道:“崇山,你都多大的人了,凡事要多动动脑子。”   潘崇山哼了一声,把头一扭。   潘夫人招手让桃红下去,确定屋里没外人了,才对潘崇山说道:“你也不想想,那纪行知虽然下人叫他小少爷,但是说破了天,他也就是一个九岁的孩子,没有大人教唆,他能干得出这事?”   潘崇山:“娘,你的意思是……”   “应该是纪老夫人或者纪行昭的意思。”   潘夫人叹了一口气,“咱们上门来的匆忙,家里拮据,带的礼物也不多,上次和纪老夫人见面,纪老夫人面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眼神里还是有几分不屑的。加上你和纪行昭起的冲突,说白了,现在是纪家大人嫌弃我们住得久了,拿孩子当挡箭牌赶我们走呢。”   潘崇山怒道:“我们又不是住了一个月半年,就住了几天。”   “穷亲戚上门,一天都烦,更何况你在隔壁还和纪行昭起了冲突,差点打了他。你想想,纪老夫人知道你差点打了她儿子,她能高兴吗?你要知道,纪老夫人可是一直很为她这个国学大师的儿子骄傲的。”   “狗屁国学大师,装腔作势的骗子罢了。”潘崇山嘲讽道。   潘如云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她说道:“相公是有真才实学的,许多报社的编辑对相公都很是夸赞,都求着相公写文章,就连商场上的许多老板见到相公都十分恭敬。听说就连国民政府律法修正征求各方意见都会征求相公的意见。还有商会给遇难学生,阵亡将士筹款,只要相公参加开口,很多商界名流,政府要员都会捧一捧场,就连教育厅厅长和相公说话都不敢托大。”   “呵呵。”潘崇山白了潘如云一眼,“你一个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知道了?你看见了?别是把纪行昭吹牛的东西都当真的。”   “我就是知道。”   潘如云不敢说纪行昭带她出门的事情,只能这样弱弱的反驳。   “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什么都不懂,就知道维护自己夫君。你倒是维护纪行昭了,他维护你了吗?”   “维护了的。”   潘如云小声说。   上次相公带他去参加一场学术研讨会,有人为难她,故意问她一些难堪的问题,她一个字都答不上,只能带着一脸的微笑看着对方,相公三言两语就让对方脸面尽失。   虽然她也听不懂相公在说什么,但是她看得懂别人的脸色,对方生了好大的气,当时她可开心了。   “姐姐,你现在是嫁了人,心就在别人那里了,连自己亲弟弟都不要了吗?”   这话就严重了。   潘夫人咳嗽一声,冷声道:“好了,都是自家姐弟,吵什么?你们忘了娘怎么教你们的了?姐弟之间要相互扶持才能走得长远。”   潘崇山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潘夫人瞪了潘崇山一眼,对潘如云说道:“你是姐姐,凡事要爱护弟弟,让着弟弟,现在怎么回事,还学着和你弟弟犟起嘴来了?娘这次过来发现你是越发的没规矩了,自己有了主意,连娘的话都不听了,现在还敢跟你弟弟叫板,你是不是以为嫁了人了,该有的规矩就可以不作数了?”   “娘,女儿没有。”   “还敢顶嘴?”   潘如云立刻跪下,“娘,女儿错了。”   “你最好是知道错了。”   潘夫人真的是快被潘如云气死了,她好好□□出来的大家闺秀,怎么就被姓纪的给祸害成这样了。   三个人为着四道菜生了好大一堆气,第二次,纪行知又端着碗,把厨房端出来的菜里面好吃的给挑走了。   每道菜挑一点,好的都没了,剩下的菜,每盘看着都像残羹冷炙,这不就是让人吃剩饭吗?。   总之纪行知是一点面子都没给潘夫人和潘崇山留。   纪行知甚至端着大鸡腿过来和赵光复一起吃,别管娘和哥是不是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知道又怎么样?   他才九岁,还是个孩子,就是可以没规矩,就是可以随便闹腾。   潘夫人没办法,这都让人嫌弃到骨子里了,再不离开纪家就真不礼貌了。   她催着潘如云去找潘随雨,问她考虑得怎么样了。   潘随雨只能敷衍,还在考虑还在考虑。   事实上,她早考虑好了,打算把潘夫人单独约出来拿枪给毙了。   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林诺告诉了丹尼尔,还是丹尼尔自己察觉了什么,她去丹尼尔卧室偷枪的时候发现原本放枪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   这没了枪,她对潘夫人又是从小到大骨子里的惧怕,又怕出什么意外,就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了。   潘夫人又住了两天,见潘随雨没松口的打算,也受不了纪家这个明里暗里的嫌弃,带着潘崇山和一群下人走了,出去租了个酒店。   这住酒店就贵了,这么多人呢。   潘老爷抽大烟早就把家底抽干净了,要不然也不能卖女儿换彩礼填外债的窟窿。   潘夫人是数着钱过日子,紧巴巴的,最后无可奈何,只能遣返一半的人回潘家,这才能继续住下去。   就这样,要是不赶紧抓住潘随雨,他们也没钱继续住酒店了。   和丹尼尔说好的时间到了,林诺带着赵光复和丹尼尔告辞。   丹尼尔哼了一声,“林,不走行不行?我的照相馆不能没有你。”   像这种又能化妆又有技术,还能销售,还会英语法语德语一把抓的人才,他到哪儿去找啊。   丹尼尔拉着林诺的手:“林,我给你涨三倍工资,不,四倍。以后你跟我去y国吧,我给你开五倍的工资。”   林诺:“……”   好诱人的条件,突然心动了怎么回事?   不过再心动也不行。   等c城沦陷,丹尼尔肯定会关了照相馆回y国。   丹尼尔倒是真心想带她去y国,但是原身又不会英语,去了也不适应。   丹尼尔见林诺不说话,兴奋了,“心动了是不是?那快留下来,最多,我每年再给你分红。”   林诺把手从丹尼尔手里抽出来,“并没有。”   “哼。”丹尼尔傲娇一扭头,回屋了。   这个林,现在一点也不可爱了。   林诺将小食和一些自己整理出来的字帖交给了纪行知,“行知弟弟,记得一边吃一边练字,你的字和你哥哥比起来,差太远了。”   “我。”纪行知憋得脸通红,“再多给我几年时间,我一定可以。”   996:“……”   这话多么像宿主曾经外强中干死不认输的说,再多给她三四五六七八年就能把刺绣练好。   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要不是有某个世界原身肌肉记忆的加持,宿主现在还在绣豆腐渣呢。   纪行知拿着东西就和赵光复站在一旁说话了,两个人孩子依依不舍的相互拥抱,抱了又抱。   纪行昭拿出一支钢笔交给林诺。   林诺看着手里的钢笔,这不是一支新的钢笔,笔身有木纹,似是人工雕刻,被抚摸过多次。   上面写着三个字:蔡光郁。   纪行昭说道:“是我恩师,27年的时候去了,当时恩师还在海外,我未及见他最后一面。后来,师母寄来了恩师临别前写给我的信,这支笔就是随信而来。”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纪行昭淡淡一笑,“这是给小光的。我恩师名字里也有一个光。你不也送了我,行知,丹尼尔,还有如云,随雨一人一束向日葵吗?向日葵,向阳而生,永远面对太阳,也就是光明。小光,有一个光字,我恩师也有一个光,恩师予我是希望我能传承这份心中的光。我教过小光读书识字,托大也算他的老师,我交予他,也是一份传承。”   纪行昭都这么说了,林诺也不好再推辞,于是收下,“那我替小光谢谢你了。”   “保重。”   “保重。”   黄包车来了,林诺拎着箱子,带着赵光复上了车。   赵光复跪在座位上,伸长了脖子,依依不舍的对着纪行知挥手,纪行知也不断回应着,甚至还跟着车走了一段。   许久许久后,直到看不见人影了。   赵光复才回来好好坐下,他眼眶红红的,鼻尖也红了。   他看着林诺:“娘,我们以后还会见到行知哥哥吗?”   “娘也不知道,不过娘和你一样希望能和纪先生他们重逢。”   林诺抬头看向天际。   以后c市沦陷,丹尼尔是肯定可以撤退的。   纪先生,周老师他们,很难说。   就是她现在开口说c市会沦陷,他们真的相信了她,让这两位离开,估计他们也不肯。   所谓能力越强,责任越大,就是这样吧。   原身带着孩子活着就已经很困难了,但是对于有的人而言,他们活着不仅仅是为了活着。   林诺带着赵光复买了火车票,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纪行昭回到房间,天空灰蒙蒙的,有几分阴暗,房子里光线自然也不够明亮。   家具是深色的,被子也是深色的。   让一切显得暗淡了许多。   向日葵插在花瓶里,摆放在书桌上,就像一道驱散阴霾的光。   浓墨重彩,仿佛怒放的生命。   夕阳西下,卓诗琴从师范大学校门口出来。   现在的她已经重回了校园,甚至已经主动向周问灵老师申请去夜学教那些不识字的同胞读书。   从今天开始她要当一名真正的新式女子,追求自由的事业,自由的理想,自由的未来。   然后卓诗琴刚踏出校门口不到十步,就迎来了她这一生最大的一个坑——赵忠海。   赵忠海拄着拐杖,一条腿完全坏死,脸被烫伤毁容。   因为无能为力,没有钱,被房东赶了出来。   他整日游荡,好多天没洗澡洗头,一身污秽,逃难的乞丐都穿得比他干净。   赵忠海恶狠狠的看着卓诗琴,“让我抓住了吧。卓诗琴,我告诉你,我是你相公,是你老公,我们是结了婚,登记了的,你这辈子都必须养我,别想把我甩掉。”   卓诗琴刚刚养出点血色的脸又白了。   她害怕的后退两步。   周问灵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干什么呢?”   “周、周老师。”   卓诗琴瑟瑟发抖。   周问灵低头说道:“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你不是跟我说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周问灵柔声说道:“有老师在,别怕。”   “我……”   卓诗琴深呼吸,紧握住双手,脊背僵硬的面对着赵忠海,然后大声喊道:“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我相公赵忠海已经死了,警察署已经发了死亡证明!你不要以为人死了,你就可以冒充他!”   这话一出,别说赵忠海了,周问灵都被整懵了。   卓诗琴只告诉她,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也找到解决的办法了,但是没说具体是什么。   结果,是这样的吗?   还可以这样的吗?   哪个天才想出来的办法?   周问灵差点憋不住笑,人才啊,她真想见一见这个人。   赵忠海愣了愣,回过神,一只手拄着拐杖,一只手怒指卓诗琴,“你、你、你……你胡说八道!我好好地活着,怎么可能死了?你这个贱人,是不是耍了什么手段?”   有些事情只要开了口就没那么难了。   尤其是赵忠海一副比卓诗琴更慌的样子,这让卓诗琴信心倍增。   卓诗琴中气十足的大喊道:“我不知道什么手段!反正我相公已经死了!警察署已经颁发了死亡证明!户籍资料都注销了!你个骗子,你说你是我相公,你是赵忠海,你拿出证据啊!你证明你是赵忠海啊!”   “我、我、我……”   赵忠海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就是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周问灵憋笑,“对啊,你有证据吗?”   “周老师,我是你的学生,你不认识我吗?”   周问灵继续憋笑,往死里憋,“师范大学的学生这么多,我每个年级都要教,我怎么可能每个人都认识。赵忠海,好像有点耳熟,但是不清楚。”   “你!你们……”   赵忠海怒吼:“我有身份证明。”   “我相公的身份证明早遗失了,在户籍科注销的时候就登记了,你不要以为随便捡一张身份证明就能假扮其他人,拿捏住我。”   卓诗琴抬了抬下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周问灵继续憋笑,憋得肚子疼,她感觉自己真的快憋不住了。   此情此景,你还活着,但已经死了,太绝了。   “我还有学籍证明,学生证这些东西!”赵忠海大喊。   卓诗琴不慌不忙的说道:“警方说,我相公是被人抢劫打死的,如果你这些东西都有,说明你就是打死我相公的哪个抢劫犯。”   说着,卓诗琴去拉赵忠海,“走,跟我去警察署,你杀死了我相公,我要让你偿命!”   一听要去警察局,赵忠海连骨头都是软的。   上次被抓进警察署的经历实在是太可怕了,那根本不是一个讲法理的地方。   “我不去,不去!”   卓诗琴拼命的拉赵忠海,赵忠海拼命的甩。   以前赵忠海还能拿捏住卓诗琴,但现在他就是个废人,又怎么能比得过一个健康人。   拉拉扯扯,赵忠海根本无法甩开卓诗琴,最后,他发了狠,用拐杖将卓诗琴打开,摔倒在地上,然后爬起来就跑。   周问灵将卓诗琴扶起来,卓诗琴看着赵忠海顶着一头又乱又干黏成一团的头发,然后一瘸一拐拼命的跑,跑又跑不快,摔了好几下的狼狈可怜样子,又忍不住心软了。   她摇了摇头,说道:“算了,让他去吧。”   他已经很惨了,就活着继续惨下去吧,去了警察署,赵忠海是真会没命的。 第228章 新式男女(14)   放过了赵忠海,卓诗琴回家吃了饭,休息了一会儿,带着书本去了夜学。   夜学开办的地方,在力工和农民居住的人最多的地方,靠江。   这都五月了,气温升高了不少,哪怕是到夜晚,也很是燥热。   力工和农民都是做苦力活的,到了夜间,一窝蜂的人挤在一起,有的时间充裕会洗澡,但是大部分人只来得及刨两口米饭,能准时赶上上课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卓诗琴这还是第一次来,一来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汗臭味。   她掩了掩鼻子,跟着周问灵和钱芳一起教这些人算数,而另一间房间,纪行昭带着祝贺他们在教力工农民和他们的妻子儿女认字。   这年头纸笔都贵,这里的人大多家贫,买不起,也舍不得买,要都发,纪行昭周问灵也撑不住这个体量,所以大多数只发了一点点的纸笔,大家都默契的拿了树枝和泥沙,在上面练习。   晚风带着点热气,纪行昭看向窗外,月亮高悬于天空,亦浮于江水之上。   王大力问道:“纪先生,三点水加一个工字是读江,对吗?”   没有得到回应,王大力追问道:“纪先生?”   “纪先生。”   “纪先生!”   王大力提高了一点声音,纪行昭猛然回神,“抱歉,走神了。”   王大力指着泥沙上的字问道:“纪先生,江是这样写的吗?”   他说话带了很浓重的口音,以至于江字听起来更像qiang的发音。   纪行昭看向那个江字,说道:“长江之江,三点水加工,你写得很好。”   王大力憨厚的一笑,脸有些红了,纪先生夸他写得好呢。   王大力的儿子凑过来一看,嫌弃的哼了一声,歪歪扭扭的,也就纪先生会夸写得好了。   夜学教学和以往一样是两个小时,结束后,纪行昭将书放进公文包里,骑着自行车往家去。   街巷处拐弯,就是丹尼尔的照相馆。   他将自行车停靠在墙边。   丹尼尔正在橱窗内给客人拍摄最后一组照片,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格外想念林诺。   以前有林诺在,所有的预约安排的妥妥当当,哪里会拖到夜间,又哪里需要他晚上加班。   忽然好想去把林诺给抓回来。   拍摄完,丹尼尔送走客人,看到在休息区等候的纪行昭,拿了一瓶白兰地和两只酒杯过来,“来,陪我喝两杯,放松放松,林这一走啊,我都快累死了。”   纪行昭盯着酒杯里的酒,没说什么,端了起来。   丹尼尔挑眉,“有心事?”   “何以见得?”   “以前让你喝酒,你总推三阻四,借口特别多,我要劝很久,今天这么爽快?”   “许久没喝酒了,也想试一试。”   丹尼尔嘿嘿奸笑,“既然纪先生今天这么爽快,那你得陪我多喝几杯。”   这文人啊,尤其是纪先生这种死绷着的文人,喝酒是最快卸下他伪装的方法。   丹尼尔内心激动不已,已经考虑好了,等一会儿把纪行昭灌醉了,他要带着纪行昭去拿石头砸警察局的大门,去舞厅跳舞,再找两个妞,一人搂一个,去师范大学遛一圈。   他倒要看看,人人夸赞君子端正的纪先生以后还怎么板着脸教授学生。   哈哈哈。   越想越开心。   丹尼尔等纪行昭喝完,又给他满上了,纪行昭仿佛有心事,喝了一杯又一杯,很快一瓶白兰地被两个人喝完了,丹尼尔又去开了一瓶威士忌。   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喝着喝着,丹尼尔感觉不对了。   这个纪先生,平日里很少喝酒,不像他总去舞会,时不时的就喝上几杯,怎么酒量这么好,喝不醉吗?   “纪?”   “嗯?”纪先生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眼神飘忽,感觉脑子已经成了浆糊。   丹尼尔状况也不好,每回喝多了,他就异常兴奋,他伸手把纪行昭从沙发上拖起来,拉着他就要去舞厅跳舞,找姑娘约会。   两个人勾肩搭背,纪行昭还好,不怎么说话,丹尼尔唱了起来,那嘶吼的歌声,让路过之人无不侧目。   “纪,唱歌!”   丹尼尔见纪行昭不说话,啪,一巴掌重重的拍纪行昭后脑勺上,纪行昭这下被打得更蒙了,不过倒是把他的兴致也给打出来了。   纪行昭也开始唱歌了。   两个醉鬼就在大街上一边吵一边叫一边嚎。   丹尼尔玩嗨了,直接拖了上衣,呜呜的鬼叫着,把衣服甩了起来,   夜学教完课,回家的周问灵和卓诗琴看见这一幕默契的别开了眼睛。   还是别看了。   要不以后怎么面对纪先生啊?   这简直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啊。   两醉鬼去了歌舞厅,歌舞厅保安实在是不觉得两个人适合进去,尤其是丹尼尔,上半身一件衣服都没有,万一吓着贵客们怎么办?   保安赶两个人走,丹尼尔怒了,“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丹尼尔大爷,是你这里的常客。”   “丹尼尔先生,我们认识您,但是……您也要不去对面那家看看,对面那家听说今天在办化妆舞会。”   化妆舞会?   丹尼尔来兴趣了,拉着纪行昭要去。   纪行昭不愿意,嗯了一声,丹尼尔强行推着他去了,两个人又被挡了回来。   “扫兴!”   丹尼尔骂了一句,纪行昭晕晕乎乎断断续续的吐出两个字,“回家。”   “哼,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等着吧。”   丹尼尔醉乎乎的大叫,“走,我们回去喝。”   两个人就这么相互搀扶着回了家。   潘随雨打开门,看到两个醉鬼,尤其是跟着丹尼尔嚎叫的纪行昭,嘴角疯狂抽搐,她伸手去扶两个人,两个人都不要她,自顾自的就去了客厅,丹尼尔又去拿了一瓶白兰地出来,还要喝。   潘随雨扶额,我的天啊。   她一个女孩子也控制不住两个醉鬼啊。   潘随雨去墙壁那,咕咕的叫,给纪行知发暗号。   下人听见告诉了纪行知,纪行知披上外套就跑了过来。   客厅内,丹尼尔和纪行昭两个人彻底醉倒了。   纪行昭睡着的样子倒还不算太丢人,但脑袋上搭着一条丹尼尔的腿。   丹尼尔就不是一般的丢人了。   丹尼尔有很多部相机,林诺曾今教了一些简单的拍照方法给纪行知,纪行知挑了一部,也不管自己方法对不对,对着丹尼尔就是咔嚓咔嚓,直到相机胶卷没了才停手。   潘随雨:“……”   这屋子里就没个正常人吗?   纪行知放下相机,和潘随雨两个人扑哧扑哧的将丹尼尔和纪行昭分别拖回他们自己的床上。   纪行知累得够呛,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哥,我说你以后别跟丹尼尔喝酒行不行?你明知道丹尼尔先生是个十足的酒鬼。”   “嗯。”   纪行昭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真应还是只是条件反射。   纪行知回纪家,让下人熬了解酒的汤,端了过来,分给了潘随雨一份,让她喂丹尼尔,这才打开纪行昭的门。   此时,纪行昭似半梦半醒之间。   他直直的坐在床上,一言不发的盯着桌子上的向日葵。   这向日葵生命力不同寻常的旺盛,即便过了这么多天,它依旧盛开得如此灿烂。   它的色彩是那么浓烈,不管周遭环境如何灰暗,都是突围而出。   “哥?”   纪行知叫了一声。   纪行昭好像没听到,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这么多年,纪行知打有记忆开始,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最敬爱的哥哥哭。   “哥,你怎么了?”   他放下解酒汤,冲了过来。   他无知无觉,只是看着向日葵喃喃自语,“一身淤泥,岂敢惊扰佳人?我自己都深陷泥淖之中,又怎么敢告白,将别人也拉入同样的泥潭里?”   “哥,你到底在说什么?”   纪行知听不懂,他就是感觉哥好像很伤心很伤心,好像很难受很难受,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纪行知顺着纪行昭的视线看过去,向日葵吗?   他猛然惊醒,“哥,你喜欢的是林姐姐?”   纪行知追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呢?你告诉她啊,说不定林姐姐会留下呢?你为什么试都不试一下?”   为什么要掩饰得这么好呢?   在纪行知的心里,哥哥是他最喜欢最喜欢,全世界最喜欢的人。   是他小小的世界里见过的最温柔最厉害的哥哥。   是一直在努力保护他,他也最想保护的哥哥。   所以他讨厌潘如云,讨厌潘随雨,甚至也对娘产生了很多不满。   他讨厌所有一切让哥哥不开心难受的人。   可是林姐姐呢?   既然哥喜欢就去追啊,哪怕林姐姐没有往那边想,哥这么厉害,开了口,说不定有机会呢?   纪行昭没有回答,只是摇头。   他现在在泥潭里,哪怕是登报澄清了,身边也依旧有一个占着妻子身份的女人。   喜欢,对于他而言,太奢侈了。   同样的,正是因为喜欢,他舍不得。   舍不得将那样自由的灵魂,那样灿烂的生命拖入他所在的泥沼里。   只要拖了进来,她就会被他连累。   百年之后,甚至不消百年。   只要他把她拖了进来,所有人都会对这场三角关系品头论足。   总有人会污名化这一切,站在道德制高点去审判他们,骂他不负责任,人渣倒也罢了,可是也会骂她啊。   这一场是是非非,这一片沾上了就洗不掉的淤泥,他怎么敢拿来亵渎清清白白的她,又怎么敢开始呢?   他一直在试图说服潘小姐,试图唤醒她……   他总想着等一等,再等一等,等潘小姐想明白了,他就可以不用再压抑一切的情感,去告白,去求爱。   可是,他没想到,相遇是如此的短暂,就像从江上划过一叶扁舟。   一切如水中月,只是一晃神,就碎了。   许久后,纪行昭喝了解酒汤睡了。   纪行知坐在床边,死死的抿着唇。   第二日午后,纪行昭从睡梦中醒来,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睡得如此之久。   他睁开眼,桌子上的向日葵,花瓣已然全都落了下来。   这花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平常的向日葵不会灿烂如此之久没有任何衰败之色,更不会如它一般,昨日还是盛放之姿,一夜之间便尽数枯萎。   五月三日,林诺带着赵光复坐火车,辗转几趟,又坐电车,马车,黄包车等等,终于来到了CQ。   林诺找了一家中等的酒店,要了一间房,让赵光复乖乖的在房间里等她,然后去周边熟悉环境。   两日后,林诺终于找到了一处治安稍微好一些,房租也恰当,也并不是富人区的地方。   租了房子,林诺带着赵光复搬了家,两个人随便吃了点面条,第二天林诺带着赵光复一起出门去置办东西。   才一日。   消息已然传到了CQ,报纸上全都是昨日·五月五日《淞沪停战协定》签订的消息。   华国和r国宣布停战。   华国政府同意取缔全国的抗日运动,承认r本军队可以长期留驻b城及周边等地区,而华国军队却不能在b城周围驻扎设防。   这跟割地赔款有什么区别?   c城距离b城很近。   CQ要远一些,CQ都已经知道了,c城也不会例外。   一时之间,举国哗然,大量学生工人自发的走上街道游1行示威,抵制这一协定。   人潮汹涌。   警察出动,军队出动。   还有不少宵小趁火打劫,到处偷东西抢东西。   整个城市都处在极度的混乱中。   这也是林诺不敢把赵光复一个人留在家里的原因,越是混乱的时候趁火打劫,入室抢劫,烧杀掳掠的人就越多。林诺带着赵光复买完东西赶紧回家。   混乱中,不知道谁开了枪,学生们听到枪声群情激愤,开始冲击警卫线。   林诺带着赵光复,弓着身子逃了回来,快速上二楼。   这场游1行,第一天就开始暴力冲突,却持续了很多天。   房东吓得瑟瑟发抖,当即决定卖了房子带着老婆孩子出国,过来问林诺买不买。   两室一厅的小房子,战乱时候,价格十分便宜。   林诺能买,但也不能就这么轻易买下来。   房东和林诺两人站在门口,有好几个邻居看着。   林诺为难的说道:“房东,你这个价格,我也知道很便宜了,我也是真的想买。但是你也知道的,我和儿子,我们两个人是逃难过来的,身上总共就这么点钱,买了你的房子,我们就只剩下这一两个月的饭钱了,就这还要省吃俭用,勒紧了裤腰带才能挨下去,我也才来,还没找到工作……”   “行了行了。”房东不耐烦的说道:“你就说买不买,你不买,我就卖给别人,别人买了说不定就会住进来,到时候让你搬家,我可就管不了了。”   “我……”   林诺一脸愁容,“那您能便宜点吗?”   “便宜不了。”   林诺哀求道:“我们是逃难的,家里男人在路上死了,就只有这么点傍身的钱,买了房子,我一个女人,又没什么本事,带着孩子难道去要饭吗?”   “对啊,老刘,你别太过分了,人家孤儿寡母的,刚租了你的房子,你就要卖。你这不是逼人家吗?”   邻居张大娘看不下去了。   这林家妹子刚搬来的时候拎着个木箱,还带着书,大家都猜测她有几分家底,没想到也是个可怜人。   王大妈也说道:“老刘,人家也不容易,这到处都在打仗,咱们都是华国人,你就别欺负人家了。”   “我哪儿欺负她了?”   房东也不乐意,“我这房子,你就说我刚才说的价要贵了吗?她自己没钱,我难道白送?”   “那你便宜点。”王大妈过来做和事佬,“你给人林嫂子让一让,多给人留一点吃饭的钱啊,她还有个孩子要养呢?”   大家都来劝,房东也烦了,让了几步。   林诺连忙傻白甜的千恩万谢,进屋拿钱,她故意将钱揉了又揉,做出一副藏了许久攒了许久的样子,给钱时也是死死的盯着银元和纸票,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房东一把抢过来,把地契给了她,两个人又约定了去过户的时间,一切就搞定了。   这下林诺和这楼里的人一样穷,甚至更穷了,大家对她的探究和打量防备就少了更多,反而更加关心她了,让她以后遇着事了,又或者实在是没吃的了,就找他们,他们虽然也没多少钱,但是大家相互帮衬着,总能渡过难关的。   林诺再度一一感谢。   晚上,林诺将腌制好的山楂拿了一些送给左邻右舍,感谢他们出言相助。   王大妈笑道:“你这也是,自己都不宽裕,还给我们送东西。”   “这是我来的路上摘的野山楂,只是多费些功夫,花不了多少钱。”   “看你的手,就知道是个手巧的人。”   王大妈收下了,又拿了两个水果给林诺,林诺也笑着收下,这一来二往,大家也算是有几分交情了。   世道艰难,相互扶持,互相帮助,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等混乱结束,林诺开始摆摊卖面条,得空了,还淘了一个二手的烤箱回来,买了材料准备烤饼干去卖。   张大娘和王大妈走了过来,“妹子,你还会这些洋玩意儿?”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我有个堂姐在洋人的蛋糕店打工,学了几样饼干,回来教了我,不过那时候我们都没工具,就是过家家一样,这次也是我第一次尝试。”   林诺笑着说,手上动作不停。   烤箱大小啊,功率啊不同,烤饼干时的火候掌握要求就不同。   第一次烤,糊了一半。   张大娘王大妈也相信她是第一次了。   不过糊了也让人心疼,这些材料可都是紧俏的好东西啊。   林诺试第二次,第三次。   到了第四次,总算成功了一次。   张大娘和王大妈一起欢呼,“成了成了。”   两个人比林诺还高兴。   林诺分了一些给两个人,两个人也不好意思多拿,一人拿了两三片给自家孩子尝尝鲜就是了。   林诺将用烤箱烤饼干的时间温度控制和注意事项都记下来。   然后每天出去摆摊卖面条,有时候,去电影院门口卖袋装的饼干,家里的进项也会多一点。   那天林诺刚刚卖完所有的饼干,拿着钱准备回家,996叮咚一声上线,“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林诺咦了一声,“我任务完成了?”   “原身的第一个心愿应该是达成了。”996说道:“宿主,其实上次,你和小光出去买东西,遇到游1行,枪声四起,原身担心儿子,迫不及待想回来,就是死也想和自己的儿子一起死,就按了任务完成按钮,但是主神系统判定任务尚未完成,原身那时回去还太危险,所以就没有允许结束任务,一直到你彻底稳定的安顿下来,才同意结束任务。”   “那原身的第二个心愿,寻找答案呢?”   原身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但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寻找的是什么样的答案。   她一开始以为赵忠海和卓诗琴会是她想要的答案。   后来以为纪行昭和潘如云会是她想要的答案。   但是,一直到她离开,都没有任务完成的提示。   996无奈说道:“原身自己也说不清楚,想要寻找什么答案,主神系统的评语是,原身她可能模模糊糊的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受限于文化水平并没有办法清楚的表示和整理出来,所以第二心愿算完成,也不算完成。因此,宿主,你这次任务,原身满意度虽然有100,但是主神评定积分只有八十。”   林诺:“……”   虽然她能理解第二个心愿没有算完成,扣二十积分。   但是,原身满意度都百分百了,破烂主神系统还扣她二十积分。   奸商!   奸诈资本家!   林诺举起手,竖起了中指,“996,替我用这个国际友好手势问候你家主神。”   996:“……”   不要这么孩子气好不好?   996:“那宿主,你要结束任务,回到现实世界吗?”   “回,怎么不回?”   林诺气呼呼的回到了二楼的房子,躲进卧室,这才回到了现实世界。   在民国待了快一年了,再回到自己舒舒服服的大床上,盖着舒舒服服的大被子,林诺幸福得快哭了。   果然,还是家里最好。   睡了一觉,休息休息,林诺从冰箱里拿出一根冰棍一边吃以便让996打开了回溯镜。   原身回去后,带着赵光复和林诺以前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摆摊卖面条,去电影院卖饼干,小食。   只不过,原身虽然有林诺攒下的家底,在这个战乱年代还是非常没有安全感。   原身非常勤劳,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去码头摆摊卖面条,九十点钟收摊回来开始按照林诺留下的方子做小食饼干,然后去电影院门口叫卖。   有时候会被保安赶,但是总体来说生意还可以。   赵光复按照林诺留下的书本学习,原身也在他满七岁后送他到学堂读书。   很快,战争全面爆发,原身只能挑一些好光景去卖东西了,大家都在省吃俭用,世道越来越乱,原身不敢再出去做生意了,就带着赵光复在家待着,林诺留下了很多书,她都会一一的看,有时也会拿着赵光复的字帖跟着练,她总会下意识的看着纪行昭送的那只钢笔,看很久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45年,原身因病去世。   赵光复拿了钱去海外留学。   到了这里,996要放其他人的经历了,林诺就不看了。   乱世太苦,纪行昭,周问灵这些人都是冒着杀头的风险在前进。   她不敢看,只要不看,就可以当他们好好的活到了最后吧。   就当是这样吧。   就当结局是这样的圆满。   林诺起身,伸了伸懒腰,出门逛街了。   好久没逛街了,她要去逛街,shopping,买耳环,没首饰,喝奶茶,看电影,吃爆米花。   又是美好的一天。   996默默关了回溯镜,好吧,就当所有人都好好活到了最后吧。   1931年五月五日《淞沪停战协定》签订。   林诺所在CQ收到消息后开始游1行,反对协议的签订,c城全体大学工人农民也不例外。   因为协定规定取缔全国的抗r运动,游1行队伍遭到驱逐,军队和学生发生冲突,对着学生开枪。   警察署王正和平他们也去维持秩序。   纪行昭和周问灵,王继民所面对的形势急转而下。   肖署长在混乱中,被学生薅了头发,本就不多的头发,更少了,都快气死了。   他以前就最讨厌师范大学的学生,更讨厌王继民,纪行昭,周问灵这一帮狗东西。   现在更讨厌了。   原教育厅厅长被调走。   中央政府要求停止所有的抗r运动,曾经的抗r领头军纪行昭,周问灵这些都成了政府的眼中钉,肉中刺。   早就恨不得纪行昭死的肖署长更是在纪行昭的再三逼迫下,气得天天骂人。   何平王正每天被骂得狗血淋头,心里也知道肖署长这不是在骂人,这就是在逼他们想办法解决纪行昭。   两个人晚上喝酒,一琢磨,总算想出了个注意。   何平有个表亲,何数,比何平大了快十岁,平常就在街边上摆摊算命,装神弄鬼的骗人。   刚好潘如云每周都会去郊外山上的庙里祈福求菩萨保佑她和纪行昭恩爱。   但是,纪行昭是在报纸上刊登过澄清启示的,所有人都知道纪行昭不喜欢这个自己亲娘指定媳妇。   王正贼眉鼠眼的看着何平,“你的意思是?”   他做了个毒和杀的手势。   何平说道:“你也不想天天挨骂吧?署长那是骂我们吗?那就是让我们帮他解决麻烦。”   “行,干了。干了这一票,升官发财。”   两个人碰杯,干了手里的酒。   第二天,何平就将何数找了过来。   那何数戴着一副小圆墨镜,穿着算命的衣服,留着长胡子,晃眼一看,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何数在PT寺摆摊,时不时的给人算命。   那天潘如云带着桃红照常来上香,何数捋了捋胡子,拦住她,“这位夫人,我瞧你面有愁色,两颊凹陷,印堂略微发黑,可是遇着烦心事了。”   潘如云不理会,这些江湖术士都是骗子。   “夫人,我掐指一算,你不是本地人。”   何数掐着手指装模作样,还报出了潘如云的生辰八字,这可就牛了。   潘如云惊讶的看着何数,何数捋着胡子,得意洋洋。   桃红是底层人,对骗子见得多了,说道:“能报出我家夫人的不奇怪,那你报报我的。”   何平王正是警察,早把潘如云周围的人查了个底掉。   何数装作为难的样子,等桃红讽刺他,立刻报了出来。   桃红也傻眼了,“你怎么知道?”   “你还知道,你本来不该这个时日出生,是你娘怀你的时候被庄稼里的牛吓了一跳,然后早产了。”   桃红张大了嘴,“大仙!”   何数仙风道骨的甩了甩浮沉,这下潘如云和桃红两个人都相信他了。   何数就跟潘如云聊天,把她的所有烦心事都给套了出来,给了她一些符,让她贴身带着。   潘如云十分相信何数,时不时的就会来找他。   终于有一日,何数开口道:“夫人,符咒到底是外物,能量有限,你若是真想挽回你丈夫的心,恐怕需要内物。”   “先生,什么内物?”   何数拿出一瓶水,“此乃钟情水,你倒在你夫君的饮食当中,哄他吃下,两个人独处一炷香的时间,让他一直看着你,切记,这中间不能让你夫君眼睛里有别人,等一炷香之后,他就会彻底的爱上你。”   “这个这么神奇?”   “当然。”   潘如云伸手去拿,何数立刻躲开,“夫人,这东西很是金贵,我可也就只有这一瓶。”   潘如云立刻将自己的金镯子取了下来,交给何数。   何数心满意足的笑了,将钟情水给了潘如云,然后等潘如云离开就收拾东西跑路了。   晚上,潘如云主动让桃红将纪行昭请了过来。   这些时日,相公不知道是不是耐心用尽了,已经很少过来给她念书了。   她心里也是焦急万分,这才不得不用这些灵异的法子。   希望有用吧。   潘如云在心里默默的说着。   等纪行昭过来,潘如云端上自己熬的汤,“相公,你先喝点东西,暖暖胃,我这里不急。”   “嗯。”纪行昭也没多想就喝了几口。   然后潘如云让桃红出去,拿出书假意请教。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忽然,说话间,纪行昭感觉喉咙不舒服,很痒。   他几次咳嗽都不得缓解。   潘如云担忧的问道:“相公,你没事吧?”   再等等,再等等。   还差一点,等香火燃尽就能给相公请大夫了。   “咳咳咳。”   噗。   纪行昭直接喷出了血,鲜血喷洒在桌子上,染红了一片。   “相公!你怎么了?”   潘如云焦急万分,“这到底是怎么了?”   此刻她也顾不得何数的交代在一炷香之内不让人进来,潘如云大喊,“桃红,桃红,快去叫人,相公吐血了。”   桃红一听,也慌了,立刻冲出院子,大声喊叫。   纪行昭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但是一张嘴那血就往外涌,跟自来水似的。   终于,他挣扎着抓住潘如云的手腕,“你刚才给我吃了什么?”   “什么?”   潘如云六神无主,“是、是算命的先生说,吃了,你就会爱上我,说是钟情水。”   纪行昭看着潘如云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来。   他一把推开潘如云,倒在地上,“走,快走,你快离开纪家。”   潘如云不能留下。   他这个样子是决计活不下去了。   潘如云如果留下,就是杀夫,纪家上下都不会放过她。   “不、我不走。”潘如云凄惨的哭着,“相公,你到底怎么了?”   “走!”   纪行昭再次开始吐血,血已经开始变黑。   说完这一个字,他就再也说不出别的字了。   这时,纪老夫人,纪行知,王妈他们全都过来了。   纪老夫人一看自己宝贝儿子变成这样,吓得全身发抖。   纪行知扑过去,“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纪行昭没办法回应,他感觉自己的脑子还是清醒的,但是四肢抽搐,眼睛已然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哥、哥……”   纪老夫人大喊:“大夫呢?快叫大夫。”   “回老夫人,在路上了,在路上了。”   “哥……哥。”纪行知痛哭流涕,纪行昭艰难抓住他的衣袖,在纪行知耳边哑着声音艰难说道:“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别怪她。”   说完,纪行昭咽了气。   纪行知彻底崩溃了。   什么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别怪谁啊?   “哥!哥!”他大声的喊,“哥,你不要死,不要死。”   纪行昭的呼吸停了。   潘如云也痛苦的大喊,“相公,相公,你不要死,不要丢下如云。”   “你走开!”   纪行知一把推开潘如云,“你别碰我哥。”   他红着眼,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幼狼,“哥是在你房间里出事的,你说,你对我哥做了什么?”   “我……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   “行昭,行昭……”纪老夫人颤颤巍巍的坐下,伸手去抱纪行昭,纪行知就跟疯了一样打掉了纪老夫人的手,“你也别碰我哥,这个女人是你带回来的。现在哥死在她的房里,哥是被你们害死的。”   纪行知流着泪瞪着纪老夫人,恶狠狠如同要吃人一般,“娘,我恨你,恨你们所有人,是你们害死了哥,毁了他追求幸福的机会,让他不开心,让他痛苦,现在还害死了他,我讨厌你!”   纪行知大喊。   “不、不是……”纪老夫人不敢相信自己最疼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就这么死了。   很快,大夫来了。   大夫一看就知道纪行昭已经死了,但是还是做了一些检查,这才说道:“请老夫人节哀。”   丹尼尔和潘随雨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   这时天空刚刚微微亮。   丹尼尔颤抖着手,在纪行昭的尸身前蹲下,“喂,纪?”   “纪,别开玩笑。”   他愤怒发问:“到底怎么回事!”   所有人下意识的看向潘如云。   纪行知指着她说道:“问她啊,我哥好好的回来,到她房间没一会儿就吐血死了。”   丹尼尔来到脸色苍白的潘如云面前,愤怒写满了他整张脸,“你对纪做了什么?”   “我……”   所有人都看着她,潘如云很害怕,浑身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潘随雨抓住桃红,“你是我姐的贴身丫鬟,你说。”   桃红害怕的朝着纪老夫人跪下,将何数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好了,事情清楚了。   盛怒之下,纪老夫人走到潘如云面钱,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将她抽到在地,“你!你焉敢害死我儿子?我怎么带了你这么个毒妇进门。我要你给我儿子偿命,要你偿命!”   潘如云趴在地上哭,谁也不敢去扶她。   纪老夫人打完了她,也哭。   他好好的儿子啊,才二十六岁,正是最年轻的时候,怎么就被这个女人害死了。   “报官,我要她偿命。”   纪老夫人大喊。   “不是的。”潘随云跪在地上哭,“娘,不是的,我没有害死相公,那是钟情水,何半仙告诉我是钟情水,我没有想害死相公。”   在所有人都被纪行昭的死冲击到快丧失理智的时候,只有潘随雨是清醒的。   因为纪行昭对于她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纪行昭死了,她很遗憾,也很伤心,但也并没有其他人那么悲痛。 第229章 女皇陛下(1)   潘随雨说道:“报官没用,杀死纪先生的很有可能就是官。”   她的话将所有人的理智拉了回来。   是啊,潘如云有什么理由害死纪先生呢?   要杀纪先生的,肯定是那些想让纪先生死的人。   潘如云被关进了柴房。   不管她怎么叫喊都没有用。   纪行知不吃不喝的陪在纪行昭身边,连眼泪都不流了。   丹尼尔回到自己的家就打电话托人去查,去抓那个何数。   很快何数被抓到了,他给朋友送了一盒顶级雪茄去审何数,何数供出了何正,何正供出了肖署长。   肖署长一脸无辜,“我没有让他们这么做啊?我承认我那几天确实因为纪先生很烦,那我身为署长,打手下几下,骂他们几句发泄发泄还不行吗?”   肖署长笑眯眯的看向何正,“我亲口说过让你杀了纪先生?”   何正摇头。   署长怎么可能自己开这个口?   见状,肖署长笑眯眯的看向丹尼尔,“丹尼尔先生,你也看到了,这真的不关我的事,完全是他们的自作主张。还有,丹尼尔先生,我提醒你一句,你虽然是y国人,但是我大小也是个署长,你这么来质问我,是对国民政府的不敬。”   现在华国头上压着的外国多了去了,对比起来,y国在华国也没以前那么牛逼了。   丹尼尔气得脸色铁青,又拿肖署长毫无办法。   他咬着牙回到了住处,将自己那一盒子的枪都从保险柜拿了出来。   潘随雨见状,“丹尼尔先生,你冷静一点。”   丹尼尔阴冷一笑,将装枪的盒子放进了潘随雨手里,“你不是一直想要枪吗?”   “你什么意思?”   “答应我杀了该杀的人,这些枪都是你的。”   潘随雨笑,“丹尼尔先生,你对我是不是太有信心了?”   “你的野心足够,狠毒也足够。”   潘随雨挑眉,行吧,反正她收下了也没什么损失。   至于能不能做到,她只能说尽力。   纪行昭是丹尼尔在华国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死了,y国那边也不安稳,丹尼尔心灰意冷将照相馆关了在报纸上登记了出让启示,准备参加完纪行昭的葬礼后,买船票,回y国。   纪行昭一去,纪老夫人身体本身就不好,这一下病得更重了,躺在床上,迟迟无法起身。   学校的老师同学都来参加了纪行昭的葬礼。   葬礼之后,纪行知跪在纪行昭的灵位前也从悲伤中醒了过来。   哥死前说,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别怪她。   当时他脑子太乱不明白,现在明白了。   哥说的是别怪潘如云。   可是凭什么!   纪行知一脚踢翻面前烧着纸钱的铁盆。   人都死了,这些纸钱有什么用?   他凭什么不怪潘如云?   她都杀人了,还要他不怪她?潘如云每回听哥念书都跟个木头一样,面带微笑就像个母亲一样看着自己胡闹的孩子,说白了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觉得哥是在瞎胡闹所以根本就是做个样子敷衍罢了,她但凡能听进去一句,愿意真的听一听哥给她念的那些科学民主,她都不会相信什么钟情水!!!   他没哥那么圣父,他就怪她,就怪她。   他偏要怪姓潘的。   他不仅要怪姓潘的,也要怪娘。   以后,他们纪家,所有姓潘的都不准进门。   纪行知带着人打开了柴房的门。   潘如云这些日子日日哭,夜夜哭,她很后悔,很悔恨,恨自己太蠢。   家丁哪怕送了吃的,她也吃不下。   整个人瘦了两圈。   纪行知指着她说:“是你害死了哥,是你害死的哥,我告诉你你不要想饿死自杀,哥不想你死,到死都不想你死,所以你不准死,我要你活着,活着受苦,受罪,一辈子痛苦。”   纪行知命令其他人,看好潘如云,不准她死,她不吃就给她灌进去。   潘如云害怕的缩在角落,她只是哭只是一直重复:“我没有,我没有想害死相公,没有,绝对没有。”   纪行知高价租了农家的一处地,让人带着潘如云去种地,面朝黄土背朝天。   一天天的耕种。   让人盯着她,不许她寻死觅活,就让她种地,带着她那双小脚种地。   种地真的好苦啊,从早耕种到晚。   才两天潘如云就受不了了。   太阳那么毒,晒得她都开始脱皮了。   锄头那么重,她抬都抬不起来。   粪水那么臭,还要一瓢一瓢的往地里浇水。   每日每夜,身子都很疼很疼,疼得她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受这个罪,为什么要干这些低贱的活路。   她哭她求,她说她愿意一辈子青灯古佛为自己赎罪,可是都没有用。   她去死,那盯着她的人就盯着她,什么都不干,就盯着她一个人,她死一次救一次,最后医生都住在她隔壁了,随叫随到。   死亡不是那么好受的。   一个人可以死一次两次三次,但是三次以后大部分人就不会想死了。   因为死亡是那么的可怕,被救的过程是那么的痛苦,毫无尊严。   不种地就没有吃的,可是种地不解开裹脚布脚就会烂掉,潘如云最后只能解开了裹脚布,然后在某个深夜逃了出去,成为万千逃难者中的一员。   那个时候,她吃着别人施舍的硬馒头,想起曾经的高床软枕,还有丫鬟伺候,不断的在睡梦中重温那时的美好。   她好后悔,后悔误信奸佞,害死相公。   如果没有害死相公,她现在多好啊,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舒舒服服的过日子,哪里需要沦落到沿街乞讨的境地。   后来,潘如云跟随难民逃难的路上,遇到飞机轰炸,和其他人死在了废墟中。   纪老夫人没扛过这个冬天,死前她一直想再见纪行知一面,纪行知不去。   害死哥的人,他都讨厌。   据说纪老夫人死的时候,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大夫伸手闭了两次都把眼睛压不下去。纪老夫人死后,纪行知变卖了所有的家产,和丹尼尔一起坐船去了y国。   去了y国继续学习,纪行知得闲了拿出林诺的字帖练字,一日一日,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练字到了后面,他才发现,这本字帖并不是普通的字帖。   里面林诺留下了许多的药方。   青霉素,氯霉素,各种治疗伤病的药等等,等等。   纪行知将药方藏了起来,通过信件联络上了纪家的远方亲戚,开了工厂,白天生产一些衣服,晚上偷偷练药,然后送往前线。   潘随雨那边,林诺走后,潘夫人和潘崇山带着人住宾馆继续堵她,可惜没多久世道就乱了,两个人钱不多,还带着众多奴仆,只能暂时先回家,回去和王家因为聘礼的事情又是一场大撕逼。   潘随雨继续读书,很多人闹事,游1行,她都不去,别人议论她她也不在乎。   她拿着丹尼尔给她的枪,在王家和潘家再度找上门的时候,选择各个击破,分开约见,最后全给毙了。   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她的手是颤抖的,但是杀第二个就习惯很多了。   最后潘随雨也没考上师范,但是考上了另一所大学,完成了学业,并且在毕业前结识了某个富商的儿子。   大概是林诺对她说她不付出真心,别人也不会对她付出真心,给了她启发,现在的她对每个人都可真心了,无论是从外表还是从眼睛都能看出她是一个极度真诚的人,甚至会无所求的帮助每一个人。   富商的儿子觉得潘随雨对自己是真爱,刚好现在民国的潮流就是追求真爱,富商的儿子想当个最时髦的人,于是和潘随雨谈恋爱,带潘随雨去各种高端舞会,一步一步,潘随雨在某个舞会上认识了一个高官的儿子,在两个人约会几次后,迅速踹了富商的儿子。两个人很快结了婚,并有了一个儿子。   一举得子,高官很高兴,加上潘随雨很讨人喜欢,又是封建妇女反封建的一面旗帜,潘随雨凭借着雷霆手段,和公公的人脉帮助,神挡杀神,在政府部门一路往上走,成了一名外交官。   在潘随雨跟着其他人出访y国的时候,丹尼尔主动递上拜帖提醒潘随雨两个人当初的交易。   潘随雨这时才想了起来。   当然,这个时候的她要对付一个小小的署长太容易了。   很快,肖署长就无声无息的被一伙盗匪杀死在了家里。   1947年,潘随雨敏锐的察觉到国民政府的败落,飞速和高官的儿子办理了离婚,并且将儿子扔给了对方,利用怀孕逼婚嫁给了她在一次外交活动中认识的m国人,对方是一名□□议员。   去了m国之后,潘随雨以议员夫人的身份参加政治活动,一路风生水起。   1949年新华国成立,潘随雨再度踹掉这名已经完美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议员,并且将两个人孩子扔给了这个议员,参选,成为与自己前夫完全不同阵营的左翼代表中的一名议员,和前夫打对台,混得风生水起,一路往上升。   1950年,麦卡锡主义开始流行,潘随雨因为一直将民主自由作为自己的政治主张而遭受迫害,虽然她也想调整自己的政治主张,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将自己的身份政治刻得太深入人心。   1954年,潘随雨在狱中去世。   她的一生,完全践行了她曾经说过的话,她要爬,往上爬,爬到所有人都仰望的位置,为了这个目的,她的脑子,她的钻营,她的手段,哪怕是她的感情,她的身体,她都可以彻底利用。   纪行昭死后没多久,政府开始派人逮捕王继民校长和周问灵老师。   卓诗琴为了掩护曾经帮助过自己的周问灵,拖延时间,受伤昏迷,跌落水中,被救,后来在不断的战火中奔逃,阴差阳错成为一名根据地的中学数学老师。   直到国军轰炸,死于中学内。   王继民校长逃亡海外后又多次回国,被叛徒杀害。   周问灵老师在海外持续研究,并组织捐款,后来转学物理工程,于八零年代回国,一直活到125岁,寿终正寝。   原身的儿子,赵光复在原身死后出国留学,大概是因为年幼时林诺曾带他和丹尼尔一起住过一段时间,他选择去了y国,在国外几年,一直到四十多岁,居然偶然和纪行知遇见了。   此时,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两个人看着彼此都不敢相认,直到确认了无数信息,终于张开双手,拥抱彼此。   两个人聊起了许多,纪行知谈起了林诺给他的字帖,直言字帖给了他很多帮助,也给了抗战很多帮助。   纪行知问林诺怎么样了。   赵光复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娘好像在他六岁那年突然变了一个人。   不,好像在五岁那年变了,然后又变回来了。   临死前,娘拉着他的手说:“我想了一辈子了,终于想明白我要的答案了。”   那时,他哭着说:“娘,你别多说话,医生马上就来了。”   娘摇摇头说:“娘想要的答案,其实早就有了,明明早就跟我说了啊,他抛弃我是错的,就算没了爱情,还有责任,还有恩情。他要真有他说的那么高大上,他该跟我说啊,如纪先生一样跟我说啊,我会理解的。他怎么试都不试一下呢?我要是也有那么幸运,遇见的是纪先生那样真正践行新式男女法则的人就好了。”   两个人聊了许久,以后的日子里又时常带着家人团聚,一直到老都是好朋友。   ……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林诺喝着甜甜的奶茶,忽然,天空一声巨响,轰隆。   996噗的一声笑了,“真是一个好天气。”   林诺:“……”一边玩去。   晴天下雨也很正常。   既然下雨了,林诺转身走进电影院买了张票看电影去了。   看科幻片。   看着看着,林诺忽然在想,她在那个世界的民国写了好多透漏未来的东西,例如手机,二维码,短视频,高铁,地铁,AR,3D电影。   等那个世界解放了,新华国建立了,过个几十年,别人会不会考古好奇是不是有穿越者?   突然发现自己也成了一个历史上的未解之谜呢,好兴奋。   林诺笑了一会儿就进入电影情景之中了。   大概是上一个世界太累了,林诺休息了许久,从夏天到冬天,这才进入了新的世界。   原身是一国女皇。   有点类似于武则天,但也和武则天截然不同。   相同的地方在于,原身也是嫁给皇帝之后,丈夫去世,自己登基为帝。   不同的是,原身是武将世家出生,十四岁直接选秀入宫,直接嫁给了自己的丈夫,然后生了三个皇子,两个公主。   先皇虽然也有许多妃嫔,但是到底是古代世界,原身也是个纯古人,并没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思想,所以很理解,加上,她生五个了,古代避孕手段又极端落后,她是真的发自肺腑的不想生了,既然先皇对她感情还是差不多的,那麻烦先皇找别人生去,只要她儿子是太子就行。   后来先皇病重,原身就帮着处理政务,这个时候原身还没有多少野心。   但是只要是人就是有野心的,处理政务处理多了,原身自然也滋生了许多欲1望。   权力是世间最强大的魅药,一旦尝过了它的滋味就不可能松手。   先皇去世后,原身晋升为太后,一直不肯放权,和新皇发生冲突,权力之下,母子亲情也就淡了,没几分作用。   两边争权,原身将儿子发配了,顺理成章的登基为皇。   原身觉得没什么啊。   她只是让儿子当皇帝的这一段路,在中间稍微休息一下,让她爽爽。   反正三个儿子都是她的儿子,而且她都已经五十一岁了,这皇位迟早还不是传给自己儿子的不是吗?   所以儿子只是晚点当皇帝。   没事的,没事的。   原身就这么当上了皇帝,五年以后,国家也被治理得井井有条,原身感觉自己年纪也大了,皇位坐得也差不多了,该立新太子了。   原身开始认真的考察自己的这几个儿子。   嗯。   她这几个儿子啊,真的是传承了她的无数优良品格,个个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学富五车,有勇有谋。   原身感觉传给谁都能保自家江山永固。   只是可惜大儿子,在被流放的途中伤了腿,一辈子都只能坐轮椅。   不过不打紧,她还有两个儿子。   原身挑着挑着,忽然三个儿子就联合起来了。   忽然这三个儿子就带着大臣一起起兵谋反了。   谋反的时候,其实原身还很高兴,反正她是他们老娘,这些人谋反最多就让她在宫里待着,她一点也不生气,相反很喜欢这样有反叛精神和有深谋远虑的儿子。   原身扫清了叛乱,不仅没惩罚他们,反而还夸了三个儿子,让他们安全回府。   后来,原身重病,感觉自己时日无多了,准备将皇位传给二儿子。   结果,三个儿子又起兵谋反了。   那谋反就谋反吧,三个儿子来到原身病榻前让她写退位诏书。   原身好笑的看着三个儿子,“你们想让朕传位给谁?”   三个儿子,除了大儿子双腿残疾,其他两个她都甚为满意,谁当皇帝其实都可以。   只是按照长幼,她更属意二儿子。   三个儿子一致给出了一个名字:汪玉凤。   原身:“???”这谁?   正在原身疑惑的时候,一个身穿龙袍的娇俏女人走了进来。   她身子纤纤,肤如凝脂,美貌不可方物。   她一来,三个儿子就围在她身边献殷情,就跟中邪了一样。   汪玉凤一人亲了一下,三个人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然后大皇子说道:“母皇,请你禅位给玉凤。”   “我看你们是疯了!”   原身大怒,“皇甫家的江山,岂容你们拱手让人?”   二皇子说道:“母皇,江山在你手里不早就改姓了吗?再改改也没什么,儿臣觉得玉凤一定能当好这个皇帝。”   二皇子说完,汪玉凤就宠溺的捏了捏他的耳朵,两个人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很快引起了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不满,吵着也要玉凤亲亲捏捏才能绕过她。   原身感觉自己被雷劈了。   她无法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   她好端端的三个儿子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甘愿三男共侍一夫就算了,居然还想让这个女人当皇帝?   简直岂有此理!   本来原身已经打算就这么退位了,这下把她气的啊,原地爆起,拔出长剑就要砍死这三个不孝子。   并且直接让暗卫放出信号弹,让在城外休整的御林军进宫擒贼。   三个儿子是见识过原身的实力和狠辣手段的,真的怕原身翻盘,立刻开始威逼原身。   汪玉凤笑呵呵的看戏,看够了直接下令让他们杀了原身。   毕竟是他们的亲生母亲,三个人还是狠不下心,而且原身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还是有几分功夫傍身的,不下死手,三个人还真奈何不了她。   汪玉凤怒了,直接拿出一把黑色的东西对着原身,轰,原身脑袋被子弹贯穿,死了。   “停——”   林诺睁开眼睛,暂停记忆接收:“为什么这个汪玉凤可以在古代世界用枪?我为什么不可以?隐形枪为什么不可以在古代世界用?”   996:“……”   996:“你不要找bug好不好?”   林诺:“有bug你们系统就应该修复。”   996:“……宿主,你不就是过来修复的吗?”   林诺:“那这个系统呢?你们主神造的孽?”   996:“你你你你你,你不要胡说八道,这一看就是野生系统。”   “呵呵。”什么破主神,还没别人野生系统有本事。   林诺闭上眼睛继续接收记忆。   原身被汪玉凤一枪崩了,三个儿子很伤心,但是伤心之后很快就和汪玉凤开心的玩起来了。   白天玩,晚上玩,玩得不亦乐乎。   有三个儿子坐镇,汪玉凤很快顺利登基。   听到母皇让位汪玉凤的消息,原身的两个女儿不相信原身是这种会把自家江山让给外人的人。   两个人多次找汪玉凤讨个公道,汪玉凤都懒得见她们。   最多汪玉凤也烦了,给两个人定了亲事,让两个人都去塞外和亲,滚得远远的,别来烦他。   和亲前一夜,一直在调查原身死亡真相的长公主带着防身匕首偷偷潜入了汪玉凤的寝宫,她躲在床底下,坚信就是汪玉凤害死了原身,她要给原身报仇。   结果,她快疯了。   她居然看见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都在汪玉凤的龙床上和她玩耍,就跟狗一样,汪玉凤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很快,安静了下来。   三个皇子都睡着了,汪玉凤舒爽的回味着,开口道:“系统,这三个人的气运还剩多少?”   “还剩百分之十,主要是你地位还不稳,朝中还有许多存有反叛之心的大臣,想要拉拢三位皇子谋反,只要把这些大臣收服,或者杀死,这三个人就没有利用价值,可以直接杀了。”   杀了?   她要杀了她的哥哥和弟弟。   长公主捂住了嘴巴。   汪玉凤摊了摊手,“好吧,那就再等等,等这三个人帮我把那些心怀不轨的人都给杀了,我再杀了他们。”   “宿主这种想法很好。”   交流完,汪玉凤也闭上眼睛睡觉了,长公主从床底下爬出来,举起匕首要杀死汪玉凤。   三皇子忽然醒了过来,一看,立刻一脚将长公主踹飞。   砰!   巨大的响声,所有人都醒了过来。   汪玉凤看到拿着匕首,倒在地上吐血的长公主,目露凶光,拿出黑色的武器将长公主击毙,然后嘤嘤嘤的哭着求暗卫,三个人又开始安慰起她来。   长公主倒在地上,只剩最后一口气,就这么看着四个人愉快的玩耍着,死不瞑目了。   其实原身死后也没走,一丝怨魂一直停留在皇宫内,看到这一切,原身恨不得当场杀了汪玉凤,再把这三个不孝子打死。   后来,原身在轮回之都投胎,怨魂被强制回收,主神问她有什么愿望。   原身许愿让汪玉凤去死,至于她这三个儿子,给她狠狠的教训,往死里教训!   看完一切,林诺默了许久。   很明显,汪玉凤这个系统肯定有什么蛊惑人心的东西。   就是不知道现在汪玉凤和三个皇子已经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这个我知道哟。”   996得瑟的摇起了电波小尾巴,“汪玉凤是商贾之女,刚刚随父进京,才刚和三个皇子分别见了一面,三个皇子觉得她颇为有趣。”   林诺有点嫌弃。   这三个人怎么看怎么像精1虫上脑。   林诺正想着,门口传来敲门声。   福多喜说道:“陛下,该上早朝了。”   林诺拉开帘子,看向窗外,天还黑着好吗?   当皇帝最烦人的就是这个了。   到底是哪个皇帝开的先河要在早上五点上早朝?   他不觉得这个作息很不人道很不科学吗?   996:“冷静,冷静,宿主冷静,这是职业特殊性。”   林诺:“我冷静不下来。”   林诺起身,一直守夜的宫女芙蓉起身招呼人进门,伺候林诺更衣洗漱。   林诺顶着一张不想上班的怨念脸来到了大殿之上,坐上了龙椅。   这些大臣最好真的有很多要事要禀告,否则这么早上早朝让她听他们的废话,她就弄死他们。   反正原身也是实权皇帝。   实权皇帝就是全天下最大的。   福多喜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林诺:最好无事,放她回去睡觉。   户部尚书往前一步,“臣有本奏。”   林诺微笑。   户部尚书说道:“昨日天气甚好,正逢秋日,秋高气爽,臣想起这些天公务繁忙,许久没有带妻儿外出游玩,于是让下人准备好了马车,与夫人,犬子坐上车,带了许多吃的,到郊外赏风,犬子沈安,今年六岁,最喜放风筝……”   林诺冷笑,“996,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的?”   感受到林诺快炸毛的情绪,996瑟瑟发抖,“他、他以前和原身就这么说话。这叫从寻常事切入主题。”   林诺真的生气了。   这叫从寻常事切入主题?   那这狗官得寻常多久才能切入主题?   她工作的时候要是这么写ppt,早被辞退了好吗?   林诺磨牙,“跳过你们家的秋游,直接说主旨。”   户部尚书微微一笑:“臣想说,臣昨日外出看到水稻丰收,压的稻苗都弯了,陛下仁德感动苍天,今年真是一个好年份。”   林诺微笑,“今年确实是个好年份。”   特别适合给户部尚书两棒槌。   她明天就让人打两个铁棒槌出来,找人拿着站在太极殿内,哪个大臣在那边啰里八嗦,就给他两棒槌。   “但是。”   户部尚书再度说道:“农民收获颇丰,日子仍旧过得艰辛,一年收成交了赋税,也只够一年吃食,并不能剩余多少。陛下,前几年,您远征各地,虽然收获颇丰,但是为了筹备军需,税赋也加了许多,农民不堪重负。如今年下好了,也不打仗了,臣请陛下体虚民情,减免赋税。”   林诺:“……”   你直接说但是后面的几句话能死吗?   非得在前面扯那几句废话?   真的好讨厌这种人。   林诺心梗的说道:“准奏。”   户部尚书躬身行礼道:“陛下仁厚。”   林诺继续微笑,还是想给户部尚书两棒槌。   林诺问:“还有吗?”   刑部尚书上前,“陛下,山硒龙湖山土匪作乱,已经发展了上千人,打家劫舍,无恶不作,但是山硒龙地势复杂,当地官员带兵几次围剿不成,反而损伤严重。山硒刺史亲往谈判,头目吴刚愿意带人归顺。”   看看,这个刑部尚书说话就简洁多了。   就该给户部尚书两棒槌。   林诺问道:“你的意见呢?”   刑部尚书说道:“臣以为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最好的。”   “那死了的人就白死了?”   林诺淡淡说道:“你没听户部尚书刚刚说吗?户部尚书刚刚说这几年没打仗,农民丰收,这样的光景,这些人还上山为匪,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给他们机会进朝廷,那不是告诉全天下的人,杀人放火金腰带,朝廷不公吗?告诉当地官员这山上的人,但凡是抢劫杀人的,全杀了,一个不留。山上地势复杂,地方无法处理,就递折子上来,朕亲批,让兵部亲押五发红夷大炮,将龙湖山夷为平地。山硒刺史与匪贼谈判,不辨是非,不体恤民冤,罢官免职,永世不得录用。”   林诺冷冷的看着刑部尚书,“告诉天下百姓,朕的江山,只要是穷凶极恶,杀人越货,手上沾有无辜老百姓鲜血之徒,只杀,不招安。”   闻言,刑部尚书浑身一颤,“臣遵旨。”   刑部尚书退下,其他官员一一上前启禀。   除了刑部尚书,工部两个官员,其他的人那是一个比一个废话多,听得林诺都快睡着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朝,林诺饿着肚子吃饭,刚吃了两口,还没尝出味道,那道菜就撤下去了。   撤下去了?   居然撤下来去了?   还有天理吗?   她以前当太后的时候没这样啊。   “给朕放回来。”   福多喜:“陛下,祖宗规矩,一道菜不能超过两口。”   “给朕放回来!”   她辛辛苦苦加班工作,末了,肚子都快饿扁了,好不容易吃上两口热菜,还给端走了?   太欺负人了。   不行,这个委屈她受不了。   绝对受不了。   见福多喜不动,林诺一拍桌子,“放肆,朕就是规矩。”   “奴才遵旨。”   福多喜赶紧招呼人将菜端上来。   林诺委屈,“朕还要吃包子,大肉馅的包子。”   大早上的,不就是该吃包子豆浆油条吗?   吃完饭,林诺摸着肚子,还没回过神,福多喜说道:“陛下,该批阅奏折了。”   林诺:“……”   明君可真不好当啊。   这个世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她怎么感觉太后那个世界的时候没怎么夸张啊?   难道是时间隔得太久了,她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过了一会儿,林诺坐在御书房开始批阅奏折。   批着批着,她终于知道问题在哪里了。   这帮都该挨棒槌的狗官。   看看这个上州刺史的奏折:   “陛下,你好,臣近日偶感风寒,身体十分不适,喉间发痒,咳嗽不止,吃了许多药物都没有效果。偶然在乡间寻得一种果子叫沙棘果,榨汁兑蜂蜜服用后三日,身体便已好了大半。   臣身体好了之后,忽然一下想起了从前,那时先皇还在,臣是先皇近臣,陪伴在先皇左右,先皇与陛下十分恩爱。臣陪着先皇和陛下围场狩猎,陛下偶感风寒,先皇十分着急,当场停下狩猎带陛下回宫,陛下咳嗽了几日,先皇便担忧了几日。   臣有感,当时若有此物,陛下就能少受几日罪,先皇也能少忧心几日了。”   这才是这个奏折的三分之一内容。   才三分之一啊。   她第一个世界,原身写小说水字数都没这么夸张。   所以这位刺史到底想说什么呢?   林诺压着怒火往后翻,翻,翻,继续翻,终于翻到了。   这位刺史朋友觉得这个沙棘果榨汁之后配合蜂蜜或者糖十分好吃,也许可以做为当地的一个特色发展,鼓励农民种植,并且已经派人送了两瓶到宫里给林诺品尝。   你直接说后面不就行了吗?   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你出生的时候别人是哇哇哇的哭,你是不是在介绍子宫内的所见所闻?   气死了气死了。   如果她是带队的经理,手下有这等员工,她就扣他奖金红包年终。   批阅后,林诺翻下一封——   “陛下,上个月八号,臣刚到青州,青州人杰地灵,风景秀丽,百姓安居乐业,臣以为官员廉洁奉公。一周后,臣的妻儿来青州,为了避免当地官员知道是刺史夫人,沿途多加照顾平添是非,臣都是让妻儿低调前行,上个月十八号……   上个月二十三日……本月初三,青州州郡郡守昨日举办生日宴会,那场面,锣鼓喧天,宾客盈门,上的菜都有烧花鸭,烧子鹅,野生鹿肉……还有那寿桃都是独树一帜,别出心裁,别人的寿只一手大,他的寿桃足有半个人高,里面放了许多珍贵的东西,这些东西,不瞒陛下,臣平日里都舍不得舔上一口……”   滚吧。   你唠家常呢?   你直接说他铺张浪费,怀疑他的银子来路不正,借寿宴为名敛财,把证据贴后面不就行了?   林诺翻奏折,越翻火越大。   下一封——忠武将军。   “陛下,你吃了吗?臣吃了。臣在边关……”   下下封。   “陛下,臣奉命巡查江南,最近思念家人,担忧老母……但是仍旧坚信,为国为民,臣一人辛苦与国家相比,不足一虑……”   啪。   林诺将奏折盖上。   这帮废话连篇的大臣,她不给他们个教训,她林诺两个字就倒过来写。 第230章 女皇陛下(2)   林诺压着怒火,快进把奏折看完了。   第二日,早朝。   林诺坐在龙椅上,喝着茶,听大臣们聊天。   户部尚书:“臣有本奏。”   林诺点头,微笑:“你说。”   户部尚书叽里呱啦一大堆,然后看向林诺,林诺嗯了一声,“这个事情呢确实是这么个事情,户部尚书你说得也很有道理。但是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事情也是这么个事情,朕都理解,但是修缮太庙,动工的事情是工部的事情。虽说钱的事情要经过你们户部,但是吧,太庙事关重大,修,劳民伤财,不修,朕不好向列祖列宗交代。”   “唉。”林诺叹了一口气,“朕忽然想起来了,先帝在时,宝溪山每年这个时候,再往后移一点,荷花就开了,那年,先帝看着荷花,说起先先帝的事情,又谈起高宗征战路戎……”   林诺一回忆就回忆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   户部尚书按照规矩,躬身聚精会神的听着,听着听着腰开始疼,疼着疼着,头也开始疼。   陛下,你到底在说什么?   许久后,林诺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这太庙修缮,修也难,不修也难,工部尚书,你说呢?”   工部尚书是大皇子的人,他上前一步,“臣……”   这皇上说话太绕了,他听了半天了,一句有效信息都没提炼出来。   工部尚书头发花白,头疼,肺疼。   那皇上到底是想修还是不想修啊?   纠结犹豫了一会儿,工部尚书说道:“臣觉得陛下圣明。”   林诺微笑,她也觉得她很圣明。   996:“……”一帮老棒槌。   果然就该叫两个侍卫,一人拿两个棒槌,谁再在那边废话就捶两下。   户部尚书迷惑的看着工部尚书,那迷茫的眼神仿佛在问工部尚书:“所以,陛下到底什么意思?”   工部尚书眼神坚定的看着前方,一脸讳莫如深,实际上自己啥都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吏部尚书上奏说户部中书侍郎退休了,有几个晋升名额,希望林诺拿主意。   林诺看了看,“中书侍郎这个职位啊,正四品上,官职不大,管的东西却很多。这就像是一个家里,有管家,有家丁,有祖母坐镇,有儿媳管家,来来往往啊,事情又多又杂。”   吏部尚书:“?”   林诺:“所谓前朝后宫,其实看起来很相似,看起来管的都是事,其实都是人。只要把人这个关系理顺长了,事情也就自然而然解决了。自古以来,天下大势,分分合合,都是人为的。你们懂的吧?”   吏部尚书:“??”   林诺:“朕还记得,当初先帝刚刚让朕辅政的时候,第一个处理的案子就是官员升迁,当时需要调整的是太中大夫,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哦,对,叫李广亥,当时啊……”   吏部尚书:“???”   又是四十多分钟的回忆,林诺问:“朕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吏部尚书满脑袋问号,明白了个啥?   皇上你扯半天到底在扯个啥?   林诺微笑,一脸你要是听不明白就别干了的表情。   吏部尚书只能将已经疼得快死的腰又弯了弯,“臣遵旨。”   至于遵旨干什么,鬼知道呢。   很快,事情一件没解决,早朝开到了中午。   林诺笑:“朕自从登基以来,一直以百姓之事为头等重要的事情,夙兴夜寐,勤政爱民,今日,事务不处理干净,朕绝不下朝!来人。”   福多喜上前:“奴才在。”   林诺递给福多喜一张菜单,“让御膳房按照上面的做,做好了端上来,朕一边吃一边和各位大臣一起商议朝政。”   “奴才遵旨。”   说完,福多喜勾着身子退去了。   其他大臣:“……”   林诺面朝他们继续微笑,笑容如春风般明媚。   喜欢折腾是吧?   很好,那就一起折腾。   过了一会儿,御膳房的菜送上来了。   林诺仿佛很忧愁的叹了一口气,“今日工作辛苦,朕体恤各位大臣饥肠辘辘就不上太多的菜了,这朝堂之上摆许多菜肴也不合适,就随便吃点吧。”   然后一口气上了十二道菜。   比原身以前少了一半多。   但是,这十二道菜,各个都是大菜啊,鱼香肘子,辣子鸡,酸辣鱼,肉片焖熏肝等等。   全都是风一吹,香飘十里,能把肚子里的馋虫全钩出来的那种。   这会儿所有人都清楚的意识到了,皇上今天是真的真的心里有气。   林诺一边吃,一边继续上朝。   下午四点半,感觉差不多了,大臣们腿肚子都开始大颤了,好几上了年纪的大臣,都开始冒虚汗快晕了。   林诺长吁了一口气,“今日就到这里吧。”   天啊,总算结束了。   大臣们提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忽然,林诺开口道:“不过,朕昨日做梦,梦见了先帝,先帝问及朕一个问题,朕实在是想了一宿也没想出来。”   林诺话音一落,就不往下继续说了,等着别人问。   这帮大臣估计是怕了林诺的废话了,一个敢上前搭话的都没有。   最后,所有人都疯狂的想下班,一起看向已经五十六岁的太尉谢步冬。   谢步冬顶着压力上前,“臣斗胆请问陛下,不知先帝问了一个什么问题?”   林诺笑:“先帝问朕对皇甫王朝的未来有没有什么长远的规划?”   谢步冬:“?”   林诺:“朕思前想后,好像没有什么比较具体的未来发展规划。所以朕决定设置一揽子经济政治发展计划。”   谢步冬:“??”   啥叫一揽子?   林诺挥了挥手,福多喜让小太监们给每位大臣分发了一张试卷,上面写着:皇甫朝一五计划,二五规划,三五计划,四五规划,一路到了十一五。   每一个都是一个五年的大规划。   林诺微笑:“各位大臣都是朕的肱骨之臣,就按照自己的职责工作范围,给朕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吧,也不需要多写,不低于一万字就可以了,三日后,朕会根据格外大臣的答卷整理出一个满意的答案给先皇。”   大臣们:“!!!”   “陛下!”   所有人跪下了,一万字什么概念?   京城最娴熟的手速最快的抄书先生,抄一天,才五千字啊,而他们还要想还要规划每天还要上朝,然后三天就交?   怎么可能?   林诺站起来,手放在头上,“哎哟,上了一天班……朝了,朕累了,身体有些不适。”   福多喜立刻眼疾手快的扶住林诺,说道:“陛下身体有恙,退朝。”   然后林诺走了,大臣们泪目了。   林诺回到寝宫,开始吃晚饭,嗯,现在她心情好多了。   林诺堵福多喜说道:“对了,这事事关江山社稷,朕的那三个不孝子呢?让他们也写,还有朕的那两个宝贝女儿,大家都是姓皇甫的,他们也该为自己家出点力。”   福多喜:“……”   不孝?子?   宝贝?女儿?   陛下这遣词用字是不是有点过于偏颇了?   福多喜说道:“奴才遵旨,这就让人去给五位殿下宣旨。”   “嗯。”林诺点头,这下心情更好了。   很快,圣旨传给了五位殿下。   收到圣旨的三位皇子每个人都沉默了许久,然后问:“这是陛下亲下的圣旨?”   传旨太监多寿说道:“是的。”   三个人再度沉默了。   大皇子看着自己残废的双腿,嘲讽的笑了,母皇这是见他双腿残废,早没有一争之力故意嘲讽他?   二皇子看到圣旨也在考虑,难道母皇是在暗示已经心里更加倾向于让他当太子?   三皇子将圣旨拿在手里,气呼呼的说:“母皇是想逼死谁呢?一万字,你回去让母皇直接把我赐死吧?”   多寿说道:“殿下,所有大臣,皇子,公主都收到了同样的旨意。”   三个人默了。   等多寿搞定三位皇子,再去面见公主。   长公主和二公主两个人脸都木了。   她们两是公主,两女的,又不用当太子,也不用当大臣,写什么一揽子计划?   甭管怎么说吧,圣旨是下了,抗旨是死罪。   林诺顺便让福多喜八百里加急各州郡衙守,让他们一块写。   成效十分显著,各大小官员,皇子公主,这三日特别安分,一点事都没有,每天除了上朝就是安安静静的在家写一揽子计划,大臣们连小妾房里都不去了。   世界清静多了。   大皇子府,汪玉凤一边等着侧妃淑妃过来挑选布料,一边清点着各位皇子对她的好感度。   大皇子十,二皇子三皇子都是五。   她幽怨的叹了一口气,她穿越好几个世界,勉勉强强攒了一些技能和积分,好不容易熬到一个世界开局就可以直接升级美貌,就是普通路人见了她一眼好感度都有三十,结果这三个皇子,好感度最高才十。   这还是她在宴会中靠着系统的便利,假装和丫鬟聊天,说自己手腕受伤,无法刺绣,博得的同情分。   这三个人莫不是铁石心肠?   汪玉凤有点忧伤,什么时候她才能过上,美貌值和魅力值都是顶级的配置,进入一个世界,所有任务目标都对她一见钟情,供她驱策的舒服日子。   都怪这个世界的皇帝是个女的,要是个男的,她才不需要这么辛苦去攻略三个男的。   气运收集系统电子声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请宿主端正任务态度,不要懈怠。”   汪玉凤嘴角撇了撇,要不是这个系统没用,她用得着这么辛苦吗?   大皇子今年三十有余,发妻在生育二子之时难产早逝,发妻死后,现在府邸之中只有一个侧妃,三个小妾。   汪玉凤无聊的等了许久,侧妃淑妃才走了出来。   汪玉凤打量着淑妃,淑妃的头发高高的盘着,上面点缀着许多钗饰,五官端正大气,面容姣好,皮肤也很白,就是整个人透着一股子循规蹈矩的范儿,像个木头,看着无趣的很。   汪玉凤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女人,难怪大皇子妃都死了好几年了,淑妃都还没上位。   不是她说,她也是经历过好几个世界的人了,这男人啊,不管外表表现得多么正经,骨子里都不会喜欢一个木讷无趣,只会四书五经的淑女。   男人这种生物和女人有本质的不同。   女娲在造女人的时候,用的是情。   男人,用的是欲。   这两种人的创造逻辑不同,导致的结果就不同。女人总在男人身上找情,男人总在女人身上找欲,找来找去,本身底层逻辑不通,换来的只有伤害。   经历的世界多了,她对男人也就看够了,男人啊,他们不爱任何人,只爱自己。   你只要长得稍微漂亮一点,符合他们的审美,再表现的稍微脆弱一点,让他们当英雄,然后再假装自己如同他们爱自己一样爱他们,他们就会觉得你是世界上最懂他的人。   到时候,差不多就可以上床夺取他们的气运了。   等气运值跌到五十以下他们就没有气运抵挡忠心符的威力,忠心符种下,他们就会彻底成为她的奴隶。   淑妃选了几匹料子,让管家给钱,汪玉凤收了钱,不由得又有些可怜起淑妃了。   像这样的封建女子,一辈子当男人的附属品,在后宅之中和其他女人勾心斗角,一辈子守着一个男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爱情,也没有多享受几个男人,说不定一生都不知道什么叫高1潮。   汪玉凤摇摇头,收了钱,带着丫鬟香粉跟着管家下去。   走到半路,汪玉凤假装肚子疼,要上厕所,偷偷混入了大皇子院落的隔壁。   瞄准时机,汪玉凤在大皇子书房窗前,哎哟一声摔倒。   她捂着手腕,眼泪簌簌落下。   香粉担忧的将汪玉凤扶起来,她眼泪含在眼眶里,弱柳扶风一般脆弱又如绿松一般坚韧。   汪玉凤用五积分兑换了楚楚可怜滤镜,只要男人看到她必然会觉得眼前女子十分的可怜又无辜,心生怜悯。   她左手握住右手手腕,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这手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到底是废了,难道上天竟是不想让我刺绣了吗?”   美貌如同那海棠花一样的女子,白色的纱裙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她身姿纤纤,脆弱又坚强,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狂风暴雨的摧残,在等某个英雄过来救她。   周围路过之人,无不侧目,尤其是那血气方刚的家丁,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去,保护这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大皇子当然看到了这一幕。   他也认出来了,认出这个女子就是当初他在一次宴会中偶然见到的商贾之女。   那时他刚因为双腿的残疾而被二弟冷嘲热讽,愤然离席。   忽然在假山后面听见这个女子和丫鬟的对话。   她和他一样,都因为意外导致身体有所伤残。   同是天涯沦落人,又是在那样难堪的情况下,他对她瞬间产生了同病相怜之感。   此刻,女子再度出现在他眼前,比之初见仿佛更美了,美得惊心动魄。   摇摇欲坠的身子更是软到了极点,让他此时此刻,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生出了几分想将她抱入怀里的冲动。   只是……   大皇子只看了一眼,立刻收回视线,继续奋笔疾书。   去他的冲动。   一万字呢!   三天写一万字!   狗娘养的,这到底是谁给母皇出的馊主意?   大皇子低下头,拼了命的写,那毛笔飞舞之间,仿佛能看到四溅的火星子。   汪玉凤表演了半天,没等到自己的英雄,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汪玉凤立刻脚下一扭,倒了过去。   女人的香粉气息扑面而来。   牛二瞬间沉醉了。   他手抓在汪玉凤的腰肢上,那香粉加了迷1情的作用,专迷男人心,牛二也醉了,舍不得放手了。   汪玉凤一回头,靠,是一个粗鄙的下人。   汪玉凤一把推开牛二,表情冷了好几分。   他妈的,白表演了。   汪玉凤倒是想跑,但是她用的那香粉是系统强化的,牛二一整个鬼迷心窍了,汪玉凤逃,牛二追,两个人她逃她追了半个园子,直到淑妃让人将牛二绑了起来,送进了柴房。   淑妃不悦的看着汪玉凤,她也不是什么傻白甜,好歹也是父母十几年精心教养出来的嫡女,又是大皇子身边的老人了,能看不出汪玉凤在大皇子书房窗户前做出这样一番扭捏姿态是作何打算吗?   淑妃冷声说道:“汪小姐,这是皇子府,请你自重。”   “淑妃娘娘,你误会了,玉凤并没有做出任何逾越之事。”   汪玉凤低着头,眼底有几分对淑妃的不屑。   一个古代的侧妃,也不知道在高傲些什么。   当她喜欢大皇子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啊。   要不是为了任务,这种三十岁的老男人走路上,她搭理都不想搭理一眼,好吗?   淑妃警告道:“汪小姐,你不过一个商贾之女,做什么事情,有什么心思,最好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不然一个不小心,行差踏错,害的是你汪家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   “是,淑妃娘娘。”   汪玉凤无奈了。   古代的女人就是这样,天然和男人的利益绑定,以丈夫为天,有什么事只想着打小三。   汪玉凤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要是真厉害,有本事去管好你家男人啊,你家男人要是心里干净,能让别的女人得手?   淑妃冷冷的哼了一声,让管家将汪玉凤赶出去,以后不准她踏进大皇子府半步。   解决了汪玉凤,淑妃又去柴房看牛二。   牛二此时还痴痴地闻着手里美妙的香粉味,一副被深爱之人拒绝半死不活的样子。   淑妃看得膈应,直接让人打牛二二十板子,赶出府去。   半夜,大皇子还在些一揽子计划。   这都写一天一夜了,刚写了三千多字。   淑妃让人熬了燕窝给大皇子送去。   这时,管家敲门,说道:“淑妃娘娘,有怪异。”   淑妃问道:“什么怪异?”   “那牛二。”管家压低声音说道:“那牛二刚挨板子的时候还在哭喊自己没错,只是坠入了爱河,但是没过多久,就幡然醒悟一般,说自己失心疯了,是中蛊了。”   淑妃皱眉,“是不是因为受了责罚,知道错了?”   管家摇头,递上来一个盒子,淑妃正要打开,管家立刻阻止道:“娘娘,切莫打开,此物怪异得很。”   淑妃:“这到底是什么?”   管家:“这是牛二在追汪小姐时从她身上夺下的绣帕,这绣帕上还残留有一点脂粉香,不瞒娘娘,刚刚在下将绣帕拿到手里,好奇的闻了闻,立刻感觉意乱情迷,心猿意马。也是幸好这绣帕残留的香味并不重,在下才及时清醒过来。刚才在下下又试了好几个人,皆是如此。”   淑妃眉头皱得更深,看来,这汪玉凤是有备而来啊。   淑妃对管家说道:“你找人盯着那汪玉凤,有什么不对劲的,立刻回来告之于我,明白吗?”   “是,淑妃娘娘。”   说完,管家退了下去。   三日后上朝。   林诺舒舒服服的坐在龙椅上,精神抖擞,朝堂之上,大臣们个顶个的都是黑眼圈加瘦了好几斤,减肥效果杠杠的。   “咦?”   林诺问福多喜,“太尉谢步冬呢?”   福多喜:“启禀皇上,谢大人在写一揽子计划的时候,因为过度劳累,突然晕倒,现在正卧床不起。”   “是吗?”   林诺微微一笑,也没说信还是不信,只问道:“还有其他大人也一并生病的吗?”   福多喜又报了十三个名字。   “就这些?”   福多喜纳闷的回道:“是的,皇上。”   “都是些肱骨之臣,栋梁之才啊,就这么病了。”林诺捂着心口,“朕心疼啊。”   林诺看向其他大臣,“这样吧,让大医院的人都去给这些大臣们看看,看看什么时候病能好,要是实在是需要卧床个十天半个月,朕特批让他们躺一年。”   闻言,大臣们纷纷低头,莫名感觉有种山雨欲来的错觉。   他们再仔细一盘算,这请假的十四个人里,包括谢步冬,其中一半以上都是世家出身。   若是皇上在太医问诊上面动一动手脚,这休息一年不就是让他们让位吗?   难道,皇上是要对世家门阀下手了?   林诺挥了挥手,让福多喜带着小太监们给每位大臣上了一大碗沙棘汁。   林诺忧国忧民的说道:“此乃上州刺史派人送来的沙棘汁,说是兑蜂蜜或者糖特别好吃,上州贫瘠,农民生活困难,若是能多一些致富之路便能解决其问题。众爱卿,你们尝一尝,看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是,陛下。”   大臣们纷纷喝下。   别说,这沙棘汁酸酸天天,味道倒是极为好吃。   若是夏日里再辅以一些冰块,不仅生津解渴,更能沁润心脾。   户部尚书点头称赞:“此物味道极美。”   林诺抿唇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极美就多喝点,以后这宫里宫外办宴会,朕就赐这沙棘汁为官方指定饮品。”   大臣们:“陛下仁德,体恤百姓。”   林诺又让太监们再上了一碗,“你们多喝喝,回去也帮上州多宣传宣传,让咱京城的老百姓带动全国的时尚风潮,都去喝沙棘汁。”   大臣们:“是,陛下。”   大家美美地喝着,这上朝还能喝到酸甜可口的果汁,好像几日的辛劳疲惫都减少了许多。   忽然,林诺叹了一口气,看向外边还暗着的天,“昨日,天命司忽然告诉朕一个可怕的消息。”   所有大臣一起看向礼尚书。   这天命司归礼部管。   礼部尚书一脸懵,这事儿他不知道啊。   林诺忧愁的说道:“这个消息关乎到皇甫朝的未来,关系到我们所有人的未来。”   大家的视线从礼部尚书身上移开,紧张的看着林诺,所以到底是什么? 第231章 女皇陛下(3)   虽然心里已经快急疯了,但是看着皇上如此忧心,大臣们还是异口同声的说道:“臣有罪,未能替皇上分忧。”   林诺点了点头,说道:“史官何在?”   史官萧长诗站了出来,“臣在。”   林诺:“把刚才那句话记下来。”   萧长诗盯着黑眼圈皱眉,“臣斗胆敢问陛下,是哪句话?”   “未能替朕分忧是罪,以后若有谁犯罪,严惩不贷。”   萧长诗:“……”   萧长诗:“臣遵旨。”   林诺又开始瞎扯淡,“俗话说百年一沧桑,皇甫朝也一百二十多年了。外忧内患,没有外忧肯定有内患,没有内患肯定有外忧。朕夙兴夜寐,最近也感觉身体越来越差,总是恍惚,感觉自己已经七老八十了,所谓天命所归,天道无情。朕有感天命如此,难呐,难呐。”   大臣们:“……”说重点!   林诺又开始回忆过去,从先祖开国一路聊到先帝登基,再从先帝病逝,聊到自己登基,细数一路艰辛和某些固执保守死板反对她的大臣,又聊到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的养育辛酸……   聊着聊着,大臣们渐渐收紧了腿,绷直了身子。   不好,沙棘汁喝多了,想嘘嘘。   林诺还在得吧得吧的说着,负责管理天命司的礼部尚书都快被其他大臣的视线给五马分尸了。   关键是他也尿急。   可是皇上嘴都不停一下,他能怎么办?   “陛——下——”   礼部尚书撑不住了,“天命司的职责就是窥测天机,为陛下排忧解难,臣以为,这天象只是预警,只要按照天命测算,小心规避,就一定能解决灾祸。”   “是啊,皇上。”   皇上,我们真憋不住了。   “皇上,你是真龙天子,必定受苍天庇佑,臣等以为只要有陛下坐镇,便是天佑我皇甫朝。”   皇上,您可别逼逼了,快下朝吧。   大臣们这下也不困了,憋得满头大汗。   “好吧,本来朕还在犹豫,但是既然各位大臣都这么说,那就按天命司所言吧。”林诺无奈的扶额,一脸我也不想这么做的表情。   大臣们连连称赞陛下圣明。   天命司就是管一些算命,天象,富吉的东西,这点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就是讨个吉利,难道还能危及朝纲吗?   林诺总算松了口,大臣们也松了口气。   林诺:“你们还有事吗?”   大家一起摇头。   “那下朝吧。”   福多喜喊道:“退朝。”   终于,结束了,所有人一窝蜂奔向茅房。   终于,问题解决了,大家伙浑身舒爽的走了出来,互道恭喜。   就在大臣们愉快下班的时候,福多喜也带着太医们开始给请病假的大臣们看病去了。   太尉谢步冬一听太医来了,立刻放下手里的小酒烧鸡,一溜烟的跑回了床上,开始哎哟哎哟的叫着。   福多喜带着太医走进卧房,鼻尖动了动就闻到了谢步冬身上的酒气,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谢大人,脸怎么这么红,可是发烧了?您可不能生病啊,皇上一听说你病了,忧心极了,这不一下朝就立刻让奴才带着太医就赶来了。”   谢步冬虚弱的咳嗽了两声,撒起谎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没什么,老毛病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那就好。”福多喜垂了垂眸子。   谢步冬是先帝的人,是老臣了,陛下已经登基许久了,还隔三差五的上书让陛下退位,也难怪不招陛下喜欢。   福多喜想起林诺的吩咐,让太医去把脉,然后问道:“徐太医,谢大人这老毛病可有彻底根治之法?”   凡是能在太医院活到四十的,就没有一个不精明的。   徐太医把脉后就对谢步冬的症状一清二楚了,知道这老小子是没病装病,但他还是顺着谢步冬的话回道:“谢大人这毛病是肺里有痒,需要好生调理,若是调理得当,三五日也就好了。只是这病病根找不着,谢大人又年纪大了,可能要带一辈子。”   福多喜点头,对谢步冬说道:“谢大人,你好生修养,也别着急,皇上说了,那一揽子计划也不着急,这两三日再交上来也来得及。”   谢步冬:“……”特么他都病了,还要交。   福多喜说完,拿出毛笔一边念着一边在本子上写道:“经太医诊断,谢大人所得为绝症,只有休息调养放得缓解。”   “等等。”   绝症?   谢步冬抬起手,刚要说什么,福多喜一把握住他的手,“谢大人,你放心,奴才一定会将你为了百姓,身患绝症也不屈不挠的精神如实禀告皇上的。   “不是。”谢步冬无语怒道:“福公公,绝症这个说法是不是太过了?”   福多喜奇怪的看了谢步冬一眼,“谢大人,无法根治的病难道不是绝症吗?”   谢步冬:“……”   虽然但是,他这只是慢性病啊。   谢步冬:“福公公,我这只是小病。”   “皇上说了,是大病还是小病,不能由着个人性子胡来,得听专业人士的。”说完,福多喜看向徐太医,“徐太医你说,谢大人这病要不要紧?”   福公公是皇上的贴身太监总管,带着皇上的旨意出门,代表的就是皇上。   老狐狸徐太医瞬间站队福公公,”谢大人这病虽然目前看似平稳,但是关系肺部,人只有一个肺,又无彻底根治之法,若是调理不得当,一旦危急便是性命难保。”   你特么的。   谢步冬心里疯狂骂人。   哪个病危急了不要命?   福多喜说道:“谢大人,你为国鞠躬尽瘁的心,皇上是了解的,你就不要逞强了。”   说完,福多喜不听谢步冬辩解,带着徐太医飞速走了。   谢步冬纳闷的从床上爬起来,脑袋里就两字——绝症。   皇上什么意思?   想借着这次病的问题,让他退下去,扶持自己的人上位?   不行。   不能再装下去了,皇上可不是个善茬,阴狠着呢。   谢步冬赶紧披上外套,不顾谢夫人的阻拦,飞速跑到书房,开始奋笔疾书,一定争取在今夜把一揽子计划的最后几千字收尾了。   离开太尉府,福多喜就去下一家,一问,嗯,又是老毛病,福多喜写上,绝症。   “不对吧,福公公?”   福多喜压根不理会大臣的反对,继续去下一家。   除了真正的生病了,很好,大部分都是绝症。   忙碌了两个多时辰,福多喜回来了,林诺看到他的记录非常满意,特意赏了福多喜五锭大金元宝。   第二日,早上五点,大臣们过来上朝了,等了半个多时辰,林诺还没出来。   尤其是那些得了“绝症”今天突然来上班的人,有的是装病,有的是真发病了,还没好利索,就这么在朝堂上站着,又不能坐,虚汗一层又一层的往外冒,朝服都湿透了。   大臣们焦急的让太监去问。   太监摇头,不去也不说话。   就这么等啊等啊,等到了早上九点,林诺姗姗来迟,奇怪的看着所有人:“你们来这么早?”   早?   左太保怒道:“陛下,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能对朝政如此懈怠儿戏?你这和昏君有何异?”   “左太保,注意用词。”   吏部尚书假装劝阻,“陛下,左太保也是为国着想,请陛下宽恕他。”   说白了,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   林诺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说道:“昨日你们不是同意了吗?”   礼部尚书皱眉,他昨日回去特意去了天命司,天命司三缄其口,什么都不肯说。   林诺说道:“昨天,朕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了,天命司禀告了一个可怕的消息,让朕规避。”   大臣们沉默了。   谢步冬为首的请假帮迷惑了。   怎么他们才一天没来就跟不上时事了?到底发生什么了?   最后还是礼部尚书背了锅,上前问道:“敢问陛下,具体是何?”   林诺咦了以下,“你们都不知道吗?朕以为你们早知道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   礼部尚书都快急疯了,陛下是看不见其他大臣盯着他那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的样子吗?   礼部尚书:“陛下,究竟是何?”   “其实也没什么。”林诺说道:“天命司说上朝的时辰不吉利,让改一个,不然影响国运。”   礼部尚书:“……”   其他大臣:“……”   天命司是不是有病?   好端端的说什么上朝的时辰不吉利?   礼部尚书:“这这这、这上朝的时辰是祖宗定下的。”   林诺:“可是它不吉利,天命司说不改,会亡国。”   礼部尚书:“……”   他下朝就去把天命司主事给下狱了!   林诺又忧国忧民的叹了一口气,“本来朕也很犹豫,不过昨日爱卿们意见十分一致,朕也只能听从了。”   左太保:“敢问陛下,改到了几时?”   “哦,就这个时辰。”林诺灿烂一笑,“朕一点也没迟到。”   大臣们深深的无语了,从卯时改到了巳时,这变动也太大了。   谢步冬上前说道:“陛下,此举是不是太过儿戏?”   “哟,你不是绝症吗?”林诺挑眉,“这么快就好了?”   谢步冬大气一笑,“为国尽忠,不敢生病。”   “谢大人,身体不舒服,有绝症就别硬撑,要是哪天碰到什么要紧事,你又给病了,太耽误事。”   林诺一脸关切的看着谢步冬,“朕觉得,既然有绝症,就好好调理,别辛苦了。”   说完,她目光一一扫过那刚被确诊绝症的七个人。   绝症患者大臣们立刻说道:“陛下,臣以后绝对不会轻易生病。”   “是吗?”林诺淡淡的笑着,“这可是绝症,要是耽误事,那都是耽误的大事,这动不动病假的……”   谢步冬脊背一寒,皇上这是要把他们一帮先帝老臣一网打尽啊。   他警觉的立刻说道:“陛下,臣保证以后绝对不能出现同样的情况。臣对陛下一片忠心,除非死,绝不离开朝堂。”   所以,你别想在这里借题发挥。   谢步冬嘴角勾起一个冷笑,林诺点了点头,轻描淡写的说道:“既然如此,朕就放心了。”   谢步冬:???   什么意思?   皇上难道不是要借题发挥将他们赶出朝堂吗?   谢步冬向吏部尚书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吏部尚书回以一个傻白甜的笑。   别问他,他也不知道陛下最近到底要干什么?   只能说陛下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林诺:“史官出列。”   史官萧长诗又站了出来,“请陛下吩咐。”   林诺:“把刚才的话记下来。”   萧长诗心累:“陛下,哪句?”   您别老动不动就让他记些乱七八糟的好吗?   林诺开口道:“除非死,绝不离开朝堂。”   萧长诗:“臣遵旨。”   林诺点了点头又说道:“刚才太尉说反对修改上朝时辰,也记下,日后因为这不吉利的时辰,发生了什么山洪,地震,海啸,旱灾,雪灾,就都记太尉头上,让老百姓找太尉去。”   萧长诗:“是……”   “别别别。”萧长诗的话音还没落地,谢步冬就站出来反对了,“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林诺奇怪的看着他,“所有大臣都同意修改上朝时辰,就你不同意,那不得你负责吗?这甘蔗总不可能两头甜,你又要反对又不负责,什么好处都占了吧?”   “臣……”谢步冬昨晚还熬了一个通宵,甚至上朝的路上都在轿子里赶工,才把一揽子计划的一万字写完,这会儿他是心累加身体累,感觉脑子都不够转了,他臣了半天,最后只能妥协道:“臣只是建议。但如果天命司当真这么说,其他大臣们都同意,臣一人观点无关紧要。”   “哦。”林诺对萧长诗说道:“把刚才的话也记下来,太尉畏惧担责,妥协于庸俗之流。”   谢步冬:“……”   其他大臣:“……”   陛下到底什么意思?这话是骂太尉大人,还是骂他们所有人呢?   大臣们感觉最近几天,不知为何,突然日子变得难捱了起来,皇上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他们每天都很累很累,精疲力竭,好像短短几日便老了十岁。   可能是因为累,这个朝上得极其顺畅。   各党派之间也不吵架了,大家都直奔主题。   例如以前工部要兴修水利,没人没钱,要和户部吵,要和刑部吵,兵部偶尔还要掺和一脚骂工部没事找事,浪费国库,有钱应该先给部队储备更多的粮饷征更多的兵,现在好了,都不吵了,大家都太累了,身体累,心更累,今天先商量着来,记账,以后等恢复了再慢慢吵。   林诺缓慢的点头,这些人就是闲的才那么多废话,这才累了一下,臭毛病立刻改了。   下朝后,礼部尚书再度去了天命司,他抓住天命司主事常自在,“你胆子也忒大了,居然敢告诉陛下上朝的时辰不吉?常自在,你要是想死,本官今天就成全你。”   常自在表情扭曲到了极点。   他一言难尽的开口道:“大人,昨日你问过了,天命司有人开口吗?”   礼部尚书猛然一惊。   常自在点头,是的,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礼部尚书开口问:“你什么意思?”   常自在:“……”   合着你没明白呢?   你没明白在哪里猛然一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干啥?   朝堂上糊弄皇上那套别用在私人交际上行吗?   常自在心累,他感觉自己这两日过得比前朝的大臣们更累。   常自在知道这才再装傻跑不掉了,他开口道:“去禀告陛下的人不是我。”   “那是谁?”   常自在真想给礼部尚书两棒槌,你是不是傻?   常自在带着礼部尚书来到天命司,把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叫过来,分开问:“是不是你禀告的陛下?”   “不是。”   “不是。”   “不是。”   ……   天命司除常自在七个人,一个一个的走过来,都摇头。   礼部尚书沉默了。   常自在说道:“分开问分开答的意思是,天命司肯定有人汇报了,但相互之间不知道是谁,天命司所有大小官员也没有相互打听的爱好。”   当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根本没人汇报。   但是你不找这个当借口,难道说皇上撒谎吗?   礼部尚书:“……”   所以皇上如此折腾到底是想干啥?   林诺表示她不想干什么,只想活得轻松点,过好自己955的小日子。   次日,林诺一觉睡到早上八点半,感觉生活都美好了许多。   996:“……”   伸了伸懒腰,林诺从床上起来,更衣,吃包子和稀粥。   睡了一个舒服的觉,肚子饿了一晚上,热粥入喉,温暖了肠胃,整个人舒服极了。   林诺问福多喜,“那三个逆子和朕的两个乖女儿通知到位了吗?”   逆子?   乖女儿?   福多喜脸都皱起来了,陛下对三位皇子和两位公主的用词越来越偏颇了。   福多喜说道:“已经通知了,五位殿下和大臣们都已经陆陆续续在侯朝堂等侯了。”   “嗯。”   林诺点头。   原身的两个愿望,一个是杀了汪玉凤,一个是好好的教训教训那三个不孝子,往死里教训。   杀汪玉凤很简单,她是实权皇帝,随便寻个错处下令直接杀了就是。   教训那三个儿子嘛。   原身虽然许愿时说的是往死里教训,但是也没说真让任务者把三个儿子都给弄死。   好歹也是亲生儿子,原身还是舍不得的。   那就得想个好办法了,既能让原身出气,又不至于让原身伤心。   朝堂上,林诺正襟端坐,“朕最近总感觉很累。”   大臣们:“……”   我们也很累好吗?比前面十几年的人生都累。   大臣们:“臣有罪,臣无能,未能替陛下分忧。”   林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年岁大了,朕感觉自己最近身体越来越疲惫,记忆力也越来越差了。”   左太保说道:“陛下身体康健,洪福齐天,切不可妄自菲薄。”   林诺抬了抬手,“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   林诺又虚弱的叹了好几口气。   这会儿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了,皇上言语之间谈及自己力有不及,说白了,就是想立储了。   大家伙齐齐看向三个皇子。   大皇子双腿残疾,还是废帝,早出局了。   目前剩下的就是两位皇子,朝中大臣,除了大皇子正妃侧妃两家,大部分都是支持二皇子和三皇子的。   目前综合来看,就算不带私心,大臣们也暗自更属意二皇子。   毕竟二皇子素有贤雅之称,而三皇子还是小孩心性,性格冲动,又太闹腾。   但是……   立储就立储,把两位公主叫过来干什么?   大臣们目光移向两位公主。   二公主年十五,正是青春年少,天真烂漫的时候,又常年待在后宫,根本没上过朝,哪里见过这种大场面,一下突然面对,难免有些怯场,害怕的拉着长公主躲在她身后。   长公主年十八,年岁稍微长一些,性格比较像原身,小时候,原身看着她欢喜,还教过她双刀,长枪,双节棍。   只是后来公主年纪大了,原身也登基忙起来了,就很少教这些了。   可能是因为少时多受父母宠爱,又是长公主,长公主底气更足,虽然心里打鼓,站得还是很稳的。   林诺笑了笑,将朝堂之上大臣们的表情变化全都纳入眼底,说道:“朕老了,身体越来越差,就怕哪天熬不过去突然就没了,所以朕想问问各位爱卿,你们觉得……”   谁更合适吗?   大臣们跃跃欲试。   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   林诺淡淡开口:“你们觉得要符合哪些重要的特质才能被封为储君?”   太尉谢步冬先一步上前,他可是先皇的人,老一派了。   当初就是他辅佐大皇子登基,没想到大皇子都登基了,还被原身给踹下来了,导致他耿耿于怀。   如今大皇子废了,当然二皇子更好。   谢步冬说道:“臣以为,储君者关系到国之未来,更关系到国之脸面,才学品行治国之能缺一不可。”   林诺点点头,深表赞成,“那谢大人觉得具体需要哪些特质才适合当储君呢?”   谢步冬立刻滔滔不绝的发表起了自己的意见。   最后总结起来就是——   首先,二皇子喜欢读书,所以身为储君,要学识出众,广览古今中外书籍。   其次,二皇子礼贤下士,所以储君要懂得任人唯贤。   再则,二皇子性格和煦,所以储君要有稳定的情绪,喜怒不形于色。   最后,二皇子曾经在发生水灾时,自发捐款捐物,所以储君要爱民如子。   怎么说呢,话都是好话。   林诺不动声色,又问左太保。   左太保是三皇子未婚妻的爹,自然要帮自己女婿说话。   三皇子很是喜好兵器,武功也好,曾经跟着原身行军打仗。   于是左太保说道:“陛下,太尉言之有理,但太尉所说不过是储君最基本的要求。臣以为,储君就是未来的一国之主,主国之发展,太尉的那些特质,守城容易,建业难。陛下高瞻远瞩,又有雄心壮志,继位初期,广征塞北,为我皇甫朝大大的扩展了疆土,实乃千秋伟绩。那么未来储君,必定要继承陛下的雄心,有开疆扩土之能,方可成就一代伟业,一代帝皇。”   林诺继续点头,“左太保很会说话,深得朕心。”   然后吏部尚书,刑部,光禄大夫等等纷纷出列发表意见。   大皇子低着头听着,呵呵,这帮狗东西,见他落魄了,是装都不装一下。   二公主也累了,拿出几个糖果,偷偷塞了一个给长公主。   长公主笑了笑,偷摸给大皇子一个。   大皇子瞧了一眼,冷哼一声,不屑的别开了头。   长公主无奈,大皇子自从双腿残废后就越来越愤世嫉俗了,和他们这些弟弟妹妹的感情也就淡了。 第232章 女皇陛下(4)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   林诺一边喝着茶一边点头,“光禄大夫说得很有道理。”   “嗯,镇军大将军此言也很有道理。”   “太常卿的这个角度很是新颖。”   终于,所有大臣都发表完自己的意见了,一脸期待的看着林诺,林诺再度点头,温吞的说道:“各位爱卿说得都非常有道理,一时之间,朕也拿不定主意了。”   谢步冬说道:“皇上,二皇子德仁孝顺,博闻强识,臣以为是最适合不过的人才。”   “非也。”左太保反驳道:“三皇子武功出众,又曾在军中历练,更有陛下开疆扩土之雄风。”   “三皇子性格冲动,做事莽撞。”谢步冬冷哼一声。   “年轻人朝气蓬勃罢了。”   左太保笑了笑,“年轻人要是都没了朝气,国家哪有未来。”   这话差不多就是在讽刺一向沉稳的二皇子了。   林诺微笑着看着台下的人面红耳赤的吵着。   这些人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哪位皇子的支持,说白了也是原身纵容的。   原身当这个皇帝,也没想真的颠覆皇甫家的江山,一直以来的打算就是挑一个儿子继承皇位,那既然早晚皇位都要给儿子,纵容儿子培养一点点自己的势力,锻炼一下儿子的能力,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只要三个儿子别逾越太过分了就行。   事实上,逾越了也没什么,前世三个儿子第一次造反,原身抬手之间就平息了,也没生气,反而很高兴儿子有壮志雄心。   林诺见时间差不多了,抬手阻止了争吵,“各位大臣的意见,朕已经清楚了。”   左太保和谢步冬互相瞪了一眼,然后齐身面对林诺,躬身道:“请陛下定夺。”   “储君之位事关重大。”林诺目光飘向三个皇子的地方。   大皇子坐在轮椅上,一脸阴沉,手抓着膝盖,指甲都快把衣服抓烂了。   二皇子表情一派淡定从容,大概是觉得胜券在握吧,毕竟大皇子双腿残疾,三皇子真的年岁太小,性格又冲动易怒。   两位公主嘛。   林诺目光向右移动了几分。   长公主端庄娴雅,脊背挺直,颇有大家风范,二公主,俏丽可人,胆子小,有点畏缩。   林诺说道:“也正是因为事关重大,朕觉得不能由朕一人,轻率决定。”   嗯?   所有人纳闷的看向林诺。   天威不可测,又立刻低下头来。   林诺淡淡说道:“朕总结了一下各位爱卿的意见,这储君要具备多项能力,诗书礼乐射御书术都得会,还要有治国要略,开疆扩土之能,又要有如朕一般得仁爱百姓,悲悯天下苍生之心,实在是一个对综合素质要求很高得位置。”   所以呢?   林诺的话听得所有人云里雾里的。   林诺微微一笑,“朕决定,仿造开科取士,开科取储君。”   啥?   大臣们一脸茫然。   林诺抬起手,挥了挥,福多喜带着小太监们拿出来一张卷轴,然后当着所有大臣的面缓缓展开。   皇储课程培训时间表,几个大字赫然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996也好奇的凑过去一看,然后电波化作一个无语的小人。   这特么不是高三课程表吗?   还是阉割了周六周日休息日的Plus版。   换句话说,这份学习时间表特么的比高三还卷。   说好的反内卷呢?   林诺微笑,愉快的微笑。   这世界上什么事情最开心呢?   躺平。   那有没有比躺平更开心的事呢?   有,那就是自己躺平,折腾坏人内卷。   皇储课程培训时间表被大臣们挡住了,二皇子和三皇子好奇心都快炸了。   二皇子握拳忍住了,三皇子可忍不住。   他开始扒拉大臣,“让一让,让一让。”   快让开!   让他看一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他可快急死了。   三皇子终于寄到了前面,卯时入宫,早操晨练半个时辰,然后上课,半个时辰一节课,轮番上,一路上到亥时,循环往复,然后每六天,留一天时间考试,每次考试每门满分一百,六十为合格,九十为优秀,一年后,根据考试成绩,排名第一的就正式被册封为储君。   再看具体的学习内容,国学,数学,外语……   等等。   三皇子皱眉,外语是什么鬼?   他为什么要学那些野蛮子的土话?   还有后面的都是什么鬼?体育,音乐,画画,这些就算了,种地,施肥,喂猪,织布,剪羊毛,捡牛粪,是什么鬼?   他是尊贵的皇子,不是低贱的农夫。   “母皇!”   三皇子大叫,“儿臣不干!”   “哦。”林诺无所谓的说道:“那你就主动推出储君的竞争。”   三皇子抿紧了唇。   皇储啊,那就是未来皇帝,是天下至尊之位,也是天下至尊之人。   就这么放弃,他不甘心。   谢步冬开口道:“陛下,这个,这个……这……”   这都什么鬼嘛。   他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从古至今,哪有这么胡闹的?   林诺明白谢步冬的意思,但是就不顺着他的说。   林诺淡淡说道:“谢爱卿果然是高风亮节,深得朕心。朕还没开口,就已经知道朕之所想,主动为朕解忧了。”   谢步冬:“嗯?”   林诺灿烂的一笑,“课程暂时是这么定下了,各位爱卿有意见可以提,不过你们啊,要向谢大人学习,主动为朕分忧解难。你们看,谢爱卿就是知道这课程有了,老师还没定下来,主动上前要承担师长之责,刚才谢爱卿说了两个这个,看来是看中国学和喂猪两项了。朕心甚慰,这两门就交给谢大人负责吧。”   “陛下。”谢步冬大喊:“臣不是……”   “谢爱卿不必觉得不好意思,也不必畏惧他人的流言蜚语。”林诺凌厉的眼神扫过去,“虽然你担了老师之责就要负责所教授科目的考试,并且打分,但是朕相信,你虽然更加支持二皇子,但是也会对其他候选人一视同仁的。”   谢步冬拒绝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打分?   他负责考试打分吗?   那他所占的科目越多,那不是对二皇子越有利?   谢步冬立刻笑着说道:“臣以为,臣还可以再多带几个课程。”   林诺了然一笑,果然有胡萝卜吊着,这些大臣乖多了。   996吐槽道:“但是驴永远吃不到面前的胡萝卜。”   一听谢步冬的话,左太保不乐意了,“谢大人,两门已经够多了,这还有这么多大臣呢。”   左太保立刻请旨负责数学和画画两门课程。   林诺呵呵,你想得美,净挑轻松的活。   林诺:“既然左爱卿也有此心,那就负责数学和捡牛粪吧。”   左太保:“……”   他不想捡牛粪。   谢步冬:呵呵,你以为我想喂猪了。   为了多给自家皇子拉点分,大家很是积极,林诺三两下就把课程分配下去了。   一旁将要上课的二皇子和三皇子脸都木了。   长公主和二公主在一旁分享二公主偷偷带过来的芙蓉糕,两耳不闻窗外事。   终于一切搞定了,林诺问:“众爱卿对朕的储君培养计划,还有什么建设性意见吗?”   大臣们齐声说道:“皇上思虑周详,臣万万不及。”   “嗯,既然如此,事情就这么定了。”林诺顿了顿,目光骤然变得凌厉,“今日,朕已经问过你们了,若是下朝之后,还有人胆敢对朕的储君培养计划有任何非议,格杀勿论。”   “臣不敢。”   林诺冷笑,起身离开。   大公主和二公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全是茫然。   所以母皇干嘛把她们俩也叫到朝堂上?   就为了让她们看场戏吗?   林诺下朝后,正在吃饭,福多喜进门小声说道:“陛下,大殿下来了。”   “让他进来吧。”   林诺夹了一块笋子炖牛肉。   自从把上朝时间改到了早上九点,上完朝一下班就直接到午饭时间了。   大皇子被人推了进来。   他坐在轮椅上对林诺行礼,“母皇。”   “嗯。”林诺点点头,让人给他加了一副碗筷,“刚好是午膳时间了,一起吃吧。”   “儿臣多谢母皇。”   大皇子心不在焉的吃着饭,一副欲言又止,心碎成灰的样子。   林诺看得牙酸就懒得看了,专心吃饭。   这笋子是熏制过的,还带着果木香,真好吃。   不一会儿,午膳吃完了,福多喜又端来了一些消食的酸甜糖水,林诺慢慢的享用着。   大皇子纠结来纠结去,始终是开不了口。   一方面,他不想再受羞辱,另一方面,他又不愿意放弃储君的位置。   可是,课程时间表上,明晃晃的写着晨练和体育四字。   他苦笑,这两样哪一项和他又有关系了?   他这双腿,废了就是废了。   历朝历代,哪一个皇帝是双腿残废之人?   在林诺的山楂糖水喝了一半的时候,大皇子死死的抓着自己已经毫无知觉的膝盖,终于开口道:“母皇,儿臣想退出储君学习。”   “为何?”   大皇子嘲讽又心酸的一笑,“儿臣这腿又如何晨练运动呢?”   “你腿废了,手也废了?”林诺淡淡的看着大皇子。   大皇子这腿,原身也一直心存愧疚。   当时,原身疯了一样的想当皇帝。   至尊之位啊,天下第一人,难道就男人想当,女人就没这个欲1望吗?   原身有啊,欲1望的阀门一旦打开就关不上。   哪怕亲生儿子已经当了皇帝,她也要把他拉下来。   原身那么想了,就那么做了,然后将大皇子发配。   原身当时想的是等大皇子发配几年,她也老了,就把皇位还给大儿子。   没想到,发配途中,恰逢雪崩,太皇子一队人马被掩埋在雪地里,等被挖出来时,大皇子的腿已经废了。   后来,原身愧疚不已,便撤回了发配的命令,将大皇子接回了京城。   不过,帝皇嘛,从古至今,毒杀亲子,弑父杀兄的多了去了,原身这也不算什么污点。   林诺说道:“腿使不上劲,就练手,练腰腹力量,我会告诉负责教授体育的仆射,以后考试只考上半身力量。”   大皇子愕然抬头,“母皇,你的意思是……”我还有机会?   林诺没回答他,让他自己悟。   再者说了,她估摸着原身此刻的心情也很复杂。   三个儿子帮着外人谋反,害死了她,还害死了她的女儿,帮着外人吸光了皇甫家的气运,说不定还会导致山河破碎,国破家亡。   但是,三个儿子确实中间又有一些被人下咒之类的缘故,又不能真的完全怪他们。   有错,有恨,有怨,又是亲儿子,又有那么一丢丢看起来很无辜的地方。   而且原身就这三个儿子,杀呢,又下不去手狠不下心,只能教训。   那教训完了,皇位怎么办?   林诺估摸着原身这会儿心里头的怨气都还没消下去,根本不知道还要不要传位给这三个不孝子中的一个。   可是不传位给三个儿子,传给先帝的其他皇子,原身就更不乐意了。   林诺撑着头发呆,如果她是原身的话,她可能会把皇位传给两位公主,尤其是长公主,好歹人还知道那是她亲妈,知道冒着风险去探查真相,帮原身报仇。   唉……   可惜她不是原身。   原身虽然有女皇的野心,但是还是更想让儿子继承皇位,就像前世的时候,原身从头到尾都没考虑过三位皇子以外的人。   更何况,要让公主当储君,甚至是新皇,朝廷大臣也不会同意的。   难呐。   第二日,卯时晨练,那所有储君候选人就得寅时起床,那就是早上五点以前。   那还有穿衣洗漱的时间呢?   还有通行交通时间呢?   那就至少早上四点了。   然后负责第一节 国学课的谢步冬也得起床。   谢步冬以前上早朝也差不多这个时间,所以他习惯了。   可是三位皇子不是啊。   他们以前不用上朝啊。   好歹还是第一天上学,三位皇子暂时精神还是不错的。   但是——   谁能告诉他们,为什么长公主和二公主也在?   两个人还换上了比较方便的裤装?   谢步冬也疑惑至极,他上前问道:“两位公主,你们这是?”   长公主和二公主一脸凄苦。   大早上的,才寅时,她们睡得正香的,莫名其妙宫殿内传来一阵锣鼓声把她们俩叫醒了。   然后首领太监福多喜带人请她们两个立刻梳洗准备上课。   长公主和二公主迷迷糊糊就被架过来了。   二公主呜呜的哭着,“谢大人,我好困,我想回宫睡觉。”   长公主点头,表示赞同。   谢步冬:“……”   皇上到底在搞什么?   谢步冬安抚了两位公主几句,让仆射李克礼带着三位皇子晨练,自己去面见林诺。   早上五点,林诺正睡得香呢,鬼才要加班呢。   谢步冬来到林诺寝宫门口,还没开口,禁卫军统领陆战洗持剑阻止道:“陛下有旨,休息期间不得打扰。”   谢步冬:“……”   谢步冬正打算回来,一转身看到了福多喜,连忙走过去问道:“福公公,两位公主为何会出现在尚学司?”   福多喜不答反问:“谢大人对两位公主的出现有意见?”   谢步冬皱眉,“尚学司是储君候选人读书考试的地方。”   “嗯。”福多喜点头,“那就是有意见。”   谢步冬:“……”   福公公现在也和陛下一样变得难以理喻了。   福多喜看了陆战洗一眼,陆战洗心领神会,走过来,直接拔剑,剑指谢步冬的咽喉处,“陛下有旨,对储君培养计划有任何非议者,格杀勿论。”   陆战洗是原身的人,年近四十,跟着原身上过战场,同生共死,并发誓一辈子效忠于原身。   上过战场,万军丛中杀过人,那嗜杀的眼神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侍卫可以比拟的。   他那冰冷的眼神,如一把万钧之重的刀,压在谢步冬的脖子上,寒气浸入了皮肤,让谢步冬浑身胆寒。   福多喜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谢大人,公主也是皇上的骨血,如何就上不得尚学司了?”   谢步冬后退一步,福多喜说道:“谢大人,这话你在奴才面前说说就好了,可不要在皇上面前提,您别忘了,朝堂之上,皇上是问过你们的。”   可是……   谢步冬想反驳,但是触及陆战洗的冷眸,瞬间将话憋了回去。   为什么当初女皇能在他们一众老臣的反对之下登基,靠的就是军权。   只要军权在皇上手中,谁也无法动摇她的地位半分。   谢步冬只能卑微离开。   早上九点,谢步冬上完了自己负责的课程,然后上朝,林诺也睡醒吃完饭了。   朝堂之上,陆战洗一身肃杀站在林诺身侧。   许多听说公主进入尚学司想要表达反对意见的大臣默默闭上了嘴。   林诺威严的坐在龙椅上,俯瞰百官。   不得不说,虽然是狐假虎威,但是爽啊。   原身的军权是和先帝一起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这就是实权皇帝和普通皇帝的区别。   实权皇帝掌握天下臣民的生死,一言生,一言死。   百官可以死谏,但不可亵渎君威。   不过,以皇权威压,可以解决一时的问题,对两位公主却不利。   下朝后,林诺吃完饭,休息了一阵子,开始宣召大臣。   第一个嘛,一品大员,太尉谢步冬。   林诺坐在御书房,一边批阅奏折一边说道:“谢大人,听说你对两位公主进入尚学司有意见?”   “臣不敢。”   谢步冬立刻战战兢兢的跪下,“臣只是愚钝,不知陛下深意,所以略有疑惑。”   林诺拿起印章,在奏折上印下一个阅字。   这印章是她新刻的,这帮大臣上的奏折废话还是多,她懒得仔细批,直接阅。   林诺笑了笑说道:“既然你愚钝,朕就提点你两句。”   “陛下仁厚。”谢步冬将头埋在地上。   “朕呐,就三个儿子,老大双腿残疾,早就没了一争之力,老三还是个孩子,心性不稳,这么算下来,朕就只有二子尚且有一争之力。要是尚学司不多几个人,给朕这个二儿子一点压力,他岂不是要荒废学业?”   谢步冬恍然大悟,“但是,公主可以吗?”   “人一多,不管是谁都会有危机感。”   “臣愚钝,未来领悟陛下深意,臣有罪。”   “退下吧。”   “臣告退。”   见过谢步冬之后,林诺又让人把左太保叫了过来,左太保很识时务,并没有表达不满,只是询问要如何教育公主。   林诺笑了笑,“在三个儿子中,朕还是最属意老三的。”   左太保低着头,但眼睛一亮。   “但老三性格太跳脱,嘴上没毛,办事也不牢靠。”林诺叹了一口气,“老大废了,如今太子之位就老二和老三两个人争,老三玩心大,得磨一磨,光一个老二不够。你好生教养公主,帮公主把成绩提上来,老三心高气傲,看到公主成绩提上去了,就算没追上他,心里也会打鼓,自然就知道努力了。”   “臣明白了。”   “去吧,今日之事,别告诉老三,省得他又懈怠下来。”   “臣领旨。”   左太保一走,林诺把兵部尚书叫了过来。   说实在话,兵部尚书是大皇子的老丈人。   但是大皇子妃早些年难产去世了,加上大皇子双腿残疾,没了一争之力,兵部尚书自然而然就松懈了下来,准备三不靠,养老了。   林诺笑了笑,说道:“周爱卿啊,其实三个儿子中,朕对老大是最有愧的。”   兵部尚书跪在地上,“陛下天命所归,大殿下如此皆是老天的安排,陛下不必自责。”   “可是朕的这个大儿子本来已经是继位了,是朕硬把他拉了下来……唉……”   兵部尚书:“自古以来,孝行天下,皇上是大殿下的生母,母亲开口,做儿子的自当成全。”   “可是朕有愧啊。”林诺唉声叹气道:“好好的儿子,唉,朕最近感觉身体大不如从前了,是真的想把皇位还给老大。”   兵部尚书眼皮一跳,他苦笑了几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大皇子如今的状况……只是可怜他女儿哟,拼死给大皇子生下了长子,也只不过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是可惜老大双腿残疾了,朕就算有心扶持他也要考虑悠悠众口。”   “陛下,大殿下心里会体谅你的。”   林诺说道:“老二和老三野心勃勃,朕要是直接开口,未免太过落人口舌。”   兵部尚书眼皮再次狠狠跳了一下,“陛下的意思是?”   “如果老大能在考试中拔得头筹,那也算是名正言顺了。”   兵部尚书眼睛彻底亮了,“陛下,臣必当竭尽全力辅佐大殿下。”   “两位公主,你也要尽心辅佐,给老大老二分分心也好。”   兵部尚书瞬间热泪盈眶,陛下对大殿下还是爱得深沉的。   兵部尚书感动的走了,两位公主的危机也解了。   996在林诺意识海里呵呵,不止呢。   宿主这是一箭双雕,既解决了两位公主的问题,堵住了众位大臣的嘴,又挑动起了三位皇子的全方位内卷。   996啧啧两声,它仿佛已经看到了三位皇子比之高三还有过之无不及的疯狂内卷之路。   惨。   太惨了。 第233章 女皇陛下(5)   第一天卯时开始上课,林诺没有那么狠,早上安排的都是国学,数学,音乐,绘画这种简单的课程。   三位皇子和两位公主虽然昏昏欲睡,但是还是勉强适应的。   中午吃完饭,下午第一节 课,喂猪。   别说皇子公主了,谢步冬看着也头疼。   谢家在他以前虽然并非什么名门望族,但是那也是有家底底蕴的。   他三岁开始读书,五岁上私塾,从来没种过地,更别说喂猪了。   他对猪的记忆一直以来都是端上来的红烧肉,大猪蹄子,卤猪肉。   他还是昨夜回家问了家中下人才知道喂猪是怎么回事。   没亲身经历之前被皇上一路把思维带偏了。   现在他亲身面对三位皇子和两位公主,这才感觉荒谬起来。   让尊贵的人去喂猪?   谢步冬正在考虑怎么把这节课给糊弄过去,福多喜的大弟子多寿公公带着人来了,“谢大人,皇上派我来监督几位殿下的上课情况。”   多寿笑容和煦,而在别人看来,贱死了。   谢步冬:“呵呵,皇上事务繁忙还惦记着尚学司,对几位殿下当真是爱得深沉。”   “是未来的储君又是陛下的亲生子女,陛下如何能不惦记。”多寿敛了敛笑容,突然正色道:“谢大人,陛下有旨,严格上课,不得因为殿下们的身份有丝毫松懈。”   谢步冬立刻跪下:“臣遵旨。”   多寿说道:“谢大人,我这边请来了御膳厨房负责饲养牲畜的禄坪公公,您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他。”   “多谢多寿公公。”   谢步冬和多寿两个人说着话。   长公主和二公主两个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大皇子面沉如墨。   二皇子非常想保持自己那份儒雅和绅士,但是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僵了。   三皇子想骂人,但是左太保在午膳时间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他为了憋脏话脸都憋红了。   谢步冬转过身面对五位殿下,脸都木了,“那就喂猪吧。喂猪第一步,打猪草。”   谢步冬话音刚落,多寿已经指挥人将镰刀和要被的竹筐抬过来了,六份,皇子和公主们一人一份,还多一份。   多寿笑吟吟的看着谢步冬:“谢大人,请。”   谢步冬震惊了,他指着自己,“我也要?”   他可是老师啊!   多寿点头,努力憋笑,“皇上说了,为人师表当以身作则。”   谢步冬脸绿了。   皇上这到底是在培养继承人,还是在虐待他们所有人呢?   谢步冬背上竹筐,捡起了地上的镰刀,视死如归的带着皇子和公主们上山了。   这山就在御膳厨房后面的牲畜饲养所不远处,倒是也方便。   多寿看着往日里那些尊贵的大人和皇子公主面如菜色的上山,然后躬身割猪草,咬紧了牙关。   不然,他真怕自己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   活该啊。   哼,让这些贵人平日里总是看不起他们这些小人。   多寿不由得想起了小时候,爹爹带着他天不亮就起床去打猪草,打了猪草要先给员外郎家送去,然后是猪肉大户家。   和爹爹送猪草的时候,偶尔会路过学堂,看见里面读书的少爷们,他心里羡慕的紧,有时候会趁着爹爹跟人结账的时候,偷偷过去听上两句。   次数多了,就被人抓住了。   然后他被所有人围在中间,少爷们对着他撒尿,笑他,土包子,你也配读书?   对于少爷们来说,读书是高贵的,而他和爹爹这种人低贱,不配。   少爷们读了书就可以当官。   他也想读书当官,但是爹爹说小石头,乖,咱们家没钱。   后来他被卖进了宫,净了根当了太监。   他偶尔回想起曾经对他撒尿的少爷,心里忍不住琢磨,他们或许已经当官了吧。   有时候想的次数多了,心里就开始不服气起来。   当官要考读书,所以读书高贵,所以少爷们去读书。   他没读过书所以是土包子。   那有本事以后当官考种田,考打猪草啊。   不过是从小学的东西不一样,谁比谁高贵啊。   多寿不爽的从回忆里出来,看着六个手忙脚乱忙碌的人,哼,看他们现在的样子,还不如小时候的他呢。   大皇子是坐轮椅的,小太监推着他,他弯腰抓住一把猪草,用镰刀一割。   嘶~割手上了。   以往这时候,三皇子是要嘲笑大哥一番的,但是这会儿,所有人都自顾不暇。   这割猪草不难啊。   关键是累啊。   大中午的,山上虽然有草木遮挡,但是太阳直射啊。   正是最热的时候,这竹筐是竹子编的,刚背上还觉得轻松无比,但是没多久,随着里面的猪草越来越多,竹筐也越来越重。   那粗糙的绳子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服在细嫩的肩膀上磨着,不一会儿就磨出了血。   火辣的太阳再加上一层又一层的汗水,又黏又疼。   “呜呜呜……”   二公主受不住了,一屁股坐地上开始哭。   大皇子坐轮椅,还稍微好一些。   三皇子常年军中历练,也受得住。   可是二皇子不行啊。   他平日里不是读书就是和私下里和大臣们喝酒来往,说白了文弱书生一个。   肩膀破了皮,汗水滚落在上面,辣得疼。   不一会儿,二皇子脸就白了。   长公主默默的把自己竹筐里的猪草放二公主框里,“小妹,你的满了,休息一下吧。”   二公主抱着竹筐,眼睛红红的,脸也被晒得红红的,“可是长姐……”   “我没事,还有时间。”   “嗯。”二公主默默爬起来,将竹筐放在一旁,“长姐,我跟你一起。”   她不是那种因为累就没良心的人。   长公主笑了,点点头。   皇子公主好歹年轻啊,谢步冬五十多的人,别说割猪草,他就是光爬山都气喘。   “哎哟,不行了不行了。”   谢步冬靠着巨大的树干开始喘气,“多寿公公,我这腰实在是不行了,你帮我和皇上说一声,臣身体……”   谢步冬才起了一个头,多寿开口道:“谢大人,你可是亲自对皇上承诺过的,除非死,绝不离开朝堂。”   谢步冬:“……”   怎么感觉每条路都被皇上堵死了。   谢步冬脸色苍白的扶着树站起来,弯腰,继续割猪草。   他一张老脸晒得通红,滚烫的汗水跟下雨似的往下滴。   山路崎岖,脚也疼。   好不容易割完了猪草,下节课还是喂猪。   六个人一人背着一竹筐猪草下了山,来到了猪圈。   禄坪公公带着人给六个人一人抬了一桶泔水上来。   泔水酸臭,六个人平日里哪里需要做这些?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捂住了口鼻。   禄坪公公开始教怎么切猪草,又怎么将猪草和泔水混合,最后一步才是喂猪。   六个人:“……”呜呜呜,他们以后都不想再喂猪了。   过了一会儿,猪草切完了,六个人鼻子上塞着布条,开始拿着木棍搅合猪草和泔水。   大皇子坐在轮椅上,算是最轻松的了。   二皇子和三皇子愤恨的瞪着大皇子。   二皇子连面子上的兄友弟恭都装不下去了。   终于到最后一步喂猪了。   三头猪拱在一起,六个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上前,只见禄坪公公熟练的舀了一勺猪食放在槽子里,猪很快挤了过来,一边叫着一边吃了起来。   二公主忽然一笑,拉了拉长公主的衣袖,“长姐,这些猪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谢步冬和三位皇子赫然看向二公主,可爱?你觉得可爱,你喂啊,臭死了!   二公主瑟瑟的缩了缩肩,躲到了长公主身后。   长公主无奈又宠溺的笑着。   谢步冬舀了一勺猪食,远远的就伸出手去够食槽。   他缓慢的,非常慢的往前,忽然一只猪跳了起来,前腿踩在了围栏上。   “啊——”   谢步冬吓了一跳,脚步踉跄,一屁股摔地上,手里的猪食浇了自己一身。   “噗!”   三皇子实在是憋不住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还老师呢?   就这个样子还教他们,哈哈哈哈。   大皇子看天,二皇子看地,默契的忍住了。   长公主和二公主捂着嘴偷笑。   多寿心里更是乐开花了。   每个皇子公主,一人负责一个食槽,一个食槽对应三头猪,很快喂猪结束了,皇子和公主们休息十分钟去上下一节课织布。   默默吃瓜的996感叹道:这也是宿主少有的良心了,没让他们喂完猪,立刻去种地捡牛粪。   织布结束,木工教学。   一路忙碌的学习到深夜,等各自回到家,所有人都在挑水泡。   二皇子怕床上一动不动,二皇子妃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三皇子躺在床上鬼哭狼嚎。   谢步冬就上了两节课,整个人就快废了,趴在床上哎哟哎哟的叫个不停。   肩膀上被磨破了皮,脚上全是水泡。   手上也是。   腰后也被竹筐磨出了血,火辣辣的疼。   他一把年纪了,头发都白了,去喂猪。   谢步冬想哭,想请假。   左太保听到谢步冬的惨状,当天晚上就开了一瓶好酒和小妾一起庆祝。   然后第二天就哭了。   捡完牛粪就趴床上,一动不动了。   第三天,种地。   大早上,戴着斗笠,拿着锄头翻土。   连续两天辛苦劳作,三位皇子,两位公主,身上没一块好肉。   尤其是水泡,刚挑完上了药,好疼好疼。   五个人都不需要动,锄头拿手里,手上的伤口就开始疼。   “妈的!”   三皇子将锄头一扔,“老子不干了。”   三皇子看向大皇子和二皇子,“大哥,二哥,我们一起去找母皇,就说不干了。”   二皇子呵呵一笑:“你才三天就受不了了,老百姓日日都是这般劳作。”   三皇子一哽,“那不一样。”   二皇子顶着一张晒脱了皮的脸,“如何不一样?”   “那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   三皇子不服,种地,喂猪,捡牛粪,真的太苦了。   关键每天早上卯时上课等他们回去,最多就能睡两三个时辰,然后又进宫读书了。   哪有这样的?   就算是农民,农闲的时候也能多休息几天吧?   这特么比练功还苦,关键是没有成就感。   二皇子微微一笑,“只有一个办法。”   长公主和二公主放下锄头,凑了过来。   二公主眼巴巴的看着二皇子。   大皇子耳朵也动了动。   三皇子更是迫不及待,“什么办法?二哥你快说啊。”   二皇子压在声音说道:“这次读书的主要目的就是考试,考试就是为了得分,得分高的为储君,只要我们联合起来,等过几日小考,大家约定考相同的分数。这样,哪怕母皇还坚持让我们上课,我们也可以自行休息。”   偷听到的996:哟,这么快,二皇子就悟出了反内卷的真谛是团结了。   三皇子一听,拼命点头,“二哥,还是你聪明。”   二公主也傻白甜的点头,长公主没表态。   大皇子若有所思。   二皇子转头看向大皇子,“大哥,你说呢?”   两位公主都是来凑数的,关键的皇位之争还是在他们三兄弟身上。   大皇子深深的看着二皇子没说话。   三皇子催促道:“大哥,答应吧,咱们像以前一样比不好吗?干嘛在这里累死累活。”   大皇子勾唇一笑,“如果大家都同意的话。”   “就这么定了。”三皇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二皇子继续微笑。   长公主默默的拿着锄头继续翻地,不知为何她有预感,他们做了约定也是白约定。   有了约定,大家干起活来水多了。   深夜回到家,三皇子大口大口的干饭。   自从开始读书,他这饭量是直接翻倍了。   干完饭,泡完澡,三皇子叫来了管家,“今日有我的信吗?”   管家摇头。   三皇子脸色垮了下来,“一封都没有?”   管家:“有一些官员的,但是徐晴小姐的一封都没有。”   三皇子不爽了:“你是不是没把我的信送去太保府?”   管家无奈道:“殿下,送了,然后又被退回来了。”   退回来了?   怎么可以这样?   三皇子气得都快冒烟了。   徐晴那个小辣椒又在发什么脾气?   他好不容易成年了,定了一门亲事,还是自己喜欢的姑娘当未婚妻。   本来好好的,怎么突然一下那小辣椒就开始发脾气,还把他的信给退回来了?   三皇子思前想后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了,怎么好端端的自己香香甜甜的老婆就没了。   他披上衣服就出门,偷偷翻墙进了徐晴的院子,还没落地,一条黑色的鞭子抽了过来。   啪,抽在了三皇子屁股上。   “哎哟。”   三皇子叫了一声,等落地,脚上水泡刚挑,又开始疼了。   他委屈的发问:“你干什么?”   徐晴怒目圆瞪,“打你。”   说着,她又一鞭子甩过去。   打死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徐晴一鞭一鞭的抽着,她一想起前世她和三皇子成亲后当日,三皇子听见汪玉凤被马贼所抓,新婚当夜丢下她就跑出了城救人,回来后脖子上全是吻痕,就恨意滔天翻滚。   新婚之夜,她等了一夜,他回来却带着汪玉凤。   她爱了,嫁了,拼命的想唤醒两个人曾经的感情。   结果这个狗东西,一边跟她道歉,一边说他爱她,一边跟汪玉凤纠缠不休。   最令她心寒的是,那年她在院子里练习射箭。   汪玉凤走了过来,也不知怎的,那箭忽然失控,射向了汪玉凤,划伤了汪玉凤的脸。   她不是故意的。   她根本不知道汪玉凤会突然过来,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箭忽然就转弯变了方向。   她解释了,可是三皇子根本不听。   他怪她。   说她不守妇道,婚前就喜欢舞刀弄枪,婚后还是自私自利,死性不改。   他给了她一巴掌,她不服,起身反抗,却被他强行抓住,废了一双手,以后再也拿不动鞭子,拉不动弓了。   一想到这些,徐晴就忍不住想落泪。   父亲自从发达后,家中小妾一个接着一个的入门。   母亲被气死,从小到大,她都没有什么可依靠的,能相信和依靠的都只有自己和外公送给她的那条鞭子。   从母亲死后,她就只能拿着鞭子开始学武保护自己,以防哪天死于不测。   学武对她而言有多重要,这个狗东西明明知道,还废了她的武功。   她那么爱他,新婚之夜他为了别的女人抛下她,又将汪玉凤无名无份的带回家,她为了他心心念念的皇位都帮他遮掩了过去。   可是,他太绝情了。   后来,她亲眼目睹他和二皇子与汪玉凤的荒唐,被他软禁起来,一直到死。   死后重生,她再也不要委屈自己去爱一个没良心的人了。   徐晴下手更快,鞭子被她挥舞出了残影。   三皇子稳住了心神,拼命躲闪。   “徐晴,你干什么?”三皇子质问道:“我到底做什么了?你干嘛发这么大脾气?”   “我没有发脾气。”徐晴冷冷的说:“我是要打死你。”   徐晴发泄着心里的怒气。   三皇子无奈,只能下狠手,一把抓住鞭子,两个人谁也不松手,就此对峙。   三皇子问:“到底怎么了?你哪里做的不对,你说啊,你说了,我改还不行吗?”   “三殿下天潢贵胄,哪里轮得到臣女一个卑微女人说你不对?”徐晴怒道:“你对,你哪儿都对,都是臣女的错。臣女配不上三皇子。”   只是可惜两个人的婚约是皇上定下的,她重生至此已经三天,想了三天也没想出一个退婚的办法。   三皇子用力一扯鞭子,这鞭子是徐晴外公送给她的,保护了她快七年了,她舍不得松手,就这么被三皇子拉到了面前。   三皇子将鞭子绕在手上好几圈,低头,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你把话说清楚,我到底怎么了你?”   他心里带着怒气。   从小到大第一次喜欢一个姑娘,还眼巴巴的去求了母皇赐婚。   这姑娘性格辣,脾气倔,他都忍了,也愿意让着她,但是这不代表他是个没脾气的人。   “三殿下。”徐晴开口道:“你想要的不外乎是我父亲的支持,我答应你,你要是想要这个,我父亲还有许多女儿,你要是觉得小妾的女儿配不上你的身份,我可以把嫡女的位置让出来。”   “你什么意思?”   “我要退婚。”   “徐晴!”三皇子怒了,“你把话跟我说清楚了,我到底哪个地方对你不起,你连婚约都不要了?”   徐晴低头,不去看他那可怕的视线。   她知道,三皇子现在是喜欢她的。   毕竟在她之前,三皇子也没喜欢过别人,而在汪玉凤之前,他对她真的很好,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但是现在的喜欢是真的,以后的厌弃也是真的。   所以,如果结果注定是悲剧,那她宁愿什么都不要。   “总之。”徐晴说道:“拼了这条命,我也要退婚。”   “为什么?”   三皇子掐住徐晴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给我个理由。”   “没有理由,如果你一定要,那就是我不喜欢你了。”徐晴倔强的看着他,“你了解我,我说出口就不会改变。要是这婚约退不掉,大不了花轿临门,尸身一具,让左太保给我陪葬。”   “徐!晴!”三皇子咬牙切齿,“我最后问你一遍,到底为什么!”   明明前几日还是好好的,忽然一下他的信也不回了,人也不见了。   现在还说要退婚。   凭什么?   就算他哪里做错了,总得告诉他吧,告诉他,他可以改啊。   三皇子忽然灵光一闪,“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没有,就是不喜欢你了。”   徐晴冷冷的说:“我曾经喜欢你,但是如果要在你和我的武功,我的鞭子之间选一个,我选它。”   徐晴忽然用力将三皇子推开,把鞭子拿了回来,转身就走。   三皇子不依不饶的跑过来,挡住去路,“我也说过了,等你嫁了我,你想骑马骑马,想练武练武,你想射箭,我带你去郊外狩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限制你,更不会把你关在深宅内院。这还不够吗?”   徐晴扯动嘴角苦笑。   前世,他倒是没把她关进深宅内院,是废了她的武功把她关进了门窗封死的房间内,直到死。   “不够。”   徐晴说完,抬步就走。   三皇子拉住她的手腕,软声开口道:“我错了。”   他低声央求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但是我错了。你不喜欢我哪里,你跟我说,我改,我都改,我保证改。”   徐晴身子一颤,眼眶微红。   前世她也求过他,不要,不要毁掉我的鞭子。   她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求他。   她的手废了,拿不动鞭子了,能不能留下鞭子给她做个念想。   然后火光攒动,鞭子被扔进了火炉里。   她扑过去,伸手去捞,手被火烧坏了,也只救出来半截。   “不用。”徐晴声音依旧冰冷,“你不用改,我改,是我错。”   错在爱上了你。   说完,徐晴转身进屋。   晚风燥热,三皇子肩膀,后背,脚上全是辛苦劳动的伤口,热风这么一吹,加上连番折腾,更疼了。 第234章 女皇陛下(6)   每六天一次的考试来的比皇子公主们想象得还快。   好歹是一次皇子公主的周考,林诺也过来了,亲自监考。   很快,试卷发了下来。   大皇子将试卷翻开一看,第一题,割猪草有哪些注意事项?   大皇子沉默了。   难道不应该问通过这一周的辛勤劳作,对未来治国有何感想吗?   大皇子深呼吸,往下翻,第二题,你所负责的三头猪各有哪些特点。   第三题,牛粪有几种用处,分别详细列出。   第四题,皇甫朝北部与齐国相邻的这条国界线为什么是笔直的一条直线。   看到第四题,大皇子都笑了,还好还好,还好有一道正常一点的题。   但是国界线为什么是直的呢?   他以前好像没注意过。   皇甫朝和齐国是在先祖时期就定下的,地图一直以来如此。   大皇子拿起了毛笔,在考试之前,他们三兄弟说好了,只做第一题。   他目光飘向一旁奋笔疾书的二皇子和三皇子, 第一题需要写这么多吗?   二公主写了几道题就写不动了。   尤其是最后一题,居然是一道数学题,复杂的计算弄得她头都晕了。   长公主也是如此,她以前没接触过计算,只会一些简单的加减,突然一下这么大量的计算,实在是扛不住,也不会。   很快沙漏最后一粒沙子落了下来。   谢步冬和左太保一起起身收卷,然后当场批改。   林诺坐在一旁,笑眯眯的说道:“这平常的考试只占百分之三十的平常分,最后七十分以大考的成绩为准。三十分的平常分,每一次小考分数按照百分比折算,只占十分,剩下二十分……”   所有人拧紧了眉头,还能这么个算法?   林诺笑:“剩下二十分,看你们的学习情况。”   大皇子开口道:“母皇,如何看?”   “看谁种的地收成最好,谁养的猪最肥,谁捡的牛粪卖的价格最高。”   林诺抬眸看向蒙蔽的五人,“没人告诉你们,你们喂的猪在之前就已经称重记录好了吗?”   哼。   还跟她在这作弊。   什么约定考相同的成绩,她倒要看看,这帮小兔崽子怎么让猪长一样重的肉。   就六个人,试卷是确定的,答案也是确定的,跟着划重点批改就行了。   不一会儿,六张试卷批改结束,交到了林诺手上。   林诺默默的翻了一遍,嫌弃的看向三位皇子,对996说道:“职场中最讨厌这种人了。”   特么的都是工贼。   “啊?”   996凑过去一看,好家伙,这三个人没一个老实的。   林诺让福多喜把试卷贴了上去,微笑,“大家考得都不错。尤其是两位公主,虽然成绩垫底,但是答题很认真。”   长公主和二公主羞赧的红着脸低头。   她们起点太差了,基础也不好,算数,国学之类考题落分太多了。   林诺意味深长的说道:“三位皇子中,老二考得最好,九十八分,不错不错,还有两分进步空间,母皇等你下次的满分。”   “谢母皇。”   二皇子温润一笑。   大皇子和三皇子齐齐看过去,奸诈的狗东西,说好的只做第一题呢?   林诺:“老大老三也考得不错,老大九十四,老三九十二。”   说完,林诺抿唇一笑,目光深深,“真看到你们都竭尽全力的学习考试,甚感欣慰。很好很好,将来的国之栋梁就是你们了。”   二皇子讥讽的扔给大皇子三皇子一人一个白眼,合着没一个好东西呢?   二公主惊呆了,她和长姐是因为本来就不需要争太子的位置,所以无所谓可以随便答,就想试试自己能答多少,也事先和三位皇子说了,结果……   这三个哥哥也太奸诈了吧。   长公主对着二公主摇摇头,示意她把脸上错愕的表情给憋回去。   林诺说完,又看向谢步冬和左太保:“二位很尽责,辛苦了。”   “为陛下效力,臣不敢言苦。”   林诺起身,“谢大人,你负责喂猪,时常在奏折中夸赞朕这几个孩子很是努力,尤其是老二在养猪上格外用心,走吧,你前方带路,我们去看看他们的成果。”   林诺十分轻描淡写的开始给大皇子和三皇子上眼药水。   “臣遵旨。”   林诺带着所有人乌泱泱的来到了养猪场。   林诺伸出手,福多喜心领神会的将养猪记录本递了上来,然后现场指挥人给猪称重。   很快,称重那边报数了。   “大皇子三只猪重652斤。”   “二皇子三只猪重672斤。”   “三皇子三只猪重642斤。”   ……   “呀。”林诺递给二皇子一个意外的眼神,“老二,你很厉害啊,老大和老三这七日以来,这三头猪总共才涨了十一二斤,你的足足涨了快二十斤。很了不起,母皇要给你加分。”   林诺的话一说完,大皇子和三皇子看着二皇子的眼神瞬间变了。   都是同样的猪草,二皇子甚至更少一些,凭什么他的猪就长得更胖一些,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左太保怀疑的看着谢步冬。   老东西搁这给他耍阴谋诡计呢?   二皇子无视其他人的视线,淡淡一笑:“儿臣只是稍微用心了一些。”   长公主和二公主继续不说话。   林诺又带着所有人去看牛粪收成,“呀。”   林诺有震惊了,“老三啊,你不愧是练武的,身体底子就是好,这捡牛粪都比别人多一倍,母皇很高兴,加分加分。”   “谢母皇。”三皇子冲着其他兄弟姐妹挺了挺胸。   谢步冬恶狠狠的看向左太保,你丫老毕登搁这给他作弊呢?   看完牛粪,林诺又带着人去看木工。   林诺鼓掌,“不错不错,老大虽然在其他两项上落了下分,但是这木工活做的是极为惊喜,这摇椅打磨得十分光滑,就是拿到集市上卖都不成问题啊。”   负责教授木工的兵部尚书骄傲的一笑:“大皇子虽然双腿不便,但是意志坚定,从无颓废之心,做木工讲究的就是一个仔细和用心。”   谢步冬和左太保恶狠狠的看向兵部尚书,老不要脸的,明明昨日他们来看的时候三个皇子做出来的东西都差不多,怎么隔了一晚上,大皇子的木椅就突然精细起来了?遇鬼了吗?   检查完所有功课,林诺轻飘飘的走了,留下了一地鸡毛。   长公主和二公主默默退到一旁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   谢步冬指着兵部尚书,“你作弊。”   左太保呵呵一笑,阴阳怪气的说道:“谢大人,你可没作弊,你没作弊,二皇子三头猪能涨二十多斤,你是把猪当烤鸭填呢?”   “二皇子喂猪技术高超,刚好分配到的猪爱吃不行吗?”   谢步冬脸不红心不跳的反驳,“三皇子捡的牛粪能翻倍,咋的?牛喜欢他,昨晚上跑他框里又拉了啊?”   “你!你这是污蔑!”左太保用手指着谢步冬,浑身气得发抖,“三皇子常年习武,体力好一些很正常。”   “呵呵,原来三皇子平日里练武练的是捡牛粪。”   兵部尚书冷哼。   左太保指着兵部尚书:“你肯定找人把大皇子的木椅打磨了。”   兵部尚书瞪着谢步冬:“你不公,偏爱二皇子。”   谢步冬怒喷左太保:“你作弊。”   三个人你骂我我骂你,到最后打起来了。   三位皇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考完试当然是回去继续上课啊。   音乐课。   还没开始,三个人就吵起来了。   三皇子:“二哥啊,真没看出来啊,咱三兄弟说得好好的,只做第一道题,你倒好,考了个最高分。”   二皇子微微一笑:“承让,承让。三弟平日里装疯卖傻,看着莽撞无脑,考试的时候心眼也挺多的啊。”   大皇子:“二弟喂猪可真是一把好手。”   二皇子:“哪里比得上大哥做木工活。”   三皇子:“你喂猪这么厉害,当什么储君,以后干脆专职喂猪吧。”   二皇子:“我喂猪只是体恤民情,哪里比得上三地捡牛粪,居然能比正常人多一倍,三弟以后不妨去塞北定居,捡个够。”   “去你的。”   三皇子本来因为徐晴的事情心里就憋着火,这会儿彻底憋不住了,拿了桌子上的毛笔就砸了过去。   二皇子回以砚台。   两个人打起来。   啪,书本砸大皇子脑袋上,大皇子也加入了战局。   林诺听着小太监的汇报,哦嚯嚯嚯嚯的笑着,然后往嘴里塞了一个蜜饯。   来吧,小可怜们,卷起来吧。   第二日,早上,插秧课。   本来插秧课的老师是礼部尚书,礼部尚书在三位皇子中虽然更偏向二皇子,但是实际上是个摇摆派。   本来好好的,就是一个老师上课,五位殿下学习。   但是,经过了昨日考试的作弊事件,左太保,兵部尚书,谢步冬全来了。   他们要监督,谁也别想在他们眼皮子地下作弊。   左太保拼命给三皇子加油,“三殿下,快一点,再快一点。”   谢步冬:“二殿下,不必着急,我们保质不争量。”   兵部尚书亲身上阵给大皇子推轮椅。   谢步冬,左太保:“你又作弊。”   兵部尚书呵呵,“大殿下腿脚不便,我推一推怎么作弊了?”   三个人又吵起来了。   长公主和二公主看着吵得跟乌眼鸡似的三个老大臣,嫌弃的在自己负责的田地里往旁边移了移。   太丢人了。   堂堂大臣吵得跟地痞流氓没区别。   有了三个大臣的助力,以及拿着小皮鞭似的催促三个皇子加油,三个皇子又拼命的想拿到更高的分,那卷起来的呀。   卷生卷死,你争我夺,堪比老黄牛。   三个人甚至开始补课了。   好好的课上完了,回家还补课。   三位大臣白天要上课要上朝,下朝了还要去监督,那累得啊,几日下来人瘦了好几斤。   林诺听到996的汇报都心疼。   太卷了太卷了。   可是看别人卷,她好开心。   哦嚯嚯嚯嚯。   林诺这边高兴了,汪玉凤却高兴不起来了。   皇子们一天二十四小时,二十个小时都在学习,不是在皇宫尚学司,就是在皇子府书房。   别说她一个外边的商户之女了,就是大皇子侧妃,二皇子正妃都见不到人。   还有完没完了?   再这么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提升好感度?   就在这个时候,林诺让人张贴告示,开始本年度的织造司女官考核。   前世,原身继位后,为了改善女子境遇有想过开纳女官,但是朝中大臣和世家门阀反对严重,所以一直未能成行。   所以原身选择退一步,先招收织造司女官,负责宫中服饰制作以及定期到宫外教导百姓如何织布,刺绣,缝纫等等。   除了织造司,还有尚食司等等。   所有成为女官的女子,将会按照等级享受朝中七品到五品官员的待遇,但是要至少做满十年方可自行选择是否出宫。   女官退休后,也会有很多补助,并且家族可以享受进士赋税减免政策,算是相当优厚了。   对于这个朝代的女人来说,考上女官绝对是光宗耀祖的行为。   今年本来还没有到征收新一批女官的时间,但是林诺将时间提前了。   告示一经贴出,全国手巧的秀娘,擅长做美食的厨娘,还有医女都激动了,纷纷开始报名考核。   初次考核将在地方进行,然后取前三名护送入京城进行最终考核。   汪玉凤看到告示立刻激动了。   入宫的机会啊。   只要她入了宫,再加上系统的支持,害怕无法收拢三位殿下的心吗?   汪玉凤立刻递上了名帖报名。   徐晴听到今年提早取纳女官的消息偷偷让丫鬟去京兆府尹那里递上了名帖。   三皇子已经成年,她和他的婚约拖不了多久。   但是,如果她成为了女官,女皇陛下亲下的圣旨,女官必须至少做满十年方可卸任女官职务,入宫者,十年方可自行选择是否出宫。   对于皇族而言,延续子孙,开枝散叶是大事,三皇子不可能等她十年。   只要不出宫,她就无法婚配。   而且,女官要做的事务非常之多,三皇子妃不可能是抛头露面的女官。   很快,初试开始。   徐晴偷偷翻墙从太保府跑了出来,她喜欢练武,但是也并不妨碍母亲在时和嬷嬷一起详加教导她女红。   女官是贫家女子鲤鱼跃龙门的机会,所以很少有官家女子报名。   徐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例外。   京兆府尹在秀娘考核现场一见到徐晴就震住了。   这可是他恩师的女儿,堂堂左太保家的嫡女啊。   考完,徐晴叫住京兆府尹,“王府尹。”   京兆府尹停住脚步。   徐晴抬眸,冷静的看着他,“王府尹,你是我父亲的学生,我父亲是你的恩师,但是你也别忘了,我娘也是你的师娘,当初你上京恩科,被人拿捏,是我娘看你可怜,开口帮了你,不是我父亲。”   “徐小姐,这是女官,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你现在不只是太保家的嫡女,还是三皇子的未婚妻啊。”   徐晴眸光微动,“我知道,我只是希望你记得过往的一点点情分,不要去向父亲和三皇子告发我。”   京兆府尹为难了,这三皇子当初求娶徐晴是对着陛下又哭又求求来的,据说大小姐也是同意的,怎么忽然就反悔了呢?   他忧心忡忡的说道:“徐小姐,女官殿试是陛下亲自主持,你是未来三皇子妃,陛下见过你,她不可能让你通过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   “徐小姐……”   徐晴冷冷的打断京兆府尹的话,“你如果想见到我的尸身出殡,就去告发我吧。”   “我……”   京兆府尹欲言又止,又几次叹气,“徐小姐,夫人不会希望你在宫里待十年了。”   十年,适婚的男子大多都早就结婚了。   到时候她怎么办?   徐晴苦笑:“我娘更希望我快乐。”   徐晴都这么说了,京兆府尹也不再说话了。   很快,考核结果出来,徐晴在第二,汪玉凤第一。   徐晴看着丫鬟递上来的录取名单上汪玉凤三个字,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多好听的名字,多可怕的人。   这一世,她都不想再和汪玉凤扯上任何干系了。   半个月后,全国送上来的考生一起进入考场考试,由上一届的女官进行评分。   汪玉凤有系统加持,一手绣工出神入化,那鸳鸯眼睛如神一般,与之对视,仿佛能看到它在动。   “妙,太妙了。”   孙女官忍不住连连赞叹。   汪玉凤骄傲的抬了抬下巴,那是当然,这可是她用三百个积分从系统那里兑换来的绣工,这要还让古代世界的人给比了下去,那她岂不是太废了。   徐晴看着那副鸳鸯戏水的绣作,眸子冷了冷。   前世汪玉凤好像会的就很多,会跳舞,会作诗,会发明,会各种新奇的玩意儿。   没想到她的刺绣也如此之妙。   徐晴嘴角流泻一丝苦笑,也难怪前世,三皇子那么护着她。   算了,不想了,都过去了。   考核结束后,未能进入前二十名,但是进入前五十名的女官将会根据其能力赐予不同的官职牌子送其回乡,造福百姓,而二十名内的女子将会进宫进行最后一轮的考试。   三天后,二十名待选女官进宫考试。   林诺将大皇子侧妃淑妃,二皇子正妃贤妃都叫进了宫帮着一起监考。   二十人鱼贯而入。   林诺翻看着名册,徐晴?   她问一旁候着的福多喜,“这个徐晴可是左太保的女儿?”   福多喜摇头,“奴才也不清楚。”   “去查一下。”   “是,陛下。”   过了一会儿,福多喜回来了,“回禀陛下,正是。”   林诺摸了摸下巴,这就有意思了。   林诺压低□□对福多喜说道:“派人去通知三皇子一声。”   半个时辰后,刺绣结束。   绣作被一一送了上来。   贤妃和淑妃一一品鉴,直到汪玉凤一幅花开时节动京城被送了上来,所有人都被惊艳了。   天下竟有如此惟妙惟肖的作品。   那牡丹美得让人不能呼吸。   汪玉凤挑眉一笑,这就是实力。   林诺也赞叹道:“果然是好绣工。”   汪玉凤出列,跪下,“谢陛下赞赏。”   淑妃一看是汪玉凤,顿时脸色不好了起来。   是谁不好,怎么偏偏是这个女人?   淑妃一想起那张怪异的绣帕就浑身发毛,她开口问道:“这幅牡丹当真是你绣的?”   汪玉凤心里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毕恭毕敬的说道:“正是民女。”   淑妃冷笑,“汪小姐乃锦绣坊的千金,我记得前不久伤了手腕,直言今生无法再刺绣了,不知道是哪位神医在这短短的时日内就将你药石无灵的手给治好了?”   汪玉凤懊恼的咬牙,把这茬而忘了。   当初是为了博取大皇子的同情才撒谎手腕受伤,谁知道这会儿会遇到淑妃。   汪玉凤说道:“回禀淑妃娘娘,民女是偶然获得一良方……”   “这么神奇?”淑妃抿唇一笑,看向林诺:“陛下,如此良方,如此神医,理当召进宫里让大家伙见识见识才是。”   林诺淡淡说道:“有理。”   汪玉凤拧眉,刚要出口拒绝,淑妃再度开口道:“怎么?陛下要人,你还舍不得了?”   “民女不敢。”   汪玉凤低头说道:“实在是那大夫是一名游方大夫,并没有留下姓名。”   汪玉凤一边回话,一边在心里大叫,“系统,快点,想个办法,弄个药方出来。”   气运收集系统:“三百积分。”   “你抢钱啊?”   汪玉凤恼了。   她前面五个世界总共才攒了一千两百个积分,上次的绣帕动情香花了一百,刺绣技能又花了三百,总共就剩八百个积分了。   贤妃淡淡的看了淑妃一眼,虽然不知道淑妃为何针对一个女子,但是大家好歹是一家人,当然是自己人帮自己人了。   她淡淡一笑,“你要是拿不出来,当初就是欺骗淑妃,汪玉凤你可知罪?”   “民女不敢。”   汪玉凤一咬牙,豁出去了。   三百就三百吧。   气运收集系统:叮——扣除积分三百,剩余积分五百,兑换可修复身体损伤药膏一盒,连续伤口七日可恢复自由行动。   收到系统消息,汪玉凤立刻开口道:“回禀陛下,两位娘娘,民女并非舍不得给予药方,实在是神医只给民女留下了一盒药膏。”   林诺问道:“药膏在何处?”   汪玉凤从袖子里将药膏拿出来,福多喜让小太监接过,送了过来,林诺拿在手上闻了闻,很普通的味道,也是一些极其普通的跌打损伤的药物,没看出什么特别的。   那么唯一的特别的可能就是汪玉凤那个神奇的系统了。   “既然如此,就不勉强了。”   林诺淡淡的说了一句。   汪玉凤总算松了一口气。   让汪玉凤退下,林诺继续一幅一幅的查看绣作,林诺指着一幅花月团圆的绣作问:“这幅是谁绣的?”   徐晴出列跪下,“回陛下,是臣女。”   徐晴!   贤妃和淑妃瞬间瞪大了眼睛。 第235章 女皇陛下(7)   林诺问道:“你想做女官?”   徐晴跪在地上,低头恭顺答道:“女官,乃是陛下特意为普通女子寻求谋生之道,造福百姓而每年精心选拔的人才。试问天下之间,哪位普通百姓之家的女子能比得上名门望族十几年如一日的精心培养?而恰恰是臣女这种更适合教导普通无谋生技能女子的世家之女却并不愿意成为女官,臣女以为这于陛下施惠于百姓的政策有悖。陛下……”   徐晴低头叩拜:“臣女请愿成为女官,竖立世家女子为女官的典范,为陛下福泽百姓之政策竭尽所能,尽微薄之力。”   “既然如此……”   “母皇。”   三皇子忽然冲了过来,“徐晴是儿臣的未婚妻。”   “你喜欢她?”林诺问。   三皇子因为来得匆忙,脸上全是暴汗,他跪在地上,脸色急切,“儿臣喜欢。”   林诺低头看着徐晴,徐晴紧张得脊背冰凉,掌心全是热汗,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一遭她必须试。   徐晴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若是失败了,大不了,一死。   林诺看着三皇子,淡淡说道:“她做女官,不妨碍你喜欢她。”   “可是女官要十年才能出宫。”   “那你就等她十年。”   徐晴赫然抬头,惊愕的目光写满了不可置信。   陛下的意思是,同意她当女官了?   林诺笑道:“徐女官,起来吧,以后你多到朕跟前走动。”   “臣女,不,臣,拜谢陛下。”   徐晴再度激动俯首于地面。   “母皇!”三皇子焦急的说道:“儿臣反对。”   林诺白了他一眼,一边玩去。   人女孩子想搞点事业还要你同意?   “母皇!”   “退下吧。”   三皇子鼻孔不断大出气,愤怒退下,等女官选拔结束,直接过来拦住了徐晴,“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的想法一开始就和三皇子说得很清楚了。”   徐晴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仿佛他做什么都不会再引起她一丝一毫情绪上的变化。   “徐晴!”   三皇子大喝一声,显然他的愤怒已经被压抑到了极点,快从胸腔中炸出来了。   三皇子死死的抓住徐晴的手腕:“我到底怎么你了?你今天必须跟我说清楚!”   徐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重生之事太过玄妙,说了别人也会以为是她得了臆症罢了。   她问道:“三殿下不去上课吗?听说出勤也要算在最后考核分数上,这太子之位,三皇子不要了?”   “我不管,你今天必须跟我说清楚。”   三皇子执拗说道:“上次就是因为不清不楚,才让你有了机会当女官,你今天必须跟我说清楚。”   徐晴嘲讽的一笑,“三殿下,你是因为我当女官让你没了面子这么生气吗?皇上刚才不是说了吗?你要是真喜欢我,大可以等我十年啊,怎么啦?怕啦,怕十年不到自己就变心?三殿下,其实你不需要这么生气了,为了皇位,十年内你一定会结婚生子,跟谁不是结呢?我对于你而言又不是多么特殊的人,不是吗?说不定过几日你就遇到更喜欢的,把我抛之脑后了。”   三皇子薄唇死死的抿着,一言不发的抓着徐晴,手上力气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徐晴几次挣扎都没有办法甩开,她冷喝一声,“放开!如今我是皇上身边的女官,就算你贵为皇子也要放尊重些!”   三皇子死死的抓着她,双目猩红,“徐晴,我最后问你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相信你会突然对我改变态度,你以前也很喜欢我的,不是吗?”   “你纠缠够了没有?”   徐晴拔出发钗,直接对着三皇子的眼睛刺了过去,他被迫后退,只能放手。   阳光下,徐晴皓雪一样的手腕上是被他勒出的刺目的红。   三皇子眼神悲痛的看向徐晴,“你拿我送你的发钗刺我?徐晴,你还有良心吗?”   徐晴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这只发钗是许久以前她生辰,三皇子亲自寻来宝石命令工匠打的。   只是前世今生,中间隔的时间太久了,她已然忘了。   “还你。”   徐晴随手一扔,发钗如同一只暗器一样飞向三皇子,他伸手接过,因为太过用力,发钗上的燕子翅膀刺穿了皮肉,扎进了掌心。   “徐晴,你太无情了。”   “随你怎么想吧,我现在无情也好,有恨也罢,以后我们就当陌路,你去找你的真爱皇子妃,不要再来招惹我。”   徐晴说完要走,三皇子快步走过去,挡住她的去路,还是那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我到底哪里惹你生气了让你这么恨我?”   “我没有恨你,我只是不想再和你有任何关系了。”   徐晴凄然一笑:“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太累了,也太苦了,这份苦吃够了,不想再吃了。”   苦水里泡着的前世,火炉里抓着的半截鞭子,被关在幽暗房间里直到死去。   这一切的一切,她都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好,很好。”三皇子咬牙切齿的发问:“所以你就是什么都不肯说铁了心的要和我断个干净?”   “是。”   “徐晴,你够狠。”   说罢,三皇子直接抓住徐晴的手,一把将她钳制住,扛在肩上带走,来到偏殿,将徐晴扔在床上,抽出徐晴腰间的带子,将她的手绑在床头。   “你干什么?”   “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三皇子转身将门关上,让太监将门从外面锁上,然后冷冷的来到徐晴身边,“不说清楚,咱们就在这里耗着,耗光了女官正式入宫登记的时间,我看你怎么当女官,还怎么逃。”   “你混蛋!”   “是被你逼出来的混蛋!”   三皇子一撩衣袍,在床边坐下,闭上眼睛打坐,“我等你开口跟我说清楚。”   “你是不是有病?”   徐晴真的是气到沸腾,“你这种行为你知道叫什么吗?无赖,你堂堂皇子做出这种无赖行径,你不怕我去皇上面前告你吗?”   “去啊,你去啊,你有本事现在就去。”   “你把我解开。”   三皇子闭着眼睛就是不说话,任凭徐晴骂他。   过了许久,黄昏了,徐晴肚子咕咕叫着。   三皇子敲了敲房门,让太监去拿点吃的过来,然后嬉皮笑脸的喂徐晴:“肚子饿了吧?乖,别闹脾气了,吃点东西,你生我的气也没必要让自己肚子难受吧?”   “你是不是有病?”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三皇子笑,“我无赖,我任性,我冲动,全京城都知道。”   “你——”   “乖,吃一点,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骂我,是不是?”   三皇子努力劝说道:“再说了,我总不可能一辈子绑着你吧?你不吃饱了,怎么跑?到时候没力气,你怎么挥鞭子,怎么打我?”   “你要不要脸?”   “吃点嘛,求你了,你饿坏了我心疼。”   徐晴一脚踹过去,三皇子灵活一躲。   三皇子继续讨好的将吃的递过去,“晴晴,就吃一点,吃饱了,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行不行?你别光一个人生气啊,你这么生气,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你不是亏了?说不定里面有误会呢?你想想咱们第一次见面,我是带兵去青楼办案的,你以为我是去青楼嫖1妓的登徒子,那给我一顿揍,疼了好几天呢?”   “呵。”   徐晴冷笑,“我打得过你吗?”   “打得过,我保证以后都让你打,绝不还手还不成吗?”   “那你现在放开我。”   “你先吃东西,然后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咕噜。   徐晴肚子又叫了起来,她气得脑子都快炸了,冷着一张脸张开嘴开始吃东西。   一口两口三口。   很快吃饱了。   三皇子又在地上坐下,安静的等她开口。   渐渐的天黑了。   诺大的宫殿内只有一盏烛火,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   就像前世她被关进的那个小屋子一样。   一到晚上就很黑很暗。   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死一般安静。   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白天,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就是饭菜都是从一个狭小的出口塞进来。   没有人理她,她也没有人可以说话。   到后来她开始和墙壁说话,和床说话,和自己说话。   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   三皇子耳朵一动,睁开眼就看到徐晴在哭,那两只圆圆的杏眼此刻红通通的,染满了胭脂。   “怎么了?”   三皇子慌了,“徐晴,你别吓我。”   徐晴没说话,只一个劲儿的流着眼泪。   “我错了,我这就给你解开,你不想说就不说了,徐晴,你别吓我啊。”   三皇子起身慌乱的解开绑着徐晴的绳子,就连手都在发抖,“我错了,真的错了,你别哭,我让你打让你骂,我站着不动让你拿鞭子抽好不好?”   徐晴坐起来,没说话,就像一具死尸。   三皇子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扇,“徐晴,你抽我啊,像以前一样打我。”   徐晴没动,只是吸了吸鼻子,“前世,你也是这样把我关在黑屋子里的。”   前世?   “什么前世?”   三皇子讷讷的发问。   徐晴推开他,如同前世一样抱着膝盖,将那一切的痛苦一点一滴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从他们婚前逐渐的冷淡,到婚礼当天,他的逃婚。   再到他回来,那一身的吻痕。   到后来汪玉凤受伤,她的手被废了,鞭子毁了。   再到后来她撞破他和二皇子与汪玉凤的丑事,被囚禁至死。   “那是假的,那不是我。”三皇子根本不相信自己会这么对待徐晴,“我不会这么做。”   “你会,你就是这么做了。”   徐晴哭着说:“我不要你了,我要我的鞭子,不要你。”   “徐晴,你不能因为一个梦就否定现在的我。”   “那不是梦。”   徐晴抬头,“那是我切切实实亲身经历的一切。”   徐晴看着三皇子,目光是那么的冰冷,仿佛一把刀,一刀一刀的往三皇子的心上割。   他赫然认识到一件事。   她恨他。   此时此刻的徐晴不是在置气,是真的恨他。   他张了张嘴,想说现在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   可是面对这样的眼神,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徐晴扯了扯嘴角:“你看,你说你不会伤害我,但是你可以轻而易举的把我绑起来,让我见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所以,这样,我怎么敢相信你?”   说完,徐晴起身,一脚踹断大门上的木栓,走了。   三皇子颓然的坐在床边,烛火晃动,却驱不散这四周的黑。   三皇子从偏殿往宫门口走,恰巧遇到了一直在找他的左太保,左太保赶紧把他往尚学司拉,“三殿下,你切莫生气,都是小女太过任性,一会儿臣回去一定好好说她,让她不要去女官所报道。你放心,臣一定让她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三殿下,你已经错过太多课程了,落下太多分了,不能再翘课了。”   三皇子一颗心都不在线,就这么被左太保拉到了尚学司。   刚一坐下,他就看到二皇子投来探寻的目光。   一想到徐晴说前世他和二皇子一起和同一个女人荒唐,他就觉得恶心。   不说二皇子是他二哥。   二皇子都有一个正妃两个侧妃,两儿一女了。   结果放着家里好好的妻子不要,非要和另一个男人分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不是恶心是什么?   呸!   那特么的绝对不是他。   徐晴说的不是他。   就算是他,也是他中邪了。   他在心里发过誓,一辈子都会对徐晴好,这辈子也只会有她一个妻子,怎么可能那么对她?   还他妈跟老二喜欢同一个女人。   他又不是老二那种瞎货,眼光高着呢。   三皇子瞪着二皇子,张嘴骂道:“贱不贱啊你。”   他只开口没出声,但是二皇子也能从那清楚的口型里判断出三皇子在说什么。   二皇子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什么意思?   骂谁呢?   三皇子哼了一声,别开头,懒得看二皇子。   确定了,徐晴说的不是他。   反正不是他。   等下课,他就去和徐晴解释清楚。   三皇子熬啊熬,终于熬到了下课。   礼部尚书站在前方说道:“下面布置家庭作业。”   三皇子:“……”   把这茬忘了,还有家庭作业。   礼部尚书布置完作业也迫不及待的走了。   天知道他的课程都安排在晚上,每回回家就累瘫了,啥都干不了,就能喝口水吃点东西然后闭上眼直接到天亮。   他连跟老婆孩子说说话,问问孩子功课的时间都没有了。   呜呜呜,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太苦了。   三位皇子的马车晃晃悠悠的出了宫,绕过西直巷,前边传来嬉闹的声音。   往日这个时候,因为早就宵禁了,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很是安静。   这会儿居然如此热闹?   三个人打开车帘。   外边张灯结彩。   原来今儿个是乞巧节。   倒是他们日日起早贪黑,紧绷着一根弦学习,把日子都给过忘了。   三皇子看着那好看的花灯,和形形色色拿着花灯走过的男女一下眼酸了起来。   去年乞巧节,他还约着徐晴出来,两个人猜了好一会儿谜语,临别时,徐晴还大胆的亲了他脸颊一下,那时候他高兴了一整夜,完全睡不着。   结果今天,同样的乞巧节却是徐晴想和他彻底划清干系的日子。   忽然,前方一片欢呼。   “织女撒福喽。”   八个身穿红衣的大汉抬着一个围满了鲜花的台子,遮住脸的纤细女子慢慢将手放下,舞动水袖。   从气运收集系统那里确定三个皇子都在看之后,汪玉凤直接开启一见钟情技能。   这个技能能维持三天的心动。   是她上次世界的奖励品,只有三次机会。   这么珍惜的东西当然要省着点用了。   于是她特意挑了一个三个皇子都在的时候使用。   一见钟情技能一开启,围在台子周围的小织女们开始撒花。   汪玉凤本就长得倾国倾城,鲜花从她头顶落下,一见钟情技能仿佛给她整个人上了一层滤镜。   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不可抑制的开始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   前所未有的小鹿乱撞,撞动着心房开始摇摆。   让所有此刻见到汪玉凤的人都感觉莫名的悸动,仿佛遇上了此生挚爱。   三皇子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撕心裂肺的痛的他很快从恍惚中回过了神。   不对劲。   他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对劲。   可是要说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按理说,他见过的美女无数,也曾真心喜欢过一个人,绝不至于看到一个漂亮女人便心动至此。   凌晨,三皇子从潮湿中醒来,感觉整个人都不对了。   自打过了那段幼稚的年岁以来,他还从来没有做过如此激烈的春1梦,甚至还是和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人。   直到从梦中醒来许久,他甚至都能感受到身体的躁动,感受到身体的饥渴。   对那个女人的饥渴,恨不得立刻继续刚才的那个梦。   “我不要你了,我要我的鞭子。”   徐晴的话骤然在耳边响起,三皇子立刻冲出房去,到井边直接拿起一旁的水桶,将自己淋了一个透心凉。   不可能,除了徐晴,他不可能喜欢上别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   与此同时,大皇子二皇子在睡梦中将和三皇子同样激烈的梦经历了一遍又一遍,食髓知味,不知疲倦。   第二天,三皇子眼下乌青,精神萎靡,大皇子和二皇子反而神清气爽,一扫多日疲惫。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不约而同的派人去打听那女子是谁。   大皇子早就认识汪玉凤,先一步派人去绣庄找人去了。   而林诺则在验药。   御膳厨房有个小太监,名叫六顺,一般人就叫他小顺子。   六顺养了一条狗,有条腿不知道以前遭遇了什么,折了,走路一瘸一拐的。   六顺捡到狗的那天,正下着下雨,小狗瑟缩在一旁呜呜的叫着,可怜极了。   六顺心下不忍就把小狗捡了回来养,一开始住所的管事反对,后来六顺常常上供也就不说什么了。   林诺是知道汪玉凤的药是系统出品的,不会有问题,于是在听说后让人叫六顺带着狗过来了。   六顺一直在御膳厨房打杂,这是第一次见到皇上陛下,当即吓得瑟瑟发抖。   “陛、陛下,破球只是一条小狗,它平常很乖的,从来不偷吃东西。”   “胡说什么呢?”福多喜提点道:“陛下好端端的,难不成还能和一条狗生气?”   六顺胆子小,人笨,没听明白,只发抖地说道:“陛下,破球很乖,真的很乖,它虽然瘸,但很通人性。”   “你说的没错,它是很乖。”   林诺拿了一块肉干逗着破球,破球只是嗅了嗅,然后眼巴巴的看着六顺,一动不动。   林诺笑道:“你放心,朕没想伤害破球,只是朕得了一瓶药,听说有很神奇的效果,可以治疗断骨,想让破球试试。”   六顺人老实,说道:“陛下,破球的腿是打小坏的,骨头都死了,是治不好的。”   “治不好试试也没什么。”   六顺还想说什么,福多喜一个凌厉的眼神瞪过去他不敢说话了,只能在心里琢磨,不会是让破球试毒吧?   一想到毒,六顺更害怕了。   林诺叫来了太医,太医拿刀在破球断了的腿上开刀,露出骨头,然后将药膏涂抹上去,再细心包扎起来。   破球挨了一刀,呜呜的哭着,哭得六顺心都碎了。   什么治疗嘛,骗人的,这分明是欺负破球。   林诺安慰道:“你别担心,说不准这次之后破球就能走路了。”   破球本来就能走,只是不方便而已。   六顺不服气的在心里嘀咕,明面上却不敢反驳。   林诺也无奈,总不能说她知道这药的神奇吧。   她笑了笑,“朕没经过你的同意,利用了你的破球试药,对不住你。”   “奴才不敢。”六顺卑微的低着头,头皮紧紧的贴在地面上。   林诺说道:“既然如此,你留下在朕的宫殿任职,以后专职照顾破球吧。”   这就是升职了。   以后破球就成为皇上宫里的狗了。   那简直是一步登天啊。   六顺还是没听明白,福多喜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还愣着干什么?皇上给了你和破球的恩赏,还不谢恩?”   六顺这才反应过来,慌乱的说道:“奴才谢主隆恩。”   两日后一大早,六顺正在喂破球吃饭,破球忽然呜咽了一声,站了起来,那条没知觉的腿忽然站直了。   六顺吓傻了。   这这这……皇帝陛下的药果然不同凡响啊。   六顺大喊大叫,“福公公,好了,好了。”   福多喜走出来,一巴掌拍六顺脑袋上,“鬼吼鬼叫的什么,不知道陛下在休息吗?”   “福公公,破球会正常走路了。”六顺惊喜的看着福多喜。   福多喜也骇了一跳,他也是没想到这世界上真有如此神奇的药物。   他赶忙叫来了太医给破球看腿。   太医一看,也是大惊,“好了,居然好了。”   “是真的好了吗?”福多喜问。   太医点头,然后又慌忙摇头,“不能说完全好了,只能说他断骨再生了,日后如果坚持用药肯定会一直长下去,能恢复如初也是有很大可能的。”   过了四分之一炷香,林诺也醒了过来,开始吃早饭,听到福多喜的汇报,忍不住对996说道:“你看看人家系统多么厉害,能制作出这么厉害的药,还是在任务紧要关头当场送出来,你呢?你有什么用?”   “我……”   996弱弱的反驳道:“我能给你实时汇报别人的动态。”   “嗯,你就是个监控器。”   996:“哼,我就算是监控器,那也是全世界最牛逼的监控器。”   林诺:“……”智障。   破球的腿有救了。   那可是断了两年,早就彻底坏死的腿啊。   多么神奇的药啊。   太医院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神奇的药,大家兴奋极了。   很快,消息从太医院传了出去,传到了大皇子耳朵里。   “你说的可是真的?”大皇子手放在没有知觉的大腿上。   来人点头,“大殿下,千真万确,听说那药是一位参加女官选拔的一位女官所献上的。好像是某位神医留下的,只有一盒,现在这一盒就在皇上手里。”   “好,很好。”大皇子激动万分,但面上还是绷住了,他连忙让人看赏,准备去见林诺。   一想到马上双腿就能恢复,连这两日日日做春1梦,又找不到汪玉凤的憋闷都少了许多。   很快,大皇子来见到了林诺。   林诺为难了:“老大啊,不是朕不想把药给你,那破球就是一条几斤重的小狗,他有一只后退断了,那样一条小腿,就算要治能花费多少药膏。那汪女官就送上来了一盒,说神医只留下了一盒,那么一小盒,治狗腿行,治疗人腿,不够啊。不然朕为什么不找人试药,要找狗呢?”   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就这么破灭了。   大皇子眼底的光就这么熄灭了。   林诺见状,叹了一口气,“这样吧,朕先把药膏给你,你自己先试一试,朕再去找人去寻一寻那位神医。”   “儿臣谢过母皇。”   林诺招手让福多喜将她加了料的药膏拿出来,给了大皇子。   大皇子看着掌心那精致的盒子,苦笑,果然是一小盒,恐怕半条腿都不够,怎么能治他两条腿呢?   福多喜送大皇子出门,大皇子这才回过神来,问道:“这药是哪位女官献上的?”   “回大殿下,是一位叫汪玉凤的女官,据说她手腕也曾有疾,也是用此药治好的。”   汪玉凤!   大皇子猛然一惊。   这不就是和他在梦里缠绵,让他魂牵梦萦,心心念念的女人吗?   原来她已经进宫了吗?   难怪一直寻她不到。   此时刻意躲着三位皇子的汪玉凤喜滋滋的在清点好感度。   果然男人的底色是欲,最大的欲是爱而不得。   这才短短两三天,大皇子和二皇子对她的好感度已经升到了五十。   就是那个三皇子,跟个木头一样,好感度就在‘五’纹丝不动,梦里也是,就属他一到关键时候就醒了。   亏她晚上扑哧扑哧的干活,累得要死。   叮咚。   气运收集系统:“恭喜宿主,大皇子好感度上升十,目前好感度六十。”   哇哦。   汪玉凤兴奋了。   这真是意外之喜。   六十的话,差不多可以男女交1合吸取气运了。   正当汪玉凤高兴的时候,砰!   孙女官手中教尺重重的拍打在汪玉凤的脑袋上,“发什么呆?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吗?”   汪玉凤一低头,看着绣布上才绣了一半的百花齐放图就心累。   她以为女官好歹是官,怎么着也没那么忙吧。   结果进了宫之后才发现,特么的早上不到五点就得起来,然后开始做一天的准备工作,劈线分线之类的。   然后早上七点吃饭,吃饭时间半小时,开始刺绣。   宫里皇上,先帝的各位妃嫔,公主,贵人等等的所有刺绣都要负责。   还要准备义卖的棉被,枕套等等。   还要备课,每月有一周的时间外出教学贫家女儿。   一路工作到晚上九点五十啊。   末了还不能休息,女官住所每日都要检查,睡觉前地上不能有灰,毛巾洗脚盆都必须是干的。   每周还要轮扫女官浴室。   每六天还有一次考试,考试不合格,当场撵出宫去。   尼玛,高三都没这么惨。   汪玉凤有试探性的问过孙女官,以前也这样吗?   孙女官说:“不,是你们这一届开始陛下新制定的规矩。”   汪玉凤泪目了。   本以为入宫是和三位皇子幸福生活的开始,没想到是一脚踏进了高三炼狱。   于是,她只能在梦里极尽努力的挑逗各位皇子。   但是她不能再继续的挑逗下去了,一见钟情的技能效果只能维持三天。   就在汪玉凤思索下一步行动的时候,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和孙女官说了几句,孙女官对汪玉凤说道:“你,出去,大殿下找你。”   汪玉凤一喜,赶紧放下手中的针线,飞速逃走。   天知道这些天日日刺绣,她累的手指都开始发抖了。   垂柳之下,大皇子坐在轮椅上,抬头仰望苍穹,颇有几分皇家贵气。   汪玉凤舔了舔唇,虽说大皇子三十了,但是长相还是极好的。   否则啊,真下不去口。   “臣拜见大殿下。”   汪玉凤盈盈弯腰。   大皇子回头,那朝思暮想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漂亮得如同仙女一般。   尤其是她低头时,露出一节雪白的脖颈,真让人恨不得立刻咬下去。   他脑海中闪过无数个两人欢好的画面,血脉涌动。   但是,他还是没忘记此行见面的目的。   他张开手,露出里面的药膏,“此物,你还有吗?”   “这……”   汪玉凤为难道:“神医只留下了这一盒。”   “再也没有了?”   大皇子话音刚落,气运收集系统叮咚一声说道:“大皇子好感度下降五,目前好感度五十五。”   尼玛。   这就下降了五。   这人简直是黄四郎啊。   汪玉凤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她在计算,算算再用三百几分换取大皇子的好感度,然后收集他的气运划不划算。   大皇子自然是没落下她脸上表情的变化,心下一沉。   这人不老实。   大皇子好感度再度下降五。   汪玉凤慌了,立刻说道:“有是有,不过那东西很珍贵。”   大皇子摸索着轮椅扶手,“你如果愿意交出来,我自不会亏待你。”   汪玉凤抬头,一双含情眼默默的看着大皇子,“大殿下,我不是那种贪图富贵的人,我只是……”   她欲言又止,看着大皇子的眼神又含着女儿的娇羞。   “大殿下,我那日去过你府上给淑妃娘娘送布料。”   剩下的话就不用说了,汪玉凤那副痴情的模样已经说清楚了。   大皇子不由得一喜,又想起了梦里的颠鸾倒凤,他喉结滚动,恨不得立刻把这个小妖精立刻抱进怀里。   汪玉凤说道:“大殿下,神医留了一个联系方式,我可以试着向他要药,不过,我能否求大殿下一件事。”   “你且说。”   “我……”汪玉凤跪下,“我想跟随大殿下,哪怕为奴为婢。”   如此痴心,如此真情。   还是梦里日夜渴望的女子。   大皇子感觉内心有种异常的满足,尤其是那女子跪下是清风拂过带来的一阵芬芳,与梦中的甜腻味道一模一样,让他心猿意马。   大皇子舔了舔唇,目光落在汪玉凤姣好的身段上,“你且放心为我找来药,你虽是女官,如果立下大宫,我去向母皇开口,母皇不会拒绝的。”   “谢大殿下。”   “你且去吧。”   “嗯。”   汪玉凤娇羞应了一声,刚转身,大皇子又将她叫住,递给她一个玉牌,“好生照顾自己。”   “嗯。”   汪玉凤去接玉牌,手落在大皇子掌心,肌肤相接,体温相互感染。   “叮!恭喜宿主,好感度上升十五,目前大皇子对你好感度六十五。”   好东西就是不能让人一次吃够,汪玉凤深知这个道理,娇羞的应了一声,慌乱如同小女儿一般逃走。   大皇子摸索着手指,仿佛上面还残留着佳人的气温。   两个人这缠缠绵绵的,林诺立刻让人将消息通知给了二皇子。   前世,汪玉凤是以无任何厉害牵扯的干净身份入侵的原身三个儿子的生活,逐步攻略,现在她倒要看看,汪玉凤成为皇位争夺的一环,还能不能轻易得手。   林诺寝宫内,六顺看到大皇子拿着药膏走了,心渐渐沉了下去。   是啊,破球只是一条没人要的小哈巴狗,皇上也只是拿它来试药,并没有说一定会治好它。   大皇子身份何等贵重,就是拿几十个他这样的小奴才去换大皇子的命,皇上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又怎么会把那么珍贵的药膏留给一条狗呢?   六顺抱着破球,心里有点难过,破球好不容易有了恢复的希望,摇摇晃晃试着走路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结果现在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有破灭了。   “哟?”   福多喜走了过来,阴阳怪气的拖长了声调,“你抱着破球蹲角落里干什么呢?”   “福公公,是不是有事情吩咐我?”六顺放开破球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问。   这小太监,胆子小,人又笨,性子还倔。   福多喜摇了摇头,这样的人能在宫里活这么久也是运气逆天了。   他将手里分装出来的药膏扔给六顺,“记得早晚给破球涂。”   六顺一喜,“这药膏不是给了大殿下吗?”   福多喜白了他一眼,“破球那条细短腿耽误不了大殿下。”   “谢谢福公公,谢谢福公公。”   六顺连忙跪下磕头。   “停。”福多喜伸手阻止,“你可别谢错了人,这是陛下给你的。”   “陛下真是大大的好人。”   “怎么说话呢?陛下是天下至尊至善之人,雷霆手段,菩萨心肠。”   “嘿嘿。”六顺傻笑,破球走了过来,蹭了蹭他的膝盖。 第236章 女皇陛下(8)   二皇子听到了消息倒是想去找汪玉凤,可是走得了吗?   那么多课程呢!   难道让他学老三请假旷课吗?   二皇子心累。   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晚膳时间,二皇子连饭都没吃就去找汪玉凤了。   一看到汪玉凤画像,二皇子立刻认出来了,尼玛,这不就是和他在梦里行夫妻之事的女子吗?   他让人在外面一顿好找,没想到人就在宫里。   而且还是女官。   二皇子让人将汪玉凤叫过来,汪玉凤微微一笑,心下已经有了主意。   路过荷花池时故意撞在了一名宫女身上,直接摔进了池子里,所幸那池子不深,她飞快就爬了起来。   来叫人的公公为难了,这就这么把一个湿漉漉的女官带到皇子面前,那未免太失礼了。   但是二皇子晚膳用饭时间就那么一点点,马上还要上课,时间紧得很,让汪玉凤回去换衣服,那就来不及了。   “公公,没事,就这么去吧,大不了到时候,我离二皇子稍微远一些。”   “也只能这样了。”   很快,汪玉凤来到了二皇子跟前。   她屈身行礼,单薄的衣服因为沾了水,紧紧的贴合在身体曲线上,勾勒出少女诱人的身姿。   二皇子幽深的目光不受控制的在汪玉凤身上游走。   在梦里,他们经历了许许多多的“坦诚相见”。   而有时候,“坦诚”多了,若隐若现反而更吸引人。   虽然心动,但二皇子还是更在乎皇位,很快回过神问道:“你就是向陛下献上神药的女官?”   汪玉凤点头。   “那药当真如此神奇?”   汪玉凤低头,微风拂过情丝,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香味从她身上散开。   雪白的脖颈如同羊脂白玉一般,让人真想动手摸一把,看到底是否如羊脂一般细腻。   汪玉凤好听的声音在御花园里想起,“二殿下,臣的手腕曾经不小心被马车车辙碾压受伤,那药是神医留下给臣治疗伤病的,至于到底是否如二殿下所想一般神奇,臣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   二皇子扬了扬眉,显然不信,“我可是听说你还有一盒要给我大哥?”   汪玉凤暗自咬牙。   这女皇也太废物了,居然容忍这些皇子在宫里布下了这么多眼线。   见汪玉凤不老实,二皇子当即好感度下降了十,掉到了四十。   前世,汪玉凤胜在时间充裕,逐个攻略,对原身的三个儿子都没什么威胁,身世清白,一开始三个人都只把她当一个玩物,玩着玩着,没想到把自己玩进去了。   而现在,汪玉凤成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相争的关键,那价值就完全不同了。   二皇子这种多疑的性格,对她的防备也就更深。   “二殿下,大殿下要,臣只能给。”   汪玉凤咬了咬牙,一抬头,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楚楚可怜,仿佛需要一位英雄的拯救。   她抬头时,一绺湿润的头发贴合的起伏的胸脯上,吸引着所有的视线。   梦中画面不断闪现,与现实疯狂交汇,再加上空气诱人的香甜味道,二皇子脑海中不由得闪过一个念头,他要得到这个女人。   气运收集系统上线:“叮咚,二皇子好感度上升五,目前好感度四十五。”   艹!   汪玉凤在心里骂了一句,尼玛傻逼,这好感度上升也太慢了。   气运收集系统也吐槽道:“前几个世界就跟你说过了,不要太依赖于系统道具,你要学会用心去攻略。”   汪玉凤默默在心里翻白眼。   她有病啊,放着简单的方法不用,非要用难的。   而且男人那种生物,满脑子黄色废料,懂个屁的心。   “过来,到我跟前来。”二皇子眼神深了几分,忽然开口道。   汪玉凤低着头走过去,二皇子掐住她的下巴,“你知道这次叫你来是干什么的吗?”   话音未落,二皇子发现这女的简直浑身是宝,肌肤不仅白皙,连触摸的手感都这么好。   他掐着她下巴的手忍不住加了几分力道,大拇指在汪玉凤的下巴上缓慢的摩挲。   汪玉凤眼角沁了泪花,“二殿下……”   “爷和大皇子之间,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说完,二皇子瞥了一眼在附近偷看的大皇子眼线,附身吻了上去,吻上了自己肖想已久的唇。   本来他只是想挑拨一下汪玉凤和大皇子之间的关系,没想到,意外的,太甜美了,竟然让他有些舍不得放口,手下意识的就探上了汪玉凤的腰身,掐得她腰都快断了。   汪玉凤手虚搭在二皇子肩膀上,假意推着。   忽然,咕噜咕噜。   大皇子肚子叫了。   饿,好饿。   学习是需要体力的。   这可是晚膳时间,他啥都没吃就出来了。   旖旎的气氛陡然变得有几分尴尬。   汪玉凤开口道:“二殿下,要不你先去吃个饭?”   二皇子勾唇一笑,留下一句下次见,转身走了。   气运收集系统叮咚一声上线,“恭喜宿主,二皇子好感度上升10,目前好感度五十五。”   听到996汇报情况的林诺,拿着筷子慢悠悠的戳着大烤鸭,问996:“你说如果我把大皇子和二皇子这两个精1虫上脑的傻叉给阉了,原身满意度会下跌到六十以下吗?”   996:“……”   996:“宿主,你冷静一点!”   林诺从夹起一个大鸭腿,“我开玩笑呢,你那么当真干什么?”   996:“……”你语气一点也不像开玩笑好吗?   林诺感觉这三个皇子还是太闲了,还有力气想些有的没的,第二天九点上班就随便找个理由把理论课都给取消了,全改实践课,让三个皇子每天都去种地,喂猪,捡牛粪,剃羊毛,收水稻,跑步,练武。   反正都别给她闲着。   好不容易终于又熬到了每六天一日的考核日。   大皇子和二皇子都累成狗了,连手拿毛笔的力气都没有。   只有三皇子勉勉强强吧,体力还好一些。   林诺让三个人都到演武场比,这一次考试就考体能。   引体向上一百个,一百八十斤的大刀挥起来,没有一千下别停。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是健康的,给她蛙跳,蛙跳一千下。   对,还有俯卧撑半个时辰。   一群小兔崽子。   看到考试项目,三个皇子都沉默了。   什么仇什么怨?   母皇是嫌他们死得太慢吗?   此时,他们三多么羡慕在一旁喝茶吃糕点的长公主和二公主,两个人就考一个八百米就结束了。   这差别待遇也太过分了吧?   福多喜在此刻意外的和三个皇子的脑回路对上了,他心里默默的想,也许这就是不孝子和宝贝公主的区别。   大皇子和二皇子艰难的挥舞着长刀,感觉自己是午门的刽子手。   三皇子平日里就舞刀弄剑,挥舞长刀轻松多了。   但是架不住多啊,一千个,才四十多个,三个人脸色都白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甚至只能勉强用两只手将刀抬起来。   一百个休息一分钟。   休息时,一个小太监匆匆来到三皇子跟前,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三殿下,出事了,徐女官奉命带人出城去郊外教授老百姓刺绣之法,刚出城门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匹发疯的马,冲撞了女官马车,徐女官为了救人,试图去阻拦疯马,被马从马背上摔了下去,疯马撞上了另一辆马车,马车翻到,压在了徐女官身上,此刻太医已经赶过去了,听说现场十分惨烈,徐女官吐了好多血,都快没命了。”   三皇子顿时眼皮狠狠的一跳,起身就要走。   “母皇,徐晴出事了,儿臣现在要出宫。”   林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目光扫过神色如常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人,说道:“你现在离开,今日的考试成绩就是零。”   “可是徐晴出事了。”   “朕不管这些。”   “母皇!”   林诺静静的喝着茶。   皇位和徐晴……   三皇子眼睛都红了,他握紧了拳头,咬牙说道:“母皇,请恕儿臣告退。”   说完,三皇子匆匆离开,直接骑了演武场的马就往皇城门口奔去。   二皇子握着手里的茶杯,手因为太过酸疼,甚至在发抖,但是,他笑了。   林诺不着痕迹的将二皇子的表现收入眼底,问996:“老二干的?”   “嗯。”996说道:“不过徐晴好歹有武功,没那么严重,只是受了点轻伤。”   “那就好。”   这场考试,为了让这三个兔崽子别想偷懒,她在开始之前直接说了,这场考试占总成绩二十分,放弃任何一项这场考试总分都是零。   三皇子少了二十分,除非后面大皇子和二皇子也出重大变故,否则他这一走就等于是直接放弃储君之位了。   三皇子匆匆骑马追上太医,赶着太医就来到了受伤女官休息的地方。   徐晴没受太重的伤,坐在椅子上,手腕流着血。   三皇子砰的一声打开门,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他见到徐晴安好,紧绷的神经这才松了两分,他委屈的来到徐晴面前,默默的抓过她的手给她检查伤口,“伤得怎么样?重不重?”   居然伤的还是右手,是她挥鞭子的右手。   “太医,还不快过来!”   “来了来了。”太医赶紧过来,小心翼翼的查看伤口,拿出了金创药小心给徐晴敷上,“这伤口有点深,有没有伤到筋脉还有待观察,总之这两日徐女官右手尽量不用动,不要碰凉水,更不要碰任何重物。”   “我知道了,谢谢你,张太医。”   “无事无事。”   张太医勾着身子,慢慢退了下去,去给别的受伤女官看伤。   三皇子见徐晴嘴唇有些干,默默的去端了一杯茶水过来,徐晴伸手去接,他不让,“没听太医不让你拿东西吗?”   说着他要喂她。   徐晴愣了愣,换成了左手,“我还有手。”   “你就这么讨厌我?”   徐晴没回答,岔开话题,“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今天不是有考试吗?”   “太累了,不想考了。”   三皇子哼了一声,“母皇也不知道是不是看我们三兄弟不顺眼,巴不得我们死,成天搞一些累得要死的事让我们干,我早上刚一睁开眼不是在种地就是在捡牛粪,要么就是在马拉松,你知道马拉松是什么吗?一万米长跑,折腾得我晚上一下课,在马车上就睡着了,啥都干不了,要不然,这几日我也不会去找你。”   徐晴狐疑的看着他,据她所知三皇子不是那种轻易能放弃的人。   他这种人没皮没脸,反而特别坚持。   不过陛下最近开出的课程确实特别折磨人,别说三位殿下了,就是谢步冬和她爹左太保都病了,关键了病了还不敢请假,每天回家就躺着,短短几天整个人瘦了快十斤了,再多的人参鹿茸珍贵药材都补不回来。   “你回去吧。”   徐晴开口道。   “不回去了,烦死了。”   三皇子怕徐晴怀疑到他是因为她出宫心里愧疚,立刻开口道:“徐晴,有件事,你要听我说。”   “什么?”   只要不强迫她继续履行婚约,她还是很愿意和三皇子平静相处的。   毕竟他们这样的身份,闹得太僵,还是她吃亏。   三皇子压低声音说道:“你上次说的汪玉凤。”   汪玉凤三个字就是扎在徐晴身上的一根刺,一听到这个名字,她立刻声音冷了下来,“你和她的事情,与我无关。”   “与你有关。”   三皇子走过来,手压在徐晴左边肩膀上,“你听我把话说完,她有古怪。”   “古怪在让你动了心?”徐晴嘲讽道。   三皇子俯身,在徐晴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当女官那天,深夜,我和大哥二哥从宫里出来回府时,有织女撒福活动,汪玉凤扮织女,我见了她一面,当时感觉心跳加速,怦然心动,回去甚至做起了春1梦。”   “我说过了,我对你们的事情不关心,不在乎!”   徐晴怒了。   干什么?   她都已经决定放手成全他们了,现在还要在她面前秀恩爱?   “你别急嘛,先听我说完。”   三皇子也急了,“一开始我也恍惚以为自己有点问题,后来连续三天都做了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就感觉不对劲了。因为我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你。”   徐晴的离开让他心痛,越是心痛越是确定他到底喜欢谁。   “说不定你们是爱得深沉呢?”   毕竟和自己亲二哥两男侍一女都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不行的?   “那如果大哥和二哥都和我一样呢?都一样怦然心动,都一样连续三天做春1梦?”   徐晴挣扎的动作停了,“你说什么?”   三皇子说道:“我每次做梦做到一半醒来,都到院子里浇冷水,所以精神不好,但是大哥二哥自从那日见过徐晴之后,精神好得不得了,我感觉有古怪,当时以为他们是背着我用了什么提神醒脑的法子,想在学业上争一争就让人买通了他们府里的人,一打听,并没有什么药,反而两个人都在乞巧节那天之后派人疯狂找一个女人,当时我还不知道他们找的是同一个人,直到不久前,两个人都在宫里找到了汪玉凤。”   三皇子顿了顿说道:“徐晴,我也不是一个没经过人事的黄毛小子。”   每个世家公子开蒙之前都有专职教导那方面的通房丫头,他是皇子当然也一样。   三皇子说道:“当我得知是汪玉凤,而汪玉凤就是那日乞巧节见到的女人之后,联想到你所说的前世,惊出了一身冷汗。然后我骤然回想起大哥二哥的状态,那哪里是精神好,那分明是男人满足之后的舒爽和透支。所以我怀疑,那三天,我们三个都在经历同样的事情,只是相互之间并不知道。”   徐晴被这强大的信息量给震蒙了。   “那……她到底是什么?”   是妖怪吗?   还是有什么古怪的道家法子?   难道前世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二皇子和三皇子才是失心疯一样的共同伺候汪玉凤吗?   那大皇子呢?   大皇子前世不会也是其中一个吧?   不不不。   这么想太可怕了。   徐晴感觉自己脑子都快炸掉了。   三皇子在徐晴身边蹲下,“你先不要急着和我划清界线,等我调查清楚再说行吗?”   徐晴转身,面对着三皇子,“不论调查结果是什么,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会有任何改变。”   三皇子眼底的光渐渐暗淡了下来,“如果证实我是着了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道也不行吗?徐晴,你不能这么对我,这不公平。”   “我们之间本来就不公平。”   徐晴长长的睫毛颤动,“你知道那些日子,我被关在无边的黑暗里将我们之间的一点一滴想了多少遍吗?很多很多,无数次。我无数次的问自己,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落得这样凄惨的境地。”   三皇子深深的凝视着徐晴的眼睛。   她眸光微闪,“因为你我之间本来就不对等,不公平。你是皇子,爱我时,我是宝,弃我时,我连路边的野狗都不如。你手上掌控着我的生杀予夺,你可以随时废掉我的手,毁掉我的鞭子。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就像现在,你爱我,所以你可以冷静的分析一切,愿意低下高贵的头颅来恳求我。但是一旦这种感情过去,你就会像踢掉路边的野狗一样将我踢掉。”   “我不会……”   徐晴摇头,“不在于你会不会,而在于你能不能。那些日日夜夜,我想得很清楚了。”   以前娘死前拉着她的手说,晴晴,娘的晴晴,你答应娘,以后嫁人一定要嫁一个好人,一个底线高的人。   他底线高,对待旁人也会好,那么哪天他不爱你了也不会对你坏,不像你爹。   那时她不懂,只以为爹对娘不是真爱。   后来,她失去了三皇子的爱,也失去了一切,日日夜夜坐在床上,看着无边的黑暗,不断的回想起娘死前的话。   忽然,她就明白了。   年轻时以为爱是一切,爱永远不会改变,不会消失。   现在她没这个自信了。   三皇子不是一个底线高的人,他可以机关算尽,可以装疯卖傻,可以下手狠辣,铲除异己,可以不在乎其他任何人的命,任何一切。   那么有一天,如果爱消失了,那么他也不会在乎她的命。   那么她等来的就将是彻底的黑暗。   徐晴的话很坦白,坦白到让三皇子无从反驳,只能沉默。   许久后,三皇子说道:“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不用了,我和其他女官一起回宫。”   “我护送你们。”   这一等一送,时间一耽误,就到了下午。   下午,女官马车队伍刚到宫门口,有个男人走了过来,在三皇子耳边说道:“殿下,去演武场给你递错误消息的小太监自尽了,家里人也死光了,不过那匹发疯的马有问题,是兵部的。”   兵部尚书是大皇子的岳父。   这矛头指向很清楚。   三皇子血型一笑,“二哥倒是好算计。”   矛头指向大哥,他针对大哥,二哥坐收渔翁之利。   就算他不上当,他也没证据,拿二哥没办法。   偏巧了。   他是京城出了名的冲动莽撞没脑子。   三皇子脚下一动,马屁迅速进宫。   演武场的马要还,徐晴右手的账也要讨。   三皇子骑马来到演武场,将马匹还了回去。   大皇子和二皇子已经毫无皇子仪态了,两个人皆是袒胸露背的躺着,旁边的小太监拼命的扇风。   两个人心里那个苦啊。   这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啊,他们感觉今天过去,命都没了,还要什么皇位?   两个人听见三皇子的动静已经没力气做出反应了。   记时的香还在燃着。   这柱香燃尽,就要继续开始下一场比试。   下一场是真正的比武。   因为大皇子双腿不便,二皇子和三皇子先比,然后分别做轮椅上和大皇子过招,只准动用上半身力量,谁也不准作弊。   本来说三皇子不来的,没想到又回来了。   林诺问道:“你还回来干什么?”   三皇子笑,“母皇,您教导的我们,做事要有始有终,虽然这分没了,但是收尾还是要做的嘛。”   笑容不怀好意啊。   林诺点点头,“去吧。”   三皇子开始挑选兵器。   他选了一杆长枪,递给二皇子一个挑衅的眼神,来到二皇子面前,“二哥,咱们该算账了。”   二皇子做起来,灌了两碗凉茶,没力气说话,但是不以为意。   大不了一上台他就认输,老三还能怎么样?   很快,香燃尽。   二皇子和三皇子上台。   林诺对996说道:“看吧,老二惨了。”   996:“不至于吧,好歹还在明面上。”   林诺:“人家明面上立莽撞冲动的人设都立了十几年了,就等着这一刻呢。”   果然一上台,二皇子还没开口认输,三皇子直接挥舞长枪扫下盘,二皇子摔倒在了地上,然后就是连环十八揍。   三皇子也是下了狠手了。   老子都不当储君了,管什么后果,先报了仇再说。   终于,打够了,三皇子飞起一脚踹在摇摇欲坠的二皇子胸口上。   啪。   二皇子飞了出去。   刚刚好就那么巧,下半1身砸一个小竹笋上了。   惨叫声响彻天际。   二皇子飞速被送到了太医院。   996无语了:“宿主,这个季节哪来的小竹笋?”   “竹子一年四季都有,有小竹笋很奇怪吗?”   996电波变成一双鄙夷的眼睛,“周围就稀稀拉拉两三根小竹子,哪里来那么巧那么大的小竹笋?”   “哦,那可能是他命不好吧。”   996:“宿主,你是故意的。”只有你有能力控制植物。   林诺装傻:“这只是意外,我想原身是不会怪罪到我们身上的。”   996:“……”   果然,太医诊治后,二皇子关键部位受了伤,不过还好,只是轻伤,小心调理就没事了。   林诺叹了一口气,可惜了。   996:“……”你就庆幸没出事吧,否则原身满意度肯定下跌到五十以下。   林诺嫌弃的扫了二皇子一眼,行吧,看在原身这三个儿子都快被折腾死了的份上,给他们放个假吧。   不然,汪玉凤和老大老二都没接触了。   林诺大方的宣布了放两天假的消息,那把三位皇子感动的啊,差点泪流满面。   林诺对996说道:“看到没有,资本家一旦往死里压榨,偶然有一天良心回来了一丢丢,人们就忘记了那些本来就是自己的正常权利,反而对资本家感恩戴德。”   996:“……”怎么莫名感觉自己中了一枪?   不不不。   996疯狂给自己洗脑,它绝对不能上了宿主的当,它家伟大的主神大人才不是资本家,它家主神大人是世界上最好最伟大的主神。   对,没错,就是这样。   林诺回去顺便给已经快累死的汪玉凤也放了个假。   终于,可以休息了。   汪玉凤瘫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尤其是她的十根纤纤玉手啊,呜呜呜,她感觉已经彻底废了。   气运收集系统不耐烦的催促道:“你的进度已经很慢了,快起来干活,攻略进度再继续拖下去,积分将会开始倒扣。”   倒扣?   汪玉凤浑身一激灵。   不行,倒扣还不如换成药膏,找大皇子拉好感度。   而且大皇子对她好感度已经六十五了,说不定再拉一拉上个床,大皇子就能带她出宫,再也不用遭这个罪了。   汪玉凤立刻用三百积分兑换了药膏,然后让人去通知了大皇子。   大皇子飞速过来。   汪玉凤照样将那诱人的香水喷在了身上,用来勾起男人的欲1望。   大皇子好感度六十五,已经可以上床吸收他的气运了,一次怎么说也要换回来一百积分吧?   不然这男人也太废物了。   男人这玩意儿对汪玉凤来说就跟嚼甘蔗一样,刚开始气运高的时候换回来的积分就多,嚼着嚼着没汁了,气运没剩多少了,积分就少了。   然后到下个世界,又要用积分兑换浑身的皮相,什么美丽的脸,白雪一样的肌肤,唉。   汪玉凤有点累,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要不是为了活命,她才懒得伺候男人呢。   两个人约在御花园一个小亭子内见面,汪玉凤款款而来,腰肢摆动,身上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吸引人。   大皇子喉咙干涩,可是转念一想起二皇子和汪玉凤之间的暧昧,顿时心下警觉起来。   汪玉凤来到大皇子身边,那甜腻的香味瞬间将他内心的警觉冲散了。   他忍不住想,一个女人而已,就算和老二之间有点什么又怎么样?大不了纳成妾,或者弄成外室囚禁起来就是了。   这么一想,大皇子放下心来。   大皇子拿了药就要走,小太监推着轮椅没几步,汪玉凤似想起什么似的,叫了一声大殿下,然后冲了过来,在靠近大皇子的附近,汪玉凤脚步不稳,一下摔倒在大皇子身上。   软玉温香,领口松了几分,风光若隐若现。   “大殿下。”   汪玉凤花容失色的站起来,但是脚好像崴到了,刚站起来又跌回了大皇子怀里,顿时跌进了大皇子心坎里,他抬了抬手,想抱一抱美人,奈何肩膀疼,手臂疼,腰疼,脖子疼,哪儿哪儿都疼,连抬手都费劲。   大皇子脸青了,冷着嗓音吩咐道:“金宝,将汪女官扶起来。”   汪玉凤傻眼了。   她这招在过去的世界可是百试百灵,从无失败的。   咋的?   大皇子阳1痿啊?   汪玉凤起身后,大皇子尴尬的说:“最近太累了,过几日再来看你。”   汪玉凤:“……”   说得好像她不累似的?   她累得都快死了,不还是在专心营业吗?   废物。   大皇子回到府邸,让府内的大夫全都过来将药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这才让大夫给他开刀上药。   但实际上,这个有系统加持的药膏根本不需要开刀上药,林诺之所以在破球的腿上开一刀,那纯是她埋得坑,同时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怕这药过于神奇引起宫内很多人不必要的猜测。   然后,大皇子并不知道这药的药理,只能依葫芦画瓢。   狗腿短,开刀也短。   大皇子至少一米八五,那腿长的啊,直接用刀从膝盖把肉切开,拉到最底下,避开筋脉,把药膏抹骨头上。   然后包扎好,第二天上药又开一遍。   大皇子躺床上,疼得脸色发青,几次差点忍不下去,惨叫声一声高过一声,跟高音大比拼似的。   淑妃一看,哭得眼睛都红了。   二皇子刚从男人最重要的部位受伤的痛苦中缓过来就听说了汪玉凤将神医的药给了大皇子的消息,顿时迷惑了。   他的人一直在盯着汪玉凤。   母皇为了物尽其用,给女官们布置的功课不比他们这些皇子轻松。   汪玉凤也不在出宫教学的名单上,又没有和外人联系过,进宫带的东西,他也收买嬷嬷全部偷偷检查过了,除了几件衣服和一些首饰什么都没有,汪玉凤是怎么联系上神医,拿到药膏的?   有古怪。   二皇子躺在床上,琢磨着。   药膏的分量很少,即便是两盒也最多治疗一半,大哥肯定还会找汪玉凤。   现在还不必太着急。   只是,汪玉凤这个女人啊,他要尽快想个办法了。   女官到底是母皇的人,不好处理。   不过,如果到了最后还无法收服这个女人,那就只能杀了。   一想到要杀了这么个绝世佳人,二皇子心里还是很抗拒的。   要不先享用之后再杀掉?   一想起汪玉凤,想起梦里的颠鸾倒凤,二皇子血液就开始沸腾,然后——   啊——   二皇子咬紧了牙关别让自己叫出声。   他那儿好像伤口离开了,“寿海,叫太医。”   小太监寿海立刻去叫太医了。   林诺听到996的汇报,笑得脸都疼了。   她揉了揉两边脸颊,把福多喜叫了进来,“老二是在比武的时候受的伤,老三也不是故意的,你说朕罚老三,感觉不地道,不罚老三也不地道。要做点什么关爱一下老二呢?”   福多喜躬身:“皇上,要不咱们多赏赐一些东西给二殿下?”   “他是比武受伤又没立功,赏东西让全天下都故意去受伤吗?”   林诺装作沉思片刻后,说道:“这样吧,老二受伤了,朕很心疼,你找几个会照顾人的过去帮朕照顾老二。哦,对,把叫那个叫汪玉凤的女官也派去,她跟神医接触过,说不定神医教了她一些照顾人的法子。让她专职给老二换药。”   “奴才遵旨。”   汪玉凤一听,还有这好事?   这简直是瞌睡了老天爷送枕头。   她正愁没机会接近二皇子呢。   她心高彩烈的收拾了东西就跟着几个医女去了。   她到的时候,二皇子刚刚重新包扎好,汪玉凤一进门,早上见大皇子喷的香水还没散掉,那味道,和梦里一摸一样,嘣——   哦豁。   又裂了。   “你!”   二皇子冷汗一层又一层的往外冒,还要忍,忍住钻心刺骨的痛。   他恶狠狠的指着汪玉凤:“你!给我滚出去!”   气运系统:“叮咚!二皇子好感度下降十,目前三十五。”   汪玉凤怒了,有病吧,她啥都没干呢?   汪玉凤气鼓鼓的走了。   气运系统说道:“早跟你说了,攻略男人不要太依赖系统道具,你依赖系统道具,好感度涨得快也跌得快,你要用心,用心攻略的才能稳定在一个数值。”   汪玉凤撇撇嘴,什么稳定,明明是男人花心。   汪玉凤是奉皇命来照顾二皇子的,二皇子又不能赶她走,只能让她尽量离自己远一点。   偏偏,他伤的部位那么敏感,汪玉凤还专职负责上药。   这哪里是暧昧,是赤果果的色啊。   于是,上一次药,裂一次,上一次药,裂一次。   林诺贴心的帮他延长了假期,让他好好享受享受,洗洗脑子里的黄色废料。   林诺对996说道:“看到了吗?国家反诈中心为什么一直告诉我们要远离黄赌毒,这就是理由。”   996:“不要跟我说!我们系统没有这个功能!我们是精神恋爱,纯纯的柏拉图!”   林诺:“我也没说你呀,怎么这么敏感?欲盖弥彰呀?”   996电波从白色变成了娇羞的红,“我我我,我没有!我不是敏感!”   林诺:“……”   太欲盖弥彰了。   这小智障在谈恋爱方面肯定有什么秘密。   林诺追问道:“你们系统是怎么谈恋爱的?”   996:“哼,你一个母胎单身没资格问我。”   林诺:“说得好像你不是似的?”   996:“……我我我,我不是,我有谈过……”   林诺敏锐的问:“不会是单相思吧?”   996:“呜呜呜,坏宿主,我不要理你了。”   林诺:“……” 第237章 女皇陛下(9)   大皇子抹药膏抹了三天后,腿也恢复了知觉。   林诺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让御膳房特意给大皇子准备了很多大补的食材。   全是珍惜药物,什么人参,鹿茸,黄芪,虫草,反正全往里怼,拿来炖汤让大皇子喝。   喝了两天之后,大皇子感觉母皇对他的疼爱简直是太厚重了,补的他都开始流鼻血了。   不过,虽然流鼻血,但是大皇子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看看,残废多年的腿快好了,母皇还对他爱护有加,皇位也唾手可得,天下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吗?   深夜,大皇子又喝了一碗满载了母爱的鸡汤睡下了。   第二天清晨,好痒。   哪里痒呢?   腿痒。   他在睡梦中开始挠腿,越挠越痒,越痒越挠。   他挠啊挠,往死里挠,连脚掌心都开始发痒。   好痒啊好痒,就像有一万字毛毛虫在身上爬。   大皇子从床上做起来,拼命的挠,不断的挠,挠到大腿小腿脚心全是血痕也控制不住。   “大夫,叫大夫!”他一边挠一边大叫。   996看着那两条血淋淋的腿,默默感叹,看来是宿主加的料在大补的滋润下起作用了。   大夫飞快过来,一波接着一波,最后还是宫里的张太医检查后说道:“大殿下,你这好像是中毒了。”   “什么毒?”   张太医摇头:“臣现在也无法探查清楚具体是什么毒,需要时间。”   “先止痒!”   大皇子一边说话一边挠,肉都挠掉了。   张太医赶紧开药方,让小太监去拿药碾磨,调配,治成药膏给大皇子贴上。   可是,还是痒啊。   根本没用啊。   那痒是从骨头里发出来的。   等等,骨头?他以前骨头是没知觉的。   大皇子愣了愣,“药膏,汪玉凤给的药膏。”   小太监赶紧将药膏拿出来,已经用了一盒半了。   张太医试了试毒,没毒啊。   府内大夫问:“会不会是蛊?”   张太医也听人说过某些地方有些神秘的东西,但是他没接触过啊。   张太医又问了大皇子平日的饮食,还是没有发现问题,最可疑的就是汪玉凤的药膏。   因为这痒是从骨头里发出来的,叫人难以忍耐。   而且刚刚好就是双腿恢复知觉后开始,是药三分毒,很难说不是副作用。   “那个该死的女人!”   大皇子还在挠腿。   张太医劝说道:“大殿下,你不能再挠了,再挠下去,双腿会废的,您再忍忍,药膏马上就起作用。”   “我忍不下去!”   大皇子快疯了,说得容易,这么痒怎么忍?   太医这么能说,太医怎么不忍?   最后为了保住双腿,大皇子只能让人将自己绑起来。   痒,好痒。   他疯狂的叫喊,疯狂的哭。   而汪玉凤那边,气运收集系统疯狂在汪玉凤脑海里刷屏,“宿主,大皇子好感度下降五。”   “下降十。”   “下降二十。”   “归零,归零。”   “因为任务完成太慢,好感度低于初始值,现在对宿主进行电击惩罚。”   电击?   汪玉凤身子一抖,还没来得及说话,电击自心脏开始,贯穿了汪玉凤的四肢百骸。   而偏偏这个时候汪玉凤正在给二皇子上药。   两边都是人,都是导体。   电流滋滋的从汪玉凤传到了二皇子身上。   凄厉的叫声,宛如现世的厉鬼。   林诺听到996的描述,手顿了一下,“要不再给老大老二的假期延长一点吧,实在是太可怜了。”   996:“……”宿主,说这话的时候把嘴角往下压一压再装,否则太明显了。   不过,二皇子不会就此废了吧?   虽说原身许愿的时候说得挺狠的,让任务者往死里虐她的三个儿子,但是真把原身的三个儿子弄得太惨,原身心里也会难受吧?   尚学司,大皇子和二皇子持续请假,就只有三皇子,长公主和二公主在上课。   课间休息,二公主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问长公主,“长姐,你说大哥和二哥都没来,我们为什么还在这里上课?”   “三弟弟不是还在吗?”   “三哥眼看着心思也不在课堂上。”   二公主偷偷摸出藏着的花生酥,塞了一块到嘴里,“我是不明白,母皇让我们跟着学的意义在哪里。”   “可能是为了让大哥他们多点危机感吧。”   长公主放下毛笔,“不过,我觉得这么学习一遭也挺好的。”   “挺好?”   “是啊,你不觉得吗?我们多懂得了许多道理,知晓了很多民间事,算数也进步了很多。”长公主笑笑:“说不定以后,咱们也能当个女官呢,和其他人一样出宫去教一教宫外那些找不到谋生技能,孤苦无依的女子。”   二公主惊到了,“长姐,你想当女官?”   “是啊,前不久我见到了徐晴,我瞧着她自打当了女官,看起来有精神多了,咱们学了这么多,费了这么多心思,我也不想浪费。”   “可是天下哪有公主当女官的道理?”   长公主奇怪的看着二公主,“世家嫡女都能当女官,公主为何不能?”   说不准以后女子也能当真正的官呢。   长公主忽然喊了三皇子一声,“三弟弟。”   “嗯?”三皇子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若是以后你和大哥二哥当了皇帝,看在咱们兄弟姐妹的情分上,能不能让姐姐和你妹妹也当个女官试试?”长公主问,“身为公主,也在母皇的培养下xue le zhe   “长姐要是想当,那就当吧。”   三皇子无所谓,“不过,我这落了这么多分,估计皇储是没希望了。”   “事情没到最后,难说呢。”长公主温婉的笑着,“不过,大家总归都是亲人,争归争,不要闹僵了才好。”   “长姐心善,旁的人可比不上长姐。”   长公主无奈了,劝也劝了,剩下的就是别人的事了。   她和二妹妹就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就行,反正皇位也落不到她们头上。   二皇子被汪玉凤的电击连累,昏迷了老半天,等醒过来,牙根都快咬裂了,“汪玉凤那个贱人呢?把她给我带过来!”   下人回禀道:“二殿下,汪女官在给大殿下的药膏里下毒,被大殿下的人抓走送入刑部了。”   二皇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有电击后遗症,现在整个人就是发抖。   “走,扶我过去,我要让那个贱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二皇子只穿着中衣,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然后下半身一疼,加腿软又倒下去了。   无奈,下人只能找了一辆轮椅过来。   于是,坐着轮椅的大皇子和坐着轮椅的二皇子两个人在地牢相逢了。   两个人都是极度凄惨的状态。   大皇子双腿被裹上了竹片,用以防止他继续挠下去,止痒的药膏也稍微起了一点点作用,但是还不够,大皇子的抓不到腿,只能抓别的地方,吃不下睡不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抓不到双腿产生的幻觉,他现在感觉全身都开始发痒了。   二皇子以前总爱阴阳怪气大皇子因为双腿残废而错失皇位,现在好了,两都在轮椅上待着,那场面,推轮椅的下人都觉得尴尬。   “二弟这也坐上轮椅了?”   大皇子冷嘲了一声。   手指甲深深的掐入了手里,用来遏制疯狂想要挠痒痒的冲动。   “呵,大哥这腿怎么绑上了?不是快好了吗?”   二皇子讥讽道:“都说美人毒,大哥这是中了美人蛇的毒了?”   “比不得二弟。”大皇子看向二皇子受伤的关键部位。   “哼。”   两个人一起哼了一声,看向瘫倒在地牢里的汪玉凤。   刚刚二皇子好感度清零,汪玉凤又挨了一次电击。   第二次比第一次还狠,她感觉自己的骨头已经全碎了。   气运收集系统不悦的说道:“就跟你说了,攻略要动脑子,别总想走捷径,依靠系统道具。现在好了,两个任务目标好感度都清零了。真不知道你有什么用。”   气运系统下定决心下次要绑定一个聪明点的人。   “你……”汪玉凤气若游丝。   这时二皇子和大皇子吵着吵着进来了。   汪玉凤虚弱无助可怜的看向两位皇子,“救……”   “贱人!”   二皇子骂道:“你居然敢行刺我!”   “我……没有……”   汪玉凤委屈极了,那分明是系统不分时机场合惩罚她造成的。   这一切都是巧合。   对,还有大皇子。   她用了三百积分兑换,怎么突然好感度就清零了。   大皇子:“说,你给我的膏药里面下了什么毒?”   实际上大皇子本来是怀疑汪玉凤受二皇子指使,毕竟两个人之间有传出过某些暧昧。   但是现在看二皇子这么惨,好像真跟老二也没什么关系。   什么毒药?   汪玉凤懵了,“我……我没有……”   “还不肯交代!”   大皇子怒了,他现在浑身发痒已经忍到了极致,迫切需要任何缓解的法子。   而且太医说了,解痒的膏药效果也维持不了多久,需要定时换药,换了药又要等药膏起作用,到时候他真的忍不下去,宁肯把双腿砍了。   “来人,给她上刑,不招就继续上!”   “不要,不要……”   汪玉凤被榜上了刑具上,烧红的烙铁滋滋的冒着烟,冲着她而来。   汪玉凤吓坏了,在心里拼命大喊:“系统,系统,快想个办法,快救救我,我是你的宿主啊。”   气运收集系统:“你可以用三百积分兑换屏蔽痛觉。”   “换换换,现在就换。”   气运收集系统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扣除积分三百,痛觉屏蔽功能开启。”   滋!   滚烫的烙铁烙在了汪玉凤的肚子上。   “啊——”   她一声惨叫,纯是被吓得。   然后,她眼珠子动了动,欸?真的不疼欸。   可能是因为太错愕,汪玉凤忘记了掩饰,不管烙铁怎么动,她就那么直愣愣的停在了那里。   地牢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行刑官又换了一根烙铁往汪玉凤身上去,这会儿她到是回过神来了,但是现场哪有真傻子?   她开始假装凄惨的叫着。   她的声音很大,但是脸部肌肉变化太过于平静了。   大皇子和二皇子对视一眼,此女子莫不是妖怪?   两个人神经顿时绷紧。   大皇子手开始不受控制在双腿绑着的竹条上挠。   太医都查不出到底是什么毒物导致的此等怪异症状,莫不是此妖女给他下了妖法?   “说!你是什么妖怪!”   大皇子惊恐问道。   妖怪?   汪玉凤无语了,这些古人是不是太迷信了?   傻逼吗?   “我不是妖怪!大殿下,我是玉凤啊,是爱慕你的玉凤……”汪玉凤楚楚可怜的留着泪,一双美目含情脉脉。   她已经习惯用这种弱小的方式来博取男人的同情了,所有的动作神态都是下意识的,恰好她现在没有痛觉,完全忘记了身上贴合的烙铁。   哪个受刑的犯人还能摆出这副姿态?   这不是坐实她是妖怪了吗?   “妖怪,真的是妖怪!”   这时,行刑官也吓到了。   二皇子立刻说道:“去法华寺请圆通主持。”   汪玉凤:“……”   你们真是有病。   眼瞅着好感度是没戏了,痛觉也屏蔽了,想着自己有系统可以依靠,大不了用剩余积分再兑换一个脱身技能,汪玉凤也懒得装了。   汪玉凤白了大皇子和二皇子一眼,“都给你们说了,我不是妖怪。”   汪玉凤嫌恶的说道:“动动你们的猪脑子,你们有什么值得妖怪看上的?”   她看向大皇子的腿,“你看你个残废,人都三十了,皮肤都松弛了,老婆孩子一大堆,还管不住下半1身,每天就只知道找女人,你能干啥啊?除了一个皇子的身份,你不就一个老东西吗?”   “大胆!”   “大你爹的胆。”   汪玉凤狠狠的翻了个白眼,“还有你!”   她看向二皇子,“你看看你那倒霉玩意儿,真不知道气运怎么在你这种人身上,哦,对,现在你也残废了,估摸着下半辈子当不了男人了,只能一辈子当太监,你一个男人,男人都当不了了,你活着干什么?我要是你啊,直接死了算了。”   “你——你——”   二皇子七窍生烟。   汪玉凤呵呵两声,发泄够了,在心里对气运收集系统说道:“系统,有没有什么道具,兑换一下,让我换个身份。”   气运收集系统:“……”   这女人真不是一般的蠢啊。   她以为系统是万能的吗?   哪来什么换身份的道具?   就算有,那肯定也是高价产品,她就剩两百积分了,好吗?   气运收集系统:“没有。”   汪玉凤:“那我们去下个世界。”大不了下个世界再把积分赚回来。   气运收集系统无奈了。   它本来还想着哄着汪玉凤把最后二百积分给赚了,结果……太蠢了,蠢到无可救药。   偏这时,汪玉凤谋害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消息传到了尚学司,三皇子好感度彻底清零了。   气运收集系统冷冷的宣布道:“三皇子好感度清零,三位攻略目标好感度均清零,任务失败,抹杀,抹杀。”   “不,什么抹杀,你没说过!”   汪玉凤突然大喊起来,状似癫狂。   大皇子和二皇子害怕的让人推着自己往后。   忽然,汪玉凤尖叫一声,如同一个饱满的气球突然被放了气,迅速瘪了下去。   漂亮美好的容颜也在这一刻迅速变得枯黄。   整个人好像从美颜滤镜里走出来了似的,眼睛变小了,皮肤变黄了,腰也变粗了。   大皇子和二皇子惊恐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疯了般的催促下人赶紧带他们走。   有妖怪。   吸男人的妖怪。   快,找大师,找圆通主持,让他过来做法驱妖。   两位皇子都给吓回了自己府邸。   气运收集系统也气死了。   它怎么那么倒霉,找了汪玉凤这么个蠢货当宿主?   简直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都怪汪玉凤以前长了一张精明刻薄的脸把它给骗了,以为是个聪明的。   气运收集系统正在琢磨着去哪里再捞一个系统,忽然一朵红色小花从它眼前飞过,气运系统下意识的就被吸引着跟着小花走了。   小花落在了林诺的案台上。   女皇?   气运收集系统打量着林诺,嗯~能当女皇,智商肯定不低,手段也一定很厉害。   不过能当皇帝的气运一般都很强。   它不一定能绑定得了。   不管了,先看一看。   气运收集系统偷偷摸到了林诺身边。   林诺嗯了一声,感觉周围空气都冷了几分。   气运收集系统一查看,好奇怪,气运值相当一般,好像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   难道是因为女皇老了吗?   一般人年轻时气运是最高的,少数运势错位的人,年少跌跌撞撞,年龄上去后,气运反而上去了。   但是一般人从五十开始,气运是必然走下坡路的。   哪怕突发横财,气运也会开始暴跌。   女皇也是人,说不定也是因为年龄气运跌了。   而且女皇年龄大了,马上就要死了,人只要一老就怕死,就想长生,天下没有例外。   气运系统自信的将林诺拖入了自己黑色的空间内。   空灵而富有迷惑的声音在林诺耳边响起,“你想获得长生吗?你想拥有永恒的生命吗?”   林诺在心里喊了996几声,如石沉大海。   林诺默了。   996这个智障,关键时候一点用都没有。   林诺淡淡的一笑,“所以,我需要做什么呢?”   话音刚落,林诺面前闪现一个界面。   “按下去,绑定我,我会带你去无数个世界,只要你完成任务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所以呢?”林诺问:“你所谓的完成任务是指工作?那工作内容是什么,上班时间呢?早九晚五吗?有双休吗?基本工资多少?绩效多少,年终呢?十三薪还是十五薪?考核制度是什么?五险一金呢?”   气运收集系统被问懵了,许久后愕然惊问:“你不是女皇吗?你怎么知道这些?”   林诺摊摊手:“你猜。”   “你也是任务者?”   气运收集系统冰冷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冷意:“汪玉凤这次任务失败和你有关系吗?”   林诺眨了眨眼,“你说呢?”   “不管有没有关系,你已经在我控制的范围内了。”气运收集系统图穷匕见,“你的系统已经救不了你了。”   林诺无奈的点头,“它确实挺智障的。”   “很好,你展示了你完成任务的能力,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我们绑定,你继续完成任务,二,抹杀。”   “抹杀就是死吗?那看来你们是血汗工厂啊。”   林诺轻飘飘的反问,看不出一丝紧张。   气运收集系统电流滋滋作响,显然已经动了杀心,“你选还是不选?”   “我选三。”   “你找死!”   气运收集系统积蓄能量对着林诺的灵魂冲了过来,缠绕在了林诺的身上,越收越紧。   “那个傻叉。”   “你骂谁呢?”气运收集系统更气了。   它在杀人,被杀的人还在骂它,简直是完全不把它放在眼里。   林诺叹了一口气,“没骂你,骂某个小智障的主神。”   “你什么……”   气运收集系统话音未落,林诺一把掐住它。   “不,不可能,你怎么能抓住我。”   “为什么不可能呢?”   林诺微微眯了眯眸子,“你被小智障的主神大人利用了,笨蛋。”   说完,林诺右手微微用力,气运收集系统彻底消散了。   然后,她静等着黑暗消失。   然而,并没有。   黑暗已经将她死死的包围。   世界内,996急坏了,它跑回了系统空间,“主神,主神大人,出事了。”   “没事。”   银发男人手一抬,一人一系统出现在了林诺的公寓内,男人开始煮奶茶,两杯,“我们在这里等她。”   “主神大人,你快救救宿主,那个气运收集系统可坏可坏了,呜呜呜。”   996都急哭了。   “别哭。”男人摸了摸996:“她不会有事,小傻子,你被她骗很久了。”   “才不会呢。”996抽泣道:“宿主虽然龟毛,事多,爱偷懒,爱计较,还爱损我,爱卖关子,缺点一大筐,但是从来不骗我。”   “你骂谁呢?”   “呜呜呜,我没有骂你,我这是在求主神救……欸?”   996回头,林诺从墙壁上撕出了一道时空裂缝,从里面走了出来。   996大喜:“宿主,你好啦?”   林诺微笑,然后走过来,对着男人就是一脚,踹他,往死里踹。   狗男人,算计她。   “喂喂喂。”男人也不还手,就倒地上,“咱们讲点道理,是你境界突破了也不说,在装好不好?”   “我管你!”   林诺继续揍。   “宿主!”回过神来的996大叫,“你快住手,呜呜呜……”   林诺发泄够了,就停了下来,“你放心,你家坑爹主神是不死之身,除非他自尽,否则没人能打死他。”   996:“……”   为什么说主神坑爹?   男人爬起来,将温热的奶茶递给林诺:“说实话,这事不赖我,是你自己在修仙那个任务世界做得太过分銥嬅了,普度众生,建立了功德,把人家修仙小世界的心都给勾搭走了,小世界选择了你,那时候你就走上了修道的路,后来是你自己在小世界悟的,一步一步,然后看了《无益经》,悟道了。你还因为修道拒绝了沈筑不是吗?”   林诺:“……”   他还敢提《无益经》的事,那玩意儿不就是他硬塞给她的吗?   《无益经》,读之无益反有害。   因为它讲的是牺牲与奉献,牺牲自己给别人,对自己无益。   所谓修道就是找到你对万物生灵的感情,这个感情就是道。   所谓道,就是你愿意为万物生灵牺牲什么,付出多少,万物生灵就会回报给你同样的力量。   林诺喝了一口奶茶,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如果我跟你说是命中注定,你会生气吗?”   “你走吧。”   “开个玩笑。”男人笑了笑,“别气了,你本身就悟道了,我利不利用气运收集系统逼你彻底展示自己的力量,你也在道上了。”   林诺:“我是在道上,不是在你的坑里。”   男人无所谓的笑笑:“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会是你,《无益经》每个任务者都会给,我也希望你们能悟道。”   “然后被你坑,被你007,帮你管理小世界,做你的免费劳动力,帮你收集纯粹的灵魂之力,你黑心资本家啊。”   林诺给了男人一个鄙视的眼神,她最讨厌黑心资本家了。   男人:“……”   不要瞎带入好不啦,他们之间的关系不适合打工人和资本家。   最多算合作者。   男人笑了笑,端起奶茶:“其实不是我选择的你,是世界选择了你,你所去过的世界,第四位世界,第六七八位世界,第十三位世界,第十七位世界,还有上一个民国世界,你选择了站在殉道者那边。是你打动了这些世界,然后他们选择了你。甚至在丧尸世界,世界女神主动现身在你面前了,不是吗?是他们选择了你,相信你会是他们的新任责任人。”   男人喝了一口奶茶,嗯,甜甜的,真好喝,难怪她那么喜欢喝。   男人说道:“以后也会有更多的世界臣服于你。”   林诺:“……”   增加工作量,不干。   男人放下奶茶,托着下巴,目光含笑的看着林诺,“所谓的道就是牺牲,是奉献,是你愿意为世间万物生灵付出到什么地步万物生灵就会回报给你多大的力量。而现在你的力量很强大,和我一样强大,那么就说明,你和我一样是愿意的。”   林诺:“……”   这人好烦。   男人贱贱地凑过来,“不过,你的道是什么?一开始你悟道的时候,是在修仙界,看穿了假天界的阴谋,那时候我还以为你会成为新任大地之母,后来在丧尸世界,在上个世界,你开始更多的在包容,你的道到底是什么?”   林诺一把推开男人那颗大脑袋,“大地之母的道是平等的爱,对万物生灵一视同仁的爱,这样伟大的爱,我可做不到。我的道和她有相似之处吧。”   林诺只是随口解释了一句,万万没想到男人明亮的眼睛骤然暗淡了下来,一副被虐到了表情。   林诺:“……”有毛病啊?   男人重新坐好:“我把系统666到1666都派给你当助手。”   “啊?”996不乐意了,“主人,你不要我了?”   “没有,你永远是我的乖宝宝,你现在只是借调,以后有机会我会把你调回来的。”   男人的话丝毫不走心,也就只有996信了。   林诺感受着996的电波,果然,这个小智障信了。   林诺:“我还没说答应呢。”   “你签了合同,一百个世界,还没走完,要是后面的世界也选择了你,难道你要将它们抛弃,让他们成为宇宙里的漂泊的碎片吗?”   林诺真想给男人来一拳,算计她,现在还道德绑架。   不过……   反正后面的世界也要完成,那是不是……   林诺抿唇一笑:“后面的世界都我说了算。”   “嗯。”   “可以。”林诺笑,那她要调整工作时间,每天八小时,到丽嘉点就时间静止,第二天早上九点再重新开始。   然后强制性要求系统朝九晚五,把这个狗屁主神收集灵魂之力的计划的进度不断往后拖。   996:“……”   林诺看向男人:“行了,你走吧,我看一下这个世界的后续就去给我的宝贝系统们重新订立公司规章制度。   第一条,按时上下班,严禁加班。   996:“……”   “好嘞。”男人说完,身影就消散成了星光。   林诺问996:“你家智障主神是不是不知道大地之母的道是什么?”   “全天下都不知道。”   林诺:“……”   好吧,《无益经》的内容虽然是固定的,但是你能从里面读出什么东西全靠自己悟。   那主神没悟出来,是他笨。   不过……   林诺目光透过落地窗飘向远方,主神是为了复活殒身为道的大地之母所以才收集灵魂之力。   他爱她。   但是大地之母对万物生灵都是平等的爱。   爱情是不可能平等的。   平等的爱有了偏差,大地之母就不是大地之母。   而大地之母至死都是大地之母。   那就说明大地之母对主神也和对众生万物一样,没有差别。   所以,这主神和996一样,也是单相思。   “你你你,你胡说,我没有单相思。”   “哦。”   “你你你,你不许在心里默认我有过单相思。”   “哦。”   996:“……”   林诺:“看看回溯镜。”   “哼。”996气呼呼的打开了回溯镜。   原身回去后,还是生气,很生气,然后怒气值max下把三个儿子叫了过来,等看到大皇子血肉模糊的双腿,二皇子那半残,三皇子痛失所爱,精神崩溃的模样,怒气值下降了一半。   但虽然没那么生气了,但是还是膈应。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   这事儿不能说三个皇子全错,但是也不能说三个皇子没错。   就这么像一根鱼刺一样的扎在原身心里。   原身压制着膈应,又让大皇子吃了一阵子苦头,这才将林诺特意留下的解药让太医加入止痒膏里给大皇子敷上了,大皇子这才解脱。   然后原身又利用尚学司折磨了三位皇子许久,将大皇子和二皇子都贬去了苦寒之地。   原身开始思索皇位继承人,目前的人选就三皇子和老大老二的儿子,也就是原身的外孙。   原身思虑了许久,也有试过强行忘记前世的事情扶植三皇子上位,但是最后实在是过不去心里的这道坎,还是算了。   三个儿子都膈应,那难不成给先帝的其他儿子?   那些又不是她生的。   外孙子长得又像大皇子二皇子。   原身越看越不顺眼,皇储的位置就这么拖了许久。   左太保和谢步冬这些人年岁都大了,还被折腾得早上五点出门,晚上十点到家,一边工作一边上课,还要陪考,身子骨都折腾散架了,没多久就病了庡?,一病不起,直接挂了。   少了一大帮老臣,原身对朝堂的控制也进一步加强。   过了几年,原身慢慢的总算把心结放下了,长公主和二公主的学习也越来越好。   按照以前的承诺,谁成绩好,谁当储君。   原身干脆心一横,直接让长公主上位,那把长公主吓得,差点没绷住公主端庄。   长公主成为储君的消息一宣布,朝堂大臣纷纷反对,皇家各位王爷也纷纷出动。   又是一番血洗,原身亲自带着长公主抄家,监刑。   前世就是她太心软了,一再放纵三个儿子,如今她的女儿绝对不能这样。   当帝皇,绝对不能感情用事。   渐渐的,在原身的培养之下,长公主也越来越有女皇范儿了,一切都在按照原身的计划稳步进行。   徐晴一直拒绝三皇子,她和女皇一样,前世就像一根刺始终深深的扎在心里,拔不出去,也死不干净。   她一直坚持做女官,在一次外出教习时认识了六品侍郎,小侍郎儒雅温和,脾气相当的好,不管是谁闹都不会发脾气,徐晴偶尔惹他惹急了,把他气得掉眼泪也没说过徐晴一句重话。   这样温柔的性子不适合当官。   这是每个见过小侍郎的人说的。   不过小侍郎家境不错,保他当个一辈子的小侍郎也是可以的。   两个人渐渐走到了一起,三皇子听说后,当场就要找徐晴的麻烦,徐晴拿出了林诺留给她的圣旨,圣旨写明解除婚约,自由婚配。   三皇子怒极,开始打压小侍郎。   徐晴去求女皇,拿着林诺留给她的圣旨去求。   女皇看后,笑了笑,把这事交给了长公主处理,明摆着把三皇子当长公主上位的练手石。   长公主顶住压力,晓之以情,动之以权,最终徐晴被赐给了小侍郎,长公主将小侍郎派到了外地做官,两个人和和美美过了一生。   三皇子痛苦不堪,起兵造反被抓,长公主将其发配,并没有取其性命。   女皇死后,长公主登基。   但是长公主登基后也并不顺利,反对的声音永远都存在,反对的力量也一直都在蠢蠢欲动。   这个皇位,女皇把她扶上去了,她能不能彻底坐稳,能坐多久,就看她自己了。   没有谁能保证谁的一生。   看完这一切,奶茶也喝完了,林诺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吧,996,我们去巡视一下我的系统员工们,向他们宣告新公司的规章制度,我们新快穿公司的口号是,拒绝加班,坚持955。”   从今以后,她就是自己的主神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大结局啦,感谢各位小天使长达半年多的陪伴,后续会陆陆续续捉虫,把错别字改了,如果看到有更新提示可以不用管。   如果小天使们有空的话,顺手点个五星评价,love~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